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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鳴風 - 藥香閨秀(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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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0:30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寵愛

  這一夜,兩個人各自獨眠。
  薛靜姝躺在寬大的龍鳳床中,往兩邊望望,第一次沒看到皇帝的身影,覺得有些不習慣,明明兩人成親至今還不到一個月。
  現在已經開春,天氣比冬日暖和不少,但夜裡春寒仍依舊深重,她躺在厚實綿軟的被褥中,雙足卻還是有些涼,身旁沒了一個火爐讓她捂著,顯得有幾分冷清。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爬起來掀開床帳,喊來一個女官交待了一番,這才又躺回去。
  另一頭,崇德殿內皇帝寢宮。
  德公公正在回話。
  “陛下,太醫說了,女子月事一般少則三日,多則七日方才能乾淨。”
  皇帝聽得皺眉,“你說皇后是三日的還是七日?”
  德公公低下頭顱,“奴婢不知。”
  皇帝思付一番,說:“你明早去找皇后那位貼身宮女問一問。”
  德公公心裡為難,卻也只得應下,誰讓陛下是陛下呢?陛下讓他去幹活,他就算有再多的話要說,也只能憋下。
  皇帝又說:“這月事一來這麼多天,皇后身體柔弱,不知受不受得住,你讓太醫院開個膳食方子交到禦膳房,讓他們給皇后好好補補。”
  德公公自然又應下來。
  皇帝這才揮手讓他退下。
  夜裡,皇帝獨自躺在龍床上,手邊空蕩蕩的,沒什麼能讓他撈進懷裡,不由又懷念起皇后軟和的身體。
  他在心裡反思,看來皇后極不喜歡別人說她矮,下次可得記住,不能再在皇后面前提起她矮的事,心裡想想也就罷了。
  他睜著眼,心想著今晚沒有皇后在懷中,不知能不能入睡。
  正在此時,德公公又捧了個小盒子進來,喜道:“陛下,娘娘怕您夜裡睡得不安穩,特地讓人送了安神香過來,聽說這香是娘娘花了數日改良過的,比之前的效果還好些。”
  皇帝翻身坐起來,招招手,讓他把香拿過去。
  德公公忙小心奉上。
  皇帝打開盒子,撚起一小撮香聞了聞,問:“你說皇后是不是不生氣了?”
  “這……”德公公遲疑道,“奴婢不知。”
  皇帝自顧點點頭,“肯定是不生氣了。德祿,你去督促禦膳房,今晚皇后的夜宵不要忘了。還有太醫院,讓他們連夜把膳食方子交出來。”
  於是德公公只得披著夜色跑去傳話。
  皇帝讓人把安神香點起來,他在這熟悉的香味中,回想著皇后綿軟的身體,終於也睡了過去。
  次日淩晨,薛靜姝醒過來,發現寢宮內外安安靜靜的,才想起來,皇帝昨晚沒歇在棲鳳宮,宮女們不需要伺候他早朝,她也不需要起得這麼早。
  只是要讓她再睡卻又睡不著,於是便躺在床內,直到時辰到了才起來。
  宮女聽到動靜,依次入內,伺候她更衣洗漱。
  柳兒帶著兩個宮女去禦膳房端早膳,半路上被德公公攔下。
  她朝德公公行了一禮,道:“公公有事?“
  德公公看了看她身後兩名宮女,說:“請柳姑娘借一步說話。“
  柳兒疑惑,卻還是讓宮女在原地等她。
  德公公這才神神秘秘問道:“柳姑娘知不知,皇后娘娘的月事,一般幾日才能走?“
  這種女兒家的私密,就算柳兒再不懂男女之事,也知道是不能隨便告訴人的,立刻就警惕道:“公公問這個做什麼?“
  德公公老臉有些掛不住,硬著頭皮說:“是陛下讓老奴來問一問。“
  柳兒這才鬆懈下來,皇上與她家小姐如今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陛下來問,就沒什麼了,她便說:“娘娘的月事一般要四五日才能乾淨。“
  德公公道“多謝柳姑娘。“
  柳兒忙說:“公公客氣了。“
  她提著早上回到棲鳳宮,一入內殿便道:“娘娘,你知不知我在路上遇見了誰?“
  薛靜姝含笑看她,“不是和你說了,私底下不必這樣喊我。“
  柳兒撓撓臉,“剛才在路上遇見德公公,在他面前自然要喊小姐娘娘,所以一時順口了。“
  薛靜姝心頭一動,“你說遇見的人就是德公公?“
  柳兒忙點頭,“對,小姐,你知不知道德公公找我做什麼?“
  薛靜姝掩飾般低頭喝了杯茶,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子,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柳兒面上露出嫌棄的表情,抖了一抖,“我肚子裡才沒有蟲子!“
  薛靜姝失笑道:“這又扯到哪裡去了?你還說不說了。“
  柳兒忙點頭:“對對,差點又忘了。“她看看左右,見沒有人,才小聲說:“德公公得了陛下的吩咐,來問我小姐的月事什麼時候才能走呢。“
  薛靜姝一頓,面上有些燒,“你跟他說了?“
  “說了。“柳兒道,她看看薛靜姝的臉色,又有些遲疑,“小姐,我是不是不該說?“
  薛靜姝又喝了杯茶,含糊道:“沒事。"
  柳兒放下心來,又把食盒裡的早膳一份份端出來,“小姐,你看今日的早膳,據禦膳房的人說,這是陛下昨夜讓太醫院的人連夜想出來的溫補方子,專門為了小姐月事期間進補用的。小姐,陛下對你可真好。小姐對陛下也很好,之前為了改進那個安神香的方子,小姐都看了多少本醫書,翻了多少草藥了。原來夫妻之間,要這樣子為對方著想,真好。“
  薛靜姝被她說得不自在,故意打趣道:“你是不是羡慕了?若你也想嫁人,我就好好給你找個夫家。“
  柳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不要,我要陪著小姐。“
  薛靜姝心中一暖,又笑道:“傻丫頭,你總不能陪我一輩子。“
  這話說到柳兒心坎裡去,陪薛靜姝進宮之後,她心裡其實有些落差。以前在宮外,小姐只和她相依為命,兩人幾乎時時都陪伴在一塊,現在進了宮,陪伴小姐的人變成了陛下。
  她如今能做的事,與尋常的宮女沒什麼區別,就是想和小姐說兩句心裡話,都要顧及是不是有別的人在場。她想,若以後小姐生了孩子,那她們兩個人,就更沒有機會多說話了吧。
  不過這也沒什麼,她只要陪在小姐身邊,看著小姐開心幸福,自己心裡就比什麼都高興了。
  將那些有的沒的拋出腦外,柳兒伺候薛靜姝用膳,又特地把一碟紅棗桂圓糕單獨端出來,說:“太醫們說小姐體寒,該用些熱性的食物,這紅棗桂圓糕,小姐時不時吃一塊,就當做零嘴一般。“
  薛靜姝點點頭,心裡仍在想著,是不是該給柳兒留意一下,看看是否有合適的人,能照顧這傻丫頭一輩子。
  她腦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抬頭看向柳兒,問道:“那位神武大將軍,你最近還見過他麼?“
  柳兒歪頭想了想,說:“我去禦膳房提食盒的時候,偶爾在路上見過一兩次。“
  薛靜姝追問:“他和你說話了麼?“
  柳兒搖頭,“他有時蹲在樹上,有時坐在屋頂,都沒說話,就是他跟我說話了,我也不敢跟他說呀,他看著好凶。小姐,你說他怎麼不上朝,也不坐在衙門裡辦事呢“
  薛靜姝道:“這位大將軍,與朝中其他武官不一樣,其實說起來,神武大將軍並不是指某一個人,而是那個特定的位置,每位將軍只在位五年,五年過後就會回師門,換下一個人繼任。他們不上朝,不聽召,只負責守衛大衍皇朝的安危,若有外敵來犯,第一個上戰場的就是他們,但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們又從不受封。“
  柳兒一臉新奇,敬佩道:“看來他還真是個大英雄,難怪老冷著一張臉,英雄總是有脾氣的嘛。“
  薛靜姝失笑,看她一臉懵懂,輕輕搖搖頭,暫時把心中念頭放下。
  早膳過後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又陪她老人家去御花園走了小半圈,薛靜姝才回到自己殿內。
  不多時就有崇德殿的消息傳來,陛下今日要過來用午膳。
  皇帝最近政務繁忙,已有許久沒來棲鳳宮用午膳,連晚膳也不是時時趕得上。
  而現在,昨晚才被請出去,今天就眼巴巴的要過來,棲鳳宮內伺候的宮人都在心中暗想,陛下真是一日也離不得娘娘。
  她們中有些人在宮內待了一輩子,經歷過先帝時期,也曾見識過寵冠後宮的楚貴妃盛寵時的場景,先帝對之的寵愛,比如今陛下對皇后還過之而無不及,但她們也記得,楚貴妃失寵,大皇子失勢之後,那對母子的下場。
  帝王的寵愛,豈有長久之時?
  只是不知現在陛下對娘娘能熱乎多久,宮外那些虎視眈眈的嬌嫩少女,何日會接二連三地抬進宮來?
  薛靜姝自然不知別人在想什麼,聽說皇帝要來,她吩咐人去禦膳房,讓他們加一道皇帝愛吃的魚翅蟹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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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0:42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月事

  皇帝來時,午膳還沒有擺上來。
  薛靜姝正在擺弄一株蘭花。
  宮女們見了皇帝就要行禮,被他揮手制止。
  他輕手輕腳走到薛靜姝身後,看了一會兒,忽然道:“皇后在做什麼?”
  薛靜姝本聚精會神地看著那盆花,並未注意周邊的聲響,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微微縮了一下。
  她轉過頭,輕輕拍著胸口,看著皇帝道:“我倒不知,陛下原來是屬貓的。”
  皇帝牽過她的手,安撫地握緊,笑道:“皇后說對了,我正是屬貓,是一隻大貓。不知皇后屬什麼?”
  薛靜姝道:“自然不如陛下威猛,我是屬羊的。”
  皇帝便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薛靜姝都不必看他,就知道他現在心裡肯定又想著什麼不正經的東西。
  果然,皇帝認真道:“怪不得我每次見了皇后,都覺得格外美味,原來是虎吃羊的本性。”
  若是平時,這時候薛靜姝就該羞澀地躲開了,可是今日,她卻反問道:“在陛下眼裡,哪樣東西不美味?”
  這是在暗諷皇帝胃口大,什麼都吃。
  皇帝看著她,點點頭,“這話不錯,不過美味中還有更美味,皇后自然是最美味的,讓人垂涎欲滴,流連忘返。”
  薛靜姝自知嘴上功夫不如他,只得敗下陣來。
  皇帝又道:“皇后昨晚睡得如何?”
  “不錯,陛下呢?”薛靜姝道。
  “不好。”皇帝說。
  薛靜姝眉頭微微擰起,忙問他:“是不是那新配的香不管用?”
  皇帝道:“香是好香,只是沒有皇后在懷中,實在睡不安穩。”
  薛靜姝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大約又是在逗自己,於是說:“從前我未入宮時,也不見陛下因此睡不慣。”
  皇帝拉著她坐在桌邊,一本正經道:“皇后可曾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既然習慣了皇后的身子,再讓我去睡那孤枕寒床,自然覺得不夠舒適了。”
  這話薛靜姝倒也是有幾分體會的,昨晚沒有皇帝在身邊,被窩比平時涼了許多,她也是過了許久才睡著。
  不過她不像皇帝臉皮厚,哪好意思就這麼大咧咧的說出來,便沒說話。
  但她的沉默,就已經給了皇帝他想要的資訊。
  皇帝道:“今夜皇后便收留我吧。”
  薛靜姝輕輕搖頭,“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陛下若要留下來,恐怕不吉利。”
  皇帝並不認可,“祖宗規矩,有可從者也,有不可從者,忌諱之說,本來就荒誕不可信。皇后以為如何?”
  薛靜姝心中也是不信的,不過這宮裡,皇帝可以帶頭不守規矩,皇后卻不能,因此這話皇帝可以說,她卻不能說。
  否則就算太皇太后疼她,心裡也會有想法。她只輕輕點頭,“陛下若能說服司禮女官,我自然是無話可說的。”
  皇帝自通道:“那就請皇后今晚在寢宮裡等著我吧。”
  等內監進來擺膳,皇帝一眼看到那道魚翅蟹黃羹,奇道:“我記得今日午膳本沒有這道。”
  薛靜姝接過宮女手中的銀筷遞給他,說:“當日在長樂宮內,我曾聽皇祖母提過,陛下愛吃這個。”
  皇帝點點頭,話中有些懷念,“我記得從前第一次吃著魚翅蟹黃羹,就是在皇祖母宮中。我與幾位皇兄陪著皇祖母一起用膳,侍膳內監給我舀了一勺羹,那是我從未嘗過的滋味。只可惜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吃到。”
  薛靜姝留意過皇帝的飲食習慣,發現他喜愛肉食,而且愛重油重味的食物。這些大概都是因他從小吃得不好,現在才如此執著於吃。
  但是味重的東西吃多了,恐怕對身體不好,不知從前有沒有人勸過皇帝?
  她拿了碗,親自給皇帝打了一碗羹,說:“陛下如今是皇上,愛吃多少吃多少,再也沒有人能多說一句。不過不論是什麼,都有過猶不及的道理,陛下也該吃些時蔬菌菇才是。”
  皇帝避重就輕,“我既然屬虎,自然要吃肉,那些山菌小菜,都該留給皇后享用。”
  薛靜姝便不再勸,她已經認識到,論一張嘴她是無論如何說不過皇帝的,要讓他改,還是直接去禦膳房給他訂食譜來得快些。
  皇帝以為躲過危機,也拿了碗,給薛靜姝盛了魚翅蟹黃羹,“皇后也嘗一嘗。”
  德公公忙小聲提醒:“陛下,太醫說了,娘娘此時要少吃寒性食物,這蟹黃最好不吃。”
  皇帝一頓,道:“是我疏忽了。”
  他看了看桌上其他菜,確實有幾道是藥膳,便問薛靜姝:“皇后身體可還有不適?”
  薛靜姝輕輕搖頭,“沒有大礙。”
  皇帝似乎有話要說,但又遲疑著。
  他極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向來是有話直說的。
  薛靜姝不免好奇,“陛下想說什麼?”
  皇帝道:“原來女子月事,是要一直不斷的出血,皇后身體又這樣弱,不如讓太醫想個法子,把那血止了吧。”
  薛靜姝沒料到他說的是這樣的私密事,臉上立刻就燒紅起來。忍著羞澀說:“這種事怎麼能止住?況且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過來的,陛下不必擔心。”
  她雖這麼說,但皇帝始終放不下心來。在他眼中,皇后一直是又嬌又弱的,這樣嬌弱的皇后,怎麼能受得住連續四五日出血不斷?就是一個健壯的男子也受不住。
  薛靜姝看他似乎還沒打消主意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又說:“我的月事已經來了三四年了,月月如此,也不見有什麼。世間其他女子,都是如此。”
  皇帝沒再說什麼,不過他心裡已經把這事記下,打算過後親自去問問
  太醫。
  他把剛才盛給薛靜姝的魚翅蟹黃羹自己喝掉,又拿了一個乾淨的碗,給她盛了一碗當歸羊肉湯,“這是太醫院交上來的食譜,適合皇后現在進食。”
  “多謝陛下。”見他不再執著這個問題,薛靜姝松了口氣。
  兩人吃過午膳,皇帝看到窗邊薛靜姝風才擺弄的蘭花,便問:“這花是
  御花園裡挖來的?”
  “是,我早上陪皇祖母在園中散步,看見這花長得不好,就讓人挖來,看看能不能將它養好。”
  皇帝仔細看了看那花,只是普通的品種,沒什麼特殊的。他說:“避暑山莊中有不少蘭花品種,等過兩月,我們去夏宮,皇后肯定喜歡那裡。”
  薛靜姝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事,好奇問道:“夏天要離宮嗎?”
  皇帝點點頭,“夏日京內酷熱,皇祖母年紀大了,受不住,往年都陪她去夏宮住兩個月。今年有皇后同行,皇祖母肯定更加高興。”
  薛靜姝又問:“不知是幾月出宮?”
  “等到了六月就動身。”
  現在是三月初,算起來還有兩個多月。
  皇帝見她似乎對出宮有些興趣,又說,“等到秋狩,皇后還可以與我一同去打獵。”
  薛靜姝笑道:“只怕我連弓箭都挽不起,到時候丟了陛下的臉面,讓大臣們好笑。”
  皇帝道:“哪個敢笑,就讓他笑個夠,以後就不用笑了。”
  薛靜姝不知他這話是當真,還是玩笑。
  但她心裡也清楚,皇帝能夠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變成如今的九五至尊,不可能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手段。
  如今皇帝願意展現在她面前的,恐怕還只是冰山一角。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外廷還有政務,皇帝不多久就走了,只讓薛靜姝今晚等他。
  皇帝出了棲鳳宮,吩咐德公公:“你去太醫院,讓張之穹來見我。”
  德公公跟了皇帝這麼久,對他的心思多少猜到一兩分,眼下試探道:“陛下可是為了娘娘月事之事?”
  皇帝點點頭,也不隱瞞,“不錯,皇后身子嬌弱,怎麼受得住月事摧殘?得讓張之穹想個解決的法子。”
  德公公實在驚歎于皇帝的想法。
  就算他是個太監,也知道女子月事乃是天生有之,全天下的女子,從年輕到年老都是這麼過來的,從未聽說過有哪一名女子承受不住月事,不知陛下到底操的是哪一門子的心?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說的,只恭恭敬敬退下,跑去太醫院傳話。
  太醫院的人見德公公三天兩頭的來,已經有些習慣,三三兩兩地沖他打招呼,還有些沉迷於手上的藥方子,根本不知有人來了。
  德公公走到張太醫身邊,小聲道:“張大人,陛下有請。”
  張太醫忙起身收拾了醫藥箱,就要跟他走。
  德公公道:“張大人不必忙活,陛下只是向張大人請教一兩個問題,不是讓張大人看診。”
  兩人出了太醫院,張太醫向德公公打探道:“公公,陛下傳我,可是為了皇后娘娘之事?”
  德公公點點頭,“正是為了娘娘。”
  這張太醫從薛靜姝未入宮時,就負責給她看診,等薛靜姝入了宮,更是要時常去棲鳳宮請平安脈。
  因此,他曉得皇帝召他。除了是因皇后娘娘,不會有別的事。
  不過他記得上一次給娘娘請脈時,娘娘身體一切安好,並沒有什麼不妥,而昨晚又才剛給娘娘想了幾個熱性克寒的藥膳方子,難道是那幾個方子出了問題?
  他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又小聲道:“公公可知,陛下是為了娘娘的什麼事?”
  德公公有些頭疼的看了看他。
  這張太醫為人不錯,況且又是專門為皇后娘娘看診的,可以說是娘娘跟前的紅人,與他打好關係,准沒有錯,若此時他問的是別的事,他也就說了,偏偏今日這事,陛下身為當事人說得坦然,他一個旁觀的,卻覺得不好出口。
  張太醫看他吞吞吐吐的,立刻就緊張了,從衣袖裡抽出一張銀票就往德公公手中塞,懇切道:“請公公明示。”
  德公公忙推脫不收,見他還要硬塞,只得豁了出去,直言說道:“陛下是想問問大人,是否有方子能讓皇后娘娘免受月事之苦,大人好好想想吧。”
  他說著,心裡止不住感歎。陛下整日讓他為了這種事奔波,實在是要把他一張老臉給臊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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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投喂

  崇德殿內,張太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皇帝讓他起身,也不多說,直接問道:“張卿可有法子能停了女子月事?”
  張太醫在心裡擦了把汗,好在這問題方才德公公已經向他透露過,不然他此刻猛一聽聞,肯定會驚愕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道:“回陛下,《內經》有雲:‘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女子若有了身孕,則月事自然就止。”
  皇帝微微擰眉,“你是說,讓皇后懷孕?”
  張太醫低下頭,道:“是。”
  皇帝沒說話。
  張太醫心中又開始緊張起來,暗暗想著,是不是皇帝不滿意這個答覆。
  畢竟,薛家作為外戚,已經風光了許多年,等太皇太后去後,皇帝是否會繼續縱容薛家還未可知。
  若皇帝看不慣薛家,那必定不會讓出身薛家的皇后懷上龍子。
  他方才說要讓皇后懷孕,不知是否違背了陛下的意願?
  皇帝確實在想是否要讓皇后懷孕的事。
  十月懷胎這種事皇帝還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所以他心裡又在擔憂,皇后那樣瘦弱,讓她頂著一個肚子十個月,她受得住嗎?
  況且那孩子在皇后腹中長大,自然要由皇后供他養份,看皇后那樣,尚不能把自身養得珠圓玉潤,哪有餘力再去供一個孩子?
  他又將這幾個問題拋出來。
  張太醫忙將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收斂起來,恭敬道:“女子有了身孕之後,可以通過進補供養孩子,而且孩子不是養得越大越好,若太大了,生產時恐怕會有些困難。”
  於是皇帝暫時放了心,但他還有個疑問,“朕與皇后行房多次,從未讓皇后服用避子湯,怎麼皇后至今還未懷上?”
  “這……”張太醫擦了擦額角的汗,“或許與夫妻雙方體質有關,又或許是行房時機不對。有些夫妻身體健康,但成親數年後才有身孕,也屬正常。陛下和娘娘洪福齊天,自不必擔心後嗣之事。”
  皇帝緩緩點頭,擰著眉,不知想什麼,好半天才揮手讓他退下。
  張之穹從崇德殿出來時,面色微妙神情複雜。
  德公公一臉感同身受的看著他,說:“張大人慢走,小心腳下。”
  張太醫回過神,看了看腳下的臺階,對德公公拱拱手,“多謝公公提醒。”
  回了太醫院,有交好的太醫見他神色不對,擔憂道:“可是皇后娘娘那兒出了什麼問題?”
  張太醫擺了擺手,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
  帝后之事不是他能夠隨意談論的,這些事埋在他一個人心底就好,不過他有預感,這絕不會是陛下最後一次找他。
  另一頭,皇帝照常批著奏摺。
  不過德公公伺候了他十幾年,一眼就看出,皇帝此時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又批了幾本摺子,下筆越發緩慢,終於停下手,出了神。
  筆尖一點朱砂緩緩下落,滴在奏摺上,暈開成一個紅色的圓點。
  德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想要將那本摺子移開。
  皇帝立刻警醒,看了眼手下的奏摺,合起來放到一旁,又將朱砂筆也擱下,看著德公公,鄭重道:“德祿,你說宮裡是不是太冷清了?若添幾個小皇子,小公主怎麼樣?”
  德公公忙說:“那可是陛下之幸,大衍之幸,舉國之幸。”
  皇帝聽後,自言自語道:“還得和皇后商量,不知她是否樂意。”
  德公公心中想著,自古後宮女子,只有恨自己肚子不爭氣,懷不上龍種的,哪有不樂意生的?
  不過,陛下想問,就讓他問去吧。
  皇帝又道:“你去讓棲鳳宮司禮女官來見我。”
  德公公忙去了。
  傍晚皇帝忙完政事,又擺駕棲鳳宮。
  薛靜姝仍在擺弄那株蘭花,見皇帝來了,才起身淨手,命人擺膳。
  兩人並肩坐在膳桌旁,宮人們將一道道佳餚擺上來。
  帝后跟前的菜式涇渭分明,皇帝那頭大葷大油,皇后這邊,則又清又淡。
  皇帝雖時常要薛靜姝多用些肉食,但薛靜姝的葷菜與他的葷菜又不太一樣,口味清淡得多,多以雞鴨魚鮮為主,不像他面前,不是羊肉就是牛肉鹿肉之類。
  薛靜姝親手給皇帝夾了個紅燒獅子頭。
  那獅子頭實則就是一顆拳頭大小的肉丸子,皇帝最喜愛的吃法就是一顆丸子,兩口下肚。
  眼下他夾起丸子咬了一口,立刻就發現不對,不由轉頭看一下薛靜姝,見她嘴角含笑,哪裡不知是皇后做了手腳。
  “這是什麼?”皇帝問。
  薛靜姝道:“不正是紅燒獅子頭嗎?”
  皇帝嚼了嚼,勉強咽下去,說:“滿嘴草腥味,沒有肉的獅子頭,也叫獅子頭?”
  薛靜姝心裡暗笑,難得見皇帝吃一次癟,不過面上還是認真道:“我是特地問了太醫的,陛下膳食不均衡,恐怕對身體不好,太醫說陛下應該多用些素食,中午我勸陛下,陛下卻不聽。那我只好讓禦膳房做了這素味的紅燒獅子頭。”
  皇帝道:“皇后是不是還叫人做了別的?也一同說出來,讓我好有個準備。”
  薛靜姝輕笑:“陛下放心,今日只有這一道,別的明日再呈上來。”
  皇帝無奈道:“多謝皇后體貼。”
  薛靜姝微微一笑,心裡卻實在有些高興,難得她能在皇帝面前占一次上風。
  皇帝雖然嘴上嫌棄,那一碟四個拳頭大小的獅子頭,他卻都吃乾淨了。
  作為回報,他盯著薛靜姝,吃了大半碗的羊腿肉。
  薛靜姝那一點勝利的喜悅很快就沒了。
  晚膳後,薛靜姝沐浴完,裹了一件軟袍進入內殿。
  皇帝也已經沐浴過,正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那株蘭花。
  皇帝聽到動靜轉過身來,見她身上帶著水汽,皺眉道:“皇后仍在出血,怎麼能夠入水沐浴?傷口沾了水,恐怕會發膿,那些伺候的人都不曾提醒皇后麼?”
  見他又提著這個,薛靜姝窘迫道:“那不是傷口,況且我也未曾入水,只是只是用濕巾擦了身子。”
  皇帝面色緩下來,上前牽過她的手,兩人一起坐在軟榻上,“我今日召太醫問過,他說若皇后懷上身孕,便可止住月事,不知皇后是否願意?”
  薛靜姝心頭一跳,垂下眼,輕聲說道:“這種事,俱是順其自然,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說法?”
  皇帝便道:“那我就當皇后是同意了,看來日後我還得更加勤快些。”
  薛靜姝面上發紅,自然知道他說的勤快是什麼意思。
  皇帝又問:“不知皇后是喜歡小公主還是小皇子?”
  薛靜姝聲如蚊呐,“都挺好的。”
  皇帝便說:“那就至少生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吧。若皇后願意,多生幾個也無妨。”
  羞於繼續談論下去,薛靜姝轉移話題:“陛下征得那位女官的同意了?”
  皇帝點點頭,“她如今已不是司禮女官,自然再管不得這些。”
  薛靜姝看他一眼,無奈道:“陛下罷了她的職,再來一個女官不也還是一樣?”
  皇帝道:“皇后可知殺雞儆猴的道理,撤了那個出頭的,別的人若不想步她後塵,多少要學乖些。”
  薛靜姝擔憂道:“這事若傳到前朝,恐怕那些禦史要進言了。”
  皇帝擺擺手,“這些是皇后莫要擔心,我既然做了,自然知道如何收尾。”
  薛靜姝便不再說什麼。
  兩個人一同看了會兒書,起身安置下。
  床帳內,皇帝如往常那般攬著薛靜姝,又順手捏了捏,用鼻子深吸幾口氣。
  他嗅出一點異常,反復嗅了幾下,說:“皇后今日身上的味道,與平常不同。”
  薛靜姝下意識抬起手來聞了聞,沒覺得有什麼區別,她這幾日熏的香,還是那種沒有改變。
  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頓時有些變扭,輕聲問:“是不是有一些腥氣?”
  皇帝又聞了幾下,點點頭,“確實有一些腥甜之氣。”
  薛靜姝不自在道:“不然陛下還是回崇德殿安置吧。
  “皇后忍心又將我請出去?”
  薛靜姝小聲道:“我身上氣味不好聞,怕陛下睡不安穩。”
  皇帝擺擺手,“崇德殿內氣味倒是好,可沒有皇后,我還是睡不安穩。況且皇后身上的氣味又不難聞,我聞著覺得好得很。”
  薛靜姝便沒說話,只默默依在他懷中,過了一會兒,又道:“若到了夏日,天氣炎熱,陛下抱著我就該睡不著了。”
  皇帝道:“這個我早就想過了,夏天最熱的時候,皇后隨我與皇祖母去夏宮。夏宮比宮中清涼許多,夜裡有時候還需要蓋著被褥。若還是覺得熱,便在床榻邊,擺上一排冰塊,或者直接鑿一張冰床,總夠涼快了。”
  薛靜姝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皇帝竟真的已經想到了那麼遠,而且還看似十分認真地想出了解決之道。
  她又沉默下來,對於皇帝的想法,她總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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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沐浴

  次日,薛靜姝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太皇太后如往常一般,留下她說話。
  兩人說了一會兒佛經,太皇太后突然話題一轉,問道:“昨晚,皇上留在棲鳳宮了?”
  薛靜姝心頭一緊,點點頭,起身行了一禮,說:“是陛下體諒我體寒,擔心我夜裡睡不安穩,這才壞了規矩,請皇祖母不要責怪陛下,是我的不是。”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道:“傻孩子,你以為我要怪你?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些言官們要說,就給他們說去吧。皇帝整日日理萬機,為了大衍,為了江山,一刻不得放鬆,在後宮裡就讓他隨性一些,又能如何?若要時時刻刻讓他繃著,早晚有一天要把人崩壞了。
  況且我知道,你素來最是守禮,若不是皇帝執意堅持,你又怎麼會依了他?坐下吧,不必這麼緊張。”
  薛靜姝微微送了口氣,緩緩坐回去。
  太皇太后又道:“看你這樣維護皇帝,我很高興,夫妻兩人就得這樣,你護著我,我護著你,心裡眼裡都是對方,這樣子日子才能過下去。
  不過,你也不能事事都隨著皇帝。有時候,他若提了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你要規勸他。皇后的職責,不比一般的妃子。那些妃子們,一心只想著向皇帝邀寵,再生個皇子,一生就無憂了。你是皇后,母儀天下,是天下之母,要給天下人做好榜樣。”
  薛靜姝鄭重點頭,“是,謹遵皇祖母教導。”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拿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那日迎春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咱們薛家,是真的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男娃兒了。
  就連那些女娃裡,除了你,其他的我也都看不上眼。
  大房那個四姑娘,我看著太輕佻了些,過些日子,我給他指個婚,找個好人家嫁了吧,省得家宅不安寧。
  還有你親妹妹,我以往素來聽說她脾氣驕縱不堪,可這次宮宴上,看她不言不語的,似乎也是安靜乖巧的女孩,只是不知從前的名聲是怎麼傳出去的。”
  薛靜姝輕笑道:“皇祖母不知,我那妹妹,乖巧算得上乖巧,安靜卻不怎麼安靜,不過是裝來騙騙人的罷了。”
  太皇太后似有幾絲興趣,“哦?看起來這姑娘還挺討你喜歡的,我看她年紀也差不多了,你若想替她指個婚也可以。”
  薛靜姝搖搖頭,說:“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爹娘做主,沒有我這個做姐姐的說話的份。”
  太皇太后哪裡不知,她這是怕自己插了手,讓薛家人生出什麼妄想來。
  她心裡輕輕歎了口氣,忍不住想,若薛家那些男兒們,有皇后這樣的氣度,她也就不需要擔心日後娘家的前程了。
  她歎道:“你做得很好,以後都這樣吧。雖然說坐到了咱們這樣的位置上,若是想要給娘家某些利益,皇上也不會說什麼。可是薛家實在沒有扶得起來的男兒,若把他們捧得太高,只怕會摔得更重,不如就讓他們像如今這樣,在地底下站著,雖說不能夠再像從前那樣風光無限,可榮華富貴總是少不了他們的。
  他們若自此安分,那也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若他們不安分,你看著在皇帝面前勸一勸,是貶為庶民也好,而是趕出京去也好,好歹留他們一條命。”
  薛靜姝又點點頭,“我都記下了,皇祖母放心。”
  太皇太后看著她,憐惜道:“好孩子,到時候要讓你難做了。咱們女人難呐,若稍微偏幫著娘家一點,無數眼睛盯著,就要說我們假公濟私。若一點人情也不講,又有人要說我們忘恩負義。”
  薛靜姝道:“別人的話,我都不在意,皇祖母,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太皇太后欣慰笑道:“好,好一個問心無愧。”
  過了幾日,薛靜姝月事終於乾淨。
  這是早上,皇帝上朝之前,兩人一起坐在桌邊用湯。
  皇帝忽然問道:“皇后今日身體是不是痊癒了?”
  他一直執著的認定,女子來月事,就是身上有了傷口,因此此時才會用痊癒兩字。
  薛靜姝沒料到自己才的月事才走,他就問起。也不知他是不是掰著指頭在那數著呢?
  她點了點頭,說:“是已經乾淨了。”
  皇帝便沒再說什麼,直到他準備去上朝,出門前轉頭看著薛靜姝道:“皇后今夜可要記得等我。”
  說罷,也不等薛靜姝回復,帶著內監大步走了。
  薛靜姝紅著耳廓,總覺得他這句話帶著深意。
  這日午膳、晚膳皇帝都未過來。
  薛靜姝獨自用完晚膳,在宮內走了幾圈消消食,便入了偏殿沐浴。
  這幾日因為身上不方便,她都只用濕的布巾擦擦身子就罷,雖說天氣還不熱,可數日不曾沾水,總讓人覺得不夠清爽。
  浴池裡早就放滿了熱水,這幾御花園裡的花陸續開了,宮女們采了那開得最好的撒在浴池中。
  這一池子的熱水,蒸騰著熱氣與芬芳。
  薛靜姝脫下衣裳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踏入浴池,之後擺擺手,讓她們都退下休息,不必在跟前伺候。
  暖洋洋的熱水,包裹著全身,讓人又舒適又愜意,她就靠在池邊,慢慢地撩著水,甚至有了幾分睡意。
  半醒半睡間,忽然聽到外殿傳來皇帝的聲音。
  她微微睜開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向浴池走來。
  薛靜姝立刻清醒,正要起身去拿擦身子的布巾,卻見帷幔微微一晃。來人已經進來了,她只得又躲進水裡,拿一雙眼瞪著皇帝。
  皇帝坦然道:“我也不曾沐浴,與皇后一起吧。”
  薛靜姝順著池邊慢慢移到另一側遠離皇帝的地方,整個身子都藏在水下。
  皇帝大大方方地寬衣解帶。
  她原本也強撐著看著皇帝,但見他身上衣服一件件減少,終於撐不住,面上飛起兩片緋紅,傳了過去。
  因背對著皇帝,她只能聽見,入水聲,以及皇帝涉水過來的聲音。
  薛靜姝微微繃著身子,沒有試圖再躲開,皇帝便順勢把她攬進懷裡。
  兩個人坦誠相對已經有許多回,但那都是在床榻之上。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哪裡像此時,燭光亮如白晝,流水在兩人之中緩緩流動,更增添一絲旖旎。
  皇帝低頭在薛靜姝話間嗅了嗅,說:“皇后身上好香。”
  薛靜姝不自在道:“陛下在這池子裡泡一會兒,也能香的熏包似的。”
  皇帝道:“熏包哪有皇后的滋味好?”
  薛靜姝見他只顧說話,連身子都沒有完全打濕,便拿了玉瓢潑往他身上撩水。
  她好心替人沐浴,那人去不領情,一隻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這裡摸一把,那裡掐一下。
  薛靜姝忽然被他掐到腰上的軟肉,整個人登時一抖,忙從他懷裡掙出來,微微瞪著眼問道:“陛下做什麼?”
  皇帝摸著下巴,說:“是我的錯,倒忘了皇后最怕癢。皇后放心,下次不會了。”
  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撩她。
  薛靜姝哪裡還肯信他?見他要過來,忙劃著水又跑到另一頭去。
  皇帝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
  薛靜姝被他逼到角落裡,實在無處可逃,只得睜著一雙被水汽暈濕的眼睛求饒。
  皇帝道:“莫怕,又不會吃了你。”
  薛靜姝無處可逃,只得又被他拉進懷裡,緊張的防備著,生怕皇帝,又撓她癢癢。
  皇帝見她如兔子一樣,豎著兩隻耳朵,就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咬了一下,說:“皇后可真可愛。”
  薛靜姝縮了縮脖子,又慢慢放鬆,輕輕推拒著他,“陛下先沐浴吧。”
  “先?”皇帝扣著她的字眼,“那是不是說,別的事一會兒也可以有?”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輕嗔道:“陛下何必說這樣的話,我何曾真正拒絕過您?”
  皇帝緩緩點頭,“皇后一向貼心。深得我意。”
  薛靜姝沒理他,把那只玉瓢撈回來,又向他身上撩水。心裡卻想,既然念著她的貼心,又說深得他意,可怎麼折騰她的時候,越來越不手下留情了呢?
  這一次沐浴花了許多時間,等皇帝洗完,薛靜姝一雙手都被泡皺了。
  她放下玉瓢準備上去。
  皇帝忽然從身後擁住她,說:“我抱皇后上去。”
  他不知是不是在熱水中泡久了,身上似乎比平日還要暖和些。
  薛靜姝往他身上輕輕一靠,卻立刻又僵住。因為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滾燙滾燙的正杵著她。
  而根本不用去想,也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皇帝仿佛沒有察覺自己身上的變化,抱著她踏上浴池的臺階,慢慢往上走。
  因為踏步的動作,他身上那根在薛靜姝後臀上一下一下的戳著。
  薛靜姝被他戳得臉上快要滴出血來,只咬著唇不出聲。
  皇帝將她放到池邊的軟榻上,自己也附了上去,撐在她上方,似乎有些苦惱道:“得請皇后再幫幫我,突然這副樣子給人看見,該遭人笑話了。”
  哪一個敢笑話你?況且,你還怕別人笑話麼?
  還不是又一個哄她的手段。
  但即使明知這是皇帝的手段,薛靜姝仍閉上眼,顫顫地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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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旖旎

  皇帝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如蝶翅般顫動的眼睫,問道:“皇后在想什麼?”
  薛靜姝睜開一隻眼睛,飛快地瞥了瞥他,又垂下來,沒說話。
  皇帝伸出舌頭,在她眼皮上來回舔弄。
  薛靜姝的眼睫抖得更加劇烈,摟著皇帝脖子的雙手也抱得更緊了些,忍不住輕聲喚他,“皇上……”
  她分明是下意識叫著皇帝,然而皇帝卻故意曲解她,“哦?皇后在想我?真是我的榮幸。”
  薛靜姝緊緊抿著雙唇,不再出聲了,免得又被他抓住什麼話柄,胡亂說一通。
  皇帝的大掌在她身上緩緩遊走,兩人此時都未穿上衣裳,連身上的水珠也沒有擦乾淨,就這麼緊緊貼在一塊。
  皇帝又說:“養了這麼些天,皇后終於長了些肉,總算不必擔心將皇后壓壞了。”
  他說這話時,一雙手正落在薛靜姝的胸脯上,意有所指地捏了捏。
  薛靜姝只得又睜了眼睛看他,“原來陛下費心督促我進食,卻是為了這種事。”
  皇帝道:“讓皇后多多進食,自然是為了皇后身體考慮,不過,若有這額外的好處,享用一下又何妨呢?”
  薛靜姝小聲嘟囔:“陛下是不是又把那話本翻來看了?怎麼嘴巴越來越壞……”
  皇帝低下頭去吻她,“哪裡壞了?皇后替我看看。”
  尾音消失在兩人唇間。
  伺候的宮人遠遠在外面候著。
  小內監上前請示德公公,是否要再燒幾爐熱水。
  德公公瞪他一眼,“這還用問?小兔崽子趕緊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小內監趕緊撒腿跑去禦膳房傳話。
  德公公舉著耳朵聽殿內的動靜,卻怎麼都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水聲,不由心中狐疑:陛下獨自入內,可不正是為了跟娘娘親近嗎?怎麼一點聲響都聽不見?總不能是兩人只是單純的洗了一澡,又睡了一覺吧。
  這話說出來,就算陛下信,德公公也是不信的。
  又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在裡頭吩咐讓人抬熱水進去。
  德公公忙帶著幾個結實的內監抬著熱水入了浴池偏殿。
  他只低著頭指揮內監換水,眼角看見水旁的軟榻那兒,娘娘似乎躺在軟被中,而陛下則坐在榻邊,隨手披了件外袍,胸膛露了大片。
  德公公心中疑惑就此解開,怪不得沒有聽到動靜,原來陛下並沒有與娘娘一同戲水。
  他心中不由有些欣慰,看來陛下還是體貼娘娘的,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孟浪。
  內監們換完熱水,皇帝就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將薛靜姝從軟被中挖出來,抱入水中,親自替她清洗。
  薛靜姝渾身無力,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皇帝不知是這一次憋了四五日,一下放開了,有些收不住還是如何,此時下面竟又有了反應。
  薛靜姝無力地推拒著他,想要躲開。
  皇帝將她攔腰抱住,輕聲安慰:“莫怕,不會在水裡對你怎麼樣,若水進去了,于皇后的傷口不利。”
  薛靜姝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難道是要謝謝他沒打算在水中就辦了自己嗎?可聽他的語氣,分明一會兒到床上還要再折騰。
  這一夜,棲鳳宮內的燭火到了後半夜才熄滅。
  次日卯時,皇帝精神奕奕地醒來。
  薛靜姝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仍昏沉沉地睡著,她昨夜實在是被搓揉得狠了。
  皇帝讓宮人到外殿去伺候他,臨走前又吩咐內監,等時辰到了去長樂宮請示一聲,今日皇后身體不便,就不去請安了,等他下朝再去長樂宮請罪。
  薛靜姝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睜開眼,恍惚了一瞬,等看清外頭的天色,立刻就完全清醒了,撐著身體,就要坐起來。
  可是這一動,才發覺自己整個身體仿佛不是她的一樣,四肢酸軟無力,根本不聽她指揮,又跌回枕被上。
  宮女聽到動靜,在床帳外請示。
  薛靜姝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有些幹啞,她輕輕咳了一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是不是已經過了請安的時候?”
  宮女小聲道:“娘娘不必擔心,陛下已經讓人去長樂宮請示了。”
  薛靜姝臉上便有些熱。
  之前月事來時,她日日準時准點去請安,昨日月事才走,今天就起不得床了,太皇太后知道心裡不知要怎麼想她。
  於是又暗暗怪起皇帝,都是他沒有節制,讓她耽誤請安的正經事。
  可轉念一想,皇帝固然沒有節制,但她自己,似乎也沒怎麼狠下心來拒絕他。
  因此如今這局面,不過是一個放縱,一個縱容造成的,她自己也有緣由,並不能全部推到皇帝身上。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實在無力起身,只得軟軟地讓宮女進來伺候。
  宮女們掀開床帳,捧著臉盆布巾等魚貫而入。
  有幾位年長些的女官倒還好,可那些不過十幾歲的小宮女,看著皇后娘娘不同往常的慵懶神態,無端端心頭一跳,覺得有幾分異樣地旖旎,只一眼便不敢再看,臉已經燒得通紅了。
  好在薛靜姝此時精力不足,並沒有注意到幾位元小宮女的情況,不然只怕她比他們還要不自在,要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了。
  因她起得晚,早膳自然也吃得晚。
  用完之時,已經快到巳時,她坐在貴妃榻上,用手撐著額頭,又有了些困意。
  正在此時,一名女官上前道:“娘娘,娘娘的母親秦夫人遞了牌子進宮,想見娘娘一面。”
  薛靜姝睜開眼,坐正了身子,心中思忖秦氏找她的因由,一面安排讓人準備召見。
  她又讓宮女給她梳了個鄭重些的妝容,換了一身衣服,到前殿候著。
  秦氏跟在女官身後進來,一入內,先行了大禮,“拜見娘娘。”
  “母親不必多禮。”薛靜姝起身將她扶到位子上坐下,自己也由宮女扶著坐在主位上。
  秦氏暗裡打量自己的大女兒,見她面色紅潤,看著比在家中之時豐腴了些,心中止不住暗喜——看來今上確實滿意她的女兒。
  有一個受寵的女兒在宮中,她在薛家的地位便更加穩固,另外一雙兒女也能有個更好的前程。
  “今日五妹妹怎麼沒有跟著一起來?”
  秦氏說道:“她那樣鬧,來了也不安分,我讓她在家裡學規矩。”
  薛靜姝道:“五妹妹天性活潑,開朗純善,這是好事,母親不必事事拘著她,反倒磨了她的本性。”
  秦氏輕輕歎了口氣:“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可等她到了說親的年紀,才發現許多人家都喜歡文靜溫雅的女孩,不喜歡你妹妹這樣的。若還不壓著她,讓她規矩些,只怕嫁不出去了。”
  她說著,又看了看薛靜姝,試探著道:“娘娘在宮中,可知朝上有哪些青年才俊未曾婚配的?若婉婉的親事能得到娘娘點頭,就是她莫大的榮幸了。”
  實則都城內哪些年輕公子還未婚配,秦氏比薛靜姝清楚得多,她要這麼問,不過是想看看薛靜姝是否有意替薛靜婉指婚罷了。
  薛靜姝只道:“母親也說了,我人在深宮之中,哪知道外朝的事。”
  秦氏不死心,又說:“那安親王府上還不曾有王妃吧,敏親王也差不多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薛靜姝問:“是麼?我也不曾留意,這事自有太皇太后操心。”
  秦氏見她不接自己的話,只得按捺下來。
  其實若是幾個月之前,她給自己的小女兒說親,是絕對不敢奢望能夠攀上安親王或者是敏親王。
  因為那時薛靜婉雖頂著個承恩公孫女的名頭,可是一旦分家,她爹薛二老爺不過是個正五品的京官。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誰會放在眼中?
  可如今薛家二房嫡出的女兒做了皇后,那薛靜婉作為皇后的嫡親妹妹,地位自然不一樣。
  秦氏忍不住在心裡想。她大女兒能夠做皇后,那二女兒配給親王做王妃,也不算過吧?
  可是薛靜姝既然不接她的話頭,那她也只得暫時把這個心思放下。
  薛靜姝哪裡不知她心中的念想,不過並未放在心上,因為秦氏念著的那兩位親王的親事,太皇太后心裡早就有底了,哪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她對於薛靜婉這個妹妹到底有幾分情宜,不忍她在說親這樣的人生大事上被人耽誤,於是對秦氏道:“前日太皇太后與我說,她從前聽聞五妹妹,以為是個驕縱不堪的女子,見了面才知道不一樣。母親與其如今約束妹妹,壓著她學這學那,不如好好查一查,是誰在外這樣抹黑五妹妹的名聲,再想法子好好澄清才是。否則就算她的規矩學得再好,別人不知道,也沒有用。”
  秦氏臉色一變,忙追問道:“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薛靜姝道:“連皇祖母身在宮中都聽聞了,可見外頭已經傳成了什麼樣子,母親說是真是假?”
  秦氏聽得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不多久就匆匆起身告辭了。
  她走後,薛靜姝又處理了些後宮雜務。
  上一次後宮幾座宮殿內古董字畫丟失的事,那幾個管事已經被處理了,新提拔了幾個年輕的上來。
  薛靜姝讓他們將各自負責的宮殿內的物品重新清點記帳,這兩日陸續有人來回報。
  她見了兩名管事太監,之後見沒人再來,就又進了內殿,打算小憩一會兒。
  皇帝來時,薛靜姝仍未醒來。
  皇帝獨自步入內殿,坐在榻邊看了看皇后的睡顏,而後從腰帶上解下一枚玉佩,用底下的流蘇輕輕在皇后臉上撓搔著。
  薛靜姝雖在睡夢中,卻也不堪其擾,皺起細眉,用手撥了兩下。
  皇帝便把流蘇移開,等過了一會兒,見薛靜姝似乎又睡得安穩了,又拿起流蘇擾人清夢。
  如此反復幾次,薛靜姝終於蹙眉醒來,睜著一雙朦朧的睡眼看他。
  皇帝不緊不慢地將玉佩掛好,說:“皇后該起來用午膳了。”
  薛靜姝看了他一會兒,卷著絨毯翻過身,背對著皇帝,又閉上眼睛。
  這午膳誰愛吃誰吃去吧,昨晚不讓她睡也就罷了,今天好不容易清淨一會兒,又來捉弄她,真當人沒脾氣呢?
  皇帝坐在原地等了等,沒見皇后起身,探頭看看,卻見皇后又睡了。
  他便把玉佩解下,故技重施。
  他騷擾得起勁,薛靜姝眼也沒睜,只道:“我身體不適,無法服侍皇上,請皇上今日單獨享用午膳晚膳,今夜也回崇德殿安寢吧。”
  皇帝動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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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餵食

  薛靜姝說了這些話,半天不見回應,也不曾聽見皇帝起身的動靜,不由覺得奇怪,正打算偷偷睜開眼看一看,額頭上卻落下一隻大掌。
  皇帝用手掌摸了摸薛靜姝的額頭,又拿回來摸了摸自己的,覺得摸不出什麼差別來,便打算俯身過去,要直接用額頭碰碰薛靜姝的額頭。
  薛靜姝只得完全睜開眼,用手推著他的胸膛,問道:“陛下在做什麼?”
  皇帝道:“皇后方才不是說身體不適?我看看是不是發了熱,讓人叫太醫來吧。”
  薛靜姝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她分明是跟皇帝說著氣話,哪曾想他只聽了一半,沒去追究她為什麼生氣,反而擔心起她的身體來。
  她有些無奈,然而心裡,卻仿佛又有涓涓暖流淌過。
  反正已經沒了睡意,她掀開毯子,準備起身,“沒有哪裡不適,我不過隨口說說,陛下不用當真,叫人傳膳吧。”
  皇帝壓著她,不讓起身,鄭重道:“還是得讓太醫來瞧瞧,昨夜是我孟浪了,讓皇后受了罪,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裡給皇后賠禮。”
  薛靜姝有些不自在,撇開眼,說:“陛下提這個做什麼?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昨晚我若不願……”
  她有些說不下去,面上發熱,又改口道:“不必勞煩太醫了,我歇了這一日,已經覺得好多了。”
  皇帝看著她臉上的紅暈,伸出指頭輕輕摩挲著,“皇后這張臉,比如今御花園中的花嬌豔些。”
  薛靜姝被他摸得癢癢,伸手將他那只作怪的手指抓住,握在掌中,看著皇帝道:“陛下是不是又看了那些話本?”
  皇帝破天荒的,眼神竟有些遊移,他帶了點不確定,問道:“真有這樣明顯?怎麼皇后一眼就識破了。”
  薛靜姝心想,怎麼不明顯?這樣正正經經誇人的話,一看就不是你的本性。
  就如此前,說她是個美人,說她可愛,又如今日,說她面色嬌嫩。凡是尋常人會誇人的話,若從皇帝嘴裡說出來,那必定就是他從別處學來的,不是他自己會說的。
  不過,薛靜姝到沒有照實說,總要給皇帝留些面子,只道:“我也是隨意猜的。”
  皇帝的話中便有些讚歎,“皇后猜得極准,我這兩日又不小心看了另一個話本。裡頭那位書生,極力讚譽那名女子,我看書頭空話大話一堆,只有這一句,說女子色如春花,到與皇后相符合。”
  薛靜姝被他誇得窘迫,也硬著頭皮說道:“我若如春花,陛下就是那威嚴的青松蒼柏。”
  皇帝點點頭,毫不客氣的收下讚美。
  薛靜姝怕他又要說什麼,忙說:“陛下快讓人傳膳吧。”
  她說著就要下榻。
  皇帝攔下:“皇后就坐在榻上,我讓人將午膳擺進來。”
  薛靜姝被他用手壓制著,不能動彈,也就只能隨了他。
  她自己撐著坐起來,順手拿了個枕頭墊在腰下。
  皇帝眼尖看見了,問道:“皇后的腰怎麼了?”
  薛靜姝支支吾吾:“沒什麼。”
  皇帝想了想,又問:“是不是昨夜那個姿勢——”
  薛靜姝忙道:“陛下別說了。”
  皇帝便住了嘴。
  過了一會兒,內監陸陸續續將午膳端進來,皇帝坐在薛靜姝身邊,突然又冒了一句:“皇后的腰可真軟。”
  薛靜姝面上漲得通紅,她以為剛才讓他別說,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哪想到看現在這樣,這人方才分明一直在回味著呢!
  皇帝不等她出聲,伸出手在她後腰上時輕時重地揉捏著。
  薛靜姝便忘了自己要說的話,趕緊制止道:“陛下,使不得。”
  皇帝道:“當日我身體疲憊,皇后曾為我按蹺。今日,換我服侍皇后。”
  “這麼多人看著呢。”薛靜姝小聲道。
  自古以來,皇后伺候皇帝是天經地義,但讓皇帝伺候皇后,這種事,就算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敢聽,更不要說確有其事了。
  皇帝安慰她:“沒事,你看誰敢看你?”
  薛靜姝抬頭瞄了一眼,確實,那些內監宮女們的頭,垂得比她還低些,一個個專心做著自己手頭的事,仿佛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皇帝捏著捏著,覺得這個姿勢不順手,索性把薛靜姝整個抱來自己懷中,兩手在她腰後交替按著。
  整個內殿雖站滿了人,卻寂靜無聲,那些宮女內監們,就連將碗盤放下時,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更不要說抬頭來看一眼。
  薛靜姝雖進宮將近一個月,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卻還是不習慣這種氛圍。
  好似站著的這些都不是活人一樣,可他們分明又是活生生的。
  皇帝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擺擺手讓人退下,連侍膳女官也一起退下。
  薛靜姝輕聲問他:“陛下,宮裡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這麼多人,卻又好像一個也沒有。”
  皇帝反問道:“怎麼會沒有?不是還有你和我?”
  薛靜姝便沒再說話,只輕輕靠在他胸口上。
  然而她難得一次主動接近,卻讓皇帝有了誤會。
  他又摸了摸薛靜姝額頭,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又難受?”
  薛靜姝好笑的搖搖頭,方才那一點曖昧情愫早溜走了。
  她說:“我的腰已經不疼了,陛下先用膳吧。”
  “我繼續替皇后揉腰,皇后喂我用膳,如何?”皇帝問她。
  薛靜姝心想,這還不如讓皇帝自個兒吃,她坐在一旁給自己揉腰呢。
  她輕輕推了推皇帝,“陛下莫要玩笑了,下午還有政務要辦,不能在我這裡耽誤太多時間。”
  皇帝見她不答應,又捏了一會兒,這才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薛靜姝替皇帝佈置好碗筷,指著其中一道菜道:“這是今日禦膳房新呈上來的菜式,叫爆炒素牛肉,裡頭的牛肉是由黃豆做的,陛下要吃完才行。”
  皇帝點點頭,夾起一塊,嚼了兩下就囫圇吞下。
  薛靜姝看得直搖頭,不過皇帝願意吃就行了,她沒有別的要求。
  皇帝吃完素牛肉,又加了一塊真的牛腿肉,道:“皇后張嘴。”
  薛靜姝下意識張開嘴,皇帝便把那一塊蜜汁腿肉送入她口中。
  薛靜姝不曾防備,蜜汁順著嘴角流下,忙用帕子擦了,又費勁地嚼了許久才吞下去。
  見皇帝又要給她夾,她忙擺擺手道:“我自己來,陛下不必管我。”
  皇帝夾著肉的筷子方向一轉,將肉放在薛靜姝面前的碟子裡,說:“請皇后夾起來喂我。”
  薛靜姝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問:“陛下說什麼?”
  皇帝又道:“這塊肉,要麼是我喂給皇后,要麼是皇后喂給我。皇后選哪一種?”
  薛靜姝試探問他:“可不可以都不選?”
  皇帝道:“都不選,那就意味著兩種都選。”
  薛靜姝不甘心道:“哪有這樣霸道的事?”
  皇帝看著她,又問:“皇后要選哪一種?”
  薛靜姝沒說話。
  皇帝道:“皇后若不選,就該交給我來選了。”
  薛靜姝知道,若真交給皇帝來選,指不定他就兩個都選了。
  她沒了法子,自己又實在不想再吃硬邦邦的牛肉,只得道:“請陛下張嘴。”
  皇帝依言張開嘴。
  薛靜姝夾起那塊肉,也不看皇帝的眼睛,只盯著他的嘴巴,將肉一塞,就打算抽出筷子。
  然而皇帝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下就咬住了她的筷子。
  薛靜姝抽了一下沒抽開,只得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這才緩緩鬆開,又舔了舔筷尖,說:“果然好滋味。”
  薛靜姝耳廓發熱,看著自己的筷子,好像能看到皇帝沾在上面的口水。
  這雙筷子,她繼續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皇帝毫無煩惱,愉快地大快朵頤。
  薛靜姝僵持了一會兒,打算騙過自己,當做沒看見皇帝方才的動作。反正、反正……就算真有皇帝的口水,她又不是沒有吃過……
  她原本是想用這話來寬慰自己,然而想著想著,臉上卻更紅了起來,只得垂了頭,匆匆進食來掩飾。
  吃過午膳,碗筷撤下,皇帝與薛靜姝在棲鳳宮小花園內散步。
  皇帝道:“我聽說早上秦夫人入宮了。
  ”
  薛靜姝點點頭,也不瞞著皇帝,照實說道:“母親是為了五妹的親事而來。”
  “哦?”皇帝問:“是不是有意與哪家結親,需不需要賜婚?”
  薛靜姝搖搖頭,“此事陛下莫要插手,薛家當不起這樣的殊榮。”
  本來秦氏就想要讓她給薛靜婉賜婚,甚至還想著要和某一位親王結親,如若讓他們得了皇帝欽賜,只怕薛家人想要的就更多了。
  皇帝又說:“我聽說秦夫人似乎對老八和老十有意向?”
  這事不過上午秦氏才在棲鳳宮說過,現在皇帝就知道了,顯然棲鳳宮中有皇帝的耳目。
  但他卻毫無避諱的在薛靜姝面前說了出來。
  薛靜姝只是意外皇帝的坦誠,卻不覺得生氣。
  因為她知道,她宮裡不但有皇帝的耳目,還有太皇太后的耳目,更有可能,還有宮中其他幾位太妃的人。
  她搖搖頭,說:“不過是母親隨口說說,陛下不必在意。”
  皇帝道:“若是老十,我看不是不行,他與你妹妹年紀相仿。只是老八卻不合適,這其中因由,現在不方便說,日後皇后便會知道。”
  薛靜姝點點頭,“陛下說的,我都記下了。”
  皇帝說道:“皇后說的,我也都記下了。”
  薛靜姝好笑的看著他,“我倒不曾記得說了些什麼,不如陛下替我回想一番?”
  皇帝道:“皇后方才要我獨自用午膳晚膳,又要我今夜回崇德殿安置。不知眼下是否已經收回成命,饒我一次?”
  薛靜姝沒料到原來之前,皇帝是將這話聽進去的,看他之前避之不答,還以為他沒放在心上,眼下看來,卻是他的計謀了。
  剛才他看她似乎有些生氣,故意不提這事,反而關心她身體是否哪裡不適。
  等眼下,看她不生氣了,再把這件事提出來,試圖爭取到最大利益。
  她心想,皇帝莫不是把治國的智謀都用在她這裡了?
  看他這樣迂回婉轉,她哪還好意思將他拒之門外?
  皇帝得了她的准信,這才步履輕快地去外朝理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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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親親

  這一日風和日麗,御花園內的桃花都開了,薛靜姝陪著太皇太后在園中散步賞花。
  兩人漫步走過桃花樹下,太皇太后道:“上一次和你說的,要給你四妹說一門親事,我看定遠侯家的二公子不錯,你覺得呢?”
  定遠侯林家是武將世家,以軍功封侯。
  其中,老定遠侯、現任定遠侯以及他家的大公子,都是能統帥十萬大軍的錚錚鐵漢。
  唯有定遠侯家的二公子,不似父兄喜歡馳騁沙場,反而是個才學出眾的斯文書生,今年方才二十,已有舉人功名在身,等來年春闈,怕是榜首三甲也有望,當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林家與薛家門當戶對,而這位林家二公子和薛家四姑娘,又是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可謂是極般配的一對。
  太皇太后雖然之前說過,薛家的女孩中,除了薛靜姝,沒有讓她看得上眼的,但到底是她的娘家,她在為別的女孩選夫家時,也是用了心的。
  薛靜姝道:“我記得元宵宴時,林二公子曾作了一首詩,確實是個才貌雙全之人。若四妹妹配了他,兩人應該合得來。”
  太皇太后點點頭。
  這次賜婚,即是皇恩,也算得她給薛家的一次警告。
  若薛靜媛就此收斂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那這樁親事便是佳偶天成,日後,她即使不能富貴至極,至少也能得個誥命夫人的封號。
  若她不知滿足,那太皇太后就不打算再插手這事,以後是好是壞,全是各人造化。
  恭送太皇太后回宮之後,薛靜姝看著滿園的桃花,突然興起,讓人去摘些花苞來,準備做桃花釀。
  夜裡皇帝來時,棲鳳宮內濃郁的桃花香還未散去。
  皇帝奇道:“皇后莫不是把御花園內的桃花樹搬來了”
  薛靜姝笑道:“陛下找找,可看得見桃樹的影子”
  皇帝自然是找不著的。
  薛靜姝指著殿外廊下的一排土地,“我在這裡埋了十壇桃花釀,等來年桃花開時,邀陛下共飲此釀。”
  皇帝道:“我先謝過皇后美意。今日皇后去御花園中,可知那一片李子成熟了否”
  薛靜姝搖搖頭,:“看著還是青,應該酸澀得很。”
  皇帝道:“青澀也有青澀的滋味。德祿,你叫兩個人去摘一盤李子來。再送去禦膳房讓人處理。”
  德公公領命退下。
  皇帝坐在薛靜姝身邊,拿起她手頭的一本書翻了翻。
  薛靜姝解釋道:“當初在山上,我就看見了這桃花釀的方子,只是庵堂內師傅不許我們飲酒。今日看了滿園子的桃花,才又想起來,讓禦膳房給我送了十壇酒。”
  皇帝聽她說起酒就憶起她那晚醉酒後的神態,道:“皇后可還記得百果釀”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將手頭上的書收起來:“陛下想說什麼?”
  皇帝道:“來年喝著桃花釀時,可不能讓外人在場,不然,只怕皇后鳳威蕩然無存。”
  薛靜姝知道他又要取笑自己,便不給他這個機會,起身將書拿去內殿。
  皇帝也跟了進去。
  薛靜姝放好書,到窗前看了一眼。
  今日已是十五,記得一個月前的此時,她在家中待嫁,心裡滿是對未來的迷茫。
  如今還不到一個月,她人在宮中,心態卻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皇帝站在她身後,也望向天空那一輪圓月。
  薛靜姝轉頭,見皇帝一動不動地立著,雙眼雖看著那月亮,可眼神似乎已經落在了別處。
  她輕聲詢問:“陛下想到了什麼?”
  皇帝不知是不是想得出了神,並未回答她。
  薛靜姝便不再打擾,靜靜站在他身邊。
  許久後,她感覺皇帝似乎極慢地出了一口氣,而後說道:“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圓月之夜,我母妃落井身亡。”
  薛靜姝微微瞪大了眼,沒料到是這樣的事,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皇帝,只得沉默不言的靠近他。
  皇帝伸手攬過她,輕輕拍了拍,說:“皇后不必多想,死亡有時候也是解脫。”
  薛靜姝靠在他胸口上,沒有說話。
  對於有些人來說,死亡是解脫,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許多時候,這句話,不過是一種慰藉的托詞罷了。
  對於皇帝的母親麗妃,因她死得早,活著的時候又不受寵,薛靜姝在宮內並未聽過她的多少傳言。
  只隱約知道,她剛入宮時,也是極
  鼎盛得意,一度越過了楚貴妃的風頭。不過在她生下六皇子之後,很快就失了寵。
  她的寢宮甘露殿,後來甚至被人傳為冷宮。而她,也是在那座冷宮中,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皇帝擁著薛靜姝離開窗邊,一起坐在軟榻上。
  周圍還有宮人在候命,若是平時,人前兩人這樣親昵,薛靜姝肯定要覺得不自在,今天卻都依了皇帝。
  皇帝低頭看著她,用手指頭撥了撥薛靜姝挺翹的睫毛,“若夏天到了,皇后自己帶著兩把小扇子,大可不用擔心天氣炎熱。”
  薛靜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皇帝又說:“皇后到時候可要多眨幾下眼,也替我扇扇風。”
  薛靜姝這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頓時哭笑不得,自己還在擔憂他的情緒,他卻已經有心思講這些有的沒的了,到底誰才是那當事之人
  不過,看皇帝放得開,她心裡也放心許多。
  皇帝撥弄得她眼皮癢癢,她以牙還牙,輕輕揪了揪皇帝的睫毛。
  指下的睫毛與她不同,又黑又粗,短短直直,極為剛硬的樣子。
  她說:“我帶了兩把小扇子,陛下卻帶著兩排利劍。”
  皇帝一本正經道:“等到秋狩,就用這兩排利劍,獵一頭鹿給皇后解饞。”
  薛靜姝失笑出聲,沒料到皇帝也會說這樣的童言童語。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趣,德公公端著一盤處理好的李子進來了。
  那李子被鹽漬過,表皮更青更綠,只一眼就讓人直流口水。
  皇帝拈起一個遞給薛靜姝。
  薛靜姝忙擺手:“陛下自己享用吧,我可受不住這味道。”
  皇帝也不勉強,丟進自己嘴裡,哢嚓哢嚓咬了幾下,吐出核來。
  薛靜姝看得口水氾濫,感覺牙都要被他酸倒了,忍不住奇怪道:“陛下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皇帝卻問她:“皇后可還記得園中那棵被我做了標記的李子樹”
  薛靜姝點點頭。
  皇帝繼續說道:“以前御花園內沒有李子林,只有一兩株李子樹,這一片林子,是數年前我下旨讓人植下的。小時候每到春夏結果之季,我就守在樹下,上頭的李子都進了我腹中。這東西味道一般,吃多了還脹氣,但是卻十分飽腹。”
  薛靜姝只稍微想想,便知道皇帝為什麼要去吃這種東西。
  她一想到皇帝小時候被人苛刻得連飯也吃不飽,便覺得十分氣憤,忍不住問他:“那時候皇祖母不知道陛下的遭遇嗎?”
  皇帝又丟了一隻李子進嘴裡:“皇祖母不止父皇一個兒子,也不止我一個孫子。她即便要為我出頭,又能護我多久欺我辱我的人,我都記在心裡,後來,讓他們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價。”
  薛靜姝沒有說話。
  皇帝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輕聲問道:“皇后可是覺得我做得不妥”
  薛靜姝搖了搖頭,說:“我只敬佩陛下小小年紀就知道忍辱負重,陛下比我強得多。”
  皇帝丟下李子,走過來又抱住她,說:“我知道薛家有些人欺負過你,我幫你報仇好不好?”
  薛靜姝輕笑道:“當初怠慢我的人,不過是府裡的下人,陛下封我為後之後,老太君就將那些人處理了,不值得陛下為他們出手。”
  皇帝說:“除了那些下人,還有別的人。”
  薛靜姝仍然搖了搖頭,“他們不算欺負我,最多只是無視了我。正因為他們當初的無視,如今,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無視他們。若陛下替我出手,反倒讓人以為我看得起他們一樣。不過,若日後薛家人做了什麼違法亂紀之事,陛下不必手軟,更不要顧忌我的面子,否則只會助長他們的不正之氣。”
  皇帝點點頭,“就因皇后所說。”
  他長臂一伸,從桌上拈來一顆李子,用兩隻指頭夾著,在薛靜姝面前晃了晃,“皇后真的不嘗一嘗”
  薛靜姝蹙眉嫌棄道:“這樣青澀,怎麼入得了口。”
  皇帝便丟進自己嘴裡。
  薛靜姝還未鬆氣,就見皇帝低頭向她湊過來。兩個人唇齒相接,她不曾防備,一個酸澀的東西就被推入她口中。
  薛靜姝立刻皺緊柳眉。
  皇帝還不曾離開,在她唇上碾了幾下,低聲耳語:“皇后當初那樣青澀,我也下了口。皇后不知,有時候,青澀也有青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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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心動

  德公公自看見帝后兩人抱在一塊,就忙揮揮手,讓伺候的人跟他一起退下。
  他心中止不住感歎,陛下到底年輕氣盛,雖平日處事老練,可每每見了皇后,總說不過三句話,就抱在一處了。
  照眼下這情景,只怕用不了兩個月,宮裡就要傳出喜訊。
  薛靜姝猝不及防,被皇帝親得滿臉通紅,趕緊掙扎開,見殿內沒有外人,才松了口氣。
  皇帝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說:“怕什麼,德祿這點機靈勁還是有的。”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止不住輕聲抱怨,“陛下下次要做什麼,也要讓人先退下再說,被他們看見了,成什麼體統?”
  皇帝順口應下,“我記下了。”
  薛靜姝覺得口中仍然酸澀,回想起皇帝方才什麼青澀不青澀的話,又說道:“陛下說話越來越沒有依據了,怎麼拿我跟李子一道比較?”
  皇帝嘴角略略勾起。
  他臉上極少有別的表情,因此薛靜姝立刻就注意到了,追問道:“陛下笑什麼?是我說錯了?”
  皇帝反問她:“皇后以為,我方才說的青澀,指的是李子的青澀?”
  “難道不是嗎?”
  皇帝嘴角的弧度便越發明顯,“不,是我說錯了,皇后不是從前青澀,是從前到現在,一直都青澀。”
  薛靜姝有點不高興,“陛下在打什麼啞謎?”
  皇帝附在她耳邊,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廓上,“這就告訴皇后謎底。我說的青澀,是說皇后的身子,就如這三月的青李,雖然青澀,卻別有一番滋味。”
  薛靜姝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腦袋裡轉了個彎,才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刻就推開他,面紅耳赤道:“陛下你、你怎麼開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莊重。”
  皇帝雖被她推開,卻絲毫沒有不高興,又湊過來,“皇后所言差矣,此地是你我寢宮,難道我在自己寢宮裡,在皇后面前說一句玩笑話,也要顧及莊重不莊重麼?”
  這、這話倒說的是。
  薛靜姝也是剛才被他羞極了,才拿了一句話搪塞他,眼下被他反駁,便無話可說。
  她一理虧,皇帝就更加理直氣壯起來,一把將人抱住,手指又夾了顆李子,在薛靜姝面前晃了晃,“方才我喂了皇后一顆李子,眼下該禮尚往來,由皇后喂我了。”
  薛靜姝在他懷裡輕輕掙了掙,自然是掙不開的,她只得道:“陛下自己吃不行麼?”
  皇帝說:“一個人吃怎麼有兩個人的滋味好?”
  薛靜姝輕聲嘀咕,“我又不想吃。”
  皇帝便說:“看來皇后還沒有認識到青澀的好滋味,我還得再喂一顆才行。”
  薛靜姝忙制止道:“別……我知道了。”
  皇帝停下動作看她,“所以皇后的意思,是喂我,還是我喂?”
  薛靜姝十分苦惱。皇帝近來不知怎麼回事,就愛跟她玩一些你喂我,我喂你的小把戲。
  若她不同意,皇帝總有別的手段來達成目的,她吃了幾次虧,慢慢也就學了點乖,不如一開始在皇帝提出的時候就答應了他,省得後來既要被他佔便宜,又要照著他的說法做。
  她盯著皇帝手指頭上的李子,伸手拿過,慢慢送進嘴裡。
  皇帝在一旁說著風涼話:“皇后記得把果核剔掉。”
  薛靜姝微惱地瞪了他一眼,鼓起嘴,用舌頭跟牙齒撥弄著那顆李子,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果核給他剔出來。
  而後坐正了身子,雙手攀住皇帝的肩膀,紅著臉將雙唇往他那裡送。
  皇帝一手摟著她的腰,上身卻壞心眼的往後仰。
  薛靜姝不曾注意到,只一直往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已經趴在皇帝身上了。
  她曉得又中了皇帝的計,抬起身子就要起來。
  皇帝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護住她的後腦,腰部使力,整個人一翻,就將她按倒在軟榻上,自己壓在她身上。
  薛靜姝毫無防備,被他一壓,嘴裡咕嚕一聲,那只李子就被她吞下去了。
  她和皇帝大眼瞪著小眼。
  皇帝嘴角的弧度慢慢勾起,越來越彎,慢慢的,竟成了一個明顯的微笑。
  薛靜姝從未見他笑過,一時間看得呆了。
  皇帝緩緩低下頭,在她鼻尖輕輕咬了一下,“皇后這樣子真可愛。”
  他不是第一次說薛靜姝可愛,但還是頭一次,薛靜姝聽得胸口砰砰直跳。
  她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不由伸手在胸口輕輕壓了壓,想要把它壓下去。
  這樣的感覺十分奇怪。她心裡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心疾。
  皇帝並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只是說道:“皇后把我的李子吞了,要怎麼補償我?”
  薛靜姝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轉頭看著桌上剩餘的李子,呆呆道:“我再喂陛下一顆。”
  皇帝說:“既然是補償,一顆自然不夠,起碼得三顆。”
  薛靜姝點了點頭,“好。”
  這下輪到皇帝奇怪了,“皇后今日怎麼那麼好說話。”
  薛靜姝反問他:“這樣不好嗎?”
  皇帝道:“好是好,只是我怕三顆李子要把皇后的牙酸倒,還是一顆就好。”
  薛靜姝點頭,“陛下說了算。”
  皇帝便又拿了一顆李子,薛靜姝張嘴含住,照舊用牙齒跟舌頭剔掉果核,之後環住皇帝的脖子,仰頭將唇送上。
  皇帝低下頭,兩人唇齒交纏,那一顆李子,也不知最終入了誰的腹中。
  次日薛靜姝醒來,皇帝已經去上早朝。
  她起床梳妝打扮過後,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回程時路過那一片李子林,腳下便不由自主地走進去,找到當初皇帝做了標記的那一棵李子樹。
  她盯著皇帝做下的標記看了許久,稟退左右,上前用自己的身高比了比。
  她的身量還是比皇帝要求的差了許多。
  皇帝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過,兩人之間身高不匹配。
  她此前並未在意,然而眼下卻忍不住想,皇帝是不是真的不滿意她的身量?
  她又看著樹上青靈靈的果子。
  皇帝拿她與這李子作比較,說她如李子一般青澀,是不是也是在說她木訥無趣?
  她轉回身,慢慢步出這片李子林。
  剛入棲鳳宮,就有崇德殿的小內監來傳話,陛下中午不來用午膳。
  薛靜姝點點頭,命他退下。
  皇帝政務繁忙,已有許久不來崇德殿用午膳,有時候連晚膳也趕不及。她早已習慣一個人對著十六道菜肴。
  宮內的日子,其實十分無趣。
  每日晨起,恭送皇帝上朝,又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之後回到棲鳳宮處理後宮雜物。
  午膳過後,她有時小憩一陣,醒來後就看一些雜書打發時間。
  她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只有夜裡皇帝來後,這座偌大的宮殿才有一些生氣。
  她忍不住想,皇帝此時在做什麼?是還在上朝,還是下了朝正在接見朝臣,或者處理政務?
  午膳呈上來時,她又在想,皇帝是不是也在用膳?今日特地讓禦膳房備下的什錦素丸子,他都吃完了嗎?
  等下午她午睡醒來,想著皇帝是否有時間休息的時候,薛靜姝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反常。
  她在窗前坐了許久。
  正午的太陽一點點西斜,一點點下落,終於消失在西邊宮殿的琉璃瓦尖上。
  她仰頭望著天空,四四方方的天幕,猶如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偶爾有一兩隻飛鳥飛快地掠過,消失在天際,
  她不由自主伸長脖子,望著飛鳥消失的方向。
  遠方是什麼,她不知道。
  她曾經以為,入了宮,就是把身體禁錮在這裡,但是現在她發現,她的心似乎也被禁錮在這裡。
  她愛上了一位帝王。
  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久前她曾經說過,她用真心去對待皇帝,若將來某一日,皇帝把真意給了別人,那她也將自己的心收回來就是。
  但是現在她卻在懷疑,若皇帝真的有了別的寵愛,已經給出去的心,真的能夠輕易收回來麼?
  宮門口又進來一位小內監,他的軟靴踏過棲鳳宮內長長的漢白玉地板,分明應該是悄無聲息的,但是在這寂靜的宮中,一點點的動靜,似乎也放大成了十倍百倍。
  薛靜姝認得他,中午,就是他來傳話,說皇帝不能過來用膳。
  她讓人把小內監帶到跟前。
  小內監戰戰兢兢道:“娘娘,陛下政務繁忙,恐怕不能與娘娘共進晚膳。”
  薛靜姝輕輕點頭,讓人送他出去。
  這名小內監就如一滴水,落入棲鳳宮這片毫無波瀾的水潭中,在濺起一片小小的漣漪之後,這汪水面,似乎比剛才更加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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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君心

  這一夜,皇帝來得格外晚些。
  薛靜姝用過晚膳,沐浴過,又看了會兒書,仍不見皇帝過來。
  女官上前小聲請示她是否要安置。
  她轉頭看著外面一排排昏黃的宮燈,輕聲問道:“崇德殿有沒有傳來消息?”
  女官小心地搖了搖頭。
  薛靜姝道:“再等一等吧。”
  女官遲疑一下,輕聲問她:“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外廷探探消息?”
  薛靜姝想了想,說:“不必了,不要打擾陛下。”
  “是。”女官小心退下。
  薛靜姝又將她叫住,“你讓小廚房準備參湯。”
  “是。”
  等女官又進來剪了一次燭花,皇帝終於來了。
  薛靜姝放下書迎上去。
  皇帝眉心有些折痕,似乎他方才一直是緊緊皺著眉頭的。
  他握住薛靜姝的手,道:“讓皇后久等了。”
  薛靜姝輕輕搖頭,試探問道:“陛下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皇帝道:“已經處理了,皇后不必擔心。”
  他沒細說,薛靜姝也不便深問,畢竟,後宮不得輕易過問前朝之事。
  她解下皇帝的冕冠,放到旁邊女官手上的玉櫝中,又吩咐人把廚房的參湯端來。
  皇帝換了一身常服,走過來拉著她坐下,“今日是我疏忽了,忘了讓人來傳話,以後我若來晚了,皇后不必等我,自己歇下吧。”
  “不礙事,”薛靜姝道:“反正我也睡不著。”
  “哦,”皇帝問她:“皇后這話是說,沒有我在身邊,所以睡不著麼?”
  薛靜姝看了看他,笑道:“陛下若覺得高興,就這麼認為吧。”
  皇帝道:“怎麼皇后這語氣,似乎是在哄我?”
  “我哪裡敢?”薛靜姝笑著說。
  “一日不見,皇后竟不像昨日的皇后了。”皇帝似有所感,若是往常,皇后這會兒該害羞了,哪裡還會這樣反將他一軍。
  薛靜姝微微一愣,仍是笑,恰好女官將參湯端來,她起身親手接過,放在皇帝身前。
  “陛下連日勞累,傷身又傷神,該用些參湯補一補。”
  皇帝看了看女官的託盤,“皇后的夜宵呢?”
  薛靜姝道:“我的已經吃了。”
  皇帝說:“皇后若說不餓,不願意吃,我大概還信,說你已經吃過了,我是不信的。正好這參湯分量足夠,皇后便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
  薛靜姝只得吩咐女官再給她拿一副碗筷。
  皇帝出言制止:“不必了,皇后與我共用一匙一箸。”
  薛靜姝哪裡肯。
  皇帝就揮了揮手,對伺候的人說:“都下去吧。”
  殿內的人便依次退下。
  薛靜姝無法,只得轉頭看著皇帝。
  皇帝舀起一匙參湯,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薛靜姝面前。
  薛靜姝與他僵持一會兒,到底還是張了嘴,乖乖接下。
  皇帝道:“我還打算皇后若不肯接,便換一種方法喂,哪想皇后這樣爽快,倒出了我的意料。”
  薛靜姝立刻明白他所說的換一種喂是什麼個喂法,紅著臉看他,說:“夜已經這樣深了,陛下打算喂到什麼時候?”
  “自然是皇后什麼時候喝完,就到什麼時候為止。”
  薛靜姝無奈得很,只得配合他,希望趕緊喝完。
  她和皇帝一人一口,那一大碗參湯下去一半的時候,她就喝不下了:“陛下,我真的喝飽了。”
  皇帝狐疑道:“當真?可別又在騙我。我得檢驗一下。”
  他說著,伸出手就往薛靜姝小腹摸去。
  薛靜姝給他摸個正著,覺得癢癢,忙用手按住,“陛下確信了沒有?”
  皇帝點點頭,“皇后個子小,腸胃也小,難怪容不下多少吃食。”
  薛靜姝便道:“陛下長得高大,這些參湯,可要都拜託陛下了。”
  皇帝撇下湯勺,端起參湯,就見他喉嚨上下鼓動幾下,再將碗放下時,一碗湯已經被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薛靜姝心裡說道,若皇帝早這樣做,兩人此刻說不定已經睡著了。
  她喊人進來將碗筷撤下,又讓人端熱水來,伺候皇帝洗漱。
  等兩人安置下,夜已經很深了。
  皇帝不知是否累極,躺下不多久就睡了過去。
  薛靜姝躺在皇帝懷中,聽到他氣息均勻之後,抬起頭來,借著昏暗的燭光打量他。
  皇帝有一副英武的眉眼,但此刻,眉心的位置卻微微皺起。
  她伸出手在那一處輕輕撫摸著。
  皇帝在睡夢中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覺,眉眼間緩緩的鬆開來。
  薛靜姝這才收回手,靜靜的趴在他胸口上。
  她想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總算想明白了,以後的事,誰也無法預知,也無法左右,與其憂心那些有的沒的,不如珍惜眼下這些時光,珍惜現在兩人還能獨處的日子。
  至少在將來某一日回想起來時,能留下一些回憶念想,就不算辜負這一份少年情誼了。
  次日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問她:“昨日皇帝在朝堂上發作了顧廷玉,你聽說了麼?”
  這個名字薛靜姝連聽著都覺得陌生,她輕輕搖頭,道:“不曾聽說。皇祖母可知是為了何事?”
  太皇太后說:“前一陣子,顧廷玉上書請皇帝廣納後宮,延綿子嗣。昨日,有人參了顧廷玉一本,說他縱容家人強佔土地,橫行霸道,人證物證俱在。皇帝當場便奪了顧廷玉的官職,押入大理寺候審,他門下許多門生也因此受了牽連。”
  薛靜姝聽得眉心一跳。
  太皇太后又說:“皇帝從前便不願納妃,也因此藉故發作了不少人。那些大臣們,許是見你入了宮,以為皇帝鬆口了,自己家裡有女兒的,便迫不及待的也想送進宮來邀寵媚上。卻不知,皇帝還是皇帝,本性未改。不過……”
  太皇太后語氣一轉:“這也是遲早的事,姝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好在新人入宮前誕下龍子,這樣,你的位置才算穩固。”
  薛靜姝緩緩點頭,早在入宮之前,她就知道以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而昨日,她又對自己強調了一遍。
  太皇太后又說:“你四妹妹和林家二公子的親事,我已經擬好懿旨了,明日便讓人去頒旨。薛家人到時候要入宮來謝恩,也可能去你宮裡給你請安,你留意一下。”
  薛靜姝道:“是,我知道了。”
  回到棲鳳宮,薛靜姝心中一直想著方才太皇太后說的,大臣上書請皇帝廣納後宮的話。
  她知道,這一日早晚會到來。
  但是在聽到皇帝不同意納妃,並且發作了那位大臣時,她心中還是不由有些竊喜。儘管她清楚,皇帝這麼做,未必是為了她。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了,皇帝似乎對女性有些排斥,雖不知是因什麼導致了這個結果,不過,這大概就是皇帝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肯納妃的原因。
  她想,若不是當初太皇太后極力要求皇帝娶她,皇帝的後宮或許至今仍是空置著的。
  她不知道自己入宮到底是不是一件幸事,但至今為止,她並不後悔。
  今日朝堂上似乎沒什麼大事,皇帝下午早早就來了棲鳳宮,陪薛靜姝一同用晚膳。
  晚膳後沐浴,今日宮女們在浴池裡撒滿了桃花的花瓣,整座浴池似乎成了一汪小小的粉色的池塘。
  薛靜姝一入水,那些粉紅色的花瓣就粘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肩膀上、手臂上。
  她一開始還一片片摘下來,但是很快,她發現自己只要稍微一動,身上就又沾滿了花瓣,索性不管了,只舒適地靠在池邊,緩緩撩水。
  “皇后這副模樣,就如話本中的花仙子一般。”皇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薛靜姝轉頭看他,無奈道:“陛下又看了什麼話本?”
  “無意間隨手翻了一下,不記得名稱了。”
  皇帝隨口說著,便要去解腰帶,一副準備入水的樣子。
  薛靜姝站在池中看他,咬著下唇猶豫許久,才終於鼓足勇氣,伸手拿過池邊的一條輕紗裙披在肩上,踏著白玉階慢慢走出浴池。
  “我來替陛下更衣。”
  皇帝停下動作,直直地看著她緩步走近。
  薛靜姝面上紅得似這一池的桃花,白皙如玉的身子上,星星點點沾了些粉紅色的花瓣,輕紗裙沾了水,緊緊裹在她日益曼妙的身軀上,欲遮還羞,越發奪人注目。
  她走到皇帝跟前,雙手落在皇帝的玉腰帶上。
  皇帝卻按住她的手,用食指輕輕摩挲著她粉嫩的臉頰,語氣似乎有些恍惚:“我之前又說錯了,皇后雖一開始如青李青澀,如今卻已如桃花般豔麗了。”
  薛靜姝仰著頭看他,一張臉經過熱水蒸氳,比春花還要嬌豔三分。
  她微微啟唇準備說話,皇帝卻不給她機會,低下頭堵上她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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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2:24 |只看該作者
第52章 邀寵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喘息。
  皇帝擁著薛靜姝,因二人身高差距,不得不一個極力仰著頭,一個彎腰低首。
  這動作實在有些艱難,皇帝索性將薛靜姝攔腰抱起,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扶住她的背,又把她兩腿分開,夾在自己腰上。
  薛靜姝雙手下意識攀上皇帝的脖頸,感覺自己此時就像一隻邀寵的貓兒,雙手雙腳攀在皇帝身上,嬌媚討好。
  她身上除了一件輕紗,不著寸縷,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呈現在皇帝眼前,而皇帝身上的衣服卻仍是完好的,這讓她覺得更加羞恥。
  她渾身都臊紅了,不安地動了動,想要下來。
  皇帝似乎覺得她不夠安分,在她臀上輕輕拍了一下,“莫要亂動。”
  他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些啞了。
  薛靜姝被他拍得渾身一麻,連腳趾頭都羞紅了,卻不敢再動,只好委委屈屈地攀在他身上。
  皇帝在原地定定站了一會兒,等氣息平穩了些,才抱著她緩緩踏入浴池。
  薛靜姝小聲提醒:“皇上的衣服還未褪下呢。”
  “無妨。“皇帝說。
  浴池裡有臺階,可供人坐著沐浴,皇帝此時便慢慢坐下來。
  薛靜姝坐在他身上,感覺有個硬硬的東西直直地杵著自己,不必說也知道那是什麼。
  她心裡又是驚訝又是羞澀,不過是親了一口而已,陛下怎麼就……就這樣了?
  皇帝靠在浴池邊上,聲音雖微啞,語氣卻仍然從容不迫,“皇后不是說要替我更衣?現在就開始吧。”
  他的衣服已經打濕,層層疊疊粘在身上,勾勒出健壯的體魄,就這樣隨意的靠在池邊,卻似乎比平日裡更加讓人難以直視。
  薛靜姝抿著唇,慢慢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帶,玉腰帶還好說,那些絲棉綢緞做的衣服沾了水,緊緊粘在一起,卻十分難以解下。
  她的力氣又小,在皇帝身上拉扯了半天,也才解下一件外衣。
  那件外套本就十分繁重,這會兒浸滿水,重量更是翻倍。
  她將衣服擺上浴池邊的地板,已經累得喘息了,又坐回皇帝身上,打算去解他的裡衣。
  皇帝早在她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時,就覺得有幾分耐不住,此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說:“皇后這樣磨人,把我的耐性都給磨光了。”
  薛靜姝看著他,有些不滿道:“原本在岸上,我就要替陛下更衣,陛下卻非要到水裡來,如今衣服沾了水不好脫,陛下卻又怪我磨蹭。不如我給您叫個利索的人來,讓她替您更衣。”
  這原本其實是個小事,可她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竟覺得委屈起來,推開皇帝,自己劃著水,遊到一邊去。
  皇帝愣了一下,也跟過去,低頭看了看薛靜姝的表情,“是不是生氣了?我是與你玩笑的。”
  薛靜姝撇開頭不看他,“陛下總是這副表情,也是這副語氣,我又愚笨不堪,不是那些機靈能夠揣摩聖心的人,怎麼知道陛下到底是當真,還是跟我開玩笑?”
  皇帝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皇后之前不是沒生過氣,不過,她要麼是悶在心裡,要麼是拐彎抹角的說一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直白的表現她內心的不愉和不滿。
  皇帝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哄人這種事,他從未做過。
  若是有別的人敢對皇帝使臉色,他若不當場發作,已經算是對那人的恩寵,更不要說放下身段去哄,但眼下這個是他枕邊人,那情況自然又不一樣。
  薛靜姝也知道自己現在膽子太大了些,但那又如何呢?
  她想,她若與別的女人一樣,一輩子謹小慎微,在皇帝的眾多後宮面前表現得寬宏大量,端莊文雅,與別的任何女人沒有不同之處,恐怕到最後,皇帝除了記住她的賢慧寬和以外,再不會有別的。
  但她想要的不止這些,她要他記住她的笑,記住她的淚,記住她的怒,記住她的喜,就算終有一天,兩人要成為陌路,她也要霸佔他記憶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一個情義淡薄的人,對於薛家沒有多少親情,對於師門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同門之情,唯有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柳兒,才能在她心神裡佔據一部分空間。
  但是現在她發現,原來她最濃烈的情意,都藏在心裡最深處,只是從前一直沒有遇見那個人而已。
  人生苦短,她被薛家放棄了那麼多年,後來又身不由己地入了宮,現在,為什麼不能肆意的為自己活一回呢?
  何況這樣的日子,並不會太長久。
  明年,甚至這個秋天,就可能會有新人入宮。
  到那時,若要她去和別人爭寵,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她甚至有些絕望地想著,趁現在還能獨佔皇帝,就讓再她放肆一些吧。
  皇帝又走近了一些,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塊,皇帝伸手攬過她,“確實是我的不是,本想與皇后開個玩笑,不想弄巧成拙,惹皇后生氣了,不知皇后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
  薛靜姝說:“我哪敢生陛下的氣,我只是我自己的氣,怪我這樣笨拙,不能伺候好皇上。”
  皇帝心裡道,你確實沒生氣,只是給我臉色看而已。
  他覺得萬分棘手,不知該怎麼把皇后哄得回心轉意。前兩次皇后有點不高興,他只稍微說句軟話就行了,怎麼今天卻不管用。
  他在心裡把薛靜初的話過了兩遍,試探道:“不如我服侍皇后更衣,給皇后請罪?”
  薛靜姝身上還穿著剛才那件輕紗裙,此時紗裙已經完全濕透了,緊緊裹在她身上,絲毫遮掩不住白皙剔透的肌膚。
  “不敢勞煩陛下。我已經沐浴完畢,這就上去了。”
  皇帝看她要走,忙一把抱住:“皇后今日這是怎麼了?你方才說我總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讓你琢磨不透我心裡在想什麼。皇后如今這樣,也讓我弄不明白皇后在想什麼了。”
  薛靜姝被他摟在懷中動彈不得,她也沒有掙扎的打算。
  方才她雖在使小性子,可未嘗不是在試探皇帝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她心中有些悲哀,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也要用這樣的手段,確定自己在另一個人心中的地位,這都已經不像她了。
  她想起入宮前,柳兒對她說起靜慈師姐的話,紅塵裡的愛與恨,都是磨人的鈍刀,雖不致命,卻時時刻刻要你疼,要你淚。
  從前她不愛不恨,自認活得自在自得,如今她落入紅塵裡,就不得不受這把鈍刀的磋磨了。
  她靠在皇帝懷裡沒說話。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問道:“皇后今日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與我聽聽。”
  薛靜姝搖了搖頭,語氣軟下來,低聲道:“剛才是我小性了,請陛下恕罪。”
  皇帝道:“皇后何罪之有?”
  薛靜姝抬起頭來看他,“我繼續替陛下更衣吧,還請陛下不要嫌棄。”
  說到更衣,皇帝就想起方才讓皇后生氣的罪魁禍首。他低頭你薛靜姝對視,問她:“皇后可知磨人是什麼意思?”
  薛靜姝道:“陛下是不是又要說我磨蹭了?”
  皇帝心裡感歎,問題果然出現在這裡,他說磨人,皇后卻以為他嫌她磨蹭,難怪要生氣。
  他低頭在薛靜姝耳邊說了一句。
  薛靜姝神色一僵,隨即又羞又愧。羞的是皇帝話中的意思,愧的卻是自己誤解了他,還因此發了一通脾氣。
  她咬著唇,小聲問道:“我方才是不是無理取鬧了?”
  皇帝說:“不是皇后的錯,該怪我不聽皇后勸告,從話本上學了幾句話,就胡亂用起來,害得皇后誤解。”
  薛靜姝此前就覺得他看的話本不正經,經過今日磨人一事,更覺得不正經了。
  不過,她心裡又有些好奇,不知道話本裡都寫了什麼,怎麼皇帝這麼愛看?
  不如她也找幾本來看一看,省得日後皇帝再說這種話,她又不解風情地誤解了。
  想到這裡,她便說:“陛下平日裡看的是什麼話本?也讓人送兩本給我看看吧。”
  “唔……”皇帝一時語塞,眼神遊移,“這……我也只是無意間看看,並不記得看過什麼,皇后若想看,我讓德祿好好找找。”
  他看的那幾本,可不能給皇后看,不然,皇后就不是要怪他不正經那樣簡單了。
  薛靜姝不疑有他,點頭道:“那就勞煩德公公了。”
  自此,兩人之間一場小彆扭算是完全化解了。
  皇帝見危機過去,心中又開始蠢蠢欲動,一雙手在薛靜姝身上來回撫弄,“皇后方才說要替我更衣,不知還算不算數?”
  薛靜姝斜眼看他,嘴角含笑道:“我何曾哄過陛下?”
  她也不扭捏,伸手解開皇帝的衣帶,一點點替他褪下裡衣。
  皇帝的手也沒有停下,將她身上緊緊裹著的輕紗裙剝去,兩個人赤裸相見。
  棲鳳宮外殿,德公公抬頭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高高掛在空中了,陛下方才尾隨著娘娘進了浴池。至今兩人都未出來。
  他心裡感歎,陛下真是越來越不體貼了。
  次日,太皇太后懿旨頒下,薛府王大夫人,帶著薛靜媛進宮向太皇太后謝恩。
  秦氏也入了宮,不過,她不是去長樂宮謝恩,而是來棲鳳宮給薛靜姝請安。
  薛靜姝料到王大夫人和薛靜媛不會來她宮裡,畢竟,若兩人還有此前的心思,那這門親事是不能讓她們滿意的,去向太皇太后謝恩是沒有辦法,她們又怎麼會再來她這裡給她請安謝恩?
  她卻不曾想秦氏會又來找她。
  秦氏入座後,薛靜姝照舊問了府中的情況。
  秦氏一一答來,兩人你來我往寒暄幾句。
  秦氏便試探問道:“娘娘可知前日顧廷玉大人下獄之事?”
  薛靜姝道:“略有耳聞,母親問這個做什麼?”
  秦氏看她還如此淡然,心中著急道:“娘娘既然知道,怎麼一點都不急?那顧大人是為了勸陛下廣納後宮才入的獄,如今,京裡的人看娘娘入了宮,都眼紅著呢,恨不得也把自家的女兒一鼓腦都塞進來,分了娘娘的寵愛。這顧大人是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陛下能拒絕了這一個,卻能夠拒絕往後那許許多多個嗎?娘娘要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呀。
  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府裡。那對母女她們的心就大著呢,今日太皇太后懿旨頒下,滿府的人都感恩戴德,唯有她們兩個,臉色當時就青了,我聽說那四姑娘回房之後還摔了不少的花瓶瓷盆,她心裡不甘著呢,認定了是娘娘從中作梗,太皇太后才會突然下旨賜婚,她不知道怎麼咒駡娘娘呢!
  我看如今陛下對娘娘恩寵有加,娘娘不如去探探陛下心底到底是什麼意思,咱們也好有個底。”
  薛靜姝看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說:“母親的意思我知道,只是陛下的聖意,卻不是旁人可以揣測的,陛下的決定,也不能為旁人所左右。若陛下真要做什麼,誰能勸得動他,誰又能阻止他?我能做的,也不過是管好自己分內之事罷了。倒是母親,上一次我與你說過五妹的事,母親可打探清楚了?”
  說到這個,秦氏便氣得咬牙,恨聲道:“我花了大把力氣,才從下人口中撬出來,你五妹妹的名聲,竟是讓大房那一對不要臉的母女給破壞了的!她們以為自己的心思別人不知道麼?還不就是那薛靜媛想進宮,卻怕你五妹跟她爭,所以先把靜婉的名聲給壞了,以為這樣就能十拿九穩。可她們沒想到,就算靜婉進不了宮,太皇太后也看不上她,還有你在前面排著呢。我如今與她們算是撕破臉皮了,就等著日後分家,便與她們再無來往!”
  對於這個結果,薛靜姝倒不算太意外,她只略略點頭,又說:“既然四妹妹不滿這樁婚事,我看她們未必會甘休,母親這些日子和靜婉都小心一些,別著了她們的道。”
  秦氏不想能從她口中聽出這樣關心的話,一時受寵若驚,忙道:“是,
  我會小心的,倒是娘娘獨自身在宮中,也要事事小心,多孝敬孝敬太皇太后,好好服侍陛下,若能早日誕下龍子,那就算再有別的人進宮,咱們也就不怕了。”
  薛靜姝不置可否,只略略點了點頭。
  秦氏又坐了一會兒,方才出宮。
  她這次沒再提薛靜婉的親事,只想著先使法子將小女兒的名聲挽救回來,再來考慮這些,到時候只憑她是皇后的嫡親妹妹這一條,就算配不上親王們,難道還比不過薛靜媛麼?
  王夫人和薛靜媛兩人從太皇太后宮裡告辭之後,也就直接出宮了,果真未來棲鳳宮請安。
  另一頭崇德殿內,德公公暗中瞥著發呆的皇帝,在心裡又加了個一。
  這已經是陛下今天第五次無故出神了。
  皇帝的眼睛雖落在面前的奏摺上,但思緒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腦子裡滿是昨晚皇后的模樣。
  昨日的皇后,是真真切切的與平日不一樣。
  皇帝從未想過,皇后主動起來,竟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他今早在棲鳳宮的龍鳳床上醒來,心中第一次有了不願早朝的念頭。
  不過,他又想起昨日在浴池中,皇后耍的小性子。
  他有些想不明白,昨夜剛開始,皇后分明還溫婉賢慧地要替他更衣,結果後來因他一句話,立刻就生氣冷淡,然而沒過多久,又熱情似火起來。
  他覺得自己昨天一個晚上,就在皇后那兒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心情也一度跟著起起落落,漂泊不定。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緒會這樣輕易地被另一個人所牽動。
  反正無心理政,皇帝索性擱下筆,往後靠在龍椅上,扭頭看著德公公,問道:“德祿,你說女人的心裡都在想什麼?”
  德公公嘴角抽了抽,很想反問他一句,問一個沒了根的人女人在想什麼,真的好嗎?
  但他沒這個膽量,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陛下,奴婢不知。”
  皇帝無趣的擺擺手,“諒你也是不知道。對了,皇后昨日說要看話本,你現在去藏書閣好好找一找,記住,要找那皇后可以看的送去,不要把皇后不能看的送過去。”
  德公公心中撇嘴,那些不能看的,早就全部在陛下您的書架上擱著了,藏書閣裡哪裡還找得著?
  他實在沒想到,不久前陛下不過無意間在藏書閣中翻到一個話本,後來竟會看得上心,每日忙完政事就拿出來翻翻,把裡頭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東西當做消遣來看。這事若傳出去,哪個朝臣敢相信,那樣鐵腕的陛下,竟愛看話本。
  儘管心中再多腹誹,他也只恭恭敬敬地退下。
  皇帝一手撐著下巴,摸了摸剛冒出來的胡茬。
  沒多久又專心埋入眾多奏摺中。他得趕緊把政事理完,才能再去看幾頁話本,看看書上的人知不知道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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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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