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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輕 -【奪夫為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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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3: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奪夫為婚 作者:朱輕

他的粉團兒,哄不得愛不得,只好娶回家寵著;
她的心上人,大男人愛吃醋,欺負偏說是愛她。

身為大夏國最受寵的小公主,李曼馨最近不樂意了。
帝后天天讓人送上畫軸選駙馬,偏偏她一個都不喜歡,
粉團兒的小臉蛋都快愁死了。只因她哪個美男都看不上,
只看上了護國公家的嫡長子,王敬之。
可大夏國裡,誰都能尚公主,唯獨琅玡王家最出色的男子,王敬之不能。
傳聞這位王公子已到適婚年紀,卻遲遲不願議婚,
多少世家閨女,用盡心思想討他歡心,只為嫁入王家當世家宗婦。
可王敬之卻親筆寫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亦吾心之所向這定情物送出後,李曼馨認了死理,這輩子非王敬之不嫁。
只是權勢當道,王家不願結這姻親,擅自為王敬之選了世家宗婦人選。
當兩家拜了庚帖時,李曼馨只淡言,此生不嫁王敬之,
只願請旨削髮出家,這一生與王敬之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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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3:4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身為大夏國最受寵的小公主,李曼馨最近不開心了。

  才過了十六歲的生辰,父皇母后便將給她選駙馬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無論她撒嬌還是撒潑甚至絕食威脅,都不能改變父皇母后的決心,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把她嫁出去。

  好煩啊!不開心!

  李曼馨抱著被子在寬大的床上翻滾,“我不要嫁人、不要嫁人,就是不要嫁人!”

  宮女兒素英站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公主,公主,您當心著點兒啊,別磕著碰著了。”

  “煩著呢,走開點。”李曼馨嘟著嘴兒說道,這種憋屈又沒得發洩的感覺太糟糕了

  她在床上繼續翻滾,她恨不得馬上出宮去,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讓他們後悔逼她選駙馬。

  可是,她哪兒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待在宮裡,每天陪著他們看那些大夏男子們的畫像,看得她都快吐了。

  父皇想為她挑選一個英挺俊美、文武雙全、世無匹敵的駙馬,母后則覺得溫潤優雅的謙謙君子更適合她,他倆都覺得自己選的是最好的。

  她承認,他們挑的人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偏偏她都不喜歡。

  素英很是擔心,便勸公主道:“公主,奴婢聽陛下和皇后娘娘說,那些人都很優秀,公主為何連面都不願意見?萬一有合眼緣的呢。”

  李曼馨停下來,她抬起頭看著素英,嘟著嘴兒說道:“不可能啦。”

  “為什麼,您一個都沒見過。”

  “因為本公主現在不想嫁人。”所以哪怕那些人有通天徹地的能耐,她都不會喜歡。

  “可依奴婢看來,陛下和娘娘的意思,無論您想嫁還是不想嫁,您都得嫁啊。”

  瞎說什麼大實話嘛,李曼馨懶得跟素英計較,她把自己裹到被子裡,默默生著悶氣。

  “唉,公主要是有喜歡的人就好了。”素英坐在旁邊看著她,見她許久不動像是睡著了,於是發表了一下感慨,“如果有喜歡的人,只要跟陛下和娘娘稟告就好了,唉……”

  用錦被把自己卷成了一隻蟲子形狀的李曼馨,一顆心兒忽然怦怦狂跳了起來,一個模糊的想法慢慢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她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緊張地吩咐道:“素英,你去打聽一下,太子哥哥最近跟誰在一起,在忙什麼。”

  素英嚇了一跳,連忙向公主行禮,又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去。”

  “謹慎點,不該多問的不要問。”

  “奴婢知道了。”

  “安寧,你要親自選駙馬?”面對李曼馨的主動,帝后都有些不敢置信,她一向對選駙馬十分抗拒,他們都看在眼裡,怎麼忽然就轉性了?

  安寧是李曼馨的封號,平安康寧,代表著帝后對心愛的小女兒其實要求並不高,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康文靜就好。

  李曼馨乖巧地解釋道:“安寧自省了幾天,想明白了,父皇母后這麼做是為了安寧好,安寧之前不懂事胡鬧,讓父皇母后為難了。現在安寧想通了,既然遲早要選,早點晚點並沒有什麼區別。再者,一個一個選既費時間又讓人覺得不尊重人,所以安寧想著不如一次將這些人都召進宮來選,這樣父皇和母后都能早點安心。”

  帝后老懷大慰,感動得眼睛都紅了,他們最寵愛的女兒總算明白了他們的苦心。

  “朕允了。”皇帝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皇后望著皇帝一笑點頭,道:“安寧真乖,不枉你父皇這樣心疼你,真是聰明又懂事。放心吧,父皇母后一定將全大夏最優秀的男子都召進宮中,務必讓你選到心儀的駙馬。”

  “多謝母后,母后對安寧真好。”李曼馨跪坐在腳踏上,將頭枕在皇后膝頭,撒嬌。

  皇后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她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對皇上說:“雖說我們安寧是公主,但也不能如此大張旗鼓以選駙馬的名義召他們進宮。世家子弟將來都是國之棟樑,無論獲選或是落選,面上都不好看,臣妾覺得要有個合理的藉口召他們入宮才好。”

  皇帝沉吟片刻,點頭道:“皇后所言甚是,此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不如這樣,太子生辰要到了,就以為他慶生的名義吧。”

  “如此甚好,安寧,你覺得呢?”

  李曼馨自然不會反對,不過她擔心地問道:“這樣的話,會不會太委屈太子哥哥了?”

  “不會,這是一舉兩得之事,他會樂意的。”皇后就生了安寧和太子兩個孩子,都是一母所出,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李曼馨點點頭,甜甜地道:“安寧多謝父皇和母后成全。”

  “只要你喜歡就好。”皇后慈愛地說道。

  李曼馨漂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咬著嘴唇笑了。

  好誒,她現在好想拍手鼓掌歡呼,第一步計畫,成功!不過……冷靜冷靜,低調低調,可不能在父皇母后的面前露了餡。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太子的生辰便到了。

  最近,護國公家的長子王敬之與太子帶著一眾工匠,在兵部共同研製上古秘器,三棱刺,已經連續好些天沒有回家了。

  終於,趕在太子生辰這日,以王敬之為首的團隊終於複製出了傳說中的絕殺利刃三棱刺,而且已經過了驗證,效果十分顯著!

  於是,這一天,太子興奮地帶著王敬之,還拿著三棱刺匆匆來到了禦書房,向皇上彙報。

  聽完二人的描述,皇上也不禁有些激動,起身走到王敬之的身邊,“好,你們很好。”他看向了王敬之,眼中的欣賞之意十分明顯。

  太子笑道:“回稟父皇,此事敬之居功至偉,兒臣不敢領功。”

  皇帝看看謙遜的太子,又看看玉樹臨風的王敬之,心中不免十分暢懷,便欣慰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道:“吾兒能知人善任,好極,實在好極,敬之穎悟絕倫,也是我朝之棟樑,好好好……”

  “兒臣謝父皇褒獎。”

  “微臣愧不敢當。”

  太子與王敬之連忙向皇帝行禮謝過。

  皇帝拿著手裡的三棱刺,十分高興,先叫他倆起來,又道:“好了,今兒是太子的生辰,想必太子妃已在東宮備好了筵席,你們早點兒回吧……”

  王敬之拱手告辭,“陛下,殿下,微臣多日未歸,家中老祖宗著人來催過幾次,說是想念得緊,微臣就不參加殿下的生辰之宴了,望請陛下、殿下恕罪。”

  連續多日通宵不睡,他已十分困倦,此時他只想回家睡上個三五日,至於太子的生辰,他以後再為他補過吧,今兒實在是沒精力了。

  皇帝正要點頭應允,太子卻笑道:“也不差這半日,去喝杯水酒再走,我宮裡有你惦記了大半年的桃花釀,你要還是不要?”

  聞言,王敬之盛情難卻,只能答應,二人同皇帝告辭,然後一道回了東宮。

  東宮的拾翠殿便是今日宴會的場所,此時,大殿之中,京城世家中的尚未婚配的年青男子們齊聚一常,十分熱鬧。

  人人皆知今日為太子慶生是表,實質上卻是為公主選駙馬,因此人人都暗暗卯足了勁,準備好好表現一場,獲得美人芳心,榮登公主之幕。

  拾翠殿裡人不少,大家彼此觀察試探,計算自己勝出的機會大概有多少。而在這大殿當中,又有一人讓眾人心生嫉妒,那便是金陵宋家的嫡幼子宋連城。

  此人文武雙全又姿容出眾,最重要的是,據他所說,他與公主幼時便認識了。

  光這一點,就將這一殿的人給比下去了。

  有人不服氣地道:“認識又有何用,若是公主有意,早就直接稟明陛下賜婚了,哪裡還有今日之事。”

  眾人聽完,立刻又恢復了信心,可不是,若是公主喜歡他宋連城,根本就不用選駙馬這麼麻煩了。

  宋連城炫耀不成,反被嘲笑,心下頓時不安起來,難道安寧真不喜歡他?這個問題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歡她,所以一聽說她要嫁人,他便從金陵急匆匆趕來了……

  莫非當年她太小,不懂得他對她的喜歡?

  不行,一會兒他得主動點,好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這時,太子帶著王敬之匆匆回到東宮,招來了宮女好生服侍王敬之,“敬之,咱倆在兵部窩了幾天,身上衣裳都臭了,跟著她們去洗漱吧,待會兒你直接來拾翠殿。”

  “謝殿下。”王敬之拱手說道。

  盛妝打扮的李曼馨與太子妃在正殿聊天,這時太子龍行虎步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太子妃與李曼馨急忙起身相迎行禮。

  “殿下回來了?”太子妃溫柔的問道。

  太子連忙扶住了太子妃,說了聲起,又說道:“有沒有吃的,先讓我墊墊肚子,另外……你離我遠點兒,我都聞到我自己身上的餿味兒了,快,備水,我要沐浴……”

  太子妃頓時忙得團團轉,可李曼馨卻看了看太子身後,失望地問道:“太子哥哥……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太子聽了,失笑,“你想見誰?外頭有一百多個世家子家,待會兒你想見誰都成。”

  “哼!”李曼馨嘟著嘴兒,氣呼呼地去旁邊生悶氣去了,她謀劃了這麼久……那個人,他不會真的沒來吧?李曼馨絞起了手帕子,一顆心兒七上八下的。

  太子妃連忙招呼人伺候太子洗漱,李曼馨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門口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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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3:58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等到太子收拾妥當,又先用了些吃食,這才帶著太子妃以及妹妹安寧公主一起來到拾翠殿。

  眾人連忙跪下行禮,乖順地低著頭看著地面。

  一陣淡淡的香味飄入鼻腔,只見金色或粉色的裙裾在眼前迤邐而過,穿金色織錦長衫的是太子妃,那一片粉嫩嫩的裙裾……不必說,自然是屬於安寧公主的了。

  眾世家子弟們心中激動,手心不禁出了汗。

  宴會開始,太子坐在主桌,太子妃和李曼馨分列左右而坐。

  安寧公主李曼馨畢竟是未嫁之身,怎好在一眾青年男子面前露出玉容?於是,有宮女上前,將她面前的簾子放下來,所以眾人便只能看到一道若隱若現的倩影。

  司儀太監唱喏,眾人齊賀太子生辰。

  太子賜眾人坐,然後講了一番鼓勵的話,之後宣佈宴會開始。他今兒十分高興,於是步下臺階,走到眾人中間,與他們談笑飲酒,氣氛熱鬧而和樂。

  太子妃起身走到李曼馨身旁,陪她聊天,一面細細介紹殿中各世家子弟。李曼馨聽得極不認真,她的目光透過輕紗簾,在人群中搜索著什麼。

  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那個人,那個人怎麼不見?他不會……真的沒來吧?李曼馨急得快哭了!

  自打李曼馨一進來,宋連城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滿心滿眼都只有她。

  他已在心中計畫好了,等向太子殿下敬過酒,他就馬上去向她表白,他一定要搶在眾人之前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這時,隔著紗簾,李曼馨忽然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朝自己射了過來?緊跟著,她就在人群裡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連城?他怎麼來了!

  該死,他不是在金陵嗎?是誰請了他來的?李曼馨被嚇了一跳,連忙在心中默默祈禱,“他可千萬不要過來啊。”

  而那一邊,宋連城感覺到李曼馨似乎在看他,他心跳驟然加快,也顧不得給太子敬酒,端著酒杯起身,從眾人中穿過,逕直來到李曼馨的面前。

  她一定是在等他表白。

  宋連城心裡樂開了花,白淨的臉上滿是得意的光芒。

  “公主殿下,微臣敬你一杯。”宋連城左手拎著酒壺,右手握著酒杯,朗聲說話。

  李曼馨心想,什麼嘛,為什麼怕什麼就來什麼。

  見簾子後面沒有反應,宋連城以為是殿裡太吵,她沒聽見,於是提高了聲音又說了一遍。

  李曼馨求救似的拉著太子妃的袖子,搖頭。

  太子妃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安寧和宋連城小的時候也在一起玩過,怎麼現在變得這樣生分了?不過,安寧畢竟是她的小姑,又是金枝玉葉,她選擇幫她,便對宋連城說道:“連城退下,安寧公主不飲酒。”

  與宋連城一樣,太子妃也來自金陵,且兩家是世交,認真論起來,太子妃算是他的表姊,兒時還一起在宗學上過學,彼此很熟稔。

  宋連城道:“連城唐突了公主,公主莫怪,但是娘娘,微臣有句話想對公主道明。”反正敬酒只是他的藉口而已,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向她表白,讓她明白他有多喜歡她。

  太子妃剛要開口,卻看到李曼馨正在拚命地連連搖頭,於是,太子妃只得說道:“連城退下,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以後再說?宋連城急了,以後再說怎麼行,萬一讓別人搶了先,他可就滿盤皆輸了。

  於是他索性直接開口說道:“公主殿下,微臣是宋連城,兒時曾在宮中讀過書,您還記得吧。”

  太子妃轉頭看向了李曼馨,卻見她苦著臉,還一臉嫌棄和不耐煩。

  “那個鬼臉風箏,就是公主撕爛的那個,微臣至今還保存著。”宋連城見她一直不說話,心中有些不安,難道他久不在京城,她已經不記得他了嗎?鬼臉風箏是他做給她的,誰知道她不喜歡還哭著撕爛了,他當時非常傷心,抱著被撕爛的風箏回家哭了好久。

  說到這個,李曼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還說那個風箏?哼,那個可怕的鬼臉,嚇得她作了足足一個月的惡夢!

  宋連城見她依然沒有反應,心底有些涼,不過他是個開朗的性子,想著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他記得就行,現下最要緊的是讓她知道他喜歡她,想做她的駙馬。

  宋城連結結巴巴地說道:“公主,微臣心裡有句話想對公主說,已經很久了,公主,其實……”

  “連城,你醉了。”太子妃見他今兒太反常了,連忙出聲制止,免得鬧得不可收拾。

  宋連城臉漲得通紅,小小聲懇求,“娘娘……”他眼巴巴地望著太子妃,一副拜託幫幫忙的樣子。太子妃才恍然醒悟過來,原來他匆匆忙忙從金陵趕來,是來求親的。

  氣氛僵住。

  大殿的角落裡,王敬之正慢慢地飲著酒,吃著菜,目光略略掃過殿裡,最後落在玉階那邊。

  金陵宋家的嫡幼子宋連城,他正站在太子妃的身邊,而太子妃身邊的座位前還垂著一道竹簾?不消說,竹簾後頭,定然坐著安寧公主李曼馨了。

  王敬之握著酒杯,正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的姿勢突然一僵……

  那兩人,一個是嬌俏可愛的小公主,一個是身份尊貴的世家公子,哼,倒也般配。

  王敬之沉著臉,舉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起身離去。

  此處喧嘩,不如出去散散心。

  只是,他剛一離開大殿,方才那只被他重重放在桌上的酒杯瞬間破裂。

  原本站在他身邊服侍的一名宮女見了,不由得大驚失色,心想王公子的手勁兒好大!這一下若是拍在人的身上,怕是會致人受傷吧?那她還要不要跟出去服侍,想了又想,宮女兒還是決定留在原地算了,反正王公子也沒有命令跟出去。

  宋連城接連好幾次想對李曼馨告白,卻都被太子妃打斷,他倔脾氣犯了,打算直接掀起簾子,跟李曼馨面對面說清楚。

  於是,他抬腳便往臺階上走。

  太子妃秀眉一皺,低聲冷然叱道:“宋連城,回你的位置上去。”

  宋連城有些怕她,但是他又實在不捨得這個機會,於是立住腳,目光灼灼地盯著簾子後面的李曼馨,“安寧,我、我心悅……”

  “你別說了!”李曼馨忽然起身,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李曼馨萬萬沒想到,宋連城會如此大膽無禮,太子妃嫂嫂都那樣說了,他還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此人粗魯無禮莽撞,毫無世家公子的涵養和風度。

  過分,太過分了!

  他把她當成什麼人了,要是他當眾向她說出了那些曖昧不明的話,他是想幹什麼,別人又會怎麼看待她?

  李曼馨氣得渾身發抖,轉身離開了拾翠殿,她想出去透透氣,不然會被憋死的。

  李曼馨步履匆匆地來到花園,此處暖風拂面,帶來清新的綠植氣息,然而她的心情卻很差,她帶著素英在花園裡走了許久,最後在僻靜的荷塘邊停下來。

  素英連忙拿了軟墊鋪在池塘邊的一塊石凳上,“公主,好了。”

  李曼馨坐下,望著荷塘,吸了吸鼻子,然後眼眶中漸漸蓄滿眼淚。

  “公主,您怎麼哭了?”素英大聲問道。

  李曼馨委屈地哭出聲來,“我不想選駙馬,不想嫁人,這些人,我一個都不喜歡。”尤其是,她感覺到父皇母后似乎漸漸統一了意見,他們好像都屬意宋連城,所以,今天宋連城就是父皇母后特意召來的吧?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與他們想的恰恰相反,她很不喜歡此人。

  素英急著哄她道:“公主莫急,回頭您就跟皇上和娘說,就說一個都沒看上,咱們再慢慢選別的,好不好?”

  她原來是很羡慕公主的,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供她挑選,如今看來,好像當公主也沒有比較好一點,她照樣得跟自己不喜歡的人成親過一輩子。

  李曼馨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往下掉。

  見公主哭得那麼傷心,素英猶猶豫豫地說道:“公主,奴婢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者可以解公主的燃眉之急。”

  李曼馨止了哭聲,用紅腫的眼睛巴巴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素英連忙蹲在她面前,揚起臉興沖沖地道:“既然那些人公主都不喜歡,那就一個都不要選。”

  李曼馨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說道:“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素英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奴婢的意思是,公主可以選一個,嗯,讓人比較難對付的人,就是公主想嫁,但是皇上又不能讓公主嫁的人。”她說得含含糊糊的,但李曼馨卻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素英見公主不說話了,有些擔心,又問:“公主,奴婢、奴婢是不是又說錯了?”

  李曼馨眼珠子一轉,她捉住了素英的手,急切地說道:“說,你繼續說。”

  素英大著膽子說道:“到時候公主就說看上了這人,可是皇上卻不能為公主指婚……這麼一來,公主的婚事就能先拖延一段時間,到時候公主若是尋到了真正的心儀之人,再向皇上稟明就好了,到時候皇上肯定會同意的。”

  說完,素英緊張地看著安寧公主。

  李曼馨忽然將她抱住,“素英,我的好素英,你真棒!”

  素英嚇得澈底呆住了,僵在她的懷裡不敢動彈。

  “好素英,你快告訴我,誰適合當這個人選?你一定要給我選個對的,我不想弄巧成拙,萬一人選得不對,父皇一口應下,就麻煩就大了。”李曼馨又問道。

  素英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然後開口道:“依婢奴之見,護國公家的長子就很好。一來他是咱們太子的伴讀,人品必定信得過;二來皇上似乎非常看重他,公主若是選了他,皇上肯定會猶豫,這樣婚事就能拖一拖了。”

  她口中的護國公家的長子,便是王敬之。

  王敬之,時年二十三,出身尊貴,乃是護國公嫡長子,與太子殿下一起長大,深得皇上的信任,是唯一一位在宮中擁有獨立小院的外男,作為琅玡王家這一代最出色的男子,他將來不僅是王家的族長,也會在大夏的朝堂上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無論從家族利益或者大夏國的利益來看,即便他願意尚公主,王家不同意,皇上也不會同意。

  荷塘裡,忽然有噗通的聲音,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掉進水裡了。

  李曼馨主僕二人被嚇了一跳,齊齊往池塘深處望去。只見荷葉田田,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入目處滿是讓人愉悅的深綠。

  “誰、誰在那兒?”素英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荷塘裡恢復了寧靜,仿佛剛剛的撲通聲是錯覺一般。

  二人面面相覷。

  “好,就是他了。”李曼馨似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堅定。

  素英抹了一把冷汗,“公主,那咱們還回宴會嗎?”

  “回!”李曼馨仿佛卸下了心裡的重擔,變得非常輕鬆和愉悅,她用帕子沾了些荷葉上的水珠,擦了擦眼睛,然後起身帶著素英腳步輕鬆地回了拾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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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4:1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等人都走了,荷塘裡重新傳來動靜。

  一葉扁舟穿荷而過,來到岸邊。

  船上一素衣男子迎風而立,衣袂飄飄髮絲飛揚,飄然若仙,此人卻正是方才嫌大殿之中太吵,所以出來散心的王敬之。

  剛剛安寧公主和她的侍女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倒不是他故意要聽的,他本來打算在船上小憩一會兒,才剛閉上眼睛,就聽到有人來了,他要避開時已來不及,於是被迫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

  他曾故意扔了手裡的酒壺在水裡,意圖提醒二人慎言,誰知道這二人竟心大若此。

  王敬之笑了。

  選他作幌子拖延婚姻大事,這等荒唐的想法也就安寧公主才想得出來,不過細細想來,他不得不承認,她這想法其實也很聰明。

  他作為王家未來的繼承者,必須承擔家族賦予的責任,比如出仕,比如擔起整個王家,而陛下對他的欣賞,也註定了他不可能與皇家有一絲其他任何羈絆,更不能尚公主。

  他必須按父親和陛下為他規劃的路走,做一名清清白白的純臣,成為能流傳千古的一代名臣。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根本志不在此,他不滿足于成為一代名臣,他希望他做的事情可以給大夏帶來幾百年的安穩和平寧。

  王敬之曾與父親深談過這些,然而父親卻不能理解,覺得他太務虛,希望他可以務實一點。

  到底是務虛還是務實,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他現在做的每一步都在朝著他的目標前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父親會明白過來的。

  只是這段時間以來,父親已經催了他許多次,希筌他可以儘快出仕,陛下那邊也是這個意思,他不想被朝堂之事束縛,所以一直用各種藉口拖著。

  他這種不配合的態度惹惱了父親,於是母親建議先讓他成家,她覺得多個人管著他也許他會配合一點,父親竟深以為然,立刻便讓母親張羅起此事。

  王敬之弄巧成拙,哭笑不得,連家都不回了,乾脆躲在兵部,藉口研究武器不回家。

  如今武器研究已告一段落,家裡也已經來催了多次,他實在躲無可躲。

  他正有些犯愁,眼下這小公主的計謀也實在不錯,她可以藉他來讓皇上為難,他不也一樣……能藉她來讓家裡長輩為難?

  王敬之微微一笑,順手掐了一支荷花,慢悠悠地回了拾翠殿。

  這邊只見殿中眾人的面前都擺放著紙墨筆硯,而世家子弟們或坐或立,或寫或畫,或沉吟或抓耳撓腮,或喜悅激動或愁眉苦臉……總之人生百態,似乎種種都有。

  王敬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又問旁邊一位表情不善的少年,“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少年倨傲地揚起下巴,冷嘲熱諷道:“太子妃說,請大夥兒現場或詩一首或畫一幅……以賀太子生辰,但明眼人都知道,不就是為了考試嘛,為著選駙馬,所以,孔雀開屏,還能有什麼。”

  王敬之差點笑出聲來,這少年的嘴很毒,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雄孔雀開屏是為了吸引雌孔雀,這些世家子弟此刻絞盡腦汁為的也是能博佳人垂青。

  “那你為什麼不開屏?”王敬之想逗他一逗,反正無聊得緊。

  少年這才掃了他一眼,“……你不也沒有?”

  王敬之微微一笑,歎氣搖頭,他馬上也要加入這些孔雀中去了。

  二人正說著話,公主身邊的大宮女素英突然過來了,還朝著王敬之請安行禮,“請公子安,我家公主素聞公子書法了得,特求墨寶一幅。”

  大殿之中的人們頓時齊齊地朝這邊看了過來,又齊齊地屏住了呼吸。

  王敬之的書法冠絕天下,甚至皇上禦書房裡都掛著一幅,許多人上門求賜墨寶,然而他性子冷,從來都不肯寫,是以世人都以能得他一副字為榮。

  今兒安寧公主主動求字,不知道他是拒絕呢,還是不拒絕呢?

  王敬之猶豫了片刻,然後頷首應允,“獻醜了。”

  素英頓時眼睛都亮了,裡面像是點燃了小小的火苗,興奮之意差點沒掩飾住。

  眾人登時心涼了半截,卻又不敢相信。

  琅玡王家的嫡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根本不可能尚公主,所以他來這兒湊湊熱鬧也就算了!但是看起來,他好像……不是來湊熱鬧的,他若是一出手,還有他們這些人的機會嗎?

  尤其,公主主動求墨寶,這代表什麼,眾人心知肚明。

  少年冷笑一聲,轉過頭不再看王敬之。

  王敬之不以為意,他握著筆凝神想了一會兒,然後快速寫下幾個字,待墨漬幹後,便同他先前摘下的那支荷花一道交給素英。

  素英連忙雙手捧著,像捧著什麼不得了的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邁著小碎步,往臺階那邊去。

  簾幕後面,素英將紙和荷花裡上。

  還有荷花?李曼馨一見,小臉登時便紅了,心中忐忑,王敬之這是什麼意思?

  等看到紙上的文字,她的心徹底落回了肚子裡,她拿著那支荷花,翻來覆去地看,眼睛裡有星星在閃爍,笑意盈盈。

  與李曼馨的興奮不同,太子妃的心開始下沉,這都什麼事,這倆冤家……根本就不可能,她和太子要怎麼向父皇和王家交代?

  安寧會看上王敬之她一點都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王敬之竟然沒有拒絕,不但沒拒絕還寫了那麼曖昧的句子,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無論作為王家未來的繼承人還是父皇特意培養的人才,他都不應該作此舉動。他的身份註定了他絕不能尚公主,他原本就不在參選之列,就算安寧要他墨寶,他也完全可以拒絕啊。

  難道說,王敬之真對安寧有意?

  太子妃有心想要提醒李曼馨,但這時,帝后派人送了賞賜過來……太子妃沒法子,只得先捨棄了這邊,去那邊接旨謝賞去了。

  太子妃一走,素英笑嘻嘻地對李曼馨道:“奴婢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李曼馨瞪了她一眼,“不要亂說話。”她雖在責怪素英,可嘴邊漾出的笑容卻誠實地出賣了她此刻心中真實的想法。

  素英知道她高興,繼續道:“公主,我們不能就這樣白白得了人家王公子的墨寶吧?這有來有往嘛!”

  李曼馨羞澀地啐了她一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素英笑道:“奴婢聽說,王公子生平最愛桃花釀……特別是,東宮的桃花又開得與別處不同,釀出來的酒,清冽又甘香……”

  李曼馨看了眼自己桌上剩下的半壺桃花釀,紅著臉說:“賜酒。”

  “是,奴婢遵命!”

  素英笑著用託盤將那半壺殘酒拿了,欣欣然捧著來到王敬之面前,“我家公主說多謝王公子賜墨寶,無以為謝,唯有這半壺桃花釀,望公子不要嫌棄。”

  王敬之起身,朝李曼馨的方向行了一禮,“謝公主賜酒。”說罷他拿起酒壺,將壺中酒一飲而盡。

  這桃花釀酒香濃,那酒味回甘,是好酒。

  飲完酒,王敬之再次望瞭望李曼馨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拾翠殿。

  周圍頓時哄的一聲熱鬧起來,發出嚼嘴的議論聲。

  一個賜墨寶,一個賜酒?這倆人有來有往的,情意無限,眾人再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是白癡了。

  萬萬沒想到,他們準備了這麼久,竟然教王敬之給奪了個頭籌。

  眾人有激動的、有開心的、有看熱鬧的,也有不滿的、嫉妒的、酸氣撲鼻的,拾翠殿再次變得熱鬧非凡起來。

  宋連城氣得臉色鐵青,撇下所有人,追了出去。

  太子帶著太子妃接完旨回來,見眾人皆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十分不解。等問過宮人,夫妻二人才知道剛剛所發生的事情,不由得齊齊一愣。

  太子心知此事棘手,得趕緊處理,否則父皇怪罪下來,他可不好解釋。

  於是,太子起身說了一頓勸勉之語安撫眾人,然後藉口醉了讓眾人散了。

  世家子弟們紛紛離開,趁興而來,敗興而歸,拾翠殿所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既虛幻又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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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4:23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王敬之剛走出拾翠殿便被人給截住了。

  來人十分憤怒,像要殺人一般。

  王敬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宋公子有何事?”

  宋連城握著拳頭,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王敬之你要看清楚,她是我的!你堂堂琅玡王家的嫡長子……你又不可能娶她,幹嘛橫插一腳?”

  王敬之淡淡一笑,“……她是誰?”

  “當然是安寧公主,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誰讓你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她的?說,你到底寫了什麼給她?她居然將她喝剩的酒賜了給你!”宋連城委屈得要命!

  都是貴胄子弟,王敬之當然知道……宋連城與安寧公主李曼馨年紀相仿,兩人幼時曾經一塊兒玩過,宋連城也普揚言長大了要娶安寧公主為妻。

  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稚子戲言,倒是沒料到,他居然會如約前來求娶。

  王敬之簡潔地說道:“若是公主屬意你,為何不直接選你?”

  宋連城被他一句話噎住,無法反駁。

  但是,他好生氣啊,就怒氣衝衝地問道:“快說,你到底給她寫了什麼?為何安寧選中你了?”

  王敬之笑笑,轉身離開。

  宋連城快被急死了,他伸出手,抓住了王敬之的肩膀,大聲道:“你快說,不然我揍你!”

  “幼稚。”

  王敬之不想跟小孩子拉扯不休,於是轉過身,伸手在宋連城的腰際重重拍了一下。

  宋連城渾身一麻,動彈不得。

  王敬之從宋連城的爪子下扯回自己的衣裳,繞過他,慢悠悠往宮外去。

  他困了。

  看著王敬之的背影,宋連城被氣得七竅生煙,怒火快要把他自己給燒起來了,但是……哎,他身子被剛那一下給拍麻,渾身發麻,動都動不了。

  宋連城咬碎了牙,他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找報這個仇。

  回到宮中,李曼馨將所有宮人都遣了出去,然後獨自一人坐在桌子旁邊欣賞王敬之送她的字和花。

  花是東宮荷塘的花,說明他當時確實在荷塘,所以她和素英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沒錯,今天荷塘的事情是她一手策劃的,她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是!她喜歡王敬之,也想嫁給他,所以父皇母后挑的那些世家子弟她一個都看不上。可是她並不知道王敬之是否喜歡她,她想問他卻拉不下臉,可不問他,她又不甘心。

  後來聽到素英打聽到的消息,她才靈光一閃想到了這麼一個辦法試探他。

  當時素英打聽到王敬之正夜以繼日和太子哥哥一起研究三棱刺,據說快要成功了,再加上太子哥哥生辰快要到了,她推測,按王敬之的個性,他應該會儘量趕在太子哥哥生辰之前研究成功,以便助興。

  這便是她試探他的好時機,於是她主動去向父皇母后申明要自己選駙馬,父皇母后沒有任何懷疑便同意了。

  更讓她驚喜的是,父皇母后選了太子哥哥生辰這日,這樣一來,她的勝算更大了,她相信太子哥哥一定會留王敬之一起慶生的。

  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在進行,順利得讓她常常如在夢中。

  直到她親眼見到他在拾翠殿出現,她知道,自己的計畫要成坊一大半了。

  看到他出了拾翠殿,於是她馬上便追了出去。

  她知道他最喜歡東宮的那片荷塘,也喜歡桃花釀,所以她疾步奔去,果然在荷塘那邊發現了他的蹤跡。

  接下來,她按照早先和素英套好的詞,緊張地將想說的話都在他面前說了。刺下的,就看他的意思了,如果他喜歡她,他應該會幫她,如果他不喜歡她,他會當做沒聽到過她們的對話。

  最終,他選擇了送她荷花和一句曖昧不明的情話。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字跡隨性灑脫,一如他本人,獨具一格,旁人模仿不來。這是他的字,真是好看,李曼馨用手指慢慢拂過那字,一筆一劃臨摹,臉蛋逐漸滾燙。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寇淑女,君子好逑……

  所以,他確實是在向她表白嗎?所以他是喜歡她的嗎?

  李曼馨尤記得兒時第一次見王敬之的情景。

  其實早在見他之前,她便多次聽父皇和母后提到過他,每次提到他,所有人都嘖嘖稱讚,甚至比稱讚太子哥哥的時候都多。

  在她小小的腦袋裡便存了王敬之很厲害的印象,她很想見見這個比她的太子哥哥還要厲害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後來,她終於見到了王敬之,他被父皇召進宮來,陪太子哥哥讀書。

  那是一個下雪的午後,她偷偷摸摸跑去太子上課的地方,扒著門伸頭往裡面看。

  那時候她穿著狐裘戴著風雪帽,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大眼睛漆黑明亮像寶石,整個人仿佛一團雪娃娃,玉雪可愛。

  她一眼便看到了王敬之,當時他正在給太子等人講課……他長身玉立身姿端然若修竹,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聲音清朗動聽,神?飛揚,仿佛天上的星子,耀眼且醒目。

  他真的好厲害,分明自己就是個少年,可是為什麼他什麼都懂,小小的李曼馨扒著門,從門縫門傻傻地看著他……哎,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都這麼好看?

  從此以後,她的心裡便住了一個人。

  再後來,王敬之離開宮裡,回了王家,她就再沒見過他。

  她越來越喜歡他,而他雖然對她很好,可是他對其他人也很好,所以她不清楚,他到底喜歡不喜歡她,但她不好意思去問他,一直到父皇母后逼著她選駙馬。

  一直以來,她都想著將來長大要嫁給他,卻沒有想到,父皇母后給的候選人名單裡根本沒有他,所以她害怕擔心,所以她著急了,急著要瞭解他的心意。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好在,他似乎也對她有意?

  真想不到,原來只要她勇敢一點,真的可以得到他的回應。

  李曼馨又歡喜又羞澀,不敢再看那幅字,好像那是王敬之本人在看著她一般。

  她小跑著進了臥室,整個人撲倒在床上,用被褥把自己裹起來,然後在床上滾來滾去,不時地偷偷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她興奮地打著滾,像一隻小貓,可愛到不行。

  可是,萬一他只是隨手一寫呢?畢竟當時他喝了那麼多桃花釀,李曼馨患得患失,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失落,糾結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定要弄清楚他的心意再稟告父皇母后,她不能讓他為難。

  在接下來的幾天,李曼馨很想找個機會出宮問一問王敬之,她想問問他……他對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是宮中規矩甚嚴,也有可能是太子哥哥把她和王敬之的事兒告訴父皇母后,現在母后加派人手看著她,如今她要出趟宮門,恐怕比登天還難。

  她也找母親撒過嬌,鬧過不開心,但母后告訴她,她如今已經成年,必須端莊持重,不得再如兒時一般任性胡為了。

  李曼馨被關在宮裡,哪裡都去不了,差點悶死她了。好在父皇母后最近沒有再逼著她繼續選駙馬,她猜大概是中秋之宴要到了。

  大夏國以仁孝治天下,每年中秋時候都會將京城耄耋之年的老人請到宮裡賜宴,並由皇后親自替他們祈福。

  所以母后的意思,應該是要等到中秋過後,再來收拾她。

  現在,宮裡所有人都很忙,只有李曼馨閑得快發黴了,王敬之的字和花,按她的吩咐裝裱起來,她閑來無事便坐著邊看邊發呆。

  “公主公主,好消息!”素英昨昨呼呼地跑了進來,大嚷大叫。

  李曼馨雙手撐著臉,正望著那字發呆,聞聲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學著母后的語氣說道:“你已經是大人了,要端莊,要持重,不然以後嫁不出去了。”

  素英臉蛋紅通通的,她噗通一聲跪下去,悄悄道:“公主,據說今年南雀門會打開,允許百姓在門口送祝福。”

  李曼馨歎氣道:“這有何稀奇的,南雀門年年不都會開嗎?”

  素英連忙擺手道:“奴婢的意思是,公主可以趁機溜出去。”她知道李曼馨最近被憋壞了,於是剛聽到這個消息就急匆匆跑回來告訴她。

  溜出去幹嘛?宮外有的,宮裡基本都有,沒什麼稀奇的,李曼馨還是提不起興致。

  突然,她眼珠子一轉……啊,溜出去以後,就可以偷偷地去見王敬之了。

  李曼馨漂亮的鳳眼頓時亮了,“真的嗎?可是我怎麼才能出去?”南雀門那邊守衛肯定比往年還要嚴格,想要安安穩穩混出去,談何容易,她剛剛燃起的小火苗頓時熄滅了。

  素英連忙左右看了看,湊到李曼馨身旁,悄悄說道:“太子殿下據說會在宮宴之後出去看燈會,到時候……”她的聲音很低,李曼馨都差點聽不到了。

  兩人相視點頭,李曼馨臉上的笑意掩飾不住,她彈了一下素英的腦門,愉悅地道:“你辦事不錯,說吧,想要本公主怎麼賞你?”

  素英知道她心情好,便笑說道:“奴婢不要賞賜,奴婢就想跟公主一塊兒出去瞧瞧熱鬧。”她已經七年沒出過宮了,宮外是什麼樣子的都快忘光了。

  “允了。”李曼馨笑咪咪地道。

  “多謝公主。”素英連忙磕頭謝恩,二人開始商量到時候怎麼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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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4:3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秋之宴,李曼馨在宴會上露了臉便藉口身子不適回自己宮裡了,她命令一個宮女裝作她躺在床上裝睡,而她和素英換上早就準備好的太監宮服溜了出去。

  二人悄悄來到東宮一處角門背後藏著,等著太子回來,打算混在他的身後出去。

  素英又緊張又害怕,悄悄扯了扯李曼馨的袖子,“公主,要是被殿下發現了怎麼辦?會不會賜死奴婢?”她忽然有點後悔了,這樣冒險,萬一丟了腦袋可太不划算了。

  李曼馨比她好不到哪裡去,但她還得強裝鎮定,故作輕鬆地安扶她,“怕什麼,到時候有本公主給你撐腰就是了。”

  二人正說著話,便聽到有人在嚷,說是太子殿下回宮了。

  看來宴會已經結束了,李曼馨二人連忙收了聲,凝神屏息等太子出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太子終於出來了,他換了常服,身後帶著幾個太監,一行人快步向這邊走來。

  李曼馨抿緊嘴唇,悄悄吞了吞口水,緊張得手心冒汗。

  太子等人沒有發現暗處的她們,等他們過了角門,李曼馨連忙帶著素英跟在他們身後往南雀門走去,她們距離太子等人有三丈多遠,不容易被他們發現,遠遠看去又像是跟他們一塊兒的。

  到了南雀門門口,太子旁邊的太監上前與守衛交涉,之後,宮門便打開了。

  李曼馨悄悄加快了步子,跟上太子等人,守衛疑惑地看了她們一眼,“你們,牌子呢?”

  素英嚇得臉都白了,她們根本就沒有出宮的牌子,不然也不會想到說要跟著太子混出宮去,此刻被抓包,當然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守衛見二人舉止有異,立刻警覺,“抬起臉來!”

  素英被嚇得渾身都在發抖,她可憐巴巴地轉頭看著李曼馨,無聲地問她怎麼辦怎麼辦。

  李曼馨一著急,沖太子的背影叫了一聲,“太子哥哥!”

  那攔住了她與素英的守衛被這聲太子哥哥給嚇著了,他一愣……

  李曼馨帶著素英撇開了那個守衛,匆匆朝著太子跑了過去。

  太子陡然聽到了自家妹子的聲音,一驚,扭頭查看,見自家的寶貝妹妹居然穿著太監的服飾?太子瞬間沉下了臉,“安寧這是做什麼?快回去!”

  李曼馨急了,“太子哥哥,我要跟你一塊兒出宮去看燈!”

  “胡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頭出點兒什麼事……我怎麼跟父皇母后交代?”

  “太子哥哥會保護我的!”李曼馨蠻橫地抱住了哥哥的袖子,死活不撤手,開什麼玩笑啊,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宮門口,現在還回去?不要不要!

  太子今日約了王敬之,因為方才在宮裡耽擱的時間長了,已經誤了他與王敬之的約定,現在又被妹妹纏住了……沒法子,他只好先帶著妹妹出了宮。心裡又想著,帶了妹妹當然不方便,不如找家茶樓,再讓身邊的侍衛守在妹妹身邊,等他赴完王敬之的約,再來接妹妹回宮也就是了。

  於是,太子警告了李曼馨好些事兒,什麼在外頭不能隨便跟陌生人搭訕,不能輕信別人,不能與身邊服侍的人分開……等等等等。

  李曼馨笑咪咪地點頭,全部應下。

  中秋節這天不宵禁,京城的老百姓可以玩通宵,所以即使現在天已經黑了,但是街上依然非常熱鬧,攤販店家們都跟白天一樣營業,到處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一盞一盞,像天上的星子,整個京城仿佛變成了天上的銀河,而人們仿佛在天上行走,夢幻又美妙。

  李曼馨心中像要開出花來,就要見到她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了,她激動又興奮地想著,一會兒見到他,她要怎麼跟他打招呼,要跟他聊什麼話題,要怎麼禮貌又委婉地問他寫那幅字的緣由……

  以及,萬一他的回答跟她想的不一樣怎麼辦?

  她心中一時酸,一時甜,一時興奮,一時低落,整個人患得患失,神不守舍的,路邊的人和景,她都沒有去看,一心想著的只有見王敬之這件事。

  越走人越多,人潮湧動,街道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忽然,人群裡有人喊了一聲,“潮來了!”

  “看潮去!”人群頓時亂了起來,紛紛湧向城外。

  人們歡呼著,擁擠著,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李曼馨被狂湧而至的人群沖到了一旁,等她回過神來時,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素英居然不見了?

  她一生之中,從未面對過這樣的情形,不由得慌亂了起來,還不知所措,她擠在人群中,仿佛海浪中的一片葉子,不由自主地被裡挾著一路往東而去。

  “素英,哥哥,你們在哪裡?”李曼馨害怕地大聲呼喚,她頭上的帽子被擠掉了,頭髮也散了……她害怕極了,努力想回頭去找他們。

  忽然,人群中有一雙邪惡的眼睛正盯著她,那人看著她,露出餓狼一樣的眼光,她不敢再停留,於是跟著人群往前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鞋不知道被誰踩掉了,此刻赤著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白嫩的腳底被磨得發疼。

  “哥哥,你們在哪裡?”李曼馨眼眶紅紅的,舉目四望,此刻她害怕又後悔,好想馬上回宮!

  “喂喂喂,走快點啦,不要擋著別人呀!”忽然,她被人大力地推了一把,踉蹌著就要摔倒……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扶住了她。

  李曼馨抬頭一看,竟然是王敬之!

  日思夜想的人忽然站在面前,惶恐又無助的李曼馨頓時崩漬了,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顯得委屈又嬌弱,還楚楚可憐的。

  人潮擁擠,王敬之猶豫了一瞬,然後果斷轉身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李曼馨羞澀不已,旁邊的人還不停在推擠著她,現在可不是矯情的時候,她一咬牙,伸出了手兒攀上了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結實、很溫暖,隔著薄薄的衣裳,傳遞出讓人安心的力量。

  李曼馨的心漸漸安穩下來,仿佛只要有他在,無論面臨什麼處境,她都不會怕了。

  她比他想像中更輕一點,交叉在他胸前的手纖細而直,十指如蔥,精緻而漂亮,他只瞧了一眼,便馬上轉開了目光。

  身旁的人很多,他背著她艱難地在人潮裡穿行,她的兩隻腳在他眼前微微搖晃,仿佛兩隻精緻漂亮的白玉包子,沾了些許灰塵和泥土,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想攛在手心仔細呵護。

  非禮勿視,王敬之連忙提醒自己,然後不動聲色地用自己的大袖子將她的兩隻腳蓋了起來。

  然而,這副畫面卻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裡,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怎麼了,一向淡定的他竟然有一絲絲的心慌。

  大概是很久沒活動筋骨了,身子有些虛了,王敬之這樣安慰自己。

  李曼馨的世界變得很安靜,眼睛裡只看得見他,耳朵裡只聽得見他略急促的呼吸聲,鼻子裡聞得見他衣裳上淺淡的香味。

  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這樣走下去,不需要終點。

  “你需要清理一下,我帶你去成衣店?”

  李曼馨被一道溫柔的聲音喚醒,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敬之說了什麼。接著她才想起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來。

  糟糕,他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一定會嫌棄她吧!

  李曼馨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悄悄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頭髮,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狼狽,可是,她的鞋都沒了,簡直,簡直太丟人了。

  李曼馨將臉埋在他的背上,懊惱不已,她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可以讓她鑽進去,不要再讓他看到她的狼狽樣子。

  王敬之沒得到回應,有些擔心,又問了句,“我帶你去找個地兒洗漱一下?”,這一次,他的聲音比上次還要溫柔,好像擔心聲音大了會嚇到她似的。

  李曼馨抿了抿唇,紅著臉點了點頭,“嗯。”

  她的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像他撿回來的那只小奶貓,很是可愛。王敬之唇角微彎,背著她去了他相熟的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老闆一見到氣度不凡、錦衣玉袍的王敬之,立刻十分熱情地迎了過來,“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王敬之道:“別貧,借你家客房一用,還有,打一盆熱水來。”

  老闆掃了一眼他背上。

  李曼馨整張臉都埋在王敬之背上,老闆什麼都沒看見。

  老闆連聲應了,親自領著他們來到後院乾淨的廂房,然後讓他娘子打了熱水,拿了乾淨的帕子過來。

  將二人打發出去之後,王敬之將李曼馨放下,“你清理一下,我就在外面。”說罷走了出去,將門關了。

  李曼馨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得快燒起來。

  他的溫度,他的呼吸,他的聲音仿佛還在身邊,強烈的男子氣息讓她心跳加速,緊張到頭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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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4:5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呆了許久,李曼馨才慢慢找回了自己。

  廂房裡一應俱全,李曼馨洗了臉,梳了頭,洗了腳……

  沒有鞋子,她要怎麼回去?

  李曼馨嘟著嘴兒坐在床沿,她低著頭,鬱悶地看著自己那雙白嫩的蓮足,賭氣似的一前一後晃蕩著。

  方才在人群中,她的鞋被擠掉了。

  那現在怎麼辦?要請王敬之幫她買一雙來嗎?可王敬之畢竟是個外男,這樣的事情,她怎麼好意思開口。

  正胡思亂想著呢,門外傳來了扣門聲。

  “公……安寧,是我。”王敬之將主字咽了回去,喚了她的號,一般人即使聽見了,也不會把她跟公主聯想在一起。

  全天下只有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這樣親切地叫她的封號,李曼馨的臉登時又紅了,她害羞地應了一聲,“敬之哥哥,你……你進來吧。”

  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把褲腿放下去,先遮掩玉足,然後又放下了裙據。而長裙之下,她的十隻小小的腳指頭全都緊張地擠在一起,像害羞的小動物互相依偎取暖。

  王敬之推門而入,見她垂頭低首地坐在床上,長裙垂下,似是一切正常的樣子,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又問:“安寧,你還好嗎?”

  小公主頗受帝后寵愛,又長在深宮,這次應該是她頭一回出宮……那麼,剛剛發生了那麼多變故,她會不會害怕?

  李曼馨則羞紅了臉。

  雖然長裙遮住了她赤裸著的雙足,但自小就接受到的嚴格教養卻使她心如擂鼓,她想要開口請求他去幫她買雙鞋,可若是她開了口,他豈不是就……知道她赤足嗎?

  宮裡的教養嬤嬤們說過,未嫁女孩子的腳,可不是能被外男看到的。

  一時間,李曼馨心亂如麻。

  見她久久不答話,王敬之試探著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安寧,這是掌櫃娘子剛做好的新鞋,沒有經過別人的手,你試試看是否合適,要是不合適,我再去換。”

  聞言,李曼馨驚訝地抬眼望去,果然看到王敬之手裡捧著一襲女子便服,以及一雙鞋,呢,還有白綾襪?

  咦?原來他有注意到她的鞋丟了嗎,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說,他看到她的腳了?

  哎呀,嬤嬤們交代過,可不能被駙馬以外的男人看到她的腳,這可怎麼辦才好!

  李曼馨臉頰滾燙,又羞又宭,垂下眼皮不好意思與他的目光對視。

  王敬之見狀,將鞋襪放在她的旁邊,“在下唐突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換好鞋,送公主回宮吧。”他知道她肯定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流落街頭與自己單獨在一起,這對她聲譽有損,他必須早點將她送回去。

  說完,王敬之便要轉身出去。

  回宮?不,她才不要現在回去!

  李曼馨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她忽然叫住他,佯裝鎮定地道:“等一下,敬之哥哥等一下!”

  王敬之聞言轉身。

  男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一襲寬大的白袍卻顯出了他修長的身形,又飄飄若仙。

  李曼馨咬著嘴唇,心裡又害羞又緊張,卻仍大著膽子質問:“你、你都已經看了我的腳了,你,你……打算就這樣算了嗎?”

  欸,她堂堂一國公主,要說出這樣的話……好丟臉,可是她要是再矜持下去的話,王敬之就要跑掉了,所以,她還是鼓起了勇氣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

  王敬之吃了一驚,她的大膽和直白讓他的表情變了變。

  李曼馨緊張地看著他,大眼睛眨了眨,長睫毛微微顫抖,洩露了此刻她的緊張。

  成敗在此一舉,若是他同意了,她就可以同父皇母后坦白了;可若是他拒絕了……不,她絕不允許他拒絕,不管如何,她都要嫁給他,哪怕是用耍賴的。

  她就是要賴上他,就要!

  王敬之靜靜地看著她,眉尖微蹙,沉吟不決。

  李曼馨緊張地悄悄揪緊了袖口,袖子隆起,微微顛抖。

  過了一會兒,王敬之沉吟著點了點頭,“非禮勿視,微臣看了不該看的,是該受罰,這樣吧,公主想如何處置,敬之悉聽尊便。”

  “受罰?”李曼馨喃喃地說道,她有點憎,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王敬之鄭童點頭,“無論挖眼挖心,敬之絕不皺眉頭。”

  李曼馨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道:“敬之哥哥,我可沒有要挖你的眼睛!”

  王敬之心裡悶笑,表情卻很凝重,“那公主的意思是……賜微臣一死?”她茫然的樣子好可愛,讓人忍不住想逗她。

  李曼馨一呆!

  “沒有沒有!敬之哥哥你不要亂講,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告訴父皇母后、也不讓太子哥哥知道,你就不會有事的!”她急急地說道。

  哼,就是父母兄長都知道了又如何?她定會好好保護敬之哥哥的,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看著小公主緊握著拳頭,一副誓死要保護他的模樣兒,王敬之莞爾一笑,她的心思太單純,心裡想著什麼,面上都寫著。

  真有意思,王敬之露出了認真思考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拱手朝著公主行了一禮,“微臣多謝公主殿下不殺之恩,只是,公主大恩,微臣實在不知如何回報,這……”

  嗯,魚餌送過去了,會不會……釣到一條美人魚呢?他低垂著頭,嘴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李曼馨瞪圓了眼睛,她那雙靈動慧黠的漂亮杏眼眨呀眨呀,然後翹成了可愛的彎月眼。

  李曼馨裝模作樣地說道:“既然敬之哥哥想報恩,安寧亦也無他求……今日中秋佳節,聽說民間有燈謎會?敬之哥哥,安寧還不曾猜過外頭的燈謎呢,你帶我去看一看,好不好?”

  王敬之猶豫不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李曼馨咬了咬下唇,嘟著嘴兒提醒眼前這個說話不算話的他,“敬之哥哥,你剛剛才說要回報我的。”

  少女甜潤又帶著媚音的嬌嗔語氣,根本讓人無法拒絕。

  他只得無奈地說道:“好。”

  李曼馨抿著嘴兒笑,計畫通了,真棒,只是,她只顧著自己高興,卻忽略了某人眼底得逞的笑容。

  王敬之暫避了出去,李曼馨則躲在屋裡換好了衣裳,又穿好了白綾襪與繡鞋。

  嗯,這綾緞的料子雖不如她平時穿用的好,但也勉強,繡鞋大小倒還算合適,就是樣式老氣了些。方才見他與這成衣鋪子的掌櫃這樣熟悉,想來這是掌櫃娘子的手藝?

  穿好了鞋襪,李曼馨快快活活地走出了屋子。

  王敬之正抱臂守在門口。

  見了她,他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李曼馨猶豫了一會兒……

  牽手?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反駁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剛才他不還背自己了,再說了,自己也就只有今天能待在外頭快活,到時候回了宮,別說是……想牽他的手了,以後就是想見他一眼也難。

  這麼一想,李曼馨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柔荑小手。

  王敬之握住了她的手。

  他定定地看著她,一言不發,亦一聲也不吭的。

  而李曼馨被他牽著手,感受著他乾燥又溫熱的體溫,修長有力但又生著薄繭的手指,也不知怎麼的,她便心如鹿撞了起來。

  見他久久沒有動靜,李曼馨有些不安,忍不住偷偷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只是,她就是這麼看了他一眼,卻不小心……跌入了他那如沉潭一般深邃的眼眸裡。

  “敬之哥哥……我、我們……”她結結巴巴地叫著他的名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王敬之突然轉過頭去,眼睛看向了別處,過了好一會兒,待他調勻了呼吸,這才轉過頭朝她微微一笑,帶著她走到了成衣鋪的前頭。

  他順手從店裡拿了一頂帷帽,遞給李曼馨,又道:“晚上風大,吹久了頭疼。”

  李曼馨點點頭,並未伸手去接,她習慣了人伺候,一時之間沒想到那麼多,只是安安靜靜地站著,並且微微地揚起了下巴。

  王敬之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含笑幫她把帷帽戴好,還左右看了一下沒有歪,然後點點頭道:“可以了。”

  掌櫃好奇地打量著王大公子與這位生得粉團兒一般的小美人之間的親昵舉動,心中不免生出了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傳聞這位大公子早已到了適婚年紀卻遲遲不願議婚。莫非,大公子就是為了這位小美人嗎?再看看這小美人兒,不過也就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難道說……

  王敬之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帶警告。

  掌櫃的渾身一凜,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他不該有好奇心的,尤其是,大公子是什麼人,豈是他能隨便猜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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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8-9-17 0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王敬之帶著李曼馨走出了成衣鋪子。

  許多人都跑出去看潮了,街上行人比之前少了許多,王敬之刻意落後半步陪著李曼馨在街上慢慢走,慢慢看。

  她似乎對什麼都很有興趣,在路過小攤的時候,不管是什麼,她都要認認真真地摸一摸,看一看。

  “猜燈謎,猜中就送燈籠,最後一隻最後一隻,錯過了只能等明年!”

  一陣響亮的吆喝聲從拐角那邊傳來,李曼馨雙眼一亮,指著那邊轉頭對王敬之道:“敬之哥哥,那邊送燈籠,我們過去看看?”

  “好,過去看看。”

  二人來到拐角那邊,發現有一堆人圍著看熱鬧。

  只見一個穿青衣的少年站在高凳上,一手舉著一隻製作精美的八角美人宮燈,另一隻手揮舞著,正口沫橫飛地吹噓他的宮燈多好多好。

  “快出題,別磨嘰了。”圍觀的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催促道。

  少年笑嘻嘻地道:“稍安勿躁,再等片刻,快來猜燈謎,過時不候。”

  “快點,不然我們都走了。”

  少年見王敬之二人走過來,於是笑著道:“好啦好啦,我來出燈謎,要猜的請賞十文銅子兒就行。”

  “還要錢!”眾人嚷道:“那不猜了。”

  少年淡定地笑道:“無妨無妨,這就一樂子,咱不強求,十文也就兩個包子錢而已,各位爺願意賞就賞,不願意就在這兒瞧熱鬧就好,不管賞不賞,小的都多謝各位爺的捧場。”

  立刻便有人開始勸說,那宮燈少說也值五兩銀子,十文換五兩,傻子都知道劃不划算,再者,就算猜不中,也就兩包子錢而已,不值什麼。

  於是眾人紛紛拿錢要猜。

  李曼馨看著熱鬧,也想參與,然而,她身上連荷包都沒一個,想了想,她咬著唇兒扯了扯王敬之的衣角。

  “想試試?”王敬之見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笑問道。

  李曼馨連忙點頭,“嗯嗯,想的!”她覺得那燈籠雖不如宮裡的精緻,但卻別有一番奇巧心思,她喜歡。

  王敬之於是從荷包裡摸了一把銅子兒出來,放到桌上。

  少年見那錢不少,足有四五十個,立刻笑咪咪地對他笑道:“哎喲,多謝這位爺的賞。”

  王敬之道:“出題吧。”

  “好!”少年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舉在胸前,“請猜。”

  白紙上寫著一個半字,除外沒有別的。

  “給個提示,要猜什麼?”圍觀的人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半字是何意,好多都猜錯了,於是嚷了起來。

  少年笑道:“提示要加十文,確定要提示嗎?”

  眾人立刻嚷了起來,說他不講道理胡亂加價,然而少年不為所動,笑咪咪地晃了晃手裡的燈籠,“只要十文哦。”

  眾人互相望瞭望,心裡默默算了算,最後異口同聲道:“要!”紛紛掏錢,等著提示。

  王敬之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孩兒太聰明了,是個人才。

  少年嘻嘻笑道:“猜個詞兒吧。”

  這範圍縮小了許多,眾人滿意,覺得這十文錢沒白花,於是就繼續猜。然而眾人都沒猜對,有些性子急躁的又掏了錢出來,繼續找少年要提示。

  李曼馨也絞盡腦汁的猜了兩次,都沒猜對,她眼巴巴地看著燈籠,想放棄,又捨不得。

  王敬之見她發愁,於是湊到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李曼馨頓時豁然開朗,她激動地道:“我知道了!”

  這時,人群裡也有個人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曼馨定睛一看,一個身材纖長的錦衣少年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大聲說道:“……我知道謎底兒了,快快把這燈給我吧!”

  李曼馨急得直跺腳,“這是我先猜中的!”

  少年為難地看著二人,“二位,誰先猜?”

  李曼馨與那錦年少年走到了少年面前,彼此看了看對方,誰也不想放棄。

  “我先!”

  “當然是我先!”

  兩人都不服氣地嚷嚷了起來。

  李曼馨鼻子裡聞到一股隱約的香味,她又看了那人一眼,見那人生得唇紅齒白、膚若凝脂的,即使穿了男裝,也擋不住那豔光四射!

  所以李曼馨篤定,那人定是個女扮男裝偷跑出來玩的!而那人似乎也打量著李曼馨,眼睛裡燃起一簇興奮的火苗。

  少年很為難,他糾結了一會兒,忽然撫掌而笑,“二位,不如,將您二人的答案各自寫在紙上,看誰能猜對,如何?”

  “可。”

  “成啊!”

  於是少年連忙拿了紙筆過來,遞給二人。

  李曼馨人拿過紙筆寫好了自己的答案,又那紙遞給了少年。

  哼,那是敬之哥哥告訴她的答案,定會贏到這盞燈的!

  她一定要拿到,這麼想著,她便看了那錦衣少年一眼,卻意外的……從那人的眼裡看到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這……李曼馨急了!她瞪了那錦衣少年一眼,很不服氣。

  這時,王敬之走上前兩步,以確定李曼馨在他隨手可以保護到的範圍。

  那錦衣少年就看到了王敬之……

  兩人短暫對視,眼神裡滿是訝異,然後王敬之轉頭看向了李曼馨,目光溫柔而又寵溺。

  那錦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看王敬之,又看看李曼馨。

  而這時,出燈謎售燈籠的那位青年少年則濃眉皺起,一臉的苦惱,他知道他攤上麻煩事兒了!

  青衣少年將兩張紙同時展開給眾人看,只見兩張上面寫的都是本末倒置四個字。

  眾人一片譁然,說道:“這算什麼,這跟你的謎面有關係嗎?”

  少年沒有說話,把謎面拿起來,顛倒了一個個兒,半字便成了末字。

  眾人想了一會兒,難怪剛剛看那個半字有點奇怪,原來是末字倒過來的。

  本末倒過來了,可不正是本末倒置。

  原來如此。

  “各位可還有異議?”少年環視四周,眾人心服口服,紛紛搖頭。

  青衣少年為難地看著李曼馨,錦衣少年,商量著說道:“二位客倌都猜對了,可是燈籠只有一盞了,要不,您二位商量一下?”

  錦衣少年恨恨地瞪了王敬之一眼,氣衝衝地對青衣少年說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這只燈籠。”錦衣少年語氣堅決,絲毫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李曼馨性格溫柔和氣,原本還想著,要不這一盞燈籠讓給他就是。反正她見過的比這好的燈籠多的是,然而見這少年如此蠻不講理,她也有些惱,便不想讓了,氣嘟嘟地說道:“我也猜對了,怎麼就不能拿了這燈籠了?”

  兩人同時伸過手去,都向少年討要燈籠。

  眾人見有熱鬧可以看,興奮地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青衣少年急中生智,“這,這……這樣可好?今兒哪一位先拿去,明兒小的還在這兒,保證再做個一模一樣的……不,小的一賠兩,如何?”

  李曼馨正打算搖頭,王敬之道:“好。”說罷,他牽了李曼馨的手,從人群裡擠了出去,留下那錦衣少年皺著眉看著他們的背影很久很久。

  青衣少年松了口氣,將手裡的燈籠遞向那位錦衣少年,又道:“您的燈籠。”

  錦衣少年像女孩兒那樣氣得直跺腳,然後轉身疾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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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5:17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李曼馨被王敬之一直拉到橋邊,二人才停下了腳步。

  河邊有許多人在放河燈,紅紅綠綠的河燈漂浮在河面上,整個河面被照亮,與天上的銀河相映成趣。

  李曼馨抿著唇,默默把手從王敬之手中掙脫開來。

  其實她也不是一定要得到那個燈籠,但她就是不高興,她不明白王敬之為何要把燈籠讓給那個……明顯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年?難道說,敬之哥哥認得那個人?

  李曼馨趴著欄杆看著河面發呆,王敬之在她身後,看著她姣美的側臉,以及因為生氣而微微嘟起的可愛小嘴兒。

  王敬之也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兒。

  其實,他認識她很久了……但因為身份的原因,他幾乎沒有認真打量過她的機會。

  現在有機會近距離地看著她,他才知道世間居然有這麼可愛又純潔的姑娘。

  她快活了,只要笑一笑,全世界便是晴好天氣;她不快活了,想哭……整個世界就是泥濘不堪的污濁境地。

  王敬之輕聲問道:“你……很喜歡那個燈籠?”

  “才沒有很喜歡呢。”李曼馨搖頭,她不能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這樣顯得太小氣了,敬之哥哥會不喜歡的。

  王敬之失笑,她面上只差用筆寫著我就是不高興啊,那個燈明明就是她的幹嘛要讓給別人這幾個字了……她還說她不喜歡不介意?

  但問題就是,李曼馨一點兒也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不喜歡了。於是,她深呼吸兩口氣,低聲說道:“敬之哥哥……我餓了。”這委屈的表情、失落的語氣,活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兒。

  王敬之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他伸出手,替她捋了一下額邊的碎發,低聲說道:“怪我,沒想到這一點。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李曼馨一呆,又變得高興了起來,“好吃的?什麼好吃的?遠不遠啊?敬之哥哥我們快去……安寧餓壞了呢。”

  為了要溜出宮,晚上的宮宴她也沒好好吃,還瞎折騰了這麼久,早就餓了,所以一說到吃的,她頓時就興奮了起來。

  王敬之笑道:“不算遠,走兩條街就到了,我們先吃點兒東西,然後再來放河燈?”

  她一聽,如黑曜石般燈燈生輝的眼珠子轉了轉,立馬談起了條件,“好,但是……我要放兩隻河燈,兩隻最最最漂亮的河燈!”

  他溫柔的笑笑,“十隻都可以。”

  李曼馨終於又變得快活了起來,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還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嚷著要去吃好吃的……

  王敬之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說說笑笑的,王敬之便帶李曼馨來到一處熱鬧的街巷,還未進去,李曼馨便聞到一陣一陣的食物香氣。

  “這是什麼地方?”李曼馨吸了吸鼻子,好奇地問他,實在是太香了,她從未聞到過。

  “東來街。”王敬之笑著應道,這是一條小食街,裡面食物種類繁多,應該有她喜歡的。

  “街?敬之哥哥,咱們就在街上吃東西嗎?”李曼馨不解地望著他,在街上要怎麼吃?啊,對了……素英也不在,沒人幫她布菜。

  王敬之笑著點頭,“這兒都是些民間小吃,你若不喜歡,前邊有個太白樓……”

  “不,我喜歡的!”李曼馨連忙說道,她成日裡被關在宮裡,對素英念念不忘的民間的一切都很感興趣,然而並沒有機會嘗試,現在機會來了,她當然不想放棄。

  王敬之淡淡一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小公主看起來並不嬌氣,不但好奇心很重,而且性子還隨和,他很慶倖這一點。

  東來街很寬,兩邊是店鋪,店鋪的生意很好,桌椅板凳都擺到街上來了,人聲鼎沸,又是另一番熱鬧。

  王敬之一邊走一邊同她介紹,李曼馨興致勃勃地問東問西,對每一樣東西都很感興趣。

  “這兒有麵食、點心、糕類等等,你比較喜歡吃什麼?”

  “有沒有一種酸棗?我聽素英說很好吃。”在素英的言辭間,對酸棗推崇備至,說是兒時最喜歡的食物,特別的味道讓她吃遍宮裡的美食也念念不忘。

  “有,跟我來。”王敬之領著她往一間門臉較小的店走去,一面走一面笑,“酸棗的味道一般人接受不來,建議你一會兒先嘗一小口。”

  李曼馨乖乖點頭,素英說會很酸,她吃過酸的,應該還可以吧。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酸棗的酸,青色的外皮看起來很好吃,然而一入口,酸得她秀眉都皺了起來,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很是尷尬。

  王敬之從袖中拿出一張素帕遞給她,笑意難掩。

  “謝謝。”李曼馨眼淚都要酸出來了,她連忙接過帕子,擋著臉將酸棗吐了出來,然後拉著王敬之,快快離開了。

  這酸味,她怕了。

  王敬之忍俊不禁,“有一家烤肉不錯,去試試?”

  李曼馨連忙點頭,素英那是什麼口味,以後她再也不要相信素英的推薦了,哼!

  其實這事兒不能怪素英,素英自小在農村長大,唯一的水果便是山上的各種野果,酸棗便是其中之一,摘了回來,用菜刀一拍肉核分離,吃果肉扔果核,又快又有意思。

  只是這種樂趣,長在深宮中的李曼馨體會不到。

  反倒是王敬之推薦給她的小吃,讓李曼馨吃得很是滿意,她一直吃到撐,再也吃不下了,卻還有些捨不得,本來想著要不要打包帶回宮裡去的,卻又怕母后責怪,最後只得歎著氣,戀戀不捨地放棄了。

  吃飽了,走累了,李曼馨有些犯困。

  “回宮嗎?”王敬之估算了一下時間,再過一個時辰宮門要關了。

  李曼馨一聽,急忙又拉住了他的衣角,打起精神說道:“還沒放河燈呢!”

  “那好,我們去放河燈。”

  等二人回到河岸邊,賣河燈的人正在收拾東西,打算回家。

  “等一下,我們要買河燈。”李曼馨急了,連忙沖著個挑著空擔子的小販說道。

  “不好意思啊二位,河燈賣完了。”那人笑咪咪說道,然後挑起擔子晃晃悠悠走了。

  啊,來晚了,好遺戚。

  李曼馨的心情頓時有些低落,她望著滿河的燈,心裡很遺憾,她多想和他一起放河燈,河燈上寫上她和他的名字,兩個名字挨在一起相依相伴隨水流千里,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早知道這樣的話,那她就該少吃點,快些過來的。

  李曼馨扁著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敬之哥哥……河燈沒有了。”

  今天她順利跑出宮來了,可是……明年還有沒有機會出來跟他一起放河燈。

  這麼一想,李曼馨簡直就委屈得想哭。

  王敬之見她紅著眼圈兒,晶瑩的淚珠已經掛在眼眶邊滾來滾去了。

  他不由得心生不忍,便道:“安寧等我。”說罷,他快步走到河邊,從樹上摘了幾片樹葉,然後又拔了幾條野草,從地上拾起了被人丟棄的蠟燭頭,快步走了回來。

  “這是什麼?”李曼馨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住了。

  王敬之笑,“你不是要河燈?”他一邊說,一邊將野草打理乾淨,然後像縫東西一樣,用草莖將幾片葉子穿了起來。

  他的手漂亮又靈活,仿佛在跳舞,很快一隻綠色的小燈籠雛形出來了。

  李曼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興奮地拍手道:“真的是河燈欸!啊,好別致……跟別人的每一盞河燈都不一樣!”

  他笑著將手裡的綠葉燈籠再調整了一下,然後遞給她,“去放吧。”

  李曼馨目光灼灼,心裡樂開了花,這是敬之哥哥杗手為她做的燈籠,可以不放嗎?可以帶回宮嗎?

  但是……好像聽說,放河燈的時候許願是最靈的!

  這麼一想,她激動地捧著綠葉河燈,先是欣賞了一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接過王敬之遞過來的,已經用打火石點著的蠟燭頭。

  她雀躍地跑到了河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燈籠放在綠葉上,然後將綠葉和燈籠一起放到水面。

  不遠處,站在小橋上的人發現了這個不一樣的燈籠,跑過來圍觀,熱鬧地評價著。

  綠色的燈籠隨水慢慢流動,草莖上的葉子仿佛一面旗子,飄飄揚揚十分特別。

  “是我的河燈。”李曼馨一臉驕傲地大聲說道。

  不遠處,眾人紛紛發出讚歎羡慕的聲音。

  李曼馨心中滿是幸福,她目送著燈籠慢慢飄遠,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回宮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王敬之走到她的身邊,溫柔地看著她。

  李曼馨揚起臉看著他。儘管有些不舍,但她□是說了聲好,宮禁的時間已到,她再不回去,是會出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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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5:2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她慢吞吞地往回走,他慢吞吞地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宮門近在眼前時,李曼馨忽然停下了腳步。

  “敬之哥哥。”李曼馨突然鼓起了勇氣,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王敬之低頭看向她,嗯了一聲。

  她神情羞澀,眼裡滿是緊張,兩隻小手兒攥成了瘦瘦的青桃兒,鼓足了勇氣抬頭看向他,問道:“我,我有話要問你,你,你……你寫給我的那幅字,是真的嗎?”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開口。

  李曼馨緊張地握起了拳頭,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一名男子表達心意,她喜歡他,喜歡到什麼都不顧了,她根本沒有去考慮,萬一他拒絕她了怎麼辦,她只想告訴他,她有多喜歡他,無論他喜不喜歡她。

  王敬之抬起手,將她鬢邊一縷散落的頭髮掛到耳後。

  李曼馨緊張到出了一身的汗,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每一秒都那麼漫長。

  李曼馨的心跳也漸漸慢了下來,他不說話,所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亦吾心之所向。”王敬之終於開口,他含情脈脈地望著李曼馨,眼神溫柔得要滴水。

  李曼馨的心跳仿佛停頓了,她傻傻地望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王敬之笑著敲了敲她的額頭,“小傻瓜。”

  李曼馨終於回過神來,一張俏臉兒頓時紅透,她揉揉額頭,害羞地反駁,“誰傻了,我才不呢。”哼,她才不傻呢,要不是她費盡心機地在東宮製造了一出偶遇,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她喜歡他。

  只不過,這話她可不敢明講。

  “安寧!”一聲憤怒的爆喝讓二人從柔情蜜意中回過神來。

  李曼馨被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卻發現是太子哥哥?

  “啊,太子哥哥……”李曼馨滿心幸福,忽略了太子哥哥這一聲吼裡面的怒意,她快活地朝著哥哥跑了過去。

  王敬之則轉過頭,坦坦蕩蕩地望著太子。

  太子本來打算好好跟王敬之聚聚,喝酒遊玩,享受一把百姓的歡樂,誰知道剛出宮門不久就弄丟了妹妹,四處找都找不到,急得他快要哭了。

  他哪裡還有心情去玩要,帶著太監們差點把整個京城翻了一遍。

  要是弄丟了安寧,他怎麼向父皇母后交代,即使父皇母后原諒了他,他也不會原諒自己,那是他最疼愛的小妹。

  結果呢?他瘋找了一晚上,煎熬了一晚上,最後卻發現她好好的,跟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說說笑笑,一臉輕鬆?

  太子大喜之後便是大怒,這兩人倒是悠哉,怎麼都不派個人知會他一聲,害得他白白擔心了一夜!

  “你,王敬之,你過來。”太子的臉繃得緊緊的,臭臭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不開心。

  李曼馨看出了哥哥的怒意,連忙張開雙臂,攔在王敬之面前,又解釋道:“太子哥哥,不許你怪敬之哥哥,是我不讓他派人通知你的。”她一向都知道,太子哥哥雖然待人溫和,但是一旦觸了他的逆鱗,下場會很慘。

  王敬之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李曼馨的肩膀,朝太子走了過去。

  “敬之哥哥!”李曼馨非常擔心,擔心太子哥哥會一怒之下殺了王敬之,不由得著急地喊了一聲,“太子哥哥……”

  太子回頭,“你閉嘴!”

  好凶,李曼馨十分委屈,快要急哭了。

  王敬之跟著太子走到了僻靜處,太子瞪著他,忍了又忍,“王敬之,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妹妹,是大夏國金枝玉葉的公主!”

  “殿下,我知道她是公主。”王敬之平靜地道。

  太子磨了磨後槽牙,忍住怒氣,問道:“你知道?你知道那你還……”

  “我是認真的。”王敬之平淡地說道。

  太子吃驚地看著王敬之,瞪大了眼睛。

  “太子哥哥,馬上就要宮禁了,我們趕緊回去!”李曼馨到底還是不放心,跟了過來,大聲嚷道。

  太子咬了咬牙,對王敬之道:“你回去冷靜冷靜,想清楚了來東宮跟我好好解釋解釋。”說罷,走出來,拉著李曼馨便走。

  王敬之目送二人離開,然後果斷轉身,趕回家裡。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話說太子親自送李曼馨回了她的寢宮,但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遣開,然後正色對妹妹道:“安寧,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李曼馨有些害怕,但是她還是很勇敢地迎視他的目光,鎮定地道:“太子哥哥,我、我喜歡王敬之,我、我要嫁給他!”

  “不可以!”太子斬釘截鐵,不給她一絲商量的餘地。

  李曼馨生氣,“為什麼不可以,父皇母后都說了,只要是我挑上的……無論貴賤都可當我的駙馬,我就是挑中他了!”而且今天她已經確認過他的心意了。

  太子長歎一氣,放軟了語氣,“誰都可以,就他不行,安寧,你重新選一個。”

  “我不要重新選一個!太子哥哥……我喜歡他,我就要他當我的駙馬!”李曼馨據理力爭。

  太子歎氣,憐惜地看著自己的小妹,小妹的眼神是脆弱的,仿佛一擊就會碎。

  “王敬之不能尚公主,他是王家的嫡長子,肩負家族與王朝的使命……所以,父皇不會同意,王家不同意,我們大夏王朝也不會同意的。再者,王家已經替他選好了未婚妻,請求賜婚的摺子都已經遞到了大理寺。”太子低聲說道。

  李曼馨驚呆了,她完全不敢相信……就在半個時辰前,敬之哥哥還對她說窈窕椒女,君子好逑,亦吾心之所向……

  怎麼可能……他已經要跟別的女人成親了呢?

  發呆了許久,李曼馨才慢吞吞地開口問:“太子哥哥,這事兒,他知道嗎?”

  太子原本想狠心騙她說王敬之知道,用以徹底打消她的念頭的。可當他看到她眼裡的灰暗和傷心時,騙她的話便說不出口,“他應該還不知道,但是他遲早也會知道,而且他也知道應該怎麼做。”

  于絕望之中的李曼馨,內心又重新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王敬之還不知道,那如果他知道了,他會不會為了她而努力爭取?

  太子繼續道:“據說王家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不日就要上門提親,你還是換人吧。”

  李曼馨艱難地搖頭,“敬之哥哥是不會同意的,我知道,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他不會同意娶別的女子為妻的。”

  太子歎氣,“安寧,王敬之的身份註定了,他與你無緣。”

  李曼馨有些生氣,“你說了不算,我要去求父皇母后。”說著,她猛然起身,想要去找帝后說情。

  然而,不知道是起得太猛,還是今兒太過疲累,她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暈了過去。

  “來人,快來人,宣御醫!”太子又氣又急地嚷了起來。小妹一向乖巧,怎麼偏偏在這事兒上犯了強?

  可是……唉!王敬之是名門琅玡王家的嫡長子,他的成長,貫注了王家全族之心血。他一向是被家族當成繼承人在培養的,而依著大夏王朝的慣例,尚了公主的駙馬是不能入朝為官,只能擔任閒散官職的。

  這麼一想,太子又心疼又難受,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答應她,唯獨這事不行。

  看著妹妹委屈的睡顏,太子歎氣,那麼多人,她怎麼偏偏就看上王敬之了?宋連城不好嗎?為什麼她不喜歡宋連城?

  然而他也知道,投緣這種事情,說不準的,他很幸運,他喜歡他的太子妃,他的太子妃也喜歡他,恰恰好老天眷顧,她又是他的太子妃人選之一,所以他們順利在一起了。

  他已經得到了幸福,當然也希望他最疼愛的妹妹也能獲得幸福。

  但是,怎麼偏偏她就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呢?

  太子感慨又心疼,一直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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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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