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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鳴風 - 藥香閨秀(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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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6: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藥香閨秀(卷三) 作者:鳴風

在皇上努力不懈的寵愛下,薛靜姝終於傳出喜信,懷的還是雙生子,
不過她家皇帝夫君雖然樂壞了,但很快就黑了臉大喊上當,
因為孕期不能與她恩愛纏綿,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大折磨,
為了解決這個困境,他竟找了許多羞死人的下流話本來學習,
氣得她燒光那些話本,罰他五天不准進她寢宮,要他好好自我反省,
這本來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然而消息傳出卻引起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以為帝后爭吵,她終於失寵,眾多別有所圖的臣子更是興奮不已,
他們總算有機會把自家女兒塞進宮,很快便有大臣上奏請皇上廣納後宮,
殊不知此舉就是自尋死路,當場就被摘了官帽,還被逐出京去永不錄用,
皇上又再次以行動證明,身為後宮之主的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既是第一也是唯一,
夫妻恩愛和美,又沒有其他糟心事,日子本該幸福快樂沒煩惱,
然而慈愛的皇祖母大限已至,駕鶴西歸,她還來不及收拾悲傷不舍的心情,
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安親王就出手了,竟暗中下藥害皇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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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6:30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喜事

  薛靜姝一吐完,就覺得舒服了些,仿佛堵在胸口的東西都被她吐了出去。
  她見皇帝眼中罕見的有些驚慌,不由動容,忙說道:“我沒事,陛下不必擔心。”
  皇帝緊抿薄唇,不曾說話,臉上一片肅容。
  薛靜姝又說:“許是中午吃壞了東西,現在吐完,已經舒服多了。”
  皇帝還是不說話,腳下動作不停。
  薛靜姝只好靠近他懷裡,小聲說道:“我下次再也不亂吃東西了,曜哥哥,你別生氣。”
  皇帝看了她一眼,說:“與皇后無關,是我疏忽了,這幾日皇后精神怠倦,就該引起重視,讓太醫來看看。”
  薛靜姝點點頭,說:“以後都聽陛下的,陛下說請太醫,就請太醫。不過,我現在確實覺得好多了,陛下莫要擔憂,放我下來自己走吧,一路抱過去,會將陛下累壞的。”
  “不必,”皇帝說,“皇后的重量,我還能夠應付。”
  薛靜姝只得由他。
  皇帝將她抱回煙波送爽殿,薛靜姝剛躺下,張太醫就匆匆趕來了。
  他正要跪下行禮,皇帝擺擺手,“先給皇后看看。”
  張太醫跪了一半,又起身。
  薛靜姝躺在床內,床帳放下,只露出一雙手在外頭。
  張太醫在薛靜姝手上診了許久,沉吟不語,好一會兒說道:“請娘娘換一隻手。”
  薛靜姝便又把另一隻手伸出來。
  這一次又是許久。
  皇帝背著手,眉心緊皺,在殿裡來回踱步。
  所有的宮人都戰戰兢兢的侍立在一旁,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內殿裡寂靜無聲,時間突然變得難熬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張太醫終於起身,對於皇帝行了一禮:“恭喜陛下、娘娘,娘娘有喜了。”
  皇帝邁出去的步子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僵在那裡。
  薛靜姝也怔了一下,低頭呆呆的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德公公先反應過來,帶頭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所有的宮人這才忙跟著一同跪下,齊聲賀喜。
  皇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張太醫心中一個咯噔,陡然打起了鼓。
  陛下這個反應,莫不是不希望皇后娘娘懷上身孕?
  可是前幾次陛下招他問話的時候,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薛靜姝忽然捂著嘴巴又幹嘔了一聲。
  皇帝立刻回神,幾個大步竄到床邊,掀開床帳,“曼曼覺得如何?”
  薛靜姝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搖頭說道:“沒什麼事,讓陛下擔心了。”
  皇帝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又轉頭問張太醫:“皇后懷孕了,可是怎麼會噁心嘔吐?這幾日又一直昏昏欲睡,精神疲憊,是不是身體上還有別的隱情?”
  張太醫忙說:“按脈象來看,娘娘的身孕方才一個月,因此不易察覺,唯有平常一些症狀,可以加以判斷。每人體質不同,有些婦人懷了孕,就如常人一般,沒有任何症狀。有些婦人懷孕之後,便會食欲不振,精神困乏,噁心嘔吐,情緒多變,不過,等到孕期三個月之後,這些症狀都會自動消失。娘娘如今的情況,是正常反應,陛下不必擔心。”
  皇帝皺著眉頭,“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延緩一二?皇后體弱,怎麼禁得住如此磋磨。”
  張太醫恭敬道:“陛下不知,婦人懷孕之後,因腹中胎兒嬌弱,除了安胎藥以外,其餘藥物最好少沾,所謂是藥三分毒,便是這個道理。”
  皇帝眉頭皺得更緊:“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薛靜姝見張太醫為難,忙說:“陛下,天底下那麼多婦人懷孕都是這樣過來的,我的身體經陛下調理,早已和常人差不多,別人能受的,我自然也能受的。陛下莫要為難太醫大人了。”
  張太醫對皇后娘娘的善解人意感激不已,再想想陛下平日問的那些刁鑽問題,心中幾乎要老淚縱橫。
  他又道:“臣回去之後,與太醫院諸位同僚商討一番。以期望能得出幾個性和溫補的藥膳方子,為陛下與娘娘分憂。”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說:“你回去之後,將皇后孕期禁忌列出來,明日呈給朕。”
  “是。”張太醫又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地退下。
  太皇太后腳程慢,此時才趕過來,急急問道:“姝兒怎麼了?”
  皇帝說:“皇祖母不必著急,皇后有孕了。”
  太皇太后先是一愣,又是一喜,嘴裡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擦了擦眼角,走過來握著薛靜姝的手,歎道:“方才可把我嚇到了,幸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好孩子,你現在難不難受?”
  薛靜姝搖搖頭,說:“讓皇祖母擔心了,我方才吐過一回,如今已經好多了。”
  太皇太后說道,“懷孕之人就是這樣,這些日子,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都不要忍著,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是不是用膳的時間,儘管吩咐膳房的人去做就是了,懷孕的人最經不住餓。不過,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一會兒我讓人吩咐膳房,那些東西可不能端到皇后面前來。”
  薛靜姝一一點頭。
  太皇太后交代過她,又對殿裡伺候的人好好的敲打了一番,讓她們都上點心,最後道:“我去給你們皇祖父和父皇上炷香,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說完。滿臉含笑的走了。
  皇帝送過她,回頭問薛靜姝:“皇后可是餓了?”
  薛靜姝搖搖頭:“現在吃不下。”
  皇帝便擺擺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
  殿裡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二人對視許久,都不曾說話。
  皇帝伸出手,將薛靜姝抱來自己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薛靜姝眨了眨眼睛,現在才有些驚奇和不敢置信,“陛下,我懷孕了。”
  皇帝輕輕點頭,“是,我和曼曼有孩子了。”
  薛靜姝低頭摸著自己的小腹,“他現在在我肚子裡,小小的一團,看不見摸不著。陛下你說,我這幾天犯困噁心,是不是因為他在提醒我們?”
  皇帝裹住她的手掌,跟她一起撫摸著小腹,“若是如此,是我不夠細心,沒有察覺到他的提示。”
  薛靜姝彎起嘴角輕笑,“他就在我肚子裡,我都不知道,陛下又怎麼能知道呢?”
  皇帝親了親她的額頭,沒說話。
  薛靜姝此時興奮得很,對於腹中的小生命,有著滿心的好奇,她又問:“陛下,你說這是個小皇子,還是個小公主呢?”
  皇帝說:“都好,若是為公主,最好長得與皇后一樣。”
  “那如果是位皇子呢?”
  “也長得跟皇后一樣。”
  薛靜姝笑道:“若是皇子,就該如陛下這般英武,才不算辜負他身為陛下的孩子。”
  皇帝點點頭,“皇后說了算。”
  薛靜姝卻斜了他一眼,“都是我說了算,難道陛下就什麼都不用想了嗎?”
  皇帝默了一下,不知道方才還笑吟吟的皇后,怎麼立刻就變臉了。
  他想起張之穹之前說過情緒易變焦躁幾個字,心裡不知該說他是料事如神,還是烏鴉嘴。
  他想了想,又說:“皇后想的,便是我想的。”
  薛靜姝這才滿意,又低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因皇后有孕,整個夏宮上下俱是一片喜氣洋洋。不管這些人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至少面上,每一個人都是笑呵呵的。
  薛靜姝與皇帝用過晚膳,一同在花園裡走了一會兒,她就犯困了,便又返回煙波送爽殿,洗漱之後準備安置。
  這幾日薛靜姝疲乏,皇帝已有數日不曾與她親近,今日得知皇后有孕了,心中一塊石頭已經放下,便又來了興致。
  他入了內殿,見皇后已經裹在被子裡,便將她拉出來,困在自己懷中,雙手四處遊走。
  薛靜姝卻一把推開他。
  以往她推皇帝,都是半推半就欲,未必是真心要推開的,今天卻毫不遲疑,推開之後,又將自己裹起來。
  皇帝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愣了一下,“皇后怎麼了?”
  薛靜姝說道:“這話該由我問陛下才是,我如今有了身孕,腹中的娃娃又小,哪經得起陛下折騰?”
  皇帝從未想過有了身孕跟不能行房會牽連在一塊,他試圖說服薛靜姝:“張之穹不曾說過這個禁忌,說明應當無礙。”
  薛靜姝搖搖頭,說:“張太醫還未將各類禁忌呈上來,請陛下先忍一忍吧。”
  皇帝自覺已經忍了好幾天了,今天又高興,有點不能忍。
  他翻身起來,披上外套步出內殿,讓德祿立刻去太醫院把張之穹叫來,他要當著皇后的面問一問他,好將皇后的歪理反駁回去,否則以後十個月不能碰皇后,他得忍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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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6:40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憋憋

  張太醫今夜值班,就在宮內,半夜裡被人請來,又叫皇帝的問題問得冷汗直冒,好不容易得以退下,腿已經軟了。
  他走後,皇帝獨自坐在外殿,許久沒說話。
  德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小聲請示道:“陛下,是否該安置了?”
  皇帝緩緩的轉過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他。
  德公公被他看得脊背發涼,低頭反省自己是否哪裡說錯了。
  皇帝幽幽地歎了口氣,竟十分的惆悵迷茫。
  德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十餘年,見過他內斂克制的隱忍,也見過他殺伐果斷的冷酷,何時曾見過他如深宮怨婦般的幽怨?
  他雖然站在那兒不曾動,可是小腿肚已經驚悚地在打抖了。
  皇帝自言自語:“婦人之事,怎麼似乎比安邦治國還難些?”
  德公公聽出他並非在問自己,因此只低低垂著頭。
  皇帝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德公公心中暗暗叫苦,難道今夜,就要這樣心驚膽戰的陪陛下站一宿嗎?不知他這條老命,能否見到明日的晨光。
  他正想著,就聽內殿裡傳來娘娘輕柔的嗓音,“陛下怎麼還不來安置?”
  皇帝立刻不歎氣了,站起來進了內殿。
  德公公松了好大一口氣,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多虧了有娘娘呀。他再一次認識到,這世上除了娘娘,恐怕再沒有能克陛下之人。
  薛靜姝倚靠在床頭,掀開床帳往外看,昏黃的燭光映照在她身上,暈出一個朦朧柔和的光影。
  皇帝見了她,心頭那些惆悵煩惱立時都不見了,三個月就三個月吧,反正,只是不能與皇后行房事,又不是不能抱著她。
  他上前問道:“皇后怎麼還沒入睡?”
  薛靜姝道:“已經醒了一次了。陛下方才出去做什麼?”
  皇帝含糊道:“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點正事沒處理,現在已經解決了。時辰不早,皇后快睡吧。”
  他解下外套上了床榻,小心地將薛靜姝摟過來靠在自己懷中。
  薛靜姝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很快又睡過去。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又轉頭盯著床頂,三個月啊……
  皇后有孕的事不曾隱瞞,第二日。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不少夫人遞了牌子進宮,要與皇后道喜。
  太皇太后以皇后如今胎位尚淺,需要靜養為由,全都反駁了。
  薛靜姝得以繼續清靜。
  不過,當沈安茜來求見的時候,她還是見了。
  僅僅才隔了一日,沈安茜看著似乎就憔悴了許多,面色發白,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
  她一進來,就跪倒薛靜姝面前,著急地解釋道:“娘娘,我昨天真的沒有做什麼,請您相信我。”
  薛靜姝連忙讓人扶起來。她對於這位沈姑娘,雖說不上十分的投緣喜歡,可也不曾厭惡。
  她雖然心儀皇帝,但從未做什麼出格的,讓人不討喜的事,薛靜姝自問無法刻意去刁難她。況且,昨天的事確實不是她的過錯。
  沈安茜坐在繡墩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眶微腫,眼角通紅,“昨夜我回到府中,我娘狠狠訓斥了我一頓,讓我今日跪在煙波送爽殿之前給娘娘賠罪。可是我不知娘娘是否要出門,怕擋了您的道,請娘娘給我指個沒人的角落,我在那兒跪著。”
  薛靜姝聽了她的話,卻想得比她多。
  永平郡主要沈安茜跪在煙波送爽殿前面,恐怕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給她賠禮這樣簡單。
  她這殿前人來人往,若讓人瞧見她罰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那跪著,還不知心頭要怎麼想她。不外乎是,皇后仗著懷了身孕,就蠻橫狠毒,肆意刁難。
  再者,她懷了身孕,在別人眼中就不能再讓皇帝留宿,此時讓皇帝看見一個淚眼漣漣的柔弱美人兒,還能不上心?
  她想,若永平郡主真的是抱著這些心思,那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二鳥。
  不過,永平大約沒想到女兒心思這樣單純善良,還怕跪在殿前擋了她出行的道,要她給她指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受罰。
  薛靜姝心中不由感歎,永平郡主那樣的母親,竟然生得出這樣剔透乾淨的女兒來。
  她見沈安茜還在抹眼淚珠子,便安慰道:“昨日的事,確實與你無關,是我孕期正常的反應,不是你的過錯,更不必讓你受罰。而且說起來,昨日還是陛下太過衝動,讓你受了傷,我替陛下給你賠個不是。”
  沈安茜連忙擺手搖頭,“不不不,娘娘,安茜不敢。”
  薛靜姝笑了笑,說:“有什麼不敢,
  若一會兒陛下來了,我還得跟他澄清你的清白。”
  哪知沈安茜聽了這話,臉色立刻更加蒼白,驚恐問道:“陛下要來?”
  薛靜姝察覺出一點不對,趕緊說道:“陛下現在正在早朝,不會過來,你放心吧。”
  沈安茜這才稍稍安了心,但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薛靜姝看在眼裡,心中暗想,莫不是昨日皇帝的舉動將這位沈姑娘嚇壞了,怎麼她如今一聽說皇帝,就如遇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的恐慌?
  她又問道:“傷口請大夫看過了嗎?”
  沈安茜輕輕點頭,小聲道:“只是一點小傷,多謝娘娘關心。”
  薛靜姝讓人將太醫院獻上的藥拿來,遞給她,“這藥膏是太醫院配的,能夠生肌止血,去疤除痕。你拿去每日早晚塗一次,一個月後,應當就沒有痕跡了。”
  沈安茜連忙雙手接過,又謝了恩。
  薛靜姝想了想,也再無別的話可說,本打算就要她退下,但又忽然想起那一日永平郡主說的,沈安茜小時候與皇帝的一段交情,心中有幾分好奇,便又問道:“那日聽你母親說,小時候你常跟在陛下身後表哥表哥的叫,怎麼如今這樣怕他?”
  沈安茜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其實,也沒有母親說的那麼熟悉,因為六表哥都不怎麼理我。我自小就笨,跟著娘進宮的時候,別的表哥表姐都欺負我,嘲笑我。有一次,我偷偷躲在李子樹下哭,六表哥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給了我一顆李子。
  六表哥雖然都不理人,但是從來不會欺負我,可是現在……”
  她說著說著,又害怕地抖了一下。
  薛靜姝聽後不免無言,看來這姑娘確實是膽小,小時候被人欺負怕了,難得見到一個不欺負她的表哥,就心心念念跟前跟後。結果沒想到,表哥長大了,竟這樣兇神惡煞。
  她心裡想,陛下這一次,看來是將人家小姑娘的膽子都給嚇破了,難怪她一聽到皇帝二字,就怕得臉都白了。
  薛靜姝從她嘴裡聽說了當年的事,心中對這表哥表妹的最後一絲芥蒂也消失了。
  她看沈安茜在這裡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眼睛時不時就往門口瞧,似乎生怕皇帝突然就進來,心裡又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憐惜,不想她再在這裡受煎熬,就讓兩名女官陪著她一起去太皇太后宮裡。
  中午皇帝過來陪薛靜姝用午膳。
  因她有孕,膳桌上的食譜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一些寒性熱性的食物都被撤下了,全換成了性溫的,口味也較之前清淡許多。
  薛靜姝吃了小半碗飯,胸口又有些不舒服,便放下碗筷,等著這一陣難受勁過去。
  皇帝見了,也放下筷子,叫宮人奉上清茶,遞給薛靜姝。
  薛靜姝漱了口,對皇帝道:“我沒事,陛下用膳吧,不必管我。”
  皇帝擰著眉頭,說:“從前不知婦人懷孕竟這樣辛苦,早知道……”
  他話未說完,薛靜姝好笑問道:“早知道如何?早知道陛下就不讓我懷孕了嗎?”
  不讓皇后懷孕,似乎不可能。對於一名女子而言,若無法生育,恐怕世人的眼光就要讓她受不了,而若這名女子還身居皇后之位,那就不僅僅只是別人的眼光這樣簡單了。
  皇帝想了想,只好說:“早知道晚一些讓皇后受孕,若等到冬日,天氣涼快了,皇后應當能夠舒適一些。”
  “這種事還能等?”薛靜姝反問他,“陛下難道是要我喝避子湯?”
  皇帝說:“我聽聞那湯對女子傷害極大,皇后又體弱,怎麼受的住?改日讓太醫院的人將方子改改,看對男子是否適用,以後我來喝。”
  薛靜姝不過隨口一問,見他說得這樣認真,又處處為自己考慮,心中不由感動。
  不過,她想起一事,又說:“現在用不上了,我已經有了身孕,不必再叫人研究那避子湯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如今皇后有孕,自然用不上。等皇后出了月子,恐怕不夠用。”
  薛靜姝哭笑不得,她現在腹中胎兒才剛一個月,皇帝就想著她出了月子之後的事情了。
  而且還說什麼不夠用,他難道是準備到時候,一次將這一年中的份全部補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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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6:50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滅火

  過了幾日,薛靜姝的孕吐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加嚴重起來,幾乎已經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地步。
  她入宮這段日子養起來的肉,看著往下掉,臉蛋一日比一日清瘦。
  太醫院對此束手無策,只能儘量研究一些滋補的湯湯水水,好歹讓皇后娘娘補充些體力。
  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連著兩三日狠狠的發落了犯了錯的大臣。
  一時間,朝堂上與夏宮裡人人自危,戰戰兢兢,唯恐出一點紕漏。
  薛靜姝身邊的宮人也著急得很,柳兒在禦膳房泡了好幾日,就想做出點什麼讓她家小姐能夠吃下去。
  這一日,她又做了一道烏梅陳皮粥獻上來。
  那粥嘗起來酸酸的,微有些甜,倒是意外的爽口開胃,薛靜姝吃了有小半碗,而且過了半刻鐘都不曾吐出來。
  柳兒松了好大一口氣。她實在是怕了,看著小姐一日日瘦下去,看起來比當初在山上還孱弱些,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令人心疼不已。
  薛靜姝漱過口,指著面前的繡墩讓她坐下,安慰她道:“陛下和你們都太著急了,我雖瘦了些,可自己覺得精神還不錯,太醫也沒說哪裡不妥的,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柳兒說:“娘娘這些日子都沒吃下多少東西,怎麼會大好?我看著都替娘娘覺得餓。”
  薛靜姝只好笑道:“可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不必這樣草木皆兵。”
  柳兒點點頭,心裡卻在思量著,還能給她們小姐做什麼好吃的。
  薛靜姝又說:“上一次遇見的安親王那個侍衛,你後來還見過他麼?”
  柳兒搖搖頭:“沒見過,我也不曾留意。”
  這段日子,她全部的心力都在小姐身上了,哪還有餘力管別的事情?
  薛靜姝說:“我之前請陛下探查過。那名侍衛是十來年前,安親王的外祖收留的孤兒,教會了他武藝之後,就讓他到安親王身邊當差。
  那侍衛不是本地人,是別處來的流民,父母在路上都病亡,聽說原本有個妹妹,後來也走散了,只剩他一個。柳兒,我看他的身世與你哥哥倒有多處重合,時間也對得上,你要不要與他當面問問?”
  柳兒沉默許久,搖了搖頭,說:“不必了,就算他是我哥哥,可父母已經去世,我又知道他還好好活著,這就夠了。”
  她沒說的事,如今她皇后娘娘身邊作為貼身女官,而那名侍衛若真的是她哥哥,卻在安慶王身邊當差,若讓有心人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麼舉動。
  況且,她對那安親王沒有什麼好感,本就覺得他是個好色之徒,這兩次在夏宮裡偶爾遇見,又總覺得他似乎特意湊到小姐面前來,對他就更加不喜。
  她怕若認了這個哥哥,要給小姐惹來麻煩,索性就不認。
  反正,她當年被父母遺棄,和親人間的親緣早就斷了,如今得知唯一的親人活得好好的,那就行了,沒必要特意去認。
  薛靜姝見狀,又說道:“那你好好想想,若什麼時候想要見見他,就來與我說,我替你安排。”
  柳兒點頭應下。
  這兩日,因薛靜姝吐得厲害,太皇太后便免了她的請安,還每日打發宮女過問她的情況。
  今日薛靜姝舒服了些,又有好幾日不曾出門,就讓人抬著軟轎,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
  太皇太后見了她,拉著她的手問了好一陣,又止不住心疼道:“瘦了瘦了,臉上的肉都快沒了。”
  薛靜姝輕笑:“我聽太醫說,過了這頭幾個月,之後食量就會大增,肉也長得快,到時候我成了個胖子,皇祖母可別嫌我。”
  太皇太后嗔道:“我只怕你不夠胖,胖些才好,看著有福氣。現在這些年輕姑娘喲,不知道都在想什麼,整日裡把自己瘦的跟細竹竿一樣,你說,那有什麼好看的?”
  薛靜姝笑了笑,“小姑娘都愛俏呢。”
  “依我看,一點都不俏,還是圓圓潤潤的,看著又福氣又好看。
  對了,這幾天小四兒可曾進宮求見你?”
  薛靜姝搖搖頭,說:“已有一陣子不見沈姑娘了,怎麼,她也沒來皇祖母宮裡?”
  太皇太后搖頭歎了口氣,說:“這姑娘家呀,太天真太死心眼也不好。
  想必你也知道,小四兒從前對皇帝有幾分情意,源頭只是因皇帝給了她一顆酸李子,就讓她心心念念的記了這麼久。那天皇帝不是把她摔開了麼,她現在怕了皇帝,倒不念他了。
  可你不知,她那天摔在水榭裡,也是趕了巧了,正好小潘進宮來給我請平安脈,遇見她,就替她把傷口包紮了。
  隔了幾日,小潘再來我宮裡,恰好小四兒也在,兩人遇上了,我看小四兒那表現,該是又對小潘上了心。
  她那性格,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裡日子也不好過,我就想著把她配給小潘也不錯。他們江湖之人,無拘無束,也沒有那麼多規矩。
  可誰知,妾有情郎無意。我那天讓小四兒躲在屏風後,問了小潘的意向,那傻小子卻一心一意只要找第一美人。
  小四兒那天哭著出了宮。之後就再沒來了。我怕召她進宮也是惹她傷心,就一直沒宣她,也不知這幾日緩過來了沒有。”
  薛靜姝聽得也有些感慨,挺好的一位小姑娘,境遇卻這樣坎坷。原本心儀皇帝,皇帝連她是誰都不記得,後來心儀神醫潘濟,結果潘濟只要第一美人。
  她問太皇太后:“皇祖母準備怎麼辦?”
  太皇太后無奈道:“還能怎麼辦,只能再相看相看,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總不能真讓她磋磨在她娘手裡。姝兒,你也替我留意留意。”
  “是。”薛靜姝應下。
  晚上的時候,薛靜姝又沒有胃口,只喝了些湯就飽了。
  不知是不是受她影響,皇帝這些日子的胃口也大減,還不及之前的一半。
  他皺眉盯著皇后的肚子,薛靜姝卻擔憂的看著他說:“陛下這些日子是不是太過勞累了?怎麼食量一下減了這麼多?”
  皇帝搖搖頭,“我無事,皇后莫要憂心。”
  他起身扶著薛靜姝往內殿走,親自給她沐浴,又替她梳頭洗漱,仿佛是對待一件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不願借外人之手。
  薛靜姝投桃報李,也替他搓背。
  搓著搓著,皇帝突然回身,一把抱住她。
  薛靜姝雖然有些意外,卻絲毫沒有抗拒,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陛下不要擔心,我好著呢,今日還去皇祖母宮中坐了坐。張太醫每日來請脈,都說我身體無礙,我自己也覺得不錯。”
  皇帝將頭擱在她肩上,小聲說:“真想不生了。”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陛下莫要孩子氣,天底下婦女生育,哪個不是這樣走過來的?我比她們幸運了何止千萬倍,有陛下心疼我,又有皇祖母憐惜,太醫院的太醫任我差遣,禦膳房源源不斷的奉上新奇吃食,就為了讓我多吃一口。
  我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況且,我真心的期待著我和陛下的孩子,希望他能早日來到這世上。”
  皇帝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緩緩摩挲著,“他這樣頑皮,折騰皇后,等他出來,必定要收拾他。”
  薛靜姝輕輕拍了他一下,嗔道:“陛下整日收拾那個,收拾這個,如今連自己的孩子也要收拾了嗎?他不過豆丁那樣大,知道什麼?我看,最該收拾的是陛下自己。”
  皇帝便有些鬱悶,說:“他還沒出來,皇后就已經這樣替他說話了,等他來了,皇后心中可還會有我的地位?”
  薛靜姝點點他掛著水珠的胸膛,含笑看他,“陛下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比一比爭一爭了麼?嗯?曜哥哥?”
  她的尾音輕輕上挑,似一把小鉤子,在皇帝心裡癢癢的勾了一下。
  皇帝立刻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嘴邊親了一口,說:“曼曼可別點火。”
  薛靜姝並不怕他,她已經知道懷孕頭三個月,皇帝不能碰她之事,因此,指著這滿池子的水笑道:“火不火的,我可不怕。這麼多水,難道還滅不了陛下的火?”
  皇帝勾住她的細腰,將她的身體貼在自己胸口上,讓她感受自己的變化,“曼曼看看,這火滅了麼?”
  薛靜姝到底不如他皮厚,察覺到下面抵著自己的東西,臉就有些紅了,推開他準備上岸,“陛下自己滅吧。”
  哪知皇帝卻不讓她走,將她牢牢禁錮,低頭在她耳旁說道:“曼曼可知,滅火,不止那一種法子。”
  灼熱的氣息噴在薛靜姝頸邊,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陛下又有了什麼新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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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7:01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不妙

  薛靜姝察覺到不妙,強制鎮定道:“陛下說什麼呢?水快涼了,該上去了。”
  皇帝點點頭,同意道:“確實該上去了,在水中行事多有不便。”
  他說完,不給薛靜姝再說話的機會,扶著她踏出浴池。
  一上岸,薛靜姝就拿了軟布巾將自己裹起來,警惕的盯著皇帝。
  皇帝慢條斯理地擦乾淨身體,又緩緩裹上外袍,仿佛不準備做壞事的模樣。
  薛靜姝見他這樣,心中疑惑,難道皇帝方才的話,只是嚇唬嚇唬她?
  皇帝打理好自己,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嘴角輕輕勾了勾,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步出浴室。
  薛靜姝一被放到床上,立刻就滾進被褥中去。
  皇帝也不去拉她,坐在床頭問道:“皇后可知滅火的其他法子是什麼?”
  薛靜姝謹慎道:“我不如陛下博學,自然不知。”
  皇帝說:“皇后謬贊,我也不過是這兩日才知曉。”
  他脫下外袍上了床榻,拉過薛靜姝的手在自己掌中捏了捏。
  薛靜姝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他。
  皇帝點點她的手心,說:“皇后這雙手,除了寫字取物,應當還有別的妙用。”
  薛靜姝拒絕去思考到底還有什麼用途,一個勁地想將手縮回來。
  皇帝並不攔,看她將手收回去,也跟著躺下來,掀開薛靜姝的被子,鑽進她的被窩中。
  兩人身上衣衫單薄,在同一個被窩裡緊緊靠在一塊,幾乎可以說是肌膚相貼。
  皇帝摸索一番,找到薛靜姝的手,拉著往下伸去。
  薛靜姝面紅耳赤地抵抗著他的力道,她現在已經有些猜到皇帝打算用她的手做什麼。
  皇帝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說:“曼曼方才點火時,膽子可大,怎麼如今這般怯懦?”
  薛靜姝後悔不已,她方才點火的時候,可沒打算自己滅火的呀。況且,她怎麼知道皇帝這樣不經點,一撩就著了。
  她的力道不及皇帝三分,被他拉扯著碰上一個熾熱的物體,立即臊得閉上了眼,不敢去看皇帝,自欺欺人的把自己那只手當作別人的,任它被皇帝牽著動作。
  皇帝又親了親她,呼吸略有些粗重,“曼曼身上的妙處,可不止一雙手。”
  他俯身在薛靜姝耳旁說了幾個字。
  薛靜姝睜開一雙蘊含著水汽的眼睛瞪著他,“陛下從哪裡學來這些、這些——”
  斯文如她,簡直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皇帝所說的事。
  皇帝嘴角微微勾著,含笑不語。
  第二日清晨,宮人們驚奇地發現,陛下的臉色竟比前幾日好了些,而娘娘則一臉的憔悴。
  宮裡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見了這場景,腦中不由浮想聯翩。
  薛靜姝一整日都沒給皇帝一個好臉色,皇帝絲毫不介意,午膳晚膳都準時來報到,給手酸的皇后伺候羹湯,殷勤不已。
  又過了幾日,薛靜姝終於吐得不那麼劇烈,每日裡多少能吃下些東西了,而且食欲看著見長。
  皇帝的心情跟著好起來,朝堂上的大臣們心驚膽戰了這些日子,如今方敢喘上一口大氣。
  柳兒見她家小姐終於吃得下東西,更是一天三趟的往禦膳房跑,正餐點心湯湯水水,有什麼好吃的,都堆到薛靜姝面前。
  這一日,她如往常一般,匆匆提著食盒往煙波送爽殿走。
  卻沒看見遠處的一棵樹上,有個人影一直盯著後宮的方向,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借著樹蔭的掩飾悄悄離開。
  在那人走後,更遠的另一棵樹上,也有個人影如鬼魅一般隨之離去,綴在那人身後。
  厲東君如鷹眼般盯著前頭那個人,不遠不近的跟著,等到兩個人都出了夏宮,他才一個縱身,從天而降落在那人身前,嘴裡叼了根野草,漫不經心道:“你是哪路的?”
  柳毅心中一凜,謹慎道:“閣下是?”
  厲東君用舌頭撩撥著野草,將之從左邊撥到右邊,“你別管我是誰,我問你,剛才盯著誰看呢?”
  他的語氣神態似乎是對面前的人不屑一顧,柳毅被他激起了性子,說道:“我盯著自家妹子,難道還要跟閣下彙報?”
  厲東君眯起眼睛看他,一口吐掉嘴裡的野草,“你家妹子?你是哪根草,在這裡胡亂認妹子,經過我的同意了麼?知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順序?”
  柳毅看出他來者不善,也不多說,擺開架勢沖了上去。
  厲東君哼了一聲,慢吞吞撩起衣袖,“自不量力,老子今天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別人家的花,你也敢惦記。”
  宮外的這場混戰,宮裡的人自然是不知的。
  薛靜姝這兩日感覺好了些,也終於有了精神,來追究一些事情。
  她把皇帝跟前的一個小內監喊來,得知皇帝在與大臣商議朝政,便讓人扶著她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她回想著皇帝那天說的,他也是最近才得出那些手段惱人的手段,心中分析了一番,覺得皇帝不外乎是從什麼人或者是從什麼書上學來的。
  什麼人應該不至於,在她印象裡,皇帝從不曾與誰親近些。什麼書的可能性更大。
  因皇帝時常在她耳旁提起話本,她準備去皇帝寢宮突擊一番,看看皇帝整日裡看的到底是哪些話本。
  外廷的人沒料到皇后娘娘突然駕臨,薛靜姝又命他們不許去給皇帝傳話,他們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娘娘入了陛下的寢殿。
  皇帝的寢殿,比薛靜姝的煙波送爽殿更加大氣簡潔,那裡佈置也十分簡單俐落。
  薛靜姝直奔那一排書架,上頭的書猛得一眼看過去,都是治國之道,山川圖志之類,瞧著很正經。
  不過,她仔細地一本本看過去,果真發現這些正經的書裡,參雜著那麼一兩本不太合群的書目。
  她抽出一本名為閨房記事的書,剛翻開第一頁,就被火燙了一般立刻將它合上。
  原來這書的頭一頁,竟然畫了一副男女合歡之圖。
  薛靜姝一見那圖,就想起大婚之前蘇姑姑要她看的那些春畫。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又把那書拿起來,一下子翻過兩三頁,見後面都是文字,沒有圖畫,才松了口氣,又凝神去看那些字,越看越有些疑惑,因為這話本的內容,並沒有什麼出格之處,不過是一個閨閣中的小姐去寺廟裡上香,祈求姻緣而已。
  她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草木皆兵,可是第一頁上的那一副圖總不會騙人,她便又按捺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前頭皇帝剛和大臣商議完正事,德公公忙上前說道:“陛下,娘娘如今正在您的寢殿裡呢。”
  皇帝聽了,問他:“怎麼不把皇后請來?”
  德公公見皇帝沒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急得乾脆直說道:“娘娘在看陛下那些話本呢!”
  皇帝立刻站起來,臉色有些微妙,匆匆往後殿走去。
  入了寢殿,伺候的人都在外頭候著,唯有皇后獨自在裡頭,低著頭不知看什麼。
  皇帝清了清嗓子。
  薛靜姝立刻受驚一般,轉過頭看著他,臉上還有幾絲緋紅。
  皇帝眼尖,一眼看見她手上的那本話本,神情有些尷尬。
  薛靜姝將那話本拍在桌上,面紅耳赤,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陛下整日裡,就是看這些東西嗎?”
  這話本前頭內容還是正常的,可是等後來,寺廟裡的和尚請那位小姐去禪房之後,就陡然下流起來了。
  裡頭不但手段百出,竟還有、竟還有……三四個人一起的……
  薛靜姝從來不知道,原來文字也可以組成那樣一副污穢不堪的畫面。
  皇帝看她神色,有些心虛,試圖解釋道:“其實我……沒怎麼看。”
  薛靜姝立刻反問他,“沒怎麼看的意思,還是看了的,是不是?陛下怎麼能看這種東西?”
  皇帝慢慢走上前,看她沒什麼反應,又靠近了一些,試探著去牽她的手,見沒被甩開,松了口氣,正色道:“曼曼信不信我?我每日裡,不過抽空看了兩三頁,從不因這事耽誤朝政,況且我的本意是想學學男女之間的相處之道,並不是為了那些事。若曼曼不信,可叫德祿來問話。”
  薛靜姝盯著他的眼睛看。
  皇帝也回視她,不閃不躲。
  許久後,薛靜姝輕輕點頭,說:“我信陛下,不過這些書,陛下也不能再看了,我要將之銷毀,不知陛下肯不肯?”
  皇帝點頭,“自然都依曼曼的。”
  他即刻就叫人端了火盆來,將書架上所有的話本取下,丟進火盆裡。
  薛靜姝這才點了點頭,又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已經做下的事卻無法消弭,陛下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段日子,請陛下獨自在寢宮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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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7:29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懲罰

  夏宮中的人不明所以,就見皇后娘娘匆匆而來,又急急而去,之後,原本臉色已經雲開月明的陛下,又變得烏雲密佈。
  伺候的人莫不暗暗叫苦,有幾個機靈的,偷偷跑去煙波送爽殿打聽消息,卻也打聽不出原委,只得了一句話:娘娘不許陛下近日內再踏入煙波送爽殿一步。
  聽聞的人莫不咋舌,這娘娘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從來只聽聞後宮的主子們翹首企盼陛下臨幸的,卻沒有聽說有人將陛下拒之門外。
  還是說,實際上是娘娘犯下什麼錯誤,惹了陛下生氣,陛下不願再去娘娘宮中,娘娘卻不想讓人知道她觸怒聖顏,恐怕失寵,才放出這樣的消息來混亂視聽?
  一些人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更有可能,因此,某些原本就因皇后懷孕而抱有別樣想法的人,心思更加活絡起來,蠢蠢欲動。
  宮外一處別院,厲東君剛打完一場架,神清氣爽回府。
  他師弟潘濟正捧著個藥罐子,坐在臺階中央,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杵藥,雙眼盯著天空發呆。
  厲東君大步走進來,一腳把他撥到旁邊去,“別擋道。”
  潘濟差點摔了一跤,手中的藥罐子溜出去,手忙腳亂才接住,他不由叫嚷道:“師兄,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厲東君拿起桌上的茶壺大口大口灌水,聽聞這話,眼角都不施捨給他。
  潘濟慢吞吞站起來,走進屋子,等他看清厲東君的臉,立刻瞪大雙眼,稀奇道:“誰把師兄你的嘴角打腫了,他還活著嗎?”
  厲東君哼了一聲,“留他一條小命。”
  潘濟幽幽歎了口氣,“粗魯,粗魯,整天打打殺殺,莽夫所為。”
  厲東君斜了他一眼,“娘們嘰嘰,呱噪。”
  潘濟跳腳,“我可是真大老爺們兒!還有姑娘喜歡我呢!”
  厲東君不鹹不淡道:“那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可憐。”
  潘濟一張白臉急得通紅,“師兄,你別亂說!”
  “呵。”厲東君落下這一句,推開他往後院走,邊走邊脫身上的衣服,丟了一地都是。
  潘濟跟在他身後,認命地一件一件撿起來,又碎碎叨叨道:“師兄你說怎麼辦,我竟然把一個姑娘惹哭了,這麼不夠憐香惜玉的事,竟是我做的,我怎麼能夠做這種事情?”
  後院回廊下放著一個碩大的水缸子,厲東君抄起水缸邊的木桶,打了一桶冷水就往自己頭上澆。
  潘濟看得直搖頭,“粗魯,太粗魯。”
  他又說:“師兄,你快給我想個主意呀!”
  厲東君抹了把臉,不耐煩道:“那你就做點讓她不哭的事。”
  潘濟皺著眉頭,苦惱地說:“太皇太后想把她許給我,要是想讓她不哭,我就得娶了她,可是,我從三歲的時候就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娶了她,我的美人怎麼辦?”
  “那就別娶,讓她哭。”
  “可是我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哭呢?那可是女孩子啊!唉,太英俊瀟灑,太讓人喜歡,也是個苦惱,這種煩惱,師兄你是不會懂的。”
  厲東君回身看他,冷冷道:“這個煩惱我是不懂,不過,我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永遠沒有這種煩惱,你要不要試試,包你一勞永逸。”
  潘濟看著他刀子一樣的眼神,打了個寒顫,忙賠笑道:“不麻煩師兄了,您繼續、繼續……”
  他一溜煙,又跑到前頭臺階上坐著,望著天空出神,時不時自言自語,一會兒說:“我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哭?”一會兒又說:“可是我要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呀。”
  十分煩惱的樣子。
  帝后分開安置的消息,第二天,大多數人就都知道了。
  從前,就連皇后月事在身時,皇帝都還固執的歇在棲鳳宮。如今卻分開了,而且又是在皇后懷了身孕,無法服侍皇帝的敏感時期,便由不得一些人不多想。
  就是太皇太后,也在薛靜姝去請安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和皇帝,是不是鬧了彆扭?”
  薛靜姝搖搖頭,含笑說道:“皇祖母放心,我與陛下並未出什麼問題。”
  但她的笑,看在太皇太后眼中,卻有一些別的意味。
  她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都說帝王無情,她原本看皇帝和薛靜姝兩人感情好,根本容不下外人,還在心中稀奇感歎。
  哪想現在皇后才有了身孕不久,兩人就分房了,恐怕是皇帝心裡有了別的苗頭吧。
  男人啊,都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那些能夠一心一意善待自己妻子的,實在是鳳毛麟角,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一個半個。
  但她又不能在薛靜姝面前說皇帝什麼,況且說了也沒有用,只得安慰她道:“別多想,你貴為皇后,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貴不可及,不管是誰來,都越不過你去。”
  薛靜姝聽了這話便是一怔,待看清太皇太后眼中的安撫與憐惜,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況且,恐怕她說得再多,只要皇帝一日沒歇在她那裡,太皇太后也是不信的,不如不說,以後他們就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看她不說話,便認為是默認,憐惜之意更甚,似乎是為了彌補,也是為了安撫,下旨賞賜下了薛靜姝許多東西。
  她又特意交代薛靜姝身邊的人,要更加用心伺候,絕不能出一點差錯、有一絲怠慢,否則她絕不輕饒。
  從太皇太后宮中出來,薛靜姝順著花園小道慢慢散步,途經一座涼亭,卻見有個明黃的身影坐在裡頭。
  她腳下一頓,正想著是要進去,還是要離開,就見德公公急匆匆的跑出來,到了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娘娘,陛下請您去亭子裡坐一坐。”
  薛靜姝思索的沒說話。
  德公公默默擦了擦額上的汗,又說:“娘娘,陛下一下朝,就在這裡等著呢。”
  薛靜姝想了想,這才緩緩地抬步走過去。
  德公公又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氣,命人都在涼亭外候著,不許進去打擾帝后。
  薛靜姝步入涼亭,在鋪了錦墊的石凳上坐下,看著皇帝,“陛下怎麼會在此處?”
  皇帝說:“皇后昨日要我獨自在寢宮反省,不許踏入煙波送爽殿,我今日在這裡等候,不算違背了皇后的意願,是不是?”
  “陛下說得不錯,”薛靜姝點了點頭,卻又問道:“陛下已經處理完朝政了?”
  皇帝說:“皇后莫要擔心,不會耽誤正事。皇后今日覺得如何?早膳用了多少?昨夜睡得可安穩?”
  薛靜姝點點頭,“一切都好,多謝陛下惦記。”
  皇帝看著她,薛靜姝也靜靜的回視他,兩人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皇帝先開口,“曼曼就算要罰我,也該給我個期限,不知什麼時候才肯寬恕我?”
  薛靜姝想了想,問皇帝:“那些話本,陛下看了多久?”
  皇帝謹慎問道:“皇后指的是昨日書架上那些?”
  薛靜姝並未多想,“不錯。”
  皇帝暗暗籲了口氣,之前那些話本已經被他燒掉了,書架上那些,是來了夏宮之後才置辦的,而真正到他手上,不過四五日,他照實說道:“五日。”
  薛靜姝說:“那便請陛下反省五日,五日之後,一切照常。”
  皇帝試圖讓她通融一些,“平日裡,可否允我去皇后宮中陪皇后用膳?”
  薛靜姝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若讓皇帝入了她宮裡,被他軟磨硬泡一番,自己說不定就堅守不住了。
  這一次,得讓皇帝留個深刻的印象。不然每次與他置氣,最後都不了了之,恐怕皇帝會越發不在意。
  皇帝無奈,只得又問:“那若在花園中與皇后偶遇,應當不算犯規?”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只要陛下別因此耽誤了朝政,否則,罪加一等。”
  皇帝配合地拱了拱手,“是,謹遵娘娘懿旨。”
  此後四五日,薛靜姝在花園中任意一個位置,都有可能與皇帝偶遇。
  不過,皇帝好歹還有些分寸,每日裡只遇那麼一次,不然,皇后又該說他荒廢朝政了。
  這幾日裡,皇帝都不曾踏入煙波送爽殿一步。
  這個消息在夏宮內外,乃至整個京城,都掀起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心裡想,皇后這一回,怕是失寵了。皇帝如今還願意見她,多半是因她肚子裡還懷了龍種,否則怎麼解釋這幾日,皇帝一步都不願踏及皇后寢殿?
  有人在著急,在擔憂,但更多的人是在欣喜雀躍。
  自二月份入宮,足足霸佔了皇帝六個月之久的皇后,終於失寵了。
  那些等待的人,總算看到了一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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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7:39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流言

  這一日上午,薛靜姝如往常一般,處理完宮中一些瑣事之後,準備小睡一會兒,卻有宮人來傳話,承恩公府上的五姑娘求見,薛靜姝讓人傳她進來。
  薛靜婉似乎是一路趕來的,臉上熱得通紅,額頭掛著汗珠,頭髮也有幾絲毛躁。
  薛靜姝叫人端水來給她淨面,又重新梳了髮髻,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在外殿坐定。
  薛靜婉一口氣喝完一杯酸梅湯,抬頭見她三姐姐看著她,才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抹了抹嘴角,小聲說道:“早上帶的水很快就喝完了,一路又沒有遇上店家,所以……”
  薛靜姝笑了笑,叫宮人又給她端了一杯,說:“慢慢喝,別嗆到了。這樣熱的天,你怎麼跑這麼遠?”
  薛靜婉原本端著第二杯酸梅湯小口小口地喝著,聽見這話,動作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她,小心翼翼道:“三姐姐,最近你和皇上是不是……”
  薛靜姝微微挑了挑眉頭,“怎麼?你在京中聽說了什麼?”
  她知道宮裡有人在傳她與皇帝不和睦的消息,卻不知外頭到底傳成了什麼樣子,能讓薛靜婉在這種天氣裡,匆匆趕了幾十裡路來見她。
  薛靜婉咬著唇,似乎是顧慮她的心情,遲疑著不願意說。
  薛靜姝道:“我人在宮中,外頭的消息一點都聽不見,你若再不和我說,我都不知還能夠從哪裡得知了。”
  薛靜婉這才咬了咬牙,道:“京城裡都傳,陛下不喜歡三姐姐了,所以這些日子才一直不曾留宿姐姐宮裡。
  還說、還說陛下馬上就要選新人進宮了,等有了新人,三姐姐更會受冷落。”
  薛靜姝聽了,倒沒什麼反應,因為她知道這些不過都是別人憑空臆想,與事實沒有任何相符之處。
  薛靜婉看她毫無反應,以為被自己說中了傷心的心事,眼眶也跟著紅起來,哽咽道:“三姐姐,你別難過。娘要我來勸勸你,讓你想想法子挽回陛下的心。可是我覺得,陛下不喜歡你就不喜歡,咱們也不喜歡他了,好不好?才不要去求他,三姐姐才不要去求別人的喜歡。”
  薛靜姝略微驚訝的看著她,既感動於她為自己的不平,可看她通紅的眼眶,又覺得有些好笑。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薛靜婉面前,用帕子給她擦了眼淚,笑著說道:“傻姑娘,你哭什麼?”
  “嗚嗚嗚嗚……”薛靜婉乾脆哭出了聲,“三姐姐,你別難過……”
  薛靜姝哭笑不得,哄了半天才把她哄好,“外面那些都是別人瞎傳的,我和陛下好著呢,這些日子,是我不讓他來我宮裡,要他獨自反省,不是外人說的那樣。”
  薛靜婉抽泣著打了個嗝,淚眼汪汪道:“真的嗎?”
  薛靜姝反問她:“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倒是你,再過兩個月就要出嫁的人了,還說哭鼻子就哭鼻子,比六妹妹還孩子氣一些,擔心六妹妹七妹妹知道了笑話你。”
  薛靜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擦乾淨淚珠子,又抬起來確認道:“三姐姐,你真的沒騙我,陛下真的沒有不喜歡你嗎?”
  薛靜姝又緩緩坐回自己位子上,道:“沒騙你,你要是不信,一會兒午膳,我去把陛下請來,你當面問問他。”
  薛靜婉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了。”
  薛靜姝好笑道:“瞧把你嚇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陛下是什麼洪水猛獸呢。”
  薛靜婉小聲嘀咕,“陛下不是洪水猛獸,可是看著比洪水猛獸還怕人。
  那麼冷冷的一張臉,也就三姐姐,你不怕。”
  薛靜姝聽了微微一愣。不久之前,她也是與薛靜婉一樣的想法,覺得皇帝那張臉,看著又冷又威嚴,又不近人情。
  可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已經能夠肆意的和皇帝說笑,甚至還敢燒他的話本,將他阻攔在宮殿之外。這些事,若是初入宮的時候,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薛靜婉又說:“娘聽了這個消息,著急得很。本來她是要比我一起來的,可是昨日,大娘和薛靜媛說了些風涼話,說三姐姐失寵了,以後爹做不做得成承恩公還是個問題。娘氣不過,正好天氣又熱,她就中暑了,今日只能在家裡休息,這才讓我一個人來。”
  薛靜姝微微皺眉,問道:“母親的身體怎麼樣?”
  “大夫說沒有什麼大礙,休息兩日就好了。”
  薛靜姝點了點頭。
  她記得小時候,大房二房之間的摩擦就不斷,可秦氏從來都是淡然處之,怎麼如今年紀大了,氣性反倒也跟著漲起來?
  那些跳樑小丑,左右也鬧騰不出什麼,更何況大房如今是完完全全失勢了,也就只能嘴上說一兩句酸話而已,隨他們去就是,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別因此有任何不愉快的舉動,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反擊。何必為了他們把自己氣倒了。
  還是說,因為如今與從前的地位變化,讓秦氏的心境也發生了改變,聽不得一句不好的話?
  薛靜姝暗暗搖了搖頭,將這些事拋到一旁。
  時間臨近中午,薛靜姝留薛靜婉下來用膳。
  薛靜婉連連推脫,怕一會兒跟皇帝撞上,怎麼也不肯,這就起身準備回京。
  薛靜姝只好下命,讓人給她備一架更大的馬車,馬車上放了塊冰,還有兩個食盒,兩個水囊,讓她不至於在路上熱了或是餓了。
  送走薛靜婉,便有宮人上前請示是否要傳膳。
  薛靜姝派了個小內監去外廷,請皇帝過來共進午膳。
  這些日子,雖說兩人每日都在花園見面,可說到底還是她冷落了皇帝,即便這一切可以說是皇帝咎由自取,但是,該軟和熱絡的時候,她不介意主動軟和一些。
  皇帝很快就來了。薛靜姝迎上前,皇帝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在她小腹上撫了撫。
  薛靜姝按住他的手,問道:“陛下做什麼?”
  皇帝說:“我與皇兒打個招呼。”
  薛靜姝失笑,她的肚子都還不曾鼓起來,裡頭的小娃娃自然更小,皇帝與他打招呼,他能知道?
  不過,她並未說什麼,只是含笑讓皇帝撫摸。
  皇帝摸了夠本,才扶著薛靜姝坐到桌邊。
  他們二人用膳時,大多數時候都沒讓人在跟前伺候,今天也不例外。
  皇帝夾了一個醋溜藕片給薛靜姝。
  她最近不怎麼孕吐了,只是吃食上卻開始有所偏向,喜歡吃酸的辣的,口味重的。要知道她從前最喜歡清淡,如今想來,不得不感歎肚子裡小娃娃的奇妙,只是多了一個小豆丁,就讓她有了這麼多的變化。
  薛靜姝細嚼慢嚥的吃著飯,想起今日薛靜婉來說的事,笑著問皇帝道:“陛下可知,這兩日京城裡有什麼流言?”
  皇帝在京城留有人手,若是什麼大事,自有人彙報給他。不過京城中一兩句事關風月的流言,其當事之人又是皇帝,這種話,那些人可沒膽量傳給皇帝。
  因此,皇帝問道:“什麼流言?”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說:“這幾日,我要陛下獨自反省。卻不想被人傳出去,說陛下已經厭了我,所以這些日子不曾踏足煙波送爽殿一步。又說陛下馬上就要有新人了,到時候,只怕我這舊人,更要被陛下忘在腦後。或許在她們的設想中,如今我正整日以淚洗面呢。”
  皇帝微微皺眉,說:“不過是些長舌之人,無稽之談,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薛靜姝點點頭,她確實沒有放在心上,這世間,最堵不住的就是人的嘴,最防不住的就是流言。有些事,堵不如疏。
  不過,她覺得這宮裡的消息,傳出去也傳得太快了些。
  雖說宮中這麼多人,免不了有人往外投遞消息,這是隔絕不了的,但是,如果不將這些人整治一番,以儆效尤,恐怕以後他們會越發放肆起來。
  她對皇帝說道:“我準備將宮裡的人梳一梳,理一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眼下皇后有孕在身,不可過於操勞,這事就交給德祿去辦,每日我讓他來皇后跟前彙報進度。”
  “也好。”薛靜姝說道,她又看了看皇帝,戲謔道:“只怕不需要兩日,又有人帶了美人進宮,請陛下垂憐,陛下豔福,實在令我羡慕。”
  皇帝看著皇后笑吟吟的臉,心中忽然警惕,前兩次蘇汀蘭跟沈安茜的事,他還記在心中,這一次若再有人進宮,皇后會不會又要他一個人孤枕入眠?
  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能夠親近皇后,怎麼能被那些不長眼的人壞了好事?這一次若再有人不知好歹,不能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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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7:50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嚴懲

  夏宮裡的清洗很快就悄無聲息的開始,每日都有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又立刻有新的面孔補上。
  整座宮廷,面上還是如無風的湖水一般平靜無波,然而底下的暗流,卻比往日更加劇烈。
  那些懷有二意的人,無不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唯恐下一個失蹤的就是自己。而問心無愧的,自然無需擔憂。
  薛靜姝知道,異己是無法清洗乾淨的,補進來的新面孔中,也未必就沒有別人安插的眼線。但她並不在乎。
  她沒有想過,目前也沒有能力將夏宮佈置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她只要讓那些人,下一次繼續向外傳遞消息時,能夠想一想今日的前車之鑒,能再謹慎地掂量掂量。
  後宮有動靜,前朝也不平靜。
  終於有人受不了利益誘惑,又或者是認定皇后已經失寵,自己的提議能夠投皇帝所好,因此有大臣上奏,請皇帝廣納後宮。
  這一次,皇帝連等都不願意的,當堂就摘了他的官帽,呵斥他離間帝后感情,意圖動搖國之基本,其心險惡,其意可恨,將之官職一削到底,逐出京去,永不復用。又下了旨,日後若有人再提此事,便與此人同罪。
  這道旨意一出,流言不攻而破。
  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這時候也全部都縮回了殼裡去,不敢再有什麼動作。
  那些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原本留著女兒準備送入宮裡去,眼下聽了這道聖旨,知道打算無望了,或者說,至少在這二三年中,帝后感情正濃的時候,是沒有希望了。
  他們不得不打起了別的算盤,將目光轉向京中其他年輕的王侯公子哥。
  其中,最奇貨可居之人,當屬安親王。
  雖然安親王如今只是一個閒散富貴王爺,但他年紀輕,長得又俊,更重要的是,他外祖家乃是清貴,在朝中有不低的聲望。親王若要入朝,並非不可能。
  如今京城裡這些青年才俊們,沒有一個能越過安親王去。
  但這位親王,卻也有一句人人皆知的名言,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為妻。
  為了這個宏願,他甚至連永甯郡主二姑娘、肖安茗那樣的美人都瞧不上,和他娘端太妃拉扯了多少年,至今都還誰也不能夠說服誰。
  也就是說,如果這些人家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安親王,最多也只能得一個側妃,甚至是姨娘當當。
  許多人便不太樂意了,畢竟,給皇帝做妃和給親王做妃,這可是有天壤之別。
  大部分人還有幾分自覺,曉得自己女兒與天下第一美人搭不上邊,因此,又將目標轉向其他年輕人。
  但偏偏有那麼一兩個,對自身魅力極其自信,認為能夠一舉奪得安王妃寶座的人,不撞南牆不願回頭。
  這是後話了。
  皇帝被皇后攔在宮殿外五日,如今解了禁,似乎有幾分小別勝新婚之意,不但夜夜棲在煙波送爽殿,每日裡午膳和晚膳,更是不曾落下,次次來陪皇后共進。
  這一日用過晚膳,帝后二人在蓮花池邊漫步。
  皇帝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薛靜姝小腹。
  這是他最近做得最多的一個動作,薛靜姝也已經習慣了。
  皇帝摸了一會兒,似乎自覺摸到了什麼,點點頭,說:“皇兒這兩日長大了。”
  薛靜姝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剛用完晚膳,小腹肯定比平時鼓一些。陛下明早再來摸,便會發現皇兒又長回去了。”
  “是麼?”皇帝道,“那我再摸摸。”
  這一摸,又是許久。
  薛靜姝多少也猜到他的幾分心思,或許摸她肚子裡的小娃娃只是幌子,皇帝這是在找藉口對她挨挨蹭蹭,占小便宜呢。
  不過,她也不點破,只說道:“張太醫曾說,一般婦人的肚子,三個月開始顯懷,五個月之後,就跟鼓了氣一般,大得快極了。”
  皇帝點點頭,想到什麼,又轉頭問她道:“曼曼你說,這肚子裡,會不會有兩個皇兒?”
  薛靜姝笑道:“這我如何知道?不過,天底下一百個孕婦肚裡,未必有一個是雙生兒,這樣小的機會,陛下還是莫要抱希望的好。”
  皇帝道:“不知雙生兒能否診得出來,改日張之穹來給皇后請脈,我問問他。”
  薛靜姝無奈看他一眼,“陛下可別再給張太醫出什麼難題,或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了,不然日後,我都不好意思再去面對他。”
  皇帝道:“這有何不好意思?皇后的臉皮未免太薄了一些。”
  薛靜姝暗暗無語,心裡想,哪裡是我的臉皮薄,分明是陛下你的臉皮無人能及。
  夜裡梳洗完,二人安置。
  皇帝抱著薛靜姝,摸摸蹭蹭。
  薛靜姝哪裡不知他的意圖?
  但這些日子,兩人確實許久不曾親近,沒日看皇帝憋著,她心裡也不忍心。
  想起上一次,皇帝握著她的雙手做過的事情,她紅著臉,咬著唇,主動將手往下探去。
  皇帝卻半途將她截住,略驚訝的看著她。
  薛靜姝撇開眼,不敢與他對視。做到這一步,於她來說,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但是皇帝豈會是那種適可而止的人?
  之前皇后半推半就,他都要硬拉著人的手幹壞事。眼下皇后難得一回主動了,他自然更要把握機會,得寸進尺。
  他握住薛靜姝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口,啞聲說道:“上一次害得曼曼手酸了兩日,今天我們不用手,換一種方法。”
  別的方法是什麼,之前皇帝也跟她說過,除了雙手以外,還可以是雙腿,甚至是……雙乳。
  對於薛靜姝來說,這些做法,比用雙手更加難以坦然接受。
  她立刻就後悔方才的主動了,試圖將自己的手縮回來
  皇帝哪能讓她如意,把到嘴的鴨子飛走?
  他熟練地堵上皇后的嘴,又將她的雙手制住,將毫無反抗之力的皇后吃了個乾淨。
  第二日,皇帝更加殷勤地伺候皇后用膳。
  侍立在旁的宮人,心中都驚訝疑惑不已。為何娘娘對陛下的臉色越冷,陛下卻越是殷勤周到?這到底是什麼路數?怎麼讓人看不懂?
  她們只敢在心中困惑,誰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
  今日朝臣們也發現,陛下的心情顯而易見比前兩日更好了些。
  他們如今隱約摸到了一些規律,陛下心情的轉換,大概都與皇后娘娘有關。
  現在,可沒有還愚蠢的認為娘娘短期內會失寵,再將自己往槍口上撞了。
  皇帝走後,薛靜姝帶了宮人去太皇太后宮裡。
  太皇太后前幾日還以為皇帝對皇后的感情淡了。後來才知,原來竟是皇后不許皇帝踏入她的寢宮。
  她心裡不由感慨,自己老了,跟不上如今年輕人的想法,不能再把她從前的那一套經驗,照搬照用在皇帝皇后身上。
  反正皇帝與皇后關係和睦,正是她樂於見到的。
  大約過了十幾日,京中陸續有消息傳來,某某大臣的女兒與哪一位青年才俊結了婚約。
  想是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耗不起了,紛紛為她們說親相看。
  一時間,媒人竟成了京城裡生意最好的行當。
  但還有一些人,仍在觀望之中。
  這一日,京城薛府忽然給薛靜姝送來一封書信。
  薛靜姝看完之後,皺眉不語。
  原來,安分了幾日的大房,又有了新的動作。
  薛靜媛不知心中怎麼想,在永寧郡主府的賞花宴上,使了手段,與安慶王扯上瓜葛,又被數人捉在當場。
  安親王倒是爽快的同意納薛靜媛為姨娘,或者抬進府做側妃也行。
  然而大房的人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結果,一直鬧著想要來夏宮請太皇太后做主,現在被周老太君禁了足。
  而永寧郡主府上,也不願善罷甘休。
  誰都知道郡主的女兒肖安茗有意于安親王,但薛靜媛卻在她的府上勾上了安親王,這不是狠狠的將她的臉面踩在腳底下嗎?
  這兩日,京城裡傳得十分難聽,甚至連薛靜媛從前就借著談詩論畫的由頭,與別的青年才俊勾勾搭搭的話,都有人說出。
  照這形勢發展下去,她別說是肖想做安親王妃了,甚至連側妃或姨娘,都有可能撈不到。
  因此,周老太君寫了信,情薛靜姝拿個主意。
  薛靜姝心裡也想不太明白,為何薛靜媛會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她難道還看不明白,以如今大房的地位和名聲,根本當不起安親王正妃的位置?
  況且,她又是用了那樣絕非正途的手段,難道還指望端太妃會同意這麼一個不知潔身自好的兒媳婦麼?
  更不要說,還有安親王那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第一美人的話放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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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18:01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懿旨

  薛靜媛與安親王之事牽連甚多,其中不但有薛府,還有端太妃以及永甯郡主,薛靜姝不好擅自做決定,於是又帶著人去了太皇太后宮中。
  太皇太后剛剛午睡醒來,正端著一碗蓮子羹慢慢品嘗,見薛靜姝來了,笑著招呼她,“來得正好,這是今年收上來的第一撥蓮子熬成的蓮子羹,我正要讓人給你送一份。”
  薛靜姝笑道:“謝謝皇祖母惦記著我。”
  她將薛靜媛之事暫時放在一邊,陪著太皇太后高高興興地用完蓮子羹,又說了會兒話。
  太皇太后問她:“你來找我,可是有別的事?”
  薛靜姝輕輕點頭,這才將京城之中的一場鬧劇緩緩道來。
  太皇太后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到最後已經是面沉似水。
  她問薛靜姝:“依皇后看,此事該怎麼辦?”
  薛靜姝道:“若如了四妹妹的意,讓她做安王妃,那端太妃娘娘和永甯郡主那兒,必定不會同意。若如安親王所說,納四妹妹為側妃,我看她又不甘心。”
  太皇太后淡淡道:“事到如今,難道還由得她甘心不甘心?女人這輩子,最犯不得的就是傻,最不能做的是主動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別人手中。
  “她有意勾引安王在先,又有那麼多流言跟著傳出去,現在名聲已經是壞了,除了安王府,還有哪一家敢娶她?
  “既然她已經別無選擇,那主動權就不在她手上,而是在安王和端妃手上。安王若要她做個姨娘或者是側妃,她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都得進府去。不然若鬧起來,或者要死要活,最終也不過是讓別人看了一場笑話。”
  “依皇祖母的意思?”
  太皇太后道:“你方才說讓安王將她迎進府為側妃,我看。這還是最樂觀的情況。端妃那人的性子,你大約不清楚,最是目下無塵,眼裡揉不得沙子。你說,她會同意讓安王納這麼一個名聲不佳的女子為側妃麼?”
  “那是要四妹妹做姨娘?可是……”
  太皇太后臉色也跟著沉了沉,說:“可是我們薛家的女兒,斷斷沒有給人做姨娘的道理。就算她們那一房如今沒有了襲爵的權利,卻也還是嫡子嫡女,讓堂堂嫡女,做別人的姨娘,就算是王爺的姨娘,也是打了你我二人的臉。
  “這件事,少不得我和端妃要各退一步。這些年,端妃要安王取永寧郡主家的二姑娘,安王卻鬧著不願大婚。每次他一鬧,都是我替他說話。如今出了這種事情,我也替他說不了話了。
  “一會兒,我派人將端妃請來,先探探她的口風,若她果真不願意。那我退一步,同意下旨讓安王娶肖家姑娘為正妃,端妃也退一步,把老四以側妃之禮迎進府裡去。
  “你先回去吧,你有了身孕,這些事不必再管,交給我就好。”
  薛靜姝起身謝禮,緩緩退下。
  不過兩日,太皇太后接連下了兩道懿旨。
  一道聘娶永寧郡主府上的二姑娘肖安茗,為安王府正妃。另一道則是納承恩公府上的四姑娘為安王側妃,同日完婚。
  懿旨一傳到京城,頓時就熱鬧了。
  永寧郡主府上喜氣洋洋,自是不必說。
  薛家大房,則是一片寂靜。
  薛靜媛披頭散髮坐在床上,雙目無神,喃喃自語:“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做了正妃……不行,不行,她不會放過我的。不行!我要去找太皇太后,我要去請求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她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她娘王氏忙將她攔住,語氣淒苦,“我的媛兒,你可別做傻事。太皇太后懿旨已經下了,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不可能再有改變。”
  薛靜媛握著她娘的手,狀若癲狂,“娘,那是肖安茗啊!她做了正妃娘娘,怎麼可能會饒得過我?你聽這些日子,京城裡的人是怎麼編排我的?那都是她的手段!以後她是正妃,我是側妃,她要是想要折磨我,不是輕而易舉嗎?娘,你得救救女兒呀!”
  王氏無助的看向一旁。
  床榻邊,立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冷豔女子,仔細一看,她竟是薛府的大姑娘,懷文太子妃,薛靜嬋。
  薛靜嬋看著自己亂了手腳的母親和妹妹,擰起柳眉,“如今懿旨下了,妹妹是安王側妃一事已經不可改,但這還遠不是最終結果。
  “你們不要忘了,安王娶肖安茗不是出自他的自願,但是娶妹妹,卻是他親自說出口的。往後,妹妹和肖安茗進了府,誰更得寵,誰在府中更有話語權,還說不準。
  “媛兒,你如今該想的,不是肖安茗來找你麻煩要怎麼辦,而該是怎麼籠絡住安王的心,只要把他的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還怕安王府上下,不以你唯命是從?到時候,哪裡還需要怕區區安王妃的手段?”
  她這一番話,讓薛靜媛找到了主心骨,忙拉著薛靜嬋的手,追問道:“大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薛靜嬋拍拍她的手,“我還能騙你?傻妹妹,快起來將自己好好梳洗一番,這樣披頭散髮的,怎麼奪得安王的喜愛?”
  “好好,”薛靜媛連連點頭,“都聽大姐的。”
  她擦了擦眼角,掀開被子下床,又對她娘說:“娘,快叫人把飯提來,我餓了。”
  “哎哎,娘這就去。”
  除了肖家和薛府的動靜,安親王府上也並不太平。
  安親王得了旨意,立刻就讓人備馬,一刻不停地趕往夏宮。
  他風塵僕僕的趕到太皇太后面前,苦苦哀求道:“皇祖母,孫兒不願意娶肖表妹,請皇祖母收回成命。”
  以往他求一求,太皇太后也就應下了,然而這一次,她卻不為所動,只說道:“你自己幹下的好事,要我和你娘替你收尾,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兒,結果府裡的姨娘一個接一個,若有人投懷送抱,你也從來都是坦然接受,從不拒絕。如今終於惹出事端來,還不知長進嗎?”
  “請皇祖母再孫兒一次機會,從今日開始,孫兒一定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只求皇祖母收回成命。這一次——”
  太皇太后打斷他,“沒有這一次下一次了,此次的事,我都聽你娘的,你若要我改變主意,除非先說服你娘。”
  安親王就蔫了,垂頭喪氣地從太皇太后宮中出去,因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說服端太妃的。
  薛靜姝得知了安親王進宮之事,和皇帝一起散步時,便隨口說道:“安親王這般風流性子,與陛下和敏親王可都不同。”
  皇帝就不必說了,那敏親王,今年已經十六歲,聽說前一陣,幸太妃賜給他兩名引教宮女,結果第二日,又被敏親王紅著臉退回來了。
  薛靜姝不曾見過皇帝其他兄弟,不過只從目前來看,這安親王確實是個異類。
  皇帝道:“皇后可知,父皇在世之時,老八曾一度是最得父王誇獎的皇子。
  “後來,大皇兄與太子奪位之爭,老八忽然消沉下去,整日只沉迷于遊樂,不務正業。
  “不久,太子薨逝,大皇兄流放。
  那段日子,諸位皇子皆受了牽連,唯有老八置身其外,而且又突然上進起來,大放異彩。
  “當時已有不少大臣有意上奏,請父皇立老八為太子。不過,他們還來不及有所動作,父皇便駕崩了。我登基之後,老八又成了如今這德性。”
  薛靜姝皺眉思索著皇帝話中的意思,忽然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皇帝,“陛下是說,安親王他……”
  皇帝淡淡道:“有大才能,卻要藏拙,要麼,是怕我猜忌,要麼,是另有所謀。”
  皇帝風輕雲淡的說出這些話,薛靜姝卻聽得心驚不已。
  他說的這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說明安親王不敬帝王,甚至有不臣之心。
  薛靜姝捏緊了手帕,“陛下既然知道,怎麼?”
  怎麼卻放任自流?
  皇帝轉頭看她,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皇后可知欲擒故縱的道理?如今老八安安分分,我也抓不住他的辮子,就算抓住了,也不過是一些風流債,不足以讓他傷筋動骨。既然要出手,那不妨等一等。等他按捺不住之時,將他以及他身後那一串人一同揪出來,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薛靜姝心口怦怦直跳,抿著唇輕聲道:“陛下智謀,令我佩服。”
  皇帝摸了摸她的肚子,道:“這算什麼?皇后若也在我這個位置坐一坐,自然無師自通,我的本事不足為奇。”
  他說著,又湊近了些,低聲說道:“不足皇后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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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情趣

  不論安王如何不甘,太皇太后懿旨已下,不可能再有更改,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都得娶肖安茗為正妃。
  眾人見將女兒送入後宮已經無望,安親王又有了正妃,剩餘那些還在觀望的人,也都死了心,另覓良婿。
  京城中因此熱鬧非凡,夏宮裡倒得了一些清靜。
  時間轉入七月,白天依然酷熱,但夜裡卻逐漸的已經有了幾絲涼意。
  乞巧節這天,夏宮中也應了習俗祭祀月神。許多小宮女偷偷躲在回廊下、假山邊,對著月神娘娘訴說心事。
  太皇太后宮中擺了一場小宴,來的是幾位王妃、公主、郡主,以及她們的女兒們。
  永平郡主也帶著她的女兒沈安茜來了。
  如今,京城裡適齡的女孩子都已經開始說親,唯有永平郡主還按兵不動。
  倒也不是她還期望女兒能夠入宮,只是京城中那些青年公子,沒一個能入她的眼,把女兒嫁了,也不能成為她丈夫和兒子的助力。她這次把沈安茜帶來,是想讓太皇太后給她賜一門好親事。
  沈安茜已有十來日不曾入宮,薛靜姝看她,似乎比上一次見面更加清瘦了些,那小臉蛋不過巴掌大小,眼尾有些發紅,不知是不是又剛哭過,看著著實讓人心疼。
  太皇太后也注意到她,招招手讓她來自己跟前,“你這孩子,這些日子我不曾召你,你就不能自己入宮來看我嗎?”
  沈安茜小心地看了她娘一眼,不敢說話。
  永平郡主忙說:“再過一陣就是太皇太后的壽辰,這孩子說要親手給您備一份禮物,這段日子一直在房中準備呢。”
  “哦?”太皇太后看了永平一眼,不知信了沒有,又對沈安茜道:“即是如此,你有心了。我許久不曾見你,有些想念,今夜你就留宿在宮中陪我說話吧。”
  沈安茜還不曾說話,永平郡主上前一步,似乎有話要說。
  太皇太后擺擺手,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女兒,就借給我一晚,總不至於這樣小氣?”
  話說到這份上,永平也只好笑著應下。
  不久,太皇太后乏了,眾人都識趣的退下。
  因今日宴上都是女性,皇帝不曾出現,一直在煙波送爽殿等著薛靜姝。
  看到薛靜姝被宮女扶進來,他起身接手,又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
  薛靜姝,輕聲道:“讓陛下久候了。”
  皇帝道:“也算體驗了一把皇后平日在宮內等我時的心境,孤燈難熬,往後,必定不讓皇后久等。”
  薛靜姝聽得心裡暖融融軟綿綿,不由放軟了身子,靠近他懷裡:“我等陛下的時候,並不會覺得難熬,因為我知道,陛下總是會來的。”
  她仰起頭,水盈盈的目光望向皇帝,“也請陛下記得,不論陛下在哪裡,我總在這裡等著,陛下回頭就能看見我。”
  皇帝吻了吻她的額頭,“好,我記下了,斷不會辜負皇后的期盼。”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薛靜姝牽著皇帝的手來到窗前,指著天上那一輪彎月,對皇帝說道:“陛下可知,民間有一種說法,乞巧節這一日,對著月神娘娘說下自己的心願,娘娘就會幫你實現。”
  這種說法,其實大部分人是不信的,不過是為了習俗而這般作罷了。但皇帝還是問道:“曼曼的心願是什麼?說來聽聽。”
  薛靜姝抿唇一笑,“說出來就不靈了,要在心裡默念。”
  皇帝上前擁住她,“不會的,你說出來,如果月神娘娘沒有聽見,我來替你實現。”
  薛靜姝靠在他懷裡,輕輕搖了搖頭,“有陛下這句話就夠了,心願是否實現已經不重要。”
  皇帝便也不再追問,雙手下移,摸了摸她的小腹,“皇兒今日可曾鬧皇后?”
  薛靜姝道:“沒有,他乖著呢。”
  她想起什麼,又笑著說道:“陛下你說,他會不會是聽到了上一次,陛下說要收拾他的話,所以不敢放肆了?”
  皇帝也勾了勾嘴角,“若果真有用,我再說兩次,好歹讓他安分一些。”
  薛靜姝嗔道:“陛下可饒了他吧,那麼小小一個豆丁兒,怎麼經得住您的嚇?”
  皇帝又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
  第二日,薛靜姝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
  沈安茜也在,見了薛靜姝,跪下行了大禮。薛靜姝忙讓人扶她起來。
  太皇太后對沈安茜道:“你母親既然不放心,你就先回去吧。記住,我與你說的話,不必告知她,只說我留你下來說了些閒話而已。”
  沈安茜恭敬應下,又行了一禮,才規規矩矩地退下去。
  等她離開,薛靜姝問道:“皇祖母,沈姑娘怎麼了?”
  太皇太后歎了口氣,“這永平,年輕的時候還好些,怎麼如今年紀越長,反倒越發糊塗,心腸越狠了。許是看永甯得了安王這個女婿,她心裡眼紅,也要讓自己的女兒嫁個有權有勢的人家。上一次我不是和你說,小四兒這丫頭看上了小潘麼?永平不知怎麼的,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心要權勢,怎麼會滿意小潘?因此這些日子一直將小四兒禁足在府中,唯恐她入宮來求我賜婚。所以昨日,我將她留下過夜,永平才會那般不安。”
  薛靜姝微微皺眉,問道:“那沈姑娘心裡又是什麼想法?”
  “唉……”太皇太后歎道,“這丫頭軟了十幾年,被她娘搓揉了十幾年,這一次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昨夜一直在求我,讓我給她指個人遠遠的嫁掉,只要不留在京中,不在她娘眼皮子底下,哪裡都行。”
  薛靜姝忍不住道:“她一個小姑娘,若遠嫁了,身邊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怎麼能讓人放心?”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看她如今這模樣,怎麼還經得起她娘搓磨?我現在這身子,又不能一直將她留在宮中,而且,在宮裡呆久了,恐怕外面又要傳出什麼不三不四的話。我管不了她多久了,如果不找個機會將她送走,早晚她還是落在她娘手中,成為父兄的墊腳石。”
  薛靜姝不由沉默下來,她記得今年過年之時,潘神醫曾說過,太皇太后也就只有這一年半載的事情了。
  如今一年已經過去一半,這位慈祥的老人,可以說,已經是在數著指頭過日子。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得不為小輩之事操心,就算沈安茜與她算不得多親近,她的慈悲之心,還是看不得一個小姑娘落入磨難之中。
  薛靜姝的眼眶有些濕潤,這樣一個老人家,為什麼不能長命百歲呢?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皇祖母可有什麼想法?不知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太皇太后笑道:“正巧有一件事要託付給你。過段日子,守衛邊疆的武將該回京述職了,到時候會有眾將士演武比賽,我現在精神不足,就不去了,你幫我看看西北的秦將軍品貌如何。我想了想,小四兒這樣的情況,最好得給她找個家中人少,而且本人品性良好的,至於家世外貌,這些都要先放一放。我思來想去,只有這位秦將軍符合一些。”
  薛靜姝鄭重點頭:“好,我一定幫皇祖母打探清楚。”
  從太皇太后宮中出來,薛靜姝心內還是有些惆悵,便叫了個小內監去外廷問問,皇帝是否下朝了。
  那小內監很快匆匆回來,“娘娘,陛下已經下朝,眼下正在批閱奏摺。”
  薛靜姝點點頭,讓人將她抬去外廷。
  她制止了德公公通報的舉動,輕手輕腳入了大殿,見皇帝沒有察覺,難得童心上來,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
  皇帝忽然伸出一隻手,薛靜姝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現了,然而皇帝連頭都不曾轉動,只是把手伸出,攤在那裡。
  薛靜姝想了想,把桌邊一盞茶端到皇帝手邊。
  皇帝端著喝了一口,眼睛還是盯著奏摺。
  薛靜姝曉得皇帝是把她當成伺候的內監了,不由忍笑憋著,等著看一會兒皇帝發現是她時的臉色。
  過了一會兒,皇帝又伸出一隻手。
  薛靜姝忙在桌案上四處查找,又看了看皇帝面前的奏摺,靈機一動,取了一支毛筆,蘸上朱砂遞過去。
  皇帝接過,果然用筆在奏摺上落下幾個字。
  薛靜姝松了口氣,心裡暗想,每次看德公公伺候得遊刃有餘,不曾想,他的活兒一點都不好應付。
  她提著的心還沒放下,卻見皇帝又伸出一隻手來。
  薛靜姝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實在不知皇帝要的是什麼,只得試試探探的拿了一個鎮紙遞過去。
  皇帝擺手撇開。
  她苦惱了一下,又拿了一個印章遞過去。
  皇帝又隨手撇開。
  薛靜姝便不知該怎麼辦了,正準備把她這邊的一本書冊遞給皇帝。卻見皇帝的手忽然伸長,握著她的手腕用巧勁一拽,就把她拽進自己懷裡。
  薛靜姝低呼一聲,忙捂住自己嘴,抬眼一看,正對上皇帝難得含笑的眼睛,她哪裡還不明白?皇帝分明早就知道是她,故意使喚為難她呢!
  皇帝卻搖頭道:“曼曼還是不夠懂我,不知我要的是什麼。”
  薛靜姝無言,誰知道陛下您要的是個大活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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