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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好運閨女(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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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2:25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紀凜穿過竹林,漸漸地離開了嘉善堂。
  秋日的風吹過,掀起壓著玄邊的衣袍,撫過他帶著微微笑意的容顏,此時心情依然十分愉悅,雖然只有短暫片刻的相處很是可惜,但當看到她言不由衷地回答說“金烏很好”時,依然讓他心裡由衷地感覺到高興。
  敏銳如他,如何看不出她當時的言不由衷。可是在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時,依然在面對這樣的他時,可以違心說這樣的話,就怕一言不慎讓他難受,這樣的心意,如何不讓他感動欣悅?
  當他穿過回廊往前院行去時,聽到了一聲叫喚。
  “紀表哥。”
  他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起,那樣如珠玉般美好的容顏,比和煦如淺陽的笑容更加溫暖而富有情感的生動神色,點染著他的眉眼,畫注入了靈魂的丹青筆黑,使他整個人都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息,教來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紀凜轉頭看去,笑容微斂,禮貌性地頷首道:“席姑娘。”
  那雙墨眸中的笑意漸漸消散,很快只剩下一片清潤明澈,人也變得謙和沉穩,雖說仍是教人賞心悅目,卻覺得少了點什麼,讓人心中悵然若失。
  “席姑娘有什麼事麼?”紀凜詢問了一聲。
  席姿回神,不免有些緊張,努力地鎮定下來,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紀表哥,紀表哥今兒怎麼來了?公主可有來?我好久沒見她老人家了,想去看看她。”
  紀凜禮貌性地等她說完,方道:“今日祖母並未來此,若是席姑娘想念她老人家,自可讓繡表姐帶你去府中探望。我還有事情,先失陪了。”
  “等等。”席姿見他要走,趕緊出聲,拽著帕子的手指捏得緊緊的,“紀公表,我聽三哥說,上回在岐雲山那兒,你們好像有所爭執?”她小心地看著她,想起三哥回來時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說他不知道哪裡得罪紀凜,竟然教他直接磕了個燈籠過來,讓他在眾人面前十分沒面子。
  “席姑娘誤會了,我和燕子並未爭執過,是他多心了。”紀凜說罷,又禮貌地笑了下,便轉身離開,往前院行去。
  席姿好不容易在這兒等到他,正想趁機多說兩句話呢,卻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雖說神色謙和而客氣,卻讓她感覺到一種疏離。這讓她心中有些黯然,又有些氣惱。
  而更讓她氣惱的是,當她沿著紀凜先前來的方向,看到從竹林走出來的曲瀲時,如何不明白先前紀凜來此是見了誰,神色一下子變得冷淡。
  “席姑娘。”曲瀲見席姿迎面而來,禮貌性地叫了聲。
  席姿頗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竹林,然後說道:“曲姑娘今兒真是好雅性。”
  曲瀲微微蹙眉,雖然席姿沒有說什麼,但從她若有所指的語氣中,也感覺到她的些許惡意。曲瀲看向席姿身後竹的地方,想到剛才離開的紀凜,頓時明白了,面上卻一副靦腆羞澀道:“教席姑娘見笑了,原是要去找阿櫻的,卻不想剛才在竹林裡遇到了紀公子。”
  說著,她微紅著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席姿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方憋著氣轉身走了。
  曲瀲眼睛轉了轉,也跟著她一起離開,對回頭看她的席姿道:“你是去找阿櫻她們麼?一同去吧。”
  席姿淡淡地應了一聲。
  曲瀲仿佛不知道她的冷淡一樣,朝她抿嘴一笑,和她一起往駱家招待小姑娘們玩耍的花廳行去。
  剛拐到院子裡,便看到院子裡擺滿了各種造型的菊花,菊花中又有很多品種,開著顏色不同的花,被花匠巧妙地按著格局擺放,放眼望去,整片花的海洋,顏色錯落有致,分外美妙,可見平陽侯府為了辦這次的秋日宴,下了很大的功夫。
  此時有幾個小姑娘在院中撲蝶,不遠處的廊廡中,還有一群坐在欄杆前欣賞秋日菊花的姑娘們,聚在一起歡聲笑語,氣氛喧天。
  “哎呀,是席姐姐來了。”有人認出席姿,笑著叫道。
  “還有曲家妹妹。”這句倒是心情比較複雜了。
  席姿笑著走過來,看了眼廊廡下的幾個姑娘,說:“你們倒是好雅性,在這兒邊賞菊邊說話,既雅且樂。”
  那些姑娘們紛紛起身招呼,叫席姿過去,對曲瀲卻比較冷漠或者謹慎,帶著點慎重的審視。畢竟一個原本依附著侯府的表姑娘一下子變成了和鎮國公世子有婚約的幸運兒,對這兒原本自持身份的姑娘們都挺衝擊的,再加上曲瀲並不是她們這個圈子中的人,彼此也不算太熟悉,所以自是比不得和席姿的相熟。
  曲瀲很坦然地回視這群小姑娘,她朝她們禮貌性地頷首,往廳堂看去,正欲要找駱家的姐妹們,卻不想駱櫻走了出來。
  “阿瀲。”駱櫻高高興興地朝她招手。
  曲瀲笑著過去,剛走到廊廡,很快便被駱櫻上前挽住手,她看了眼席姿,歪著腦袋奇怪地問道:“你們在哪裡碰到的?怎地一起過來了?”
  席姿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道甜糯的聲音道:“在嘉善堂的小竹林那裡呢。先前紀公子去給外祖母請安,我正好經過竹林,不想會在那兒見到他,後來紀公子剛走,又遇到了席姑娘,真是巧呢。”
  聽到這話,那些先前還對席姿微笑的小姑娘們忍不住目光掃了過來,先是掃過曲瀲的臉,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帶著柔軟靦腆的笑容,使她看起來嬌甜可愛,再聽她糯糯軟軟的聲音,心裡實在是生不起什麼惡感,甚至有時候覺得,對她產生惡感都是沒必要的。
  當然,這些都是心態比較平和的小姑娘,倒是有幾個和席姿一起出氣的,正神色有些不善地看著她。
  席姿臉色有些僵硬,心中一口氣堵在那裡,氣得手指尖都有些發顫。
  她沒想到這個曲瀲竟然惡人先告狀,定親了卻不避嫌,反咬她一口,暗示眾人,她特地等在那兒見紀凜。此時再看她那副嬌嬌弱弱的模樣,笑容怯怯的,讓她想到家中的那些在父親面前告狀時的姨娘的作態,差點一口銀牙咬碎。
  可恨極了!
  心裡惱怒不已,席姿此時卻不敢再打主意拿剛才曲瀲和紀凜在竹林見面的事情擠兌,面上卻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我也是剛要去嘉善堂罷了,不想那麼巧。”
  “是這樣麼?”曲瀲怯生生地問,見席姿點頭,臉上露出了笑靨,“席姑娘是個風光霽月般的人物,和席姑娘一起,我覺得很是親切呢。”
  席姿此時真想一口血噴出來。
  她算是知道這個曲瀲是什麼樣的人物了,恁地刁鑽,卻擺著一副無辜的模樣,怨不得會和駱櫻這樣的貨色混在一起。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亦是覺得曲姑娘是個很雅治的人物,像那畫中走來的仙女似的。”
  曲瀲低首,有些害羞地紅了臉。
  看到這一幕,周圍那些姑娘們方眨了下眼睛,反應過來。
  等席姿進了花廳,駱櫻也挽著曲瀲到院子裡的菊花叢中逛,邊和她咬耳朵,“你和那討厭的傢伙怎麼對上了?是不是她先前想拿你和紀公子方才在竹林見面的事情擠兌你?哼,我就知道她表面上一副磊落,心裡其實巴不得自己替了你好成為紀公子的未婚妻。我猜啊,如果不是她特地在那兒等紀公子,又怎會看到你們一起?”
  曲瀲沒想到她會這麼敏感,笑著道:“確實像你想的那樣。”
  席姿喜歡紀凜,這是在石景山第一次見時就知道了,所以若她對自己有什麼惡意,並不奇怪。剛才若她不先聲奪人,怕是席姿便要在那些貴女們面說拿這事情來擠兌她,到時候難免會有什麼不好的流言。
  只能說,定親就要避嫌什麼的規矩太不道德了,見面說兩句話都要給人盯著看著。
  她歎了口氣,“剛才怕是我將她得罪透了,怎麼辦?”她咬著唇,一副憂愁苦惱的模樣,
  駱櫻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得罪了又如何?你將來又不嫁去她家,她也拿捏不到你。”
  “她大嫂可是鎮國公夫人的侄女。”曲瀲提醒她道,“我今兒教她吃了這麼大的虧,她心裡應該很生氣,到時候讓景德侯府的大少奶奶去和鎮國公夫人說兩句……”怕是已經對她不喜歡的鎮國公夫人更加不喜吧。
  駱櫻聽後皺了下眉毛,“應該不至如此吧?那席大奶奶看著人還算不錯的。”
  “誰知道。”
  “沒事,只要紀公子相信你,對你好就行了。”駱櫻滿不在乎地道。
  曲瀲朝她笑了下,便也不糾結這事,和她在院子裡亂逛一通,直到下人過來,告訴她們宴席開始了,一群姑娘方才浩浩蕩蕩地往擺宴的院子行去。
  入座的時候,席姿和幾個駱家姐妹們坐在一起,曲瀲自然也在,她冷淡地看了曲瀲一眼,並未出聲,但看到的人都能感覺到席姿心裡有些不高興。
  “阿姿,你作甚?”駱櫻喝著菊花酒,很直白地道:“難道還在為先前的事情不高興?你平時可不是這般小氣的人。”
  席姿差點想瞪她,她確實不高興,但若是當眾承認了,不就是說自己是個小心眼的麼?只能違心地道:“怎麼會呢?我不過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駱櫻哦了一聲,又道:“既是如此,今兒就應該大家高高興興的才是。對吧?”她說著,朝附近幾個貴女們微笑。
  “對啊,阿櫻說得對。”承恩伯府的姑娘劉菁第一個附和,朝駱櫻眨了眨大眼睛,很是可愛。
  駱櫻回了表妹一個欣慰的眼神,決定以後有機會,就幫幫菁表妹,說不定還能讓七哥忘了曲瀲,和菁表妹結連理。
  席姿再次鬱悶得不想說話。
  駱林看了看,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也看得出席姿落在下風,便保持沉默,沒有像以往那般出來圓場子。
  於是這一桌的氣氛有些沉悶,唯有駱櫻和劉菁不受影響,等螃蟹上來,讓丫鬟過來幫她們拆螃蟹,兩人邊吃邊拼著螃蟹殼,一片天真爛漫,根本不受什麼影響,教人看得歎息不已,也讓席姿心裡越發的難受。
  曲瀲很淡定地坐在旁邊,如往常般並不多話,誰看過來,她便回以一個柔和靦腆的微笑,讓那些姑娘們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忙回以笑容。
  等螃蟹宴結束後,小姑娘們對曲瀲終於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果然如傳聞中的美貌,性子也嬌怯靦腆,讓人十分憐惜。
  曲瀲沒太計較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眼瞅著螃蟹宴結束了,眾人不是去花園裡賞菊喝菊花酒,便是在花廳裡抹牌說話,讓她有些心急。
  “阿櫻,咱們去嘉善堂吧。”曲瀲拉著要去打葉子牌的駱櫻,“我還沒見到那位余公子呢。”
  駱櫻猛拍著腦袋,她玩得太愉快了,差點忘了這事兒,想了下說道:“走,咱們先去問問人,看看嘉善堂那邊如何了,若是祖母要見那余公子,咱們也躲到一旁去偷看。”
  可惜,等她們去嘉善堂後,卻被告知一群老太太們正在抹牌,曲沁和駱槿等人在旁伺候,而余家的公子先前來過了,很快又離開了。駱櫻不好詢問得太詳細,只好和曲瀲先離開,出了嘉善堂後,她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了主意。
  她又找來了個小丫頭,賞了她碎銀子,“去打聽一下幾位少爺們在作什麼。”
  小丫頭得了賞銀,自然很聽話地去了,不到半刻鐘便回來,稟報道:“櫻姑娘,少爺們陪著今兒來府裡的客人在花園南邊的涼亭那兒賞菊作詩呢。”
  “真是好興致。”駱櫻嗤笑了一聲,便拉著曲瀲往花園走去,“走,咱們去花園那兒。”
  兩人又兜轉到了平陽侯府的花園門口,守園的婆子看到她們有些吃驚,忙攔了她們,“哎喲,兩位姑娘,少爺們正和今兒來的公子們在花園裡賞菊作詩呢,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玩兒吧。”
  駱櫻自是不幹,讓翠屏朝婆子塞銀子讓她通融,那婆子看著很是心動,但想到駱大夫人昨兒就敲打過他們這些下人,若是不小心發生什麼事情,差事丟了不要緊,命沒了才是可怕的,當下仍是搖頭。
  最後婆子架不住駱櫻威脅利誘,問清楚了她們只是進去瞧瞧並不會靠近後,她眼睛轉了轉,給她們出主意,“姑娘可以去閣樓那兒,那兒瞧得清楚。”
  駱櫻問明白了是哪裡的閣樓時,雙眼亮晶晶的,又賞了婆子後,便和曲瀲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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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2:38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等被那守園的婆子帶她們到她所說的閣樓裡後,曲瀲和駱櫻都驚奇了下。
  她們沒想到平陽侯府還有這樣的地方,簡直是專門給人偷窺花園的場所。這閣樓便建在一牆之隔外,正好角落裡種了兩株高大濃密的榛樹,將那有些陳舊的閣樓擋住了。
  人站在閣樓二樓中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那群正在花園的亭子裡賞菊作詩的男人們,而她們也注意到,比起姑娘們所辦的詩社時的矜持文雅,男人顯得放蕩不羈多了。
  “這裡……”駱櫻扭頭看了看,指著下麵的一面牆道:“以前我竟然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你怎麼知道的?”
  那婆子臉上堆著笑道:“回姑娘,老奴時常被夫人派過來守園,自然要多注意了,注意得多了,就發現到了。”
  她未說的是,這裡也是一些僕婦偷懶喝酒賭博時的地方,平常時候,僕婦們躲懶時便來這裡,很多管事都知道這地方,只是瞞上不瞞下,是以主子們都不太關注這裡,她也是看在豐厚的賞銀上才會帶姑娘們過來的。今日因是秋日宴,府裡上下都忙著,所以沒人能偷懶過來,才讓她帶過來。
  駱櫻看向下麵的花園,因牆邊長的那兩株高大的榛樹,將這閣樓都擋住了,所以下面的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地方,這也是為何她長這麼大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的原因。等她們可以將面前的榛樹葉稍稍拔開,就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況,卻不虞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們。
  真是個偷窺的好去處!
  駱櫻很滿意,讓翠屏打賞了那婆子後,便坐在丫鬟端來的凳子,兩人興致勃勃地打量著下麵亭子裡的人。
  今日的平陽侯府簡直就是菊花的世界,四處都擺滿了開得燦爛的菊花,微風拂來,枝頭上微微泛黃的葉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高遠的天空,燦爛的秋陽下,一切都顯得很是美好燦爛。
  “余公子是哪個?”曲瀲扒拉著一枝伸展到窗邊的葉子,努力地盯著下面的那群年輕人。
  共有二十來人,有的坐在亭子裡品茗說話,有的擺上棋盤正在手談,有的站在亭子外的長條桌前揮毫作畫,有的對著那燦爛的秋菊吟詩作賦,還有的……
  曲瀲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站在一面用菊花拼成的花牆前的少年,他背對著她們,身上穿著青蓮色的錦袍,腰間系著淡紫色絛帶,雖然身形稍顯單薄,卻頗為修長,站在那兒,如一杆秀頎的修竹。
  今兒早上才見了他,自是認得出這人。
  “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駱櫻趴在她身邊看著,很是好奇的模樣,“下面的人我還有好些人不認得的,余公子應該就是那幾個中的吧。”
  先前她們過來時,就打聽到了,今兒來平陽侯府參加秋日宴的各家年輕的子弟都在這裡了,不必說那餘長昊應該也在,所以現在要做的是找出哪個是餘長昊。
  曲瀲認得的人沒有駱櫻的多,她在駱櫻的指點下,用了排除法,最後排除出三個少年,而余長昊便是這三個少年中的一個。只是下面的人自然不會靜止地站在那兒給她瞧,這三個少年若是背對著她們時,那就看不到了。
  正在她目光灼灼地打量三個少年的模樣長相時,突然站在那面用菊花砌成的花牆前的少年轉過身來,目光往這兒望來。
  曲瀲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發現她們了,這榛樹的葉子已經紅中泛著黃色,將世界薰染得煌煌赫赫的,濃密的枝葉是最天然的掩飾,應該沒有人發現她們才對。雖是這麼想,可是見那少年意味深長的目光,曲瀲默默地想要蹲下身來。
  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錯覺。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紀凜突然走到她正在觀察的三個少年中的一個,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與那少年攀談起來。
  曲瀲的目光不由得放到那少年身上。
  他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並不算得上出色——和紀凜比起來,但也是個斯文的少年,身上有一種世家大族特有的氣質修養,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腰懸荷包和小印,微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整體上看來,雖不出色,卻也不遜色。
  曲瀲一直盯著他們,見那少年從一開始紀凜找他說話時的困惑到驚喜到平和,都一一看在眼底,而讓她印象不錯的是,不知道紀凜和他說了什麼,他面上露出的笑容,穩重中帶點憨厚,看著就不是個心機深沉之人。
  正當她想著時,那少年已經和紀凜結束了談話,朝他客氣地拱手走開了。
  紀凜又朝棒樹這邊看了過來,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煦和愉悅的笑容,陽光下,顯得異常的俊美。
  曲瀲:“……”
  她確定了,紀凜一定是猜到她們在這裡了。
  “阿瀲,你覺得餘長昊是哪個?”駱櫻還在糾結,“要不我讓翠屏下去打聽一下。”
  “不用了,我知道是哪個了。”曲瀲給她提示,“就是那個站在樹下看掛起來的詩文的公子,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的那個。”
  駱櫻很快便找到了目標,看了看,說道:“看起來還不錯,就不知道為人品性如何。”
  曲瀲心裡有些彆扭,閨閣姑娘不輕易見外男,駱櫻能見的也就是在小時候見一些駱府的姻親舊故家的公子,見的男性還沒她見的多呢,所以這餘長昊在她眼裡已經不錯了。曲瀲見過江南那些文采雯然的文人,見過祝家、方家等詩禮傳家的世家大族的世家子,也見過紀凜、周琅之流的王孫貴族,見得多了,眼光便有些高。
  不過她知道這事情不是她能發表意見的,最終還要看姐姐和長輩們的意思,她只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想來親眼見見罷了。
  想罷,她歎了口氣,對駱櫻道:“阿櫻,咱們走吧。”
  駱櫻趴著看了會兒,也覺得沒什麼可看的了,便和曲瀲一起離開了閣樓。
  直到夕陽將落,賓客們紛紛告辭離開,到這時曲瀲也沒有再見紀凜,不過她心裡知道,怕是等晚上,金烏便會給她帶來消息,所以她並未太過注意紀凜的消息。
  曲家人同和駱家人告辭後,一行人坐馬車先回了雙茶巷的曲家。
  回到家後,眾人便坐在客廳裡開始商量起來。
  曲瀲穩穩地坐在姐姐身邊,擺出旁聽的模樣,曲湙亦在。原本這種事情,不應該讓小輩在場聽的,這三個小的都應該回房去歇息,長輩們決定就好。可是誰讓三房情況特殊,季氏性子軟弱,拿不了主意,曲湙年紀又小,曲沁更是有主意的,最後只能大家一起商量了,畢竟這事關曲沁的婚事,也由三房自己決定比較好。
  “今兒我見了那余公子,還算不錯。”曲大老爺說道,“順便考校了下他的學問,學問十分扎實,從他的言談舉止可知,他是個穩妥之人。”就是缺少了些少年人應有的銳氣。
  曲大老爺覺得余長昊整體是不錯的,可為良婿。但若他將來要當余家的宗子,卻缺乏了些銳意,屆時作妻子的要辛苦一些。他看了眼曲沁,暗忖這侄女自幼是個有主意的,人也好強,有她這個賢內助幫著,餘長昊縱使平穩了一些,倒也能守住家業。
  曲二老夫人聽罷,也贊同道:“是個不錯的少年人,聽說極為孝順長輩、友愛兄弟。不過……”她也看了曲沁一眼,遲疑地道:“就是那余夫人略有些強勢。”說得這般直白,讓老人家也有些不好意思。
  歷來女方家相看物件,除了看男方的家勢人品長相外,也會注意對方的家中長輩好不好相處。太過強勢的婆婆,喜歡抓著管家權不放,甚至會拿捏媳婦,那實在是讓人擔心。曲沁自己也是個要強的,兩個都是強勢之人,不知可否相處得來。
  曲二老夫人本就是個好性子之人,對家中的兒媳婦們十分慈愛,從不擺婆婆的款兒。由已度彼,自然也希望自家的姑娘嫁一個家中婆婆好相處的,雖說不能像母女那般,但也要有商有量才好。
  季氏聽罷,心裡揪了起來,一時間沒了主意。
  她覺得餘長昊是個不錯的對象,可是若是婆婆不好,長女將來嫁過去受苦怎麼辦?若是挑剔婆婆強勢,錯過了這樁親事,怕以後找不到這麼好的了。
  “湙兒、沁兒,你怎麼看。”曲大老爺看向姐弟二人。
  曲湙繃著張臉,他今年才十歲,經歷的事情不多,考慮得也不比大人的周全,所以他委實發不了什麼意見,只道:“大姐姐若是喜歡,我沒意見。”
  然後所有人都看向安靜地坐在那裡的曲沁。
  曲沁的坐姿很端正,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優雅端莊的儀姿,仿佛刻量過一樣,沉浸到骨子裡。她的神色很平和,帶著一種從容的內斂安祥,讓人看著她,便能感覺到一種歲月沉澱的味道,那種與皮相不相符的歲月的痕跡,終究仍是沉澱在她的骨子裡了,只是很少人發現這點罷了。
  曲沁見家人都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垂首輕聲道:“自是由長輩們作主,沁兒沒意見。”
  聽罷,眾人都松了口氣,然後很快又高興起來。
  “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便給駱老夫人遞話,麻煩她老人家再辛苦一回,去餘府一趟。”曲二老夫人笑著道。
  曲大老爺也笑道:“如此甚好,屆時咱們等餘家上門來提親,將這親事定下來,至於婚期……”
  “叔祖母、大伯。”曲沁突然開口道,“我想婚期能不能定在兩年後。你們知道的,阿瀲和湙弟年紀還小,如果我出嫁了,我不太放心。”
  “沁兒……”季氏差點飆眼淚了,拽著帕子,自責地道:“都是我沒用,讓你操心這一家子。”
  曲沁看了她一眼,心裡很是認同她的話,但面上卻笑道:“瞧母親說的是什麼話?他們是我的弟妹,我自要擔當起長姐的責任。”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老爺明白曲沁的意思,知道她擔心自己出嫁後,弟妹年紀還小,需要她在家裡多幫襯,順便教導妹妹——畢竟曲瀲將來要嫁進鎮國公府的,曲沁覺得自己教給妹妹的東西有很多,怕時間不夠用。
  “這個要和餘家商量。”曲大老爺心裡有些為難,怕餘家不答應,所以說話也有幾分保留。
  眾人又商量了下,便告辭離開了。
  曲湙和曲大老爺一起將曲二夫人、溫氏送回常葉巷。
  待夜幕降臨,曲瀲從淨房洗漱出來,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衣裳,拔弄著頭髮時,便聽到了視窗傳來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便見到那只鷹又飛回來了。
  碧夏邊拿著梳子給曲瀲梳頭發,邊說道:“今天姑娘你們離開時,金烏也跟著飛走了,一天都沒有回來,想來應該是見姑娘回來了,便也跟著回來。就不知道它今兒是在哪兒覓食,姑娘,可要讓廚房給金烏準備一些吃食?”
  “不用了。”曲瀲知道金烏雖然在她家落戶,但消失的那段時間應該是飛回鎮國公府的,鎮國公府才是它的出生地,回到那裡不會少了它的吃的。
  “行了,不用弄了,你們先出去。”
  曲瀲將丫鬟們都打發了後,便去窗口那兒。
  金烏依然很驕傲地抬起一隻爪子,讓曲瀲將上面系著的紙條拿下來。
  這張紙條比昨天的要長,寫的字也多一些,字跡雖然小,卻很有風骨,轉折處筆鋒硬朗,硬朗中又蘊含幾分俊逸,讓曲瀲不免將這字與主人聯繫在一起。
  字如其人。
  可見那少年縱使是謙和溫潤的那一面,也藏有自己的峰芒。
  將字條上的東西看完,曲瀲莫名地有種羞恥感。果然他知道今天她們在閣樓處偷窺,所以那時候方會去尋餘長昊說話,讓她看個明白。然後他將自己今天看到的告訴她,覺得餘長昊這人的心性品行皆不錯,雖並不是最出色的,卻也是個品德端正之人。
  看來駱老夫人為了曲沁,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餘長昊的。
  既然連曲沁都應了這樁親事,事情便已定局,沒什麼好再置疑的了。曲瀲將那張字條放到專門的匣子裡,安心上床睡覺。
  如此過了數日,餘家上門來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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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曲沁的親事很順利地定下來了,鎮安餘家請了在京城余尚書來提親,曲家並未刁難,很爽快地收下了餘家的聘禮。
  不過在兩家商定婚期時,卻有了分歧。
  曲沁因不放心家中的弟妹,想要推遲兩年時間再成親,這也是人之常情。但餘家那邊卻想要儘快舉辦婚禮,原因是餘長昊是余家的宗子,傳宗接代乃是大事,余家的老爺和余夫人都希望看到長子儘快成親,好誕下子嗣,如此餘長昊在余家的宗子地位也更穩固。
  作為鎮安府的名門望族,自然是人丁興旺的一個家族,無論是嫡支旁支,人口估計都和祝家的差不多。人多了,是非也多,爭權奪利之事不會少,看祝家就知道了。余長昊雖然是余家宗子,卻只是因為他是余家長房的嫡長子罷了,身份上占了優勢,至於能力上,若是他沒有足夠的能力讓人信服,怕是以後麻煩不少。
  余老爺夫妻自然想要給兒子掃平障礙,等兒子接手余家時沒有那麼多波折。
  所以先給兒子娶個媳婦回來生娃也是一件大事,特別是餘長昊今年十八歲了,早就該娶媳婦了,若非余夫人心中有計較,怕早就定下親事了。自來婚事的準備之事很瑣碎,但有個半年時間已經可以準備妥當,餘家便希望婚期定在明年的春天,屆時便將曲沁娶進門來。
  為了這事情,曲二老太爺兩老並著曲大老爺一起和余家商量。
  最後,余家和曲家各退了一步,決定將婚期定在後年的春天,也就是還有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姐姐,你覺得這婚期如何?”曲瀲抱著個大迎枕,賴在炕上,看著坐在那兒看帳本的曲沁。
  “挺好的。”曲沁抬頭抬她笑道:“雖然我想到後年的秋天再出閣,但是也不能太為難餘家,所以就這樣吧。”說著,她伸手戳了下妹妹的臉,“所以,在這段時間,我要儘量多教你一些,你可要認真地學,別憊懶。”
  曲瀲馬上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倒在炕上,將大迎枕抓來壓在臉上。
  她這副耍賴的模樣絲毫沒讓曲沁心軟,只是眼裡有著縱容的神色,她摸摸妹妹柔順的頭髮,心裡歎了口氣,既有些滿足的放鬆,又有些說不清意味的複雜。
  不過,這樣的日子平和美好得讓她放鬆。
  所以,她不會再想上輩子那些事情了,這輩子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就好。
  曲瀲很快發現,自從姐姐定親後,她更忙碌了。
  她原就是有些懶散的性子,在常州府的曲家時,平時也不過是陪母親燒香拜佛、蒔花弄草、練字做針線,一個很合格的大家閨秀。可這會兒,姐姐巴不得將她腦子裡所有懂的東西都塞到她腦子裡,讓她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
  禮儀規矩、女紅針黹、主持中饋、管家理事……曲瀲覺得自己每天忙得像條狗。
  幸好,中秋過後,曲大太太帶著兩個兒子進京了。
  不僅曲大夫人進京,祝家的人也進京了,其中祝家的雙胞胎姐妹倆也跟著家中的長輩一起進京,並且兩家是結伴進京的。
  聽說曲大太太進京,季氏便帶著兩個女兒去了榆林胡同的曲家。
  曲大太太未進京之前,榆林胡同只有曲大老爺一人住在這兒,府裡並沒有個女主人當家,所以很多女眷都不方便過去拜訪。如今曲大太太來了,京中的姻親自然紛紛過來。所以曲大太太剛進京,榆林胡同便熱鬧起來。
  季氏帶著兩個女兒過來時,曲大太太正在招待客人,客人便是曲大太太娘家人。
  “你們也來了,快進來。”曲大太太見到季氏和兩個侄女,十分高興的模樣,親自將她們迎進來。
  “大嫂,澤哥兒和浩哥兒呢?”季氏笑問道。
  說到兩個兒子,曲大太太笑道:“他們和老爺一早就出門訪友去了。”說著,又恭喜了季氏兩個女兒定親之事,一臉喜悅地道:“想當初三弟去了時,她們年紀那麼小,我還有些擔心,卻不想如今兩個丫頭都定親了,你也了了一樁心事,以後就放寬心來,等著湙哥兒出息了,你便可以安安心心地當個老安人了。”
  季氏被她說得心花怒放,面上卻有些克制道:“你說得對,如今她們都定親了,我也放心許多。這還要感謝孩子他大伯,兩樁親事能定得這般順利,還是他大伯幫著打理的。”
  曲大太太嘴裡客氣幾聲,她帶兩個兒子進京後,從丈夫那裡得知當年曲瀲定親的□□,也知道曲三老爺之死成就了丈夫和二叔的仕途,讓丈夫一路走得更平順一些。丈夫是個厚道人,因這事情心裡對三房很是愧疚,叮囑她對三房這邊多幫襯一下。
  幸好以前她便看在曲沁的外祖家是平陽侯府,對三房素來照顧,並不克扣三房,與三房的交情還算是不錯的。如今三房的兩個姑娘都有了好歸宿,特別是曲瀲,將來還是鎮國公世子夫人,她更要與之打好關係。
  所以今兒的曲大太太對季氏也比以往更熱情了幾分。
  到了客廳,便見幾個夫人坐在那兒,還有兩個少女,曲大太太少不得給她們互相介紹。其中兩位年紀比曲大太太大些的是曲大太太的娘家嫂子,其中一名花信少婦是方家二房的媳婦,剩下兩個少女是方家的姑娘。
  互相見禮、給了小輩見面禮後,方大太太笑著道:“你們曲家的姑娘生得真是俊俏,聽說都定親了?”
  曲大太太笑道:“都定親了,瀲丫頭定的是鎮國公世子,沁丫頭定的是鎮安餘家的大公子。”
  聽罷,方家兩位太太的眼裡都露出些許羡慕,不得不說,這兩樁親事都很好,而且還是曲家高攀了的。她們也是這段時間方才進京來的,當初只聽說曲家女兒定親,卻因為路途遠,不知道定的是哪戶家人的公子。
  不過再羡慕也知道曲家三房這兩樁親事都定得巧妙,曲瀲的親事是曲三老爺在去逝之前給小女兒定下的,而曲沁的外祖家是平陽侯府,有平陽侯府出面,余家自然不會推遲。
  “大姐姐還好吧?什麼時候進京來?”曲沁詢問方大太太,方大太太是曲涵的婆婆。
  方大太太笑道:“涵兒已經有了身孕,不好長途跋涉,等她生下孩子便會進京來。”
  聽罷,曲沁曲瀲都非常高興,就是早已經知情的曲大太太也喜上眉稍。
  寒暄會兒後,曲大太太便讓幾個姑娘去隔壁的花廳說話去了。
  方家的兩個姑娘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十四歲的方雅娥嫺靜端莊,模樣長得像方大太太,五官並不出眾,顯得有些平庸,勝在膚色較白、氣質不錯。十二歲的方雅嬌也肖似其母方二太太,明眸皓齒,一身書卷氣,略有些清高。
  方雅嬌見曲瀲和她同年齡,又生得這般貌美,很容易便讓人產生好感,有心和她親近,所以和她搭起話來:“以前聽說過兩位姐姐,但是一直沒機會見面,如今見到,覺得兩位姐姐都是天仙似的人物。瀲姐姐平時在家裡做些什麼?有什麼愛好?會下棋麼?我祖父喜愛下棋,我也跟著學了……”
  方家姐妹倆的祖父便是如今的內閣大學士方閣老,堂姐妹倆都是家中的天之嬌女,所以在和曲家姐妹交往時,舉止也頗為大方,就是聒噪了點兒。
  曲瀲細聲細氣地答道:“平時在家就是跟著母親禮佛或者是做些針線活,也沒什麼感興趣的,棋藝不太精通。”
  聽罷,方雅嬌有些失望,她看曲瀲的模樣是頂尖的,卻不想是個草包美人。想罷,熱情度大大地減少了一些,生不起再搭話的念頭。
  曲瀲見方雅嬌沒再纏自己,面上也沒露出什麼焦急遺憾的神色,依然很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像姐姐身後的小跟班。
  等方家人離開曲家,回去的路上,方大太太和方二太太詢問女兒對曲家姐妹倆的印象。
  方雅娥道:“沁姐姐是個端靜人,談吐不俗,禮儀規矩樣樣出挑。瀲妹妹也是個溫柔可人的,精通女紅。”
  方雅嬌道:“沁姐姐看著有些死板無趣,瀲姐姐看著也是個沒什麼才氣的,和她們說幾句話就搭不上了。”她有些失望地道:“真是沒勁兒。”
  方二太太聽罷,直接拍了女兒一下,佯裝生氣道:“胡扯什麼,曲家兩個姑娘可是駱老夫人親自教養出來的,樣樣出挑,你可要跟她們多學學。”然後又對方大太太道:“大嫂,我觀曲家那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咱們家姑娘應和她們多親近方是。”
  方大太太笑了下,對方雅娥姐妹倆道:“你們年齡相近,應該多走動走動。”
  方雅娥乖巧地應了一聲,方雅嬌不以為意,她自幼聰敏好學,通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皆有涉獵,說是個才女也使得。而才女素來不走尋常閨秀的路線,只喜愛詩書,並不喜歡女紅之事,所以曲瀲在她心中儼然成了個草包美人。
  聰明人素來不喜歡和草包太過親近。
  方二太太如何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只得歎氣。曲三老爺雖然去得早,但誰想到曲家姐妹的親事卻比曲家任何一個姑娘都要好,也讓她們羡慕,姻親之間自是該多走動,只是女兒這樣子,讓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回到家,方二太太對女兒道“咱們家雖不是那等見識短淺的,可是女孩子家除了念些詩書裝點門面外,針黹女紅也不能太差,你如今年紀還小,我也不多教你中饋之事,但這女紅你是必要學的。”
  “娘,怎麼說這種話?我不愛聽。”方雅嬌不高興地說道,她喜愛讀書,痛恨女紅,覺得家裡有專門的繡娘,她們根本不需要懂這些。
  “你懂個什麼?”方二太太戳著她的腦袋,“你瞧那曲家四姑娘的針線多好,先前我看了她做的荷包,繡工十分精湛,若是你有她的三分,我都高興得念佛了。所以先前便和你姑母說了,改日打算將你送過去,好和曲家四姑娘學學女紅。”
  方雅嬌正欲拒絕,見母親拉下臉,只得嘟嚷道:“學就學。”至於學得好不好,可不關她的事情。
  方二太太這才露出笑臉。
  她也不是特別地想逼女兒,但是那曲家姑娘自幼在平陽侯府長大,聽聞和平陽侯府的姑娘感情十分要好,如今又是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這是多好的人脈關係,這傻女兒怎麼就不懂和她打好關係呢?與這樣身份的人關好,將來定會受用無窮。
  ****
  曲瀲不知道方家二太太對她的看好,過了兩天,她們姐妹便接到了祝家姐妹的帖子,請她們過去玩。
  祝家在京中也有宅子,距離雙茶胡同不遠的隆福胡同那邊,坐轎子去也就兩刻鐘左右。
  曲瀲姐妹欣然前往。
  祝家的宅子比曲家的大多了,而這裡住的人也多,祝家姐妹如今進京來,只是隨長輩們過來參加一位兄長的婚禮的,順便也讓她們來京城見見世面。
  “阿沁、瀲妹妹。”祝蒹笑著撲過來,一手一個攬住了曲家姐妹。
  祝葭也笑盈盈地看著她們。
  喜悅的重逢後,四人才坐下來說話。
  祝蒹有很多話要說,拉著曲沁道:“我沒想到才進京就聽說你定親的消息,真是太嚇人了,一點風聲都沒有。還有瀲妹妹更誇張,竟然自幼和鎮國公世子定了親,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透露,害得那些對瀲妹妹有些心思的公子們都失望不已。”
  “哪些公子?”曲瀲好奇地道,一點也不害臊。
  祝蒹掩著嘴咯咯地笑道:“很多啊,我家那幾個見過瀲妹妹後就驚為天人的兄弟們,還有常州府的年輕公子。原本都以為你年紀小,還不急,等你再大些就上門提親,誰知道人家鎮國公府早就下手了,你定親的消息傳回常州府後,很多公子都成了失意人。”
  “姐,別胡說。”祝葭嗔怪一聲。
  祝蒹怕妹妹生氣,忙道:“行行行,我不胡說了。”她不再調侃曲瀲,不過仍是興致勃勃地催著她們快點說。
  *****
  就在曲家姐妹倆和祝家姐妹歡聚一堂說話時,寧王府中,周琅也得知了祝家姐妹進京的消息。
  他心中狂喜,沒想到祝家姐妹竟然會進京,覺得這是天賜良機。
  “來人,給本世子更衣。”
  伺候他的大丫鬟茗香有些奇怪地問道:“世子這是怎麼了,可是有急事?”
  周琅此時心情高興,眉眼俱是濃濃的笑意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急切,說道:“自是有事,我要去鎮國公府尋紀暄和。”
  茗香聽罷,並未再多話,忙伺候他更衣。
  等將周琅送走後,茗香覺得世子今兒很不對勁,心裡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去正院尋甯王妃,將這事情告訴王妃。
  她是王妃特地派過來伺候世子的,雖說是世子身邊的大丫鬟,但是世子對內宅之事素來不在意,只有王妃抬舉她,她才能保住自己如今世子身邊大丫鬟的位置。而她也知道王妃對世子的事情極是關心,王妃將她派到世子身邊也有讓她盯著世子之意,所以並不敢隱瞞。
  周琅風風火火地出了寧王府,馬上往鎮國公府行去。
  到了鎮國公府,他馬上詢問門人:“你們世子可在家?”
  “周公子,很抱歉,我們世子不在府裡。”
  “那他去哪裡了,你可知道?”
  “不知,世子並未說。”
  周琅很是失望,但是此時他有些心急,又不想走開,便決定在鎮國公府等紀凜回來。
  他先是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見到他來,淑宜大長公主十分高興,笑道:“你今兒怎地突然過來看我這老婆子了?”
  周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撓著頭道:“姑祖母,我雖然是來找暄和的,但也是來探望您的。”說著,他有些心虛地看著她,就怕精明的姑祖母看出什麼來。
  淑宜大長公主自是看得出他的心虛,不由好笑,這孩子自幼就是個活沷開朗的,當年孫子那種情況下,也是這傻孩子頻頻過來尋孫子玩,可以說周琅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對他十分縱容。
  “姑祖母,您知道暄和去哪兒了麼?我尋他有事。”周琅巴巴地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了。”淑宜大長公主笑道:“若是你有急事,可以先回去,等暄和回來,我再派人通知你一聲。”
  “呃……不用了,我還是在這裡等吧。”周琅此時哪裡還能幹別的事情,心思都不在上面了。
  幸好,他等了大半個時辰,便聽說紀凜回來了,當下忙和淑宜大長公主告辭去尋他。
  只是,當他看到迎面走來的少年,對上那雙狹長妖美的眸子,頓時縮了縮脖子,覺得今天來找他的時機大大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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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3:13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雖然時機不對,但周琅想跑也來不及了,何況他也不是那麼想跑。
  “你來做什麼?嗯?”
  對方淡淡地掃了一眼過來,還用那麼嫌棄的語氣,讓周琅的自尊心有些受傷,萬分地懷念沒有變臉時的紀凜。那時的紀凜多謙和文雅的人啊,就算嫌棄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簡直就是個大好人,不像現在變臉後,什麼兇殘事都幹得出來,更是不念兄弟情。
  “找你有事。”周琅邊說著邊往常山那兒看去,似乎在詢問常山,今兒這人受了什麼刺激,怎地在大白天時變臉了?
  常山低頭裝死,他可不敢在變臉後脾氣很壞的主子面前和周琅眉來眼去,這是找死。
  “什麼事?如果無關緊要的,不要來找我。”紀凜說得很不客氣,拂了拂衣袖,邁步便往暄風院行去。
  周琅厚著臉皮跟上了,說道:“這事還真是非你不可,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岐山雲的平陽侯府別莊答應我的事情吧?若是我有求於你,你定會盡力幫我。”
  紀凜回想了下,好像倒是有這樣的事情,他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走進暄風院。
  宮心聞聲過來,發現主子冷著臉,眸子微微眯著,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頓時低眉斂目地過去伺候,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紀凜換了身常服出來,頭上束著的頭髮也披散而下,垂落腰股之間,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蕭瑟的秋風吹進來,室內絲絛搖曳,吹起那如黑霧般的長髮,添了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氛,讓一直等著他的周琅莫名打了個哆嗦。
  “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情。”紀凜手中端著盞熱茶,用茶蓋刮去上面的浮葉,臉上是一種不耐煩的神色,很明顯地告訴旁人,他心情不好,少來惹他,識相就滾。
  周琅自然不會滾了。
  “暄、暄和。”周琅硬著頭皮道,“祝家長房的那位三姑娘進京了。”說到這裡,他突然精神抖擻起來,十分激動地說:“她既然進京,證明我們還是有緣的,我想娶她為妻。”
  紀凜見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看過來,沒想到他竟然還惦記著當初在祝家有一面之緣的祝家姑娘,突然問道:“甯王妃那兒有什麼安排?”
  周琅的氣勢一下子沒了,有些無奈地道:“她自然是希望我娶舅舅家的表妹。”
  “你可知道原因?”
  “大概是因為……表妹素來和母妃親近,若是我娶了表妹,母妃在府裡便有人幫襯,婆媳自會一條心,如此府裡我父王的那些側妃姨娘也無法再搞什麼小手段吧。”說罷,他深深歎了口氣。
  他的母妃一輩子的心思都放在鬥後院的那些女人身上了,讓他頗為煩悶。
  “你倒是看得明白。”紀凜挑起眉,不知道是讚揚還是嘲諷,不過配上那神色,讓人覺得應該是嘲諷。
  周琅很沒好聲氣地道:“能不明白麼?這是前陣子我母妃親口對我說的,她想讓我同意娶舅舅家的表妹。我自是不同意的,她沒轍,所以只好和我示弱,說了很多她的無奈。”說著,他歎了口氣,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生平第一次難得如此喜歡一個姑娘,只想與她相守百年,並不想輕易放棄堅持。
  紀凜沒說話,而是看著他,若有所思。
  “暄和,你幫不幫?”周琅又問道,雙目灼灼地看著他。
  紀凜漫不經心地道:“幫你也可以……”
  “真的?”周琅真是又驚又喜,頓時要感動極了,扒著桌子——不敢靠近此時變臉的好兄弟,說道:“暄和,還是你最好了!”
  紀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還未說完,幫你是可以,但是我不保證事成後甯王妃會不會生氣。若是她生氣,怕是你娶回祝家姑娘甯王妃不會喜歡,婆媳間的問題也會讓你為難,屆時你夾在她們中間要如何辦?”
  周琅頓時愣住。
  作為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自然不會太過將視線關注內宅之事上,所以有時候難免會天真一些,甚至考慮不了那麼遠的事情。而他還真未想過,若是娶了心儀的女子回來,母親卻不喜歡她怎麼辦?
  “這……”周琅猶豫了下,忍不住看向紀凜,虛心問道:“你說怎麼辦?”
  然後他被紀凜一腳踹飛了。
  “我管你去死!”他突然冷冰冰地道,滿臉陰鷙,仿佛剛才周琅不小心犯到他的禁忌。
  周琅很狼狽地差點摔到地上,幸好他知道這個變臉後的紀凜不好惹,反應也迅速,在落地之前,險險地抓住了一條從承塵垂落下來的絲絛穩住了身體,只是他的腳不小心勾住一張太師椅,硬是將它拽得倒在地上,連帶著太師椅旁的案幾也倒了,桌面上的茶盞掉到地上。
  一時間屋子裡咣咣當當的聲音連續響起,讓守在外面的人心都懸了起來,以為甯王世子又犯蠢然後被他們家世子揍了。
  站在臺階下的常山和宮心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甯王世子在鎮國公府裡受了傷回去,怕是甯王妃又要生氣過來質問,到時候他們夫人自然也不會給甯王妃面子,兩人難免會意氣用事。
  突然,常山眼尖地看到天空中飛過的影子,很快便見到落在院子一株海堂樹上的鷹兒,頓時驚喜不已,忙小步走到海棠樹下,朝樹上的鷹兒叫道:“金烏,你又回來了?今兒有帶什麼東西麼?”
  他一臉期盼地看著金烏,可惜驕傲的鷹不理他,叫了一聲,又往室內飛了過去。
  屋子裡,穩住身體的周琅苦笑連連,不知道自己又犯著紀凜哪裡了,爬起身後,突然腦袋被什麼東西蹬了下,抬頭看去,便見紀凜養的那只鷹飛了進來,落到紀凜身邊的桌子上。
  這只鷹他倒是有印象,畢竟腦袋上還有一綹金毛的鷹也挺奇特的,當初見紀凜養時,他還想要過去養,被紀凜拒絕了。過了不久再來看,發現這只鷹已經被紀凜養得頗為乖覺,所以現在不僅它的主人欺負他,連只扁生畜生都敢在他腦袋踩一爪子。
  只見紀凜看著那只鷹,然後從它爪子下抽出一張紙條,慢條斯理地打開來看了,看完後,他的臉色緩和了很多,臉上那兇狠戾氣的神色也淡了,讓他心癢癢的很想知道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又是誰寫給他的,能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好。
  “咳,暄和。”周琅厚著臉皮蹭過去,“你知道我是個笨人,就幫我這一回吧。”
  “知道了,幫你是可以,不過你須得聽我的,而且你必須要奈下心來,不准輕舉妄動。”紀凜盯著他。
  “可以可以。”周琅自然十分的歡喜,忙不迭地點頭應著。
  等周琅被紀凜趕出暄風院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未向紀凜討教先前的問題呢。雖說紀凜和自己一樣是個大男人,但紀凜素來是個聰明的,考慮事情又周全,他能提出這樣的問題,證明他自己也曾考慮過了,應該找他討教才是。
  想罷,又轉身往暄風院而去,可惜被常山攔下來了。
  “周世子,您還是改日再來吧。”常山提醒道,“今兒您過去也討不了好。”
  周琅:=__=!他說得太對了,竟無言以對。
  周琅洩氣地走了,剛離開暄風院不久,便見到被丫鬟僕婦們簇擁而來的鎮國公夫人,他的目光落在被鎮國公夫人牽著的那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身上,他長得唇紅齒白,頗為漂亮,有七分像鎮國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看著就是個小心思多的機靈孩子。
  “是琅兒啊,今兒怎麼過來了?”鎮國公夫人冷淡地問道。
  “周表哥。”那小孩也乖巧地上前來行禮問候。
  周琅臉上的笑容微斂,頗為客氣地道:“來找暄和說有些事情。”
  鎮國公夫人聽後,冷冷地看向他,看得周琅有些不自在,他發現自家娘親難纏是難纏了點兒,就算很多時候不顧他的願意,拿他來當籌碼,但還是愛護他這個兒子的。不像鎮國公夫人,對紀凜這親生的兒子,還比不過姨娘生的庶子,他和紀凜認識這麼久,鎮國公夫人一直都是這般冷冰冰的,連對兒子都不假辭色。
  雖說天下無不是父母,可是這話套在鎮國公夫人身上卻極不合適的。
  “周表哥,沖兒最近在學射箭,你哪天有空可以來指點一下沖兒麼?”那小孩朝周琅笑得天真無瑕。
  周琅笑道:“你問錯人了,你大哥的騎射功夫才好,你應該請教他才對,我的射騎功夫還沒他的精湛呢,每回皇上考核,都是他奪得第一。”
  “周表哥謙虛了,你的騎射也很不錯的。而且大哥很忙,沖兒也不好去打擾他。”紀沖朝周琅笑著,仰頭又看向鎮國公夫人,“母親,你說讓周表哥教沖兒騎射好不好?”
  鎮國公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對周琅道:“琅兒若是有空,也來指點沖兒一二。”
  周琅面上笑著應了,心裡卻想著這事得推遲了才好,省得兩邊討不好。紀沖是鎮國公的姨娘所出,因生得像鎮國公,方才被鎮國公夫人抱養在身邊,據聞視他如已出。只是庶出的就算抱到嫡母那兒養,依然改變不了身份,周琅素來是個驕傲之人,如何看得上一個庶出的?特別是鎮國公夫人不疼自己的親生兒子,反而去疼一個庶出的,周琅都為紀凜不值,更看不上紀沖了。
  見沒什麼事情,周琅便告辭離開。
  出了鎮國公府後,周琅並不算笨的腦子突然將事情聯繫起來,也明白了紀凜先前為何會說那翻話了。
  以鎮國公夫人的性子,怕是以後曲家姑娘進門也討不了好,莫不是紀凜要為了媳婦不敬母親?
  *****
  過了中秋後,京城的天氣便開始轉冷了。
  在曲沁的親事定下來後不久,京城傳出了大皇子將要納平陽侯府的姑娘為側妃的事情。對這事情,京中的勳貴反應不一。
  在京城的第一場雪降的時候,曲瀲和姐姐再次去平陽侯府小住時,便聽駱櫻和她嘀咕起這的事情來。
  “聽說安國公卻是氣惱得緊,對大姐姐更不待見了。”駱櫻有些擔心大姐姐,“幸好大姐夫對大姐姐還是有些情義的,在這事情上護著大姐姐,提議將家中的一個庶妹也送到大皇子府。”
  曲瀲撚著一塊紅豆糕吃,聽罷問道:“大皇子也收了?”
  “自然。”駱櫻鄙夷地道:“為何不收?安國公府本就是大皇子的外家,納了自家表妹,不是親上加親麼?何況聽說那個庶女也是個好容貌的,坐享齊人之福哪個男人不喜歡?”
  曲瀲見她憤憤不平,拍拍她的手,又問道:“宮裡有什麼反應?就是鐘貴妃和三皇子……”平陽侯府做這事情真是不地道,出不怕鐘貴妃和三皇子不待見。
  “沒聽說什麼風聲。”駱櫻支著下巴道:“我爹看著挺平靜的,沒有什麼焦慮。”
  曲瀲想了想,想到京城雖然不大,但是王公貴族之間通婚,七拐八彎都是親戚,若要究根到底,腦袋都要被繞暈。恐怕在那些男人眼裡,就算是納了人家的女兒也沒什麼,用得上時便是聯姻,用不上時自是可以棄了,所以納了個側室真心不是事兒。
  “算了,不說這個了,怪沒意思的。”駱櫻揮了揮手,爾後想到什麼,又高興起來,“過幾日,祖母要去枯潭寺還願,祖母要帶我去,你去麼?”
  曲瀲笑道:“外祖母若是叫我,我便去。”
  “又來了,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算了,我去和祖母說。”駱櫻一副受不了的模樣,覺得曲瀲就是膽子小,總是不敢爭取。
  曲瀲笑盈盈地看著她,爭取什麼的,有人幫她爭取,她才不出這個頭呢。只有真正愛護關心自己的人,去爭取了才有用,不是真心愛護的,去爭取只會讓人覺得這姑娘是個爭強好勝的,免不了要給人輕賤。
  駱櫻去和駱老夫人說了,駱老夫人笑道:“本就是要帶你們姐妹幾個去的,瀲丫頭自也去。”然後又戳著孫女的鼻子,“就你這小丫頭生怕瀲丫頭吃虧,巴巴地跑過來。”
  駱櫻理直氣壯地道:“我和阿瀲都多少年的感情了?自然要幫著她。”
  駱老夫人好笑不已,很是歡喜她們小姑娘之間的情誼,拍著她的手道:“行行行,你們姐妹倆感情好,祖母已經知道了。”
  曲瀲得知自己也一起去枯潭寺時,心裡很平靜,根本沒什麼感覺,對這種在駱櫻眼裡難得的出行機會卻是對她這宅女而言,著實沒意義。
  到了出行那日,曲瀲看了看,發現跟著駱老夫人去的人中有駱槿、駱櫻、駱林,還有她們姐妹倆。駱大夫人和駱大奶奶隨行一起伺候駱老夫人,隊伍看起來倒是浩浩蕩蕩的。
  駱櫻和駱林都有些興奮。
  “聽說靖遠侯夫人每月都要來枯潭寺禮佛,也不知道屆時會不會碰到她老人家。”駱林笑道:“上回和祖母來時,我們還遇到靖遠侯夫人和靖遠侯府的世子,兩人看著都是和善人。”
  駱櫻看了她一眼,“林姐姐的消息總是這般靈通。”
  駱林有些羞惱,沉著臉道:“櫻妹妹上回不也見到了?”
  “我只見到靖遠侯夫人,未見靖遠侯世子。”駱櫻慢悠悠地說,“聽說那位世子自幼身子不好,靖遠侯夫人每月來禮佛,也是為兒子祈福的。”
  “確實如此,瞧,櫻妹妹的消息也比我靈通。”駱林諷刺道。
  “我是聽大姐姐說的。”
  “……”
  曲瀲將身子縮在溫暖的灰鼠皮鬥蓬中,由著她們姐妹鬥嘴,心思已經飄得遠了,漸漸地產生了睡意。
  直到枯潭寺時,她被駱櫻叫醒,然後見駱櫻興奮地撲到她身上,挨著她小聲地道:“阿瀲,我剛才見到紀暄和了,他今兒也來枯潭寺。”
  曲瀲瞬間清醒,狐疑地看她,“真的?”
  “真的,我絕對不會看錯的。”駱櫻笑嘻嘻地道:“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曲瀲下意識地看向駱林,見她此時偷偷掀著車簾子往外看,沒有聽到她們說話。再看駱櫻吃吃地笑著,曲瀲無奈地拍拍她,讓她別再促狹了,她的臉皮很厚,真的不會為這點小事臉紅的。
  不過,如果紀凜也來了枯潭寺,曲瀲覺得今天應該會和他遇見的。
  這麼一想,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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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3:28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下車的時候,駱林狐疑地看著她們,問道:“瀲表妹似乎很高興?”
  曲瀲被駱櫻挽著,朝她抿嘴一笑道:“難得和外祖母來上香,自然極是高興的。”
  駱林心裡根本不信,剛才出門可沒見她有多高興,上了馬車後一副想睡覺的模樣,實在是看不出她哪裡高興了,倒不如說,定是駱櫻又和她說什麼,或者兩人正在計畫著幹什麼了。
  想到這裡,駱林決定稍會要盯緊她們。
  一行人隨著駱老夫人一起進了枯潭寺,自有知客僧過來迎接。
  添了香油錢,又去拜了佛後,姑娘們便被迎進了歇息的廂房喝茶吃素齋點心,而駱老夫人則帶著駱大夫人、駱大少奶奶去禪室聽經。
  枯潭寺的素齋和點心都做得不錯,這也是很多官家女眷喜歡來這兒的原因之一。曲瀲覺得這裡的素點心很合自己的胃口,無論吃幾次都不膩,難得來,便坐在窗口的位置,捧著一碟點心歡快地吃起來。
  曲沁和駱槿相對而坐,兩人的婚事已經有了著落,都顯得心平氣和,也不像駱櫻和駱林那般還有些少女的跳脫,加之兩人心裡都揣著心事,根本坐不住。
  駱櫻和駱林這姐妹倆轉頭看曲瀲,見她捧著一碟素齋點心啃得不亦樂乎,都有些無語。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太有默契了,都愣了下,然後駱櫻又很快轉過了視線。
  “阿瀲,你先前答應過我,咱們一起去逛逛枯潭寺的。”駱櫻將曲瀲拉起來,朝她使眼色。
  曲瀲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可是這會兒,她又不太想去尋紀凜了。主要是她不知道稍會見到的是哪個人格的紀凜,若是謙和文雅的那個,自然是高興歡喜,若是妖孽兇殘的那個,就要哭了。
  因為不確定,所以一時間她也有些裹足不前,並沒有先前知道紀凜也來枯潭寺的歡喜。
  不過在駱櫻的瞪視下,曲瀲還是跟著她起身了。
  “沁表姐、槿姐姐,你們去不去?若是不去,我和阿瀲一起去了。”
  曲沁和駱槿皆笑著拒絕了,兩人打算在廂房裡歇息會兒,稍會去禪室找駱老夫人,怕她們走開沒人伺候,就不陪她們去逛了。曲沁少不得又叮囑兩人小心一些,讓丫鬟們跟著,別跑到枯潭寺後山那兒,那裡沒有看守的僧人,容易出事。
  兩人皆答應了。
  “我坐著也有些無聊,不如和你們一起去吧。”駱林也起身,笑著對她們說。
  駱櫻眼睛轉了轉,說道:“那好吧,林姐姐也一起來,人多才熱鬧。”
  三人告別了曲沁和駱槿,然後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出了廂房,帶著一群丫鬟僕婦去逛枯潭寺了。
  枯潭寺作為京城的名寺之一,所占的面積極大,還分了前殿和後殿的範圍,其中還有專門給來禮佛吃齋的香客們準備的廂房院子,光是前殿就足夠她們遛噠了。只是三人似乎都有些百無聊賴,只是隨便地在枯潭寺遛來遛去,並沒有多少歡喜。
  逛了兩刻鐘左右,駱林終於忍不住了,“我想要去前面的鼓樓看看,瀲表妹和櫻妹妹你們呢?”她心裡覺得駱櫻和曲瀲定然是有什麼目的,所以雙目緊緊地盯著兩人。
  駱櫻心中歡喜,覺得駱林今兒真是識趣,笑道:“我和阿瀲要去放生池那邊瞧瞧。”
  彼此說完,都覺得很很稱自己心意,於是互相笑著道別了。
  等駱林帶著丫鬟走遠,駱櫻挽著曲瀲往放生池那兒走,朝她道:“林姐姐一定是想去見靖遠侯夫人,如果能給她留下好印象,那就更好了。我聽說靖遠侯世子自幼身體病弱,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但是婚事一直不順利,沒有哪家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受罪,就怕將來不僅要守寡,還要幫別人養孩子。可林姐姐卻有自己的計較,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不值?”
  駱林從來不是個認命的人,就算是庶出,想要比姐妹們爬得更高。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得比長房的駱柯和駱櫻好,除非情況特殊,像靖遠侯府的情況就是特殊情況,讓她心裡惦記著,總想去試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曲瀲不會多評價,說道:“林表姐喜歡就好。”
  駱櫻皺眉,覺得駱林的行為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明知道以後要守寡的,難道還想要湊上去?
  搖了搖頭,她不再想這事情,和曲瀲往放生池行去。
  到了放生池那邊,曲瀲卻見到兩個熟人,竟然是祝家的雙胞胎姐妹。
  “蒹姐姐、葭姐姐,你們怎麼在這裡?”曲瀲拉著駱櫻過去,又給她們互相介紹。
  駱櫻見到長得幾乎一樣的姐妹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稀奇的模樣。她和駱承風雖也是雙胞胎,但是長得並不像,不像這對雙生姐妹花,初見之下根本分不清,姐妹倆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很是吸人眼球。
  駱櫻和她們見禮,一雙眼睛看個不停,似要將她們姐妹倆分個究竟。
  祝家姐妹倆和曲瀲相熟,得知駱櫻的身份後,看在曲沁的面子上,自是不介意她好奇的探視,祝葭朝她溫柔地笑了下,反而笑得駱櫻有些不好意思了。
  祝蒹見到曲瀲十分高興,說道:“我們陪長輩過來禮佛的,不耐煩在殿中聽經,就和妹妹出來逛逛。你在這兒,是不是阿沁也在?”
  “在廂房裡歇息,你們要去找她麼?”
  “這是自然。”祝蒹點了點曲瀲的額頭,笑眯眯地道:“我們先去找阿沁了,你們繼續自己玩。”
  祝家姐妹年紀和曲沁相仿,自是和曲沁有話聊,曲瀲在她們心中就是個需要愛護的小妹妹,所以知道曲沁在這兒,都去找好朋友了。
  “她們長得一樣的哎。”駱櫻驚歎著說。
  “因為她們是雙胞胎嘛。”
  “但我和七哥也是雙胞胎,就不像啊。”
  那是因為你們是異卵雙胞胎,自然不像了。曲瀲也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這事,所以就由著她驚歎個不停了,站在放生池前看著池中的遊魚,見不遠處有個七八歲的小沙彌在那兒,招手叫他過來,讓他去取些魚食過來。
  “女施主,還不到喂魚的時間,寺裡沒有準備魚食。”小沙彌憨憨地道。
  曲瀲很快明白其中關鍵,頓時啼笑皆非,沒為難小沙彌,讓碧春去取了兩塊素齋點心過來,裝在荷包裡,她將點心碾碎了喂魚。
  駱櫻跑去找小沙彌嘀咕起來,小沙彌先是緊張,然後很快又搖頭了,曲瀲看罷,也走過去詢問怎麼回事。
  “我正在問他紀暄和在哪裡呢。”駱櫻小聲地和她咬耳朵,“難得你們都在這裡,難道不想見見他?”
  曲瀲一時間很是為難,她想見那個溫潤陽光的好少年,就怕來的是那個兇殘妖孽的……話說,他的人格是怎麼轉變的?有什麼契機?被嚇過幾回,曲瀲也鬧不清楚那兩個人格是怎麼變化的,所以每次見到紀凜時,都要讓她遲疑一下。
  駱櫻當她是不好意思,繼續再接再厲。
  “施主,小僧也不知道您口中的施主在何處,請您別為難小僧。”小沙彌很是糾結。
  駱櫻見他真是不知,只得作罷。
  兩人離開放生池,往枯潭寺有名的碑林行去,那裡有著前朝書法大家留下的碑帖,曲瀲想去瞧瞧。卻不想,剛走到碑林前,便看到從另一頭走過來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慣常穿的青蓮色流雲暗紋錦袍,遠遠地走來,恍似明月清風,氣質清雅淡然,容貌俊麗,不過神色卻有些凝重,皺眉不語,神色端凝,使得他身後跟著的隨從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只能沉默地跟著。
  只是,當那少年抬頭,看到站在碑林前的兩名少女,凝重的神色換成了一種喜悅,如月光走過樹稍頭,整個人都變得明亮起來。
  “瀲妹妹,駱姑娘。”紀凜走過來,含笑地看著兩個少女,“你們今兒是隨駱老夫人來枯潭寺上香?”
  駱櫻朝他抿嘴一笑,說道:“是啊,紀公子怎麼來了?你是陪公主來的?”
  紀凜淡淡一笑,“不是,只是來這兒尋明方大師。”
  駱櫻瞪大了眼睛,吃驚地道:“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明方大師?他幾時進京了?怎麼會在枯潭寺?”然後想到若是京中的人知道明方大師來了京城,怕是枯潭寺的大門都要給那些女眷擠破了。
  “是啊,所以駱姑娘請別將他在這兒的事情說出去。”紀凜的聲音依然溫和。
  駱櫻是個講義氣的,拍著胸脯道:“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說出去的。”說著,她看了眼曲瀲,然後找了個藉口離開了,明顯是要給兩人留下說話的空間,同時也將那些僕婦都一併帶走。
  駱櫻一走,兩人間的氣氛便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息,兩人都莫名地有些臉紅。
  曲瀲雖然平時臉皮厚,但是生平第一次交“男朋友”——未婚夫也相當於男朋友了,而且心裡還有些喜歡這個人,自然也免不了在他面前有些緊張。特別是當他也紅著臉看她時,讓她更不好意思了。
  半晌,紀凜溫和地問:“上回送給瀲妹妹的香墨可喜歡?”
  曲瀲誠實地點頭,朝他抿嘴笑道:“那墨有桂花的香息,極是清雅,我很喜歡。”
  如今兩人在長輩們睜隻眼閉隻眼中,時常互贈東西,特別是紀凜,送得極是殷勤,所送的東西頗廣,從珍奇古玩到不值幾文錢的新奇小玩意,隔個幾天就送,這香墨也是他送來的東西之一。曲瀲收得壓力山大,每次都得攪盡腦汁地想著回送什麼。
  被個美少年這般殷勤地討好,很容易被滿足虛榮心,心腸再硬的人也會軟化,這也是曲瀲明知道他是個雙重人格,還是不由自主地喜歡他的原因。不過目前她喜歡的是這個溫潤美好的少年,而不是另一個兇殘的人格,只希望面對的是這個人格才好。
  “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再送些來給你。”他溫和地說著,一雙眼睛流溢著脈脈的溫柔,十分醉人。
  曲瀲有些赧然地點頭,正要說什麼,見他突然皺眉,神色又變得有些不好,頓時心中一緊,忙問道:“紀哥哥,你怎麼了?”
  “頭疼。”紀凜扶住旁邊的一塊石碑,臉色變得蒼白。
  曲瀲驚了下,忙過去扶住他,被他緊緊地抓住手,似乎極為難受。
  她心裡十分擔心,左右看了下,便扶著他到碑林旁的一個小亭子坐下,看他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卻額頭佈滿了冷汗,漂亮的嘴唇都變白了,心裡十分緊張,不知他怎麼會突然頭疼。
  “世子。”避到遠處的常山發現他們的異樣,忙走了過來,只稍一眼便知道紀凜的頭疼之疾又犯了,忙將隨身攜帶的藥拿出來。
  曲瀲看著常山拿出一個白玉瓶子,倒出藥丸喂他,不禁有些迷惑,幸好過了會兒,他的神色看起來沒有那麼痛苦,臉色也恢復了一些紅潤。
  “這是什麼藥?”曲瀲不禁問道。
  常山看了眼紀凜,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輕聲道:“是明方大師開給世子的藥丸,讓世子頭疼了就吃一丸。”
  “紀哥哥經常頭疼麼?”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曲瀲心裡有些慌張,深怕他是得了什麼絕症。才十四歲的少年,平時看起來那般健康,應該不會得什麼絕症吧?
  常山猶豫了下,點點頭。
  等常山退下,曲瀲坐在紀凜面前看他,眉頭擰起,有些心不在蔫。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子。”紀凜睜開眼睛,朝她歉意地道,眸心深處滑過異樣的眸色。
  曲瀲正在想東西,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抬頭看去,見他已經睜開眼睛了,不禁道:“沒事,我又不會嫌棄。”等說完了,見他臉紅地看著自己的樣子,不禁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雖然她覺得這程度根本不值一提,但在這個含蓄為美的世界,她這舉動是頗為大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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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3:39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曲瀲反省了下自己的不矜持,很快便將它拋到天邊去了,反而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臉紅中顯得萌萌噠的少年。
  “頭還疼麼?”曲瀲坐在他面前,觀察了下中間隔著的石桌,心裡有些扼腕,她要不要大著膽子繞過去,坐到他身邊呢?光想想心跳就有些快。
  聽到她關心的話,紀凜的神色很溫柔,“你不用擔心,我好多了。”
  這種溫柔浮現在他玉般俊俏的臉龐上,讓這個人如同一塊瑰麗的寶玉,讓人看得心都要酥了。曲瀲差點雙目發直,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溫煦謙和一面的紀凜,那已經足夠優秀到讓女性傾心,卻不想當他真正釋放自己的溫柔時,會是這般的模樣。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怕自己真的克制不住,會不矜持地坐到他身邊——這裡是枯潭寺的碑林,雖然由於天氣冷,今兒來上香的香客不多,可是也不保證不會有人來。所以她要矜持一點!
  紀凜見她移開目光,頓時眼神微黯,笑容也淡了一些,很快在發現她的異樣時,他抿起唇,將那縷笑意按捺下來,但是聲音卻越發的柔和了,直到對面的少女開始面紅耳赤,雙眸染上了笑意。
  “你以前一直這樣?不難受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頭疼的?”
  “好像是三歲吧,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就開始頭疼了。當時看了很多大夫,一直沒見好,直到祖母心急如焚,終於請來明方大師,吃了他開的藥,才緩解了頭痛之疾,只可惜卻一直未能根治。明方大師說,讓我先試著吃藥,許是慢慢地就能好了。”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好。
  “那你今天來是……”曲瀲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莫不是特地來找明方大師看病的?
  “對。”紀凜倒不瞞她,“難得明方大師回京,我隔段日子便會過來尋他看病。”
  “他怎麼說?”曲瀲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紀凜溫和地道:“你放心,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我相信以後會好的。”
  曲瀲聽他未給正面的回答,就知道不樂觀了,心裡不禁有些憂心,無論是誰看到他先前痛苦的模樣,都會為此而揪心。也不知道他小時候生的是什麼病,竟然會落下頭痛之疾,問他也不清楚,或許可以問淑宜大長公主。不過也不能冒然去問,若是不小心碰觸到淑宜大長公主心中的忌諱可不好,這事得從長計議。
  一陣冷風吹來,曲瀲縮了下身子,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露天的亭子裡坐了那般久,手腳也有些發冷。
  紀凜很快便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心裡有些懊惱,因著貪心和她相處的時間,竟然忘記了她是姑娘家,身子嬌弱,可不能吹太久的冷風。當下他便站起身來,將她拉了起來,趁機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冰冰的,忙將它裹住。
  “冷麼?”紀凜低頭,聲音很溫柔,“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手勾了下,被那縈繞在耳邊好聽的聲音勾得蠢蠢欲動,怕自己做出不矜持的事情,她收回手,用力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抬頭朝他一笑,說道:“不冷。”
  她不知道自己說不冷的時候,鼻子已經被冷風凍得發紅,配上那張柔美的臉,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一樣,簡直是暴心一擊,讓對面的少年喉嚨有些發緊,差點維持不住溫和模樣。
  縱使他智計百出,現在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而且只是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所以也會耍手段,想讓她更喜歡自己,喜歡到不介意他的病情,不介意他反復無常的性格,不介意他另一面的殘忍冷酷。
  看她臉紅的模樣,他知道她喜歡自己這樣子,所以他要更溫柔。
  可惜他們還未成親,能相處的時間太少,他又不敢放任自己,怕自己又克制不住變得冷酷暴躁時與她相處,那只會加深她的害怕。
  他暗暗地深吸了口氣,給她理了下鬥蓬上的兜帽,溫和地道:“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朝他微笑,然後乖乖地跟著他離開亭子。
  只是剛出碑林,便見迎面走來一個灰袍僧人,那僧人埋著頭疾步往前行,差點撞到了曲瀲,眼疾手快的紀凜一把將未婚妻拉到懷裡,然後旋身一踢,將那僧人踢飛了。
  曲瀲雖然長得嬌弱了點兒,但是她常年跟著母親爬山禮佛,身體倍兒棒,連生病都少,反應能力也不錯,當時還有心情扭頭看一眼,正好看到在她心目中溫煦謙雅的少年一腳將人殘暴地踢飛的事情,頓時囧了。
  不過接下來的神轉折讓她顧不得再囧,那僧人就要撞到一塊石碑時,卻見他一手撐住了碑面,然後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了地,回身就兇猛地撲了過來,手中握住一把短劍刺來,眼中一片猙獰的殺意。
  曲瀲被人推開時還愣愣的,直到見到紀凜借著石碑的力身體再次躍起,雙腿往那僧人胸口狠狠地蹬去,將他踹了出去,撞上了其中一塊石碑,發出訇然聲響。而踹人的那人輕袂飄飄地落地,修長的身影風姿颯爽。
  “你不是枯潭寺的僧人,是何人?”紀凜聲音冷冽。
  曲瀲下意識地望過去,見他面容冷酷,神色陰鷙,頓時心裡咯噔了下。
  那僧人並不回答,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擦去嘴上的血,轉身就跑。紀凜冷笑一聲,手一翻,從袖子裡滑落一把短匕,在他手中靈活地旋轉幾圈,然後疾射而去,刺入了那逃跑的僧人的背部,那僧人一個踉蹌,便倒在地上。
  紀凜施施然地走了過去,抬腳踩到他的背上,那僧人咳嗽了一聲,血噴了出來。而那腿繼續在插在那僧人背上的匕首上踢了下,讓那僧人慘叫出聲,血頓時染紅了那灰色的僧袍。
  曲瀲雙目發直,臉色蒼白。
  雖然進京的那晚也見過殺戮,可是那時候在船上,夜色遮掩了最血腥冷酷的一幕,美化了殺戮,讓她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現在直接目睹那般刺激。而更讓她刺激的是,此時行為殘忍的少年,他一腳踩在短匕上,那短匕深深地貫入僧人的背後。
  剛才那種溫柔和煦、清澈如美玉的模樣不復存在,只剩下冷酷的殘忍,及對生命的輕視。更讓她顫抖的是,當他看過來時,那沒有感情的眼神,冰冷的微笑,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紀凜,又不是紀凜。
  “世子。”常山從遠處奔過來,這一切發生太快了,他為了避閑,離他們遠些,卻不想這個僧人竟然有問題。而世子出手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所以不用看也知道今天這一幕嚇壞未來的世子夫人了。
  紀凜虐待夠了地上的人,方高抬貴腳,冷淡地道:“將他送去明方大師那兒,告訴他,他惹的麻煩自己收拾,若再有下次,別我怪我狠辣無情掀了他的屋子。”
  “是。”
  常山不敢看向站在遠處的少女,低眉斂目地將那半死不活的假僧人拎起來,飛快地走了。這種時候就不要留在這兒了,反正有世子頂著,至於還會不會再有刺客,他倒是不擔心,畢竟以現在世子的武力,自可應付。
  常山走後,世界又恢復了安靜,只有穿過碑林的風聲呼呼地吹過,讓也曲瀲感覺到一種刻骨的寒意。
  兩輩子她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幾乎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這樣血腥的事情。
  等到那神色殘忍的少年走近來,她竟然忍不住後退一步,心中有些慌張時,便被人捏住了下巴,迫得她抬起臉,對上那張不復溫柔和善的面孔,甚至十分的冷酷,眼裡無一絲感情,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怕了?”
  曲瀲沒說話,只有盯著他的臉。
  “你要習慣。”他慢慢地笑起來,捏著她的下頜的手指輕輕地揉弄了下,“就算怕,也不准表現出來,我會生氣的。我一生氣……就會殺人。”
  曲瀲打了個哆嗦,剛才萌得她心肝都顫得想要靠近的少年,此時讓她恨不得遠遠逃離。如此前後不一,巨大的變化,讓她有些崩潰,覺得自己也快要精分了。
  似乎見她太可憐了,他放開手,摸了摸她被凍得紅通通的臉蛋,輕聲道:“乖,別怕,至少我不會殺你。你小時候揍我那般厲害,我都未想過殺你,是不是很榮幸?”
  不,一點也不榮幸!她想不起小時候幾時揍過他!而且她揍過的熊孩子可多了,但是那時候應該沒那機會來揍鎮國公世子,除非他小時候沒有透露身份惹到她,被她當成熊孩子揍了。
  曲瀲開始想著小時候自己揍的那些熊孩子中是不是真的有他了。
  “你……”
  “我怎麼了?”他笑著問道,笑容很虛偽,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流泄妖異的神色,不復先前的清澈如玉。
  “你能不能先變回來。”她很狗膽地提道,還是想要面對體貼又溫柔的紀凜。
  果然,聽到她這般狗膽的話,他臉上虛偽的笑容沒了,冷漠地看著她,抽動的下頜讓她知道他很生氣,雙眼翻滾著異樣的情緒,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得她呼痛一聲。
  “別挑釁我的忍耐性。”他低首,用自己的唇輕輕地碰了下她冰冷的手背,雙目像毒蛇般盯著她的面容,“阿瀲,我雖然答應過不再對你做那些事情,但不保證你讓我不高興時我不做,畢竟,你是我的未婚妻。”
  這一刻,曲瀲有種迫切想要解除婚約的念頭。
  臥槽,黑化得太可怕了,她很害怕啊>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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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3:53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曲瀲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很快便決定好女不吃眼前虧,當下低眉斂目,乖乖巧巧的,不再挑釁他的忍耐力。
  這個人格的脾氣很糟糕很壞,只能順毛摸,和他硬碰硬只會自己吃虧,她才不幹這種傻事。
  而她這副嬌嬌怯怯的模樣,看在對方眼裡,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真乖。”他滿意地捏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力道放輕了許多,“你果然很識趣。”
  “謝謝誇獎。”曲瀲憋了一句,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小聲地道:“我出來很久了,應該回去了,不然長輩們會擔心的。”她隱晦地提醒他,該放人了。
  他當作聽不懂,拉著她的手道:“不急,難得來,陪我逛逛。”
  曲瀲力氣沒他大——如果她現在有力氣,她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揍人,只能被他拖走了,陪他去逛枯潭寺,而且他特地挑了些沒人的地方,開始毛手毛腳,十分放肆。與剛才那個恪守禮儀規矩、動輒臉紅的少年截然相反。
  對她的抗拒,他理直氣壯:“你是我的未婚妻,難不成你希望我去碰別的女人。”說著,陰著臉看她,仿佛她敢點頭,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鬼扯!曲瀲心裡勃然大怒,敢去碰別的女人,她剁了他的狗爪子。
  見她雙眼亮得灼人,少年滿意地將手輕輕地按放在她的眼角旁,眉稍眼角染上笑意,“這樣就對了,明明不是小白免,就不用擺出這副柔弱的樣子。”
  曲瀲心說她自己就長這副模樣,旁人誤會了關她什麼事情?
  她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然後被他歎著氣強勢攬進懷裡,讓她瞬間又僵硬了。
  “既然你這麼委屈,我就勉為其難地安慰你一下好了。乖,別太感激我,誰讓你是我未婚妻呢,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邪惡少年將她強硬地按在懷裡。
  曲瀲被嚇得再也不敢故作委屈去噁心他,忙一臉正直得不行的神情,等他放開自己後,悄悄地往旁挪了挪。
  不知逛到了什麼地方,曲瀲初時有些迷惘,只覺得這裡十分空曠,周圍沒有見到一個僧人,附近的屋宇都顯得有些陳舊古僕,直到其中一間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走出一個光頭帥哥——錯了,是光頭和尚,而且還是她認識的和尚。
  出塵脫俗,慈悲為懷。
  “明方大師。”曲瀲低叫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地將被紀凜拉著的手收回來。
  在佛門清淨之地動手動腳什麼的,太不尊重佛祖了,就算佛祖不怪罪,在一位得道高僧面前談情說愛,更那啥。反正,曲瀲這一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地將自己悄悄往紀凜身後挪。
  在曲瀲沒看到的時候,站在廊上的明方大師意味深長地看著昂首回視他的少年,聲音是低沉的男中音,聽在耳裡,像薰染著枷南香的味道,帶著一種慈悲,還有些許的飄逸。
  “兩位施主可是為何事而來?”
  “隨便逛逛。”紀凜回答得很輕鬆,看著站在廊下滿臉慈悲的明方大師,臉上露出惡意的神色,“先前的事情,還望明方大師決斷,只望明方大師以後莫要再如此率性,下次再遇著,我可不客氣了。”
  “阿彌陀佛。”明方大師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說道:“世間之事一切各有緣法,這緣字貧僧不才,還未悟透,所以還望施主若是得閒,略幫一二,貧僧感激不盡。”
  “行啊,我直接去找住持,反正這枯潭寺也不是我的地盤,出了什麼事情我可不管。”
  “切切不可。”
  “不若大師隨我去鎮國公府?鎮國公府定奉大師為上賓,為大師修繕一間佛堂讓大師安心潛修。”
  “阿彌陀佛。”
  “那大師看著辦吧。”
  曲瀲悄悄探頭,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可瞧著好像為了先前那個灰衣僧人的事情。而這位明方大師,看著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慈悲為懷,反而和紀凜你一言我一語地比著誰無恥一樣,和當初在常州府的濟明寺時的感覺根本不同。
  不過她很快又想起,那時候的紀凜是個三觀正常的少年,沒有衝突,而明方大師既然負責紀凜的病情,應該知道紀凜的情況,所以對此也改變了策略?
  就在她探頭時,明方大師目光看了過來,然後朝她露出一個滿懷慈悲的笑容。
  紀凜一巴掌糊了過來,將她的腦袋摁了回去,明擺著不給她看和尚。
  兩人又打了會兒啞謎,然後紀凜很滿意地離開了,明方大師站在廊上目送他們。
  曲瀲忍不住又回頭偷看一眼,見站在有些陳舊的古寺中的青年帥和尚看著依然出塵脫俗,仿佛一陣風就能讓他羽化登仙,滿目慈悲,看著就讓人心中生起一種尊重感。
  “別看了,那和尚是個六根不淨的,最會唬人的。”紀凜將她的臉板了回來,“別看他是個出家人,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說是去化緣,其實惹的麻煩可不少,剛才那灰衣僧人就是他惹的麻煩之一,和他離得太近,會被他連累的。”頓了下,又道:“我就是因為受他所累,幫他收拾了不少麻煩。”
  曲瀲一臉震驚地道:“你別亂說,他是得道高僧。”
  紀凜嗤笑了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騙你作甚?那是個六根不淨的大和尚,都是唬弄世人的。”
  曲瀲還是不信,她娘對明方大師可是推崇備致,這才是個真正無心無欲的出家人,且佛法精深,醫蔔星算無不精通,簡直就是個全能型人才。
  “不過他對佛理的研究倒是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可惜卻是個六根不淨的,佛門不幸。”紀凜繼續摧毀她的三觀,“所以別太信那些大和尚。”
  你在人家寺裡這樣說人家的和尚,真的大丈夫麼?曲瀲好想糊他一臉。
  因著這事情,她突然又有些不怕他了,只覺得他從一個三觀正值的好少年變成了個沒三觀的無恥之徒,讓她心好累。
  等終於和駱櫻會和後,曲瀲依然不想說話。
  “紀公子,我和阿瀲走了。”駱櫻拉著曲瀲的手,朝紀凜笑得意味深長。
  少年憋了眼兩個小姑娘握在一起的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說道:“多謝駱姑娘了。”對上曲瀲震驚的目光,他又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雖然比不得另一個人格的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但依然可以將不熟悉他的人蒙混過去。
  曲瀲:=口=!她終於知道為何沒有人知道他有病了。
  這也太會裝了。
  果然,駱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和紀凜客氣兩聲,便挽著曲瀲開開心心地離開了。等走到無人處,駱櫻還和她咬耳朵,“怎麼樣?玩得開心麼?紀暄和是不是很溫柔的人?我可是幫你擋了很多人呢,就怕過去妨礙了你們。”
  飽受驚嚇的曲瀲:>__<。。不,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很兇殘!姑娘你為什麼總是貼心不到重點呢?
  曲瀲有苦說不出,只能故作害羞地低下頭不說話。
  兩人回到了先前的廂房,見廂房裡沒有人,詢問了留在那兒的婆子,得知眾人皆在禪室,兩人又往禪室行去。
  進了駱老夫人她們聽經的禪室,曲瀲很意外地發現人都聚到了這裡,而且不僅如此,這裡還多了一個陌生的婦人,和駱大夫人相妨的年紀,白晳清秀的臉龐,雖然上了年紀,神色很是溫和,看起來十分親切。
  那婦人身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姑娘,身上穿著品紅色鑲綠色芽邊的棉禙子,立領上攥著三顆蓮子米大小的珍珠扣子,身下系著一條豆綠色百花穿蝶的馬面裙,微笑著坐在那兒,一派大家閨秀的嫺靜溫雅模樣。
  曲瀲不禁看了她一眼,見到駱林很是淑女地坐在那兒,一副認真傾聽那婦人說話的模樣,心裡微動,怕是這位模樣可親的婦人應該就是靖遠侯夫人了,而她身邊的少女就是和襄夷長公主交情不錯的靖遠侯府的小姐——袁佳。
  “你們兩個猴子怎地回來了?”駱老夫人見兩人回來,很是高興,將她們叫到身邊,然後對靖遠侯夫人道:“這是我兩個孫女,這個大的閨名櫻,小些的閨名瀲,是和鎮國公世子定了親的那個孩子。”
  靖遠侯夫人多看了曲瀲一眼,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身邊的孫女們個個都是好的,看著就讓人喜歡。”然後分別給了見面禮。
  曲瀲和駱櫻含笑感謝,與袁佳見了禮後,坐到曲沁和駱槿身邊。
  曲瀲剛坐下,便見袁佳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有好奇和揣測,曲瀲朝她靦腆地笑了下,她也回了個柔和的笑容,微微垂下眼瞼。
  “沁表姐,靖遠侯夫人怎麼在這裡?”駱櫻是個嘴巴閒不住的,偷偷地和曲沁咬耳朵。
  曲沁抿嘴笑道:“靖遠侯夫人也是來聽經的,不過是湊巧罷了。”
  “哦。”駱櫻眨巴了下眼睛,“林姐姐是和靖遠侯夫人一起過來的麼?”
  “是啊,林表妹比你們先過來,恰好在寺裡遇到的。”
  駱櫻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於是不再問了,不過瞅著駱林的眼神別有深意。
  大人們在一起閒話家常,話完家常後,又討論起佛法來,一派和樂融融。等時間差不多了,自有知客僧引她們去廂房裡用素齋。
  吃完素齋,姑娘們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袁佳也跟著一起落坐,駱林坐在她身邊陪著,言語裡有著些許的討好,可惜袁佳看著淡淡的,有些客氣疏離。
  “林姐姐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不嫌害臊。”駱櫻有些不高興地說。
  曲瀲拍拍她,讓她別太毛躁。
  “這袁佳是靖遠侯府庶出的姑娘,靖遠侯府人丁不旺,素來一脈單傳,這一代除了靖遠侯夫人所出的袁朗外,也只有一個姨娘生了袁佳。靖遠侯夫人倒是好性子,將袁佳當成嫡出的一樣教養,比京中那些勳貴的嫡女還要錦繡光鮮。”說到這裡,駱櫻壓低了聲音和曲瀲道:“我聽說啊,靖遠侯夫人之所以對庶女這般好,是怕將來兒子體弱撐不過去,就讓袁佳招婿上門,生下的孩子過繼到兒子名下供奉香火,將來讓孫子承爵。”
  曲瀲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袁佳為何對一心討好的駱林冷冷淡淡的了。
  除了駱林,其他人都是已經定親的,未定親的駱櫻素來是個天之嬌女,也沒那個心思,所以一時間廂房裡的姑娘還算是相處愉快的,等歇息得差不多了,方才打道回府。
  直到出了枯潭寺,都未再見到紀凜,曲瀲心裡隱約明白,怕是那人格還未轉換回來,所以他不耐煩再過來了,若是過來,少不得要給長輩請安,怕是沒這個心。
  不過才幾次見面,她好像已經能將紀凜的兩個人格的行事方式區分開來了,明白兩個人格行事是截然相反的。
  曲瀲掀起車簾往枯潭寺看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簾子。
  ****
  從枯潭寺回來後,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而這時的京城也越發的冷了。
  在駱府住了幾日,姐妹倆便回家了。
  回到雙茶胡同的曲家後,因為天氣變冷,曲瀲便不愛出門,幾乎巴不得整天都窩在暖暖的大炕上,所以看可憐的弟弟每天天未亮就要頂著寒風起床去書院讀書,十分心疼,特地給他做了個狐皮圍脖和狐皮手套等保暖之物。
  這個世界的圍脖並不鮮見,倒是手套這東西,還是第一回 見,等知道它的用法後,曲湙十分喜歡那對狐皮手套,在外面時,套著毛茸茸的狐皮手套,能避免手被凍傷。
  曲瀲見他喜歡,興致也來了,回想著上輩子的幾種手套,又試著做了露半截手指的手套,這樣手指更靈活,可以寫字。曲瀲套著半截手套試著寫了會兒字,覺得可以,便給弟弟做了。
  可惜曲湙嫌棄戴著手套寫字不方便,也達不到練字的目的,便棄之不用,但曲瀲仍是給家人都做了,曲沁倒是喜歡那半截的手套,拔算盤和拿筆記帳時都很方便。
  就在曲瀲興致勃勃地給親朋好友都做手套時,時間一晃便進入了臘月。
  雖然曲瀲姐妹都定了親,但是三房沒有回常州府,原因莫過於都是為了幾個兒女,曲瀲將來要嫁在京城的,也不過是幾年的功夫,而曲湙留在丹山書院讀書也比在族學中好。所以想了想,季氏便決定還是帶著兒女在京城落居。
  臘八節的時候,鎮國公府打發人送來了臘八粥。
  算算時間,自從上回在枯潭寺見過紀凜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未見他了,中途時淑宜大長公主也打發人過來請她去鎮國公府玩,不過被她找藉口推辭了,淑宜大長公主見天氣變冷,便也沒有堅持接她過來,方才讓她避開了。
  曲瀲不僅沒有見過紀凜,連金烏送來的紙條也沒有看,都是拿下來就鎖到匣子裡,看都沒看,安安份份地窩在家裡。
  送臘八粥來的是常山,常山還捧了一匣子的香墨給她,說道:“這是世子親自做的,知道曲姑娘您喜歡,所以趁著天氣好時多做了一些,只要您用完了,打發個人過來,屬下再給您送過來。”
  曲瀲哦了一聲,讓人接了。
  常山見她收得爽快,一時間也弄不懂她的意思了。原本他以為那日在枯潭寺世子兇殘的行為嚇到她,所以她對世子也跟著疏遠,可是世子送東西來,她收得很爽快,卻沒有什麼答覆,讓他有些懵。
  姑娘家的心思好難猜!
  “行了,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曲瀲下逐客令。
  常山硬著頭皮道:“不知曲姑娘有沒有……”饒是他一心為主,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但是若不說得明顯直白一些,又擔心被這姑娘唬弄,前幾次就是被她故作無知地唬弄走了,害得他回去被晚上變臉的世子揍了頓。
  曲瀲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到底沒再為難他,讓碧春將一個用錦緞包著的東西拿過來。
  常山雖不知道錦緞布裡包著的是什麼,但摸那觸感左不過是些曲姑娘自己做的針線之類的,心裡十分高興,總算能交差了,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曲瀲沒太放在心上,她做了那麼多手套,本也給紀凜做了的,先前因為拉不下臉,所以一直沒有送,如今常山過來,就做個順水人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紀凜收到她做的手套時十分高興,以為她不介意枯潭寺的事情了,按捺不住地又給她寫信教金烏送過來,可他巴巴地等了幾天,金烏都是兩爪子空空地回來,沒有絲毫的音信,讓他臉上的笑容又沒了。
  常山夾在中間,差點裡外不是人。
  他突然有種預感,這種日子怕是擺脫不了了,只要世子一變臉去嚇曲姑娘,曲姑娘就不理人,到時候就是他這做下人的兩邊跑兩邊受氣。
  過了臘八不久,小年之前,京城裡傳出了甯王世子定親的消息。
  這消息是曲大太太過來串門子時給季氏、曲家姐妹說的。
  “你們絕對想不到,甯王世子定親的姑娘是誰。”曲大太太有些激動,她臉龐有些紅,一副比她們還要意外的神色,意外中又有點兒莫名的不甘,形成一種很古怪的神色。
  “是誰啊?”季氏純粹是外行人,對這種事情只當八卦來聽聽。
  “是祝家的蒹姑娘。”曲大太太說道,嘴裡有些發鹹。
  曲瀲和季氏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季氏道:“哎呀,這可不得了,沒想到阿蒹那孩子竟然有這等造化。”
  曲瀲也笑道:“這下子祝大伯母也安下一顆心了,蒹姐姐的親事有了著落,葭姐姐的也很快了。”而且周琅和紀凜感情好,周琅娶了祝蒹,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後也能互相幫助。
  所以曲瀲對這個消息很是開心。
  曲沁低頭喝了口茶,看母親和妹妹兩個呆貨樂呵呵的樣子,再看曲大太太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心裡也好笑。
  她在上輩子就知道祝大太太有心將祝蒹嫁入曲家,相中的便是長房的曲澤,可惜大伯對曲澤的親事自有計較,大伯母也想挑個能幫襯兒子的兒媳婦,所以並未同意。祝大太太只能遺憾地作罷,後來卻不想發生了那些事情,大女兒憋屈地被送入甯王府為甯王世子側室,英年早逝。
  這輩子,她提前在常州府時就讓周琅見了祝蒹一面,果然兩輩子周琅都對祝蒹一見鍾情,所以這輩子並未同意甯王妃定給他的親事,祝家姐妹進京來時,周琅不像上輩子那般已經定親,只要他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覺得又一樁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曲沁心情愉悅,見曲大太太不是滋味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母的心態她也懂,原本瞧不上祝家的姑娘,所以沒有同意這樁親事,卻不想人家姑娘轉身就成了王府世子妃,這種心態的落差,正常人都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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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2:44:07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等曲大太太離開後,母女三人便商量著等甯王府去祝家下聘時的禮物,這事自然最後還是交給曲沁來拿主意。
  “到時候咱們也一起過去看看阿蒹,順便恭喜她。”曲沁笑盈盈地對妹妹說道。
  曲瀲自從得知祝蒹和甯王世子周琅定親時便開始不著痕跡地觀察姐姐了,自然發現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很快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怕是這事在常州府時姐姐就計畫著了,所以當時才會在祝老太君的壽辰中,硬是促成了祝蒹和周琅的第一次相見。
  她想,怕是祝蒹和周琅上輩子沒有好結果——或者是結果一定很慘烈,才讓她惦記著,所以姐姐這輩子才會提前著手準備。現在這個結果,應該是讓姐姐很滿意,能從她眉稍眼角溢出的笑容中可窺探出來。
  曲瀲當下故作欣喜地點頭道,“這是應該的,蒹姐姐的好日子,怎麼能不去?”
  曲沁見她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臉蛋,笑道:“紀公子和甯王世子自幼認識,兩家是親戚,交情不比常人,等你嫁過去後,兩家自然更親厚,阿蒹定能和你一條心,你們都在京城,以後有個什麼事情可以去找阿蒹幫忙,如此我也放心了。”
  曲瀲撇嘴道:“姐姐你不要說這種話,我聽說甯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我還擔心蒹姐姐以後嫁過去甯王妃不喜歡她呢,到時候蒹姐姐在甯王府受委屈怎麼辦?”
  “沒事,既然寧王府能上門提親,證明寧王府對這門親事都認定了的,甯王妃自不能說什麼。且祝家也不是看著自家姑娘受苦無動於衷之人,甯王妃也會顧忌著祝家幾分。”曲沁分析道,她雖然不知道周琅是用了什麼法子讓甯王同意這門親事,但是顯然周琅也是有點兒本事的。
  等甯王府去祝家下聘的那日,曲家姐妹倆都去了。
  季氏因為青年守寡,不好參加這種喜事,便留在了家裡燒香拜佛。
  姐妹倆坐馬車出發,才到祝家所在的隆福胡同前,便看到胡同裡那一排的馬車,雖然天氣很冷,但是隆福胡同卻是熱熱鬧鬧的,地上還有沾著雪水的紅色炮紙,有一群小孩子撒著歡兒尋找未燃完的小炮竹玩。
  曲家的車輛從側門進入,到了二門前停下來。
  等她們被祝家的婆子引進二門後,便見祝葭迎了過來。
  曲家姐妹倆和祝家姐妹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看久了,很容易便能區分開這對雙胞胎姐妹的不同,所以等到祝葭走近面前,已經認出她是雙胞胎中的妹妹了。祝蒹神彩飛揚,祝葭溫柔似水,只要熟悉姐妹倆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區分她們。
  周琅喜歡的,便是祝蒹身上的那種鮮活的神彩,仿佛全世界都鮮亮起來。
  “葭姐姐。”
  “阿葭。”
  曲家姐妹倆對著祝葭笑盈盈地喚道。
  祝葭走得有些急,雖然天氣冷,但是臉蛋卻染上了絲紅暈,她笑著喘了口氣,說道:“姐姐聽說你們來,就催著我過來接你們了,她今天不能隨便出房門,這事就由我代勞。”
  “今天是阿蒹的好日子,她不出來是對的。”曲沁一隻手拉著妹妹,一隻手挽著她,美麗的臉龐上笑盈盈的,“對了,我還不知道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呢。”
  “說來也巧,寧王府請了欽天監算的日子,婚期定在後年四月,就比你的婚期遲一個月。”祝葭答道。
  曲沁微微蹙起眉,“怎麼這麼遲?”
  “欽天監拿了甯王世子和姐姐的八字合算的日子,說是很吉利的。”
  聽罷,曲沁臉色有些晦澀,聰敏如她,再聯合上輩子的些許蛛絲馬跡,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是甯王妃心裡慪氣,不喜歡祝蒹這個媳婦兒,所以便讓欽天監將婚期押後一些,心裡奢望著還有轉還餘地吧。
  曲沁上輩子沒少和皇親國戚打交道,也知道甯王妃這人是什麼性子的,眼睛只盯著內宅三分地,嫉妒成性,和丈夫磕了半輩子,仍是沒磕出個什麼東西來,連兒子的婚姻都成了她和丈夫鬥氣賭氣的工具,方才導致了周琅上輩子的悲劇。
  很快便到了祝蒹的臥室,只見她今兒身上穿著嶄新的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麵是一條石榴紅綾裙,頭上簪著一對赤金玉簪花簪子,耳朵上墜著鑲蓮子米大南珠的赤金墜子,整個人打扮得光鮮亮麗,明媚動人。
  見到她們進來,祝蒹笑著起身迎了過來。
  “阿沁、瀲妹妹,你們終於來了,快點坐。”然後又吩咐丫鬟們上茶果點心。
  等四個少女坐下後,祝蒹將伺候的丫鬟們都轟出去,便拉著曲沁道:“阿沁,我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上門來提親,你說這是什麼事啊?我也只見過那甯王世子兩回,印象並不深,他們家怎麼會突然上門來提親呢?”
  曲沁見她有些激動,笑著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祝葭一眼,見祝葭對她無奈地笑了下。
  “這有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這是一種緣份。”曲沁微笑道。
  祝蒹本就不是愛糾結的性子,聽罷就道:“緣份什麼的先不說,我聽家中的堂姐說,當時寧王府竟然派人來我們家提親時,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寧王府怎麼會瞧上我們祝家,曾祖母雖說身份貴重,很得人敬重,可是她老人家常年在常州府,又不進京來,寧王府可不會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結親。我覺得有古怪。”她一臉篤定的神色。
  “你想多了!”
  這句話是曲沁和祝葭一起說的。
  祝蒹愣了下,見好姐妹和同胞妹妹異口同聲,忍不住看向曲瀲。
  曲瀲笑盈盈地道:“蒹姐姐確實想多了。”
  祝蒹被三人的話弄得有些遲疑,真的是她想多了麼?幸好她為人素來豁達,既然今兒都要親定了,糾結太多已沒必要,又興致勃勃地拉著曲沁說起自己的婚期來。
  “到時候我還能先看阿沁你出閣了,再到我自己,想想就覺得這婚期定得不錯。還有葭兒的婚事,我的婚事定了,葭兒那邊就不必拖了,我可是知道安陽文家很是滿意葭兒,想儘快將葭兒的婚事定下來,最好明年就娶過門。”祝蒹嘿嘿地笑著,打趣胞妹。
  “姐!”祝葭被姐姐被她說得臉上微紅,羞赧不已,“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怎麼說到我身上了?而且你是姐姐,自是要等你出閣後的。”
  祝蒹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咱們是雙胞胎,相差時間不過半個時辰,差別也不大,且若是文家等不及,那也可以酌情處理,禮法不外乎人情,沒事。”
  神葭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哪裡說得過她,羞得滿臉通紅。
  “哎,葭姐姐的婚事也要定了?”曲瀲好奇地問道,偷偷瞄了眼曲沁,發現她很淡定,便知道祝葭上輩子的婚事應該是不錯的。
  “是啊!”祝蒹大咧咧地將妹妹的事情托出,“前陣子堂哥成親那會,文家夫人過府來喝喜酒,見到葭妹妹時十分喜歡,私底下便和祖母說,想要為家中的嫡幼子聘娶葭兒。”然後她又嘿嘿地笑兩聲,同她們八卦道:“其實那天文公子也來了,他見到葭妹妹時便起了心思,還托我們堂哥幫忙呢。”
  祝葭已經羞得要掩面奔走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看來祝家姐妹這趟京城之行還不錯的,一下子便解決了終身大事。
  接著四個姑娘又閒聊了下,得知祝蒹姐妹倆定親後便不回常州府了,留在京城待嫁,祝大太太則等過年後,便進京來,料理女兒們的親事。
  對於祝家姐妹倆的親事都有了著落,曲瀲、曲瀲都為她們高興。
  等祝蒹的親事定下後,年也漸漸地近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
  今年是曲瀲他們在京城過的第一個年,感覺有些新鮮,也義意不凡。
  季氏覺得這個年會有個好兆頭,兩個女兒都順利地定親了,而且定的親事都不錯,兒子在丹山書院學習,功課也很不錯,多次受到書院的先生表揚,連曲大老爺私底下也多次讚賞這侄子是個讀書的料,和他爹當年一樣之類的,每次季氏都聽得很是開心。
  到了除夕那日,三房一早便去榆林胡同,依著每年的慣例祭祖,雖然並不在常州府的祖宅,但是榆林胡同這兒也算是曲家嫡支在京中的主宅,這裡設了祠堂。因祠堂在這兒,每年常葉胡同那邊的曲二老太爺一家都會過來,吃過團圓飯後才會回去。
  雖然不在常州府,這個年過得還是很熱鬧。
  等到了年初二,便是走親戚的時候,曲家三房去了平陽侯府拜年。
  平陽侯府的年初二素來熱鬧,出嫁的姑奶奶們都帶著夫婿一起回娘家拜年,曲瀲這些未出閣的小姑娘收到了一筆不菲的紅包和長輩們打賞的金銀錁子。
  給長輩們拜了年後,駱櫻便拉著曲瀲去角落裡說話了。
  “你近來都不找我,在家忙什麼?”駱櫻掐著曲瀲的臉,嗔怪著。
  “和我姐學著管家算帳的事情呢,你娘應該也教你了吧?”曲瀲誠實地說,輕易地打消了她的怒氣。駱櫻過了年就十四歲了,明年要及笄,駱大夫人哪裡還放小女兒悠閒?
  駱櫻趴在炕桌上,懨懨地道:“是啊,每天下午,我娘都抓著我在身邊說這說那,不像以前那麼自在了。”抱怨了一通後,很快又振作起來,和曲瀲嘀咕道:“哎,和你說啊,很多人都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給甯王世子定下常州府祝家的姑娘,大家都很驚訝呢。”
  曲瀲笑眯眯的,沒有說這事情是她那重生的姐姐一手推動的。
  “你知道的,京城中很多勳貴都盯著甯王世子呢,想要將女兒嫁過去當世子妃的可不少,卻沒想到寧王府一點風聲也沒漏,就給甯王世子定親了,連林姐姐她們都有些不可思議,很是難接受哩。”
  “哦,確實如此。”曲瀲虛應著。
  駱櫻嘰嘰喳喳地和她交流了下京中的八卦,接著又道:“等過了二月,槿姐姐就要進大皇子府了。”說到這事,駱櫻眉頭擰了起來,“我還偷聽到我爹說的話,說到時安國公府的那庶女會和槿姐姐一起進門,這不是羞辱人麼?”
  安國公府被駱四老爺父子刷了一把,很是惱怒,最後也挑了家中一個長相不俗的庶女塞到大皇子府中,而且竟然還讓大皇子同意了讓兩人一起進門,都是側妃。這便算了,可是駱槿怎麼說都是嫡出,身份比那安家的姑娘尊貴一些,卻沒想到要和個庶女一起並例,也不知道怎麼憋屈呢。
  “四叔和四哥當時聽說這事後,氣得臉都青了。”駱櫻撇著嘴,“算計來算計去,也不知道最後能算計出個什麼來。”
  曲瀲沒發表意見,聽著她嘮叨。
  在駱府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後,回到家時,曲家接到了鎮國公府的帖子,邀請他們年初五去鎮國公府拜年喝年酒。
  正是新年之際,各家的酒宴不絕,一天可以吃好幾趟年酒,鎮國公府的年酒也不少。
  接到鎮國公府的帖子,季氏頓時有些緊張,幾百年沒有好好打扮的女人這會兒也想要打扮得體一些,就怕到時候給小女兒丟臉。而她也特地叮囑了曲沁,務必要將小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曲沁得了母親的話,便將萌萌噠的妹妹給抓走了。
  等到了年初五那日,曲瀲被姐姐打扮得粉嫩嫩的去亮相了。
  過了年,她便十三歲了,加之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嬌美的長相,發育又遲緩一些,所以現在還是個蘿莉的年紀,打扮蘿莉,自然是粉色系的最能讓人產生共鳴,曲沁有上輩子的經歷,眼光也不俗,年前便讓自家開的一家首飾店送來了今年春天時將要新推出的首飾,市面上還沒有賣呢,就想要頗個新穎。
  曲沁去年來京時想為家裡開源,除了給徐山一筆銀子在京城置辦莊子田地外,還讓徐山去開了家首飾店,取名為“流芳齋”,裡面的首飾都是曲沁根據上輩子的印象設計出來的,還有曲瀲這個受過後世資訊大爆炸時代轟炸過的人也出了些意見,設計出來的首飾款式新穎,很是受女性的歡迎。
  等“流芳閣”的名聲再打出去後,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年底盤點收益時,半年的收入超乎想像。
  當時徐山捧著帳本激動的樣子,曲瀲心裡根本不意外,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女人和孩子的錢是最好賺了,而且京城裡的有錢人真心不少,特別是那些貴女們的首飾換得最是勤快了,只要看到滿意的,一擲千金都捨得。
  曲沁也很淡定,上輩子主持一個皇子府的中饋,帳本都是抓在自己手裡的,那些銀子不過就是個寫在帳本上的數目罷了,心裡產生不了真實感。
  不過,銀子賺到手了,也讓曲沁覺得開始給妹妹攢嫁妝了,到時候絕對讓妹妹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地嫁進鎮國公府。
  嫁妝豐厚腰板才挺得直!曲沁覺得,到時候鎮國公夫人再敢挑剔妹妹的嫁妝,讓妹妹拿銀子砸到她臉上。
  曲瀲身上戴著自家店裡的師傅新打的頭飾,穿著粉嫩嫩的衣服,跟著母親姐姐和弟弟一起去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今天很熱鬧,一反過去冷冷清清的模樣。
  主要是淑宜大長公主素來喜淨,閉門不出,登門拜訪的都是姻親,比起旁人家,確實冷清多了。不過今年,鎮國公府竟然辦起了年宴,得到消息的自然都來捧場,也有心人猜測,指不定是因為鎮國公世子定親了,淑宜大長公主心情好,所以今年才會大辦年宴,熱鬧一些。
  到了鎮國公府,曲瀲隨著母親和姐姐一起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拜年請安時,發現周圍的視線都落到自己身上,讓她心裡有些緊張,心知這種情況只是因為自己是紀凜的未婚妻罷了,並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
  季氏帶著三個兒女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時,淑宜大長公主萬分高興,賞了曲家姐弟三人很豐厚的紅包,裡面都是金錁子。
  “哎呀,瀲丫頭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著就鮮活可愛,小姑娘家就應該這樣,旁人看著也舒服。”淑宜大長公主拉著曲瀲的手看著,笑意從眉稍眼角溢出來,讓人感覺到她此時心裡是高興的。
  曲瀲赧然地低下頭,輕聲道:“公主喜歡就好,姐姐特地給我打扮的,就是為了讓公主看著高興。”
  淑宜大長公主噴笑,戳著她的額頭道:“你這孩子又來逗我了,我是看得很高興,不過也是你自個長得好,旁人看著才能賞心悅目。”
  曲瀲朝她呵呵地笑著,笑得有些傻氣。
  等曲瀲被淑宜大長公主留在身邊坐著以示寵愛時,她敏感地發現周圍的人看她的視線又變了。
  她挺了挺剛發育的胸,坐得更端莊了。
  就在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襄夷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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