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飲梅 -【這漁場被我承包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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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軟殼蟹

盅蓋打開，裡面的湯汁是琥珀一般剔透的色澤，一小塊半透明的膠質物臥在其中，零星的幾點紅黃色點綴其上，是枸杞和麥冬。

花膠，就是魚肚曬幹後製成的膠質物，配上枸杞麥冬，林鳶看到的第一反應是——這湯大補啊。

吃魚肚最能補充膠原蛋白，滋身養顏，使皮膚變得光滑飽滿有彈性，是愛美女生鐘愛的好物。

但魚肚這東西無論怎麼處理都會帶一股子腥味，盅內散發的香味實在誘人，林鳶先喝了一小口的湯。

湯汁看起來很清淡，口感卻很醇厚，枸杞麥冬完全沒有掩蓋住魚膠本身的鮮味，僅是起到豐富口感的作用，主次分明，溫熱濃鬱的湯汁滑過喉頭，口齒間全是殘留的鮮香。

林鳶試探性地咬了口晶瑩透明的魚膠，出人意料的沒有想像中的腥味，是很清爽的魚香。

以往吃的魚膠吃起來都是松松軟軟的，有種像吃松糕的感覺，而這魚膠口感黏彈帶有微微的嚼勁。這魚膠看起來並不完整，但僅是一部分就跟尋常魚膠一般大了，好像是從某種大型魚類身上切割下來的。

林鳶心中頓時有個猜測浮上心頭，這魚膠該不會是……

林鳶放下勺子，深深看向旁邊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潘曉琳︰「這魚膠可能是黃唇魚的魚膠……」

潘曉琳早就把口感q彈的魚膠兩口吃掉，這會子湯汁也吸溜見了底，聞言抹了抹嘴，不在意地說︰「黃唇魚是什麼魚？黃色嘴唇的魚？那看來這種魚最好吃的應該是魚唇了，吃什麼魚膠嘛！」

「……」

林鳶恨不得將手裡的小瓷勺丟過去，魚膠是黃唇魚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好嗎！魚唇算個啥！

黃唇魚之所以被炒上天價就是因為它的魚膠，如果說黃唇魚肉按每斤萬元算，那一斤魚膠可值魚肉百倍。縱使百斤的黃唇魚，身上的魚膠大概也就一斤多一點。

「不過不愧是三星主廚的手藝！我發誓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湯了！」即使不識魚膠，潘曉琳還是對這碗不管看起來還是喝起來都很完美的湯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魚唇的人類……」林鳶已經不想跟這貨解釋了，把上等好茶牛飲的傢伙，她都替傅白舟心疼。

潘曉琳一口氣喝完大補湯，元氣大振，開始將魔爪伸向桌上其他的美食。

鮑汁扣三寶，乃是靈芝菇、鵝掌、海參慢火煲煨而成，煲上火的時候，加入清水和鮑魚汁，煨燉數個小時後，鮑魚汁的鮮味徹底滲透進了三寶內。湯汁紅亮，煲煮出來的東西給人一種紅燒而成的錯覺。

避風塘炒蟹，這是一道很傳統的粵菜了。若去廣東的話，幾乎是必點，關於這道菜的歷史，耗費許多口舌也講不完。這道菜最重要的三味調料乃是蒜蓉、豆豉、幹辣椒。

製作時，先將蟹塊炸香，再加辣椒油回鑊，令蟹肉格外入味。

這道菜分微辣、小辣、中辣、大辣、巨辣，林鳶和潘曉琳都是能吃辣的，直接要的巨辣，紅艷艷的辣椒配上金黃的蟹肉，看著就讓人過癮。

水晶玉帶蝦，單從色香味的色來講，這道菜是最特別的一道。晶瑩的蝦丸排隊似地擺在白菜骨上，蝦丸上再放著一條蝦肉，蝦腹中間藏一粒青豆。每塊蝦肉上都捆著香菇絲、芹菜絲，四周拼著筍花，上面淋著橙黃色的醬汁。因酷似皇帝身上的玉帶，故而得名。

五柳燒真鯛，乃是用醬瓜、蔥絲、蕎豆、香菜絲、酸姜、醬薑、泡椒輔以番茄醬、辣椒油製成五柳料。將鯛魚炸熟後撈起，五柳料放入鍋中，注入糖醋汁，再用濕澱粉打芡，加麻油、包尾油，淋勻在魚上便成。

這道菜口感豐富，酸、辛、甜、辣、鹹都有，炸過的魚皮香酥又脆，沾上五柳汁，徹底滿足了味蕾。

潘曉琳夾了塊避風塘蟹肉，放入口中嚼了兩口，咽進肚中，當下驚奇出聲︰「哇，這蟹殼是軟的，可以直接吃！」

林鳶嘗了一口，道︰「這是軟殼蟹。」

軟殼蟹不是蟹的種類，而是蟹在蛻殼後不久的一種短暫形態。

蟹的一生要經歷十三次蛻殼，軟殼蟹就是取自蛻殼期的蟹。螃蟹每次的蛻殼期只有短暫的三天，新殼會很快長好，想獲得最佳口感的軟殼蟹，必須在它們脫殼後的2小時內完成捕撈和速凍，這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因此軟殼蟹價格十分昂貴。國內本土很少產軟殼蟹，大多是從泰國、越南進口。

林鳶記得曾看過一篇微博，裡面都是廣大吃貨對食物的寄語，有的人希望芒果努力把核進化掉，有人希望草莓長大一點，有人希望蝦能把殼進化掉，像蝦滑那樣全是肉可以直接吃。

軟殼蟹則是廣大蟹肉愛好者的福音了，正宗進化過的產物，殼進化成了軟趴趴的皮，不用剝殼就能吃的螃蟹，一口咬下去滿滿的全是鮮嫩潔白的蟹肉。

不愧是米其林三星餐廳，如果說那道傅白舟親手做的珍味煲代表著雅闕菜式的最高水準，那其餘的幾道菜也不負其三星菜廳的名號，普通廚師做得菜都能讓人贊不絕口，這才能夠充分體現這家餐廳的實力。

林鳶和話嘮潘曉琳在數分鐘的時間內，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而是悶頭狂吃。

林鳶還記得佰川食府的菜也很好吃，但是好吃過後，就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印象了，而這裡的菜，林鳶有一種明天還想吃、後天還想吃，每天都想吃到的沖動。

忽然間，包廂的門開了，潘曉琳以為是服務員，沒想到進來的是一個黑發藍眼的帥哥。

推門而進的男子身量修長，五官清俊，湛藍色的眼眸不摻雜色，明澈而優雅。暗色調的格子襯衫，袖口被挽到了肘部，露出線條流暢、肌肉均勻的小臂，然而襯衫的扣子卻系到最上面一顆，平添了幾分禁欲氣息。

潘曉琳每天面對自己的系草男友，自認為對男色有一定的抵抗力了，此刻也忍不住咽咽口水︰「這位帥哥……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然而這位藍眸帥哥絲毫沒有進錯房間的尷尬，走到她們的圓桌前，雙手撐在桌邊，看了眼桌上剩餘的菜量，溫雅如霧的目光一轉，落在林鳶身上︰「花膠珍味煲的味道如何，不知能否令兩位小姐滿意？」

林鳶站起身，淺笑著說︰「很美味，多謝傅先生的款待。」

說罷，借著桌面的格擋，悄悄用手戳了戳潘曉琳的腰。

這時縱然潘曉琳再遲鈍，也知道來人是誰了，當下驚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在雅闕門口蹲了那麼多天，卻從未見過傅白舟其人，她心中傅白舟的樣子，應該是一個年近四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誰能想到執掌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的老闆竟會這麼年輕！

都怪前面吃得太嗨了，前所未有的味覺體驗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反應過來後，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名片，幾乎是熱淚盈眶地遞到傅白舟面前。

「傅先生您好，我是藍果電視台的節目部編導，我蹲了您兩個星期，今天總算見到您了！」

傅白舟長眉微挑，品味著她這個蹲字，結合她的編導身份，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接過名片，禮貌回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電視台最近在策劃一個美食節目，想請您過去擔任美食嘉賓，」潘曉琳無比珍惜這個和他面對面交談的機會，不遺餘力地談起節目的好來，「除了以美食為賣點，我們到時會請一些當紅的明星借做菜之余八卦明星的私生活，收視率定不會差，對於你們的餐廳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

傅白舟將名片遞還給她︰「抱歉潘小姐，我想雅闕不需要靠電視節目來提高知名度，我也對明星的私生活不感興趣。」

傅白舟的一句話就讓潘曉琳下不來台，潘曉琳發覺到自己說錯方向了，連忙找補︰「不不，其實八卦純粹是為了提高收視率，我們做這節目的初衷是弘揚我們的傳統飲食文化，讓觀眾更直面地感受美食的意義……」

林鳶見她著急得都快出汗了，也跟著補救道︰「沒錯，美食節目主要還是讓觀眾們體驗到做飯的樂趣，追求更加有品質的生活。」

傅白舟默了默，抬眸看向她︰「林小姐也愛看美食節目嗎？」

林鳶愣了下，如實道︰「我一直是美食節目的忠實觀眾，除了我，相信很多人都很愛看美食節目的……」

傅白舟眉目微動，轉向潘曉琳，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對電視節目並沒有很排斥……你們的節目一周要錄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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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美食的誘惑

潘曉琳本以為沒戲了，豈料峰回路轉，忙道︰「我們的一周只錄制一次，每次錄制時間大概四個小時，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的。」

傅白舟點點頭，這樣的錄制頻率還算能接受︰「錄節目的事，回頭再細談吧。」

誠如潘曉琳的調查，傅白舟每逢單日都必在雅閣，剛剛他在後廚，正準備想處理那條在拍賣會上所得的黃唇魚，有底下的人過來跟他說，有兩個姑娘拿著他的名片來吃飯，服務生簡單描述了下她二人的長相，傅白舟便知道其中一人是林鳶。

畢竟，他的名片給出去的統共就這麼幾張。

傅白舟看著巨大案板上的黃金魚，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黃唇魚珍貴難得，他之前也做過幾次，但是像這麼大的，他也還是頭回經手。

黃唇魚的肉質粗糙，不如大黃花魚鮮嫩，精華全都在魚膠裡。他一直為怎麼處理這精華才能更好地發揮它的營養價值而犯難。

與大部分經營餐廳的老闆不同，因為主廚的這重身份，讓他更加尊重食材。對於他來說，食材能為他帶來多少利潤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製作美食的過程，食客吃到他製作的美食後的心情和評價，對他來說才是最有意義的。

尤其是處理從未踫見過的新食材，本身就是個刺激的挑戰和絕妙的體驗。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把這黃唇魚給做了！

文刀切，武刀斬，傅白舟握著看起來薄如蟬翼實則鋒利無比的細長庖丁刀，動作迅速流暢，手從魚頭到魚尾輕拂而過，偌大的魚身頃刻間就被一分為二，將那塊透明的魚肚完好無損地取了出來。

如果對像是兩個女孩的話……做成補氣養顏的花膠珍味煲最適宜。

林鳶和潘曉琳在為吃到主廚親手做的菜而倍感榮幸時，卻不知她們其實也為傅白舟解決了一樁頭疼的問題。

傅白舟低頭理了下袖口，對她二人溫聲道︰「我來就是來問問菜是否合你們的口味，等下還有事要忙，你們繼續用餐吧，我就不打擾了。」

現在正是後廚最忙的時候，他身為主廚跑出來同客人聊天，實在不像話，若不是因為抽不開身，他還挺想跟她們多聊一會。

傅白舟走後，隨後有個像大堂經理的人過來，跟潘曉琳約了下見面談錄制事宜的時間。

後來要結賬的時候，服務生說傅白舟已經吩咐過，她們這桌免單，林鳶覺得不妥，身上沒帶夠現金，想要刷卡，卻沒有一個服務員肯給她刷。

秦佰川請她吃飯是因著那條龍躉的人情，傅白舟請她吃飯……林鳶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吃人嘴短，何況是黃唇魚膠這麼昂貴的東西，林鳶總覺得心虛。

「林鳶，你之前是不是和傅白舟認識？」

傅白舟為什麼親手做菜，加上問她是否愛看美食節目後態度的轉變，潘曉琳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

「因為生意往來，我跟他有過數面之緣，我帶你來本來也是踫踫運氣，沒有想到他會礙於我的情面答應……」

二人說著並肩走出了雅闕的大門。

潘曉琳並沒有想太多，急著回電視台跟她們組長邀功報喜，拿下了那位三星主廚，她這大半個月總算能睡個好覺了，電話還沒打通，就急著跟林鳶揮手道別，「不管怎麼說，蠢鳥你今天可是幫了我大忙了，改日請你吃飯！」

***

距離在雅闕吃飯的一個月後。

林鳶抱著一盆洗好的藍莓，靠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轉到常看的藍果台。全是由美食組成的片頭動畫過後，蹦出幾個彩色的q版字「美食的誘惑」，剛剛好卡在開始的點。

「歡迎大家收看藍果衛視‘美食的誘惑’，我是主持人肖璉，」一個字正腔圓的男聲後跟著一個嬌柔婉轉的女聲，「我的是主持人董甜。」

肖璉是藍果台的台柱，這個叫董甜的女主持人倒是很眼生，聽潘曉琳說，似乎是藍果台最近想要捧紅的新人主持。雖然主持經驗少，但她看起來也並不怯場，主持起來大大方方，配上姣美的外貌，不遜於藍果台其他的當家女主持了。

「很榮幸，我們首期節目就請到了一位重量級的嘉賓，讓我們歡迎戴嵐小姐！」隨著主持人的介紹，在場的觀眾都歡呼了起來。

饒是林鳶這個不太看電視劇的也知道戴嵐，她原本是靠臉吃飯的三線小明星，結婚後嘗試轉型，演了幾部婆媳戰爭的生活劇後大火，是少有的結了婚之後，反而事業蒸蒸日上的女明星。她的丈夫同為演員，本來比她的知名度要高，婚後則逐漸退到了幕後，隱在了她的光環之下。

主持人圍著戴嵐聊了近十分鐘，終於到了做菜的環節，主持人道︰「我們今日也有幸請到了米其林三星主廚傅白舟先生，作為我們的美食指導嘉賓，有請。」

主持人話落，舞美燈光動了起來，身穿一襲白色廚師服的傅白舟登場了。

這時，攝像機特意給了觀眾席裡年輕的女觀眾們一個特寫鏡頭，皆是捂住嘴巴，相顧害羞對視的畫面。

女主持贊嘆出聲︰「哇，我們的這位主廚意外地年輕呢，長得很帥有沒有！」

「有！」觀眾席裡女觀眾們邊喊邊鼓掌，給予熱烈的回應。

看見螢幕裡眉目清雋的人，林鳶連藍莓都忘吃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傅白舟穿這麼正式的廚師服，幾回見他要麼是穿休閑的襯衫，要麼是在泳池裡那回……

意外地很精神呢。

聽說攝像機會把人拍得顯胖，所以很多熒幕上看起來身材勻稱的女演員，現實中都是偏瘦的，但不知為何，傅白舟從熒幕裡看起來似乎反而更立體了，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效果。

林鳶默默咬了口藍莓，真的是不管怎麼看，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

這一期要做的菜是荷香蒸排骨，比較家常的一道菜。傅白舟做一步，女嘉賓跟著學一步。

看到傅白舟開始將香菇切絲後，林鳶趕緊從茶幾下麵掏出小本本，認真地準備開始記筆記。

主持人則都圍在女嘉賓身邊，揶揄道︰「戴嵐小姐，看您這刀法，平時在家不常做飯吧。」

女明星臉上浮起甜蜜及不好意思的笑︰「確實在家都是我先生做飯。」

這道菜需要的步驟多，放得調料順序不一樣都會影響最終的味道。傅白舟把五朵香菇都切完了，準備開始處理下一樣食材了，女明星卻連一朵香菇都沒切完，切出來的也不叫香菇絲，香菇塊更準確一點。

一旁傅白舟的沉穩，越發襯得女明星手忙腳亂，惹得觀眾捧腹大笑。

最後菜做成，傅白舟和女明星做的菜擺放在一起，前者色澤潤亮，紅是紅，綠是綠，後者排骨完全糊在一起，黑乎乎的一團，應是醬油放多了，兩道菜對比強烈，頗具喜劇效果。

「說實話我已經近十年沒有進過廚房了，真的要感謝傅主廚，讓我知道了製作美食的不易。」戴嵐雙手合十，向傅白舟表達感謝。

傅白舟沒說話，神色淡淡，唇角一直保持著恰好的弧度。

以林鳶對他不多的瞭解，他現在完全就在「逢場作戲」。他若真的想教人做飯，絕不會是這種表情。

見傅白舟不回應，女主持人立馬圓滑地接過︰「看來我們的戴嵐小姐經過這次的節目，下次先生做飯，一定會去幫忙了對不對？」

戴嵐抿唇笑︰「那是必然的了。」

後面又是圍繞著女明星的八卦，林鳶沒有什麼興趣了，看著記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林鳶咬著手指，想著明天中午要不要做一次荷香蒸排骨試試，想以自己的水準，應該會做得不難吃吧。

夜深。

林鳶把面膜貼好，半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樣拿起手機刷著微博。

習慣性地點開話題熱搜榜，排行第一的赫然是傅白舟。

林鳶精神一振，坐直了，點開關于傅白舟的熱搜，史上最帥主廚，中英混血，投資家等等字眼接連蹦了出來。

林鳶也不顧自己手還濕著，劃拉著手機螢幕往下看，越看越心驚，也越佩服起廣大網民的人肉手段。

這才多久的功夫，傅白舟的整個家底都快讓人給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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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顯赫世

最先火起來的微博是藍果台的官博發的幾張傅白舟現場照，配以文字︰「史上最帥主廚教你做菜技巧，你還不願意學做菜嗎？」

自節目播出後的短短四個小時內，這條微博下面的評論已突破三萬，清一色是拜倒于傅白舟顏值的，其中也不乏對他主廚身份的質疑聲。

「看完了這一期的表示，全程只盯著男神臉看的一定不止我一個！」

「剛剛在藍果tv補完視頻回來的表示，我根本就不想聽戴嵐秀恩愛，只想狂舔螢幕！」

「求多給男神一點鏡頭，看著男神的顏，我可以多吃兩碗飯！」

「可惜男神沒有微博，我剛才去男神的facebook下麵圍觀，狀態也很久沒更新了，只有寥寥幾條。」

林鳶點開看這條評論裡附帶的截圖，傅白舟臉書裡僅有的幾條狀態都是在分享美食和製作美食的心得，最近的一條都是四年前的，唯一的一張生活照，是一張面對大海的背影，只穿著短褲，背部肌肉隱現，襯衫在手中拿著，讓人遐想，定位顯示是在英國的波斯科諾海灘。

本來這條生活狀態下幾乎沒有評論，現在下麵已經擠滿了觀光團。

「為什麼我見過的廚師跟男神畫風好不一樣！」

「這不會是藍果台從哪裡找來的模特吧，為了博眼球也太不擇手段了吧。」

「男神是真‧三星主廚好嘛，那切菜的速度和技巧，怎麼可能作假，你來切一個花式我瞧瞧！做不到就請閉嘴。」

「男神好像不僅是廚師，家世很顯赫，已經有媒體開始扒了……」

往下拉，則是一些媒體營銷號發布的八卦，標題起的格外吸引眼球。

「史上最帥主廚家世遭深扒，其父曾是東南省食神，其母被曝是英國世襲貴族」

「幼年喪母，堅強少年克紹箕裘，歷時五年創辦米其林三星餐廳」

「最帥主廚實乃真‧高富帥，曾為買一條魚豪擲數百萬」

除了最後一條，林鳶跳過去沒看，看完其他的關于傅白舟身世的爆料，不管真假，她都被狠狠震驚了一把。

他的父親傅傳升曾是東南地區公認的食神，去英國做飲食文化的交流時認識了傅白舟的母親，回來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僅是回國呆了一個月，傅傳升就經受不住相思的煎熬，決定地拋棄國內的一切，名聲、地位、財富，毅然決然地去了英國。因為走得倉促，他的許多朋友都並不知曉此事。

那個時代，其父在東南省的美食界很有影響力，突然間銷聲匿跡，當時還有新聞報道過，有人說是出國，有人說是隱退，還有人說猝死，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直到傅白舟出現在熒幕前，這些媒體開始深扒，才知道傅白舟的父親傅傳升還活著，並且現在就在中國，這段當時並不為人知的、跨越了兩大洲的愛情才終於浮出水面。

傅白舟的母親是正統的英國貴族，據說其祖父母都受過前英國首相的接見，這樣天差地別的身世差距，對於放棄了一切到英國、初來乍到的窮小子來說，想要和她修成正果，經歷的千難萬險可想而知。

然而這段沖破了世俗枷鎖的佳話沒有持續多久——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因車禍而離開人世。

父親獨自將他撫養長大。五年前，傅白舟孤身來到中國，時隔那麼多年，其父在美食界的影響力早就沒了。傅白舟可謂是白手起家，創辦了雅闕。據說在英國時，他就在餐飲行業做了幾筆投資，並且很成功，這也成為了他創辦雅闕的資本。

五年前雅闕創立，而在前年，雅闕就成為了米其林三星餐廳。

另外，傅白舟在a市還有一家西餐廳，米其林二星，今年年末有望升三星。

這張新聞的後面還附了傅傳升年輕時的出席美食活動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五官英挺，氣質硬朗，傅白舟除了眼楮、膚色，其餘都像極了他。

林鳶忽然想起來，游泳館裡那次相遇，他一句簡簡單單的「子承父業」，裡面承載著多少不為人道的艱辛，還有提起他父親時，他眼裡稍縱即逝的驕傲。

人長得好看，飯做得好吃，家世還顯赫。

在這條微博下，眾人紛紛表示「這人設太逆天了。」

第一期節目播出，反響巨大，但出乎節目組的意料，這些反響幾乎都是圍繞著傅白舟的，於是藍果台節目部針對此事，緊急召開了一次會議，對接下來的節目側重點做了一次大改動，潘曉琳又苦逼地加班到深夜。

就在傅白舟在微博上火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林鳶的小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

有了店面，林鳶一改所有漁場只養一種利潤最高海產的養殖習慣，每塊漁場裡都種上了不同的海產。

她的店裡只賣空間漁場裡出產的海鮮，只有寥寥十二三種，生意卻意外地好，回頭客尤其多。

林鳶私覺得商品的好壞是不需要用嘴去說的，好便好，不好就是不好，一傳十，十傳百。在她家買過海鮮的顧客，隔三差五又會光顧，以至於她現在每天都會有固定的顧客。

林鳶正在店裡拖地，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走到她的店門口環顧一圈，扶了扶老花鏡︰「你家怎麼就這幾種海鮮啊？有沒有白蝦？」

「呃沒有……」林鳶撓撓臉頰，她每天都會踫到像這樣顧客想買某樣海鮮自家卻沒貨的尷尬，空間裡能養殖海鮮種類還是太少了。

林鳶指了指水箱裡的海膽，對老太太道︰「要不您試試海膽？這是本地的紫海膽，海膽黃能提高免疫力，穩定血壓，老人吃最好了。」

「海膽多少錢一斤呀？」

「這海膽我都賣四十五，您買的話，賣您四十好啦。」

與其他嘴滑討巧的商家不同，林鳶是真的賣四十五塊，看在老奶奶是第一次在她家買，給她便宜了一些。

「可是我沒做過海膽，不知道怎麼處理唉……」老太太看著這些扎手的紫黑團子，有些發愁。

「這個簡單……」林鳶細細跟老人說著海膽的處理方法以及怎麼做好吃。

與此同時，不遠處有位黑色戴著鴨舌的男子，微低著頭朝這邊走來。

正是這段時間被騷擾的苦不堪言的傅白舟。

作為一個無q/q、無微信、無微博的三無人員，能聯系到他的只有電話，而媒體和粉絲不可能知道他的私人號碼，這就導致雅闕用來預約位置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且店裡每天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粉絲鬧著喊著要見他。

可憐了負責接電話和接待客人的前臺小妹，不過比起後面的，這還不算什麼。現在每次他從雅闕出來，身後總會鬼鬼祟祟地跟著幾輛車，還險些追進了他的小區，給他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直到他讓經理挨個回復那些媒體和廣告公司，他不接任何的商業活動和廣告代言，注冊了一個微博，同那些微博上的粉絲說明自己的生活不想被打擾，這種情況才有所收斂。

店裡不必天天去，海鮮市場傅白舟幾乎是每天必來的，潘曉琳當初蹲他也是不會選擇地方，若是選擇在海鮮市場門口蹲守，那是一蹲一個準。

傅白舟跟著買菜的人流在走，忽然好似聽到了某種熟悉的聲音，頓住腳步，朝聲源的方向看去，恰看到了林鳶的側影。

是她。她在幹嘛？幫老太太挑海膽？

「正好兩斤，八十元，收您一百，找您二十。」

林鳶將系好的黑色塑膠袋遞給老太太，老太太拿過零錢和海膽，轉身離開了。

「您想買……」感覺到有人來，林鳶下意識地招呼，待抬頭看到來人的樣貌，話音戛然而止，稀奇地微微張大了眸子，「傅先生。」

傅白舟抬頭看了看店的招牌，店名十分沒創意，就叫「一家海鮮店」。

「這家店是你開的？」

「嗯，剛開不久。」

傅白舟道︰「蠻幹淨的。」

林鳶想來她之所以剛開店就能招攬到客人，店面幹淨也是原因之一，海產店的通病就是滿地水漬，然後被來往的客人踩得黑　　的，而林鳶店的地板光可鑒人，她已經養成習慣，只要是哪裡髒了或落了水，都會用牆角的拖把隨手拖幹淨。

林鳶撓撓下巴︰「可能因為……我是處女座。」

傅白舟彎彎唇角︰「其實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在中國會有那麼多人討厭，或者說黑處女座？」

「因為他們嫉妒我們細心勤勞愛幹淨。」林鳶揚了揚秀眉。

傅白舟被她的大言不慚逗樂了，這時踫巧有個中年大嬸經過，操著本地口音問他︰「海膽怎麼賣啊？」

「四十五。」

林鳶還沒來得及說，傅白舟倒是先替她回答了。

大嬸撇了撇嘴︰「怎麼這麼貴，不能便宜點　？」

傅白舟搖頭︰「不能。」

大嬸嘴撇得更誇張了︰「小夥子你不能這麼做生意　。」

只見他蹲下身子，拿過海膽箱旁邊擱置的剪刀，熟稔地敲了敲其中一顆海膽，海膽也很給面子地縮了縮口器。

傅白舟難以理解︰「這麼新鮮的紫海膽，四十五你還嫌貴？」

「就便宜一點點也不行？」

「不行。」

「就便宜五塊錢？」

「你是第一次來這家店？」

「是啊。」

「行，那就便宜你五塊吧，下回記得常來……」

林鳶在一旁看得風中淩亂，她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發給網上把他捧為男神的粉絲們。

你們的英國貴族……在海鮮市場……因為五塊錢……和大媽講價講得不可開交……

這會不會上熱搜成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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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財神爺

大嬸挑了兩三斤的海膽,遞給林鳶去稱重。

「小夥子,我咋看你有點眼熟？」大嬸似乎發現了什麼，直盯著傅白舟帽檐下露出的半張臉瞅。

「九十二,收您九十吧,」林鳶一邊稱，一邊跟大媽打哈哈,「大眾臉，誰看都覺得眼熟。」

「……」傅白舟挑了挑眉。

不挑不要緊,那對藍寶石一樣的眼眸讓大嬸瞬間想起來他是誰了︰「你不是那個藍果台美食節目上的主廚嗎？」

大媽一嗓子喊開,瞬間吸引了周圍大爺大媽們的注意,皆向傅白舟投去打量和好奇的目光，指指點點起來。

「誒，真的是電視上的那位三星主廚,好精神的小夥子……」

「昨天我還跟我孫子看他的節目呢，吵著鬧著要吃電視裡的菜,這不我今天才來海鮮市場買海鮮來著……」

「原來主廚也親自來逛海鮮市場啊……」

玩微博的都是年輕人，然而現實中大媽大爺們都是美食節目的忠實觀眾，而藍果台又是本省的衛視台，是本地大媽們連做飯都要把電視機打開，聽聽新聞的台。傅白舟自己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一大票大齡粉絲。

被人認出來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對比之前他遇到的那些在雅闕門口一蹲一整天不見到人就不走的瘋狂粉絲，傅白舟覺得這些只是保持距離看著他的大爺大媽們可愛多了。

傅白舟摘下帽子,對買海膽的大媽道︰「恩，我是節目裡的主廚。」

剛剛講價講得臉紅脖子粗的大媽，瞬間慈眉善目起來︰「嗨呀，我這眼神不好使，剛剛半天都沒認出來……你一個明星跑這來做啥子？」

「我也是來她家買海鮮的。」傅白舟沒有糾正大媽他只是廚師，不是明星，明亮的長眸瞟向林鳶。

圍觀群眾被引導著打量起林鳶的海鮮店來。

「一家海鮮店……我怎麼不記得這裡有這樣一家店面？」

「好像是剛開不久的新店……」

「三星大廚都來這裡買食材，她家的海鮮一定不會差！」

眾人的議論聲中，已經有幾位大媽大爺走近，端詳店門口擺著的海產來。

幹得漂亮。

林鳶用口型和手勢對傅白舟比了個贊。

扯過幾個塑膠袋，林鳶滿是笑面迎上去，沉著應付七嘴八舌朝她提問的大媽們︰「這邊都是貝類，凍海產在裡面……您放心，保證新鮮，我這的海鮮都是當天從碼頭運來的……」

看著混跡一群大媽中遊刃有餘的身影，傅白舟唇角的笑意更深。

傅白舟在這站著就是一座活招牌，生意異常的火爆，短短一上午的時間，就把店裡的貨都賣光了。

林鳶揉揉有些酸痛的胳膊，看向傅白舟的眼神亮閃閃的，就像看著一尊財神爺。

「你說我要是把你的真人照片列印成人形卡片，放在門口立著，打上標語，你說會不會賺翻了？」

傅白舟倚靠在賬臺上，長腿交疊，正色道︰「那我要收代言費的。」

本來他以為她身後有一家實力雄厚的漁場，繼龍躉後蠻期待她在海鮮拍賣會上拿出出人意料的海產，後來他錯過了半場拍賣會，也不知她有沒有如她當日所說，用更好的海產去參賽。

他倒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默不作聲地開起了一家海鮮店。

「不是吧，這還要收費！」林鳶糾結地皺起了秀眉，「……那算了，我可請不起你。」

傅白舟眼中閃過笑意，想了想，道︰「那就改天請我吃飯吧。」

三天後。

林鳶的海鮮店門口多了一個人形招牌，傅白舟身穿廚師服，眼神犀利，表情嚴肅，正是「美食的誘惑」的節目宣傳照，她從網上down下來的。

不過他手中的菜刀和平底鍋被她p成了一行懸浮的大字︰「一家海鮮店，三星主廚都誇好的海鮮店。」

將人形招牌立在店裡最顯眼的位置，林鳶掏出手機，把這畫面拍了下來，發了一條微博。

「歡迎大家來我店購買海鮮哦~」配了這張圖。

數十分鐘過去，林鳶只收到稀稀拉拉的幾個評論，還都是罵她的。

「這算侵犯肖像權吧，@傅白舟。」

「無良奸商，我男神的圖你也敢盜？」

「博主你p圖能不能走心點，我男神的手指都被你p歪了！」

有p歪嗎？林鳶把圖片放大，認真看了看，好像是有點……

想她一個連美顏相機都不會用的人，p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好嗎……

嘛，反正她又不在微博賣海鮮，林鳶也懶得辯解，把手機放在口袋裡，開始忙活店裡的事。自那天傅白舟來，引起了小小的轟動後，她這家店算是在海鮮市場裡出名了，生意比以前好了三倍不止。時不時就有客人上門，她再也不能偷懶玩手機了。

忙了一會，林鳶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陣地震個不停。

送走客人，林鳶才抽空打開了微博，瞬間被大堆的評論和私信所淹沒。

自傅白舟注冊微博，只發了一條不希望媒體和粉絲打擾他生活的微博，之後就再沒發過任何東西。饒是這樣，他的粉絲數也有大幾十萬。與動輒買百萬粉絲的明星不同，這貨連微博都懶得發，怎麼會閑得去買粉，每一個粉絲都是實打實的活躍用戶。

就在五分鐘之前，傅白舟轉發了她那條帶圖微博。

粉絲們紛紛震驚了。

這個看起來如此low怎麼看都像盜圖的人形照，居然是經過男神同意的？！

相傳男神不是不接任何商業活動和代言嗎？這個海鮮店是怎麼回事？

有很多私信和評論都在問她海鮮店的地址，連帶著她的粉絲也跟著漲了三千多個。林鳶便又發了一條微博，寫清楚店面在a市的海鮮市場還有門牌號。

於是沒過多久，林鳶就發現她的顧客裡多了許多年輕的女孩，其中很多女孩都是專門來跟這個人形招牌合影的。

林鳶將奸商本質發揮的淋灕盡致，說合照可以，但是得買海鮮。就這樣靠著合照，順帶賣出去的海鮮，每天都有近百斤。

傅白舟帶來的名人效應還未就此平息，林鳶接到了開店鋪以來的第一筆大單子。

對方是個做幹貨生意的，也是在微博上看到林鳶的店，發現她家的烏賊個頭足品相好，想向她進一批新鮮烏賊製成幹貨。

整整四十箱的烏賊，每箱去掉冰袋，淨重有三十斤。像林鳶店裡一隻就有一斤、長度跟小臂相當的大烏賊，市場價每斤能達到120元，林鳶給他算批發價105。

烏賊沒有多少存貨，林鳶只能臨時把近海漁場都種上烏賊，收了兩撥後，才湊齊了斤數。對方等了十天，本來有些著急，但在收到貨後，看到只只新鮮，觸手完好，就像是剛從海裡打撈上來的，等待的不耐瞬間被一掃而空。

林鳶看著卡裡到手的十二萬六千塊，心想請傅白舟的這頓飯是怎麼都賴不掉了。

近海漁場越開越多，到現在已經有十二塊了，作為中轉站的保險倉庫儼然快有些不堪重負，林鳶花了2000經驗值也把保鮮倉庫升級了下，現在有100平米的空間可以儲存海產，夠用很長時間了。

因著出海的成功率實在低得嚇人，每次小木船出海回來要麼一無所獲，要麼只能捕到些小魚、水母、水草等無用的東西。林鳶又咬咬牙，花了2000經驗值把小木船升級了一下。

風力小帆船︰無人駕駛靠風力發動的小帆船，物美價廉，可抵禦小型的風浪及礁石，只可探索遠海漁場內的區域。

（二級漁船，船隻可升級，升級需5000經驗值。）

三米高的風帆，通體潔白，看起來比一級的破破爛爛的小木船靠譜多了。500經驗值劃走，帆船飄遠了，林鳶心中默默期待升級過的帆船能給她帶來新的拓展海產。

其實按照漁場的產出和盈利，她完全可以顧人來看店，自己做甩手掌櫃，只是店剛開不久，就要托於他人手，她實在有些不放心。

只能再過段時間看看，尋摸個老實可靠的人來幫她照料店面，這樣她就可以抽身去做別的事了。

剛拿到這筆大單的貨款，又是週末，林鳶給潘曉琳去了個電話，約她出來逛街。

潘曉琳接了電話，背景依舊是嘈雜的電流聲和音響聲︰「今天不行，下午我們有節目錄制，就是傅白舟的那個美食節目。」

「哦……」這陣子潘曉琳十約九空，林鳶已經習慣了。

屢次放她鴿子，潘曉琳也怪不好意思的，心念轉了轉，道︰「不如你來台裡找我吧，我可以帶你混進去看一次現場錄制，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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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現場錄制

對於綜藝節目現場錄制是什麼樣,林鳶也很好奇,左右在家也是閑著，便同意去電視台找潘曉琳。

藍果廣播電視中心,林鳶去過好幾次,不過都是站在大樓門口徘徊，等待下班的潘曉琳,從來沒有進過演播廳。

到了電視中心的高樓前，周圍竟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林鳶給潘曉琳震了兩聲電話,沒過幾分鐘,潘曉琳就從工作人員專用的通道出來了，往她脖子上掛了個工作牌，光明正大地拉著她進了電視台大樓︰「你來得忒晚了,錄制都快開始了，跟我走。」

林鳶任由她拉著,走過接待大廳，走過玻璃走廊，進入了半掩著門的演播廳。演播廳有好幾個，根據場地需求不同，錄制不同的電視節目。

演播廳不大,觀眾席座充其量有二百個,舞臺和觀眾席的間距很近。畢竟是美食節目，跟觀眾的互動還是蠻重要的，場地太開闊反而沒有溫馨的氛圍了。

觀眾席裡座無虛席,每個觀眾手裡都拿著充氣棒，前三排的觀眾幾乎每兩三個人就拿著一張熒光牌，上面印著傅白舟的名字，一小部分觀眾舉的是「欣」字，估計是今天來錄節目的女明星。

潘曉琳壓低聲音對她道︰「這期節目的門票全被搶光了，沒有多餘的座位了，等下你就坐在攝像旁邊，那邊有馬紮凳，離舞臺最近，看得也清楚。」

林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攝像機位後面果然散落著七八張馬紮凳，是給現場工作人員及編導臨時坐的。

林鳶忽然聽到有人喊潘曉琳的名字，只見迎面走來一個年近三十的瘦高個男人，樣貌白淨清秀，戴著一副細框眼鏡，正是潘曉琳的組長兼頭兒，蕭駁。

蕭駁吼道︰「節目錄制馬上要開始，你跑哪去了？」

「我……」潘曉琳結舌。

「還不快去道具組幫忙！」懶得聽她解釋，蕭駁又是一嗓子。

潘曉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稱是，轉頭看了林鳶一眼，示意她趕快找地方坐下，隨即一溜煙朝後台跑去。

站在她身後的林鳶都忍不住揉揉耳朵，這組長嗓門可以啊。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識到蕭駁的暴脾氣，但每見一回，林鳶都忍不住感慨，以潘曉琳那傻白甜加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性格，能在如此暴政下保住飯碗不被開除，真是一種奇跡。

剛落坐，負責暖場的編導就上臺了。

暖場導演講了下錄制的時間，希望錄節目時觀眾們能保持安靜，不要大聲喧嘩，錄制一旦開始不能隨意走動和離席，等明星和嘉賓們登場時，掌聲要熱烈，又講了幾個冷笑話，成功地把現場觀眾們的情緒給調動了起來。

氣氛熱了後，主持人肖璉和董甜相繼上臺。

「燈光，舞美，音響準備，主持人注意站位，ok，開始錄制——」

現場導演話落，熟悉的開場音樂響了起來，主持人說著千篇一律的開場白︰「歡迎大家收看這一期的‘美食的誘惑’，我是主持人肖璉……」

掌聲和啦啦棒的聲音齊齊響了起來，潘曉琳剛才偷偷給她丟了兩根啦啦棒，林鳶也歡快地跟著觀眾們一起敲著。

隨後主持人將這期的明星嘉賓黃欣請了上來，又是一波掌聲。據說這黃欣是最近才火起來的女演員，林鳶並不認識，純粹看個樂呵。

「下麵有請我們的美食指導嘉賓，米其林三星主廚傅白舟！」

與以往主持人要拉著明星八卦半天才切入正題不同，這次沒聊兩句就把主廚請了上來。林鳶想到似乎聽潘曉琳說，節目從前兩期開始就已經改版了，只是電視還沒播到。

隨著主持人話落，一個高大清雋的身影從升降門裡走了出來。

觀眾席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熱烈掌聲，啦啦棒的敲擊聲，甚至還有迷妹們的吶喊聲。

林鳶是離舞臺最近的觀眾，距離臺上的人不過十五米左右的距離，她甚至可以看到傅白舟臉上任何微小表情的變化。

林鳶將啦啦棒抵在下巴上，目不轉楮地望著臺上人，一絲不苟的潔白廚師服，英挺的鼻樑，絲綢般溫潤又深邃的眉眼，加上燈光舞美的效果，真的像是個光芒璀璨的明星啊……

不知不覺，她也變成了迷妹臉，受周圍人的影響，奮力地揮著手裡的啦啦棒。

只見臺上的人目光隨意地掠過觀眾席，在和林鳶四目相對時，目光頓住，像是愣了下，隨後又看向別處。

前一刻，林鳶以為他已經發現她了，而後一刻，看到他若無其事移開的目光，又不確定他認沒認出自己。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目光擦過自己後，唇角上揚了一點微不可查的弧度。

果然改版之後，整個節目的畫風都不一樣了。

主持人不聊八卦了，明星也不秀恩愛了，全都圍著傅白舟，一副好好學生認真學習的樣子在學做菜。

就連傅白舟切個青椒絲，都要問他為什麼是切絲，不是切塊。

請來的明星仿佛成了陪襯，她發現身邊的攝像大哥，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拍傅白舟，各種遠景，近景，特寫……切菜的手，挽起的袖口，專注的眼神……

她有些明白藍果台這麼多年一直是綜藝大哥，位置絲毫不被撼動的原因了，實在是太會抓觀眾的心了！

今天節目做的這道菜是林鳶吃過的，避風塘炒蟹。

因為離得舞臺近，菜才做到一半，她都已經能聞到鍋裡炒出來的蟹香了。

這時候，肚子突然咕咕響了起來。

……不是餓的。

林鳶捂著小腹，暗道不好，趕緊掏出手機給潘曉琳發了個信息︰「sos！我想上廁所！」

進入演播廳內，包括工作人員手機都要靜音。

短信發過去後，潘曉琳毫無反應，林鳶環顧四周，發現那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站在舞臺的側面，邊看著舞臺，還邊傻呵呵地笑。

林鳶沒辦法，只得煎熬地等待。

潘曉琳好像感應到了林鳶的焦急和怨念，忽然扭頭看了一眼觀眾席。林鳶趕忙把手機舉起，給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看手機。

潘曉琳會意，摸出手機，看到短信後，一臉無奈，回復︰「馬上就是中場休息了，你忍忍。」

林鳶迅速地回︰「忍不了了，感覺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為了維護節目秩序，中途不允許觀眾離席，林鳶方才聽到暖場導演的囑咐，所以不敢擅自亂動。

還好林鳶不是坐在觀眾席裡，潘曉琳左右看了看，趕緊沖她揮了揮手，林鳶遂小心翼翼地起身，從攝像大哥的背後繞了過去。

觀眾都在專注地看節目，甚至坐在林鳶身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溜走的，唯有傅白舟在林鳶起身的時候，不經意地朝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潘曉琳見她實在著急，便帶她去了公司內部人用的廁所，離演播廳最近。

潘曉琳領著她快步走著︰「怎麼突然肚子疼，吃壞東西了？」

林鳶點點頭，皺眉︰「可能是……」

她中午從海鮮市場回來，太累了不想動彈，就叫了外賣，點了一份打鹵面，估計是外賣不幹淨。

潘曉琳將她領到廁所門口，囑咐了一句︰「你完事後最好等中場休息再過去。」

林鳶連連點頭，徑直沖進了廁所，她這一時半會還不知道能不能解決完。

等她從裡面出來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十分鐘以前，潘曉琳就給她發了短信說，已經中場休息了，讓她盡快回去。

林鳶剛從隔間裡出來，聽到門外有水流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洗手，接著有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逼近。

「嗨，傅主廚。」嬌俏的女聲，隨即一聲「嗯」，沉穩熟悉的男聲。

林鳶下意識地生生頓住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女聲的主人——主持人董甜的側身，而男聲的主人，林鳶很肯定是傅白舟，但是只能看見他的半個背影，似乎正在擦手。

董甜掏出口紅來，對著鏡子補了下妝，確定鏡子裡的人明眸皓齒，妝容無懈可擊後，她歪頭對身邊人嬌柔一笑︰「下班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抱歉，我沒時間。」男人的聲音波瀾不驚。

「沒時間就擠點時間咯，就當賞我個面子嘛。」董甜往前靠近了些，說話間柔荑搭在了面前人的肩膀上。

林鳶心裡想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卻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屏息凝神，繼續偷聽著牆角。

在那只手即將搭上肩膀的瞬間，傅白舟反應極快地側了下身，那只塗著蔻丹的手落了空，尷尬地懸在空中。

傅白舟眉峰皺起，毫不客氣︰「董小姐，請你自重。」

「你……」

董甜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般不留情面。做節目時她給他遞廚具，好幾次故意踫到了他的手，都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她以為他是對自己有好感的。

而且，聽說他自幼在外國長大，外國人不都是蠻開放的嗎？

若是傅白舟知道董甜的想法，估計會被這位主持人的奇葩思維氣吐血。他做飯時，別說踫手了，就是槍戰在他面前發生，他也不見得會有反應，誰說外國人就一定開放了？英國人的特性除了紳士外，就剩下保守了。

想他在英國二十年，從未交過女朋友，回國之後，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也沒精力去談女朋友。

這麼一個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誰說他不保守他跟誰急！

傅白舟不想再與這種女人說些什麼無關緊要的話浪費時間，轉身欲離開。在轉身的瞬間，他的餘光瞥到了一隻小心翼翼地蜷在牆後、偷聽牆角的貓。

林鳶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身，嚇得迅速躲到了牆後。

傅白舟走後沒多久，董甜也氣呼呼地走了，林鳶才敢出來，重新跑回演播廳去。

下半場的節目錄制開始。

之前林鳶都沒怎麼注意那個叫董甜的女主持人，聽了一耳朵牆角後，忍不住留意起她和傅白舟的互動來。

然而從下半場開始，董甜就明顯心不在焉，屢屢忘詞，好幾次都是被肖璉圓了回來，圓不回來的鏡頭，董甜又重新補說了一遍，回頭把忘詞的鏡頭剪掉就好。

導演似乎也看出董甜狀態不對勁，把她叫下去，稍微調整了一會，又返回舞臺錄制。

做菜環節過後，是觀眾互動環節，主持人對在場觀眾道︰「下麵的環節會選擇一位觀眾上臺，幫助我們的傅主廚完成一個挑戰，有哪位觀眾願意上臺來？」

觀眾席瞬間爆炸了，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有些姑娘甚至都站了起來。

主持人笑著對傅白舟道︰「這麼多粉絲都想參與，畢竟是幫助你完成挑戰，還是傅先生你來選擇好了。」

傅白舟指了一個方向︰「就她吧。」

「好的，那麼就請這位小姐上臺，對，就是坐在最前面的這位小姐。」

林鳶呆滯地指了指自己，她根本沒有舉手啊……

「這位小姐好像驚喜得有點不敢相信，沒錯就是你，不用懷疑，請上臺來吧。」

「這位小姐好像有點害羞，大家給她點掌聲好不好？」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

「……」

在主持人的接連催促和觀眾的接連不斷的掌聲下，林鳶認命地走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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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太羞恥了

主持人和傅白舟對話︰「主廚,這項職業能勝任的人不多,而米其林三星主廚，全國總共不超過十位。想來要有超出常人的天賦,才能在這麼年輕的年紀達到這樣的高度。據我瞭解,傅先生，你的嗅覺比常人要靈敏許多是嗎？」

傅白舟點點頭。

「下面的環節呢,就要請傅先生給我們展示一下，蒙眼辨調料。」主持人的話像丟下了一個重磅炸彈,觀眾席裡議論紛紛。

主持人繼續解說︰「光用氣味分辨調料這聽起來似乎很容易,花椒、八角、茴香這樣的大料,氣味差別很明顯，醋和醬油這樣的液體，分辨起來也不困難,但是鹽和糖這類沒有氣味的粉末狀調料呢？」

主持人說完，有工作人員將道具呈了上來。

四個淺口碟裡是四份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白色粉末,碟身上貼著標簽，分別是糖，鹽，味精及麵粉。

主持人將用一條黑布將傅白舟的雙眼蒙了起來，防止布透光,外面又卡了個眼罩。

「為了防止有觀眾說節目組作弊,所以打亂調料的這個任務，就交給這位觀眾了。」

林鳶輕呼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負責打亂，她還以為為了襯托傅白舟，要讓她先去辨一辨這調料呢！

主持人遞了個話筒給林鳶，問她︰「這位小姐您貴姓？」

「我姓林。」林鳶用話筒回。

「那麼林小姐，您跟傅先生不認識吧？」主持人開玩笑道。

這種情況，饒是林鳶情商再低，也知道該說什麼︰「不，不認識。」

「好，下麵就請您將四種調料隨意打亂，小心不要灑在外面哦。」

林鳶將調料打亂好後，示意主持人，隨後主持人把蒙眼的傅白舟帶到了放置調料的桌前。

傅白舟將雙手負在身後，微微俯下身，鼻尖與淺口碟保持二十釐米的距離，停頓兩秒鐘，緊接著換下一個。

四個碟子都停留過後，傅白舟按照順序報出了調料名︰「白糖，麵粉，鹽，味精。」

「完全正確！」主持人激動地揮了揮手。

觀眾席裡也一片嘩然。

林鳶也很佩服，跟著鼓起了掌，這比狗鼻子靈！

「看來這挑戰對傅先生毫無難度呢，感謝這位上臺幫忙的林小姐，作為上臺互動的福利，傅主廚會親手喂你嘗一口這盤三星水準的避風塘炒蟹！」

主持人的話讓正鼓掌的林鳶石化了。

親手喂……

她從小就是班級委員，小到家長會，大到國旗下發言，每次都有她，後來上大學，競選成學生會會長，組織各種活動、新生入學儀式上講話的也是她，哪怕被臨時拎上電視節目，她都不怯場。然而在這一刻，二十五年來從沒怯場過的林鳶，臉紅了。

當著全場二百多位觀眾的面，被他親手喂飯，而等這期節目播出後，那就是當著全國上千萬觀眾的面……

簡直太羞恥了！

她可以拒絕這個福利嗎？

主持人完全沒有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把桌上那盤還熱乎著的炒蟹同筷子一起，遞給了傅白舟。

傅白舟用筷子夾了塊大小合適的蟹肉，舉到她唇邊。

這一切都在幾秒內發生。

看到已經近在嘴邊的筷子，林鳶深吸一口氣，放棄了掙紮，閉上眼，英勇就義道︰「……喂吧。」

主持人欠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哈哈，這位小姐看起來是太緊張了，緊緊閉著唇，怎麼讓我們的主廚喂呢？」

「……」

林鳶微微張開了嘴。

感覺到食物的香味和熱氣逼近，林鳶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眼楮，一雙近在咫尺的藍眸映入了她的眼簾。

迷醉的蔚藍色，似晴空似深海，通透而定定地凝視著她，強烈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眼瞼下是一排睫羽打下的暗色剪影，讓這直抒不避的凝視朦朧了起來。

林鳶感到莫名的，心跳有些加快。

香軟的蟹肉被送進口中，觀眾席裡爆發出粉絲們羨慕嫉妒恨的尖叫聲，林鳶飛快地嚼了嚼，咽下。

主持人也不願再為難她了，笑著說︰「謝謝我們這位觀眾的參與，請回座繼續觀看節目吧。」

林鳶下臺後，好半天才找回了清醒，心情復雜。

後面有人拍了拍她，來自一個吃貨的問候︰「好吃嗎？」

「……」

那種情況下，她根本沒嘗出什麼味好嗎！

主持人繼續就嗅覺這個話題采訪著傅白舟︰「傅先生，您這超乎常人的嗅覺，會在生活中給你帶來什麼困擾嗎？」

「會。」

「能舉個例子嗎？」

「我對花粉過敏，在柳絮紛飛的季節我甚至無法出門，無法正常的工作，聞到強烈的香水味，我會很不舒服，心情也會變得煩躁，所以對於噴香水的女士，我都是會敬而遠之的。」

「看來，有如此靈敏的嗅覺也未必是件好事，」主持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問身邊的董甜︰「甜甜，你有噴香水嗎？」

「有……」林鳶感覺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那接下來，你可要離我們的傅主廚遠一些了。」主持人笑著打趣。

林鳶汗顏，明明毫不知情但是每句話都恰好紮人心上，這個主持人真的有毒！

吐槽歸吐槽，林鳶也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切是因為香水……

她又莫名其妙地想，如果今天那位主持人沒噴香水呢，傅白舟會拒絕她嗎？

她繼而又莫名想到他倆初見時候，傅白舟同她握手時，看似紳士實則疏離，那天她好像用了一點點的香水……而後來，在泳池裡，傅白舟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以及後來的幾次相遇，她好像都沒有用香水……

這嗅覺也是沒誰了。

接下來的錄制裡，林鳶再看傅白舟，就自動在腦海中給他腦補了一條尾巴和一對絨毛尖耳，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徹底淪為了靠味道決定親不親近人的某種大型犬科類動物。

節目錄制結束，工作人員組織觀眾離場。潘曉琳則帶著林鳶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稍作休息。

潘曉琳一邊喝著水，一邊笑得前仰後合︰「你剛剛上臺，傅白舟要喂你吃菜的時候，你那副豁出去的表情，真的是要把我笑死……喂個菜能怎樣，傅白舟能吃了你不成，你知不知道現在微博上有多少迷妹想吃了傅白舟？別人羨慕都來不及，你還不領情……」

「別人羨不羨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傻樣一個月後會出現在各家各戶的電視螢幕裡，被大爺大媽們邊吃飯邊談笑著議論，」林鳶的語氣滿是抑鬱，「能讓你們的後期把這段剪了嗎？」

潘曉琳果斷拒絕︰「這可不能剪，全指這樂呵呢哈哈哈……」

林鳶涼涼道︰「你就笑吧，小心嗆著你。」

「哈哈哈我能嗆著？你當我傻呀，哈咳咳——」

林鳶挑眉看著成功被水嗆到的傻貨。

這時，蕭駁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潘曉琳還在聊天，詫異地皺起眉道︰「你還沒走啊，外面下雨了。」

「啥？下得大不大？」潘曉琳放下杯子。

「挺大的，而且看樣子一時半會停不了。」下班了，蕭駁似乎也收起了組長的架子，不大吼大怒的樣子，看起來也挺正常。

蕭駁回來取了鑰匙，潘曉琳也收拾了下包，三人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潘曉琳還在為突如其來的暴雨嘆氣，蕭駁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就見潘曉琳驚喜地喊了聲︰「顧陽！」

潘曉琳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到男友身邊，一臉傻笑︰「你來接我啦？」

「不接你，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回去？」顧陽摸了摸女友的腦袋，語氣甚是無奈。

在二人膩歪的功夫，蕭駁已經撐傘走遠了。

「組長回見！」潘曉琳挽著男友的胳膊，沖他的背影揮了揮手。

轉過頭來，又問林鳶︰「蠢鳥你怎麼走？」

電視台大樓離市中心有些遠，為了方便潘曉琳工作，他倆合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走路僅要十分鐘的樣子，而林鳶回市中心還需半個小時的車程。

「你不用管我了，我直接打車回去。」

「好，那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知道啦。」

倆人撐傘的背景逐漸遠去，這時候電視台大樓裡大部分的房間都暗了下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天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涼風卷著落葉不時呼呼地吹過，林鳶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

正在左右顧盼、觀望著有沒有計程車的林鳶，忽然看到一輛眼熟的白色賓利朝她的方向緩緩行駛而來。

車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傅白舟單手撐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過去已經幫她開了車門。

「上車，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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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至

    昏黃的路燈下, 傅白舟的五官上仿佛覆著層淡薄的光暈, 顯得不那麼清晰刻露。離了舞臺的他，換下了廚師服, 穿著一件薄款的藍灰色毛衣, 他伸手打開車門的動作如此嫻熟，口吻也再自然不過。

    對於他把自己點上臺做觀眾互動, 林鳶心裡有點氣，然而在大度翻篇和在寒風中繼續挨凍之間, 林鳶衡量了三秒, 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傅白舟輕掌著方向盤, 問︰「哪個方向？」

    「市中心。」林鳶扣上安全帶。

    車裡殘餘著淡淡的煙草味，車載煙灰缸裡零落著三個煙頭，有微微的火星還未熄滅。

    林鳶眉目微垂, 錄完節目他不早點回家，坐在車裡抽煙？……是在等什麼人麼？

    林鳶沒有自作多情地認為他是在專門等著送自己, 只把他的經過歸為了巧合。

    傅白舟一邊發動引擎，一邊看著她道︰「怎麼會突然來看現場？」

    「可以免費看明星，為什麼不來。」

    傅白舟察覺到她話裡的不豫，意思是只來看明星，跟他沒關系, 傅白舟不答話。

    果然下一秒, 她還是憋不住了︰「觀眾互動的時候你幹嘛點我上臺？」

    傅白舟一想起他夾著蟹肉喂她時，她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就想發笑︰「看你在下面一直賣力地敲啦啦棒，我以為你很想上來……」

    林鳶橫了他一眼︰「我那是配合節目效果！」

    出來玩的緣故, 林鳶難得精緻打扮了下，藕色大翻領的寬松毛衣，鈷藍色a字半身裙，肉色的連褲襪配小羊皮靴。

    怎麼看都穿得太少了，難怪剛剛在外面凍成那樣。

    傅白舟默默把車裡的空調打開︰「我事先只知道有辨調料的環節，知道你很少擦香水，你上臺的話不會影響到我辨認，何況我也並不知道主持人安排的福利。」

    這樣的解釋，林鳶稍稍能接受了。只聽他下一句又道︰「也算是給某些偷聽牆角的人小小的懲罰了。」

    果然被他發現了。

    林鳶心虛地看向窗外︰「……我可不是偷聽，誰讓你們**也不找個沒人的地方。」

    傅白舟眉峰聚起︰「你聽全了牆角，還覺得我們是在**？」

    既然被發現了，也沒啥好遮掩的了，看他似乎不介意，她雙手環胸，想了想，索性直言道︰「那就算是董甜單方面**你吧，哎不是我說，因為香水拒絕女孩這理由也太奇葩了，哪個女孩不愛香水，你這樣煞風景的鼻子，怕是找不到媳婦了。」

    「……」

    傅白舟眼角抽了抽，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她說起話來這麼氣人呢。

    「找不到媳婦？那走著瞧好了。」

    林鳶沒把他這似乎略有深意的話放進心裡，只當他成為網紅後脾氣見長，面子掛不住嘴硬。

    不知不覺快到了市中心，林鳶不再閑聊，給他指起路來。

    白色賓利按照她的指示，七拐八拐，拐進了一片老式小區。

    小區裡沒有路燈，全靠車前燈探路，艱難行駛了幾分鐘，車在林鳶家的單元門口停下。

    電視節目從下午四點多一直錄到現在，別說錄節目的傅白舟，就連作為觀眾的林鳶都覺得累餓交加。

    下車後，林鳶出於禮貌和人道主義問了一句︰「要不要上樓坐坐吃點東西？」

    「好。」傅白舟似乎一直就在等她說這句話，下車，關門，鎖車，一氣呵成。

    看到林鳶一瞬間僵直的身子，傅白舟把玩著車鑰匙，走到她面前。林鳶第一次從他優雅紳士的面容中，發現了可以稱之為嬉皮笑臉的神色。

    「反悔了？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我決定今天把這個人情用了。」

    林鳶轉身走進樓道，一邊上樓梯一邊涼涼道︰「本來還想請你吃大餐，你自己要到我家吃剩菜，那我也沒招。」

    傅白舟緊跟其後，風淡雲輕地說︰「人在餓的時候，什麼都是不挑的。」

    上到三樓，林鳶掏出鑰匙打開門，跟著她走進門，傅白舟打量著面前的屋子。

    房間格局不大，但是佈置得很溫馨，沙發地板牆紙都是粉橙紅的暖色調，不論是窗臺邊一排綠得喜人的多肉植物，牆上的手繪裝飾畫，還是書架上擺著的手工小飾品，都看得出房主是個很懂生活的人。

    林鳶給他找了雙拖鞋，上次潘曉琳帶顧陽來也是穿得這一雙，她家很少有外人來，也就備著這一雙男士拖鞋。

    放下包，林鳶先奔向了冰箱，冰箱裡只有寥寥幾種食材︰雞蛋、黃瓜、洋蔥、番茄。

    林鳶拿了兩根黃瓜，又拿了三顆雞蛋，有些糾結地想，是做黃瓜炒蛋？還是番茄洋蔥炒蛋？

    傅白舟換好了鞋，走到她旁邊問︰「家裡都有些什麼？」

    林鳶指了指冰箱裡的存貨︰「蔬菜就這些了，上層冷凍室裡還有一些豬肉和海鮮。」

    「晚上吃海鮮不好，這些夠了，」傅白舟看了眼冰箱，隨即把她懷裡的黃瓜和雞蛋拿了過來，「廚房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

    到廚房，傅白舟問了她一些調料的位置，卷著毛衣袖子，開始驅除無關人員︰「好了，你先去看電視吧，二十分鐘後準備吃飯。」

    「……」

    林鳶看著他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拎著軟布，就著冷水擦她那口油漬斑斑的大鐵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是她請他吃飯麼，怎麼變成他做飯給自己吃了？

    然而無論如何，她也不敢在三星大廚面前顯擺廚藝。林鳶只能默默地打開零食櫃，拿了包五香瓜子，默默地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二十分鐘後，傅白舟準點喊她來吃飯，林鳶在客廳早就聞到廚房裡飄過來的香味了，傅白舟幾乎是聲音剛落，她就顛顛地出現在了飯桌旁。

    桌上兩大碗熱氣騰騰、色澤誘人的炸醬面，一碟像甜品一樣的菜品擺在中間。

    棕紅色的稠厚肉醬敷在雪白的面條上，香味濃鬱，反著淋灕的水光，上面撒著白芝麻和香蔥末，切得極細的黃瓜絲整齊地碼在一邊。

    林鳶被這精緻的擺盤驚嘆的同時，納悶道︰「我記得家裡沒有甜面醬啊……」

    傅白舟用紙巾擦著手︰「嗯，我用海鮮醬、蜂蜜和淡奶替代了一下，應該味道也不會差。」

    蜂蜜？淡奶？這倆東西還能做菜用？

    林鳶持懷疑的態度，將炸醬面拌均勻，嘗了一口，結果好吃得快哭出來。

    這真的只是炸醬面嗎？！

    原來三星主廚做的炸醬面味道和尋常炸醬面的味道真的不一樣啊……

    「好吃嗎？」傅白舟沒動筷，雙手交疊微抵著唇，詢問著她的評價。

    林鳶放下筷子，頓了頓，她套用了潘曉琳在雅闕說過的話，無比認真道︰「我發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炸醬面。」

    這對於廚師來說，這無異於是最頂級的誇贊了。傅白舟做這行這麼多年，類似的話已經快磨出耳繭了，但是這一剎那，傅白舟感到有暖風吹過，身心愉悅，勝似動聽的情話。

    林鳶將目光轉移到另一道甜品上。這甜品是將西紅柿挖空，裡面是雞蛋羹牛奶以及芝士，放在烤箱裡烤制而成，裡面加入了少量洋蔥粒提香。四個拳頭大的西紅柿，裡面是白如雪的芝士牛奶雞蛋，紅白相間裡，點綴著翠綠的香菜碎。

    林鳶瞪圓了眼楮，西紅柿和雞蛋還能做出這樣的花樣來，她真的徹底服氣了。

    連吃了幾口炸醬面，林鳶想起了什麼，起身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罐東西，從廚房找了個淺碟，倒了一些出來。

    正是她醃好的醉泥螺，從獲得漁場的那天起，她醃制醉泥螺的習慣就沒斷過。有的時候犯懶，就煮一鍋白粥，配上一碟醉泥螺就把晚飯打發過去了。

    傅白舟從她起身去冰箱，就很好奇地關注她手裡抱著的罐子裡裝得是什麼，直到林鳶將盤子擺上桌，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淺盤裡的小鵝卵石，斟酌著問︰「這是什麼？」

    「醉泥螺。」

    看他仍一臉不解的表情，林鳶挑眉︰「你不會沒吃過醉泥螺吧？」

    傅白舟是知道有泥螺這種生物的，他逛海鮮市場的時候偶爾會看到，知道是周邊沿海城市特有的一種螺類。

    既然是螺嘛，做法也大同小異，清蒸水煮爆炒燒湯，就是沒聽說過還能像醃鹹菜一樣泡在罐子裡這種吃法。

    「我知道泥螺，但是沒見過這種做法……」傅白舟如實道。

    林鳶了然︰「你還是來a市的時間太短了，對我們這邊飲食習慣瞭解不深！」

    想想也就通了，醉泥螺是泥螺最傳統的吃法，小老百姓們的鐘愛，而作為米其林三星餐廳的主廚整日和高檔食材打交道，天天海參鮑魚龍蝦的，哪裡知道吃醉泥螺的樂趣！

    林鳶把淺盤往他面前推了推︰「要不要嘗嘗？這東西蠻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身為主廚就要有敢於吃螃蟹的精神，有時候為了辨認食材的新鮮，別說是生的螺類了，更離奇的東西他都嘗試過。

    傅白舟沒有猶豫，伸出筷子，夾了一小顆，納入口中。

    然而入口的滋味，那從未有過的奇妙口感，把見過了大風大浪、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主廚徹底驚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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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各有收獲

傅白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口中的味道,酒糟的醇厚,桂皮的清香，全醃制進了螺肉裡。因為在冰箱裡冰過,更加的清涼爽口,絲滑軟彈。

雖然被長時間的醃制，但是口感並不太鹹,反而是泥螺本身的鮮味更濃些，可做下酒的小菜吃,也可以當做零嘴吃。

傅白舟感覺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朝他緩緩打開,原來海鮮還能這麼吃！

林鳶默默看到那盤準備自己就著面條吃的醉泥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減少，她只夾到了四五顆,一盤子就這麼沒了。

林鳶只得起身又倒了一盤。

她吃泥螺吃嗨了的時候，會直接用手抓著吃,而傅白舟始終是用筷子，吃得慢條斯理，雖然他面前的泥螺殼已經堆成小山了，還要保持著優雅地風度。

在第三盤泥螺見底後，主廚才隱有停下來的趨勢。

林鳶放下筷子道︰「你這麼愛吃醉泥螺的話,我冰箱裡還有醃好的兩大罐,走的時候你拿回家吧。」

「可以嗎？」傅白舟的眼眸驀地亮了。

「有什麼不可以，醉泥螺很好做，又不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他之前請她吃百萬黃唇魚的魚肚,眼皮都未眨一下，她回送他兩罐子泥螺還不是小意思。

傅白舟如同小孩子收到心愛的禮物，林鳶仿佛能看到他身後有無形的尾巴在搖︰「那我就不客氣了。」

林鳶忍不住莞爾。

面對猝不及防的燦然笑容，傅白舟一怔，目光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熱乎乎的炸醬面下肚，她的嘴唇紅紅的，像染了一層胭脂。為了吃飯方面，她將原本披散的頭發紮成馬尾束在腦後，露出線條溫潤的臉龐輪廓，像白白粉粉的水蜜桃。

好像比醉泥螺要誘人好吃……

傅白舟不知道為什麼會拿她和醉泥螺比較，可能醉泥螺是他之前二十五年的人生裡從未品嘗過的味道，滿足了他的口舌之欲，而她也是他二十五年人生裡未遇到過的人，以及……另一種觀感上的**。

想起剛剛在節目上的互動，似乎是她離他最近的一次。作為一個在英國長大，但從小被中國傳統文化燻陶的異鄉人，在主持人說出要喂飯給她吃的福利時，他小小的臉紅了，然而在看到林鳶比他還要誇張的反應時，想要逗弄她的心思反而蓋過了他的緊張。

吃過他做得飯的人數不勝數，但他親手喂一個人吃飯還是頭一次，這感覺只能用奇妙來形容。

當看到她為了早點結束，嚼了兩口就往下嚥，差一點嗆到的時候，他使勁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傅白舟承認她是那種會讓人第一眼驚艷，驚艷過後又會越看越耐看的女孩，這點跟醉泥螺很像，第一口驚艷，繼而越吃越上癮。

林鳶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心中此時作何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

如果有人把你比作醉螃蟹，你是該開心還是生氣……

倆人吃完飯，傅白舟將碗筷都拿到廚房的水池裡，擰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好歹是客，做飯洗碗都讓他包攬了，林鳶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碗筷先放那吧，回頭我收拾就好，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

傅白舟答得義不容辭︰「保持廚房的潔淨是一個廚師的基本素養。」

「……」

雖然林鳶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但這是她的廚房啊！

一陣叮鈴　啷伴著細細的水流過後，潔白的碗碟井然地摞在一起，仿佛嶄新的一樣，陳年未擦過的煤氣爐似乎都變得　亮許多，原先隨意擺放的調料瓶都按照日常使用頻率的多少，歸置得整整齊齊。

看得林鳶忍不住在一旁吐槽，其實他才是處女座吧？

好不容易等大廚忙活完，時間已過了十點，他再在這待下去，似乎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傅白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準備告辭。

林鳶打開冰箱，把那兩罐泥螺拿出來，順便叮囑︰「這兩罐是我昨天才醃上的，你回去最好放在冰箱裡過三天再開罐，味道會更好。」

傅白舟應了一聲，目光卻落在冰箱門上貼著的便簽紙上，紙上密密麻麻，記錄得都是他在美食節目裡做過的菜譜。

傅白舟取下一張，放在眼前看︰「看不出，你還挺好學的？」

紙張上的字工整流暢，傅白舟自幼長在國外，雖說得一口比中國人還地道流利的中文，但是字卻不太會寫，寫起來一筆一豎規規矩矩，是六年級小學生的水準。乍看林鳶行雲流水般的連筆字，就覺得很有藝術感，很好看。

「……順手記下的，我還沒做過。」

「可以送我一張嗎？」

傅白舟眨著眼楮，盈盈脈脈地看著她，帶著期求。

林鳶發現她對他這種偶爾散發出的小狗似的眼神，沒有什麼抵抗力，一邊心道賣萌可恥，一邊撇開目光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這個做什麼？」

傅白舟很自覺地將手裡的紙放進褲子口袋裡，若有其事道︰「因為節目時長和為了方便觀眾理解，這些菜譜都是簡化過的版本，我回頭發一份更完善的給你。」

「哦……」林鳶有點懵地點點頭。

「所以……」

「所以？」林鳶不解地回問。

「我還沒有你的電話號碼。」傅白舟極認真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問女孩子要聯系方式時的窘迫和緊張，好像是真的只是為了發給她菜譜，再無任何不純目的。

從林鳶的單元樓出來時，傅白舟左右手各抱著兩大罐泥螺，褲子口袋的紙張正面是工整的菜譜，反面是林鳶的電話號碼。傅白舟只道今天運氣爆棚，在電視台大樓下苦等半個多小時，總算有所回報。

哼著小曲解鎖了車門，把兩罐泥螺寶貝似地放在了副駕駛，引擎啟動，他再次轉頭看了眼林鳶家所在的樓號，免得下回不記得了路。

把傅白舟打發走後，林鳶終於有獨處的機會，換掉不方便的小裙子，穿上背心短褲，準備前往空間漁場檢驗換了新船後的出海成果。

心念一動，周遭場景瞬間切換，晴日當空，海面平靜，無風無浪，一艘白色三角帆船穩穩地停靠在岸邊。

林鳶踏著柔軟的沙灘，飛奔到帆船前。膝蓋沒進海水中，雙手用力一撐，身子就翻進了船身裡。層疊的漁網下鼓鼓囊囊，看起來收貨頗豐。

林鳶坐在船甲板上，開始一點點分剝困在漁網中的獵物。

林鳶剛拿起漁網，一眼就看見了一隻被漁網纏住了前螯的梭子蟹，蟹殼不大，卻沉甸甸地壓手，林鳶估摸著得有兩斤重，膏滿黃滿的傢伙。

林鳶很開心，以後終於有海蟹可以吃了！

緊接著漁網之下是一連串活蹦亂跳的梭魚，細條的青灰色的身子，不死心地擺動著尾巴，想要掙脫林鳶的魔爪。梭魚價格低廉，肉質甘嫩，是海鮮市場裡常見的經濟魚類。梭魚喜歡成群結隊的出動，所以一捕，就捕到了一群。

捕到的這群梭魚裡最大的有將近一米長，最小的比手掌長一點。

現在的季節，市場上的梭魚還不肥，但空間漁場裡捕到的這些梭魚膘肥體壯，明天就可以直接拿到店裡去賣了。

忽然間，林鳶感覺自己的腳趾被什麼尖刺的東西蟄了一下，低頭一看，已經冒了一點血珠，連忙在腳周圍的漁網裡翻找了一番，找到了紮她的罪魁禍首。

林鳶撚住它的尾巴把它倒拎了起來，三角形的腦袋上長著粗壯的觸角，腦袋下方幾節蜈蚣似的步足頻頻擺動，沖林鳶齜牙咧嘴、耀武揚威，乃是海鮮界裡不好好長肉、跑去當表情包的網紅︰皮皮蝦！

皮皮蝦看起來弱不禁風，事實上性情兇猛，一雙有力的大顎可以輕易地打碎貝殼、螃蟹、海膽的殼兒，吃其裡的肉，林鳶不覺得自己的腳趾頭比海膽殼硬，只紮了個小口子，算她幸運。

腳趾頭疼的同時，林鳶也感動得快哭了，所謂「魚蝦貝蟹」，她的漁場裡總算是全乎了。

雖然這蝦屬於外圍蝦，不是正經的蝦。

總共剝離出近百斤的梭魚，漁網逐漸地縮水、癱軟下來。只剩下最後幾節漁網，林鳶開始有些漫不經心起來。

然而驚喜或者是驚嚇總留在最後，最後一節漁網下無聲無息地藏匿著一隻讓林鳶意想不到的生物。

看到它的瞬間，林鳶被激出了一後背的冷汗，第一次體會到做這行的危險性。

剛剛蟄到她的若不是皮皮蝦，而是這傢伙，只怕她現在半條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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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被跟蹤

扁平且全是軟骨的菱形狀身子,頭頂上有對稱的小眼楮和噴氣孔,純黑的皮膚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斑點，長長似鞭子的細尾,尾巴的邊緣帶著數根鋸齒狀的毒刺。

林鳶望著這個躺著船底、微微張著肚皮下的嘴、醜萌醜萌的生物,無法辨認出它到底是魚還是魚，因為兩者實在長得太像了。

點開養殖分類,翻了下新獲得的拓展海產，林鳶才確定是魚。

鰩魚的平時影藏在沙子裡,一般不會去主動攻擊人類,尾巴上的毒刺可致人身亡。

這傢伙跟鯊魚是近親,沒有腎髒和膀胱，全靠皮膚來排泄廢物，也就是說它的皮膚裡存在著尿素。而發酵過的魚被譽為是世界第二臭的食物（第一臭是鯡魚罐頭）,散發著一股氨氣（公廁）的味道。

腥臭粗糙的肉質，和呆萌（？）的外表,讓它避免了成為盤中餐，近些年裡反而成了水族館裡的寵兒。

林鳶想了想，小心翼翼抬起它軟乎乎的身體，將這條魚放生了，她還沒有挑戰公廁的勇氣,海鮮市場裡也有賣魚的,只是極少，反正新的海產一經獲得就已經化為了可養殖的拓展海產，單單一條魚也不能給她創造什麼經濟價值,看在它剛剛沒有攻擊自己的份上，也就放它一條生路吧……

鰩魚重新獲得自由，歡快地圍著船身繞了兩圈，隨即搖擺著身體深入海中，消失不見。

正好有幾塊沿岸漁場都成熟了，林鳶收獲後連同剛剛捕上來的梭魚放進了海鮮倉庫，種下了皮皮蝦和梭子蟹。想到三天後就有自家產的蝦蟹可以吃了，林鳶的心情就大好。

從空間漁場裡出來，林鳶洗了個澡，換上柔軟的睡衣，剛躺在床上拿起手機，發現十分鐘以前收到了一條短信。

【最泥羅（錯別字）吃完了還能問你要嗎？】

「……」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發來的，林鳶有種和幼稚園兒童對話的錯覺，她深深懷疑雅闕裡從詩經篇名中取來的極富詩意的包廂名，絕不是出自他手，這傢伙明顯連唐詩都認不全吧！

林鳶默默把他的號碼存下來，然後回︰「還沒吃完就想著要新的了，我的菜譜呢？」

過了幾秒，收到新短信︰【菜譜我需要思考改進一下，明天發給你。】

【好，錄節目辛苦，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末尾還加了一個隻果手機裡自帶的微笑表情——本來是表達愉悅，現在已經被用戶們廣泛應用為和「呵呵」同等嘲諷意義的表情。

林鳶看著那個暖黃色的微笑臉，唇角勾了勾，鎖上手機屏，莫名地覺得有點可愛。

***

第二天，林鳶開著小貨車來到海鮮市場，把今天的貨搬了出來，將新鮮梭魚擺在店鋪門口，掛上了「今日特價，梭魚18元/斤」的牌子。

剛把各色的貨品陳列好，之前在她這訂了三十箱烏賊的大佬、那個做幹貨生意的蔡老闆又上門了。

這位蔡老闆名叫蔡東，是位個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南方人，永遠穿著一件土灰色的破舊夾克，身上沾染著淡淡的魚腥味，若走在路邊，多數人都會把他當做是不起眼的農民工，事實上他經營幹貨生意多年，已經是位身價過千萬的土豪了。

這位蔡老闆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林鳶要很費力才能聽得明白，這位蔡老闆比外表憨厚實則滿嘴跑火車、愛佔便宜的趙時茂，看起來不止呆板了多少，然而前者有做大生意的胸襟，後者也就只能勉力維持一間店鋪了。

所以對于海鮮生意剛起步的林鳶來說，挑好客戶最重要。

開了店鋪後，林鳶似乎就再沒跟趙時茂打過交道，他的店鋪在東區，林鳶在西區，橫跨了整個海鮮市場，這些天連偶遇都不曾有。

蔡老闆這次來是要訂購一千五百斤的帶殼扇貝，要加工成扇貝丁。林鳶和他談攏了價格，蔡東看到了梭魚的特價牌子，忽然想起來道︰「我跟我的朋友最近合資想開家罐頭廠，需要大量的金槍魚、沙丁魚和鰻魚，不知你這裡能不能提供？」

林鳶搖頭，不好意思道︰「您要的這兩樣，我這暫時還都沒有。」

金槍魚、沙丁魚倒罷了，尤其是鰻魚，屬於深海魚類，以漁場現在的等級沒法肖想的。

說起罐頭，林鳶腦海裡閃過一種被她遺忘了很久的新手魚，問蔡東︰「加工罐頭的話，你們應該也需要鯖魚吧？」

蔡東撓撓頭發︰「我之前看好了一家主賣鯖魚的，倒還沒決定。」

「既然沒決定，我這裡有鯖魚的樣貨，您要不看一下？」

蔡東點頭，看看也無妨。

林鳶在冰凍區裡翻找了一番，從箱底扒拉出幾條凍在冰塊裡的鯖魚，遞給蔡老闆。

冰塊裡嵌著的鯖魚足有四指寬，四十釐米長，一條魚就大概快有一斤重了，鯖魚罐頭最主要的是吃肉，用越大的魚做越能給他剩下不少成本。蔡東眼楮一亮︰「這樣的鯖魚，你這裡是什麼價格？」

林鳶想了想，笑說︰「您是回頭客了，大批量買的話，算您五塊一斤。」

蔡東放下冰凍魚塊︰「等我回去考慮考慮，明天給你個準信兒。扇貝是肯定要的，不會讓我像上回一樣等十天吧？」

林鳶在心裡估算了下，因為扇貝是熱銷海鮮，她的二十塊沿岸漁場裡，至少有三塊是一直養殖扇貝的，空間的保鮮倉庫裡還有不少存貨，臨時把所有沿岸漁場都種上扇貝，收一波大概就能湊夠數了，便道︰「用不了那麼久，不過還是需要給漁場那邊打個招呼，得三天左右吧。」

「好，三天後我來拿貨，先付給你定金。」蔡老闆很爽快道。

林鳶回店裡賬台下面取來pos機，蔡老闆掏出卡，直接刷了2萬塊的定金。

翌日上午，蔡老闆就給她打來了電話，說鯖魚確定要了，大概要兩千斤左右。

林鳶沒想到他一次性要這麼多的鯖魚，鯖魚也是沿岸漁場出產的，怎麼也得把扇貝搞定了之後，再去養殖鯖魚。

林鳶跟他說鯖魚可能要晚些才能供應上，蔡東則說不著急，反正罐頭廠還沒開始正式運作，半個月、二十天也是等得起的。

鯖魚的利潤微薄，兩千斤的鯖魚價值也不過一萬塊，花心思和時間去養殖，是因為林鳶想在經營店鋪之餘，走量產的路子，在蔡東這裡把路子打開。

三天後，林鳶親自開車給蔡東的廠子裡送去了扇貝，蔡東隨便打開了一箱，深褐色扇貝埋在晶瑩的冰塊中，個個都有手掌大小，扒開來，裡面的肉柱比瓶蓋還大一圈，做成扇貝幹的話，質量也是頂優質的。

蔡東讓工人們把貨物搬進去，對林鳶笑著說︰「林小姐，不是我說場面話誇你，在你這訂的貨到底是比別家的好，沒有缺斤少兩的煩心事不說，最重要的還是貨好，從不濫竽充數。」

林鳶客氣地回道︰「蔡老闆抬舉了，做生意要講誠信，這是應該的。」

謝絕了蔡東邀請她在廠內四處逛逛的好意，林鳶拿到了剩餘兩萬五的尾款，從蔡東的海鮮加工廠出來。

正逢紅燈，林鳶把車窗打開透了透氣，胳膊撐著窗沿，正琢磨著是回店鋪還是直接回家，不經意地看了眼後視鏡。

她的後方是一輛黑色桑塔納，車主不像是個愛潔的人，前幾天下雨，車身上濺得泥點子都未擦乾淨。

林鳶也未在意，等綠燈亮了，徑直啟動貨車，開遠了。

現在時間還不到四點半，回家也沒事幹，林鳶決定還是去店裡兜一圈。經過四五個紅綠燈，到了海鮮市場的西門，林鳶將貨車停在臨時停車區域。下了車，林鳶關車門時，再次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那輛黑色的車影。

林鳶的眉頭微微皺起，從蔡東的加工廠到海鮮市場經過了五個十字路口，岔路很多，這輛車牌後綴為771的黑色桑塔納明顯是在尾隨著自己。見她停車，那輛桑塔納也躲在一處隱蔽的樹蔭下停了下來。

林鳶用余光冷冷掃過，車的前座似乎坐著兩個男人，車內有零星的煙頭明滅閃爍。

看到林鳶進海鮮市場後，車裡的人謹慎地在車裡等著。只見沒過幾分鐘，林鳶又空著手出來了，重新發動了貨車。

主駕駛的人摸不到頭腦，副駕駛的男人冷靜地說︰「繼續跟。」

離開了海鮮市場，駛上了公路，小貨車在前，桑塔納在後，怕林鳶發覺，一直勻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林鳶慢悠悠地開著車，不時地掃向後視鏡，到了轉彎的時候，不見他們的車跟上，還故意放慢了速度，等著他們跟上。

沿著大路開了約十五分鐘後，車上的人辨認出這似乎是去碼頭的方向，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藍色的小貨車直楞楞地一往無前，駛進了碼頭的區域，卻見她車頭一轉，沒有按照後面人的想法下車，而是拐進了碼頭最大的一家冷庫倉儲有限公司。

黑色的桑塔納在原地逗留了一會，似乎在猶豫，最後還是咬著貨車的屁股，跟進了冷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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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周兄弟

林鳶將小貨車停好,走進了冷藏倉儲公司的大樓。

冷藏倉儲公司分為冷凍和急凍庫,都在零下二十度以上，貨物能極大程度地冷凍保鮮。這裡的收費是按體積或者平方來,像雪糕、面點這類重量輕的貨物,是按平方收費，而像海鮮這種分量重的,則是按噸位，每噸5元/天收費,一個月的租金就是一百五十塊。

林鳶在櫃台花了七百五十塊,辦了張五噸位的月卡。冷藏公司認卡不認人,只要持著相應的卡，任何人都可以提存在這兒的貨物，反而給眾貨主們提供了方便。

二十五分鐘後,林鳶推著一輛手推車從大樓裡出來，手推車上摞著七八隻泡沫箱子。

手推車在貨車前停下,林鳶把後車廂門打開，陸續把箱子往車廂裡裝。

原本在轎車裡等得不耐煩的倆人，看到這樣的情形傻眼了，難道她真是從冷庫裡面取出來貨物的？

這樣的話他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眼看著林鳶就要把箱子裝完，準備驅車離開冷藏公司,車上的人實在忍不住了,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作不認識林鳶的樣子,與她擦肩而過。

林鳶一邊裝箱，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尾隨自己的那倆人，一位個頭高點，一位個子稍矮些，都是方臉小眼，有些凶惡猥瑣的長相。

眼看著他二人進了冷藏大樓，林鳶將車廂門關上，復又轉身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那倆人在樓裡徘徊了會，找到負責登記貨物的庫管辦公室。

矮個子那人都把煙盒掏出來準備上煙，結果看到庫管員是個中年女子，尷尬地又把煙收了回去。

高個兒男人把胳膊搭在帳臺上，敲敲桌子︰「大姐，我問你個事唄，剛剛有個長頭發的女人到這來，是來取貨的麼？取得是什麼貨？」

庫管員大姐聞聲抬頭，翻了個白眼，又低頭繼續看賬簿。

高個男人不耐︰「大姐，我問你話呢！」

庫管員心裡清楚，林鳶只是把幾箱子海鮮拿到冷庫裡速凍，隨即又取出來了，對於不取貨還來瞎打聽的他二人，沒好臉色道︰「這是顧客的**，哪兒能告訴你們啊，要辦卡去前面櫃台，不辦就別在我這礙事！」

「嘿，你這人……」高個男子濃眉倒豎，擼了袖子，似乎要上前對女庫管員動手，矮個子男人趕忙拽住他，小聲勸︰「哥，別沖動，這裡有保安的……」

躲在門口的林鳶悄悄把手機對準那兩個男子，按下拍照鍵，拍下了他二人的側臉。

趁他二人還在跟出庫管員磨嘰理論的時候，林鳶迅速離開了冷藏公司。

遠遠地駛出了碼頭區，林鳶將車停靠在路邊，掏出手機，給傅白舟發去了一條短信︰「大廚，幫我查查這兩個人是誰？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我的同行。」

緊接著把那兩人的照片發了過去。

沒過五分鐘，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林鳶笑著接起︰「那麼快就查到了？大廚果然消息靈通呀。」

「嗯查到了，因為這兩人經常在碼頭轉悠，我拿給我們餐廳的采購人員看，一眼就認出來了。」傅白舟淡淡清朗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很安靜，只有微微的風聲，似乎是專門從餐廳出來打了這通電話。

「這兩人是兄弟倆，哥哥叫周群，弟弟叫周山，都是鯖魚的個體養殖戶，在碼頭附近有家小門面，只做鯖魚的營生。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查他們，這兩人得罪你了？找你的麻煩？」

林鳶雖然知道那倆人大約是自己的同行，但對他們跟蹤自己的目的尚不清楚。

若說是眼紅嫉妒吧，她店鋪左右兩邊的鄰居她都認識，甚至西區她那一排的店主她都見過，混了個臉熟。看到她的店生意火爆，而自己門庭冷落，頂多也就是說說風涼話，和故意把髒水倒到她店門口的程度，跟蹤倒還真不至於，也沒必要。

她估摸著這倆人是奔著她的貨源來的，於是就使了出調虎離山，進了冷藏大樓後，辦卡後問工作人員要了幾個空箱子，跑到女廁所隔間，將空間漁場裡存放的海鮮取出來，分裝到箱子裡，然後拿去冷庫速凍。

那七八隻箱子看起來多，其實加起來統共不到二百斤，做個樣子給他們看的。

然而聽傅白舟說起鯖魚，林鳶心裡就有數了，思忖道︰「算是小麻煩吧，剩下的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己能解決，謝啦大廚。」

「……哎。」察覺到林鳶要掛電話，傅白舟忙叫住她。

「還有事嗎？」

傅白舟原地轉了圈，想到了一個絕妙的理由︰「泥螺快吃完了，我什麼時候能去找你拿新的？」

林鳶一副被震驚到了的口吻︰「你是泥螺精轉世嗎，那兩大罐足有整整十斤哪，就算你天天吃，也夠你吃十天半個月了啊。」

「……」

他只是單純想找個藉口能見見她，為什麼非要戳穿……

還有泥螺精轉世是什麼形容，他像是會吃同類的人嗎？

「好吧，你幫了我大忙，理應該答謝答謝你，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做新的，後天你再來我家拿吧。」

「好。」傅白舟唇角輕揚，但想到林鳶讓他查得那兩個人，眸色復又沉斂了下去。

碼頭是最魚龍混雜最亂的地方，那倆人純是地痞無賴之流，傅白舟從來不將那些人放在眼裡，但是無賴有無賴的難纏，對林鳶還是有些不放心，復又認真叮囑道，「若有什麼事辦不了的，及時打電話給我。」

掛了電話後，林鳶打開通訊薄，找到蔡東的號碼，給他打過去，把這件事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

林鳶皺著眉，語氣裡充滿擔憂︰「所幸也沒造成什麼後果，只是不知道以後，他們還會不會……」

「林小姐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來處理，保證以後不會讓他二人再去找你麻煩，都怪我考慮得不周到，差點給你添了大/麻煩，真是對不住……」

蔡東聽到這件事，很震驚也很氣憤，未想到是源於自己的疏忽，差點讓林鳶受到傷害，連連給她道歉，拍胸脯保證會將這件事妥善處理好，不會再給她增添困擾。

蔡東放下電話，不顧手裡的事，直接驅車去了碼頭，找到周家兄弟的門面房，果然門面房緊鎖，沒有人在。

蔡東忍著火氣，坐在車裡靜靜等著。

而冷藏公司那邊廂，周家兄弟灰頭土臉地被安保人員趕了出來。

他倆跟蹤林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順著她找到供應給她鯖魚的養殖戶，搶在她之前買下那些鯖魚或採取些非常手段，讓養殖戶不把貨物賣給她，再或者往那批貨裡摻點什麼東西，總之，讓她做不成這單生意。

本來到手的單子被別人橫插一腳給搶了，如同生生被打臉，周家兄弟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打聽到林鳶今天會去蔡東的加工廠送扇貝，便早早地在那裡盯著了。

然而他倆誰也沒想到，林鳶竟是早早地把貨采購好了存放在冷庫裡，這就算他倆再神通，也沒法動手腳。那可是全碼頭最貴最安全的冷庫，像海鮮這類動輒數噸的貨物，存放一個月就是近千塊的花費，他倆混跡碼頭這麼久，今兒還是第一次進那冷庫大樓。

等他們二人出來，哪還有林鳶的影子，只道今兒點背。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兒直接去海鮮市場堵她便是。

等周家兄弟悠哉悠哉地回到自家地盤，迎面的是久候他們、火氣直冒的蔡大老闆。

聽到蔡東從裡到外的警告，兄弟二人瞬間就蔫了。

原來，那女人一直都知道他倆在跟蹤她，而且竟然知道他倆的身份，明明他們倆幾乎連面都沒露！

黑瘦邋遢的男人操著一口方言，唾沫橫飛的樣子很難讓人重視，而周家兄弟卻不得不將蔡東的話奉為聖旨。只因他二人主要的客戶就是罐頭商，而只要蔡東往圈子裡放句話，說他們的貨不好，他兄弟二人的生意便很難再做下去了。

且蔡東手裡還握著他倆的把柄——他們倆低價搜集其他養殖戶賣剩下的臭魚爛蝦，再高價賣給離碼頭稍遠些的蒼蠅館子的事，不知道怎麼就被他知道了。

手裡有他倆的把柄，所以蔡東才敢跟他們做生意，因為料到他們跟誰偷工減料，都不敢跟自己偷工減料。

給蔡東告完狀後，林鳶就回了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傅白舟要的泥螺給醃上了。

晚些時候，收到了傅白舟詢問事情辦得怎麼樣的短信，林鳶想蔡東那樣打包票說處理好，應該是沒什麼事了，便回他說已經解決了。

許是這件事給了林鳶一點警醒，第二天，林鳶早早地醒來，決定去探一探那傳說中渡輪與漁船相接、倉庫與海關相鄰、活魚市場與餐廳並存、集裝箱比人流還多，事實上龍蛇混雜、無賴與混混齊飛的寶興灣碼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