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生]絕情天嬌（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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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

　　八名“鷹人”對她唯命是從，立即退開一旁，讓百奇老人通過。

　　蕭夫人等他一走近，劈頭就問道：“聽說你也有鬼醫手抄本？”

　　百奇老人憤聲道：“那是偽本！”

　　蕭夫人又道：“成形何首馬亦為你所珍藏？”

　　百奇老人微微頷首，沮然道：“可惜趁我受傷昏倒之際，不知為何人盜去。”

　　蕭夫人繼續問道：“你急於要見我，所為何事？”

　　百奇老人回身一招手，梅兒直奔過來。

　　不待吩咐，即自身取出青蟒軟劍，雙手恭然呈上。

　　蕭夫人瞥了一眼，道：“這是我自老毒物的巨蟒腹中取出，轉贈給上官姑娘之劍。被你們用計奪去，今夜送還，必有所求吧？”

　　百奇老人坦然道：“我老人家一生從未求過人，但求蕭夫人能助我恢復武功。”

　　蕭夫人搖搖頭道：“縱然我有心助你，也無能為力！”

　　百奇老人道：“蕭夫人不是助徐元平恢復武功了？”

　　蕭夫人又搖搖頭道：“我並未助他恢復武功，只不過為了姹兒曾對他一片痴情，愛屋及烏，以藥物助長二十年功力修而已。”

　　百奇老人失望道：“原來如此，那我想恢復武功，看來是毫無指望了……”

　　正值此際，突然眾人齊聲驚呼。

　　只見山峰雲霧瀰漫中，出現十幾點綠色火芒，接著一條人影疾掠而下，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轉眼之間，來人已在數丈之外，落於岩石上，赫然正是那形同鬼魅的神秘黑衣老婦！

　　在場的一兩百人中，僅小叫化等數人見過這老婦，其他人包括慧因大師在內，乍見這副形貌，也不禁為之大驚之色，毛髮悚然。

　　黑衣老婦居高臨下，沉聲道：“各位今夜來此，必是急於想知道，究竟有何驚天動地大事。甚至心存懷疑，以為老身在故弄玄虛者，恐怕亦大有人在吧！”

　　眾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貿然出聲。

　　黑衣老婦深陷的眼眶中，射出兩道精光，向山由下人一掃，接著又道：“常言道：‘禍福無門，唯人所召’。”

　　“各位均曾苦練多年，身懷絕藝，成名不易。數日前即為一個‘貪’字，幾乎喪命邙山古墓，所為何來。如今仍然不知警惕，重蹈覆轍，豈非愚不可及！”

　　眾人仍然鴉雀無聲。

　　黑衣老婦略一停頓，繼續道：“老身已七八十年未出天山，此番出山，只為消弭武林一場浩劫，不願江湖再見殺戮之氣。”

　　“各位必然想知道，老身為何要多事？不妨告知各位，當年老身親手所殺之人數，比今夜在場的全部人數更多！”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暗自一驚，相顧愕然。

　　七八十年前出現江湖，殺人逾百的女子會是誰？

　　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絕情妃子！

　　當年那貌似天仙，心如蛇蠍的瘋狂女煞星，會是眼前這形同鬼魅的老婦？

　　沒有人敢問！

　　黑衣婦人又道：“老身為了當年殺人如麻，自禁天山多年，以贖前衍。但仍然心有難安，是以決心要為武林作件驚天動地大事，以為補償。”

　　“希望借此能使各位有所頓悟，從此天下太平，各自相安無事，就不負老身此次出山一番苦心了。”

　　慧因大師終於按捺不住，口喧佛號道：“女施主一番金玉良言，實令老衲感動，慚愧！”

　　黑衣老婦未加理會，接道：“人生百年，所追求者當不止名利，尚有更珍貴之事物。老身雖非觀世音菩薩，有求必應。”

　　“但自信對各位心中所求者，尚有能力可以滿足。只要不太過份，老身極願成全。你先說吧！”

　　說時向山下百奇老人一指。

　　百奇老人一怔，詫然道：“我？”

　　黑衣老婦道：“不錯！就是你，你可說出心中最大願望，但只限一件！”

　　百奇老人不加思索道：“我還有什麼願望，但願能恢復武功，於願已足，別無他求！”

　　黑衣老婦微微頷首道：“好！你跟老身來！”

　　百奇老人喜出望外，直奔山坡，隨著那黑衣老婦，朝山峰上奔去，轉眼消失無蹤。

　　山下眾人，立即交頭接耳，竊竊私議起來。

　　宗濤急向慧因大師輕聲道：“掌門人可想出他是何人了？”

　　慧因大師神情肅然道：“聽她方才一番話，極似當年之絕情妃子！”

　　宗濤目光一亮道：“不錯！老叫化所想到的也正是她！”

　　慧因大師喃喃自語道：“難道她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宗濤忽向山峰一指，道：“掌門人，你看，那山峰雲霧之中，好像有座帳篷！”

　　慧因大師放眼看去，果見雲霧瀰漫中，隱約有座帳篷。十幾點綠色光芒，則似一盞盞綠色燈籠，由人提著，圍繞帳蓬外不停走動。

　　又是一陣雷聲隆隆，烏雲已將皎月遮掩，山下頓成一片黑暗。

　　眾人充滿疑慮與好奇，靜靜等待著。

　　整個山下，陷於一片沉寂……

　　約莫一炷香時間，突見兩條人影，從山峰疾瀉而下。轉眼之間，已至山下，正是黑衣老婦及百奇老人。

　　只見百奇老人欣喜若狂，振奮大叫道：“我的武功恢復啦，我的武功恢復啦！”

　　梅兒急忙迎上前，驚喜道：“老爺爺，真的嗎？”

　　百奇老人笑而不答，突然發出一掌，而向數丈外一株合抱大樹，轟然一聲巨響，巨樹連根拔起，倒向一旁，

　　老怪物的功力，果然恢復！

　　眾人無不張目結舌，為之駭然。

　　黑衣老婦仍然落足原處，目光一掃，突向冷公天一指道：“你有何心願？”

　　冷公天怔了怔，強自一笑道：“在下唯一的心願，就是替兒子娶房好媳婦！”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轟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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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黑衣老婦冷冷一哼，制止眾人笑聲，遂道：“那簡單，你千方百計想得到的媳婦，就在那便轎內！”

　　冷公天尚未置可否，冷芒又驚聲道：“不不不，爹，那個瘋姑娘，孩兒不敢要……”

　　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黑衣老婦這回並未制止，等眾人笑聲漸落，始冷聲道：“哼！

　　你們父子兩個，倒真現實！這可是你們自己放棄的？”

　　冷公天窘迫道：“這……”

　　黑衣老婦又是一聲冷哼，目光轉向守在便轎旁的白雲峰，問道：“小夥子，你敢不敢要這瘋姑娘？”

　　白雲峰暗自一怔，靦腆道：“雲峰一身之外無長物，怎敢奢望高攀……”

　　黑衣老婦道：“不必提家世，老身只問你，敢不敢要這瘋姑娘？”

　　白雲峰真摯道：“若上官堡主不嫌，我願娶上官姑娘為妻。”

　　黑衣老婦微微一笑道：“好！只要你有此心意，老身就成全你！”

　　白雲峰喜出望外，忙雙手一拱道：“多謝老人家……”

　　黑衣老婦轉向上官嵩道：“上官堡主，你同意嗎？”

　　上官嵩不置可否道：“這……”

　　黑衣老婦道：“老身既然作主，絕不會虧待你父女。聘禮是治好令嬡瘋病，外加還你一隻右掌，如何？”

　　上官嵩苦笑道：“掌已斷，還我又有何用！”

　　黑衣老婦問道：“如果將你右掌接回呢？”

　　上官嵩不加思索道：“真能如此，一切就由老人家全權作主！”

　　黑衣老婦微微一笑道：“好，一言為定，帶著你女兒隨老身來！”

　　上官嵩大喜過望，忙不迭自便轎內，將昏迷不醒的上官婉倩抱出，緊跟著黑衣老婦，往山峰疾奔而去。

　　山下又引起一陣騷動，議論紛紛。

　　大家充滿好奇，卻知百奇老人不好纏，不敢向他追問恢復武功詳情。

　　百奇老人武功恢復，心願已足，正欲帶四女童離去，卻被掠身而至的慧因大師所阻。

　　他輕聲道：“老施主，壓軸好戲尚未登場，千萬不可自行離去！”

　　被他一語提醒，百奇老人猛記起，任何人不得中途擅自離去，只好打消去意。

　　武林中不乏異人奇士，能使人恢復武功，或治癒病者，更大有人在。

　　但能將斷掌接回，恢復其功能，則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黑衣老婦果真能創造奇蹟，讓天下群豪大開眼界？

　　所有在場之人，均不免存有幾分懷疑，靜靜拭目以待。

　　夜空不時響起隆隆雷聲，震動著每一個人心弦。

　　這回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始見上官嵩父女，攜手飛奔下山，一臉振奮欣喜之情。

　　上官嵩一到山上，就高舉著右手叫道：“你們看！你們看！我的右掌接上啦！”

　　眾人定神一看，果見他右腕包紮處，手掌竟然接合，且能伸屈活動自如！

　　這一來，眾人不由地心服口服，將那黑衣老婦視若神明！

　　但上官婉倩一眼瞥見，小叫化與丁鳳並肩站在一起，狀至親匿，不禁黯然神傷。

　　幸而白雲峰已迎上前，喜形於色招呼道：“上官姑娘，你真的完全好啦！”

　　哪知上官婉倩未加理會，突然掉頭狂奔而去。

　　白雲峰大驚，急起直追。

　　他一面叫道：“上官姑娘！你不能……”

　　人影連晃，八名番僧已掠身而至，擋住上官婉倩去路。他們奉命，什麼人中途擅自離去，即於攔截，格殺勿論！

　　正待出手，突聞黑衣老婦喝令道：“讓他們去！”

　　八名番僧立即閃身讓路，由上官婉倩飛奔而過，白雲峰則在後緊追不捨。

　　黑衣老婦已站立岩石上，見上官嵩欲追去，喝阻道：“他們年輕人的事，要你這老頭子夾在中間幹嗎？”

　　上官嵩恭應一聲，急忙退回。

　　慧因大師見上官嵩斷掌復元，心念一動，趨前雙手合什，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女施主醫術神乎其技，雖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亦不足相提並論。不知可否再施神技，為天齊道長接合雙臂兩腿，實功德無量，老衲恩同身受！”

　　黑衣老婦微微頷首，轉向丁炎山道：“你不想恢復雙臂？”

　　丁炎山一怔，驚喜交加道：“老人家真的……”

　　黑衣老婦不耐煩道：“不必廢話，快隨我來吧！”

　　丁炎山喜出望外，連聲恭應，迫不及待奔上山去。

　　黑衣老婦等苗疆雙煞，抬著綁在木板上的天齊道長奔近，始帶著他們直奔山峰。

　　這回等的更久，足足將近一個時辰，始見他們下山。

　　丁炎山果然臂已接合，傷口緊緊包紮，尚不能活動。天齊道長也已接上雙臂兩腿，猶未清醒，仍然躺在木板上，由苗疆雙煞抬上山來。

　　黑衣老婦未再下山，由卞琥傳話道：“奉絕情妃子之命，傳話各位可以登山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黑衣老婦，赫然就是絕情妃子！

　　眾人乍聞之下，無不為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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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要知數十年前，絕情妃子出現江湖，以一柄斷金斬玉之戮情劍，殺人如麻，不知多少成名人物，喪命在她劍下，真個是令人聞而喪膽。

　　想不到數十年後，這心狠手辣的瘋狂女煞星，重現江湖，居然成了救人活命，一心化解武林爭端的女菩薩！

　　始終如置身事外的南海奇叟和蕭夫人，此刻迫不及待，雙雙急向山峰掠去。

　　其他人心知壓軸好戲登場，哪敢怠慢，紛紛爭先恐後，直奔山峰。

　　距離峰頂數丈處，突見南海奇叟止步回身，雙臂一張，振聲道：“各位請到此為止！”

　　眾人只好止步，分散開來。

　　放眼看去，只見峰頂雲霧瀰漫中，果有一座巨大帳篷，由十二名玄衣少女，手提綠色燈籠，圍繞帳篷外不停走動。

　　帳篷中央之處，矗立一支數丈長竹竿，頂端綁一鋼叉，連接兩條銀絲內。看得眾人莫名其妙，不知作何用途。

　　絕情妃子站立帳篷外，仰望天際烏雲密集，聚精會神傾聽隆隆雷聲。對眾人已來近，似乎渾然無覺。

　　眾人見她若有所思，哪敢驚動，全都保持肅靜。

　　倏而，絕情妃子忽道：“雷聲雖不斷，閃電尚未至。老身還有點時間，助你們完成未了心願。由你們自己說吧！”

　　眾人保持沉默，不敢提出非分要求。

　　絕情妃子突向小叫化一指，沉聲道：“此番引起軒然大波，實由你而起，可說是罪魁禍首，為何你反而一言不發？”

　　小叫化茫然道：“我，我不知該說什麼……”

　　絕情妃子道：“難道你沒有心願？”

　　小叫化略一沉吟，苦笑道：“我一無所求，只希望大家相信，我真的不是什麼死而復生的徐元平。以後別再找我麻煩，讓我恢復自由自在日子。”

　　絕情妃子笑罵一句：“真沒出息！”

　　轉向他身旁的丁鳳問道：“你呢？”

　　丁鳳暗自一怔，訥訥道：“我，我……”

　　絕情妃子追問道：“如果他不是徐元平，你如何？”

　　丁鳳瞥了丁高一眼，為難道：“這……”

　　絕情妃子冷聲道：“我知道，你為了徐元平，不惜擅離玄武宮，趕往邙山古墓去的。後來陰錯陽差，遇上了他，把他當作死而復生的徐元平，才惹出一連串事端，你也算是罪魁禍首。現在老身要罰你，跟他過一輩子流浪生涯，你願意嗎？”

　　丁鳳毫不猶豫道：“我願意！”

　　絕情妃子又問道：“如果他不是徐元平呢？”

　　丁鳳毅然道：“我已經知道他不是徐元平了！”

　　絕情妃子哈哈一笑道：“丁老鬼，你不會反對吧？”

　　丁高哪還敢表示異議，強自一笑道：“老人家說了就算，說了就算。”

　　絕情妃子又是哈哈一笑，卻把丁鳳窘得面紅耳赤。

　　蕭夫人已按捺不住，忽道：“老人家，晚輩的心願……”

　　絕情妃子道：“我已向南海奇叟保證，絕對會讓你們母女見面！”

　　蕭夫人猶想說什麼，但瞥了遠處的瘋和尚一眼，看看身旁的南海奇叟，終於欲言又止，沮然深厚一嘆。愧疚、悔恨，突然間使她百感交集。

　　絕情妃子見眾人再度陷於沉默，鄭重道：“現在我要告訴你們大家，當年鬼醫手抄本，就是經我改頭換面過的偽本。”

　　“其中所載，有關死而復生之說，所謂需天下四件罕世珍物，實令我故意出的難題，根本不可能備齊。”

　　“其中萬年雪蓮子為恨天一嫗珍藏，千年毒蟒只是一條小紅蛇，除老毒物冷公天之外，無人知蛇齡已逾千年。”

　　“成形何首烏為百奇老人珍藏多年，且被人盜走，最近始得找回。”

　　“那百年鯉魚，則至今尚被我養在天山瑤池。若欲將這四物備齊，除我之外，敢說無人能辦到！”

　　此話未免過於狂妄自大，但出自絕情妃子口中，卻無人認為其狂。

　　絕情妃子接著又道：“既然四件珍物難備齊，縱然持有鬼醫手抄本，也永遠無法知道死而復生之說是可能。”

　　“如今我邀各位來此，即是要證明，人死之後，只要屍身不壞，確可使之復生。但並非借那四件珍物之助。而是以秘製奇特藥物，使之凝固血液溶解，全身肌肉筋脈軟化，尚需配合天時地利，始可事成。”

　　眾人聚精會神，聽得張目結舌。

　　蕭夫人猛然若有所悟，急問道：“老人家所謂配合天時地利，是否指雷電交加？”

　　絕情妃子頷首道：“不錯，現在我所等待的，就是雷電交加的那一刻到來！”

　　此刻天色已微曦，突然間，一聲霹靂，雷電交加。

　　可惜距離尚遠，未發自峰頂上空。

　　絕情妃子仰望天際，欣喜道：“快了，快了！”

　　蕭夫人更是一陣緊張、興奮。

　　她所等待的一刻，終於即將來臨。

　　絕情妃子即將帳篷內吩咐道：“準備！”

　　帳篷內恭應一聲，走出個黑衣老婦，竟然是恨天一嫗。

　　眾人又是一驚，尤其是小叫化，想不到奄奄一息的老婆子，居然早已復元，且跟絕情妃子在一起。

　　但繼而一想，絕情妃子能使斷肢接合，更能使人死而復生，這又何足人奇？恨天一嫗對百奇老人視若無睹，對其他人更不屑一顧，只有對絕情妃子執禮甚恭，唯命是從。

　　帳篷原是經過特殊設計，她抻手一拉篷外長索，頓時分向四方緩緩張落開來。只見篷內並列的是兩口玉棺，棺蓋上平躺兩具屍體，赫然正是喪命邙山古墓的徐元平及以死殉情的蕭姹姹！

　　屍體果然不壞，栩栩如生。

　　眾人乍見之下，無不失聲發出驚嘆。

　　蕭夫人情不自禁，大叫一聲：“姹兒！”欲待撲去，卻被南海奇叟攔阻。

　　正值此際，又是一聲霹靂，閃電霍霍。

　　絕情妃子疾喝道：“大家速退出十丈之外！”

　　眾人對她已敬若神明，唯命是從，急忙紛紛退後。

　　突然間，雷電交加，風雨大作，勢如萬馬奔騰。

　　恨天一嫗及十二名玄衣少女，也急向四下散開。

　　只有絕情妃子一人不退反進，衝至兩口玉棺旁，身形一拔數丈，伸手將那竹竿頂端所綁鋼叉，方向略加調整。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身形尚未落地，又是一聲霹靂，閃電如一條銀鞭，疾射而至，擊中竹竿頂端鋼叉。

　　兩道電流，由兩條銀絲傳電，直達分別插於徐元平，及蕭姹姹兩具屍體心臟部位之銀針上。

　　只見兩具屍體猛然一震，彈起尺許，隨即落下。

　　接連幾次閃電，均擊中鋼叉。

　　兩具屍體也接連震動，彈跳數次。

　　雷電逐漸停止，風雨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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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絕情妃子已全身盡濕，但她渾然無覺，全神貫注兩具屍體，雙手齊動，為屍體全身推拿各處穴脈。

　　十餘丈外的一兩百人，也是淋得全身濕透，根本無暇顧及，無不凝神屏息，注視絕情妃子施展死而復生奇術。

　　絕情妃子冒著風雨交加，一陣推拿之後，立於兩具玉棺之間，雙手分按兩具屍體丹田部位，運足畢生功力，緩緩輸送。

　　此一情景，實令人歎為觀止！

　　足足經過半個時辰，絕情妃子頭頂已冒出陣陣熱氣，仍然繼續運功。

　　天色已大明，風雨漸止。

　　旭日正冉冉升起……

　　突然間，令人吃驚之事終於發生，只見已死於古墓數月的徐元平及蕭姹姹，竟已深深吐出口長氣，緩緩坐了起來！

　　眾人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但他們不得不相信，徐元平與姹姹千真萬確地復活了！

　　蕭夫人情不自禁，驚喜交加道：“姹兒！”突然奮力掙脫南海奇叟的手，直向峰頂撲去。

　　人影一晃，攔住她的正是恨天一嫗。

　　蕭夫人情急泣道：“姐姐！求求你別攔我，讓我看看姹兒啊！……”

　　眾人大詫，想不到恨天一嫗與蕭夫人，竟然是姐妹！

　　恨天一嫗勸阻道：“妹妹，此刻她老人家耗真元過巨，千萬不宜驚動。且姹兒尚未血脈全部暢通，更不可使她情緒激動。否則前功盡棄！”

　　蕭夫人這才強自鎮定下來，但卻忍不住撲向恨天一嫗，伏在她肩頭痛泣道：“姐姐，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是為了姹兒，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慫恿上官姑娘……”

　　恨天一嫗感慨萬千，嘆道：“唉！我也算是死而復生了，妹妹，過去的一切恩怨，都到此為止，一筆勾銷吧！”

　　姐妹兩人均情不自禁，抱頭痛哭起來。

　　一場真情流露的情景，看在眾人眼裡，無不為之動容。

　　瘋和尚恨不得上前，對蕭夫人加以勸慰，但他強自忍住。雖然蕭姹姹是他們的愛情結晶，卻不得不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他們的心裡。

　　突然一聲輕喚：“爹！……”瘋和尚猛一怔，轉過臉來，發現站在身旁的，竟然是至今未敢相認的女兒白小仙！

　　瘋和尚不禁淚光閃動，一把緊緊抱住她，愧疚叫道：“仙兒！爹對不起你們兄妹……”

　　又是一個父女抱頭痛泣的感人場面！

　　慧因大師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禍福無門，唯人自召。但願一切恩怨，到此為止，從此天下太平吧！”

　　短短數語，確是語重心長，使在場的一二百人，無不有所警惕，為之黯然無語。

　　這時絕情妃子略經運功，已然恢復過來，緩緩站起道：“唉！總算大功告成，未使大家失望！”

　　蕭夫人迫不及待道：“老人家，我可否……”

　　絕情妃子接道：“他二人雖已死而復生，但全身機能尚未恢復正常。尤其腦中一片空白，毫無記憶。”

　　“老身必須將他們攜返天山，繼續以藥物治療。期以三年，當可使之如常人無異，屆時同往南海與你們相見。”

　　蕭夫人雖感失望，卻不得不同意。

　　絕情妃子又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戮情劍、寒玉釵、金蝶、萬年雪蓮子、成形何首烏及千年毒蟒，雖為罕世至寶，卻亦是不詳之物，老身已將之一一毀去。就連這兩口玉棺，也不能留存於世，以免貽害無窮！”

　　眾人雖知她將毀去兩口玉棺，卻無人敢阻止。

　　絕情妃子眼光一掃眾人，鄭重道：“老身要走了，各位請謹記慧因大師方才所言，但願一切恩怨，到此為止，從此天下太平！”

　　言畢，一打手勢，十二名玄衣少女立即擁來，將徐元平及蕭姹姹緩緩扶起，先行朝山峰另一端走去。

　　蕭夫人忍不住悲切呼道：“姹兒！姹兒……”

　　但蕭姹姹毫無反應，使她不禁熱淚涔涔而下。

　　絕情妃子突然雙掌齊發，勢如狂飆怒卷，轟然兩聲巨響，兩口玉棺頓成粉碎！

　　塵煙飛揚中，絕情妃子已消失無蹤。

　　一頭巨鷹掠空而過，振翅向山峰另一端飛去。

　　旭日正從山峰冒升起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