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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季 -【把秘書拐回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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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8:57: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把秘書拐回家 作者:七季

追求女人時,不怕她難追,就怕她太愛了;
男人愛上時,不怕他囂張,只怕他不愛了。


有人說崔喬生性涼薄,有人說他不懂變通,
更有人說他自視甚高,誰知這麽個住在神壇的男人,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死皮賴臉地追求,竟毫無招架之力,
明明過去追他的女人不少,畢竟他長得帥。
可楚楠竹這個傻兮兮的丫頭,不要他的錢,不要他的人,
成天只會在他身後追著跑。也不知是心疼還是心動了,
看著別人追她,他不但大吃飛醋,索性把人給拐上床。
四年的炮 友關係,楚楠竹知道,她跟崔楚不過是床伴,
他應該沒愛過她,而她以為自己對他的喜歡,
是任何下限都不是下限。卻在被他半推半就,
半哄半騙當他的女人後,心酸的發現,
想被寵愛的她,貪心的想,可不可以他的愛再多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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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8:5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崔喬背著雙肩背包邊走路邊發呆。

這條路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他任由自己思緒雲飛天外,憑著本能形成的自動導航功能,拐進了一條兩邊都是店鋪的街道。

這條街是因附近居民開立店家形成的,日用品一應俱全,下班的人路過這裡,什麽東西都可以買齊,十分方便。

可對崔喬這種不知柴米油鹽為何物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這條熱鬧的街道就成了他回家路上的阻礙。這裡人流量驟然攀升,他便無法讓自己腦子放空,不然很容易撞到路邊的東西。

他抓著雙肩背包的背帶,小心地避讓著周圍來往人群,一路披荊斬棘,眼看就要到街道出口,前面右轉再走幾分鐘他就到家了。

突然,一棵大白菜擋在他眼前,那棵大白菜出現之突然,離自己距離之近,但凡他再多挪出去半步,整張臉就要被大白菜來個天然面膜。

崔喬機警地定住腳步,被那棵大白菜成功攔下。

他偏離視線,轉而去看那只舉著大白菜的手。那只手屬於一個小女生,崔喬不擅長看人年齡,但很肯定她還在上學,因為她身上穿著校服,不過校服外面套著的圍裙上寫著佳佳蔬菜的字樣。

崔喬抬頭,那女生背後的店鋪招牌上,也印著相同的字樣。

「今天的大白菜很新鮮,煮湯還是炒菜都很不錯,來一棵吧!」那小女生像是很擅長面對顧客,露出職業的笑容。

大白菜新鮮?崔喬不懂得怎麽分辨菜新不新鮮,他就知道自己只不過是看了那棵大白菜一眼,那小女生便將其理解為還真的很新鮮啊,那就來一棵吧,謝謝你,於是愉快地將那棵大白菜推進他懷裡。

他被動接過,沒想到大白菜這麽重,而且還這麽大。

他想說什麽,那小女生繼續用那洋溢著熱情的清脆噪音問他:「還需不需要別的菜?芹菜也不錯,這季節應該多吃芹菜,不如到店裡去看看吧。」他便又閉嘴,改為搖頭。

比起猜人年齡,他更不擅長應付這種熱情的人,怕被對方牽著走,索性放棄掙扎,從口袋掏出零錢放到小女生手裡,頭也不回地抱著大白菜離開那間可怕的蔬菜店。

走了幾分鐘,崔喬到家了。

他家在一樓,他回了家,先把背包放在玄關處的矮櫃上,再進屋裡。

本該是客廳的地方幾乎沒有和別人家客廳相似的地方,別人家擺著茶几的地方,他家則是放著機器,別人家放沙發的地方,在他這就由一張大到可以開會的桌子代替。

那桌子雖然大,但禁不住東西太多,各種成疊的圖紙雜誌就把面積用掉了一半,另一半還要再分割出一部份放工具。

牆壁的一面被做成了可投影的牆面,另一面則經過處理,做成了展示牆壁,用來擺放各種帽子。

整整一面牆的帽子,形狀顏色沒有一頂重複,讓人一眼看去先是頭暈,再來才是震撼。

但對崔喬來說,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他就是做這個行業的設計師。

他站在自己的家,同時也是工作室的地方,手足無措。

主要是懷裡這棵大白菜讓他無所適從。

他猶豫著總不能把大白菜放到工作臺上,可臥室是他的私人區域,更不能被這棵菜弄髒。他就那樣在門口晃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家是有廚房這個區域。

好不容易給大白菜找了個安身之處,崔喬又開始琢磨該拿這棵菜怎麽辦的問題。做了吃是最普遍的方法,可是他不會,放著等爛又很浪費,而且每次看到這個異物都會影響他的心情,他到底為什麽會帶這個東西回家?

商店街,真是個恐怖的地方。

隔天,崔喬從那條街路過,又莫名其妙地抱了兩棵花椰菜回來,後天是一袋蕃茄,大後天是扁豆,全都是據說當天最新鮮的蔬菜。

以前怎麽都沒注意過,自己家附近有個那麽會作生意的小女生?不行了,看著廚房日益增多的累贅,他連晚上作夢的內容都從新設計靈感變成了蔬菜爛了,怎麽辦。

這一天崔喬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能再買菜了,但決心的表現也就僅限於把連帽衣的帽子壓得更低,試圖隱藏自己。

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當然沒用,一眼就被那小女生識破了。

「今天怎麽穿這麽多,是不是要感冒了?」小女生不止攔下他,還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最近感冒的人很多,白蘿蔔蜂蜜水試過嗎,預防感冒,治咳嗽很有效。這時節白蘿蔔賣得最好了,不過我特意給你留了兩棵,等等我去拿。」

兩棵?怎麽還越來越多了?

「我不需要。」崔喬這一說話,倒把那女生嚇了一跳,好像聽到他說話是件多麽新鮮的事,以至於忘記了白蘿蔔,直盯著他看。崔喬極不情願為些瑣碎的事與人口舌之爭,可一想到他那一廚房的菜,他只得去克服自己的社交障礙,為自己發聲道:「我根本不會做飯,買菜也沒用,你不要再推薦給我菜了,就這樣。」

「不會做飯?那你爸呢,你媽呢?你們家不買菜的嗎?」小女生一連串的問話把崔喬問煩了,他真的很不會應付這種步步緊逼的人。

「我自己住。」他說。

「真了不起,這麽年輕就自己住了!」她的口氣像個中年大嬸,讚歎了一番他的能幹,又轉而問道:「那你天天吃什麽啊?」

「外食。」

「外食?」她彷佛聽到的是毒品二字,那震驚的臉路人都給嚇了一跳,「不行,外食沒營養的!」

果然是中年大嬸,崔喬心裡想著幹你屁事,小女生緊接下來做了個讓他擔憂的舉動,她看了眼手錶,然後解下圍裙。

「這樣吧,我去幫你做飯,竟然每天吃外食,你買的那些菜會哭的,天啊,怎麽會有這種人。」她碎碎念著。

崔喬無語,應該是怎麽會有你這種人才對吧,但對方的理由非常充足,她這屬於售後服務,她賣的菜最後被放爛丟掉,沒有發揮到應有價值,那不顯得跟她強買強賣一樣嗎?這是影響信譽的事情,不能被容忍!

崔喬無法反駁,簡直要被她小小年紀認真負責的態度感動,還真的把她帶回家進行售後服務了。

一路上他終於知道這小女生叫楚楠竹,正就讀在一所還不錯的高中,明年就畢業了,那家蔬菜店是她家開的,她放學就會過來幫忙。這些都不是他問的,是那小女生一路上跟播放機一樣灌進他耳朵裡的。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這麽年輕就自己住,你靠什麽交房租,現在工作是不是不好找?」她作完自我介紹,又沒完沒了的問他。

「我自己交房租,我做設計的。」崔喬的回答她明顯不信,直到她進到他家,看到他家的裝潢擺設。

楚楠竹兩眼放光,像進入了異世界的土包子,圍著他的工作臺轉了好幾圈,又上上下下看了上頭的蒸汽設備。

說好的做飯呢……崔喬一向不喜歡別人進入自己的工作領域,那會讓他煩躁。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對於這個小女生的闖入,他倒並未心生過多的反感,可能是她年紀太小構不成威脅,也可能是她那雙閃閃發亮的眼讓人不忍苛責。

不過崔喬不認為自己是這麽有人性的類型,他站在門邊審視楚楠竹半天,他了然。她那種一向表現出的聒噪性格,讓人聯想到上竄下跳的猴子,可實際她卻格外的謹慎,眼中放光口中驚呼連連教人頭疼,可動作上卻非常輕細,不會去碰裡面的任何東西,只是像對待藝術品一樣隔點距離讚歎地瞧著。

就是那份小心讓他的防守自動卸去,誰不喜歡自己珍愛的東西也同樣被別人小心呵護呢。

楚楠竹細細地將屋子瞧了一圈,最後眼光落在角落堆放著許多資料間的一座獎盃上,看日期還是最近的,最厲害的是上面刻著崔喬的名字,是某獎項的最佳新人獎。

「這獎厲害嗎?」楚楠竹彎著腰,轉頭問他。

「世界級的。」崔喬對於問出這種沒禮貌問題的她並不討厭。

「世界級,全世界評出來的?」楚楠竹如拜神明,「你能得世界級獎項,卻每天吃外食?」

所以,她用以區分人的等級就是用外食為標準吧。崔喬一點也不想為自己爭取什麽,對那個獎他也並不上心,就像她說的,得了世界級獎項,還是每天吃外食,一點不高級。

如果沒有年紀輕輕剛出學校就得了那麽個大獎,他現在也不會陷在這種沒有靈感的瓶頸裡。每個人都期待著他的下一個作品,必須超過得獎的那個,起碼水準不能更低。

可水準這東西,還不是評委的一句話,他覺得自己被別人的觀念束縛住了,他變得小心翼翼,變得試圖去迎合別人的喜好。

楚楠竹瞧他那副失神的樣子,卷起袖子不再提他的成就,反而突然想起自己幹嘛來的,宣佈道:「做飯吧!」

楚楠竹的自信不是白來的,她做的飯的確比外食好吃,可苦於崔喬家沒有吃飯的地方,最後兩人找了半天,只能在廚房站著吃。

「崔大哥,我以後天天來幫你做飯好不好?」楚楠竹一臉天真無邪。

崔喬一口飯差點噴出來,什麽時候他們關係已經這麽好了?楚楠竹笑說:「我也不要你的售後服務費,你就讓我每天做完飯在你這待會,看你工作好嗎?我最多就待兩個小時。」

「為什麽就待兩小時?」崔喬問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不是應該問她為什麽要看自己工作嗎?

「我得去醫院啊。」楚楠竹對他消息落後表示驚訝,「整條街都知道我爸住院了,我才會去店裡幫忙,你不知道?」

他搖頭,整條街的人都那麽閑嗎,什麽八卦都打聽。

楚楠竹一點也不悲傷地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似地說起她爸,「我爸就是太拼命了,自己家開蔬菜店的卻還不好好吃飯,長期飲食不規律加上過勞就病倒了,所以我最見不得你們這種一臉蒼白病懨懨的人了,肯定是沒好好吃飯。」

崔喬連忙下意識扒了口飯,楚楠竹眼色這才有所緩和,「我晚上要去醫院陪我爸,放學要去幫我媽看店,就這兩小時我媽讓我自由活動。本來是讓我回家做功課的,不過功課在哪做都一樣。」

她閃著星星眼一直射他,崔喬立刻有種吃人嘴軟的心虛感。

「我絕對不會打擾你的,我還會幫你洗碗,哦,是不是你女朋友要來不方便?那樣的話就不好意思,就算了。」

崔喬感歎現在小孩都在想什麽,可看她那失望的眼神,明知是裝的,也覺得自己做了壞事。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良心了?

回想自己這短暫的二十多年,崔喬沒有過這種體驗,被某人死皮賴臉地追著的體驗。追他的人很多,有的是為了功課,畢竟他是學霸;有的是為了做他女朋友,畢竟他也挺帥,可他們都做不到眼前這女孩,這無慾無求的死皮賴臉。

有人說他生性涼薄,有人說他不懂得變通,有人說他自視甚高,他倒覺得,是他們都缺了那麽點真心,不然他拒絕過校花,拒絕過知名企業,怎麽就拒絕不了這個多話的少女呢?

之後,楚楠竹真的每天都來他家打卡,自帶當天新鮮蔬菜,天天不重複,因為她的出現,崔喬才知道自己家的電鍋是可以用的。

不過楚楠竹並沒有完全兌現她的話,比如說做功課,她根本就很少動筆,枉費他還特意在客廳幫她清了一個地方,她卻只是拿著筆呆呆看他。

有時候倒也看她在寫寫畫畫,以為她在認真,過去看一眼立刻破功。

「崔大哥,你看我這個設計怎麽樣?」她獻寶一樣把她畫了半天的設計圖給他看,得意洋洋,「我可是學了十年畫畫的,專業不專業?」

別人家的孩子崔喬是懶得管的,他倒沒那種好心勸她好好念書,於是還真的仔細瞧了瞧她的畫,然後十分正經地搖頭,「畫得是不錯,可這是美術作品,並沒有設計理念。」

「什麽叫設計理念?我看你不也是總在畫畫。」

「設計理念就是在畫的同時,實體的物體也會逐漸呈現在面前。你的畫畫是個概念,但做成實物是什麽樣,看的人想像不出來。什麽樣的材質,什麽樣的弧度,適合什麽樣的人,以及裝飾物的質感都沒有呈現,因為你自己在畫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這些,你只想到漂亮華麗,一種虛幻的概念上的東西,是單純的繪畫。」

楚楠竹聽得愣了好一會,像是遇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之後臉上少有的露出了正經的神情。

她不那麽聒噪,臉部表情使用過度時,其實有張沉靜內斂屬於青春的臉孔。

「我明白了。」過了好半天,她才慎重地點了點頭,而這期間崔喬一直都站在那裡等著她,她說明白了,他才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楚楠竹重新看自己的畫,又托著下巴看起翻材料的崔喬來。

「崔大哥,學設計是不是要懂很多東西?」她問。

「基本上是的。」

「那真了不起,你說你罐頭都不會開,竟然能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做出來,被別人當作寶貝。」

崔喬身形一頓,轉頭看她,問了個自己都驚訝的問題,「你想學設計?」

「我?我應該學不了,藝術類的學費很貴,我現在大學都不打算上。」楚楠竹絲毫沒有糾結,還是她一貫的粗線條,「你看我爸為了供我讀書都病倒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往上念,要說努力的心也是有的,但也清楚自己的實力上大學不成問題,但一流的不可能,拿獎學金就更是想都別想,人得有自知知明。想來想去畢業後我就幫家裡看店,反正讀了大學也不一定能找到多好的工作,浪費那麽多時間做什麽。」

說得倒是真的有理,崔喬瞭解她為什麽對功課一點不在意了,他於是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楚楠竹其實有點期待他的反應,不過他的反應依舊冷淡,她倒沒受多大打擊。這些日子天天來他家報到,他脾氣有點怪,她早就發現了。

正常人怎麽可能讓個陌生女孩來家裡煮飯,怎麽可能對什麽都不懂的人那麽認真地講解專業知識。她覺得他缺乏生活常識,可又有某些方面異常的耿直,也就是純真吧。

街坊們對她很好,總誇她了不起,但她知道他們只當她是個可憐的小孩,在用愛去溫暖她。雖然她也感謝大家的好心,可被崔喬當成同齡人平視的這種感覺,她似乎更加上癮。

總覺得他不怎麽搭理她,也對她的事根本不感興趣,可卻是用平等的眼光在看她。他允許她胡鬧,允許她思考,也允許她犯很傻的錯誤。對於他這種置身事外還覺得很舒服的自己,大概也是個怪人了。

「崔大哥,我要是以後不用做功課了,還能來幫你做飯嗎?」她問。

「你不是一直也沒好好地做過功課嗎?」崔喬是真覺得她這問題很沒邏輯,「你說做功課不會打擾我,根本是騙人的。」

「沒有、沒有。」楚楠竹快速翻開書,認真地做起了功課。

她覺得這一定能成為她一段很特別的回憶,是只屬於她自己的秘密。

可秘密,就是用來發現的。

這天楚楠竹剛把菜放好,崔喬家的門就響了起來。

崔喬不解地去開門,門外一個陌生阿姨怒氣值爆表地瞪他。

「楚楠竹是不是在這?」阿姨開門見山,不等他回應已經往門裡擠。

崔喬這種人,一向是愛惜羽毛沒什麽戰鬥力的,聽人家要找楚楠竹,也就真的讓開路。

那位阿姨剛一進門就撞上了正從廚房出來的楚楠竹,四目相對,楚楠竹驚慌失措地叫了聲,「媽,你怎麽到這來了?」

「嚇著你了是不是,我跟著你來的!」楚母怒火攻心,指著女兒就是一連串叫駡,「隔壁王爺爺說這些日子都不見你回家,我還說是去跟什麽壞同學鬼混。你倒好,放著店不看,放著家不回,跟著個男人,男人……」

她氣得直哆嗦,楚楠竹馬上意識到她媽是誤會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無意瞥了眼一邊的崔喬,真是的,讓他看去這種笑話,多尷尬。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來這只是做個飯而已。」

「做飯?」不說這還好,一看她身上圍裙都穿上了,她媽更是要吐血,「你這是玩什麽過家家遊戲,拿店裡東西來伺候男人,你才多大就想跟男人過日子了?媽媽供你念書,是為了讓你早早當家庭婦女的嗎?」

崔喬再怎麽腦袋回圈不靈光,這會也明白自己面臨了什麽狀況,他不禁有些頭疼,想讓這鬧劇早些結束,於是極少地為自己辯解道:「不是白拿的,我有付錢。」

他可能真的不習慣於解釋,這話一出楚母的臉色更難看了,並將對準楚楠竹的炮火轉向了自己。

「有錢了不起是吧?我們家楠竹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她媽媽過來扯住他衣領,要把他吃了一樣,「告訴你,我們家楠竹還沒成年,我要去告你!」

「告我什麽?」崔喬擰眉。

「告你、告你……」楚母羞於啟齒那幾個字,一想起來就心如刀攪。

楚楠竹簡直想死,這下以後再也不能來這了,可她解釋什麽她媽也不會聽的,萬一她真的打了崔喬,讓她怎麽辦是好。

這時,只聽崔喬不冷不淡地說:「告我免費給你女兒補習功課嗎?楚楠竹來我家當小時工幫我做飯,我幫她補習功課,這有什麽問題?」

「你可真敢說!」楚母可不信這套,「正規仲介公司很難找嗎?還不是看上我們家楠竹年輕漂亮又好騙,你敢說對她沒有做過什麽,沒對她有所圖?」

楚楠竹要羞死了。

「阿姨你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天真。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當然是有所圖的。」崔喬沉穩的回答讓楚母一時摸不著門路,楚楠竹也愣住了,心想這傢伙是不是吃錯藥了,這是彰顯幽默感的時候嗎?

崔喬於是不緊不慢地又說道:「如果說我是看上了你女兒的才華,有意資助她上大學,你覺得算不算有所圖呢?」

楚母的手不知何時放了下來,看著他,有些讀不懂當下年輕人的想法。排除各種可能,她覺得他沒必要騙自己,可她怎麽聽不懂這年輕人在說什麽?

「去那邊說吧。」崔喬拉了拉領口,看了旁邊急到眼裡含淚的楚楠竹一眼。

崔喬這人不說話像個好看的擺設,一說話就讓人沒有還嘴的餘地。楚母這才細看了下這間屋子,發現好像跟普通住家不太一樣,她心裡有些犯嘀咕。

崔喬說他單純地看上了楚楠竹在設計上的天賦,有意培養她,但知道她家經濟狀況不好,他本身也沒有很強的經濟基礎,這事才一直沒有跟她的父母提。

既然人都找來了,他覺得還是不要浪費楚楠竹的才能比較好,於是提議分擔她大學一半的費用讓她去學設計,剩下的一半她可以打工。

可是這錢也不是白出的,等她畢了業,要為他工作三年,也只拿一半工資。

楚母反應了半天,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怎麽從來沒發現有什麽設計才能,而且這聽上去十分公平,可連她這個上了歲數的人都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尤其是對剛畢業的學生來說。

這樣不就等於一畢業就有工作了,積累了經驗再換別的公司只會更加有利,這其實還是占了人家便宜的。

楚母不可思義地看向自己那個有天賦的女兒,發現她傻得比自己還澈底。

「你說真的?」楚母試探。

「千真萬確。」崔喬說。

楚母愣了半天,說了句,「我回去跟她爸商量一下。」人就走了,連女兒都忘了帶走。

問題似乎解決了,崔喬關上門,見楚楠竹還在那站著,不禁疑惑道:「今天不做飯了?」他都餓了。

「做、做你個頭!」楚楠竹毫無預警向他猛撲過來,崔喬躲得猝不及防,被她抱了個滿懷,但她臉上並不是什麽欣喜,倒是十分驚恐的望著他,「崔大哥,你剛才跟我媽說的是真的假的,我不信是真的,你是為保命臨時想出來的吧?下一步就是要跑路,不然我媽知道受騙會把你大卸八塊的!」

「我能跑哪去?」她真的不打算做飯了嗎?

「對,你能跑哪去?」楚楠竹喃喃自語,顯然是腦袋超載了。

「我說的是真的,你能不能鬆開點,我不是大白菜。」

「哦。」楚楠竹知道自己力氣有點大,慌忙退開,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都沒做好上大學的準備了,書也沒在念了,就算你肯幫忙,我要是考不上……」

「所以還是要念書的。」

楚楠竹對他這種反應也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垂著腦袋進廚房了,「我還是先做飯吧。」

太好了,有飯吃了。

崔喬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胖了,時間到就餓,聞著飯味無心工作。他這人,一旦養成什麽習慣,就很難改掉了。

楚楠竹進去沒多久,又猶猶豫豫地出來,思量再三後終還是問他,「崔大哥,你說我有天賦,是緩兵之計吧?」

崔喬笑了,反問她,「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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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8:58: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崔喬這人很少笑,一笑就讓人拒絕不了,所以當時那個答案,即使現在楚楠竹已經為他工作六年,她也沒有得出一個結果。

說好的三年,在期滿後她沒辭軹,他也沒提辭退她的事,便就又繼續了下去。一年又一年,他都有自己的獨立品牌,有了更大的工作室和豪華的店面,而她也從一個什麼事都慢半拍的新人,成了個新人都得叫聲姐的前輩。

她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這行的天賦,她其實已經並不太在意了,可眼看看崔喬一步步披荊斬棘壯大起來,她無疑可以肯定的是,他是這行的天才。

不然憑著崔喬的情商,早就被同行蹂躪不知多少回了。

楚楠竹在洗手間補妝,今天有商業聯合酒會,一些大品牌商都會出席,他們的店最近小有名氣,風頭正盛必然也被邀請。崔喬是不想來,一切不需要專業知識並且人多的場合他都不想參與,可這種認識資方的活動是不可能躲得過去的,結果她軟硬兼施他才同意來露個面。

酒會接近結尾了,今天總體來說他表現得還算不錯,沒得罪什麼大客戶。楚楠竹正暗自慶倖,公司一個新來小妹急慌慌地沖了進來,腦袋轉了圈直接鎖定在她身上。

「楠姐,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崔先生好像要和人吵起來了。」

楚楠竹那顆慶倖的心墜到穀底,「和誰?」

「蓮和創世的大小姐……」

墜到穀底的心涼透了,楚楠竹哭笑不得,自己就離開不過十分鐘,怎麼就能發生如此驚心動魄的事。

蓮和創世有意給他們新一季商品發表會贊肋,這事她早跟崔喬說過。事實上就是看在他們公司今天有派人來的分上,她才必須來這場活動的,為的就是跟對方搞好關係!

離開洗手間,外面全是酒會上各界名流,她既要保持微笑,腳下更要加快速度,新人小妹跟在她旁邊,跟她講事情原由。

起因是一頂帽子,也只能是帽子才能讓崔喬那種人情緒產生波動。蓮和創世有意給他們贊助的主要原因是,他們家大小姐被崔喬的顏值傾倒,這次為了見崔喬讓他留下好印象,特地買了頂他們家品牌的帽子,本意是討好崔喬。

哪知崔喬見一美貌女子前來搭訕,比起臉最先看到的就是那頂自己親手做的帽子,當時臉色就不對了。

他跟人家大小姐說,那頂帽子不適合她,原因是她頭比較大,而那款帽子會顯得她頭更大,對人對帽子都不好。

大小姐笑燦燦的臉頃刻間烏雲密佈,就算對一個人印象再好,被當頭如此羞辱也是從未有過的,頓時翻臉。

楚楠竹只是聽著,已經能描繪出當時的景象。她特別同情那位大小姐,真的。崔喬長得是不錯,年過三十更添幾分成熟,可是他性格扭曲啊,那位大小姐追人前都不打聽打聽嗎,要是正常人長這樣副面孔,早被女人搶走了,還輪得著她嗎?

還戴著他親自做的帽子,根本是踩一顆必死的雷。

她已經看到泳池邊,泰然穩坐的崔喬,和麵前站著的華衣女子。其實遠遠這麼看著,夜燈、泳池、帥哥、美女,著實養眼,只是礙於前情,楚楠竹只能注意到美女的頭,還真是顯得有點大。

自己先忍住要笑的衝動,走過去那邊時,那位大小姐的涵養已經快瓦解,一張臉氣得通紅。

「崔大設計,這雖然是你做出來的東西,但我花錢買走的就是我的,我樂意退掉樂意燒掉都是我的自由,這就是件商品不是你家小孩,你管的著嗎?」

崔喬竟然點了下頭,說:「燒掉也可以,總之不要再戴,難看。」

「你寧可燒掉也不讓我戴嗎?這可也是你的得意之作!」

「只是件商品而已。」崔喬說。

楚楠竹歎氣,與其說是吵架,不如說只是大小姐單方面被氣到快死。

周圍想勸架又不得要領的人,看到她都像看到救星,崔喬也看到了她,穩如泰山的身體不自在地動了動,被她敏感的捕捉。她瞪了他一眼,轉向大小姐就變了張討好溫和的笑臉。

「馮小姐,好久不見,崔先生今天有點喝醉了,你不要介意。」

能對著壓根沒見過的人自然地說出好久不見,這功夫崔喬一輩子也學不會,他撇過臉,表示不屑。

「我介意,我太介意了!」馮小姐根本不賣她這面子,顯然是真被傷了自尊,「都說你們崔大設計師親手做的帽子挑人,不是他同意,多高價格也不賣。我不信這邪,竟然還要透過關係買一頂破帽子,給足了你們面子,結果被他這樣說!」

「對啊,所以說他喝醉了嘛,崔先生的帽子的確以訂做為主,沒有特定的客戶也是心中有了客戶的概念才做。像馮小姐你這樣的客人,怎麼能買現成的?應該直接通知我們幫你訂做一頂新的才對,崔先生的意思是這頂帽子不配你,沒有襯托你的美,他心急覺得可惜才那麼說的。」

楚楠竹舌燦蓮花,就差拉過馮大小姐的手話家常,苦口婆心道:「說到底還是馮小姐你太客氣了,明明就是貴賓,為什麼要像普通客人一樣去店裡買呢?回去後崔先生都要責備我們辦事不牢靠了。」

馮大小姐知道她說的三句真七句假,可她說出來就是讓人聽著舒服,這個臺階就樂意順著往下爬,不給雙方難堪地解決這個問題。

她眼角一挑,雖然話說得舒服,自己在這撒潑也有失身分,可這女人過於搶眼的長相又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

一想到崔喬整天和這麼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她就又咽不下這口氣。

「好吧,那就勞煩崔大設計幫我設計一頂適合我的帽子。」她把頭上那頂摘下來,「至於這頂醜帽子,我就丟進泳池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崔喬真是一臉的無所謂,反倒是楚楠竹心顫了下。她眼睛鎖著那頂帽子,她記得崔喬將之製造出來,從第一個線條落在紙上,到將成品擺放在展示櫃裡的全部過程。

她是捨不得的。

這時一隻手從邊邊插逬來,輕巧地拿走馮小姐手中的帽子。那人將那頂帽子在手指間轉了幾圈,笑了下。

那人叫朱令鋒,也是個自有帽子品牌設計師,行業上來說算是他們的競爭對手,但又和崔喬有著股惺惺相惜的微妙感。

「別丟,泡水了版型就壞了,太可惜了,不如給我拿回去,回頭也弄個仿冒的好搶生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大家被這輕鬆的氣氛感染都笑了。朱令鋒長得不錯,馮小姐這人的特點就是不為難帥哥,尤其是幽默的帥哥。

她笑著跟朱令鋒說了幾句,還真把帽子給他,這場小鬧劇得已收場,眾人都松了口氣,不過蓮華創世的資金是別想要了。

朱令鋒對楚楠竹眨眨眼,楚楠竹心領神會。這個朱令鋒除了是他們競爭對手外,也是她目前最積極的追求者,這次幫忙是等於欠他一個人情了。

朱令鋒把那款女帽往頭上一扣,成心噁心崔喬似的,跟他打招呼。崔喬瞧了他一眼,別過臉去。

「你瞧你這人,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是這脾氣。」朱令鋒和他也是老交情,早練得一張奇厚臉皮,「你自己在外面惹事也就算了,還老讓楠竹受連帶責任,人家兢兢業業為你奉獻那麼多年,你好意思嗎?」

崔喬的耳朵動了動,又換了個姿勢坐,「她戴難看,你戴更難看,這帽子我不要了,拿去仿吧。」

「你呀!」朱令鋒笑他,轉而問楚楠竹,「一會沒事一塊吃個飯,你對這上司也該積累不少壓力了吧。」

自知欠人家人情,楚楠竹能說什麼,而且她真的累積了不少壓力。

崔喬自然不會等到活動結束,楚楠竹將他送到外面,還讓新人小妹從旁跟著。幫他叫好了車,問他要去哪,她這麼問,是料定他不會回家。

「回工作室。」崔喬理所當然地說。

「好。」她也沒勸他喝了酒早休息之類的場面話,反正他是心情好要泡在工作室,心情差更離不開工作室,根本已經是工作狂。

今天來說,他應該是心情極差的,新人小妹臉色難看,預見到了將到來的加班。

崔喬看她,欲言又止,她笑著問他,「怎麼,想讓我陪著嗎?」

「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你是少爺,他們幫你取的新外號,我覺得很適合。」

「適合的話,幹嘛不當我面叫。」他坐進去,跟司機說了聲開車。

車子開走,楚楠竹腦子裡還是他最後那不情不願鬧脾氣的臉。她不禁搖頭,這人,就是不問她一句為什麼不走,總是不把身邊一切放進眼裡的孤高,不是少爺是什麼?

朱令鋒找了一家不錯的餐廳,一看就是早有預謀,就是不為帽子,也要為別的事情邀她。

楚楠竹肚子不餓,她知道朱令鋒約她必然是實情大於形式。果然藉著不錯的氣氛,朱令鋒又再次問她願不願意跳槽的事。

這事他之前已經跟她提過幾次,不止他,其他公司也都暗中有挖走她的意思,可六年了誰也沒成功,只有這個朱令鋒不屈不撓,最後終於讓她相信,他是看中了她的才華。

「你跟崔喬的故事也是段佳話,可三年都過了,沒理由還在他手底下受氣是不是?」朱令鋒每次說的話都差不多,「有他在你永遠沒法當首席,除了設計師的本職外更多的是負責幫他擦屁股,不是對客人就是對金主,那不是你的工作,你能力不差,真願意一輩子給他當助理?」

「那依你看我適合做什麼?」楚楠竹也不怒,這是業界普遍對她的看法,覺得她是中了邪術,才要跟個那麼難搞的上司。

「嫁我。」朱令鋒不忘適時展現他的魅力,轉而又正色道:「或者來我公司,我讓你當首席,甚至今後幫你打造自己的品牌,你是有那個實力的。」

「那人家肯定覺得我走後門。」

「多少人都盼著你能走個後門,崔喬要是沒你早不行了。他那脾氣,吃土都沒人可憐他,國際上再受矚目沒人願意投資他又有什麼用?這社會說到底是有錢人的社會,不是有才華的人的社會。」

楚楠竹歎氣,她蠻喜歡朱令鋒的,他幽默,長得也好,對她也是真的好,並不玩那些浮誇的招式,往往能一起聊一些有深度的話題。和他在一塊沒什麼壓力,但也就因此,她總覺得不能給這人以希望,那等於害了他。

他說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恐怕連崔喬也知道,她又怎麼會不知?而正因如此在她才不能離開他。

耗了一年又一年,終歸只有一個原因,她離開了,他怎麼辦?

她含笑不語,搞得朱令鋒十分沒趣,他說:「你在考慮怎麼拒絕是不是,你這表情我看太多了,我到底哪裡不如崔喬那個有嚴重人格缺陷的人?就因為我沒供你讀那三年書,那是我沒趕上啊。」

對,這倒是真的,沒趕上。楚楠竹想,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實真就是這麼簡單,趕上了就有,沒趕上就只能錯過。

楚楠竹的手機響了,這麼晚的時間,多沒禮貌的人才會打電話來。一看顯示的來電者,她露出了無奈的笑,果然就是個超沒禮貌的祖宗。

她接起電話,又放下電話,前後不過十秒,快到讓人以為是對方打措。可放下電話,楚楠竹卻說她要走了。

「趕不上先生,謝謝你的晚餐,下次回請你。」

朱令鋒認命苦笑,「你不用以這種方法和我劃清界限,走就是了。」

楚楠竹搭車直接往工作室去,一路上崔喬讓她以最快速度回去的冰冷聲音都在她耳邊回蕩。他說,那個新人受不了加班的苦,偷偷回去了,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讓她立即趕回去工作。

她也真是夠了,人家根本拿她當奴隸,快半夜了叫她回去工作,她卻還覺得他好可愛,真是沒救了。

楚楠竹從店鋪後門逬去,穿過許多擺放精緻帽子,走上樓梯上了二樓,二樓是工作室,崔喬正站在他的工作臺前忙碌,絲毫看不出這男人才剛從一場酒會回來。

「上次在德囯採購的那批呢絨布料在哪?」崔喬頭都沒抬一下。

楚楠竹把包隨意地放在一張桌子上,將頭髮束了起來,同時人已經到了貨櫃前,熟練地從裡面挑出一卷布料。

她把布交給崔喬,偷瞧他嚴肅的臉,覺得好笑,「還在生氣?要不我去把那頂帽子拿回來?」她試探。

果然崔喬面色一沉,好像她說了什麼蠢話,「別人的東西要它幹什麼?」

果然如此,所以當朱令鋒想把帽子還給她時,她也沒要,對她來說只要崔喬的作品沒被毀掉就好。而對崔喬來說呢,他在乎的是誰把他的作品擅自賣掉了。

「其實我也不是不理解他們的想法。」楚楠竹說:「那麼多好看的帽子擺在店裡,每天都有客人去問,可又不能賣掉,多可惜,我們是開店的,店員也不好做。」

崔喬的動作停了下來,楚楠竹以為他又要抱怨那些人都不適合他的帽子,但崔喬只是看了看她,坐了下來。

他無聲無息,全沒了剛才的幹勁,半天才說:「我是不是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你才知道嗎?」看來今天是真被朱令鋒刺激到了。

「你知道,我並不適合現在的位子,與人相處,與己相處,都銷導疲倦。」

「你想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整天做帽子,但又渴望自己的作品被外界認可。我想真正清心寡欲的人是很少的,人沒有欲望要怎麼生存?」楚楠竹走到他面前,彎下腰,視線與他持平,笑道:「所以,不是有我嗎?你照你希望的樣子繼續走下去就可以,其他的都交給我。」

說罷,她在他的唇上吻下,他的嘴唇乾幹的,帶著點酒氣。

崔喬不為所動,依舊是那樣定定地瞧著她,既不意外,也不欣喜,只是習慣了。

「真可靠。」他說。

「那當然,所以你就別不開心了,放輕鬆點,你的帽子會找到自己的主人的。」楚楠竹又去親吻他,被他別過臉閃過去。

她眨眼,崔喬蹙著眉,眉間褶皺讓他這張好看的臉添了幾分生氣,更加誘人。

「別在這裡。」他說。

「神聖不可侵犯的工作聖地嗎?」楚楠竹躍躍欲試,十分豪放地解開自己襯衫的前三顆扣子,露出她白皙的半乳和內衣花邊。

她不容對方反抗地跨坐在他腿上,直將自己最誘人的部位往他身上增,雙臂在他頸後環繞,一副就是要吃定他的無賴作派。

「你再說一個不想?」她挑畔。

崔喬被她搞得有點無奈,她的體香就在他鼻息之間流竄,跨坐的部位無所謂地貼合他的下體,這真是有點在作弊了。

是對他下半身能力的一種挑釁,他冷淡的眼底竄起兩團小小的火苗,男人的劣根性,讓他們食髓知味,吃過一次的美食就再忘不掉。更何況這身體,他吃了不是一次兩次,熟悉到光是一個點撥,就能撩開他那層虛偽的名叫無欲的外衣。

他的手由她背後衣內探入,貼著她的皮膚一路向上,激起一層顫慄。

她喜歡他的撫摸,就算是副白麵小生的臉,崔喬也還是個工匠。他的手指是有些粗糙的,粗糙而溫暖,撫摸著她的皮膚就像對待他心愛的布料,讓她有種自己正被愛惜著的錯覺。

他的手碰到她內衣扣,輕輕地將之彈開,楚楠竹便覺胸前一松,長出口氣。

這聲細微的歎息聽逬他的耳裡,讓他耳垂一陣發麻,他不禁雙臂收緊,好讓她更加貼近自己,張口吸咬她那好看的脖子。

「嗯……」楚楠竹半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對他有些用力的吸咬,她主動揚起脖子,發出舒服的喘息。

他的滾燙的舌灼著她的皮肉,又熱又癢,然後他會略使力地吸咬。崔喬這個人,其實比外界所想的更為性情激烈,他們都被他的外表騙了。

只有她知道,他內心的糾結和火熱的情感。

「別留下印子,明天還得跟供貨廠家負責人見面。」她小聲提醒,並笑自己,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男未婚女未嫁,卻有種偷情的快感。

「你來撩撥我,卻又這麼說,適合嗎?」崔喬貼著她的頸肉說話,呵出的熱氣噴在她皮膚上,她覺得全身都燥熱了起來。

「聽上去挺有道理的。那隨便吧,管他的呢。」楚楠竹嘻笑,一雙手不安分地開始去解他的扣子。

兩人的體溫都極速攀升,再沒什麼打趣鬥嘴的閒心。

崔喬的嘴順著她的頸線,舔過她的鎖骨,最後停在她裸露在外的半圓嬌乳。他吸吮起她的柔軟而彈性的乳肉,一隻手從背後繞到身前,從衣服裡托起她一邊渾圓,在掌中任意地揉捏,直到她乳尖那顆嬌嫩的果實團縮緊實,與他掌心磨蹭顫抖。

「嗯,你別那麼用力……」楚楠竹覺得今天他的動作有點急,她停在他胸前的手無助地顫抖著,有些招架不住。

他的胸膛比看上去厚實,蒸蒸冒著熱氣,像台給帽子定型的機器。

崔喬含糊一聲,乾脆將她上衣全部脫去,兩人光裸著上身,都是曲線玲瓏。尤其楚楠竹兩邊沉甸甸的雙乳,一邊被他摩挲得發紅,都俏挺著,顯得腰肢更細。

「你真色情。」崔喬看著她已然有些迷離的眼,巴掌大的臉透出情欲的色彩,她這人一向這麼直接,對於欲望的不掩蓋是他學不來的。

她不是跟那個朱令鋒吃飯去了嗎,那個男人在追她,那又如何?還不是他一通電話就乘乖回來。

崔喬心裡有些異樣,他們從不過問彼此的感情生活,似乎已成為一種默契。他不會開口去問,那樣好像自己也降到了和朱令鋒之流同樣的水準,他們才不是那種膚淺的關係。

那他們又是什麼呢?無數次,無數次相濡以沬,以前他不想費那心去思考,現在再去思考又好像成了自尋煩惱。

「想什麼呢?」她的手擦過他臉頰,讓他回神。

「想你酒會之後又去吃大餐,不怕太撐嗎?」

什麼意思?楚楠竹沒聽明白,她只覺得崔喬的腿往兩邊稍微張開,自己跨坐在他身上,自然也被動地跟著一塊張開了腿,一時間她有些失去平衡,趕忙扶往他。

他的手探到她短裙下面,摸上她絲質內褲,楚楠竹一陣心跳加速,紅透了臉。

她的內褲薄薄的貼合著身體,他指腹在那絲質表面摩挲,擠壓的觸感讓她本能地扭動身體。

「看來是不用擔心了。」他在她耳邊吐了口氣,「這裡好像還沒吃飽呢。」

他的手指由內褲邊緣進去,很容易便找到那收縮的小口,晶瑩的體液由那小口吐出,沾濕了她的手指,他在邊緣徘徊,試著探入,她便驚嚇地彈起身子。

「誰才色情啊!」楚楠竹再厚的臉皮也受不了一向少語的人說起低級話,她羞到把臉埋去他的肩頭,不想再看他。

他有點故意,這種壞心的情緒,他還在摸索的階段,但見她服軟,他心情便會好了許多。

他吻著她紅透的耳垂,將她內褲撥去一邊,雙指探入她身下濕潤的蜜口。

「嗯……」他粗糙的指刮蹭那最柔軟的地方,那種反差感是無法言喻的。

「這麼容易就進去了……」他輕聲道,兩指在她體內緩慢地抽動,帶出隱約的水聲,「這麼濕,是不是想做很久了?」

他今天怎麼這麼討厭啊!楚楠竹有些後悔撩撥他的行為了,但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她才不會停下來。

她飽脹的雙乳貼合著他的胸膛,全身都軟棉棉地掛在他身上,聲音也是軟軟的,完全不似平時的明快。

「還不是因為你碰我。」她想,與其後悔,還不如將他撩撥個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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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8:59: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的撩撥成效顯著,崔喬的身體僵了半秒,那兩根討厭的手指像中了什麼邪,突然在她體內撐開,指尖掃過她的內壁,而後快速地抽插起來。

楚楠竹驚呼,整個人無力地倒在他身上,她覺得身體越來越緊,一股無以言狀的酸脹正在她小腹聚焦。

「嗯……」她的手無力滑下,摸到他跨間那硬實的隆起,便很自然地拉下他褲子拉鍊,大言不慚道:「在神聖的地方做齷齪的事,是不是很刺激?」

崔喬面色一僵,很想知道她平時都在看些什麼。

「你不就喜歡這種齷齪。」他喘聲粗氣,她的雙手環握住他的下身,好像是在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你還真是不服輸。」

「對啊,我不喜歡單方面被人擺弄。」楚楠竹聲音發顫,因他始終沒有停止對自己的進攻。她的手也在發抖,可她還是握住他的分身上下套弄起來。

崔喬發出一聲性感的悶哼,這讓她虛榮心膨脹,越來越賣力起來。

他的手指從她身體裡抽出來,她頓覺一陣空虛,馬上就要到達的什麼點嘎然而止,空落落的讓人想要尖叫。

可還沒等她尖叫,自己兩邊臀瓣被他兩隻大手托起,確切說是自己整個身子都被他抬了起來,他力氣原來這麼大的嗎?

「你幹嘛?」她慌忙扶住他肩膀,竟然怕他會將她扔出去。

「你說呢?」他將已然被她玩得十分精神的分身抵在她濕滑的蜜穴入口,緊接他一鬆手,她便將自己吞咽了進去。

楚楠竹仰頭哀叫,那聽似痛苦的聲音中又透出幾分難忍的快樂,十分矛盾。

那麼大,那麼熱,無預警地將她貫穿,被異物佔領的地方劇烈地收縮看,不知是拒絕還是迎合,

那充實到苦痛的飽和感令她大腦瞬間空白。

崔喬並沒打算就此放過她,再次將她身子略微抬起,緊接又是一個下墜。

「啊啊……」楚楠竹是真的失去話語能力,她全身都著了火,與他身體接觸的每寸皮膚都如同已被燒焦,「不要這樣,慢一點。」她求饒。

「那你自己來。」他溫柔地撫摸她背脊曲線,給予鼓勵,「不是不喜歡被人擺弄嗎?」

楚楠竹吐出隻言片語,在他動作的輔助下雙手撐住他肩膀,騎在他身上試著挪動。開始是緩慢的,那焰鐵一樣的東西屹立不動,只等她去迎合。

她輕輕抬起,再輕輕放下,每次的若即若離都讓她歎息,可時間長了焦躁感便升至心頭。不夠,這樣根本不夠,有什麼地方碰不到,好癢,好想被狠狠撞擊。

「沒有力氣了……」她幾乎要哭出來,「拜託你動一下。」

她的翹臀還在進行那磨人的韻律,乞求著什麼更深的給予。崔喬眼色一暗,扶著她的腰在她向下壓向他的同時窄臀向上一個力挺。

兩人共同發出綿長的吐息。

「是這嗎?」他將她抬起,又是一個更深的刺入。

「嗯……」楚楠竹昏沉于身體快要融化的錯覺中,「就是那裡,再快點。」

她腰肢擺動,硬實的乳尖在他胸前磨蹭,緊緊勒住他的脖子,彷佛他就是她此時的一切寄託。

崔喬心音鼓動,覺得這一刻異常美好。他於是放開限制,扶著她腰越來越快,他們找到最適合彼此的韻律,一次比一次更為親密的接觸。

兩個人都開始忘乎所以,工作室裡彌散著男歡女愛最原始的氣息。

最後兩人得以同時釋放,楚楠竹虛脫地倒在他身上,兩條腿幾乎不像自己的,一點知覺也沒有了。

崔喬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同時也在捋順自己的呼吸,他們都像被汗鍍了層膜,有些狼狽。

楚楠竹趴在他肩上喘氣,喘著喘著又笑了起來,笑得他莫名其妙。

她推開他,光裸著身子撿起地上的衣服,在他面前一件一件穿上,崔喬瞧得兩眼發直。

「你笑什麼?」為了轉移注意力,以免自己剛平息下的某個地方又煥發精神,他問。

「因為下次再來工作室會感覺很奇怪。」楚楠竹揉了把早已經亂七八糟的頭髮,那慵懶的樣子像只剛睡醒的貓,「果然不該在這做的,很尷尬。」

「話都是你說的。」

「好啦,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忙到太晚,走時記得關燈。」她提起放在門口的包,回頭對他一笑,離開得十分瀟灑。

崔喬像個被玩弄後丟棄的零件,光溜溜地被遺棄在一個誰也不在意的地方。

她只有在想跟他做時才會吻他,崔喬終於注意到這點,就像是在用行動預示一個開始的信號,結束了則分得乾脆,沒一點黏稠的情愫。

這個,大概就是所謂的炮友,他最近剛學會這個詞,而他們的這種關係開始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次他們都喝了酒,但頭腦都是清醒的,說不上酒後亂性,只是酒精壯了膽子,嘗試了些平時不會想要嘗試的事。

起碼她是這麼說的,只是一個特別的嘗試,當時他信了,這種嘗試卻沒有停留在淺嘗輒止的階段。那之後她時常會來找他排解,因為她的這種不拖泥帶水,似乎也就成了某種生活調劑。

可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即使追求者不斷,她卻還是選擇和他保持這種關係,這又是為什麼?崔喬很不擅長思考關於人際關係的事,就連和楚楠竹的關係有點奇怪,也是最近才有所察覺,因為圈子裡幾乎大多數人都在對她說,她留在他身邊太浪費。

為什麼浪費,她明明每天都很快樂。

楚楠竹說的沒錯,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去工作室都有陰影,會盯著那把椅子出神,搞得新人還以為椅子有什麼問題,趁他不在偷偷檢査。

他們這裡的新人都很怕他,崔喬自己能感覺到。他又不是暴君,對待員工更可說十分大方,可只要他在,工作室就處在一種低氣壓的狀態中,除非他們把話題轉向一個人。

這天快到中午了楚楠竹還沒來,之前打電話說是有事情耽誤要晚點來,大家便紛紛猜測起是出了什麼事,一大清早的能被什麼事耽誤。話題不知怎麼就開始往私生活的方向轉移,都說她是被男人絆住腳。

他們說楚楠竹最近很迷她家樓下一家蛋糕店的店長,那店長似乎也對她有意思,兩人是不是有所發展,以至於耽誤上班的那種程度。

幾人偷笑,有人又說這樣八卦人家私事可不好,於是偷笑的小姑娘不高興了。

「怎麼叫八卦呢?是楠姐親口說那家店長是她的菜,我希望楠姐跟她喜歡的人有所發展,這樣也有錯?」

「也對,朱設計那麼帥,楠姐都不要,真想見見那店長。」

幾個人嘰嘰喳喳,好像真看到楚楠竹和一個帥哥躺在床上迎接朝陽似的。一提到楚楠竹,他們就很活躍,因為他們都喜歡這個前輩。

崔喬默不作聲,放下手裡的布尺,抱著雙臂安靜地瞧這些人,直到有人發現他的視線後閉嘴,就這樣靜默炸彈席捲整層樓,讓剛進來的楚楠竹還以為樓上沒人。

這是怎麼了?店要倒了嗎,不會吧,她才晚來幾個小時。把買來的咖啡放在桌上讓大家分,唯獨崔喬的那杯她要親自送過去,外套都沒脫先給他送喝的,每天一快到中午他就容易犯困,往往要喝杯咖啡才能控制情緒。

其實是因為這樣,整個工作室的人才都有中午喝咖啡的福利。

「今天王社長的太太要來,約好下午見面,是不是提前來了?」她試探,搞不好她家大設計師又得罪了什麼重要客戶。

崔喬眼角抽動,馬上明白她的意思,他又不是小孩,哪會見誰都吵架。

哦,看來不是這事,她剛松下心來,崔喬那不太樂意的臉勉為其難地轉向她,問:「今天為什麼遲到?」

天啊,她被査勤了?楚楠竹的感動大於驚訝,這個最過分時連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員工都不清楚的男人,竟然開始在意別人遲到原因了。

崔喬也覺得這不像是他會問的問題,馬上不自在了。

「電話裡為什麼不問?我可是跟你報備請過假的。」她打趣,偏要逗他。

「算了。」一點都沒有感覺被調戲的崔喬覺得自己有點無聊,打聽這些做什麼,一偏頭,倒像是又不在意了。

「是這樣的,我家燈罩掉下來了。」

除了崔喬,所有人都發出了啊的一聲。楚楠竹忙安撫大家,「也沒完全掉下來,還連著根電線,本來聯繫水電工,可他本來說早上要來結果中途又說有別的事,我就不能等他們了,沒想到曠工半天,老闆都要給臉色看。」

所有人跟著點頭,崔喬臉皮有點發燙,「我沒給你臉色看。」他不悅道。

楚楠竹笑嘻嘻地回到自己工作位,立刻被人圍上去,好像只要是跟楚楠竹聊閑天,當著老闆面也無所謂,不知他們怎麼會有這種誤解。

大家都在勸楚楠竹找個男人定下來,不然家裡電器壞了需要爬高之類,就顯出缺個男人的不方便了。

真是窮操心,崔喬冷笑,這麼一說電器維修工不就成了相親市場最熱門的職業了。

因為操心自己家的燈罩,到了下班時間楚楠竹準備回家。讓人意外的是一向把工作室當家的崔喬竟也跟著準時下班,在一片驚愕的目光中,他上了楚楠竹的車。

楚楠竹心裡沒底,崔喬突然說要去她家,這很不尋常,一路上她各種試探,生怕他是生活碰上什麼挫折,但聽著又不像。

「你今天一天都不太對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聊聊?」楚楠竹握著方向盤,可精神完全無法集中,不時瞥向他那邊。

「去你家不行嗎?」真是奇怪,她這一路不是在說找個喝咖啡的地方,要麼就是找個吃飯的地方,甚至要帶他去運動一下,她明知道他討厭運動,「你就那麼不想我去你家嗎?」縱然他再遲鈍,也不真傻。

「沒有。」楚楠竹笑得有點僵。

不是不可以,是沒道理。這麼多年,他們每天都要見面,不但朝夕相處,男女大致上要做的都做過了……她去過他家很多次,但唯獨她家他沒來過。

沒有那個必要不是嗎,他何時對她的住住感興趣過,工作的事可以在工作室談,其他事情可以去飯店,但家這個地方,真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踏進去,而且是主動要求。

她有點慌,不知該對他這一行為作何理解,總覺得崔喬身上有什麼在改變,而那改變讓她恐懼。

下車後,崔喬一眼就看到那間傳聞店長很帥的蛋糕店,他不自覺放慢腳步,最後站在店門外望著蛋糕店不動。

「買點點心帶上去吃,這家很不錯。」楚楠竹單純地以為他是想吃點甜食,想著這樣到家後起碼有事情做。

不然光想到和崔喬兩個人,在她家裡面對面看著彼此,她就好想死啊。

她推開店鋪門,那個她頗有些好感的帥店長見是她來了,也展現出他帥氣溫柔笑容,楚楠竹的心頓時溫暖了不少。

「楚小姐,是要草莓蛋糕嗎?」他說著已經要為她打包。

「今天要起司的,起司的還有嗎?」她掃了一眼,發現賣光了,於是又指著另一款說:「那就這個巧克力慕斯的好了,謝謝。」

「好的。」帥店長的視線越過她,依然如春風般微笑道:「先生需要什麼?」

楚楠竹慌張轉頭,正看到崔喬站在自己身後,微鎖的眉頭嚴肅的臉。

「你幹嘛跟進來,嚇我一跳。」她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他,「都買好了,走啦走啦。」

走之前,崔喬深深地看了帥店長一眼,搞得帥店長笑容有些僵了。

之後崔喬大搖大擺進了楚楠竹家,沒發現後面的她顯得十分局促,楚楠竹也不明白回自己家為什麼是她比較緊張,結果當然是人家心思坦蕩,而她心裡有鬼。

崔喬一眼就看到那盞燈,果然十分懸之又懸僅靠一根粗電線連接著,他拒絕再往前走,楚楠竹直接把他帶去餐廳。

「你先坐一下。」楚楠竹把那塊巧克力慕斯蛋糕放在桌上,「我去準備點喝的,你坐著,千萬別亂走。」

為什麼總把他當小孩?他能走到哪去,燈下麵嗎?崔喬擰眉,盯著面前那塊蛋糕。巧克力的也好,如果是起司的就更好了。

等等,原來他喜歡吃起司蛋糕嗎?他有些恍惚,想到楚楠竹在―店的事,她好像只吃草莓或者其他水果的蛋糕。

廚房裡傳來哎呀一聲,緊接著是楚楠竹故作瀟灑的聲音,說只是水灑了而已。

笨手笨腳的,崔喬吐槽。依然穩坐在那,坦然等著人家把吃喝都送到嘴邊。

楚楠竹端著兩杯咖啡回來,崔喬覺得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就是沒往自己身上。隔了快十年突發奇想去女人家當客人這種事,他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我把電源關了,用不了咖啡機,你勉強喝即溶咖啡吧。」

即溶咖啡和水有什麼分別,除了比水難喝之外。崔喬雖然嫌棄,但還是喝了一口,因為他意識到一個問題,把杯子放下,他看楚楠竹,「我有這麼難搞嗎?」

「有啊。」楚楠竹根本不知道他指的什麼,但對於這問題她幾乎不用過腦子。

崔喬無言以對,這種自己完全被對方看透的感覺讓他有點丟臉,但又油然而生某種自滿,那說明她在他身上下了足夠的心思,才會對他的難搞如此清楚。

並且,似乎也無意挑剔他的難搞之處。

他那張好看的臉一旦沉下來,楚楠竹心裡就發慌。那說明他在思考一些他不擅長的事,他一般很少去思考工作以外的事。

「你好像從不吃起司蛋糕或巧克力蛋糕。」崔喬食指點了點桌面,發出節奏的輕響,問了一個毫無邊際的問題。

「因為怕胖,熱量太高。」

「嗯。」他點頭,盯著自己面前那塊蛋糕,幾乎要得出結論,她大概是喜歡他吧。

不然面對他一個瑣碎事情要求很多的人,耐心地記住他所有喜好並不抱怨,隨叫隨到把曖昧中的物件甩在一邊,還不時邀請他上床,那還能出於什麼心理。

炮友的定義他査過,她這樣必然是付出了真心,不可能跟他是炮友。

所以說,她應該是喜歡他,可是他沒能問出口,他對楚楠竹的認識是爽朗直接,也就是所有人喜歡她的因素,她從沒對他說過喜歡或交往,這不是不太合理嗎?

假如是他誤會了,那多難看,崔喬的頭腦飛速轉動,如何避免難看的局面又能達到自己試探的目的,畢竟她從未透露過這方面的情感。

他覺得自己此時情商極高,思路無比清哳,想到一個進退得當的好主意。

「如果說,我有喜歡的物件,你覺得怎麼樣?」

楚楠竹久久不能明白這話,什麼教她覺得怎麼樣,為什麼要問她?

就說他今天這麼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原因她千萬個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感情問題!崔喬,一個活在帽子堆砌成的世界裡的人,也會有常人的感情,也會有喜歡上某人而煩惱的一天嗎?

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崔喬竟然戀愛了。

「你在我眼皮底下做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我卻一點都沒發現。對方是誰,不會是工作室的人吧?」她啞然半刻,快速找回自己的聲音,語帶調侃,掩飾自己的震驚與悲傷。

「我只是問問而已。」什麼叫驚天動地,也太誇張了。

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不是很在乎,一般女人在聽到自己喜歡的男人有別的物件時,不是都應該表現得很難過嗎?

難道是他猜錯了,她就是對他的龜毛習以為常而已,畢竟她認識他太久了。

「那樣的話,我就不找你上床了。」楚楠竹一副看透了他的樣子,壞笑了下,「有物件的男人不能碰,這個道理我懂。」

他會特地來她家,欲言又止地問這問題,代表他陷得很深了。一想到他竟然在自己時刻不離的視線中對某人用情至此,她就越來越覺得自己做人失敗,竟什麼都沒察覺。

他來問她,除了她是他的朋友外,也在提醒她從此該保持距離了吧。

崔喬呆愣,為什麼會轉到這方面,他沒那意思啊。

「好了,你要保密,要守身如玉都好,我才懶得摻和情侶之間的事。反正你都這麼大了,也該成家找個合法床伴。」楚楠竹聲音明快,她只想快些結束這可怕話題。

這話聽著像是在祝福他,可崔喬卻高興不起來。在他聽來,像是急著把他往外推一樣,好像她早就忍他很久了,實在沒辦法才勉強照顧他至今,恨不得能早點甩開他這包袱。

「我要是結婚,絕不會是找個能暖床的女人。」他不禁有些嚴肅起來。看著她的神情也有些陰沉,他說:「我結婚,娶的必須是我愛的人。」

楚楠竹愣住,隨即一聲乾笑,「現在就開始跟我曬恩愛了?你是欺負我沒吧?好啦,我如果要找,很快就能找到結婚物件。」

崔喬定定地看著她,不語。她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現在又怎麼了,她有說錯什麼嗎?不過就是句玩笑話這樣也能讓他生氣?

就在這時,那盞本是搖搖欲墜的燈罩早不動晚不動,那根唯一的粗電線因重力又向下墜了一點,驚險地晃了晃,而後慢慢停止擺動。可就只是這驚險的擺動,已經讓屋裡的兩個人嚇得直盯著看。

看著燈漸漸穩定下來,那根電線還能支撐電罩的重量,兩人都籲出一口氣,彼此對視,臉上都寫著心有餘譯。

「你家有棉被嗎?」崔喬問。

楚楠竹點頭後,費力地從櫃子裡翻出冬天用的厚棉被,兩人合力將茶几抬到一邊,一人拉著棉被一角,十分慎重地墊在地上,而後覺得還不夠安全,又加了一條。

而兩個長年與運動無緣的人竟然為這一點勞動而有點喘。

這短暫的插曲讓楚楠竹忘了剛才那一瞬間的尷尬,她想起在工作室大家打趣她家裡缺男人的事。

果然有個男人就是不一樣,比自己鋪被子快多了,看著比自己喘得還厲害的崔喬,她又笑了。

「幹什麼?」崔喬發現自己對她那種意有所指的假笑變得敏感了。

「沒有,就是在想,原來關鍵時刻你也蠻靠得住的。」

這一聽就是諷刺無疑了,一聲冷哼,「反正我不會接電線。」

崔喬竟然聽懂她的話外音了,難道說戀愛中的男人智商低能與他正好相反,他近來怎麼會變得這麼機靈?

他那一臉的不悅寫得清清楚楚,楚楠竹覺得他可愛,一想到他這一面從今往後將不再只有她能看到,心裡難免又失落。

為什麼這個男人,不能是她的呢?

她苦笑,長長的眼睫毛微垂,蓋住視線。

崔喬以為是自己哪句話又讓她不高興了,不高興可以說,她一向不都有話直說,幹嘛像個受氣小媳婦忍氣吞聲。

他不愛看她這樣,像是有人在用針刺他眼睛那樣難受。

「你常在家看影片?」他注意到她家有投影機,楚楠竹是電影愛好者,這倒很合她的喜好。

話題才轉到電影上,崔喬卻不等她回答,人已經穩坐於沙發上道:「我想看電影,你有沒有老電影?」

「崔大哥……」通常她這麼叫他,都是非常無奈,「你也看到了,我家的燈要掉下來了……」

「可是只有蛋糕吃很無聊,我又不愛說八卦,只好放個電影看看。」

楚楠竹拿他沒辦法,只好把蛋糕移了地方,選了一部片播放。

兩人就坐在沙發兩邊,在這樣詭異的情況下,崔喬坦然地邊吃巧克力慕斯,邊看電影。

他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楚楠竹看不透,她可以把他這個人的生活作息、習慣愛好拿捏得分毫不差,但唯獨他那顆頭腦,她永遠搞不懂。

可能這就是她失敗的原因吧,總是自以為多麼瞭解他。

她一直認為崔喬生來就不該是個被七情六欲所困的人,他的一切情感都給了他的設計,他的帽子,與人與事的深淺他不在乎,也無需在乎。

所以她去幫他在乎,處理好他身邊一切的人際關係,幫他打點所有瑣碎的事情。把自己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甚至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床伴。絕口不提感情二字。她怕他會覺得麻煩。她絕不允許自己讓他覺得麻煩,哪怕半點都不行。

她要做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哪怕重要的程度等同於他最好用的工具。她覺得那就夠了,那樣她就是無法替代的存在,不會有人離他比自己更近。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病態,很自虐,從什麼時候起這種心思被根深蒂固,她已經記不起來了。他對她是個意外,是個恩人,她卻從未將他當成恩人去感謝,更別提什麼報恩的心理。相反地,她把他當成最寶貝的寶物,想要去呵護他,保護他,為他掃開一切障礙。

她並不會因此拒絕結婚,拒絕找其他男人。她很努力讓自己去愛上別人,讓自己從這病態的執著裡跳出來,曾經她相信這種對他的沉迷只是一時,早晚會有個真心待她的男人,將她拉出這段沒有結果的癡戀。

直到她年紀越來越大,再也不能用年少無知來定義自己。他對她的態度始終未變,她找個正經男朋友的心也未改變。可有什麼用,最後她終於看透了的事實,世界上只有一個崔喬,雖然會有男人待她很好,可他們都不是崔喬。

也許自己這輩子真的就這樣了,可她還是太天真,美化了自己的結局。

就算她接受了自己找不到另一個男人的事實,又怎麼能肯定崔喬找不到一個可以把他拉下神壇,變成一個普通男人的女人呢?

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瞭解都是假的,背叛她的不是崔喬,而是那個一廂情願的自己。工具再好用,也有壞掉的一天,唯有心愛之人才能永伴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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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8:59: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楚楠竹家的燈最終沒有掉下來,她的心倒是跌入深淵,無法抑制自己的低氣壓,她怕別人問她為什麼不開心,索性把禍都推到朱令鋒身上。

朱令鋒和崔喬這對冤家,明明互相賞識又都瞧不上對方,這次在米蘭的業界交流宴會,朱令鋒擅自替崔喬報名,等邀請函都寄到崔喬手上他才知道,為此鬧了好一段時間脾氣,所有人便都以為工作室的低氣壓是因為這件事。

這算是個掩飾的理由,可這次崔喬的彆扭鬧得未免太久了,楚楠竹下午就找不到他的人,聽人說出去後一直沒回來。

崔喬,一個愛設計愛到恨不得住在工作室的人,竟然開始頻頻翹班不知所蹤,這太不正常了。被朱令鋒這樣算計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他也就是嫌麻煩抱怨幾句,出走這種事還沒做過。

起初她酸溜溜地不去過問,以為他是去約會,時間長了卻還是不放心。

楚楠竹罵自己沒出息,在好幾天的坐立難安後又給他打電話,理由想了一大堆,最後問出口的也只有一句你在哪。

沒出息啊,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楚楠竹按照崔喬手機傳來的位址,最後走進一座小公園。小公園其實離工作室很近,可一直是被匆忙工作的路人忽略的地方。

怎麼會躲在這裡,即使是崔喬,也不會這把年紀了還來公園這麼健康的場所約會,楚楠竹胡思亂想,真的很怕會目睹崔喬和一個女人並肩坐在長椅上的情景。

在裡面繞了半天,她被一群孩子的吵鬧聲引去注意。視線穿過那些踢球的孩子,對面長椅上崔喬懶散坐在那裡,一邊的位置是空出來的。他兩腿交疊伸得很長,帽檐壓得很壓,為了抵擋陽光,手裡拿了一件對他來說太小的外套,正在認真地縫東西。

楚楠竹看著被孩子們的身影時不時擋住的他,久久移不開目光。

她歎氣,小心地繞過那些踢球的孩子。崔喬手中針線穿梭,他一心專注於那件外套,絲毫沒注意到有人出現。

那是件小孩子的外套,不用問肯定是屬於球場上的某個小男生。崔喬出於職業病,出門永遠帶著紙筆和針線,這會認真得像個慈愛的老母親,倒把她瞧樂了。

她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看他把那顆掉下來的扣子縫得結結實實。

「哪一家的孩子這麼大福氣,讓崔大設計師幫忙縫扣子。」她揶揄,心裡其實疑惑,他明明看上去就很閑,不會每天出來就是在這坐著吧?

崔喬頭都沒抬,竟然冒出句很不像他的話。

「你終於捨得來找我了。」

楚楠竹心下一震,這種怨婦的臺詞是出自崔大設計師的嘴?看來這次真的情緒不小,她有些支支吾吾,總覺得他話裡有話,「米蘭的行程本來我也是想讓你去的,雖然這次的專業行程不多,但跟同業交流也算重要,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

「我是不喜歡,但每次我都去,可這次你為什麼不能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因為她這邊工作一大堆,因為她又不是他助理,因為她想躲開他。楚楠竹望著他那雙被壓低的帽檐擋住一半的眼睛,有些無語。

總感覺自己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所以說他最近鬧脾氣是因為這?

「我覺得你在躲我。」崔喬一句話嚇得她一哆嗦,這人何時有這麼敏銳的神經了?崔喬不幽怨了,只是很冷淡地敘述他的感受,「在工作室時你就在躲我,你知道嗎,最近我有種感覺,好像你在準備離開。」

楚楠竹想,所謂坐立難安應該就是她現在的處境了吧。

她猶豫著,想說些安撫的話,她一向擅長安撫他,就像哄小孩那樣,每次效果也都不錯。習慣了這種搪塞的對話模式,有時會忽視掉他話裡的真情實感。

而現在,她彷佛抓住他的一絲真心,楚楠竹定了定神,穩穩地鎖住他的眼睛,問他:「如果我真有那個打算,你會怎麼樣?」

崔喬把手裡的衣服遞給跑過來的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看了眼,歡呼著又加入踢球的行列。崔喬卻沒收回視線,仍看著那略胖的小男孩,「我不知道。」

楚楠竹歎氣,自己好像真的讓他為難了,她掩飾地一笑,「我能去哪裡,我走了店不就倒了,去米蘭是嗎,你想讓我陪你去你直說不就好了,幹嘛還玩起離家出走的戲碼。」

她都不知道嗎?眼見著她躲自己躲得那麼明顯,他心裡彆扭。他並不是耍脾氣離家出走,只是單純不想見到她千方百計躲著自己的樣子而已。

楚楠竹這個小丫頭,以前都不會對他這樣遮遮掩掩的。應該說,她一直對他都是過於坦誠,忽然把問題拋給他,他哪裡會有答案。他們之間的事,不是一直都是按照她的步調走嗎,為什麼現在又要來問他。

所以說,她是真的有離開這裡的打算了?崔喬挫敗地彎下腰捂住臉,覺得自己現在的腦容量真的不太夠用。

他長了一張聰明的臉,從小也被人說過有某些方面的天賦,可比起擅長的東西,他搞不定的東西更多出不知多少倍。因為有了楚楠竹,他才可以不用去考慮那些自己不擅長的事,他太依賴她了。

可那又有什麼錯,他會依賴,是因為得到她的默許。

最後,楚楠竹還是陪崔喬飛去米蘭,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尤其是朱令鋒。

在交流會當天,他湊到楚楠竹身邊,主辦單位在臺上大聲說話,他就在她旁邊小聲說話,兩人都看著同在臺上的崔喬。因為他實在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令主辦單位覺得很有面子,打算待會特別隆重地介紹他。

崔喬一臉百無聊賴,站在檯子邊緣,像個面容較好的服務人員。

「怎麼樣,我這算不算幫了你的忙,其實你也很想讓他來的吧。」朱令鋒邀功,「這裡很多人早就想見見他了,其中不乏美女,你的情敵恐怕要更多了。」

「我的情故不是只有帽子而已嗎?」楚楠竹知道他在逗自己,倒也樂意調侃。

「那可是你永遠戰勝不了的強故。」朱令鋒說:「本來聽說你不來,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開了,從他的保姆生涯畢業,這麼看來,我又想錯了?」

「你為什麼總說我是保姆,你在做的不也是保姆的事嗎?」楚楠竹忍不住戳穿他,「你敢說你不是被他的才華吸引,寧可當壞人也要把他往前推?」

「別說得那麼曖昧好嗎,我純粹是想見到你!」朱令鋒臉一紅,楚楠竹卻不以為意。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她說:「他就是有那種魅力,讓人狠不下心不管他。」

「我還是狠得下心的,你說的只代表你自己吧。」

「嗯。」楚楠竹痛快地承認了。

她狠不下心,看著臺上的崔喬冷著張臉被主辦單位請過去,向大家介紹時,她癡迷地瞧著他那張臉。

他什麼都不會,情商也低到出奇,總是惹怒大金主,是活在自己世界的理想主義。從小被家裡嬌慣長大,又被她伺候得不知人間疾苦,把得到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有著孩子般的任性。

但那又怎麼樣呢,這都是她慣出來的,她願意。只要看到他站在眾人面前,她就覺得自己所有得不償失的付出都很值得。

她試過,可她狠不下心離開他,只要他一個低垂的視線,一個抿嘴的動作,她的所有決心頃刻付之東流。

「我就當他的保姆吧,蠻好的。」她說。

朱令鋒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她那張癡迷的小臉好一會,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的底線是不是又後退了,她看朱令鋒,「我喜歡的人要是你該有多好。」

「好了,這下我算是徹底被拒絕了。」朱令鋒聳了聳肩,「其一假設過,假如有個女人像你愛他一樣愛著我,我大概會被嚇跑,意識到這點時,我就已經放棄了,我沒這福分。」

「你在說我很恐怖?可惜當事人完全沒有察覺,我其實是個這麼恐怖的人。」

真的全無察覺嗎?朱令鋒看著崔喬,奇妙的是他與對方的視線對上時,崔喬依然面無表情,對於主辦單位追捧的話語無動於衷。

做設計是需要一顆敏感的心,崔喬這種有天賦的人,為什麼楚楠竹偏要認為他很遲鈍呢?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

依慣例崔喬沒有待到最後,明天有兩名設計師宣佈新品牌成立的慶祝會才是重頭戲,今天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早走也不算太失禮,楚楠竹便默許崔喬的早退,心想他剛下飛機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卻沒想到他並沒打算回飯店,而是拉著她步行到離會場很近的一條老街。

米蘭對他們來說不算陌生,但他們從未一起走過普通的街道,通常都是她出來逛街而他寧可窩在飯店發呆,突然間被這樣帶上異國大街,脫離了工作氛圍,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楚楠竹沒來由地心跳加速,有些畏縮地跟在崔喬身後,生怕洩露了自己的不自然,以至於一路上乖巧地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連問他來要幹什麼都忘了。

「到了。」崔喬停在一家電影院門前。

這家電影院有一定年代了,是極少數以播放老電影為主的電影院,在當地有一些名氣。

楚楠竹松了口氣,原來是要看電影啊。她看了眼海報,今天放的是一部黑幫電影,以製作精良細節還原到位著稱,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崔喬喜歡看老電影,那些復古衣帽搭配有時能帶給他靈感。

「這部電影現在已經沒地方在播放了,很難得。」他說。

「嗯,正巧趕上真是太好了。」她附和。

她自覺自己沒說錯什麼話,可就是感覺被他嗔怪地瞥了一眼,莫名其妙的。

楚楠竹自然沒什麼心情看電影,尤其這種看了好幾遍的老片子,所以電影結束了她才勉強清醒過來,本就沒幾個人的影院更空了。

旁邊的崔喬紋絲不動,還在瞧著播放字幕的螢幕發呆。

是有什麼靈感了嗎?楚楠竹頓時打起精神坐正,不去打擾他。他會突然想來看電影,就說明腦子裡有需要思考的事情,需要拿小本子記下來?

她嚴陣以待,仿佛崔喬將要說出來的是什麼銀行金庫密碼。

「要不要去吃飯?」崔喬元神歸位,回望她一眼。

「你餓了?」楚楠竹緊繃的神經被他無厘頭地一撞,有點暈。

「因為你好像並不高興,我想大概是剛才沒吃飽的關係。這個時間很難約到好餐廳,不然回飯店吃?」

「等等……」楚楠竹有點後悔剛才電影播放時自己為什麼睡著,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大事,「我為什麼要高興?你……」

她想說,他剛才那樣面沉似水,該不會是在想她肚子是不是餓了的問題吧。

崔喬眼睛眨了眨,無奈地歎了口氣,「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是嗎?楚楠竹慌亂地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好像還真的是。

崔喬無言的指責,她心虛地選擇傻笑。

這件事情還是在她上大學的頭一年,她半工半讀,作為成績好的獎勵對於崔喬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在她生日那天,要他放下工作陪她看場電影。所以崔喬真的每年都會陪她看電影,從來沒想過送她什麼禮物。

其實她只是想在自己特殊的日子裡有他陪,哪怕是毫無目的的閒逛都可以,可他不懂,他好像真的認為她過生日那天特別需要電影,而他只是作為陪襯,這種本末倒置一度讓她哭笑不得。

可她沒想到的是,會有這麼一年,連自己都忘記的事,他卻還能記得。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在她被他擾亂情緒手忙腳亂的時間點上,他仍遵從著他們最平淡的相處之道。她對他無疑是特殊的,可他總讓她特別清楚看到自己醜陋的一面,他們之間只有自己在失去平衡。

她都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悲哀。

怎麼她好像更不高興了?崔喬有點看不懂最近的她,總是這樣,不明原因的垂下眼簾,好像要藏住心事。

他想讓她高興,她卻總在最後露出無奈的表情,這讓他有點難受。

她生日這天,她一向是歡天喜地的,還以為這次自己主動挑了部珍貴的電影,能讓她的情緒開心,他又搞砸了嗎?

剛才在會場,不是還跟那個朱令鋒聊的很開心……

楚楠竹壓下心中亂七八糟的糾結,支吾了一會說:「這麼晚了,明天還有發佈會呢,我們又不是來玩的。」

所以這算是拒絕嗎,楚楠竹竟然會拒絕他的邀請,縱然是他這種神經比較粗的人,也難免被刺痛了下。

被楚楠竹半推著回了飯店,他們兩個的房間相鄰。看到自己房間門時楚楠竹如臨大赦,馬上可以逃進一個安全區域了,今天的崔喬有點反常,讓她無所適從。

「明天見。」她沒正眼看他,推了門就往裡走,房門被後面的一開,使得她不得不又轉身去面對他。

崔喬撐著門板,沒打算進去,也沒打算回自己房去,只是定定地瞧她。

「怎麼了?」

崔喬斟酌了下,然後直接問她,「我是不是打擾你和朱令鋒的約會?但今天比殊,如果你是跟他本來有約卻被我打擾,那我願意道歉。」

瞧她都從他嘴裡聽到了什麼,道歉,她懷疑他真的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讓她感動得快要哭了。

楚楠竹深做了兩個呼吸,「沒有,我沒有跟他約會。」

「是嗎,那你有想要在一起的人嗎?」他這話聽上去像繞口令,以至於楚楠竹聽明白後下意識地就要回答,「有」。

口一開,對上他深沉而專注的眼,她愣住了。頭一次,她竟在面對崔喬時處了下風,否認也不對,承認了彷佛更加危險。

她僵在那裡,明明是站在門口,卻如同背後貼著面牆,退無可退。

「你在意嗎?」她問。

「在意。」他答。

他手臂扶門,動都未動,她卻覺得那雙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快要將他整個人含進其中。

啊,多麼帥的一張臉,楚楠竹受不了他俯視專注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迎上了那張好看的臉。

她親吻他的唇,暖而柔軟,是她熟悉的慰藉,於是她有些上了癮,習慣性地以舌尖挑舔那薄薄的唇瓣。

她的舌比任何鑰匙都管用,輕易地挑開薄唇。很快地,他在允許她探入其中的同時,火熱的舌也同時侵進她的口中。

他們熱情地交融糾纏,那麼自然,令人忘我。

楚楠竹的頭暈沉沉,這樣纏綿的安全感讓她全身都軟了下來,本能地往他懷裡靠,而他的手臂也繞上她的腰後,將她攬向自己。

楚楠竹順應本心迎合這個吻,就在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裡,撫上她腰側肌膚時,她全身打了個冷顫,像被人從頭頂潑了盆冷水。

她急於推開他,以至於自己踉蹌一步差點摔倒,還要感謝的手扶了她一把。

崔喬擰眉,不解地看她,唇邊依稀留著她的熱度,因突然離去而留下的余溫讓他急躁。

楚楠竹擠出一個難看的苦笑,卻要故作輕鬆的語調說:「一時大意入戲了,不好意思。」

「什麼入戲?」說得跟她僅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似的。

「就是你現在不是有女朋友了,都說好了不再這樣了,我忘了……」

「女朋友?」崔喬是真真的疑惑。

他這人是不懂得假裝情緒,搞得楚楠竹更加尷尬,「你不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嗎,那就別再這麼沒節操!」

他真的回憶了許久,才在腦中的某個小抽屜裡翻出了些依稀的記憶,「啊,那個啊……」他了然,「那是我說說看而已,是假設。」

「你沒事假設那種事幹什麼?」終於緩過一口氣的楚楠竹,又差點氣得暈過去,也就是說她為了一個假設,一個別人隨口說的玩笑話,一直耿耿于懷到連親吻都心驚膽戰的地步嗎?

丟臉,這根本不能用丟臉形容了……

她的臉色真的變幻莫測,崔喬看著這樣生動的她,竟覺得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原來是她誤會了,她誤會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最近才這麼反常,這個發現讓他快樂。於是他上前一步,楚楠竹則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往後又跨了一大步。

「你要幹什麼?」她半青半紅的臉說出這樣威嚇的話語,也絲毫起不到威嚇的作用。

「繼續剛才的事。」誤會解除了,他的嘴唇還很癢,當然是繼續。

繼續什麼呀!沒看到她正陷入在自我厭惡的情境裡嗎,前後不過半分鐘,他那張好看的臉怎麼又變得無比可惡了起來。

真想掐著他那細長的脖子,搖得他頭昏腦脹,問問他到底要把她玩弄到何種地步。

在楚楠竹瘮人的冷笑下,崔喬被棄狗一樣地丟去了門外。

對著那道關得密實的房門,崔喬有點失望,明明覺得她蠻開心的,自己又為什麼被趕出來了?

想到她那又羞又氣的臉,他對著那扇房門,輕輕地笑了。他摸著自己撲通撲通跳得很快的心臟,輕笑逐漸放大。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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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9:00: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回囯後堆積的工作一股腦堆了上來,楚楠竹倒樂於沉浸於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中,那會讓她暫時放下內心對崔喬的糾結。

明明回囯後就沒給過他好臉看,他怎麼反而整天精神抖擻的,簡直像在跟她示威,她越是板著臉,他就越是和顏悅色,怪裡怪氣。

楚楠竹專心畫著圖,只有在畫圖的時候心情才能相對平靜。桌邊堆著許多業務方面的事,那些事讓她一度忘了自己到底是個設計師還是崔喬的私人助理。

以往的話她會以助理的工作為優先,但畢竟自己掛的名字是這裡的設計師,而且是待了六年的設計師,也有相當的固定客戶是因喜歡她的風格才來的。

在接到客人的專屬委託後,她一般會恢復自己的本職工作,平衡工作。

這次的新客人是熟客推薦來的,對於對方點名請她設計帽子,而不是崔喬,這讓她感覺良好,便更加有動力交出一份對方滿意的作品。

鉛筆在畫紙上勾勒線條,帽子是客人想在女兒的戶外婚禮上戴的,這讓她避無可避地開始去想像一場婚禮;等她結婚的時候,該為父母定制什麼樣的帽子呢?

一杯咖啡放在她的桌邊,她道了聲謝,拿起喝了口,那人並沒走開,反而一手撐在她桌角,看著眼前的圖。

出於職業敏感,楚楠竹不耐地抬眼瞪向那個沒規矩的人。

崔喬垂著眼,眼光平淡而專注地落在她的圖紙上。這下本來只是瞪一眼的楚楠竹臉色一變,一把將圖紙蓋了個嚴實,臉頰染上可疑的紅色。

「怎麼了?我風格跟你又不一樣,不用你提意見。」她心虛,自己也算是經驗豐富了,怎麼每次設計圖一被崔喬看到,就有種被教授審査畢業作品的感覺?

崔喬挑了挑眉角,這種略帶俏皮的微表情在他臉上很少見,天知道他最近心情怎麼這麼好!

他的手離開桌子,像真是從這路過隨便地一瞥。

她沒出息地又叫住他,猶豫再三,「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她瞪他,明知故問,把壓著設計圖的手移開,敲了敲。

這回崔喬反不去看那張圖了,他拍了拍她的頭,說了句:「不錯。」笑呵呵地走了。

什麼意思,楚楠竹紅著臉,覺得頭頂燒得生疼。還真以為自己是她的老師呢!

眼光掃到桌邊的咖啡,驚覺已經中午了。一般這時間她都會去買咖啡回來,今天竟然專注到忘記。

他還會自己買咖啡了,真厲害。楚楠竹把自己此時不太平靜的想法解釋為生氣,於是,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燙得她半天沒說出話。

畫圖,打樣,挑選布料,挑選配件,憑空生出任何東西都是一個繁瑣而有趣的過程。幾天下來,楚楠竹在緊迫的時間裡完成了兩個人的工作量,這天下午因為和廣告商談事情,她不得不出去,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工作室還亮著燈,不用問也知道誰還在。

她有些躊躇地進去,果然看到他們頭號工作狂正伏案看些什麼。要不是因為機械只有工作室有,而收工的時間又沒多久,她才不會過來,和崔喬共處一室是她現在最抵觸的事。

楚楠竹不理在另一頭的生物,徑直去了機械區,公事公辦的樣子把崔喬逗笑了。

還害羞了呢,真有意思,他想。

他就是再工作狂,也不會每天都睡在工作室,他承認自己今天沒事找事做耗在這裡,是知道她會回來。她的半成品還放在那裡,精心挑選的亮片還沒縫上去,做了一半就被迫離開怎麼可能不回來。

楚楠竹的風格偏重華麗,非常懂得善用一些亮晶晶的小玩意,而她的設計思路他學不來,但說真的,他蠻喜歡的。

喜歡她大膽的構思,也喜歡她對細膩之處的處理,就像是,喜歡著她這個人一樣。

楚楠竹打了個哆嗦,被背後一道目光紮得肉疼。

「廣告的事談好了?」既然她公事公辦,那他就談點公事吧,崔喬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瞧著忙碌的她,自己則根本沒在工作。

「哪那麼好談,版面要求,模特兒要求,還有價錢,我們又不是什麼大公司,每筆開銷都要計算,當然要多花些心思。」楚楠竹不小心把自己這一肚子的牢騷吐了出來,而後才發現,問這事的人竟然是崔養。

她驚異地扭頭看他,「你問這些幹什麼?」

「我不是老闆嗎,不該過問?」

她語塞,老闆當然是要過問的,可是他突然問這種正經老闆該關心的事情,她有些接受不了,簡直要比他說自己戀愛了還接受不了。

「老闆,又快到發薪日了,你要不要考慮給員工漲薪水吧。」她轉移話題,總覺得不能深挖他此時詭異轉變的深處。

崔喬卻仍好整以暇地瞧她,用一慣的口吻不鹹不淡地問她:「你沒給自己漲過薪水嗎?」

「哪有給自己漲薪水的,我又不是……」老闆娘三個字含在嘴裡,恨自己怎麼總往歪處想,連忙咽了回去,「又不是濫用職權,財務、宣傳、私人助理、設計師,真要講要拿至少四人薪水,你付得起嗎?」

他不說話了,似乎被她頂得啞口無言,讓楚楠竹有了點打勝仗的快感。

她將小亮片一片一片縫在帽子上,寬沿兒的帽子慢慢在燈光下折射出內斂的光。考慮到室外的場景和帽主人的身分,她沒有用很誇張的亮片,只要達到吸人眼球又不會奪了新娘光彩的程度就可以了。

她對自己這種細節的巧思很滿意,滿意表現在臉上,露出了有別于出去談公事時的職業笑容,輕鬆愉悅帶著點小自滿。她沒發現崔喬自她進來後就什麼都沒做,只是專注地在看她而已。

普通兩句話,楚楠竹的心情奇妙地平和下來,好像又回到曾經那個工作室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那時候她剛畢業,他也剛創業,情商不夠極其艱苦,她加入包攬了所有設計以外的公事,兩個人經常這樣加班到很晚,一個人在做帽子,另一個人在電腦前,各忙各的誰也不去打擾對方,無言而踏實。

就像現在這樣的感覺。

楚楠竹用細針將亮片縫上,眼睛累了就歇會,她覺得自己該去睡覺了,可莫名不捨得停下手裡的工作,好像一旦停下,這份踏實也會消失無蹤。

但是她沒撐住,最後還是睡著了,她累得趴在工作臺時,聽到有腳步聲接近,眼縫中的世界晃動著迷幻的光,然後那光被男人的身軀擋住,她知道崔喬就站在她邊上,可她還是不想動,她想他大概會良心發現把她挪到沙發上吧。

崔喬看了眼手錶,又看了眼做到一半工作而睡著的楚楠竹,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她是太累了,就像她自己說的,她一個人做了四份工作,卻還只拿一個人薪水,這麼簡單的事六年了他都沒有去思考過,她圖的什麼呢?

她都不覺得自己為他付出的太多了嗎?付出又是圖什麼,連喜歡他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讓他知道,是因為他太無能,給不了她安全感嗎?

她喜歡他,確鑿無疑,每每想到這點,他的心就變得柔軟,變得很快樂,會很想要見到她,確認她是否仍在喜歡著自己。

他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可惜的是他並不清楚該怎樣去珍惜她,他很快樂,也很無措。

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嘗過她的味道後他才滿足地起身,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回去他的桌前。

這次換楚楠竹崩潰了,天知道她只是一時犯懶,並沒有特別裝睡,她不知道他會忽然吻她,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的腦袋瞬間無比清晰,別說睡覺,根本是出去跑個一萬米都沒問題的狀態。可好死不死她現在動一下都不敢動,生怕被崔喬察覺她沒睡著,那讓她怎麼面對他。

他竟然會吻她……覺得好玩,有意思?拜託,親都親了就不能再做點更體貼的事情,比如幫她身上蓋件外套嗎,她這樣半身都僵了,而且有點冷耶。

楚楠竹心裡一百個問號,這小身軀隱藏著太多疑惑,眼看就要爆炸,但她只能很憋屈地一動不動,等待一個自然醒的時機。

好些天后,關於那個吻的意圖她更是一個字都不敢問,崔喬依然我行我素,只有她心底紮了根刺讓讓她覺得好不公平。

想把心思全投進工作,結果工作也是處處撞壁。

來取貨的客人很準時,楚楠竹親自下去接待,按說萬無一失,可沒過多久店員便慌張地跑上來,說客人和楚楠竹發生爭執。

崔喬站起來說:「帶我過去。」

這種時候確實該是老闆出場,在VIP接待區,一位貴婦人撫著額頭,十分疲倦地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楚楠竹做的那頂帽子,而她本人則在對面站著。看不出表情是什麼意思,與其說是在爭吵,不如說是客人單方面的抱怨。

「你好,我是崔喬,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他問。

剛才那貴婦各種刁難都沒讓楚楠竹皺一下眉頭,反倒是崔喬這聽上去十分正常的開場白,讓她露出訝異的神情。

這也太有老闆的樣子了吧,他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

那位年紀不小的貴婦看到崔喬便眼中一亮,誰不喜歡看美男,連聲調也降了下來,晃著手裡的帽子跟他抱怨:「我女兒最喜歡你家的帽子,所以在她婚禮上我才說要訂做一頂,結果你看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跟你家的風格一點也不一樣?」

沒錯,他的設計一向走簡潔路線,而楚楠竹的卻相對華麗,他能理解客人所說的不一樣是指什麼,卻無法認同。

「請問您指名楚設計師為您服務,沒有提前溝通好想要的風格嗎?」

「什麼風格,不就是你家的風格,是朋友介紹我找這位設計師,怎麼你們一家一個品牌風格還不同嗎?」

楚楠竹歎了口氣,怪自己沒有提前問清楚。介紹客人來的那個舊客人的確是她的客人,所以她也擅自認為這位客人也是因為喜歡她的設計才指名她來服務的。

她還是太嫩了,其實普通人哪裡分得清設計師,不過是看品牌來的。

那貴婦越想越生氣,將那頂帽子舉到崔喬眼前,「這哪裡能看出來是你家的設計,這些亂七八糟的亮片是什麼東西,想把我打扮成一隻萬聖節火雞嗎?哪會有人戴這種東西,醜死了。」

「醜嗎?」崔喬接過那頂女帽,在手裡轉了轉,便扣在自己頭上。

他戴著那頂女帽,竟還當著那貴婦的面擺了幾個姿勢,看得對方眼都直了。畢竟他長得高,臉也好看,即使是戴女帽,那雙細長的眼流露出風情萬種,還是遮掩作為男性的不協調。

根本是太協調了好嗎,怎麼會有男人戴這種華麗的帽子也這麼好看!楚楠竹恨恨地想著,還是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看。

「你真覺得這頂帽子比外面擺的那些差嗎?既然那樣,為什麼不直接買一頂外面陳列的?」

「啊?」因為外面那些都灰頭土臉的,看不出什麼好,她剛要這麼說時,意識到不對,臉又沉了幾分,看著崔喬也沒覺得多帥了。「反正我不接受這個設計,幫我改了,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都去掉……也別弄得灰頭土臉的。」

「所以你選擇了名牌,而不是適合自己的商品,知道嗎,人戴著頂不適合自己的帽子,就像是三歲孩童穿大人的衣服,只有自己覺得滿足而已。」

「你什麼意思,我可是客人,付了訂金的!」

楚楠竹一把過去拉住崔喬的胳膊,笑臉迎人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帽子我會去做修改,直到你滿意為止。」

貴婦斜睨她一眼,哼了聲。

楚楠竹笑臉迎人,怕崔喬又惹怒金主,自己心裡那點不快早就被壓下去。

「不用改了,時間再耽誤下去要趕不上婚禮了。」那貴婦轉向崔喬,是欣賞他好看的臉,也帶著點拫複的心,「我一開始搞錯了,你是這裡的首席設計師吧,你來幫我重做一頂。」

這對於設計師來說是奇恥大辱,自己設計的東西被人鄙棄到這個分上,等於是否認了設計師的專業生涯,楚楠竹的臉瞬間就白了。

她還沒有放下身為設計師的自尊,心裡明白這女人多半是在找茬,可被人當眾這樣將她的作品貶得一文不值,比用腳踩在她頭上還難受,打擊頓時有點難受。

設計師的奇恥大辱,崔喬又怎麼會不懂,他少有的露出了生氣的表情,直言道:「不可能。」

「我錢都付了日子都定好了,現在跟我說不可能,這就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態度?」貴婦像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就要發飆。

楚楠竹回過神來,剛才腦筋短路忘了阻止崔喬,千萬不能讓他繼續說下去,不然他們的店非被這女人掀了不成。

可沉重的打擊還是讓她的反應慢了半拍,在她出手攔住崔喬前,他已經上前一步,熟悉他為人的員工全都捏了把汗,而楚楠竹更是汗都出不來,全身都涼了。

崔喬卻讓所有瞭解他的人全都大跌眼鏡,他彎下腰,以一個誠懇的角度向那個貴婦低頭,用非常恭敬的語氣平緩地跟她說:「請理解我們的工作,我們的設計師全都是最專業的,最值得信任,―定會交出讓您滿意的成品。」

他這一低頭,倒把對方搞愣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這一客氣,自己再為難顯得很沒品。

楚楠竹還沒搞清發生什麼事,也跟著反射性地鞠躬道歉道:「務必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貴婦有些悻悻然,覺得無聊了。

不久,貴婦甩著她的名牌包走掉後,崔喬和楚楠竹才直起身子,兩人都看著貴婦離開的方向,像兩尊雕塑。

「你幹什麼?」楚楠竹先開口,聲音有些乾澀。

「什麼幹什麼?」崔喬問。

「你的手在幹什麼,現在是工作時間。」

兩人本就站得很近,她的手很自然地被他牽起,握在他的手心裡,她試圖甩開,他紋絲不動,搞得她都不太敢動,怕被別人看到。

雖然只是拉拉小手,卻比當眾激吻還要教她不好意思。

崔喬對她的警告根本不為所動,反而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了,還很色地以拇指摩挲她的手心。

要是別人在握手時做這動作她真的會被噁心到,可崔喬的用意她卻很清楚,他是在磨她手裡的薄繭。

和他一樣,她的手同樣比一般的女人粗,她從不為此感到焦慮,那是她的專業累計證明,就像一個優秀的鋼琴家,指尖的繭代表成功的勳章。

可此時她卻急於躲開,她不需要他這種恰到好處的安慰,更不想見到他為她向別人低頭。他做自己就好了,做個討厭鬼、麻煩鬼,讓她操心,那樣他反倒輕鬆。

「你能做好嗎?」他突然問,聽著竟像是在挑釁了。

楚楠竹鼻頭一酸,硬是甩開了他的手,一撩頭髮,又是生龍活虎,「不然呢,你當我實習生?」

她是專業的,既然知道客人的需要,即使她想要的是別人的風格,非自己的擅長,那又有什麼關係。

看著楚楠竹精神抖擻地反去安慰其他店員,崔喬由衷發出讚歎,她真的很了不起。

她的堅強是善於隱藏自己的脆弱,這種了不起令人望塵莫及。

之後,楚楠竹為爭這口氣,幾乎是不眠不休地修改設計圖,在那幾個加班的晚上,崔喬都沒有留下。

崔喬好像一夜間長大了,這種成長讓她這個習慣當媽的很不習慣。因為有次她外出有事晚回店裡,竟然看到崔喬在和預定的客人談生意。

他在跟別人談賺錢,他甚至還在品牌創立的這麼多年之後,首次開了一次員工內部聚會,要知道以往這種事都是她在做,而且還要死磨硬泡才能把他拉過去。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奇妙的變化?這種變化不止她發現了,連朱令鋒之類的外人都感到詫異。

在一次餐會上,朱令鋒對崔喬的成長大加讚賞,楚楠竹卻不以為意。

「和他說話的那個是某家時尚雜誌的主編吧?你不是在和他們談廣告的事,這個崔喬把人家主編哄得眉開眼笑的。」朱令鋒打趣道:「你這個保姆生涯終於可以結束了。」

這話別人說的無意,楚楠竹心裡卻是一驚,她終於弄清楚自己最近心神不寧的原因了。崔喬終於開竅有了點當老闆的自覺,她卻心裡空落落。

時尚雜誌的主編何等身分,看他遊刃有餘的應付,儼然情場高手,楚楠竹哼了聲時,崔喬也往他們的方向督了眼。

時尚主編注意到了之後,笑了下,「都說朱設計在追你們楚楠竹,看他們兩個倒是很相配。」

「相配又不一定代表什麼。」崔喬的口氣一點都不酸,倒是種得意者的高高在上,好像手裡攥著什麼重要八卦。

楚楠竹不喜歡那個姓朱的,相配又有什麼用,不相配又怎樣,關鍵是她要喜歡!

對他的話主編不太理解,卻沒有追問,而是成功地將廣告談定,並且附帶一篇關於崔喬的專訪。

崔喬是有名的名氣不大脾氣很怪的設計師,這次這麼痛快答應接受專訪,時尚主編很開心,當場敲定相關事宜。

這事不久傳到楚楠竹耳朵裡,她很百感交集,自己設計師的身分受到質疑不說,現在連業務的身分都失去作用,而那個崔喬還不知死活一副找她邀功的討打相。

他們難得一直待到餐會結束,這恐怕是崔喬說最多話的一次公開場合,倒是讓人見識了這個崔大設計該說人話時也是能夠懂得分寸的,找他說話的人便越來越多,散場後大家心滿意足地離開,只有楚楠竹瞧出了他的疲倦。

說轉性也沒有這麼快,他根本是在勉強自己。

崔喬掩飾得很好,可臉上的倦意掩蓋不住,因為他本就是討厭吵鬧的人。

兩人出門,叫好的車子已經等在那邊,他無言上車,無言地在關門前看看她,眼睛眨了眨,疲倦地垂下。

楚楠竹心裡哀叫了聲老天爺,腿比腦袋先做出動作,跟著他就擠進車裡,連帶把門關上,跟司機報了他家地址。

車子發動後,她都沒再看旁邊的人一眼,一臉氣呼呼的樣子,明顯是在跟自己生氣,是在跟這個心軟沒出息的自己生氣!

「你要跟我回家嗎?」崔喬有氣無力地甩出一句。

「不知道,別問!」

楚楠竹在默默跟自己生氣懶得理他,崔喬識相地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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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9:00: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崔喬搬家已經很多年了,現在這房子雖然沒有那些機械,但也並沒增添多少生活氣息,整間屋子都透著沒人煙的氛圍。

崔喬回家直接往沙發上一坐閉目養神,楚楠竹則是熟門熟路,把包放下就進廚房倒杯水給他。廚房的水槽亮閃閃,一看就是清潔人員今天來過。

她挽起袖子,在這個找不到圍裙的廚房,從冰箱裡翻出兩個雞蛋,直接打到碗裡,從上方廚櫃拿出麵條放到一邊,下面櫃子拿出煮面的鍋子裝水,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她知道再找也找不出什麼食材了,其他地方翻都沒翻。

不一會兒,香油和麵條的素淡溫暖香氣從廚房飄出去,崔喬吸了一鼻子,不自覺地正襟危坐起來,就見楚楠竹端著一隻鍋子,小心地盯著鍋裡湯不要灑出來,將其穩穩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附加一雙筷子。

崔喬眯起眼,好像那鍋子裡的煙氣真能薰著他似的。

楚楠竹往邊上一坐,自己也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瞥他一眼。

「這面也太清淡了。」崔喬說。

「你家又沒有菜。」

「你可以叫外送。」他提醒她,但手已經把筷子拿起來,興致勃勃地向碗面進攻。

「外送?那是人吃的東西嗎,你平時都叫外送嗎?」楚楠竹的底線被觸碰,整個人都神經質起來,她和外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沒有,隨便說說。」人的求生欲讓他說謊,吹了吹就將一口湯麵放進了嘴裡。

說真的,如果每天都能吃上這麼一碗只加雞蛋的面,他才不會叫什麼外送。

見他服軟,楚楠竹稍緩和了點,瞧他靜靜吃面,他也不問為什麼餐會剛結束就幫他做吃的,她也不去提。

畢竟餐會上他才吃了幾口食物,他自己心裡清楚。

崔喬專注地,甚至因為茶几離沙發距離太遠,不顧形象地蹲在地板上。他的頭髮出門前整理過,身上穿著得體時尚,讓蹲在地上吃面的樣子惹人發笑。

「你是哪根筋不對了,沒事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幹什麼?」心裡發笑,更是心疼,最後還是沒忍住抱怨。

崔喬直到把那碗面吃了個見底,才把筷子一放,接過楚楠竹遞過去的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才慢悠悠地說:「就是想試試看。」

試試看她平時都在承擔的事,以她的角度去看那些他瞧不上的人和事,結果發現真的好難,難到他都要哭了。

楚楠竹翻了個白眼,這算是在示威嗎?他隨便試了試就敲定了知名雜誌的版面。

把他吃完的碗筷拿進廚房水槽裡放好,沒想到崔喬跟了過來。

她只是放個碗而已,跟這麼緊幹什麼?楚楠竹奇怪地看他,內心不由得緊了下,總覺得他有話要說。

「我也覺得有點太勉強,所以我想請個助理。」崔喬站在門框裡,穿著好看的衣服,被客廳柔和的燈光照著,像是站在畫裡。

「不是有助理了嗎?」楚楠竹一時沒聽明白。

「是私人助理,打理我的行程和工作上的安排。」

崔喬會這麼深謀遠慮著實讓人欣慰,可他開竅得未免太晚了,這個問題早在六年前他就該意識到。從前他也不是沒有過助理,只是來一個被他氣跑一個,因為人家費心安排好的事他完全不照做,直到她無形中接管了這個職務,才算是穩定了工作室的步調。

當初那麼討厭被束縛的人,如今卻主動提出要找個助理,楚楠竹半天沒說話,這可真是叫人另眼相看。

她笑了下,這又不是壞事,她覺得自己繃個臉滿奇怪的,「好呀,你是老闆當然聽你的,那我還省事了,有個專門的人負責你的工作再好不過了。」

「所以還要再請個財務,我覺得……」崔喬頓了下,因為這次楚楠竹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可他仍沒有放棄他的觀點,慢吞吞地告訴她,「找個專業的人比較好。」

「是嗎?也對。」楚楠竹何等聰明,這會再瞧不出崔喬的心思,那也有點太一廂情願了,他這根本是在把她往外推,「現在店裡生意好了,我一個外行人遲早應付不來,你能發現這點也不容易,什麼時候會體貼人了?」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他面前,怒氣掩藏在那虛假的明媚笑意下。她眼抬頭看他,因為靠得太近,她必須將下巴揚得很高。在他的視線中,她帶笑的眼尾含著挑釁,會讓他心跳加速。

他一點也不想退縮,就站在那裡等著她迎向自己,等著她將臉越靠越近。

「那你打算讓我做什麼?不會是連設計師的工作都另有他人代替了吧?」她話語中帶著尖銳的威脅,可心裡慌成什麼樣,只有她自己清楚。

突然想到很好笑的話,狗在狂叫的時候通常是表示他很害怕,在給自己壯膽。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崔喬能在短時間內有這麼大的轉變,她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他的生活毫無變化,她最近對他雖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壞,完全構不上他開除她的程度。

崔喬沉著眼瞧她,卻根本不為所動,彷佛那已經是個深謀遠慮的結果,任何人都無法撼動,而她連這想法是何時萌芽的都不清楚。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去朱令鋒那裡……」

「崔喬!」楚楠竹一把楸起他那燙得平整的衣領,「你中邪了是不是?」

他的表情告訴她,他現在超乎尋常的正常冷靜。

楚楠竹很難過,她覺得問這種問題真的很沒出息,但她還是問了個很俗套的問題,「為什麼?」

「留下來你的發展會受限制。」

「我在乎嗎?」

「我在乎。」

「那不重要,我留在這裡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的。」她一把將他拉向了自己。直勾勾的眼裡除了怒火還有層薄薄的霧氣,「我會和你上床,崔喬,我會幫你、哄著你、伺候你,像個老媽子一樣沒日沒夜地為你操心,為的就是要睡你,什麼發展我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他攬過她的腰,讓她的身體真正地緊貼著自己,無言地看她。

楚楠竹愣了兩秒,拉著他的衣領瘋狂地吻住他。

一分鐘後,衣服扔了一地,床上一對男女赤裸地相擁在一起,拼命地吻著對方。

崔喬在床上總是很主動,但點火的人通常是她。這次沒有所謂點火,他的手貪婪地在她身上摸索,在她每寸肌膚都留下他粗糙手指的余溫。

他們唇齒交纏,忘我地深吻,她也同樣不甘示弱地抱著他的背,用手指梳理他脊背的線條。

她家這個大寶貝,叛逆期也來得太晚了,說不要她就不要,還抱得她這麼緊。

「這算什麼?」待兩人放過彼此的嘴唇,楚楠竹的唇邊仍掛著他的唾液,被吻腫的唇看上去嬌豔欲滴,襯托她一張潮紅的小臉更加香豔。她雙眼迷離,卻仍固執地鎖在他臉上,「這麼賣力,離別紀念嗎?」

「不是,我並沒打算結束這段關係。」崔喬用行動證明自己話,證明他已經多麼地沉迷於這種關係。

他手掌托起她一邊乳肉,將那顆因身體摩擦已經團成殷紅果實的乳肉吸入口中,用滾燙的舌尖來回掃弄那顆敏感的果實,引得她身體陣陣輕顫。

「嗯……」楚楠竹不能自己地發出嬌媚的喘息,他今天比往常都要急,讓她也跟著興奮起來。

只要被他一碰,她就沒辦法反抗,這點真的很糟糕。連他的話都不能好好思考,「你還能不能再過分一點,開除我,卻還想繼續跟我上床?」

「因為這是你希望的不是嗎?」他的聲音帶著性感的沙啞,「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所以即使你不再伺候我,照顧我,我還是會一直跟你像這樣,緊密地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不合群,但不可否認,對於這點他是有些沾沾自喜的。他有一些才華,而她又總是在他身邊以崇拜的目光看他,給他創造了一個他什麼都不用去管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的假像,他安逸於她的付出,因為他知道她並不是在勉強討好。

直到他意識到她是出於愛才做到如此地步,那麼他又為她做了些什麼?除了毫無顧忌地享受她的付出,他真的曾為她認真著想過嗎?她一直在做著不屬於她的工作,在他的光環下掩蓋自己的才能,他打算這樣仗著她對自己的感情任性到什麼時候?

原來為一個人付出是如此令人悲傷的事情,只是想到她的離開,他就無比的悲傷。難怪她從來不對他說愛,不對他袒露感情,因為他是個這樣靠不住的男人。

如果他能戰勝自己的自私,變得成熟可靠起來,她是否就能親口說出,她愛他,並願意把自己託付給他?

想要珍惜一個人的心是這麼痛苦,可他想要去爭取,他也想成長,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值得她去愛的人。

「你這人,我真是搞不懂你……」楚楠竹發出認命的歎息。

「就是我也想要你的意思。」他言簡意賅,一隻手探到她兩腿之間,撫上那腿間濕潤的軟毛,沿著那道細縫遊移,試著探進那道花縫中小小的蜜穴。

「嗯……」她一邊乳肉被他手掌揉捏,身下的蜜穴入口在他靈巧手指的勾弄下溢出更多濕滑的體液,整個身體被他擺弄著,越來越熱,「不要那麼快……」

「都說了,我也想要你。」兩指並起,沾著溢出的體液刺進蜜穴。

楚楠竹仰頭低叫,大腿根劇烈地顫抖,他的手指那麼有力,滿滿地填進她的身體。而他一點也不覺得滿意,剛進入就在她體內抽送起來,貪婪地要將她的身體提升至更高的溫度。

他輕而易舉地達到了目的,光是被他碰她就興奮的不得了,此時更是皮肉滾燙,體肉的火球肆意翻滾,朝著小腹帶起一波一波的熱浪。

她兩腿欲併攏,可他哪裡肯,放過她已被揉弄的腫脹的乳肉,大手抬起她一邊腿根,將私密的地方暴露在他的眼底。

她跟他上過無數次床,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不好意思,她搖頭,本能地恐懼於那股快感,「不要這樣,我還沒有……」

「已經準備好了,這裡已經濕到不成樣子了。」他沙啞地講解,雙指更快地抽送,帶出的體液弄濕了床單,「感覺到了嗎,這裡拼命地收縮著,十分歡迎我。」

「不要,我……啊!」他的指尖惡意地在她身體最深處挑起,她的軟壁被他指尖挑弄,那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她覺得那團火在她腹間炸開了,全身止不住地戰慄,大量的體液跟著他手指的撤離噴湧而出。

她嘴角掛著高潮的唾液,收縮的花穴不滿足於這半調子的高潮,離開了那兩根手指反而更加空虛。

崔喬也喘著粗氣,昂揚的下體並不避諱地矗立在她面前,那盤踞的欲望充滿侵佔的意味,讓她喉間乾澀。

「崔喬,抱我。」她張開雙臂,紅通通的小臉渴望地面對他,真的是在求一個抱抱。

尤是鐵石心腸也難以拒絕,崔喬並不猶豫地抱住她,她卻一個翻滾,反把他壓在身下,支著他的胸膛坐起來,正好騎坐在他的身上。

她柔軟濕潤的下體貼著他的下腹,纖細的腰身一路向上延展,只到眼裡看著一對挺立的豐胸,其中一邊那不自然的殷紅還是拜他所賜。

崔喬做了個深呼吸,他身體的某個部位此時好痛。

「你這是要報復我嗎?」他苦笑。

「本來沒這麼想,但這是個好主意。」楚楠竹散亂的長髮披散在肩上,烏黑的發襯托她高潮後的紅臉,自有一番奪人的情色意味。

而她也很懂得利用這番優勢,一隻手順著自己身體向上,指尖挾起另一邊未被他疼愛過的乳尖,按壓起來,彷佛是在苛責他的厚此薄彼。

崔喬壓抑著,她的下身在他腹上輕微地移動,配合她玩弄自己身體的節奏。

「你這樣,待會要被我玩哭了。」他警告。

「那就把我弄哭啊,反正我都已經很想哭了。」她真的什麼都不顧了,兩指挾弄著自己的乳尖,在他的視線中挑撥著自己,發出淫靡的喘息。

他兩隻手掌猛地抵在她腰兩側,強勢地將她提了起來,楚楠竹並沒有反抗,順應著他的力量操作抬起身體,並主動握住他那顫動的男根,對向自己空虛的花穴。

誰怕誰,她想。隨著他身體向上一頂,雙手按下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按向下腹。

一開始就是最深的刺穿,楚楠竹被那飽足弄得一陣眩暈,身子一軟,硬是雙手撐在他胸前才沒有倒下。她的全身顫抖不止,而他連個適應的時間都不給她,緊接著又是抬臀一個刺入。

「啊!」她被他頂得向前沖去,卻又被他的雙手按了回去,「不、不,太快了……」

「一點也不快!」他低吼,被汗打濕的身體蓄積著無限的力量,全要發洩在她的身上。

「啊!」她騎在他身上,漸漸適應他的韻律,可每一次那巨大的男根都摩擦她脆弱的內壁,她覺得自己快瘋了,「太大了,不要,啊……」

「遠遠不夠,你喜歡這個不是嗎?」他引導著攤成泥的她趴在自己身上,張口含住她一邊亂顫的乳肉,舌尖在口腔裡搔弄不止,同時雙手托起她的臀,―下更比一下與他的分身結合,帶出淫蕩的節奏。

「崔喬,崔喬……」她意亂情迷,那股難受的無以發洩的瘙癢感,在他的衝撞中聚焦於小腹,他卻又在她最激動的時候驟然減緩了速度。

她焦躁,就要觸到頂端的快感硬生生被拉回來,她整個人難受得扭曲,她開始主動在他身上磨蹭,笨拙地自己尋求磨人的快感。

「不行,構不到……」任她在他身上怎樣磨蹭,始終頂不到那快感聚焦的點。越是如此越是心焦,真的忍不住哭了出來,「你太討厭了!」

「我只是在按你說的做,一向都是你在教我該怎麼做的。」

「虛偽。」她咬牙,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才沒有虛偽,以前只是覺得自己懶,被人牽著走其實很省心。漸漸的才有所察覺,他哪裡是會被牽著走的人,他只是心底的深處藏著恐懼,怕自己會錯了她的意,怕被她拒絕,他是抗拒任何被她討厭的可能。

可如今被她親口說了討厭心情倒也不壞,崔喬還有心笑了下。

他輕輕抬起她的腰,挺直的分身緩緩地上頂,抱著她因自己而顫抖不已的身體,他更加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他該珍惜她,而不是以愛為名讓她做出犧牲。但首先,要確定她自己的感情。

「小楠,你是愛我的。」他輕飄飄地,甚至帶著絲歎息。

楚楠竹的眼淚噴了出來,他真的很清楚該怎麼樣把她弄哭。

「你這不是廢話嗎?」她用已經能使出來的最大力氣敲他的胸,自己這點心思連這個遲鈍的傢伙都看出來了,「所以你要把我掃地出門?我才不稀罕你,我……啊!」

他怎麼可能讓她說出氣話,本來磨人的速度驟然加快,楚楠竹整個人被向上頂去,突然到來的高潮讓她忘記了一切。

他與她十指相扣,她挺起腰肢跟著他的韻律帶動,一對腫脹的雙乳蕩漾出誘人的曲線,崔喬全身滾燙,像發燒似的。

「你這麼愛我,應該不是只想和我維持工作關係吧,你想要什麼呢?」他極力穩住情緒,不然現在已經將她裡在懷裡蹂躪一番。

「想要你做我男朋友,不然呢。」真的好氣,竟然用這種方法逼她說出來。

崔喬不自覺地笑了下,心中一塊重石落了地。

「好啊。」他坐起,讓她的雙臂纏住他肩頭,在她耳邊輕輕嗔了嗅,「我們來交往吧。」

「啊……」他當然不會給她發表意見的時間,托起她的臀瓣瘋狂地抽送起來,每一下都讓她只能發出無意義的低喃。

真好,他從不知道,擁抱一個人是可以從心底溫曖起來的。

激情過後,楚楠竹搶過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說什麼也連個頭都不露出來。

「你會悶死的。」崔喬都已經穿好居家服,見床上的鼓包仍是密不通風,又好笑又無奈地坐去床頭拍了拍她。

沒什麼正面效果,她反倒把被角又掖了掖,更嚴實了。

「哪有人是這樣提出交往的?」楚楠竹氣急敗壞的聲音透著層被子,聽著沒什麼威力。

別人提出交往都是鮮花禮物,她呢?就這麼半推半就,半哄半騙,顯得她多想要送上門一樣!

不過想想,其實她就是送上門的,也難怪他那麼輕巧地就答應了……好丟臉,搞得像她求著他似的,明明都要把她開除了。

崔喬對著那形態詭異的大包循循善誘道:「朱令鋒的風格跟你比較接近,如果在他那邊磨練幾年,對你的設計會有很大幫助。」

他不想自己對她的培養,最後成了個束縛她的存在。朱令鋒之前一直想籠絡她跳槽也是看出這點,是他太遲鈍發現的晚。

不說這還好,一說楚楠竹掀開被子氣呼呼的瞪他,「有你這樣的男朋友嗎,把女朋友往情敵手裡推?」

「朱令鋒勉強算是有點本事,不過人品一般,沒什麼值得人喜歡的。你在他那待兩年學一些精髓,利用利用就可以了。」崔喬分析得十分客觀,好像她是打入敵人內部的什麼間諜。

楚楠竹目瞪口呆,一時間同情起朱令鋒來。

其實她也切實地感受到了力不從心,她知道崔喬說的都對,他能這樣認真的為她考慮就已經是破天荒了。

可她單相思慣了,沒有他那種鄙睨一切的自信,她沒辦法讓自己相信崔喬跟她交往是因為喜歡她,而不是一種安撫的手段。

「崔喬,你知道跟人交往是什麼意思嗎?」她問了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

「大概就是指我們做過的所有事?」

她的臉頰燙紅,這個說法好像也沒有錯,雖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所謂交往到底是指什麼意思呃?她每天都想跟他在一起,可真的在一起了,卻又覺得和平時沒什麼差別。

她以為自己會帶著戀愛中女人的嬌羞,一償多年心願的暢快,緊張而甜蜜心情。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隔天他們在工作室碰面,交接了一下工作,各忙各的去了。

楚楠竹對著電腦,很快投入進工作中。

不論是安撫她的情緒讓她安心離開這裡,還是真的喜歡她想要跟她交往,初衷都是源自他對自己的重視。

崔喬這個人從不說謊,她應該去相信他……楚楠竹偷眼瞧崔喬,他起身正在翻閱什麼資料,姿態挺拔側顏清秀。

以後她就不能再以這個角度看他了,坐在她位置上的會是另一個人。

正出神,邊上的小妹發出了一聲怪叫,嚇了她一跳。

那新人小妹捂著嘴,滿是歉意瞧著被打擾的同事,十分費力地把嘴裡西咽了下去才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這怪味糖口感能這麼可怕!」

「怪味糖?」有人充滿興趣,過來瞧她桌上那些糖,據說是最近在網路上很紅的零食,因為其古怪的口感深受年輕人喜愛。

什麼呀,從來沒聽說過,自己恐怕真是老了,楚楠竹掃了眼那幾個令人嫉妒的年輕人,繼續她的工作。

耳邊七嘴八舌的討論,最後發展為糖果分享大會,每人都是含著塊糖臉皺成了個包子,直呼難吃。

現在的年輕人愛好是自虐嗎?是不是該提醒他們一下了,因為楚楠竹發現崔喬也走過來,顯然是被影響到了。

她剛要開口,一顆不算小的糖果遞到她眼前。

「楠姐,你也來一顆!」皺成包子臉的小朋友熱情分享。

「我就不……」她推辭,對方已經把糖推進她嘴裡。

那味道說不上是酸還是辣,楚楠竹反射性地捂住嘴,半天才緩過口氣適應了些。

「這也太難吃了!」她吐槽,加入了年輕人的隊伍。

「所以真不要怪我!」新人小妹得到贊同,顯得很高興。

一夥人正在考慮要不要也拍個視頻傳上網去,帶頭起哄那人最先閉嘴,因為崔喬拍了拍他的肩。

工作時間這麼偷懶好像是有點不合適,身為元老的楚楠竹也參與其中,自然是老闆最先鎖住的目標。

「呃……」楚楠竹艱難地把那糖果咽了下去,順了順喉嚨,「真的很難吃,你也來一塊?」

崔喬一隻手支在她的辦公桌邊,楚楠竹努力想維持正常的面部表情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是嗎?那我也嘗嘗好了。」

周圍小朋友大喜過望,紛紛去找糖盒,而崔喬根本不理他們,俯下身對著楚楠竹的嘴唇就舔了下去。

抽氣聲,東西掉落的聲音,誰踩了誰的腳對方忘了叫的悶哼。

楚楠竹被定在這尷尬的時空中,直到唇上的溫度離開,崔喬的臉又恢復成了正常的大小。

他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還好,只是有點怪味。」

怪、怪嗎?楚楠竹趕緊也舔了下嘴唇,哦,他說的是糖果……

撿東西的撿東西,大家非禮勿視,又不得不視,八卦的心都要從嗓子眼出來了。

崔喬掃了眼這圈人,說:「我們正在交往,怎麼了?」

頓時,辦公室炸開了。

崔喬事不關己地投下顆炸彈走掉了,楚楠竹傻呆呆地,成了最晚回過神的那個。

這個人,還真是不知什麼叫得寸進尺,望著崔喬的背影,她想笑,又有點笑不出來。

怎麼自己連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都這樣遲疑?她應該是可以高興的吧?

意識到這點,楚楠竹僵硬的嘴角彎出了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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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9:0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楚楠竹理應沉浸在多年夙願如願以償的幸福中,可那邊崔喬飛速地已經刊登出去招人啟示。她知道他這是為自己好,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並不會因工作的距離變遠而改變。

但他也未免太熱衷了吧!

「這個人不可以,專業不對口。」

楚楠竹看著電腦裡的應聘者履歷,趁著中午大家出去吃飯,堂而皇之地坐在崔喬的桌前操作他的電腦,而他本人則只有在一旁站著的分。

「會嗎,我覺得還好。」崔喬沒啥興致地瞥了眼電腦螢幕,不懂她這麼認真地犧牲休息時間看這些做什麼。

難得的休息時間,難道不應該甜言蜜語一番嗎?招聘的事隨便找個人就好了。

「是你表現得很著急用人,我才好心地替你分析,你能不能認真點?」楚楠竹壓著心頭火,這可是在找代替自己的人,能那麼隨隨便便決定嗎。

翻到下一頁,她的心又沉了下,這個人能力不錯,可難道不會太漂亮了嗎?楚楠竹盯著簡歷上那張照片,胸中說不出來的憋悶。

「這個不錯。」崔喬只看了眼,想快點結束這件無聊的選人工作。

「哪不錯了?」楚楠竹反應極大,迅速看了那張履歷,「工作經驗太少了,幫不上忙。」

看來看去,等到吃飯的人都陸續回來,她的滑鼠終於停在其中一個,頗滿意地展現給崔喬道:「這個怎麼樣,就讓他來面試吧,專業不錯,經驗豐富,看著也是個踏實做事情的人!」

崔喬眨了眨眼,看著螢幕上那位年齡標注在五十以上的大叔,緩緩而道:「你、是認真的嗎……」

呃……楚楠竹關了網頁,歎了口氣,真的好煩啊!

聘請新人的事因為楚楠竹的嚴格把關而不見成效,工作室其他人也都很奇怪崔喬突然這麼著急找人的原因,現在的人明明夠用,之前從來不操心這些瑣事的老闆真正做起老闆該做的事,搞得大家都很緊張。

別人都是戀愛了腦子會變笨,他們崔大設計師戀愛後簡直十項全能,這點感觸最深的就是楚楠竹了。

這日,楚楠竹的床上擺著三套衣服,而她本人正圍著這張床打轉。

到底要穿什麼跟崔喬約會?左邊紅色這件上次吃法囯餐穿過了,他還誇她的衣服和紅酒很配。

想到崔喬當時那個紈褲公子的腔調,楚楠竹打了個哆嗦。第二套黑長裙,今天是聽音樂會吧,穿成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太沉重。

第三套清新的綠色,還是她去日本時買的。那次她硬拉著崔喬陪自己買衣服,他說綠色太嫩了,她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好吧,她看了眼時間,所以今晚的音樂會到底要穿什麼?自己平時也是參加公眾活動比較多的人,反正什麼衣服他都見過了,為什麼還要糾結成這個樣子。

最近每個週末崔喬都會跟她約會,想到這兩個字臉頰還有點燙,他竟然會像正常人一樣約女朋友。雖然他們之前已經約會過無數次,但身分發生了變化約會的性質也就不同,一想到他們私下見面是以男女朋友的身分,她就好緊張啊。

啊,還有一件衣服他肯定沒見過,楚楠竹靈光一現,拉開櫃子瘋狂挖掘,拿出了一件五彩繽紛的套裙。

去年去巴西時趕上狂歡節買的紀念裝……

所以她是要做音樂會上的一隻火雞嗎?楚楠竹頹然地趴在床邊,她也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何時開始,與崔喬的相處變成了這樣戰戰兢兢的考驗?自己素著臉貼著綠面膜和他吵架的時候還會少嗎,現在卻在為和他見面穿什麼衣服整夜睡不著覺。

好像對於獨處的期待心情,全都被恐懼自己的失態所代替了。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約定的時間,她家樓下準時來了一輛名車。

楚楠竹最近經常見到這輛車,已經可以做到不為所動,但是天知道崔喬是個多麼懶得開車的人,平常出去都是搭她的車坐,這輛車還是幾年前在她的逼迫下買的,本來是為了充面子用,結果事實證明還是她的車比較好搭,於是這輛她親手挑選的名車就一直放著落灰。

沒想到重新見到這輛車,竟然是為了接自己,真是心情複雜……

崔喬開了車門,見等在路旁的她穿著件簡單的雪紡衫,和一條短褲,愣了下。

「怎麼了,我怕熱不行嗎?」楚楠竹硬生硬氣,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是不是覺得她敷衍,他生氣了?可她真的不想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她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是蠻熱的。」崔喬說了句後,把自己襯衫的袖口解開,把袖子挽了上去。

他紳士地繞到副駕駛座為她開車門,他這種恰到好處的溫柔不知怎麼的,就是讓楚楠竹覺得說不出的不痛快,又搞不清是哪裡出了問題,於是帶著一股子鬱悶,兩人聽了場音樂會。

音樂會是不錯,因為票很難買,可惜她完全沒聽進去,出了會場時都是魂不守舍。

「小心。」後面人擠過來,崔喬貼心地一把拉住她,防止她被撞到。

「哦。」楚楠竹被呵護著出了音樂廳。

他們邊往車那走,耳中都是崔喬在低聲交待之後要去的地方,音樂會聽完了,該吃飯了。

「你不是說美食節目上介紹的那家泰囯菜不錯想去試試嗎,那邊離這不遠……」崔喬邊盯著手機螢幕邊走。

他走的有點快,楚楠竹的涼鞋又有點高,她有些跟不上他,但他沒有發覺。

崔喬的側臉還是很好看,可已經抵不住楚楠竹的怒火。

「崔喬!」她拍他一下,誰想到他反應出乎意料的大,慌忙按了手機螢幕,一副怕人看到什麼的模樣。

「什麼?」他努力恢復平常的樣子,可那神不守舍的樣子已經被她看去了,還能怎樣。

想吃泰囯菜的事,迂是上班時和別人八卦的,沒想到被他聽了去,還記在心裡。她本來是很開心他的用心,只是希望他能多關注點自己,可他們是在約會,不是趕場,但經剛才他那一嚇,她什麼話都咽了下去。

他根本是心不在焉。

「沒事,你不是說要吃泰國菜嗎,走吧。」她冷著臉,意識到自己為和他見面穿什麼衣服都能糾結成那樣,而他連走路邊看手機其實對於約會並不太上心,她的心就冷了。

上了車,她賭氣不開口,崔喬也不問。其實他很少開車,但車技卻還算不錯,這一點也讓她很不爽。

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面面俱到了?

車子在個熟悉的地方停下來,並不是什麼泰囯餐館,而是他們經常去的夜市。楚楠竹發現這點時,崔喬已經為她幵車門。

這是幹嘛?她以眼神詢問。

「我看你好像不太想吃泰囯菜。」崔喬白色的襯衫燙得沒一絲褶皺,而挽起的袖子露出他在工作臺上練就出來的線條分明手臂,他整個人顯得清爽自信,楚楠竹不禁又有點看呆。

唉,看了多少年的臉,自己真的病了,可抱怨歸抱怨,吸收了美男子的顏值後,她真覺得心裡痛快多了。他能意識到自己不開心,這就不容易,雖然原因好像還是搞錯了。

「你穿這麼好的衣服,不怕弄髒了?」她問。

「習慣了。」

什麼叫習慣了?反正以前參加社交活動,他都是吃不慣,結束後還要被她拉來這裡再吃一頓。

雖然這樣想著,楚楠竹卻很開心地跟上去,從後面拉住了他的手。

崔喬先是愣了下,但她硬是要十指交扣,他也沒有抵抗,被她帶進夜市邊上,他們經常吃宵夜的小酒館。

小酒館老闆是個球迷,店裡的電視經常都在播放比賽,他們剛坐下,店裡就傳出一聲高呼。

「帥哥,你有喜歡的球隊嗎?」老闆娘拿過菜單,因為經常見到他們已經熟了。尤其是崔喬,老闆娘每次見他來都是樂呵呵地親自拿菜單過來。

「他哪裡懂球賽。」楚楠竹吐槽。

「怎麼不懂,我也是有知道的。」崔喬接過功能表放在她面前,順便她抿唇一笑,「比如帽子戲法。」

「那就是很懂嘛。」老闆娘臉有點發燙,她不懂為什麼有人說個足球術語都這麼撩人。

是是是,反正關於帽子沒人比他更擅長了,她又小瞧他了。

先把崔喬愛吃的都點上,才慢慢地選完自己那份,嘴裡念叨著,「這次展覽會的作品你想好送哪個作品了?」

「沒有,這次的主題是什麼?」崔喬喝了口氣泡水,輕聲搭話。

楚楠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們業界有個年度展覽會,每年的主題都不一樣,因設計師的風格不同,所以對於不同主題的發揮也不客觀,參展的品牌設計師都算有名氣,年年都會吸引不少人的關注,大家暗自較勁,都想要突破前一年的自己。

當然,這些人裡不包括崔喬,如果不是這個展覽會有份量,不參加顯得自己不入流,他定然不會浪費腦細胞去迎合別人定下的主題。

「是征途,我預感有人會拿古希臘戰士的頭盔當靈感。」那些缺乏想像力的同行,楚楠竹隨便一想就好幾個,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評委是誰?」崔喬問。

楚楠竹立刻分析起她認為比較可能的人選,通過往年比賽分析而來。她說得頭頭是道,甚至忽略了眼前的食物。

崔喬默默聽著,這些名字還都是在國際上有權威的大師,如果是這些人裡的一個,那這個展覽會是可以認真思考一下。

她說完後,他陷入沉默,楚楠竹也不急,吃著燒烤,看著他思考的面容。

如果他突然有靈感了,她已經做好結帳回工作室的準備。

不一會,崔喬抬頭,她緊張地正了正身體。

「你還真的只有在談工作時才會這麼興奮。」他說。

什麼意思?楚楠竹猛地意識到,他們當下在約會……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趕緊抓起個雞肉串往嘴裡塞。

崔喬面色溫柔,是無限的包容,這種表情她之前很少在他臉上看到,他一直是事不關己的冷漠臉。這種溫柔是對她特有的,因為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

「你才是……」她小聲咕噥,不讓他聽清。

為什麼他可以做到身分轉換這樣遊刃有餘,多年的相處模式說改就改,突然就能對她這樣殷勤,高價位餐廳,奢華娛樂什麼的,根本讓人沒什麼真實感。

像是跟陌生人在一起一樣,她還是覺得這樣比較舒服,跟他在熟悉的小酒館裡,聊些共同生活上的瑣事,讓他失望,覺得無聊了嗎?

她靠吃東西轉移注意,所以一個勁的猛吃猛喝,偶爾還看看球賽。其實她光說別人,自己也是對足球一竅不通的,論業餘愛好的貧乏,可能還不及崔喬。

楚楠竹專心致志地吃著,就聽隔壁桌傳來哭聲,她一口氣差點沒噎到,自己的約會已經夠尷尬了,這種背景音樂就不需要了吧。

隔壁桌是一群大學生樣的人,哭泣的小女生正被大家安撫,從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話語中,不難聽出是考試考砸了。

大家一起吐槽他們的老師真的太嚴厲,完全搞不定他的評判標準在哪裡,好多人都深受其苦。楚楠竹默默點頭,她上學時也遇到過那種老師,當時也沒少受折磨。

然後越聽越覺得耳熟,這種遭遇好像自己也遇到過?

「你們說的田教授,不會是T大的田教授吧?」她忍不住插話。

幾個學生瞧著她,都有點發愣,「你怎麼知道我們是T大的?」

「因為我也是!」楚楠竹激動起來,差點越過桌子抱住對方,「田教授現在還在教書嗎?我的期末作品被他要求改了十二次,簡直是惡夢一場。」

「對啊,我這都改第七次了。」那個女生又暴哭起來,「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嘛?」

崔喬看楚楠竹和隔壁桌的大學生們越聊越投機,最後還拼桌。兩張桌子合到一起,開始一場對田教授的八卦會。

作為這裡唯一一個沒見過田教授的人,他完全插不上話的,只是默默地瞧著楚楠竹的酒杯,空了就幫她倒上。

作為同科系的學姐,能這樣遇上也是緣分,大家都無比崇拜地請教她各種問題;即使已經探討到很專業的領域,崔喬也不說話,瞧著楚楠竹對他們侃侃而談。

楚楠竹又喝了一杯酒,豪氣地對一班學弟學妹們道:「田教授的要求確實很難摸,但只要耐下心一次次分析他打回作品的原因,還是能發現很多問題。跟著他一定能學到東西,我在T大兩年,然後出國深造才體會到,田教授指出的很多問題令我後來少走了很多冤枉路。」

「可是也要我能發現問題才可以啊,他每次都只讓我回去重做,根本也不提問題在哪。」學妹哭著說:「我可能熬不到畢業了。」

「這個教授不簡單,你只要認清這點就可以了。」楚楠竹嘻嘻笑著。

這話是誰跟自己說的來著?

「學姐,你是不是喝太多了,不要緊吧?」

楚楠竹想了下自己喝的酒,也發出了同樣的疑惑,「對啊,我是不是喝太多了?」只不過她的疑惑是對崔喬發出的。

「有我在,怕什麼。」崔喬又幫她倒了一杯,誰教她聊得這麼開心。

「學姐,你男朋友人好好,這麼好的男朋友你在哪找的?」女孩們早就暗中留意崔喬,找到機會馬上瘋狂發問。

「你們別想了。」楚楠竹帶著些醉意笑了起來,「這是我提前六年預定好的男人。」

這麼一個細皮嫩肉,體貼入微的男朋友,羡慕嗎?可是,她的得意怎麼總覺得空落落的,他真的是自己的男人嗎?

回去的路上,楚楠竹唾了一會,醒過來時已經快到家了,崔喬在專注地開車,並沒注意到她醒了。

她於是就那樣虛著眼,注視前方發了會呆。

「你是不是覺得很煩,難得的約會,卻被我搞成了聚會,破壞氣氛了。」她說。

她憑著一時興起跟一群不認識的學生打成一片,卻把他晾在一邊,仔細想想他全程都不說話,心裡必然是不愉快,本來精心策劃的約會就這樣被她搞砸了。

崔喬沒回答,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拉了拉,那是因為車內空調涼,怕她凍著特意幫她蓋上的薄外套。

「沒有。」他說,之後又頓了下,「只是覺得這樣就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了。」

一群人在一起嘻嘻哈哈,不就是他們工作室聚餐常做的事嗎?

果然還是生氣了,她也承認自己這樣很浪費他的心意,可還是不由得歎了口氣,「但是兩個人吃飯又沒什麼話說,尷尬啊。」

說工作上的事又很怪,可彼此的私事都已經瞭解的那麼透徹,又有什麼好聊的。和他的燭光晚餐,氣氛是很好,但也真的只剩下欣賞景色了。

崔喬沉默了下,說了句:「也對。」

竟然承認了,楚楠竹笑,「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麼好,雞皮疙瘩來了。」

崔喬的手抖了下,車子轉了個小小的弧度。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真像想吵架,偏他又不還嘴,讓她更覺鬱悶。

「我對你好,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嗎?」崔喬問得很認真。

這教她如何回答,難道要她說,我習慣你對我冷漠點嗎,她閉口不語,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怎樣,他們之間的事,一向都是她在主導,總不能她都想不出來的事,靠他去想。

沒過幾天,那位年過五十的大叔來工作室報到了。

她甚至不知道崔喬是什麼時候面試這個人的,但說到底這個人是經過她首肯的,已經問過她意見了,身為老闆總不能芝麻綠豆大的事都一一向她彙報。

那麼她也不用什麼事都問過他了,不是想讓她另謀高就嗎?楚楠竹打了朱令鋒的電話。

她怎麼也沒想到,和朱令鋒的見面會如此的平淡。

兩人約在一間連鎖咖啡店,當她說明來意是想跳槽時,朱令鋒淡定地說了句,「沒想到你還真的答應了。」沒有絲毫的訝異,明顯是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楚楠竹的心裡說不出的彆扭。

「他當然是早就跟我提過了,如果沒有這個意思的話,他又怎麼會放心著手招聘新人的事。」朱令鋒還是那麼善解人意,馬上解答她的疑惑。「不過他也說了,這件事假如不是你主動找我,就不算數,假如我主動跟你提,他就要讓我好看。」

楚楠竹冷哼,很難想像崔喬竟然會主動找朱令鋒,她還真是有面子,「明明自己都做好萬全準備了,我找不找你又有什麼不同,他整天就是一副要把我掃地出門的樣子。」

「他說如果你不找我,就當沒發生過。」朱令鋒笑了下,「這算不算他獨特尊重你的表現?一邊要把人趕走,一邊又好像很在乎本人感受。」

「他才沒想把我趕走,你哪懂他的心思。」

「我懂,因為他說得很直白了,說真的我太意外了,竟然能從他的嘴裡聽到對我的誇讚,但他覺得是對你好的事,你也這麼覺得嗎?」朱令鋒看她,「牛皮糖一樣黏著他的時候得不到,得到了卻要分開,這你受得了?」

「你知道的還蠻多的……」楚楠竹的臉紅了。

「我以為你說什麼也要把他抓得死死的,所以你真會約我說要跳槽到我的工作室,其實比崔喬找我還要令人驚訝。你們兩個的感情問題,能不能別牽扯到我?」

「我們倆感情才沒問題。」楚楠竹的反駁略有些洩氣。

真的沒問題嗎?可她也想不出有什麼問題。外面的雨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向著窗外瞥了眼,應該是雷陣雨,很快就會停了。

這時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是崔喬傳來的短信。她現在還蠻不想看到這個名字的,一看內容更是吃驚,他寫的說等下他來接她。

「沒頭沒尾的,他知道我在哪嗎?」她嘀咕。

「他知道啊。」朱令鋒晃了晃他的手機,「我們說好了,你要來找我就通知他。」

「你們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好的關係?」楚楠竹臉色難看,氣急敗壞,本來還以為朱令鋒是自己人,這麼看根本胳膊肘往外拐,被那個崔喬洗腦了!

朱令鋒顯出幸災樂禍的樣子,很難相信這個男人不久前還在追自己。

「因為他很想知道,你是在哪個時候下定決心離開他的。」

楚楠竹啞然,怎麼說得像是她要背叛他似的,明明都是他們讓她選的路……

她可以選擇不走嗎,崔喬把決定權放在了她的手裡?他到底想怎樣,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既然強勢就強勢到底好了,又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表現得太過細心!

心中百般不滿,可當朱令鋒看到崔喬的車停在外面,她所做的不是迎上去和崔喬對峙,不是對這兩個一點都不光明磊落的大男人展開口誅筆伐。

而是逃了。

她突然很怕和崔喬面對面,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先抬哪只手,所以她跑進洗手間。

可洗手間也不是長待之處,尤其在外面有人敲門快發飆時,她不情不願地出來,誰教他們選的座位離洗手間那麼近,近到守在洗手間門前都能聽到他們那邊傳來的談話聲。

朱令鋒和崔喬的舌戰她聽過不少回,反正他們兩個若不諷刺對方就無法交流,一般都是朱令鋒揶揄,而崔喬懶得理他。

「下雨來接女朋友,怎麼樣,把女朋友放我這放心嗎?」

「你要擔心工作不要被她搶光才是,說是要為她打造品牌的人是你。」

「崔喬,你別太不要臉了……我是真看中楠竹的才華,怎麼你一說出來好像我是個冤大頭似的,我說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她在一起?」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楚楠竹心臟一跳,現在聽到這種話竟仍是會心動不已。

「我是說你是出於愛她才和她在一起,還是出於關心她和她在一起?你現在的作法總覺得像是給自己孩子找未來,而不像對待女朋友。」朱令鋒鼻子噴出一口氣,「你好像也搞不懂,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我隨時歡迎楠竹過來,但如果是你的女朋友,那我就是招了個事業夥伴,但如果你把她當女兒,那我可要想些法子了。」

當女兒?楚楠竹差點笑出來,朱令鋒真的不清楚她這個女兒,多早前就爬上崔喬的床了,怎麼可能,那他不就成變態了?

然而崔喬卻沉默,他的沉默讓楚楠竹聽笑話的心沉下去。她應該此時出去打破這份尷尬,可是兩條腿卻動也動不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去了牆後。

「你打算怎麼想法子?」崔喬問。

朱令鋒語塞,顯然也沒料到話題會轉到這來,崔喬見他不應,很是不以為然,「楠竹不是東西,她有自己的好惡。」

「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沒人要是吧。」

「正是如此,我勸你可以死心了。」崔喬十指交握,對於朱令鋒一笑,「我在這裡,她就永遠不會看別人一眼,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交握的十指其實很用力,但沒人注意到。

那他對自己到底如何呃?楚楠竹等到最後,也沒有等來崔喬的回答。他可以大方地告訴朱令鋒他們正在交往,卻又吝嗇承認自己喜歡她?

對他來說,自己對他的感情遠比他對自己的感情來得重要,這點其實她早就有所察覺。是的,她喜歡他,喜歡到任何下限都不是下限。

但他對她的感情,她唯獨接受不了他當那是回報,對她付出的認同。

這麼看來,原來她也是有下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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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9:0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楚楠竹辭職交接那天滿面春風的,搞得工作室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她甚至高調秀恩愛,一邊幫崔喬捏肩膀一邊跟他談新工作地點的環境多麼舒適,崔喬給她新工作提了不少意見,比如獨立的工作室,兩名助手之類的。

她沒問過崔喬為什麼會突然就喜歡她,沒問他到底喜歡自己哪點,那樣感覺像個是沒人愛的怨婦,喋喋不休惹人討厭。

辭職再去那邊上班有半個月的休息,是她難得的休假,崔喬提議跟她去玩,以前兩人在一起即使出國也是為了工作,純遊玩的時候從來沒有過。對於他提出這樣貼心的主意她並沒有想像中開心,反而以要回老家探望父母為由拒絕她。

她爸爸自從她高中畢業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她出囯後她爸媽也一起回老家養老,之後她一直投入工作,很少有時間能回去。她的提議合情合理,崔喬當然沒有不同意的理由,事實上她真的想自己爸媽了,但同時也很感謝自己爸媽給了她一個應付崔喬的理由。

在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想跟他單獨相處。

那天,她搭了很久的車回到父母的家,見到許久不見的親生女兒,她爸媽先問的卻是崔喬的現狀。

這真是她人生躲不開的名字,屁股還沒坐熱的楚楠竹不禁苦笑。她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並沒有告訴他們崔喬已經是她男朋友了,在家裡住了幾天,她的親爸親媽又催她怎麼還不回去上班,崔喬―定很忙。

「你們不要太過分好不好,要多珍惜自己女兒在家的日子,他現在本事大了,自己照顧自己沒問題,不用你們擔心。」

「他一個成年人,照顧自己能有什麼問題?我們是說工作,你身為員工哪能蹺班這麼久,就算是熟人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錢。」

「我為他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就算是請個帶有薪假也沒什麼。」楚楠竹真不明白,自己就是想躲那個人才回來的,為什麼在自己家他的存在還陰魂不散,搞得她很急躁,「這些年他的工作跟生活大大小小的事哪個不是我在操心,你們的女兒付出回報跟收穫不成比例好嗎?」

老兩口面面相覷,崔喬的頭號粉絲竟然還會抱怨了,這真是太可怕了。

「楠竹,你和崔喬吵架了?」

「沒有吵架,我只是跳槽了而已。」

「什麼?」她爸爸臉上露出了天上下紅雨的驚悚表情,「你怎麼能做出這麼沒良心的事,我先去打電話道歉一下。」

「道什麼歉,我又不是跟他簽賣身條約,等等,你們有他電話?」楚楠竹還真看到他爸拿出手機。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話,我們當然有他電話了。」她媽媽一副看弱智的表情,「一定是你在工作上出了什麼錯,人家崔喬照顧你這麼久,你要是惹禍一走了這,可太不像話了。」

等等,為什麼斷定是她的錯?一年難得回來一趟,她爸媽是什麼時候被崔喬洗腦成這樣的。本來想告訴他們實情的她也失去興致,她明明沒有兄弟姊妹,卻要一個外人來和自己爭寵。

「你們是怎麼得出他照顧我很久這個結論的,不管怎麼看也是我照顧他比較多吧,就算他幫過我,你們也不用把他捧那麼高……」

「崔喬是個細心人,跟你不一樣,他不可能犯錯的。」

「你們這是什麼歪理,說得好像多瞭解他。」她心中鬱悶,本來心情煩亂想獲取點爸媽的溫暖,哪知道才稍微開了個頭就引得他們的反彈。

難道真要讓她把這些年為崔喬所做的事一一列出,讓他們看看自己女兒有多倒貼才可以?

看她不服氣,楚母就跟自己兒子被壞女人誹謗了一樣,脾氣也上來了,「人家崔喬起碼一個月給我們打通電話,你呢?一年回來不到兩次。」

楚楠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麼?他打電話給你們?他為什麼給你們打電話,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怎麼會認為我們沒有聯繫?」楚父喝了口茶,「從你大學時候他就定期跟我們聯繫,因為讓你去讀設計是他的主意,他覺得要對你負責,更要讓我們放心,每個月都跟我們彙報你的情況,不然以你這種報喜不報憂的性格,我們哪裡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念書。」

「就是,我們也不可能隨隨便便讓個男人資助你,那一定是要先對對方的人品認可才行,你怎麼會覺得我們跟崔喬不熟?」她媽沖她翻了個白眼,「尤其是你出國深造,他定期來家裡坐,還帶了你的成績單,怕我們看不懂英文,都細心地講給我們聽,證明你真的有在好好念書,讓我們安心。」

「他來家裡?」楚楠竹頭皮發麻,說不定此時自己坐的椅子崔喬也坐過。

「是啊。」她爸媽一同回憶崔喬帶給他們的踏實感,「之後你回國了,他實現了承諾讓你進他的工作室,也是每個月一通電話,上次打電話是說你家頂燈掉了,不過沒傷到人。」

楚楠竹愣了半天,「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楚母義正言辭,竟教她無法反駁,「人家的女兒都是貼心小棉祆,我們家的女兒什麼事都藏在心裡,―點也不懂家裡父母為你擔心的心情,要不是有崔喬,我倆早得了焦慮症了。」

楚父突然想起什麼,繼續翻手機,「我先給他打個電話,辭職了也要謝謝人家這麼多年的照顧。」

楚楠竹強打著精神把事情說清楚,這才打消她爸聯繫崔喬的想法,不過看他們的親近程度,恐怕她剛離開她爸就要給崔喬打電話吐槽她這個不孝女了。

這些年她的心思全綁在崔喬身上,對周遭的事反應遲鈍,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被她忽略掉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崔喬貪得無厭的佔有是愛,可誰想到他的細水長流早已經流進她的家,她甚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件好事。

他對自己的關心,或者說責任,是根深蒂固的。楚楠竹苦笑,她何德何能,就因為幾年前的一句不知真假的承諾,讓堂堂崔大設計師為自己操這麼大心。

她不想活在別人的好心或者責任感裡,她想得到他,徹徹底底,讓他整個人,從身到心都屬於她。

而她終於明白了,當他們的相處不再那麼自然時,就說明那種關係是錯誤的。

她在家只住了一個禮拜就提前回去了,她想早點熟悉朱令鋒那邊的工作環境。

回到臺北後,她去見了崔喬,她對未來的工作充滿幹勁,崔喬只是笑笑。

他說要請她喝咖啡,她卻拒絕了,兩人站在工作室的路邊談天。

「接下來我會先適應新的工作,所以大概沒時間跟你聯繫。」楚楠竹說。

「嗯。」

「然後,關於我們交往的事,能不能就這麼算了?」

「嗯?」

楚楠竹抬頭,像是下定決心地對上他的眼睛,「就當沒發生過吧,好嗎?」

崔喬揚起的嘴角有壞死的徵兆,一張好看的臉像假的一樣。楚楠竹以為這次他也會保持緘默,正考慮怎樣化解這尷尬時,崔喬說話了。

「你後悔了嗎?」

「也沒有什麼後不後悔的,就是覺得還是平常的樣子比較自在,你不這麼覺得嗎?那就先這樣,等我忙完了再聯繫你。」

忙完了聯繫,那她要什麼時候忙完?

崔喬呆呆地站在路邊,過了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

自己這是被甩了嗎?楚楠竹跳槽了,而且還和他分手了,那以後要怎麼才能見到她呢?

這時,工作室的小妹正好辦事回來,看到工作室前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無神的雙眼教人揪心,小妹欲言又止,愣是沒敢跟他搭話。

她從他身邊走過,他也完全沒被察覺。

崔喬的世界整個崩盤了,滿腦子充斥著全都被我搞砸了這樣的無限放大字體。

怎麼辦,一直以來他就篤定楚楠竹對自己的感情不會輕易改變,畢竟她那麼瞭解他,如果會後悔的話早就後悔了,與其說他是對自己有自信,還不如說是對她的感情有信心。

他有什麼?腦袋裡少根筋,不善人際交往,能喜歡上這樣的自己該是經過了怎樣的掙扎,肯定不會輕易變心。只要他比之前更加用心對她好,她就應該更開心地和他在一起才對。

可她偏偏就是改變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哪裡出了問題,顯然她受夠了和他在一起,能當朋友的人未必能當戀人,就是指他們兩人吧。

可是太晚了,他下了那麼大決心,突破了自己的極限,現在告訴他讓他退回到以前,以前她好歹可以在他身邊。

崔喬抓了抓頭髮,望著楚楠竹離開的方向,他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楚楠竹在業內的名氣主要就來自于她和崔喬的那段佳話,所以當她出現在朱令鋒的工作室時,所有人都對這個新同事充滿好奇。平時業務上接觸到楚楠竹,她都是一副八面玲瓏、能言善辯、情商很高的人,可一成了同事,那些好相處的因素全都消失了,誰也沒想到楚楠竹竟然是個工作狂。

她幾乎沒有時間和新同事打好關係,一來就全身投入工作中,就像是在趕什麼不得了的事,分秒必爭,連朱令鋒都被她這拼命的架勢弄暈了。

換了工作環境兩個月,同事們對她的工作態度習慣了。這天她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進了朱令鋒的辦公室,放了一張設計圖在他的桌上。

朱令鋒叫苦不迭,原以為和她共事是天堂,可她身上散發的氣場經常讓他神經緊繃,根本沒自己想像中那麼美好。

能幹是能幹,但是太像訓導主任了,他開始有些同情起崔喬。

「這是什麼?」他看了眼那張設計稿。

「我想參加這次的全囯展覽會。」楚楠竹直截了當,「被邀請的品牌只能推出一個作品,我不能讓你把名額讓給我,但希望你能同意我把作品做出來,公平地競爭。」

朱令鋒吸了口氣,其實拿出誰的作品他無所謂,反正都是以他的廠牌為名。對這次比賽他本來就心不在焉,說到征途就只能想到古羅馬的頭盔,如果能推出些有創意的新點子對他也是好的。

「你不覺得有點太急了嗎?」他問:「你才剛來,就想作為品牌首席參加這種大型展覽會,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幫你開後門,你不是討厭這樣嗎。」

自從來了這裡她從未停歇,現在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些什麼了。

「所以我說了,公平競爭,可以先來次內部投票開始。」

「別這樣。」朱令鋒搖頭,他要是輸了那多沒面子,「為了以防萬一,我姑且先問一句,你這一系列的反常舉動,不會是和崔喬有關係吧?」

「當然有了。」

「那我先告訴你,崔喬那邊似乎沒打算參加這次展覽會。」

「不可能。」楚楠竹想都沒想,以她對崔喬的瞭解,他不可能不參加。

「我看過參加名單,他如果想參加的話要快點,不過你是圖什麼,這展覽會又不列名次,要說你想跟他分個高下,場合也不對。」

楚楠竹完全沒聽進他在說什麼,滿腦子裝的都是崔喬怎麼會不參加這次展覽會,明明之前他還表現出興趣。

這個展覽會很重要,他不是知道的嗎?

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沉溺於某件事似乎真的可以加快時間的流逝。這次,當楚楠竹又站在崔喬的工作室前,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讓她意外的是崔喬竟然不在,工作室的小妹說他出去和人談公事了,好像是看板的事。

為什麼說好像呢?不是應該有專人負責崔喬的行程安排嗎?楚楠竹討厭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忍不住嚴厲了些。

小妹被嚇到,表示崔喬整天都在外面忙各種事,他的行程一直自己負責。

「你是說他都很少在工作室,整天出去談業務?」楚楠竹確定了好幾遍,還是無法相信,這聽上去像別的人。

她的心很沉地往下墜了下,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讓她等不到他回來,甚至連個電話都不敢打給他確認,只是一股腦地按照小妹給的訊息找崔喬常去的店。

那是離工作室不算遠的咖啡店,聽說最近崔喬總是把人約在這裡談工作。

她還怕自己這樣貿然地跑過來落空,可還沒進店裡她就看到崔喬。他跟一個女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女人肢體語言豐富,興高采烈地和他講著什麼,崔喬靜靜地坐著,面帶微笑。

這個女人她不認識,楚楠竹心中一時空落,崔喬的交際圈她應該最清楚,然而當下卻出現她陌生的臉孔。

他們在說什麼不得而知,但那女人表現出的熱情她見多了,那是對崔喬有好感的標誌,當下她便心中火了,小拳頭攥了起來。

這男人撩妹還更加地得心應手起來了,打算靠臉談工作就該趁著他年輕那會,現在一把歲數了還裝純情美男嗎?

楚楠竹氣不打一處來,推門沖了進去,筆直地朝著他們的座位過去。

她的氣勢洶洶引來店員側目,但當她真的站在他們桌前,那氣勢頓時下去了一半,她這種好像抓出軌老公的行徑真的很沒道理。

「呃……」與崔喬四目相對,他們從未這麼久沒見過面,她竟有些不習慣面對他了。

「楠竹?」崔喬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訝,但不知為何,他馬上掩蓋驚訝,換上剛才一直維持的純良笑容,「真巧。」

「巧你個頭,我是來找你的!」楚楠竹發現自己真的很容易對他動怒。

崔喬眼底又是一亮,出於某種不明原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馬上鬆開,兩隻手不安地放在桌子上,「是嗎,那你要喝點什麼嗎?」

楚楠竹剛才的那種心往下墜的預感應驗了,眼前的崔喬果然不太正常。她放緩語氣,生怕再刺激到他,轉而對對面的那位女士抱歉道:「我找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把他借我用下?」

那女人眼眨了眨,尚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她已經一把拉起崔喬的胳膊,把他拉出去。

楚楠竹拉著他在街上疾走,生怕後面有什麼人追上來似的。崔喬想超過她的速度並不難,卻還是由她拉著,在她身後一步的位置跟隨。

太陽很烈,兩個人都不是什麼運動健將,很快就沒力氣拿身體賭氣。

楚楠竹停下來,氣呼呼地看著他,跟美女喝咖啡是吧,還真有閒情逸致!

「這次的展覽會你為什麼不參加?」她劈頭就問。

「展覽會?」崔喬反應了半天,明白她是在問他工作上的事,本來亮亮的眼頓時失去了光彩,長睫垂下,好不委屈。

楚楠竹很久沒見到這張臉了,甚是懷念,差點就有衝動這麼親上去。強壓下色心,換上恨子不成器的老媽子口吻,「再不給主辦單位回復期限就過了,別說你忘了。」

哦,那個展覽會,他真的忘了。

她這樣急匆匆來找他,原來是為了那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怎麼能讓他不失望。

「你這算是在關心我嗎?」他問。

「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關心你了。」楚楠竹歪頭,認真審視他的臉,拋除掉顏值的干擾,有些擔憂地問他,「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崔喬搖搖頭,像是剛想起來什麼,「展覽會的回覆已經發出去了,我會參加。」

「是嗎?」楚楠竹松了口氣,在崔喬看來,他有些心痛。

看來他們之間的交流,真的僅限於工作。

「那個……」他開口,「來都來了,要不要一起逛逛。」

「有什麼可逛的?」聽到他參加展覽會的消息後放心不少的楚楠竹,沒有留意到他話語中的謹慎,很無情地澆了盆冷水上去,「你不是在和廣告方談事情嗎,別讓人家等太久,熱死了,我先回去。」

她說得很對,他無法反駁,她竟然專程跑這一趟,就是為了確認那個該死的展覽會的事情。

楚楠竹叫了計程車,臨上車時她轉頭看他。

「我先告訴你,我可能也會參加這次展覽會,我是說,我的作品。」楚楠竹難掩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而後瀟灑上車。

計程車絕塵而去,崔喬的腦袋還是她最後那個得意的笑容,看著真美。

看來她在朱令鋒那裡待得確實不錯,所以這是叫他放心的意思嗎?畢竟他已經很久沒看她笑得這樣自信了。果然秘書或者財務或者宣傳的工作做得再有成果,也不及在設計方面值得她開心。

他的決定是對的,她現在不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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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5 09:01: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楚楠竹千思萬想的展覽會終於到來,作為受邀方要提前佈置自己的作品區,因為是她的作品,她本人當然一馬當先,提前一星期就去了展覽會。

會場選在一間頗具歷史性的工廠倉庫,朱令鋒所在區域比較靠邊緣,楚楠竹到了場地時,面對這偌大的區域並沒有直奔自己品牌的指示牌方向,而是走去了廠房更邊緣的區域。

崔喬工作室的小妹和幾個工作人員正在擺放作品,見楚楠竹來了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熱情地上前打招呼。

楚楠竹對於沒見到崔喬並不意外,但對這些人遮遮掩掩不讓她看到箱子裡的展覽會作品就很意外了。

「怎麼了?今天所有作品都要擺放妥當,不需要怕被我看到吧?」她又不是什麼商業間諜,被前同事這樣防備心裡多少不痛快。

「不是,楠姐,以前這類活動都是你親自負責的,我們只是怕做不好被你看到不好意思。」新人小妹很會說話。

「讓我看看崔喬想出了什麼奇異的點子,這麼羞於見人。」

「楠姐……」

楚楠竹打開那只箱子,本來是想把帽子拿出來,但只是打開而已,她就完全失去碰那帽子的動力,也瞭解新人小妹避諱自己的原因。

那是一頂色彩張揚的寬沿紅色女帽,秉承崔喬一向的簡約風格,帽子本身沒有任何裝飾,邊緣的大波浪顯出女性獨有的嬌媚,如果戴在頭上一定十分惹眼。

帽子從設計到做工都沒得說,一眼就能看出是崔喬的手筆,在他完成這頂帽子的過程中,一定用了十足細心。只不過,這並不是他的新作品,這頂紅色女帽已經在店裡陳列兩年了,就是屬於非訂做也不販賣的類型,接受過無數客人的瞻望。

楚楠竹的心涼了,崔喬竟然如此隨意對待這次展覽會。

「既然拿出這種東西,那不如別來。」楚楠竹看那些工作人員,「崔喬呢?」

「楠姐,自從你走了以後,喬哥就再也沒在工作臺前坐過,你讓他怎麼出新作品?」

「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楚楠竹心中的大火球正往頭上頂,突然愣住,「你是說,是我的原因?」

小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為什麼本人自覺呢?

「那個笨蛋,就為了這種事,他直接跟我說不就得了……」不行不行,不能生氣,她要冷靜,楚楠竹吸了口氣,「他現在在哪?算了,我大概也知道。」

反正每次來這他住的地方都一樣,楚楠竹回到自己的展區,佈置好一切才離開會場,等她出去時天已經黑了。

她本能地想要快些見到崔喬,剛要攔計程車又猶豫起來。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去找他?反正若不是她問,他就什麼也不打算讓她知道就對了,他的心情不好,他的狀態不對,這些她全都沒必要知道,僅僅是因為她把他甩了?

如果真那麼在意的話就直接問她甩掉他的原因,真是個膽小鬼。

楚楠竹撥通崔喬的電話,在鈴聲響到第二下時,電話已經被接起來。

「你在哪裡?滾出來見我!」楚楠竹沒有好氣。

那邊空氣凝滯了三秒,崔喬無精打采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展覽會贊助的的會館,你能不能來接我……」

這次的會館在當地很有名,經常有舉辦單位在那裡辦聚會,但崔喬嫌吵,非官方場合拒絕出席。

不過也難怪,畢竟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崔喬了。楚楠竹一邊想把他臭駡一頓,一邊又擔心他聽聲音好像不是很好。

計程車還沒停,楚楠竹已經看到崔喬,他一個人在路邊站著,望著來往的車輛,從外在都能看出情緒低落。

車在他面前停下,她剛下車,兩隻腳還沒踩穩,崔喬的身軀已經壓了過來,一把把她熊抱進懷裡。

楚楠竹被撞得悶了口氣,這種西式的見面方式打亂她的思路。

「楠竹,真的是楠竹。」崔喬十分開心,帶著些疲態。

「你喝酒了?」楚楠竹發現異常,拍拍他的後背,又想到自己說的是廢話,他來這種地方可能不喝酒嗎?

但他似乎也從沒縱容自己喝到意識不清過。

她這一拍,崔喬才突然回神,將她放開,甚至還後退了一步,晃了兩晃。

「幹什麼,知道自己犯錯誤了?」她瞪他一眼,「上車。」

崔喬乖乖上車,楚楠竹隨後跟上,兩人在車後座肩並肩坐得無比規矩,但隨著車子的晃動,崔喬有點坐不住了。

他的頭靠在她肩頭,像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楚楠竹想他今天會不會撒嬌太多了,又是抱又是靠的,還是真的喝太醉了?

「崔喬,你要是覺得難過想吐的話,可要提前說哦。」她提醒。

「我想吃飯。」他悶悶的聲音敲進她耳裡。

「你沒吃飯,還喝這麼多酒?」她真是要大發牢騷,又硬是給收了回去,換成了一聲不成器的歎息,「那先找地方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我想吃你做的飯。」他又說。

楚楠竹撇了下腦袋,臉頰蹭到他的頭髮,覺得很癢,「你別太過分,飯店裡哪有廚房給你做飯,以為是回自己的家嗎?」

長久的沉默,她等了一會,又將目光轉向窗外,崔喬才低低地歎了聲,「我餓了。」

「好啦,麻煩前面超商停下來,謝謝!」

這根本就不是喝多了,單純就是在撒嬌無疑了!

楚楠竹飛速地奔進超商,又飛速出來,提著一袋子東西鑽回車裡。她把那個袋子放在和崔喬中間的位置,與他劃清界限,禁止他的撒嬌進攻。

飯店客房風景很好,即使再貴崔喬每次都住這裡,但這會他沒心思看風景,坐在沙發上略帶怨氣地瞧著楚楠竹從袋子裡取出來的熱食。

把熱食往他面前推了推,見他沒反應,很傷心地瞧著那碗食物,她反射性地就想去哄他。

「不吃就算了,我不跟醉鬼生氣,我先走了。」她背起包打算頭也不回地瀟灑離開。

剛邁出兩步,身後傳來什麼重物倒在沙發上的聲音,沙發上的重物還能有什麼,緊接著就聽到一聲氣若遊絲的歎息,「頭疼。」

楚楠竹深吸口氣,再吐出來,又要邁步,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又說:「像有針刺一樣。」

「怎麼不刺死你!」她轉身,把包扔在了一邊。

氣呼呼地走到沙發前,一把甩開那個男人放在自己額頭的手,將自己的手代替摸上去,「沒發燒啊,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可能吹風就發燒了吧。」

「又疼又餓。」崔喬微睜開他那雙帶些迷離的眼,忽閃的睫毛對他眨了眨說。

「我看你就是欠打而已。」雖然知道,又能怎樣?她耐下性子,他總不能真叫她去煮東西吃,於是試探道:「那你吃完東西,我幫你揉揉腦袋?」

崔喬的眼睛亮了起來,馬上坐起來,端起那碗熱食就開始吃起來,彷佛先前對熱食的偏見都是假的。

楚楠竹覺得好笑,畢竟這樣的崔喬很少見,也很可愛,令她不禁又想要去照顧他。

這個想法很危險,她急忙勒令自己停止想像,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像,她本是柔和的臉又冷了下來。

崔喬看著,無味地吃掉了最後一口熱食。

連撒嬌都不行?虧他知道她要來急忙多喝了幾杯,就怕自己緊張。他已經算是豁出去了,怎麼她還能無動於衷?看來只有使出那招了。

於是幾分鐘後,楚楠竹呆呆地坐床沿,等著崔喬洗完澡的畫面。

誰知道他突然要去洗澡,說好的吃完了揉腦袋就變成了洗完澡揉腦袋。好吧,是她答應的事,多等一會無所謂,可是這場景怎麼感覺那麼彆扭?只不過雙方的性別調換了。

她嘀咕想一會兒不會發生什麼事吧?心跳也快了起來,就想一走了之,可那樣就恰好說明自己心裡有鬼?再說酒後洗澡也很危險,她不等到崔喬出來也不放心。

就這樣給自己找各種理由,終於等到穿著白浴袍的崔喬出來了。黑色的短髮因為水的關係有些捲曲,熱水和酒的作用讓他的臉色也比平常更顯紅潤,不過更吸引人的還是浴袍的領口毫不避諱地大開。

讓她這種本來腦袋就在胡思亂想的人有噴鼻血的畫面。

「崔喬,你最好適可而止……」

「你指什麼?」他問,還特意揉了把淩亂的濕發,更顯風騷。

「你不是頭疼嗎?洗完澡還不把頭髮吹幹,有沒有一點常識!」

轉眼他就被楚楠竹半暴力地拉進浴室,她強迫他坐下,打開吹風機照著他頭頂亂吹一通,四面而來毫無規律可言的熱風,讓他覺得自己可能因此得了偏頭痛……

等頭髮幹了,他也成了一隻炸毛雞。

「好了。」她說得毫無感情,讓他懷疑她只是把自己當成寵物美容店的狗。

崔喬仰頭,閃著睫毛很長的眼,從楚楠竹的視角看去,他胸前的領口似乎開得更大了,她很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可以了,你可以去床上躺平了。」她推了下他的頭,錯開視線,之後還後退一小步。

她的眼神飄忽,臉頰紅潤,氣息不順,看來自己這招出賣美色也不是毫無作用,在她眼裡他仍算是個有魅力的異性?就算是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她跟自己並沒有什麼可說的,但她仍關心他,就算是出於幾年來的習慣,但不管怎麼說,他這具身體對她仍有吸引力。

他對她留有特殊的位置,不是嗎?

楚楠竹順著呼吸往外走,忽然有人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她的背直接跌入寬厚胸膛。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你想去哪?不是說好給我揉腦袋的嗎?」

「我覺得你看來很好,起碼比我好。」才幾天沒見,崔喬這些招式都是跟誰學的,誰把她家孩子帶壞了!

崔喬倒也好脾氣,兩隻手往她太陽穴上輕輕一按,在她耳邊輕聲道:「那我幫你揉一揉。」

楚楠竹全身如過電,身子頓時發軟,不敢太靠近他的懷裡。

這時的她,若還以為他只是單純地撒嬌,那她就有點太遲鈍了。

「幹嘛,欲求不滿嗎?」她刻意板正語調。

「有一點。」他恬不知恥地往她身上靠得緊了些,恨不得把頭放她肩上磨蹭。

楚楠竹哪受過這種誘惑,從來都是她誘惑他,這要是放在以前真夠她竊喜一陣子的,但現在可不是什麼甜蜜的時候,被他牽著鼻子走還怎麼找他算帳。

他們可不是什麼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都已經分手了,這樣露骨的挑逗不適合吧?」

有很露骨嗎?崔喬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比起他接下來想做的事,現在他算紳士了。畢竟她現在就在他的懷裡,不在展覽會,也不在朱令鋒那該死的工作室裡!

上一次這樣抱她是什麼時候?久遠的像是幻覺,明明她以前總是趁著沒人的時候就往他身上撲。

「就算分手了,你不喜歡我了,但也不妨礙我們這樣。」他將她抱得又緊了些,「用你的話說,解決生理需求而已。」

是的,只要能抱到她,允許他們之間的關係回到交往之前,那種互相解決生理需要的朋友,他就滿足了。

他的性格不討喜,任何人捨棄了他,他都不會覺得奇怪,真正交住後她對他失望了,那麼就後退一步,別決絕地斷掉和他所有聯繫,因為他也會受傷的。

他的話像根刺紮進了楚楠竹的心裡,她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瞬間硬得像石頭一樣,沉沉地跌下去,砸得她五臟六腑生疼。

他這樣黏著她,跟她撒嬌,把她拖上床,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就算沒有交往也無所謂,大家有需要就一起約著滾床單,是這意思嗎?

感覺到她的僵硬,崔喬對她的箝制略松。

「楠竹?」與她相處時間長了,多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況且她這次的變化太明顯了,根本是瞬間黑臉……

楚楠竹笑了下,沒有高興的那種,她拉起他手臂,說了句,「過來。」

他不明所以,仍是跟著她走,然後被她一把丟在床上。

他還沒躺穩,楚楠竹就跳到床上來,騎在他身上……抓著他領口十分生氣。

她氣得兩眼都能噴出火了,崔喬的心也涼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錯了什麼。

「崔喬,也許你以前對我的確有過什麼誤會,但我還是要為自己證明一下。」楚楠竹咬著牙告訴他,「我呢,是不會和不喜歡的人上床的。」

從以前,到現在,為什麼他還會有這種荒唐的誤會,她喜歡他多少年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崔喬愣了兩秒,一雙眼委屈地垂了下去,即使他們現在的姿勢再曖昧,他也清楚感受到了從她身上傳來的厭惡感。

「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我不會再向你提這種要求了……」

「那你就是根本沒明白!」楚楠竹氣到失聲,「崔喬,你認識我多久了?我是善變的人嗎?我喜歡你,不是一年兩年,從我還背著書包去幫你做飯時我就喜歡你,為了能喜歡你我做了多少努力?你從來不問,腦袋裡只想著上床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表達得夠露骨了,為什麼自己的感情被這麼輕易地被否定了呢?他甚至都沒問她原因,就斷定她的感情變了?

「我只是想回到從前。」

「我就是不想回到從前!」楚楠竹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得到你、拴住你、讓你離不開我,這些我都想要。」

崔喬的曈孔放大了下,不知是被她這莫名的話折服,還是被她說中了什麼。

「但我不要了,我不要活在一廂情願的自我滿足中,那樣對你不公平。」

「為什麼?」他覺得蠻好的啊……

他真的不懂嗎?楚楠竹難過地看著他,他真的沒有發現,他同樣在慣著她嗎?她以為自己的付出能換得他的依賴就夠了,可自己又何嘗不是打心裡依賴他,他對她的嬌慣也是無形的。

以前她覺得自己好厲害,她的付出和犧牲可以換得自己想要得到的,她覺得值得。

「因為我想平等地和你戀愛。」楚楠竹抓著他的衣領,臉離他很近很近,他那張秀色可餐的俊顏滿是疑惑,是她想得太複雜了吧,但她就是過不去自己那關,她不想讓他受一點委屈,可自己偏偏總像在欺負他。

「崔喬。」她說:「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跟你站在同一個高度,無關這幾年的相處與付出,無關你對我的情感,我想讓你能夠重新認識我,而我也要學著給你的生活留下空間,到你認可我是個值得你去追求的好女人,而不是那個需要你去關懷的少女,那時你一定要來找我,知道嗎,―定要來找我。」

「然後呢?」崔喬仿佛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一直都在和自己較勁,其實何必呢?

「然後你就永遠失去了再從我身邊離開的理由,所以你要想清楚,我會很努力讓自己一直出現在你眼前,變成一個你無法忽略掉的存在。」楚楠竹說,「我費盡心思擠進這次展覽會就是想讓你看我的決心。而你呢?拿著一個幾年前的壓箱舊作,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她果然看到了,崔喬沒有被人戳中的尷尬,反而對著她那張異常認真的臉笑了。

「你真的很努力了。」

知道她所做仍是為了他,並沒有真的捨棄他,甚至用心地一直在思索該怎樣去建立他們間的感情,他好開心。

她想的總是比自己多那麼多,即使他想表現得遊刃有餘,卻也總是顯得那麼空洞,所以才會讓她產生這樣的不安。

誰教他並不是個能在感情中應刃有餘的男人,「我很努力,這次是為了我自己。」楚楠竹潛意識裡提醒自己,不能再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再看自己恐怕就沒法從這裡離開了。

她鬆開他的衣領,想要即時撤身。

她略不自然地找到自己的包包,這次誰也別想再制止她離開。

而這次崔喬也沒再攔下她,看著她決絕的樣子,他覺得好可愛。最後他坐起來,衣衫不整地將手臂搭在膝蓋上瞧著她的忙碌。

「楠竹,你過不去的是自己那關,是嗎?」

楚楠竹頓了下,甩門而去。

崔喬再次躺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笑了。

楚楠竹沒再找過崔喬,之後見面應該是在展覽會了,她和崔喬作為設計師,站在同一個場合,這原本是她萬分期待的事。

可如今這份期待早成了被過早打開的魔盒,她都不用去翻弄都知道盒子裡藏著些什麼,變得毫無樂趣可言。

就算她設計的作品再差,崔喬也贏不了她。

這次的展覽會雖然沒有排名,但既然有評委還是會分出高下。展覽會第一天只供內部活動,評委和所有參賽者都可以匿名為作品投票,最後票數最多和最少的會被貼上特殊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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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7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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