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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嵐 -【龍拈檀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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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自從檀幽與龍宇棠交心纏綿縫縫的那一晚之後,龍宇棠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以往出入總有美女相隨的他,身邊竟然看不到一個女人的身影,近來不但不再有女人偷偷潛進府裡來找他,他也變得很安分,除了染坊、錦織坊以外,只能在龍府裡看得到他,而待在府裡時,也總是見他纏在檀幽身邊,彷彿一刻也離不開她。

  梁氏一邊啜著茶,一邊想著風流兒子的改變,說他真轉了性不再拈花惹草是沒錯,但他對檀香卻不像對別的女人那樣安分守己,她老是看到他成天在檀香身邊跟前跟後、磨磨蹭蹭的,轉來兜去怎麼也趕不走,甚至連檀香午後小憩時,他也要跟進房。  

  要不是她這個做娘的在一旁虎視耽盼的看管著,只怕檀香那純情丫頭已經被他給吃了。他真心想追檀香很好,但她還不許他越雷池一步,除非他正式娶她進門。

  只不過……她怎麼總覺得他們倆之間有些怪怪的,檀香一看到宇棠,一張小臉就紅得跟蕃茄似的,莫非……

  「不可能呀!」梁氏忍不住喃喃自語,照理說她看得這麼緊,那風流兒子怎麼可能有機會得逞?

  「龍大娘,您在想什麼?什麼事不可能?」檀幽柔柔的嗓音恰於此時響了起來。

  梁氏一見是她,忙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睜大了眼左右打量了她好一會兒。「那只跟屁蟲呢?」確定檀香身後沒有兒子的身影時,梁氏這才開口問:「怎麼這麼難得,他今天沒跟著你?」

  檀幽俏臉倏地一紅,「宇棠他說染坊裡有好些事情要忙,今天會晚一點回來。」

  宇棠?梁氏登時又瞠大了眼。什麼時候檀香竟會如此親暱的喚她兒子的名?再仔細觀察,她還發現她談及宇案時,眼裡一片情思蕩漾,唇角隱隱含春,那張絨紅的俏臉像是……像是剛過門的少婦般,散發著迷人的嬌柔風韻,簡直是她剛嫁給宇棠他爹時的模樣。

  天啊!那個渾小子該不會真把檀香給吃了吧?梁氏在心裡慨歎了聲,她都已經防得這麼緊了,怎麼還會百密一疏?「檀香,大娘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梁氏嚴肅的拉起她的手,一臉正經地道。

  檀幽難得看到她這副樣子,連忙挺直背脊,回以同樣的嚴肅認真。「龍大娘,您只管問吧,檀幽早當您是自己的親長輩,絕不會有一絲隱瞞或虛假。」

  梁氏欣慰的點點頭,而後開門見山的問:「檀香,宇棠他是不是佔了你的便宜?我老覺得你們之間有此不對勁呢!」

  檀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整張臉登時紅透。「我……龍大娘……」

  見她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的,梁氏心裡已然有了譜,驟然皺起眉罵道:「好呀!那個渾小子竟然敢欺負你,我絕饒不了他!」

  「龍大娘,不是這樣的!」檀幽趕忙為龍宇棠申辯:「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好像蚊鳴似的,幾不可聞,一張紅通通的臉蛋垂得不能再垂的望著地面。

  梁氏覷了一眼她的表情,促狹的念頭陡生,她故意裝作不相信的接著說:「你不必替他說話,他是我兒子,我太瞭解他了,若不是他用了什麼卑鄙無恥的方法,你怎麼可能會讓他對你做出那種事?」

  「不是的、不是的!」檀幽霍地抬起臉來,急得手足無措,「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對他動了心,龍大娘,對不起,您這麼看重我,我卻讓您失望了!」她幾乎快哭出來,眼眶都紅了。

  梁氏見狀,實在不好意思再捉弄她,見她那麼緊張,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傻孩子,大娘是逗著你玩的,你和宇棠若是兩情相悅,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失望呢?」梁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我方纔之所以會那麼說,主要是想確定你對宇棠的感情,現在看來,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進展得比我預計中來得又快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大娘……」檀幽有些怔愕不解,一臉迷惑地望著她。龍大娘的意思是,她早就盼望、甚至計劃她和龍宇棠兩人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彷彿看出她心底的疑問,梁氏微笑地坦白:「檀香,事到如今,大娘也不瞞你,我確實是存心想撮合你和宇棠。」

  「為什麼?」檀幽低垂眉眼,幽幽地道:「我只是個戲子,而龍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戶人家,我……」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梁氏溫柔地打斷她的話,「大娘我沒有門戶之見,只要是他們兄妹真心所愛、能互托終身的人,便能成為我的媳婦和女婿。」

  「大娘怎麼知道,宇棠他……是真心的?」這是她心底仍存在著的小小疑慮與害怕,因為她已賠上她的一顆心,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旁觀者清吧!」梁氏露出一抹洞徹瞭然的微笑,「他接你進府的第一天,我便知道他對你動了心,而且是非比尋常的動心,以往,他從不曾帶女人進府裡來,也不曾主動追求過女人,他外頭那些個紅粉知己全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其中不乏有夫之婦。」

  檀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對感情和真心抱著懷疑、嘲諷的態度,從此以遊戲人間的姿態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梁氏不無感慨,「直到他遇上了你!」

  「我看不出一開始他對我有什麼不同。」檀幽吶吶地道。

  「你是他第一個帶進府裡來的女人。」梁氏說出重點,「這是前所未有之事,而且你還是他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子。」

  「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檀幽無力地低語。

  梁氏抿唇笑了,「這或許不能代表什麼,可後來呢?若非真對你有心,他不會任你自稱是他的未婚妻,甚至公告全京城而不阻止你;其實他心底深處早就認定你了。」

  「怎麼可能?」檀幽微搖蟀首,「那時候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梁氏慈藹地輕拍著她的小手,「不管怎樣,他到底是對你表達了真心,否則你也不會把自己給他,你對宇棠只怕也是早巳情根深種。」

  檀幽微抬起眼,惶惑不安地望著她,低聲說:「可是……大娘,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梁氏了然一笑,「你別擔心,我看得出來宇棠這次是認真的,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瞭解他?」

  說著,她突然歎了一口氣,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頗為感慨地道:「別看他總是一副浪蕩不羈、瀟灑放逸的模樣,其實他是個很有擔當又很有責任感的孩子。他十 五歲那年他爹就死了,我因為太過悲痛,根本無法處理任何事情,加上龍家的家業過於龐大,引來一些親戚的覬覦,我簡直不知所措;沒想到年紀輕輕的他,毅然挑 起一切重擔,在老總管的輔助下,保住了龍家的家業,還將之擴展得更為輝煌、成功。」

  談起往事總是令人有些心傷的,梁氏眼裡微微泛著淚光,吸了吸鼻子,接著又說:「對於我這個失責的母親,他沒有一句怨言,那時候璦君只有五歲,也是他兄 代母職的照顧著,我足足沉溺在喪夫之痛中五年,這五年他非但挑起了府裡大大小小的事,還要分心應付我偶爾的……胡鬧,也真是難為他了。」

  聽了這一番話,檀幽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緊,不禁為龍宇棠感到心疼。他並非是一個一無可取的紋待子弟,她的心沒有托付錯人!

  梁氏繼續說道:「等我從喪夫之痛中清醒過來時,他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成熟穩重的男子了。我既慚愧又欣慰,更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我實在很難再對他扮起慈母的面貌,所以這幾年來,我一直以嘻笑謔損的方式關心他,從不干涉他在外面的一切行為。」

  檀幽登時若有所悟。初始,她總覺得龍大娘與龍宇棠這對母子相處的模式非常奇特,身為母親的龍大娘好像很怕兒子發怒,卻偏偏又喜歡損他、惹怒他,原來背後有著這麼一段緣由。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好奇的問:「大娘,您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宇集手裡?上回他威脅要將您失職之事宣揚出去,指的就是這些往事嗎?」

  梁氏一聽到她的問題,竟破天荒的臉紅了,她不,甚自在的乾笑了數聲,支吾了半晌後,才不好意思的開口:「說起這件事,我這老臉還真有點掛不住,不過, 你就快成為我的媳婦了,我也不怕你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她清了清喉嚨,「他爹剛去世的那五年中,有幾次我想借酒澆愁,但我的酒量不好,每回總醉得一塌 糊塗,當然也就鬧了不少……笑話,其中最大的笑話是,有一次我把宇棠看成是他爹,然後就抱著他……又哭又吻的,印了他滿臉唇印,還吐了他一身,鬧得府裡的 人全都知道這件事……現在想起來,自己也覺得挺羞人。」

  檀幽愣愣地瞠大了眼,接著忍不住笑出聲。她可以想像得到那滑稽又可愛的一幕,以及宇棠鐵青著臉的模樣。他們母子倆實在是太有趣了!

  梁氏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什麼事讓你們笑得這麼開心?」一道熟悉的男音驀地自兩人身後傳來。

  檀幽與梁氏一同回過頭望去,只見俊挺瀟灑的龍宇棠正跨過門檻,朝她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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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進廳裡,龍宇棠的目光立即勾纏住檀幽,他在她身邊坐下,對著她柔魅一笑,接著迅速拉起她,讓她坐在他腿上。

  檀幽驚呼了聲,「你幹什麼?這裡是大廳呀!」

  龍宇棠沒理會她的抗議,只是將唇貼在她耳畔,挑逗地喃語:「我好想你,根本沒辦法好好專心做事……」一邊說著,他一邊輕舔她那小巧的耳垂。

  在他的舔吻之下,陣陣戰慄的悸動瞬間傳遍她全身,她勉強穩住心神,飛快的覷了梁氏一眼,而後紅著臉七手八腳的想將這個像八爪魚般緊纏住她的男人給推開。

  「乖,別躲,讓我親一口。」龍字棠輕易地將她勾回懷裡,抬起她柔美的下頷輕聲誘哄著。

  「別這樣,大廳裡還有人……」她才剛說了一句,,一個來不及阻止的熱吻便火辣辣的印上她的唇。

  「咳……」梁氏假意輕咳了下,想提醒兒子她這個老太婆還在這裡。

  龍宇棠充耳不聞的繼續他的熱吻,貪婪的唇轉移至檀幽的粉頰、玉頸上,噴噴有聲的親吻著。

  梁氏斜挑起一道眉。敢情他是存心刺激她這個形單影隻的老太婆?哼!她和他卯上了!

  「咳……」她連續用力咳了數聲,就算他不理會,檀香也不可能裝作沒聽見。

  果不其然,檀幽紅透了俏臉,忙用力推開龍宇棠那雙不規矩溜上她腰間的大掌,一邊輕斥:「住手,別這樣,大娘在這裡。」

  「別理她。」龍宇棠懶洋洋的咕噥了句,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粉頸間深深嗅聞著。「幽兒,你好香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好喜歡你身上這股檀香味兒?真想永遠膩在你身上……」說著,他又開始舔吻著她細膩敏感的肌膚。

  檀幽急忙縮著肩,想問避耳間陣陣火熱的舔吻,一邊羞惱至極的推著他的臉,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吼道,「你給我住手!」

  這回,龍宇棠稍微收斂了些,卻仍緊摟著她不放。「你怕羞?那好吧,我們回房裡溫存去,就不會看到不識相地人杵在這裡礙跟了。」

  不識相的人?梁氏頓時瞪大了眼,他這是在說她羅?哼!她就偏要礙眼到底。當龍宇棠抱著檀幽正要回房時,梁氏蹺起腿,涼涼地開口:「慢著,檀香可是未出閣的閨女,你這樣成何體統?」

  龍宇棠回過頭來,皮皮一笑,「她是我的未婚妻,遲早都會成為我的妻子,夫妻間敦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看不出哪裡不合禮儀了。」

  「是嗎?那就等你們正式成親,再去親熱也不遲呀!檀香,你說大娘這話說得對不對?」

  梁氏眉一挑,斜睇了龍宇集一眼,輕輕鬆鬆便將了他一軍。

  「大娘說得是!」檀幽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竟迅速掙脫龍宇棠的懷抱,紅著一張臉,忙站得離他遠遠的。

  龍宇棠立即瞇起眼瞪向母親,「娘,你是存心來破壞的是吧?」

  梁氏無辜的搖搖頭,「冤枉呀,我只是要你趕緊選個黃道吉日,將檀香娶進門來,只要你們成了親,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親熱了嗎?你多少得為檀香的名節著想吧!」

  龍宇棠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迅速的做下決定:「就這個月十五,日子我決定了,其餘的事情你就看著辦吧!」

  「這個月十五?」梁氏驚叫了聲。「太快了吧!距離現在只剩下十來天,我怎麼來得及準備呢?」

  「我不管,我決定了的事就是這樣!」龍宇棠不容異議地道,「需要人手,我會叫曲總管調派,你儘管去

  安排。」

  說畢,他一刻也沒耽擱的走向檀幽,再度將她拉

  回自己懷裡,抱著她走出大廳,正要穿過花園回芷蘭

  苑時——

  「少爺,等等!」一名老僕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不識趣的出聲干擾,「外頭有個胡嬤嬤想見您。」

  龍宇棠頭也不回的揮揮手,「不見、不見,跟她說我沒空。」他一邊說著,一邊埋首磨蹭著懷中佳人的耳鬢。

  「胡嬤嬤?」檀幽一聽,使勁的從他懷中探出半張臉來,向那名老僕問道:「你說的可是玉茗堂的胡嬤嬤?」

  老僕忙點頭,「沒錯、沒錯,就是她,她說有重要的事想當面和少爺談。」

  「叫她滾!」龍字棠在檀幽尚未來得及回應時,先一步搶聲道,「什麼重要的事都不干我的事,我沒空理她。」這回他火大的轉過身冷冷地瞪著那個壞了他好事的老僕。

  那名老僕被他瞪得渾身寒毛直豎,但仍強撐著站穩身子,一臉為難地說:「可是少爺,那個胡嬤嬤說她是為了……為了檀香姑娘的事情來的。」

  龍宇棠登時銳眼一瞇,神情轉為冷靜沉著。「她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一邊陰柔低語,他唇邊也緩緩勾起一抹詭笑,深湛的黑眸裡掠過一道邪佞深沉6的精光。

  懷裡的檀幽卻是刷白了一張臉,「她一定是為了那只賣身契而來的,我早該知道,她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的。」

  「別怕。」龍宇棠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只不過是區區一隻賣身契,她搞不出什麼花樣的。」

  輕柔的放下她之後,他緊緊摟著她,朝仍站著等候指示的老僕吩咐道:

  「讓她進來吧,我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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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上,胡嬤嬤一雙眼不住地東瞟西瞟著,心裡暗暗讚歎道:這龍府果真是大富人家,眼前所見的種種擺設,一看便知皆是價值不菲的上等貨色,隨便一樣古董、字畫,都值上萬兩黃金。

  此刻,她的眼裡心裡想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兩。

  這趟來,她已有了心理準備,人怕是要不到了,但錢嘛,她可要好好大敲一筆。畢竟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更何況自從失去檀香,玉茗堂的生意確實每況愈下,要龍家多花點錢作為補償,也不為過吧!

  心裡已打好了如意算盤的她,樂陶陶地捧起龍府招待的茶水輕啜了口……嗯,真是好茶!大戶人家連茶水喝起來都特別的香醇可口哩!

  「胡嬤嬤,讓你久等了。」

  隨著揚起的低醇嗓音,龍宇棠挽著檀幽的手徐徐步人大廳。

  胡嬤嬤一聽到聲音,急忙吞下嘴裡的茶水,擺出一張略嫌矯揉誇張的笑臉,轉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一見是龍宇棠和檀香兩人,她趕緊站起身子,迎上前去,一開口便道;「哎喲,龍大少,好些日子沒看您照顧了。」

  一邊說著,她一雙精明的風眼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直打量著檀幽,見她益發嬌妍美麗、容光煥發,心裡的盤算更加有了十足的把握,眸光一溜,又轉回龍宇棠身上。

  「我說龍大少啊,您可真是有心,瞧您把咱們家檀香照顧得多好!」她話中有話地說著。

  龍宇棠怎會聽不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胡嬤嬤不是專程來看檀香好不好這麼簡單吧?」他懶得拐彎抹角,要她直接說明來意。

  胡嬤嬤一接觸到他銳利的眼神,不自覺畏縮了下,忙又將視線轉移至檀香身上,並換上一張悲傷惋惜的臉,握著檀幽的手歎息道:「檀香,阿笙的事我很遺憾,不過他走了也好,可以少受一些折磨,你也別太傷心。」

  檀幽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一徑地垂眼沉默著。

  「胡嬤嬤,寒暄的客套話如果說夠了,請你直接說明來意吧!」龍宇棠已經沒耐性聽她喳呼些廢話,浪費他的時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這趟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跟我談談檀香那只賣身契的價碼吧!」

  被人說中了目的的胡嬤嬤,一張老臉瞬即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吧,你要多少才肯將那只賣身契給我?」龍宇棠沒時間理會她怔愕狼狽的窘樣,直接跟她談起價錢。  

  胡嬤嬤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便回過神來,只見她鳳眼一挑,眉一勾,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目的,既然都被人看穿了,那她就大方點承認吧!

  「既然龍大少這麼直爽,胡嬤嬤我也就省得兜圈子了。」她撇唇笑道,「檀香當初求我收留他們姐弟倆時,確實和我簽了只賣身契,上頭載明瞭她是屬於玉茗堂 的。」說著,她從袖口裡抽出一張紙,將它抖了開來,展現給龍宇棠看。「這上面白紙黑宇寫得清清楚楚,還有檀香自個兒印下的手印,可作假不得的「說重點!」 龍宇棠不耐煩的撫著額頭打斷她的話,一雙銳眼不客氣的瞪向胡嬤嬤。

  被他這麼一瞪,胡嬤嬤不由自主的吞嚥著口水,氣勢登時矮了一截,「我知道檀香她現在已經成了龍大少您的未婚妻,這人我是要不回來了,只不過……您總得給我些補償吧,玉茗堂少了檀香可是一大損失啊,」

  「你想要多少?」龍宇棠直截了當的問。

  胡嬤嬤乾笑了數聲,緩緩豎起三根手指頭。「三、三十萬兩。」

  龍宇棠登時銳眸一瞇,寒光凜凜地直射向胡嬤嬤,「胡嬤嬤,你好大的口氣呀,檀香這些年來也為你掙了不少錢,你卻一點人情也不顧念,到這個時候還想利用她來滿足自己的貪慾。」

  「話不能這麼說呀!」胡嬤嬤有些畏怯的迎視他凌厲的眼神,但仍不甘示弱地辯駁:「這些年來我讓他們姐弟倆白吃白住,還供他們穿的、用的,檀香能成為玉茗堂的名角兒可也是我花了好些心神請師傅們調教的,現在她說不唱就不唱,我損失太大了,這三十萬兩我拿得可不冤枉。」

  龍宇棠不以為然的輕嗤了聲,撇唇道:「你說的這些,她早幫你全部掙回來了,你根本一點兒也沒吃虧!我老實告訴你,三十萬兩是免談了,三萬兩你要不要?」

  「三萬兩!?」胡嬤嬤立即瞪大了眼,不服氣地雞貓於喊叫著:「龍大少,您是在開玩笑吧!檀香的賣身契只值三萬兩?」一邊說著,她用力揮動手中的紙張。

  「要不要隨你,我還是這個價錢。」龍宇棠懶洋洋的瞥了她一眼。

  「你……」胡嬤嬤氣極,眼一瞇,發狠地說:「龍大少,您可要想清楚,我可以拿這只賣身契告上衙門,到時候它的價碼可就不只三十萬兩了。」

  龍宇棠劍眉一挑,黑眸迅速閃過一抹銳光,語氣陰森地道:「你可有把握你告得成?龍家和玉茗堂,你想官府會幫哪一方?只怕到時候你什麼好處也沒撈著,連這三萬兩你也拿不到。」

  聽他這麼一說,胡嬤嬤臉上又是一陣青一陣白。龍家在京城裡可說是財大勢大,與之有深厚交情的

  朝廷大官不在少數,哪裡是一個小小玉茗堂得罪得起的,她竟然給忘了!

  該死!她怎麼會以為那只賣身契能對龍宇棠產生什麼作用。看來她是低估他了。胡嬤嬤心頭著實又惱又恨,臉色青白交替,肥胖的身軀氣惱得微微顫抖著。

  龍宇棠慵懶的斜睨了她一眼,涼涼的催促:「胡嬤嬤,你可得趕快拿定主意,我這人做事一向沒個準兒,也許下一刻連這三萬兩我也不想給了。」

  胡嬤嬤迅即抬起頭忿忿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只好咬牙點頭。「三萬兩就三萬兩,當是貴龍大少您的面子吧!」三十萬兩剩下三萬兩,確實教人氣嘔,但人畢竟得識時務,拿不到錢還得罪了龍家,那今後玉茗堂也別想繼續在京城混下去了。

  龍宇棠早料到她終究會屈服,唇邊緩緩泛開一抹諷嘲的笑意,徐徐自衣襟裡掏出一張三萬兩的銀票,在接過檀香的賣身契時,一同遞給了胡嬤嬤,並下起逐客令來:「既然胡嬤嬤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那就恕龍某不送了。」

  胡嬤嬤收好銀票,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僵著一張臉,悻悻然地轉過身,扭腰擺臀地走出龍府。

  待胡嬤嬤走後,檀幽回眸望了龍宇棠一眼,悶悶地道:「你何必這樣威脅嚇唬她,她雖然貪心,可畢竟仍對我有恩,至於三十萬兩……確實是獅子大開口。」

  說著,她幽幽地垂下眼,偏過頭去不再看著龍宇棠。

  龍宇棠雙眸微微一瞇,握住她的雙臂將她轉了過來,讓她面對他,接著伸手抬起她的下顆,讓她直視他的眼。

  「你以為我捨不得花那三十萬兩?」

  檀幽微微一震,默然無語地垂下眼睫。沒想到他竟能看穿她的心思! 

  「看著我。」龍宇棠收攏了雙臂緊攬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命令。

  檀幽微微蹙起眉,緩緩掀起眼睫,抬眼望向他。

  「在我心中,你是無價的,區區三十萬兩根本無法和你比擬。」他將自己的唇貼在她額間,醇聲喃語:

  「我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教訓她,好替你出口氣。」

  一道柔情的暖流迅即悄悄地流淌至檀幽的心底,看著他那深情專注且認真的眼眸,她不禁動苧苧怔住了。他的用心讓她心頭源源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和喜悅,美麗似霞的紅雲瞬間在她玉瓷般的臉頰暈散開來。

  她羞赧地想將燒紅的臉蛋窩進他胸懷裡,但他卻不讓,反而以雙手掬捧起她紅艷艷、嬌美不可方物的臉蛋細細啄吻著,而後轉移至她的唇上輕舔。

  「我真恨不得馬上和你拜堂成親,一刻也等不及了……」他在她唇邊沙啞呢喃著,接著像是再也沒有耐性了,猛然一張嘴,密密實實的攫住她的唇瓣,狂野激烈地吮嘗起來。

  大廳外,夕陽火紅似血,天際霞光燦燦,好似檀幽此刻紅透的俏臉、暖呼呼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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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龍宇棠為檀幽贖身,並決定娶她為妻的消息傳遍整個京城之後,龍府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好些個仍不死心的舊日情人輪番進府報到,有的明來、有的暗來,為的就是想見到龍宇棠,期盼自己能改變他的決定。

  忙著準備婚禮事宜的梁氏,被這些女人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索性命令看守大門的家僕,一律嚴禁放外頭那些鶯鶯燕燕進府裡來,管她是哪家姑娘,一概不接見。

  這日,龍府又來了一名嬌客,只不過對方要找的不是龍字棠,而是檀幽。

  「檀香姑娘,門外有個自稱是您的好姐妹,好像是什麼玉茗堂的媚秋姑娘想要見您,說是帶了賀禮想當面向您祝賀一番。」家僕匆忙奔進廳裡向檀幽請示道。

  檀幽頓愣了一會兒。媚秋!?她有些不解的蹙起黛眉,媚秋向來看她不順眼,今日竟會出人意料的帶著賀禮上門祝賀她?

  儘管心裡有些懷疑、不敢責信,她還是很有禮貌的請僕人帶她進來。

  一身艷紅衫裙的胡媚秋一見到檀幽,便綻開過於燦爛矯情的笑靨。

  「檀香,恭喜你了,這會兒你可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哩!」她恭賀的話語裡,不難聽出一絲酸味。

  「謝謝你。」檀幽禮貌的應了句,靜待她接下來準備說些什麼。依她對媚秋的瞭解,她知道她不可能只是單純的來祝賀她。

  「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份薄禮,你收下吧。」

  胡媚秋向隨行的丫環使了一下眼色,丫環隨即走向前,將雙手捧著的紅色禮盒遞給檀幽。

  見檀幽收下禮盒後,胡媚秋媚眼一轉,唇邊隱隱浮起一朵惡意的笑花,佯裝關心地道:「檀香,我今天來除了祝賀你之外,還有些話想提醒提醒你,畢竟咱們姐妹一場,我也不想你將終身大事托錯了人。」

  檀幽只是淡淡一笑,「媚秋,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吧,」

  胡媚秋裝模作樣的輕歎了口氣,「檀香啊,你什麼人不嫁,怎麼偏偏要嫁給京城鼎鼎有名的風流四才子之一的龍大少呢?誰不知他風流韻事滿天飛,情人蓋京城、數也數不盡,跟了他,往後你肯定有吃不完的醋、流不完的淚,苦喲!」

  檀幽不為所動的淡然一笑,「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如果她是在幾天前聽到這些話,那麼她心裡肯定會受影響而有所動搖,因為她仍無法十分 肯定他的心;但自那日聽龍大娘說了那一番話,加上經過胡嬤嬤的賣身契事件,她對龍宇棠再也無一絲絲懷疑與猶豫,一想起這幾日以來他待她的深情款款、誠摯懇 切,她不禁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胡媚秋見她眉眼含笑,似是十分幸福的模樣,心中的怨妒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她實在不服氣,為什麼天底下最幸運的事全讓檀香給遇上了?她好不甘願哪!

  哼!她倒要看看她那甜蜜的微笑能維持多久,只要她將那個賭約說出來,她不相信她還笑得出來。

  胡媚秋狹長的鳳眼閃過一抹惡毒的精光,暗暗咬牙,在心底不懷好意地嗤笑著。

  但見她媚眼微微勾揚,掩唇笑道:「哎喲,檀香,你也太好騙了吧!竟然相信像龍宇棠這樣的花心大少會有真心!我老實告訴你吧,他追求你、幫你贖身,甚至願意娶你為妻,這些都只是為了贏得一樁賭注罷了。」

  檀幽柳眉輕蹙,笑意微凝。「賭注?什麼賭注?、我不懂你的意思。」

  胡媚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明說:「人人都知道,京城風流四才子個個不遑多讓,風流事跡一籮筐,誰也不輸給誰;只是,到底誰最風流,堪稱得上『京城第一 風流才子』的名號呢?為此,他們四人立下一樁賭約,只要誰能先取得京城名聞遐邇『四香美人』之一親手繡有閨名或署名的貼身肚兜,誰就能贏得這項頭銜。而我 們龍大少鎖定的目標正是素有『檀香美人』之稱的你,我說得這麼詳細,想必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檀幽臉色微微泛白,卻仍穩住隱隱波動的心,平聲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做,他犯不著為了一樁可笑的賭注而賠上自己的自由,還斷了他和其他女人之間的交往,這太荒謬了!」

  「你會這麼想,就代表你太不瞭解男人了。」胡媚秋撇唇嗤笑,「男人嘛,總愛爭面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更何況女人對他而言唾手可得,一旦他達成目的之後,大可再回頭找那些女人,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一個花花公子成親之後就會變成一個死心塌地的深情相公吧!」

  檀幽的臉又白了幾分,「不!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她忽地圓睜雙眸緊盯住胡媚秋,「也許這是你自己編造出來的。」

  「哈!」胡媚秋野媚一笑,嗲聲說:「我幹嘛編這種謊言,這件事已有好些人知道,玉茗堂出出人人的公子哥兒那麼多,隨便抓一個人都可以告訴你他們四人之 間的賭約是真有其事,只不過,沒有人料到龍大少竟會為了拔得頭籌而拿自己的婚煙大事當兒戲廣「夠了,別再說了!」檀幽緊抿著唇低喝了聲,「如果你要說的話 已經說完了,那就請你離開吧!」

  「你……」胡媚秋沒想到她會趕自己走,臉色登時沉了下,但隨即又狡媚一笑,在起身離去之際,嘲諷地丟下一句:「奉勸你一句,若不想很快成為棄婦的話,就把你的肚兜給看牢一些,別教他輕易給得了去!」

  胡媚秋走後,檀幽只覺得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怔然頹坐於紫檀椅中。

  「不會的!」宇棠絕不會這麼對她,這一定是媚秋信口胡說的!

  檀幽怔忡地喃喃自語,她拒絕相信這件事,但心底的疑慮與害怕卻像春雨過後,漫生不斷的嫩草般綿延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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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成親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檀幽心裡那股因胡媚秋一番話而引起的疑懼不安也愈來愈加深,她怕自己真的只是龍宇棠一項無聊遊戲的戰利品。

  這日,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明天便是她與他成親之日,她決定今日找他問個清楚,不讓這件事像根刺一樣始終便在她心頭上。

  「曲總管,你可知道你家少爺在哪兒?我有事想找他商量。」檀幽走進大廳,向正忙著指揮僕人佈置大廳的老總管問道。

  曲總管一聽,神情登時顯得有些怪異地頓愣了下,隨即趕緊擠出一抹不甚自在的微笑。「呃……少爺他……呃,我也不知道他這會兒人在哪裡呢。」

  檀幽見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一雙眼還悄悄地瞟向廳外的花園裡,心裡便知有鬼。她朝曲總管淡笑了下,溫顏道:「也罷,你繼續忙你的吧,我自個兒再去找找。」

  說畢,她逕自跨出大廳,走向一片繽紛多彩、錦繡斑斕的花園。

  採到一處蕊萼繁盛的芍葯圃後,忽聽得欄內傳來一陣女子輕語聲,她忙矮下身子,凝目從枝葉隙縫間望進去,赫然看見一名紫衣美婦狀極親密地偎在龍宇棠身邊,一雙纖白玉手還緊緊攬住他的手臂。

  檀幽頓時又愕又憤,一眼便看出這紫衣美婦肯定是他以前的情人。只不過她不明白,她是怎麼進來的,龍大娘早巳下令不許僕人們對這些女人放行,莫非她是宇棠刻意讓人放進來的?

  正怔愣時,卻聞紫衣美婦嬌柔的嗓音再次響起,她忙收攝心思,凝神細聽。

  「棠,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無情,把我攔在門外,不讓我進來。」

  檀幽一聽,心頭怒火隨即竄燒了起來。哼!果然是他特意讓她進來的!

  「彩芹夫人,我想你誤會了。」龍宇棠輕撥開美婦的玉手,與她拉開距離,「你今日前來是代替你家相公送賀禮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好好招待你,今日過後,還請你以後不要單獨登門拜訪,以免給我造成困擾。」

  彩芹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美眸,「棠,你是認真的嗎?我以為我們仍可像從前一樣!」

  「不可能!」龍宇棠斬釘截鐵地截斷她的話,「我即將娶妻,從此必須對我的卿卿愛妻從一而終,你我之間不會再有糾葛。」

  彩芹夫人先是愣了一會兒,旋即聳肩嬌笑。「棠,別逗我了,全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你娶檀香姑娘為的只是贏得那樁賭約。你也真是的!只不過是個頭銜而已,值得你為此套上你最痛恨的婚姻枷鎖嗎?」

  聽到這裡,檀幽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知不覺中握成拳頭的掌心微微汗濕,她屏息以待,等待龍宇棠開口否認他娶她不是為了那個無聊的遊戲。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龍宇棠倏然瞇起眼,有力的大掌猛地扣住彩芹夫人的手腕,沉聲冷冷地問。

  他驟然陰鬱森冷的俊臉嚇壞了彩芹夫人,她從沒見過他如此陰沉憤怒的模樣,忙陪著一張笑臉,乾笑道:

  「這事是從,杏花間。裡傳出來的,你也知道那裡是煙花之地,出入的人多,流言也傳得快,根本藏不住什麼秘密。」

  「記住!別再讓我聽到這件事,更不許你將這件事傳進我府裡。」龍宇棠一臉寒意地逼視著彩芹夫人,冷冷地威喝。

  檀幽聽至此,整個人完全怔住了。他話裡的意思已然默認了確有其事,霎時,方才聽他說將對她從一而終的喜悅完全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胸口一陣窒人的揪痛。

  她倉皇地撫著胸口,徐緩地站直身子,一步一步悄然離開,再也無心繼續聽下去他們之間的對話。

  恍恍惚惚的回到房裡,她愣愣地坐在床邊發呆。

  沒想到自己賭上一顆心的代價,卻只是他談笑間的一個遊戲、一樁賭注!

  檀幽愈想愈傷心,直想當下收拾包袱離開龍府,但一思及無辜的龍大娘,她又無法狠下心這麼做,因為此舉必定會讓龍大娘顏面盡失、傷心難過;可教她就這麼順遂龍宇棠的意,她又不甘心!

  思及此,她心口的揪痛霎時憤恨難平,一股怒火騰騰地自胸臆間燎燒開來。驀地,她心中已有了另一個主意,她不會離開這裡,相反的,她要好好待在他身邊,將他欠她的、玩弄她的,一一索討回來!

  徐徐綻出一抹冷笑之後,她心情甚好的決定。

  嗯,就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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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親當日——

  好不容易挨過了漫長的喜筵,應付完一大票前來祝賀的客人之後,龍字棠不得不慶幸自己擁有過人的酒量,才得以安然無恙地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新房,在房內高燒的紅燭照映下,他癡迷地凝望著一身簇紅艷麗的新嫁裳、謹守禮教端坐在新床上等著他來掀紅巾的美嬌娘。

  鼻翼間漫溢著他熟悉眷戀的淡淡檀香味,他立即趨近檀幽身邊,正準備以秤桿掀起她的紅巾時,卻見她迅速伸出一手扯下自己頭上的紅巾。

  龍宇棠怔了一會兒,但隨即笑了開來,「娘子,原來你和我一樣心急,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是吧?」

  檀幽見他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累積了一日的心火燒得更旺了,她狠睇了他一眼,冷聲開口:「紅巾已經掀了,你可以離開了!」

  龍宇案又是一愣,怎麼才新婚之夜,他的幽兒就對他如此冷漠?她叫他離開,他沒有聽錯吧!今晚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哩!

  「怎麼了?在生我的氣?」他不信邪地咧嘴笑道,深情款款地朝她輕喚:「愛妻,讓你久等是我的錯,我向你陪罪就是了。」一邊說著,他不著痕跡地將手覆上她那雙潔白的柔荑。

  「別碰我!離我遠一點!」檀幽動作飛快的朝他那雙不規矩的大掌打去。

  龍宇棠登時挑高了一雙劍眉,不明白她為何又變回之前對他防備甚緊的模樣,她嬌俏的臉蛋怒意騰騰,不像是作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幽兒,你惱我什麼?總得跟我說明白,今天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就別跟我鬧了!」他軟言軟語地哄勸她,一隻手仍不死心的欲撫上她氣紅的臉蛋。

  「你自己心裡有數!」檀幽迅即又一掌拍掉他的手,向他嚴正的聲明:「從今天起,你我雖是夫妻,但你休想碰我一根寒毛,如果你不想打地鋪的話,請你自己另外再找間房,別來煩我!」

  聞言,龍宇棠一雙濃眉挑得更高了。不能碰她?

  打地鋪?分房睡?她是吃了什麼炸藥,突然說翻臉就翻臉,他是愛她、疼她沒錯,可也不許她無理取鬧,還剝奪他身為丈夫的權利與福祉,看來他必須對她好好曉以大義一番。 

  「卿卿愛妻。」他綻開一朵邪惡又迷人的笑容,傾身靠向她,刻意柔魅地低語:「你的這些要求怨我無法遵從,不能碰你的話,咱們如何能生小娃娃?」

  「你無聊!」檀幽氣惱已極,小手再度揚起,這回相準的卻是他邪肆的笑臉。

  啪的一聲。清清亮亮的巴掌聲迴盪在幽靜的新房內,震得兩人皆一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龍宇棠撫著臉頰不敢相信他的愛妻竟在新婚之夜又賞了他一記巴掌,愕愣之後,他倏地瞇起眼、皺起眉頭,心頭怒火騰升,猛然伸出手將她一把抓進懷裡,沉聲道:

  「你這麼做最好是有理由,否則我發誓會好好打你一頓屁股!」

  檀幽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你做了什麼你心裡很清楚,放開我!」她雙手猛槌著他的胸膛,雙腳也死命地踢蹬著,冷不防踢中了他的腳陘,疼得他忍不住鬆開手,退離她一步之遠。

  「你這隻小野貓,竟然踢我!」他低吼。

  「我說過叫你不要碰我的!」她也吼了回去。

  「你不讓我碰,我偏要碰!」龍宇棠再度朝她逼近。

  檀幽被逼得退至圓桌邊,匆忙之間,隨手抓起桌上的酒壺、酒杯朝他丟擲過去,登時房內一陣鏗鏘作響,嚇得守候在房門外的丫這驚慌失色,忙奔向梁氏居住的院落稟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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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好些天,終於可以好好喘口氣歇息的梁氏,坐在小花廳裡正和女兒龍璦君優閒地品茗時,突地,一陣慌張的嬌呼聲從廊外一路響了進來——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丫環門也沒敲地便直接闖進屋裡,氣喘吁吁地邊喊。

  梁氏微微皺眉,眼一抬,淡瞄了一下驚慌失措的丫環,有些不悅被打斷了優閒時光,更懶得開口詢問。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龍璦君只好代替她問道。

  丫環忙道:「我本來在新房外等著伺候少爺和少奶奶,沒想到、沒想到少爺和少奶奶兩人竟然在房裡打了起來,我一看不對勁,就趕緊跑來稟告老夫人。」

  「打架!?」梁氏和龍璦君不約而同瞪大了眼驚呼,哪有夫妻倆新婚之夜就大打出手的?

  「咱們趕緊去瞧瞧吧!」母女倆對看了一眼,忙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松鶴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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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來到新房外的梁氏和龍璦君,立即聽見裡頭一陣劈哩咱啦、乒乓作響的物體墜落聲及瓷器碎裂聲。

  兩人正打算貼近窗邊一探究竟時,冷不防的一隻玉盤突地破窗而出,摔碎在她們腳邊。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很有共識的決定暫且待在房外觀望,並很有默契的一同往後退了好幾步,以免自己慘被戰火波及。

  退至安全距離後,兩人屏氣蹲下身子,眼睜睜的看著更多的家當、物品被一一當成武器飛射出來。

  「你不是說大哥和檀香姐的感情蜜裡調油、濃得化不開嗎?怎麼這會兒卻好像仇人似的猛開打?」龍璦君睜大了眼直瞧著新房內的動靜,一邊問。

  梁氏無辜的聳聳肩,「準是你大哥又幹了什麼壞事惹惱了檀香。」

  「你看咱們要不要進去勸架?」龍璦君又問。其實她只不過是隨口問問,裡頭戰況那麼激烈,她才不要進去自討苦吃哩。

  梁氏的看法顯然和她一樣,「不了,咱們先在這兒等著吧,真要出了事,再衝進去也不遲。」

  當房外的兩人決定繼續觀戰之後,而房內兩人的戰火也已告一段落。

  龍宇棠一邊喘著氣,一邊瞇著眼瞪著眼前這教他又愛又氣的可人兒。活了二十八年,他從沒像今天晚上這麼「勞累」過。而他忙了大半天,卻還是搞不清楚她為何發怒。

  「你這麼氣我、不讓我碰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他捺著性子再次柔聲問道。

  檀幽只是鼓著一張紅通通的俏臉,恨恨的別過臉去,沒有回答。

  見她不肯回答,他壞壞的斜挑一眉,故意激她:「既然你不肯說明原因、又堅持不讓我碰你,那我只好去找我從前的情人噦!」

  檀幽立即瞠大眼怒目瞪向他,氣極的回答:「不是只有你能當花心男,我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豪放

  女,大家走著瞧!」

  「豪放女?」龍宇棠兩眼一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扯至胸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檀幽得意一笑,很樂於見他的臉色轉為鐵青的模樣,「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安分守己,我就紅杏出牆給你看,讓你戴綠帽。」

  「你敢!」龍宇棠的反應是立即而激烈的,此刻他的眼底寫滿了不曾有過的妒意,額上青筋暴凸,雙臂用力的鉗緊她,逼她直視著他。

  只要一想到她倚在別的男人懷中的情景,他的理智就瞬間遠揚,爐火狂燒九重天,在他體內滾燙沸騰;他不再有閒情逸致套她的話,只想猛力搖她,將她那該死的念頭搖出她的小腦袋。

  「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否則我發誓我會!」

  「你會怎樣?」她面無懼色的回嘴,「我只不過是你的一個遊戲、一樁賭注,你大可不必表現得這麼憤怒,」

  她的話登時讓他的怒火熄滅了大半。

  「你知道那件事了?」他放鬆力道,柔聲問。

  檀幽倔強的別過臉不作聲,眼眶卻紅了起來。

  龍宇棠歎了一口氣,想將她擁進懷裡,卻立即引來她的掙扎反抗。迫不得已,他迅速伸指點住她身上的穴道,而後將無法動彈的她抱起,輕置於床榻上。

  「放開我!」被他壓制在身下的檀幽,忍不住憤然低吼。

  龍宇棠只是一徑徐徐勾撩著她的髮絲,雙眸裡漾滿著款款柔情,凝睇她怒紅的臉,「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而氣我、恨我,你真是傻得可愛,為什麼不直接向我問個清楚呢?」

  「好讓你再度以甜言蜜語哄騙我嗎?」檀幽強逼自己不要被他柔魅低醇的嗓音所迷惑。

  「看著我!」他輕柔的扳過她的臉,讓他深情炯亮的黑眸能直直望進她眼底。「我從沒想過要加入那個無聊的遊戲,直到我知道在杏花林中遇見的你就是四香美人之一的檀香時,這個遊戲才吸引了我。」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高興了嗎?」檀幽更加憤怒了,「放開我,我再也不想聽你說任何話!」

  「不,你一定得聽我把話說完。」他的黑眸中燃著前所未有的焦灼與懇求,連語氣也有點兒急促、慌亂。

  檀幽不禁有些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承認一開始我只是想將你當成一個挑戰、一個遊戲的戰利品。」龍宇棠繼續說;「但到後來,我完全沒有遊戲的心情,心裡想的全是如何讓你對我交心,我發現自己頭一次想擁有一個女人的真心,而且是非常迫切而渴望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檀幽冷笑了聲,「你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征服欲罷了!」

  「非也!」他忽然執起她的手放在他怦然跳動的溫熱胸膛,以低沉沙啞的嗓音幽幽訴說:「因為我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淪落在你身上,再也收不回來了。」

  檀幽垂下眼睫,抗拒道:「你別再哄我騙我了,我不會相信的。」

  「你非相信不可!」他的神情驟然陰鬱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明白自己還有真心、還會愛人,這些全因為你,你不僅要相信,還要永誌不渝的愛著我;既已對我交了心,我絕不許你收回。」

  「你……」檀幽被他陰鷥的表情給怔嚇住,心裡忽感一陣委屈,淚水旋即不爭氣的漫上眼眶。「你好霸道,好不講理……」她哽咽地控訴著。

  看見她的淚水,龍宇棠不禁心疼地輕歎了聲,他緩緩在她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溫柔地拭著她的淚。

  「小傻瓜,你想想,若真只是為了贏得賭約,我何必與你成親?」他在她耳邊低聲細語,「要拿到你的貼身肚兜更是輕而易舉,早在你第一次將自己交給我時我就有機會取得了,但是我沒有,你難道沒發覺嗎?」

  檀幽頓時止住啜泣,被淚水浸得透亮的瞳眸傻愣愣地望著他,心底又緩緩燃起了一絲希望和喜悅的火苗。

  看著她芙蓉般的面頰綴著幾滴晶瑩的淚珠,漆黑的瞳眸在如蝶翼般騙躚的羽睡下一瞬也不瞬地呆望著他,龍宇棠只覺得胸口猛然爆出一股又熱又痛又激烈的情潮,除了她,再也沒有人能如此輕易地碰觸到他的心靈。

  他突地俯下臉,渴切地攫住她柔軟的唇瓣激吻著,結實的身軀與她心貼心的緊緊攬抱在一起,彷彿極力想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相信我,我是真心的,除了你,我不會再要別的女人。」他一邊吮吻著她,一邊喃喃細語著,「我沒想到大家一個無聊的遊戲賭注竟然會傳遍整個京城,我想盡辦法不讓這件事傳進你耳裡,結果你還是知道了,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

  檀幽喘息地承受著他炙熱的吻,在意識幾乎迷茫之際,她勉強收攝心神,偷了個空間:「你愛我嗎?」

  相識至今,他從沒對她說過那三個字,此刻她渴望聽他親口說出這句話。

  龍宇棠忽地停住熱吻,朝她邪邪勾起唇角,取笑.道:「你們女人怎麼老愛聽這句老掉牙又沒創意的話,我有更好的方法表現我對你真摯不渝的感情,你要不要試試?」

  說著,他的一雙大掌開始解下她身上的衣物,指尖迫不及待的在她的嬌軀上四處遊走。 

  檀幽滿臉羞紅,氣鼓了雙頰,不依地嬌喊:「龍宇棠,我不管,你別想要賴,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說出那三個字,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龍宇棠莞爾地輕點了下她的俏鼻,愛寵地說:

  「好好好,就依你,我的小妻子。」說畢,他將唇貼在她耳畔,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柔情訴說了那三個字。

  須臾,只見檀幽一張芙白俏臉緩緩漾開一抹嬌甜滿足的笑意。

  龍宇棠癡迷地望著她甜美的笑靨,眸光變得又深又濃,他俯近她唇邊,以飽含著濃烈欲望的低醇嗓音沙啞地道:

  「現在,我的小娘子,你可要好好補償方才賞我的那一巴掌,今天晚上你是甭想睡了!」

  話語一落,他大掌一揮,綺羅香帳緩緩落下,遮掩住一床的纏綿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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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外,兩個睡眼迷濛的女人猛然清醒過來。

  「哎喲,是什麼時候了?我蹲得腿都麻了。」梁氏低低慘叫了聲,「璦君,扶娘一把吧!」

  龍璦君扶著梁氏,一同站起身來,一邊還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之後,她揉揉眼望向龍宇棠和擅幽的新房,只見裡頭燭光昏暗、人語悄然,忍不住問:

  「娘,咱們還要進去瞧瞧嗎?大哥和檀香姐應該沒事了吧!」

  梁氏伸手槌了捶酸疼的腰背,懶懶地回道:「應該沒事了,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他們沒事,倒折騰了我這把老骨頭。走吧,回去睡覺噦!」

  「喔!」龍璦君點點頭,正想隨梁氏一起離開時,新房內陡地傳來一陣女子細微的呻吟聲,她登時好奇的瞠大眼,「娘,那是什麼聲音呀?」

  梁氏驀地臉紅,一把揪著她的衣袖,走得更急了。

  暗夜裡,只聽得一句模糊的回答,隨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身影飄散而去……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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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17:16 |只看該作者
 後 記 - 心 嵐

  哎呀呀!整整兩個月孵不出一本書寶寶,這其是心嵐寫作以來所經歷過最大的低潮期,就在心嵐陷入泥淖裡掙脫不出來,萌生了停筆、放棄寫作的念頭時,育貞編編的一通電話救了我,將我從泥淖中救了出來。在此,心嵐先立正站好,誠心地向她說聲:

  「謝謝!」至於遠低潮是怎麼來的,還請聽我娓娓道來。

  話說過完年後,完成了《泣心愛痕》這本書,休息了幾天,正打算開始動手寫《風花雪月》系列之三,梅絳雪的故事,怎知開稿後,寫得不是很順利,直到第四章,心嵐不知著了什麼魔,將所寫好的部分全部放棄,又重新擬了一個故事大綱。然而,這一次的命運仍然同上次一樣,寫到第二章,心嵐又不滿意,就這樣停停寫寫,改了三、四次版本。終於有一天,心嵐長歎一口氣,抓亂一頭長髮,決定停筆不寫了,就這樣,心嵐這兩個月裡根木無法生出一本書寶寶。

  其實,心嵐的低潮期多少受到現在愛情小說市場的影響。在這麼激烈的競爭及多變的愛情小說世界裡,心嵐心裡覺得很迷惑、茫然。心嵐更不想老是停留在原地沒有進步,總希望能突破現有的格局,寫出更精采的作品;兩相煎熬之下,心嵐的心情面臨有史以來最低落的狀況,無論寫什麼,自己總是怎麼看怎麼都不滿意。

  就在心嵐打算要放棄時,育貞編編柯電話來問稿子寫好了沒。(說實話,我原以為有貞編編不會來電催稿,想繼續當縮頭烏龜躲起來呢,)育貞編編給了我一個良好的建議,並提出這個套書計劃,要我暫時將梅絳雪的故事擱下,跳出來寫另外一個故事,心嵐立刻接納了這個建議,決定不讓自己繼續鑽進死胡同。

  為兒,心嵐全身又像充了電般,有了精神和鬥志,在設定男女主角的職業時,心嵐勤跑文化中心、書局,找一些自己要的資料,買了一些參考書,尤其是有關元曲、戲曲方面的書,雖然書中用到的不多,但心嵐還是覺得頗為值得。

  總之,感謝育貞編編讓心嵐走出低潮期,重燃寫作的欲望和鬥志。只要還有讀者喜歡心嵐編織的故事,心嵐便會為你們繼續寫下去;當然,你們的來信文持鼓勵 是心嵐寫作最大的原動力,畢竟寫作是寂寞的,作者的渴望與欣慰不外是獲得讀者們的迴響和喜愛,還請大家不吝指教,心嵐在此先向諾位讀者說聲——阿里阿多!

  下回見,拜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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