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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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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16:35: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囂張王妃(卷四)》作者:臨雲

林陌染真真覺得燕樂晟是個小氣的男人,
他和她哥哥林肅起衝突,她不過上前勸阻個兩句,沒想到竟惹他不開心,
不僅跟她冷戰,就連他回鍋當皇帝也沒將她領回宮去,

好不容易想起她來了,但她一聽自己入宮後得從妃子做起就氣笑了,
這根本是他生悶氣、小心眼搞的鬼,但她不怕身分被降三級,
她可是和他拜過天地的戰王妃,看她如何以最快速度爬上去!

她一入宮,號稱是他最愛的女人貴妃柳琦就迫不及待想整治她,
可惜貴妃宮鬥的段數太低,手段簡單粗糙到她看不下去,
若非他私底下蒐羅一堆好東西送她,夜探寢宮來賠禮,又分析國家大事給她聽,

讓她知道貴妃所屬的西域小國們有造反的跡象,請求她配合演戲,
好讓他有時間處理出兵事宜,她才不會處處忍讓,讓人踩在她頭頂!
只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貴妃什麼不好要,竟要燕樂晟取她性命,

幸好他及時解決國家大事也處理了家務事,免去她再受到生命威脅,
她被封為皇后,寵冠後宮,又替他生養了三胞胎,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識相的都該給他們祝福,可太后卻橫插一腳,居然又要替他辦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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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16:3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她還記得,當那只鳳凰第一次幻出人形時,紫袂眼中燦爛的辰光,久久不曾褪去。他親口給她賜名「流綺」,宛如天邊流雲般綺麗!

那一陣子,紫袂特別寵愛這只鳳凰,去到哪裡都帶著。

那時候,她還是小十三,剛向紫袂做了第十二次表白,紫袂躲她跟躲瘟疫似的,每次她要見紫袂,都是這只鳳凰,耀武揚威地攔在她面前,道:「主人位列仙班,身份尊貴,如何能與妖類為伍?」

她要硬闖,沒想到這只鳳凰仗著紫袂的寵愛,竟然對她動了殺機!趁她渡劫最虛弱的時候,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她心有不甘,跑到紫袂面前告狀,紫袂卻只是淡然一笑,道:「流綺愛玩,你便忍讓幾分。」

林陌染想,她就是從那一刻起,失去了堅持癡戀紫袂的信心。

在此之後,流綺不斷找她麻煩,一次比一次傷她更重。

也不知是為了賭氣,還是知道根本於事無補,她卻再也沒有找過紫袂告狀,只是伺機潛伏著,隨時準備報仇。

終於有一次,趁紫袂出遠門時,她招來九淵業火,偷偷將這只鳳凰殺了!

妖界的業火何其兇猛,她一介小白貓妖如何懂得控制?結果一不小心……好好的一隻永生鳳凰,就這麼被她弄得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輪回。

可想而知,當年紫袂是如何憤怒!直接將她趕出了百草穀……沒想到她這一走,就是百餘年。

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十分詭異!

難不成,當年流綺並沒有死透,而是化成了魅?化成了柳琦?

難怪覃婆一直說是柳琦欠她的。看來這筆賬,確實是筆成年的舊賬,連本帶利,都不知道翻了幾番了。

林陌染收回思緒,將目光緩緩投向了半空中,面色冷凝的紫袂。

這件事他還記得嗎?柳琦還活著,這件事他又知道嗎?

感應到她的目光,紫袂也緩緩地回頭。

四目相對,他一雙深邃眸子中蘊含的沉痛懊悔,刺得林陌染雙眼就是狠狠一痛。

「給它取個名字吧。」他居高臨下,兩袖清風,袍裾飛舞,神色卻是那般凝重,若有所指地續了一句,「記得……要好好待它。」

名字嗎?她早就想好了。只是紫袂此時開口問她,不過是想要從她這裡,聽她做出選擇。

是他,還是燕樂晟?

片刻,她緩緩輕笑,並不猶豫,「熾盛。」

林陌染深深望著紫袂的眼眸,堅定開口,「它喚熾盛。」

熾盛。光明熾盛,是為晟。

這便是她的選擇!

一瞬間,紫袂望向林陌染的眸中,那凝重的沉痛,頓時碎成了森冷的冰水,緩緩蔓延。

「別忘了你答應的事!」再開口時,紫袂連聲音都是沉痛的,他不加掩飾那眸中的灼熱和恨意,冷冷道:「三年!」

說罷,他閉上眼,反手揮劍,化作一道冷厲的白光,挾風而去。

「三天?!」這時鳳淩殊側過臉來,「你答應他什麼了?該不會是打爛了他什麼東西,被罰在這裡當丫鬟三年吧?你看他這裡破破爛爛的什麼都沒有,雖然說環境挺好……」

他喋喋不休,林陌染權當耳邊風。可是扭頭看到林奕也面露擔憂地看向她。她就不能不解釋一下了,「我們奔波到此就是為了這件事,不能半途而廢。不過答應他三年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林奕微微點了點頭。

鳳淩殊看著兩人打啞謎,自己亂猜測道:「你們來百草穀就是為了找他?找他替你們辦一件事?他竟然要你答應他,留在這裡陪著他三年,才肯幫忙?」鳳淩殊越發氣憤,「太卑鄙了!」

林陌染幽幽看他一眼,「大俠,你知道得太多了。」

鳳淩殊撅嘴,「那又怎樣?!這說明我聰明,洞察世事!」言辭間,盡是一股子小孩子任性的脾性。

林陌染笑笑。「你打不過他,還是別招惹他。人活得久了,難免脾氣也古怪些。」

鳳淩殊果然一愕,小聲嘀咕了一句。「還以為仙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呢,看來也是有例外啊……」

說話間,熾盛展翅飛躍天際,竟是一次就試飛成功!

林陌染面露喜色,「不愧是我養大的鳳凰!」

鳳淩殊也好奇地湊過來,比劃道:「才巴掌那麼點,就能飛那麼高!它還會長大嗎?」

「當然!」林陌染自豪道:「熾盛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長大為成年鳳凰,屆時不僅可以飛得更高,還能載人帶物!」

鳳淩殊頓時面露豔羨,「還能載人啊……我也想試一試飛上天空的感覺。」半晌。又納悶道:「美女姐姐,看起來你就比我年長幾歲,怎麼見識那麼豐富?」

林陌染一時語滯。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已經活了八世吧?乾脆就不理他得了。

相處這幾日,鳳淩殊也學會了和她的相處方式,她不回答時。他也知道不該多問。倒是一旁的林奕,始終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凝望著林陌染。

一日無事後,天色也漸晚。

一行人用完晚膳,各自回屋歇息。除了紫袂外出,許媽媽在屋內養傷外,這百草穀裡就只剩他們三人,和一隻剛化成人形,被紫袂留在穀裡做飯幹雜務的小鳳凰。

小鳳凰由於年幼,第一次羽化成人,還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太多語言,因此和他們也沒什麼交流,倒是紫袂交待過她的名字,喚夜澄。

百草穀不比外面,地處低窪山谷。夜裡霧氣濃郁,連帶著氣候也冷了許多。

林陌染本不想出門,奈何覺得還是有必要再跟林奕解釋一下,瞧他白天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不料才走了幾步,瞧見鳳淩殊的屋裡竟然早早就熄了燈!

這個點,還不到他平常休息的時間,怎麼就熄燈了呢?剛開始林陌染還以為他不舒服,想敲門進去探望一下,走了幾步,發現屋裡太安靜,還道是他睡著或是外出了,正要離開。

就在這時,屋裡響起一道陌生的粗獷男聲,聽起來,是刻意壓低了音量。

「淩殊,你今晚必須跟我回去!攝政王交代了,扶胥戰事漸近,你身為都尉,哪有不在城中指揮作戰的道理!」

林陌染皺眉,南燕的人,竟然摸到百草穀裡來了?外頭的八卦陣,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破掉,端的是高手!

屋裡,鳳淩殊不知在想什麼,始終沉默。

那人又催促了幾句。

忽然鳳淩殊猛地動作,帶倒了屋內的燭臺還是什麼,金屬碰撞聲哐當作響,接著就是他憤怒的一聲低吼,「你要是眼中還有我這個都尉!就聽我的,不准使陰招矇騙戰王!男子漢大丈夫,打仗光明磊落,我不屑於用那種手段去獲取勝利!」

那人顯然被鳳淩殊方才一下子重擊打得不清不楚,此刻說話也是十分暴躁,「我和攝政王都是為你好!光明磊落,呸!也不想想就憑你,不使陰招,能打贏戰王嗎?!」

鳳淩殊氣急敗壞,「反正我就是不允!打不贏,我就戰死在戰王的劍下!哼!旁的不說,單說扶胥的兵符在我手上,只要我不答應,就沒人能動扶胥的一兵一卒!」

「你!」那人極為惱怒地哼了一聲,猛然奪門而出!

幸虧林陌染反應快,幾步輕輕躍到一旁的廂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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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16:35: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那人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中,大步離去,倒也沒注意到她。

過了片刻,林陌染才輕手輕腳摸出來,就看見鳳淩殊神色激憤地站在院子裡,即便黑暗的夜色中,那眸子裡深刻的銳芒依舊閃耀奪目。

看見林陌染走出來,他繃緊的神色才緩緩一松,小聲問了一句,「你在那……多久了?」

林陌染拍拍身上的灰,「不早不晚,剛好聽完你們說要使陰招對付戰王。」她淡淡一笑,「說說,你那攝政王老爹,想怎麼對付他?」

鳳淩殊轉身推開房門,臉上難得露出一副和平時大相徑庭的嚴肅來,「先進屋再說吧。」

進了屋,他將打翻的燭臺等擺正,點燃,疲憊地坐下。

林陌染看著屋裡的一片狼藉,頓覺心驚動魄,原來方才那一陣哐當聲,竟不是一招,而是兩人已經不知道對招了多少次,才能將這屋裡打成這樣混亂的一片!看來不僅來者的武功高深,鳳淩殊的武功也著實不在話下!

「染姐姐。」鳳淩殊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喊她染姐姐,卻是用這樣沉重的語氣,「方才那人,是我父親,也就是南燕攝政王的近身副將。他來告訴我,父親想到了方法替我打敗戰王……呵!他這麼一開口,我就知道父親想到了什麼方法!他那個人,從來都喜歡從背後偷襲人家。比如策反北燕的趙丞相,比如將鳳大將軍的兒子送到北燕做人質,暗中替他收集情報。」

「所以呢?」林陌染也在他身邊坐下,「你爹的陰謀是什麼?」

鳳淩殊歎一聲,「他讓我先假裝抵抗一輪,然後投降,他再安排一些死囚和婦女老幼,假裝去領取糧食,懷裡卻藏著火藥,等接近糧車後,伺機將其燒毀……」

林陌染倒吸一口涼氣。

這計謀本是小兒科,不過是借了燕樂晟每次進城必會派送糧草這一點來做文章,若放在平常,燕樂晟肯定會覺察到!但這次,鳳疏烈的計謀之陰險就在於,他竟然找婦女老幼去偷襲!

任燕樂晟如何提高警惕,也絕不會懷疑到手無寸鐵,根本無縛雞之力的婦女老幼身上!

鳳淩殊見她神色嚴峻,當即鄭重道:「你放心!兵符在我身上,沒有兵符,即便我父親親自去,我的副將也不會聽令的!而我就更不會讓他們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去陷害戰王!我說了,我仰慕他,一定要和他光明磊落地幹一架!」

可是林陌染卻苦笑搖頭,「區區一個兵符而已。」

鳳淩殊側過頭,疑惑地抬高了音調,「染姐姐,什麼?」斤場私劃。

林陌染正色道:「你忘了嗎?今日白天,紫袂才跟我們說過,這百草谷外楓樹林裡遍佈八卦陣,一般人進不來。可是攝政王的副將,今日如此輕而易舉地就闖入了穀內,他武功之精深,絕不是你我表面所見這般平庸。這樣的高人,想拿你藏匿在身上的一個兵符,談何容易!」

鳳淩殊神色一凜,「這……那我們該怎麼辦?」

林陌染想了片刻,忽而站起來,一口氣吹熄了燈燭,道:「你若是信得過我,就帶上兵符,隨我來。」

她將鳳淩殊偷偷引到了熾盛的鳳凰窩,「我告訴你怎麼召喚熾盛。萬一真的有人來偷兵符,你將熾盛召喚來,把兵符給它,它自會將兵符帶回給我。」

鳳淩殊滿臉不相信,「它還那麼小,萬一被傷著怎麼辦?」

林陌染眨眨眼,狡黠一笑,「相信我,它比你聰明多了!」

原以為那些人只沖著兵符來,沒想到,他們還將林陌染一行人的身份也摸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晚上,一群人黑衣人就悄無聲息地摸進了百草穀,為首的正是昨晚那個聲音粗獷的漢子。

「攝政王說了,將鳳少爺帶回去,同時活捉林陌染!其他人,格殺勿論!」

彼時,幾人還在睡夢中。林奕守了上半夜,正準備回屋休息,換鳳淩殊出來守下半夜。

這時,一枝冷箭就「嗖」的一下從遠處的黑暗中射了過來!

冷箭頭上夾著一管迷煙!

林奕猛地屏住了呼吸,一伸手將迷煙掐掉,扭頭就往林陌染的房間奔去,「有人夜襲!注意迷煙!!」

中間那個屋子裡,林陌染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林奕的喊聲,一下子坐起來,這時候才發現,屋內早已經不聲不響站了一個人。

黑乎乎的面容,一身黑衣,不辨五官,不知是誰,只餘黑暗中一雙深邃的眸子,冷冷地注視著她。

林陌染猛地一個激靈,站起來就要往屋外跑,被那人一把抓住了後衣領,整個人提了起來。

冰冷的聲音自頭頂幽幽想起,帶著一絲興味,「戰王的女人?哼!也不過如此!」

說話間,就這麼提著她大步走出房間。

而另一間房內,鳳淩殊全無防備,瞬間就給人用迷煙迷倒。

一場夜襲悄無聲息,速戰速決。如此看來,來人各個身手不凡!

林陌染體質特殊,倒不懼迷煙,悄悄四下裡張望了一輪,不見林奕和許媽媽,知道他們是尋了暗處躲著,伺機而動,微微松了一口氣。林奕和許媽媽必然會想辦法救她!

幾個黑衣人完成了任務,就要離開。

不料這時,頭頂的夜空中,突然呼嘯一聲,飛過一群巨大的鳥群!

把黑暗中那些人都嚇得愣了一愣。

「那是什麼?」有人低呼一聲。

抓著林陌染的這人冷哼道:「不過是一群鳳凰!」他一揮手,沉聲下令,「放箭!」

黑暗中,無數隻利箭宛如流星般迅速刺向了半空中的鳳凰。

然而鳳凰何其聰明,展翅間就飛離了射程!陸地上的黑衣人根本拿它們沒辦法!

這時不知又有誰喊了一聲,「大將軍!兵符不在二將軍身上!」

那人聞言果然一惱,恨恨道:「還不趕緊去找!」

林陌染飛快抬頭,看見小小的熾盛也在鳳凰群裡努力飛著,會心一笑。看來鳳淩殊也並非全無防備的,他還來得及將兵符偷偷交給熾盛。

想當然,幾人的搜尋無疾而終。

那被喚為大將軍的人,若有所思看了遠飛的鳳凰一眼,悶哼一聲,「撤!先把人帶回去!」

那人胳膊夾著林陌染,跑出百草穀後,只見楓樹林外停了十余匹馬,幾人迅速上馬離去。

這一路奔波,快馬加鞭。把林陌染顛得全身都疼。偏生身後那人一雙粗壯的胳膊牢牢夾著她的腰身,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快天明時,快馬奔出丘陵地帶,遠遠可以看見一座城。城中人人戒備,想來戰事將近,應該就是鳳淩殊所鎮守的扶胥。

然而一行人又前行了不過數裡後,還未到城門前,前方的樹林裡,忽然緩緩走出一人一騎。

馬背上,那人面容清絕俊逸,一身白色錦袍端莊優雅,風輕雲淡地搖著手中錦扇,一開口。溫潤的聲音中卻夾著幾分冷厲,「攝政王有令,那個女的,如今歸我處置。」

咋聽這熟悉的聲音。林陌染猛地一抬頭,對上了那張清逸絕塵的容顏,一聲輕喚差點自嘴邊溢出!

出了百草谷,往南行不多久,就可見一片綿延的軍營,駐紮在某個丘陵的隱蔽處。此刻正是夜晚,軍營中篝火通明,三五成片,隱隱然有八卦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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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16:3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飛在半空中的紫袂穩住身形,緩緩落下,眼中浮現一片欣然之色。不稍說。這軍營中精通八卦佈陣之人,不是旁的,而是他這輩子收下的唯一一個徒弟,林肅。

師尊駕臨,林肅早有感應,早早侯在軍營外三裡處。牽著馬繩,給紫袂拱手行禮,面上帶笑,「原只讓妹妹抱著一線希望,前去求助於你,沒想到師尊你竟然會親自來一趟!」

紫袂微微折了眉,並未接話。他自然不會告訴林肅,他妹妹和他早已相熟,甚至,在他心中佔有與眾不同的地位。

他微一頷首,淡淡道:「那人現在何處?」

林肅恭敬禮讓,「就在那軍帳中,師尊請隨我來。」

一路上,經過無數小型軍帳,看似雜亂。其實暗藏佈陣玄機,而來來往往的士兵看似神色放鬆,其實各個全身戒備。

這些士兵咋見一位仙氣飄逸的外人到來,並未露出太多驚訝神色,反而十分鎮定,顯然是統治者訓練有素,讓這些下屬們也懂得了不動聲色,凡事鎮定的做派。

這裡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即便此刻突然有大軍殺至偷襲營地,想必也沒有幾分勝算。

由此可見,這裡的這位統領者戰王,並不是泛泛之輩。此刻素未謀面,單憑這細微的觀察,紫袂也不禁心中暗生出幾分贊許來。

待入了軍帳大營,便見簡單擺設的桌案上,早已溫好了一壺酒。

嫋嫋升起的酒氣前,端坐著一個身著明光鎧的英武男子。面色沉穩,五官硬朗,氣質非凡,即便此刻神色謙虛含笑,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渾然而就的王者霸氣。

燕樂晟率先步過來迎接,氣質爽朗不失謙和,「真人遠路而來,鄙人理應洗塵接風,無奈戰事將近,只能略備些薄酒,聊表敬意,還請真人萬勿嫌棄!」

一番話說下來,禮節客氣,既謙虛又熱情,紫袂心中滿意,面上卻仍是冷冷的,好歹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無妨。

燕樂晟見他並不入座,反而余光看向左右,立時會意,對林肅道:「林司馬,你師尊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還請你去伙夫那討些吃食來,千萬不要怠慢了貴客。」

林肅當即點頭,帶著大帳中其他人,迅速離去。

如此,軍帳中就只剩下燕樂晟和紫袂二人。

紫袂神色清冷,望著燕樂晟的一雙眸子深邃而飽含涼意。

片刻後,他語氣涼薄地開口道:「你該謝她。若不是她親自來求我,我根本不不會管你的死活。」

燕樂晟神色一愕,轉瞬笑道:「她……可還好?」想起不久前,因為不能碰她,他心中沮喪,竟然賭氣般地不告而別,這會兒心裡只剩下後悔,他當時真應該再好好看看她。

紫袂神色間隱約浮起一絲嘲諷,冷冷道:「很好。」

看樣子,他並不想與燕樂晟多費口舌。燕樂晟也知趣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解魅毒可要準備些什麼?真人儘管吩咐,鄙人讓屬下們儘快準備。」

紫袂眼中凝著寒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漠然道:「我只需你回答一個問題。」

燕樂晟沒想到對方竟然什麼都不需要。他甚至想過要給錢,給稀世珍寶,甚至更稀罕的東西,人,血?然而他卻說,只要他回答一個問題……

「你……」紫袂語氣一頓,神色漸漸又涼了幾分,「若我說,要我救活你須得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你和她,永世不得再見。你可還願意讓我解這毒?」

燕樂晟原本已經端坐在紫袂身邊,準備脫下明光鎧讓他救治,咋聽此言,猛地起身,神色繃緊地看向他。

方才那客氣有禮的語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戒備。

他擰緊眉,「你到底是什麼人?」

紫袂幽幽起身,面無波瀾,越發淡漠地注視著他,「你只需回答我這個問題。其餘的,恕我無可奉告。」

兩人各據一方,僵持相望,眸色都是一陣森寒的冷意。

燕樂晟在這個問題上,絕不會讓步,他的面色比之方才僵硬了許多。

「抱歉!」片刻,他冷然注視著紫袂,咬牙冷聲道:「絕無可能!」

「如此。請恕在下這便告辭。」紫袂眸色一片沉靜,面無表情地斂了身,穩穩邁出大帳。

只見身後那人並未追出來,依舊是那副毫不退讓的強硬神色。

面上依舊冷漠的紫袂,心中卻漸漸有了些動容。

這人愛她,愛到願意放棄被救治的機會,都不肯委曲求全答應不再見她。

即將邁出大帳的紫袂,忽然腳步一頓,並未扭頭,用漠然的語氣追問了一句,「你可知道,身中魅毒,百日後毒發是如何慘狀?」

身後傳來那人一聲冷笑,「那麼敢問真人,身為一個仙人,你又可知,凡人陷入情愛時,那痛苦相思的滋味,實在是絲毫都不亞於被魅毒毒發……」

紫袂猛地渾身一震!臉色瞬間煞白!

心中有什麼,被狠狠扯痛!

身為仙人……不懂凡人情愛?所以他才錯失了和她攜手的機會?

她在他身邊幾百年!那執拗的表白,他甚至聽了無數次!他有那麼漫長的時間可以去悟透,可是他卻都一一錯過了……

如今,她再也不是那個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口口聲聲喊他「紫袂哥哥」的小女孩。她有了心愛的人……

而他,竟然要在今天,殘忍地將她心愛之人推入死亡的境地嗎?

紫袂愣神之際,他身後的燕樂晟已經緩緩走了過來,替他撩起帳簾,神色依舊非常堅定,「我身中魅毒,即便命不久矣,即便日後會死狀慘烈,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去見她!我的餘生,不論有多長,哪怕只有一日,只要能和她廝守,那便足夠。」

這樣的話,和她說出口的那些話,何其相像!

與其永生為仙不懂情愛滋味,不如像凡人那樣肆意快活,只求一世無愧!

「真人慢走。」燕樂晟冷冷相送,「戰事將近,請恕在下無法遠送。」

紫袂望著帳外,那些激情洋溢,一臉剛毅無畏的士兵們。

他們因為自己跟對了明主,所以信心十足,他們信仰戰王,信仰他能給他們帶來勝利,所以不懼死亡。哪怕他們只有這短短的一世,只有這一條命,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感受這人世的溫暖。可是因為有了信仰,對戰王有了崇敬之情,他們得以無畏於天地。

這樣真實鮮活,比之他們這些無情無欲的仙人,豈非活得更加肆意灑脫?

紫袂緩緩收回了目光,微側了側頭,目光輕顫,沉聲道:「記住,我今日救你,是因為我欠了她的。今日之後,我于她、於你再無任何關聯。」

燕樂晟一愣,目光凜然,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也不知是出於欣賞,還是出於對林陌染的一點愧疚和惋惜,紫袂在替他解毒時,用清冷的語調簡單敘述了一遍關於林陌染的身世和魅毒的來源。

當聽到柳琦竟是那只下毒的魅時,燕樂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

紫袂冷笑道:「覺得噁心?自己錯愛上了一隻魅。」

燕樂晟聞言,只是淡然搖頭,「不。現在這個柳琦確然有可能是魅,但我從前認識的那個柳琦……和她不一樣。她給我的感覺,有點像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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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咋聽此言,紫袂神色一訝。然而很快,他就將這抹複雜的情緒從眼中斂去,轉而依舊是那副毫不動容的神色。

解毒完畢,紫袂忽然一揮衣袖,半空中乍現一抹精銳的光芒,將燕樂晟團團圍住。斤有他巴。

「這是……?」燕樂晟驚詫扭頭,正要退出精光的包圍。

紫袂冷哼開口,「想見她的話,就不要動!」

話音剛落,燕樂晟只覺身體猛地飛旋而起,竟然穩穩落在一把劍上!一旁是神色淡漠的紫袂。

他這才知道,紫袂竟然打算禦劍將他帶去百草谷,跟林陌染相見!

可是當劍落下,兩人踏上百草谷的地面時,眼前的一切,卻讓人不寒而慄!

楓樹林處的八卦陣已被盡數破壞,古內木屋處處都是打鬥痕跡和迷煙殘餘的氣息,地面腳印無比淩亂!

穀內僅剩的三人皆是面帶驚惶之色。

紫袂率先大步躍過去,奔至其中還算清醒的林奕面前,喝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十三人呢?!」

她沒有如往常那樣懶洋洋地跑出來迎接他,讓他心裡瞬間無比空落!

明白過來的燕樂晟,更是驚恐不已,幾步飛躍,迅速落到林奕面前,聲音帶著揮之不去的怒意和擔憂,「陌染呢?!」他一把揪住林奕的衣襟,手因為焦躁而不停顫抖。

林奕繃緊了神色,自責地閉上眼,「屬下無能!小姐被南燕攝政王派來的人帶走了!」

燕樂晟猛地往林外望去,「哪個方向?!」

不料林奕更是懊惱無比地抱住了頭,「迷煙太濃……屬下不曾看清!」

燕樂晟擰緊了眉,四處踱步查看,不住恨聲道:「鳳疏烈!你最好不要傷害她,否則,我定領兵踏平你的嶺南城!」

這時,半空中忽而響起一陣破空之音,伴隨著幾聲悠揚的鳴叫。

紫袂臉色微變,抬頭之際,身形微動。化作一道白芒迅速刺向天空,再回落時,手中舉著一隻金黃色羽翼燦爛的鳳凰。

「熾盛。帶我們去找她!」

紫袂一聲呼喚,鳳凰瞬間展開羽翼,飛至半空,撲閃著翅膀開始為他們引路。紫袂立刻禦劍跟了上去。

燕樂晟急忙在馬廊處尋了馬匹,催馬緊隨其後。奔出半晌,忽而悟道這「熾盛」二字的含義,僵冷的面容,這才出現片刻的淡笑。

一行人沿著那群人疾奔離去的方向,瘋狂追蹤。

然而出了丘陵,轉上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後,熾盛卻顯得猶豫了。

「怎麼了?」燕樂晟勒緊馬頭。詢問同樣一臉思疑的紫袂。

紫袂皺眉搖頭,「她在這裡停留了許久。此外,還多了一個人的氣息。」

又多了一個人!如此境地,可謂來者不善!

燕樂晟揪緊的心更加擔憂。一甩馬鞭,喝道:「先進扶胥城!他們不可能在野外奔波如此久!」

扶胥城內最大的客棧。

今晚的天字號房被全部包了下來,老闆娘顯得非常高興,嘴角的媚笑久久不曾褪去。

「這位小哥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晚上,老娘還能為你找幾個姑娘,上門提供特殊服務……」

一身飄逸錦袍的男子只是面色清冷地淡淡一笑,遞上銀兩後,默然轉身上了樓。

天字型大小在第三層。他的房間在最後一間。

他先站在門口,整了整衣袖,似微微吐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身子一晃,速度極快地閃了進去。

再然後,房門無聲無息地闔上。

天字號房外的走廊,又恢復了方才的平靜,仿佛根本沒有人出入過般。

屋內,粉幔垂掛的紫檀木榻上。一個面容清秀、額間一點珠玉朱砂的女子正悠然沉睡。

屋內氣息的突然變化,讓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在夢中低咒了一聲,而後才不情不願地緩緩睜開眼。

對上面前那清冷絕色的男子的視線。

她先是微微一詫,然後猛地坐起來,柳眉一橫,驚呼道:「辰靳!你將我擄到這裡,到底要做什麼?!」

辰靳微有動容地撇過頭去,不敢注視她的目光,只沉聲道:「我不會害你。」

林陌染窸窸窣窣從被窩翻身下榻,「不害我?那就馬上放我回去!」

她腳剛站穩,就被辰靳一把攔下。

「不行!」他神色焦灼,「如今外面都是鳳疏烈的親信,你就這麼貿貿然走出去,根本沒辦法脫身!」

「那麼所以。你要我就在這裡等著?」林陌染噙著柳眉間的薄怒,「辰靳,我從前只道你一心向著北燕,聲稱自己是被鳳疏狂養大什麼的,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和你再沒有關係。可如今看來,你不僅和南燕的攝政王混為一伍,還很得他們的信任……」

她句句帶著諷刺,辰靳卻並沒有像從前那樣,用調侃的語氣反駁她,反而苦澀一笑,低聲肯定了她的話語,「是,他們很信任我。」

「所以……」林陌染一聲冷笑,「現在你要拿我去邀功?」

「不!」辰靳猛然站起來,急忙搖頭,「我怎麼會,傷害你……」說到最後,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欲對她行那等齷齪的事,聲音便低了下去。

他靜默片刻,斂去起伏的情緒,才沉聲續道:「我會找機會救你出去。陌染,對不起……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

他低低哀求的語氣,讓林陌染心也自軟了幾分,原本積鬱在胸口的怒氣,也漸漸消散。

她坐下來,試著心平氣和道:「那現在怎麼辦?林奕他們一定會查出我被你們帶到這裡。可是這裡是扶胥城,他們要想救我,就得首先過了城門守衛那一關,我怕他們會被查出來……」

她斜眼看了看並沒有答話,反而一臉思疑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辰靳,皺眉道:「要不你找個時機,將我送出扶胥城,給我一匹馬,我自己就能回去。」

她只要喚來熾盛。熾盛一定認得路。有時候,鳳凰比人還要聰明。

哪知辰靳還未開口表態,屋外又傳來幾道沉重的腳步聲。

辰靳面色一沉,急著低聲道:「快躺榻上!」

林陌染心知情急,也不多分辨,手腳利索地鑽進被窩裡,將自己的全身都蓋好。

不多時,門就被「咿呀」一聲推開。

鳳疏烈的副將領著幾個下屬,姿態恭敬地走了進來,開口道:「少主。」

被窩裡,林陌染不禁微微一訝。這些人口口聲聲喚辰靳少主,態度還如此恭敬,難不成真將他看做南燕的太子?辰靳到底是正是邪?到底站在哪一邊?

而屋內,辰靳冷然坐著,就著手中一杯茶緩緩啜了一口,神色中哪還有半點方才的思疑和憂鬱,只剩一片清冷嚴峻。

他淡淡應了聲,問:「何事?」

副將的目光投向那被垂簾遮住的木榻,猶豫道:「少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儘快將這個女人送回嶺南……」

辰靳不耐煩地打斷道:「我方才不是跟我哥說了,攝政王的讓我來處置這個女人!我愛帶她去哪裡,就帶她去哪裡,我哥恐怕管得太寬了吧!難不成攝政王的命令,他也要違抗?」

「這……」副將一時難以開口反駁,猶豫了片刻,又道:「只是少將軍方才給屬下們下了死命令,若三日內不將此女子帶回嶺南,就要屬下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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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原以為,這位異性少主行事再怎麼乖張,都會看在自己身為攝政王副將的薄面上,禮讓幾分,就此讓他們將女子帶走。

不料面前的男人,一張清冷絕色的面容,只是冷冷地浮起了一抹笑意,平靜地調侃道:「是他要你們的命,關我什麼事?」

副將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他跨前一步,想用更加強硬的態度,將林陌染強行帶走。

然而辰靳身形一轉,速度比他更快,一手不見如何用力,已然狠狠擊落而下!

只一掌,將他震出幾步遠!

副將訝然睜大眼睛,「少主你!」

辰靳漠然注視著面前的人,擰緊了眉,不讓半分,「我說了!她現在歸我,有任何不滿,你們自去找攝政王理論!我辰靳沒那麼多閒工夫招呼你們!這句話,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二次!現在,馬上給我滾!」

他抬手猛地一揮,指向門外,數人立馬被一股深厚凜冽的袖風卷出門外。

副將深深凝望了他一眼,再不言他,迅速轉身走出門外。

榻上,林陌染將半個頭探出來,被辰靳此刻陰冷的表情給震了一下,半晌低聲嘀咕了一句,「那個,你還好吧?」

辰靳崩緊了身體,並未回頭看她,一掀衣袍坐回桌邊,又端起了那杯茶,放置唇邊輕啜,悶悶回了一聲,「無妨。」

未及,又是一陣急亂沉重的腳步聲,迅速朝房門而來。

這一次的來者顯然沒什麼耐心!

「呯」的一聲將門大力推開,猛然就是一聲低喝,「燕辰靳!你使了什麼計謀!讓我爹竟然如此放心將這個女子交給你!」

來人正是昨日夜裡將林陌染從百草穀帶走的粗獷男子,此刻他強健的身板橫在門口,和溫潤悠然的辰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副將在他身後低聲問了一句,「攝政王果真讓少主自行處置這個女人?」

粗獷男子冷哼一聲,「真不知道他給我爹灌了什麼迷藥!虧得我快馬加鞭趕回嶺南,還未告狀,反而被我爹一頓臭駡!」他呸了一聲,大步踏進來,神色高傲地掃過房間中的辰靳,和木榻上隱約露出的半張清秀容顏。

眼神瞬間就是一沉,冷冷幾步上前,居高臨下看著辰靳,眼中怒意橫生,「你且說說,待要如何處置這個女人?」

辰靳神色平淡地依舊飲著手裡的茶,並不看那男子兇橫的目光,淡然道:「自然是如你想像中那般,先玩夠了,再將她折磨至死……」

男子顯然沒料到他如此平淡的態度,竟然也掩藏了如此兇殘的欲望,當即就是一愣。

旋即仰頭,一陣大笑,「好!我原只道你要包庇她!沒想到,二弟啊,你本性其實跟我是一樣的!哈哈哈!不過一個女人,你還怕我跟你搶不成!你若是喜歡,跟大哥我說一聲,我自會讓給你!何需告到父親那裡去!你先玩膩了,再把她交給我也成!」

他口中肆無忌憚,言語越發下流,齷齪的目光隔著被褥,在林陌染身上逡巡了片刻,這才收起貪婪的神色,轉而面向辰靳,正色道:「只不過,這可是戰王的女人。你玩歸玩,別忘了我們拿她還有用處。」斤有溝血。

辰靳淡然點頭,笑道:「那是自然。大哥放心,我自會留她一口氣在,讓她親眼看著,你是怎麼將她心愛的戰王,狠狠殺死在戰場之上!」

他冷厲的語氣,讓躲在被窩裡的林陌染聽了,都不禁感到一絲心寒。

粗獷男子更加不疑有他,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且等我提著戰王的人頭來!戰事將近,春宵苦短,你也別耽誤,趁著迷煙的效果還在,趕緊霸王硬上弓,把她給上了!」

說罷,若有深意地掃了木榻一眼,領著眾人又再次退了出去。

林陌染這才將頭探出來,正想開口說話。

不料辰靳陰沉著一張臉,忽然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同時另一隻手,竟然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你……唔!」她詫異地瞪大了雙眼怒視著他。

衣料被扯破的聲音,突兀地迴響在屋內!

「你瘋了!」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狠命拍打他的背和手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推搡沉沉壓在上方的人。

不料辰靳忽地側頭咬住了她的耳珠,在她耳邊,克制而隱忍地啞聲道了一句話,「叫!叫出聲來!」

幸而辰靳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沉沉壓著她,不停地啞聲要求她叫。

她是賭氣也是撒潑,一聲比一聲叫得痛楚萬狀。到最後,聲音啞了。眸子也暗了。

辰靳才緩緩松了一口氣,躺倒在她身邊。

她這才發現,他額上全是汗水,而後背早已被汗浸濕。

顯然,他克制著自己的渴望,這種痛楚,不會比她的更少。

「為什麼……」她詫異地蹙眉,痛苦搖頭。

辰靳無比疲憊,啞聲道:「他剛在門外看著。我只能,做給他看,免得他懷疑。」

那個男人,竟然要親眼看著他強上了她,才肯相信?!方才在屋內說的那麼好聽。什麼「不過一個女人」,實際上他還是在懷疑辰靳!

「你……」林陌染的目光不經意掃過他繃緊的小腹,猶豫道:「需要解決一下嗎?」

辰靳一聲苦笑,竟然還有力氣調侃。「想解決,你幫嗎?」

「當然不可能!」林陌染趕緊收拾好衣服,跳下床,躲得遠遠的,全身戒備看著他。

辰靳頓時哭笑不得,搖搖頭歎氣道:「過來。我發誓不碰你。」

林陌染斜眼小心翼翼看了一下門,感覺不到外面有生人的氣息,這才緩緩踱步過去。可是看了看辰靳那漲紅色未褪的一張臉,又猶豫了,挑了旁邊的椅子坐下。

想了片刻,一疊聲問:「他們走了?離開扶胥了?鳳淩殊去了哪裡?」

她知道那天鳳淩殊是和她一起被抓來的。可是自醒來後卻一直沒看到他。

辰靳幽幽起身,低聲道:「他是鳳疏烈的么子,昨晚抓走他的那人,是他的兄長鳳淩赫。此刻他被軟禁在扶胥鳳宅裡,自然是安全的。倒是你,一路上跟這種人在一起。一不知道多長個戒心麼?」

「鳳淩殊是好人!」林陌染撇撇嘴,心道,人家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可不像你,亦正亦邪,教人捉摸不透。

辰靳見她撇嘴不說話,猜到她在腹誹自己的某些做法,亦不生氣,只是嘴邊凝著淡笑,忽然思疑道:「你把兵符藏哪了?」

林陌染頓時戒備起來,「怎麼?你也想搶?」

辰靳苦笑搖頭,糾正她道:「我想借,就借一會兒,成嗎?」

「在熾盛那裡。」林陌染一本正經,「我也要用呢。既然是我先搶到的。那還是讓我先用吧。」

她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兩手環臂,好整以暇看著他,「他們既然如此信任你,又喚你少主,想必你權利挺大?」

辰靳一時笑道:「是挺大。所以?」

「所以,現在既然鳳疏烈放出話來,說我歸你處置。那麼,此刻無論你怎麼處置我,他們應該都不會阻攔了?

辰靳皺了皺眉,「確實如此。但我不會拿你的生命去冒險。」

林陌染幾步湊過去,「不需要冒險。你幫我個忙!去鳳淩赫的隨從裡挑幾個壯漢,我要現場表演活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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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辰靳臉色立刻就變了,想都沒想,斷然道:「不行!那種事情,你怎麼能……!」

「別急啊別急!」林陌染壓低聲音,「你先聽我說……」

兩個時辰後,辰靳帶了數十個牛高馬大的士兵,再次返回客棧客房,當眾將瑟瑟發抖的林陌染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人潮擁擠的菜市口。

此刻,菜市口已經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架子,就架在一排篝火中間。

夜幕降臨時,篝火被悉數點燃,照亮夜空。跳躍的明媚篝火將扶胥城裡的百姓都吸引出來。

辰靳一身白袍,親自將林陌染抱上高臺,手腳縛在一根粗木杆上。

他冷魅的容顏在火光的映照下,男女莫辯。

系著最後一捆繩子時,他忽而低聲,在林陌染耳邊飛快道了一句,「他們果然在製作大量火藥,此刻就堆積在後面這條巷子口的四合院裡。一會兒你掙扎時,把木杆用力往左拉。」

罷了,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叮囑道:「千萬不要傷了自己,我就在高臺後看著。」

扶胥小城的民風延續了南燕人的彪悍開放的民風,對男女之事向來是肆意而為。加上扶胥城戰事將近,這些士兵都忙著操練,已經好久沒有觸碰過女人柔軟的身體,生理需要非常強烈。

所以,當此時看見竟然有人要當街上演活春宮,而被綁在高臺上的女人,又是一副好相貌,紛紛駐足圍觀,指手畫腳,交頭接耳,顯得異常興奮。

未幾,那幾個被從軍營選中帶出來的大漢,也赤果著上身步上高臺。

剛踏上高臺,這些男人就淫笑著上下打量起林陌染來,一臉貪婪神色,狠狠抖了抖身上的肌肉。各個身強體壯,腰部肌肉縱橫,孔武有力。

光看一眼他們那恐怖的身材,再對比一下林陌染嬌小的身軀,這鮮明的對比,頓時讓人更加瘋狂燥熱。

台下立刻響起一陣歡呼!這活色生香的場面,看得他們個個是血脈噴張,恨不得讓那幾個男人立刻撲上去,將林陌染身上的衣服撕碎!

有幾個好色之徒當即高吼,「快幹她!狠狠幹她!」

台下,辰靳擰緊了眉,全身繃緊,不動聲色將那幾個高喊的人的容貌記在心裡,默默決定,這幾個人活不過當晚!

當然,那幾個男人更是不可能活著走下高臺!

臺上手腳被縛的林陌染顯得非常害怕,渾身發抖,嘴裡不時發出可憐的嗚咽求饒聲。

她越顯得可憐兮兮,越是刺激得台下的群眾興奮無比!

赤果的男人們開始一個個圍上去,大手毫不憐香惜玉地撕扯她的衣服!

林陌染奮力掙扎起來!

這場面太過暴力,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好些婦女老幼趕緊摟緊了身邊的小孩,匆匆咒駡著離開現場。

可是男子們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刺啦」一下將林陌染肩上的一塊布給扯了下來!

幸而她出發前做足了準備,裡三層外三層套了三四件衣服,此刻,雪白的肩膀並沒有因此而曝光。

她又奮力扯動了木杆幾下,感覺果然如辰靳所說,木杆看似牢固,其實早就搖搖晃晃,很容易就被她扯松了。

此刻只要一用力,就能將木杆扯倒!斤住吉才。

木杆上放置的火油,和周圍的篝火一接觸,就會迅速爆發出巨大的火苗,將堆放了火藥的那座四合院吞噬成灰燼!

林陌染心中掐算著時機,等那幾個男人正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台下所有人都興奮得暈頭暈腦時,一個猛力扯動——

身後的木杆發出刺耳的尖銳聲,突然晃了幾下,緊接著就迅速傾斜!

周圍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木杆的底部竟然沒有固定,此刻被林陌染掙扎中一扯動,就歪了!朝著左邊那一排四合院,沉沉地砸了下來!

林陌染眼疾手快,將根本沒有綁緊的繩子一下子統統甩開,貓腰一陣小跑,迅速跑下高臺。

辰靳早就在那裡候著,接過她,將她打橫一下護在懷裡,幾個縱躍,就飛離了篝火的包圍圈。

可憐幾個男人還未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就被木杆砸成了肉餅,另外幾個正要逃跑,卻被木杆上的火油澆了一身,篝火被風吹起火苗,剛一接觸,就迅速燒了起來!

他們狂叫著滾下高臺,像火球一樣在人群中掙扎哀嚎!

人們紛紛尖叫著四散逃逸。

可是下一刻,就在木杆即將砸中四合院,引爆院裡的大量火藥時,一聲鳳凰的鳴叫刺破了此間的雜亂之音!

是熾盛!

林陌染猛地抬起頭,在夜空中尋找熾盛的身影!

怎料到,就在熾盛火紅色的翅膀扇動著的正下方,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神色焦急而憤怒地看向這邊,擰緊的眉顯示著他滔天的憤怒!

「不是這樣的!」她生怕他誤會辰靳,可是來不及解釋,她一眼就發現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四合院實在太近了!

「快走!!」她撕心裂肺一聲高喊!

燕樂晟訝然回頭——

然而就在這時,木杆終於「轟隆」一聲倒下!

四合院瓦片碎裂四散!

緊接著,伴隨著一聲巨響,數道火龍騰空而起!猛地將漆黑夜空映照得透亮!

火藥爆炸的衝擊力,帶起滔天的塵海,迅速將四周的人和物盡數吞沒!

就這麼一瞬間!她捂緊了被震得生疼的腦袋,在辰靳的庇護下,再次抬頭去看那個身影時,卻已經再也看不到!

天地間,只剩下滾滾塵浪,宛如蒼茫的生死界河。

將她和他隔成了兩個世界!

「不!」她推開辰靳的手,踉蹌地奔過去!在天地塵埃間,四處搜尋燕樂晟的身影。

可是周圍只有越來越炙熱的火焰,和數不清的各種碎片,被炸飛的肢體,狂舞的塵風……

她一下子慌了,全身冰涼成一片!

「燕樂晟……」她低低哀哭著,一遍遍呼喚這個名字,「不要嚇我,你馬上給我出來!燕樂晟!!」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火焰灼燒的聲音。就連身後那些百姓奔走哭嚎的聲音,都漸漸遠去。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擊在胸壁上,撞得她好疼。

想要開口,卻發現煙霧已經將她的喉嚨給灼得生疼,根本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就這樣,狼狽地,一點點落下淚來。

她反手去擦,眼睛卻越來越模糊。

然而就在此時,有誰發出低低的輕笑聲,飽含寵溺情緒的一聲輕歎,自她耳邊響起,又溫柔地撫了過去。

林陌染猛地抬頭,對上一雙深情如海、溫潤如玉的眸子。

燕樂晟抿著唇邊淡笑,雪亮的鎧甲已被煙霧染黑,明明一身狼狽,在她看來,卻好比天神降臨。

他緩緩張開雙臂,將她迎入懷中,聲音有著獨特的寬慰力量,輕緩而溫柔。

「陌染,為夫來接你回家。」

兩人皆是一身狼狽,在肆意的火焰下緊緊相擁,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燕樂晟扶著她的肩,細細打量她眉眼,「你如何。可有受傷?」

林陌染抿唇,喉嚨也不知是被煙嗆的,還是太過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燕樂晟將她左右看了下,知道她並無外傷,只是受到驚嚇,拍拍她的額頭,「先離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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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就像個六神無主的可憐小貓,緊張兮兮地牽緊了他的手,讓他帶著她,穿過火海,回到安全的地方。

辰靳見兩人攜手回來。眼眸一眯,雖有些不悅,繃緊的神色好歹鬆懈下來。

他迎上去,「都沒事吧?」

燕樂晟將自己的大麾解下。裹著林陌染,搖頭,「不礙事,先離開這裡。」

他打量著四周,壓低聲音,「鳳疏烈的人也快到了。你如今搞出這麼大事故,小心被他責罰。」

辰靳不以為意,「大不了罷黜我這個准太子,或者流放。我不在意。」

他還想說什麼,可是望一眼燕樂晟,想起不久前曾鄭重答應他。要替他護著林陌染,自己卻做出那等事情,一時語塞。

歎口氣,終究什麼也沒說,緊隨在兩人身後離開。

遠離火海後,三人不敢再回客棧。辰靳的人將早就備好的馬匹牽來。燕樂晟帶著林陌染同騎一匹,趁亂飛奔出城。

城門口,辰靳和兩人告別。

「我不能走,以免鳳疏烈生疑。」他將熾盛攜帶來的扶胥兵符還給她,鄭重交待,「沒了火藥,攻取扶胥如囊中取物。萬事小心便可。祝你們成功!」

燕樂晟亦鄭重點頭,旋即什麼也沒說,帶著林陌染沒入城外的黑暗中。

奔出數裡,已經有北燕的大軍暗中趕來接應主帥,為首那人一身精光閃爍的銀甲,神色顯得頗為擔心,一照面就道:「主帥離開軍營後沒多久,就聽聞探子來報,說百草穀方向突然殺出十余黑衣人馬。直奔扶胥城。屬下想著主帥可能會追蹤而去,就趕緊領了人來查看,沒想到奔至半路,就看到扶胥城裡突然升起火光……」

他左右打量了兩人,眼光飛快掃過燕樂晟懷中抱緊的林陌染,松一口氣,「沒事就好。屬下恭迎主帥回營!」

在黑暗的城郊行走,有了大批士兵隨從的保護,兩人不再獨自奔波,這才恢復了些許安全感。

繃緊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就感到說不出的疲憊。加上馬匹一路晃悠,林陌染感覺困意陣陣襲來,倏忽間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已經躺在了燕樂晟的帥帳裡,外面天色大亮。

她一骨碌爬起來,就見燕樂晟已經脫去鎧甲,一身墨藍錦袍,正坐在案前批閱檔,眉頭微微皺著,神情冷峻肅然。

都說男人專注工作時最有魅力,此話當真一點不假。

瞧他兩道剃羽眉深深擰著,目光深邃專注,毫無波瀾,仿佛一座禁欲的石像。

她輕手輕腳踱過去,忽然一手拍向他的背,正準備嚇他一下!

不料就被他反手一扯,整個人兜進了懷中——溫潤醇香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燕樂晟低眉輕笑,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抬頭,眼眸裡星光點點,「醒了?餓不餓,想吃什麼?」

林陌染失笑推開他,「行軍打仗,能有什麼好吃的!給我來一份齋面就好!」

說是要齋面,燕樂晟還是特意吩咐伙夫加了雞蛋和肉餅。

許是這幾天都過得膽戰心驚,沒有好好吃東西果腹,林陌染此刻聞著蛋香四溢的麵湯,竟然覺得無比開胃!三兩下就扒了大半碗。

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燕樂晟忽然眸色一沉,聲音啞了幾分,緩緩道:「昨夜紫袂為救我,受了重傷。」

咋聽此言,她一口面嗆在喉嚨,差點咳出來。

紫袂啊!那可是在人世間修煉了上千年的神仙紫袂真人!他一貫是逍遙世外,沒有什麼能傷到他的……昨晚竟然……

「他昨晚跟你一塊來的?現在在何處?」

這剩下的面她是一口也吃不進去了,頓時坐直了身體,滿臉焦急。

她的擔憂神色,落在燕樂晟眼中,激起一片漣漪。

燕樂晟沉了沉眸,閉眼歎氣道:「你……比我想像中在意他。」那語氣,夾著不虞,冒著酸氣!

是!她能體諒,一個男人,聽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無比關心另一個男人時,肯定是會介懷的!她慶倖燕樂晟能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這說明,他還是信任她。

林陌染飛快解釋道:「他之前救過我一命,對我有養育之恩。你若是介意,我……」

燕樂晟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和他的關係,他已經告訴我了。他還說,為了救我,你曾經答應他,三年留在他身邊。」

林陌染急了,「我只是留在他身邊,我的心還是向著你的。」

燕樂晟語氣一滯,忽而停下來,久久望著林陌染,那眸中諸般神色。

看得林陌染就是一陣慌神,她伸手握住他,「燕樂晟,你不要多心……」

哪知話還沒說完,就被猛地擁進一個熾熱的懷抱!

燕樂晟雙臂箍緊了她的身體,心跳鏗鏘有力。

他啞聲,在她耳邊歎道:「陌染,謝謝你!謝謝你眷顧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一介凡人……」

林陌染一時有些怔懵,不太習慣他用「謝謝」這麼生疏客氣的詞,拍拍他笑道:「亂說什麼!凡人怎麼了,我現在也是凡人啊!還有啊,要當時換作是你,也會這麼做的啊!對吧?」

本是很隨意加上去的一句問話,然而話音說出去良久,卻沒有得到該有的肯定回應。

林陌染有些不安,心跳慢了幾拍,不自禁就催促道:「你說,對吧?」

燕樂晟身體顫了一下,半晌,才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她耳邊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裡面包含了太多含義。林陌染不敢去深究。又怕氣氛變得更加古怪,只好悶悶地轉移了話題,「那紫袂現在,在哪裡?」

「林肅陪他回了百草穀。」燕樂晟鬆開她,面色又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顫抖只是錯覺,「等你休息好,我讓虞一龍送你去。」

想到虞一龍那個糙漢子,林陌染就連忙擺手,「還是免了,我跟他八字不合!而且這人有龍陽之好,喜歡我哥哥!千萬不能讓他去百草谷,萬一又纏上我哥,可就煩人了!」

話題扯到虞一龍身上,氣氛頓時好了一些,林陌染又笑道:「可是怎麼說,虞一龍都是我的人,我用得好好的,憑什麼你說借走就借走!封個太守就了不起嗎?我琉璃閣也是江湖中的大派呢!」

燕樂晟輕飄飄一句笑著打發了她,「琉璃閣發俸祿嗎?太守不用做事,不用刀尖舔血,只需天天駐守在扶胥城裡,就能領取每年五千兩銀子,換作是你,你選哪個?」

林陌染一時無言以對。

這個……好像似乎讓她選的話,也會選當太守吧?尼瑪!這些剝削階級,太懂得抓住人性的弱點了!

林陌染忿忿地住了嘴,怨懟地看了燕樂晟一眼,

換來他飽含笑意的一個吻,輕輕落在眉間,「快把面吃了。我今天剛好沒事,就親自送你去百草穀,如何?」

她簡直要歡呼雀躍!

和男神漫步草原什麼的最浪漫了有木有!

然而並不是這樣的。

等騎上馬,倚靠在燕樂晟懷裡,正準備舒舒服服欣賞南國風光時,林陌染才發現,一切和預想中相差太遠了!

燕樂晟一夾馬肚,馬兒一高一低晃著屁股優哉遊哉地顛了起來!

沒錯就是顛起來!

走得越慢,反而顛簸得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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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林陌染只覺得一碗面在肚子裡忽上忽下,幾次欲邁過喉嚨那道坎沖出去……哪裡還有心情欣賞沿途風光!

最後實在受不了,一聲令下,「能不能走快點?」

燕樂晟失笑,噙著她耳珠,「方才不是還說,要好好享受一下和我同騎漫步山林間的浪漫嗎?」

「秀恩愛死得快!浪漫也要分場合!」林陌染捂著肚子,急忙擺手,「此間不適合!一個字,快走!」

燕樂晟揚聲大笑,渾身散發出一股逍遙灑脫的江湖味來。他一揮馬鞭,將林陌染摟緊在懷,兩人一馬當即卷塵而去!

在山林的樹叢間,隱約望去,只見兩人衣袂飄飄飛揚,真如神仙眷侶,要化雲歸去。

快馬半日便行至百草穀週邊,楓林樹依稀還顯示出當日的淩亂痕跡。由於紫袂傷重,八卦陣無人修復,此刻也形同虛設。兩人長驅直入,一路沒有任何阻攔。

百草穀內十分清幽,空中鳳凰三兩結對,悠然飛行。斤尤長圾。

若不去看那被破壞的房屋,此地一切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林肅也不知如何感應到二人接近,此時早已候在百草穀口,面含焦慮地等著二人走近。

「哥!」林陌染疾步迎上去,「紫袂怎樣了?傷勢如何?」

林肅閉目搖了搖頭,神色凝著幾分沉重,「師尊現在穀後鳳凰窩旁的舊居,你自去看吧。勿要吵擾了他。」

鳳凰窩是整個百草穀中靈氣最盛的地方,當初她受了重傷,無法化出人形時,紫袂就曾將她送到鳳凰窩裡休養。不懂事的她,還偷吃了一隻剛孵化的小鳳凰,把紫袂氣得不行,狠狠抽了她一鞭子,關樹洞裡餓了整整三天!

靈氣旺盛之地,本是最宜養傷。可是紫袂不同,他是仙人,凡間的靈氣純度不夠,他每次受了重傷,基本上都是要返回天界休養的。

這次為什麼……難道說,他竟是受了很重的傷,沒辦法返回天界?!

心念至此,林陌染更加擔心,連忙拽著眼燕樂晟,就急急奔去鳳凰窩。

鳳凰窩裡只有一隻未能化出人形的小鳳凰,熾盛。如今正眼巴巴地守在洞口,見到林陌染時,哀哀地鳴叫一聲,烏溜溜的黑眼睛只是望著洞內那端坐著一動不動的白色身影。

紫袂凝神坐在洞裡,那飄逸俊美的眉目,平靜如畫。全身融在一片顫動的微瀾氣息中,白色衣袖,隨著空氣間的波動,緩緩飄動,仙氣四溢。

她和燕樂晟輕輕走過去,剛站定。

就聽見紫袂沉聲一笑,開了口,「小十三,你來見我,還帶上他……是想讓我的傷變得更重嗎?」

燕樂晟聞言便要離去。

林陌染卻握緊了他的手,堅定道:「紫袂,你昨日救了他。我們一起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一起?你們?」

紫袂聞言哼笑一聲,緩緩睜開眼。神色依然顯得十分虛弱,霧氣繚繞中。他的雙眸甚至顯出一絲哀寂之色。

「若我說,我救他,是為了讓你覺得愧疚,從而留在我身邊呢?若我再說,為了救他,我傷了根基,永生永世都再不能離開這百草穀呢?」

他緩緩敘著,身形一起,踩著洞內沒踝的青草踱步而來,衣衫在他背後隨風揚起。

直到站在林陌染面前,那雙漠然的眸子,才泛起一點暖色。

「林陌染,我救了你心愛的男人一命。除了說一聲謝謝意外,你難道不打算用更好的方式來報答我?」

隨著他話語尾音落下,周遭本是微瀾起伏的氣息,猛然凝結成冰。寒意刺骨襲來!

常年習武的燕樂晟,幾乎瞬間條件反射,立刻拔出腰間佩劍,猛然指向面前的紫袂,不讓他再近一步。

然而紫袂望著他還發顫的劍尖,輕蔑一笑,堅毅地繼續踏前一步。眉宇間又揚起了那邪魅的神色,男女莫辯的絕美容顏之上,緩緩綻放出一抹帶著絕望又凜然的笑容,「你的劍傷不了我。」

他反手,兩指輕輕夾住燕樂晟的劍刃。毫不費力將其移開,撲閃的目光只盯著林陌染,再次追問,「你要怎麼報答?」

林陌染將眼睛一眯,心裡迅速轉起念頭,不能永生永世陪著他。三年還行,但這是下下策……怎麼才能脫身?她畢竟只剩下這一世了,短短數十年,她一刻都不想浪費,只想跟燕樂晟長相廝守。

種種思索不過一瞬間,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回望紫袂時,目光矍鑠得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紫袂愣了愣。

她鄭重道:「我幫你把流綺找回來!」

紫袂頓時就是一僵,冷眉狠狠一折!

什麼流綺?!該死!他要流綺做什麼!他只想要她!

「就這麼決定了!」林陌染不等他做出回應,擅自拍手下結論,「從前是我不好,害得流綺灰飛煙滅……不過你放心,她並沒有死,她現在成了一隻魅,我將她找回來。你一定有辦法讓她恢復原形!以後她就能一直陪著你了!」

紫袂冷聲怒道:「我不要她陪!」

林陌染一滯,「啊?為什麼?從前你不是很喜歡她的嗎?從前她打我,你都是站在她那邊,還說她是貪玩,要我讓著她呢……」

說到從前,紫袂神色就是一黯,語氣落寞了下來,「從前,我待你不好?」

「其實挺好的!」林陌染大度擺擺手,「我不是要興師問罪跟你翻舊賬!都過去那麼久,我早就不介懷了!其實如今想來,無非就是因為看到流綺更得你寵愛,我吃醋而已。那時候我年紀小,心胸狹窄,都是小孩子心性,眼裡見不得別人比我過得好。所以嚴格算來,應該是我的錯。」

「是這樣嗎?」她越說,紫袂神色越是黯淡,喃喃重複著她的話,「都是小孩子心性?」

那麼對他的可謂瘋狂的癡戀呢?也是小孩子心性嗎?

這句話,他卻沒敢問出來。原來他紫袂也有不敢、不願面對的事情。

「你們走吧。我不需要人陪。」

他疲憊地閉目一聲輕歎,拂了拂袖,帶起一陣涼透心肺的寒風,「記住,流綺是魅,而你們是凡人,用強是鬥不過的,必須騙。」

他言罷,揮手招出更加濃郁的霧氣,將自己層層包裹,陰鬱的背影丟下最後一句話,「符咒都在林肅那裡,你們去找他。現在,我要閉關了……」

輕飄飄一句話,飽含太多情緒。

林陌染一愣之下,剛想喊住他,他已經走入那片霧氣縈繞的冰雪之中,白茫茫的色澤,瞬間將他的身影吞噬。

兩人在原地久久默立,直到再也分不清那皚皚的白色,到底是他,還是冰雪?

片刻後,燕樂晟攏著她的肩,勸道:「我們走吧。此地越來越冷了。」

她無奈地點了點頭,由他牽著,小心翼翼地邁過漸漸開始凝結成冰的地面。

鳳凰不懼寒,所以熾盛還留在門口,巴巴地候著。

林陌染看著它那期望的眼神,頓時心裡又一陣難過,「他這一閉關,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見……」

如今自己成了凡人,就這麼短短一世,而他閉關養傷,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或許這一別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紫袂了。

「熾盛。」她撫著小鳳凰的翅膀,歎道:「你留在這,替我照顧他,好不好?紫袂總愛口是心非,說不需要人陪,其實特怕寂寞,不然當初也不會養一窩鳳凰陪著他,也不會將還是妖類的我帶回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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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05: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低低敘說著,越說越難過。

熾盛歪著腦袋,似懂非懂,一雙眼睛專注地望著她。最後眸色終於堅定起來,往洞內又邁了幾步。可是很快,又不舍地回過頭,目送林陌染和燕樂晟走出鳳凰窩,那神色滿是留戀。

「他出關了,你就來找我。」林陌染鄭重道:「我會等到看你化成人形的那一天!」

二人在百草谷內找到林肅,拿了道符,當即騎馬趕回軍營。

扶胥城一役迫在眉睫,身為主帥的燕樂晟不得耽擱,而林陌染既已尋到對付魅的方法,也不願獨自留在百草谷中,自然是隨他同去。

林肅則因要修復穀外的八卦陣,所以暫留穀內,並不和兩人一同離開。

這一路回趕,中途經過一片水草豐潤的窪地時,燕樂晟忽然停了下來。

林陌染認出這是那晚他獨自一人,使計制服五百敵軍的地方,又想起紫袂曾提醒她,燕樂晟對這一帶很熟悉,心中思疑,便問他,「怎麼了?」

燕樂晟指著那處窪地,「你大概聽說了,我將那五百人引到這裡,利用暗河陷害他們的事?」

林陌染點點頭,略一思索,還是直白道:「你對這一帶,很熟嗎?」

「嗯。」燕樂晟竟然毫不避諱,「很熟。」

「你從前來過?」林陌染失神訝然道,「還來過許多次?」

「不。」燕樂晟搖頭失笑,「我沒有來過。我只是……」

他頓了頓,神色有些緊張,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懷中的林陌染,「我曾不止一次,夢到你來過。就在那裡。」

他指著暗河旁,大概居於窪地正中間的地方,「我夢到你站在那裡,四周狂風暴雨,烏雲怒卷,一道道閃電狠狠地劈下來,就朝著你所在的位置。而你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燕樂晟擔憂地歎了口氣,「我在夢裡拼命想奔過去救你,可是卻怎麼都跑不過去,我喊你,你也沒有回應……」

「陌染。」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向她傳遞著他的不安,苦笑搖頭道:「我曾說過,這裡就是我的噩夢,就是因為我不止一次夢見你在這裡受難!那晚我實在忍不住,想知道為什麼那個夢境常常困擾我,就領著六十多個精兵,偷偷來到這個地方。我從前並沒有來過,可是因為那個夢,我對這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

林陌染在他懷裡低笑著扭了扭身子,「那你還真得感謝我和那個夢。讓你想到了對抗偷襲的辦法!」

「可是,我還是害怕!」燕樂晟轉向她,眸子裡並沒有笑意,反而十分沉重,「我怕這個夢會變成現實。你可以笑我傻,笑我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但我真的,很怕。」

「怎麼會呢?夢就是夢,不可能變成現實。而且,我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百草穀了。所以你放心吧!這個夢,就是一個夢而已!」

林陌染雖然嘴上這麼安慰他,心裡卻仍有一絲驚訝。

想起紫袂當時若有所指的語氣,充滿暗示的眼光,就不禁有些擔憂。

紫袂也許知道什麼,而這個夢,是不是也暗示了什麼?

還是說,這是她上一世渡劫時的畫面?柳琦就是那時候趁機奪取了她的元氣,從而進化成魅的?

林陌染搖搖頭。大戰在即,她不能讓燕樂晟為這些事分心!

「別想了,好嗎?」她努力仰頭,對上他俯看著她的臉,那一雙深邃的眸子裡充滿了溫情和眷念,「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我這麼聰明,怎麼會被雷劈呢,你說是吧!」斤引介技。

「呵!」燕樂晟一聲低笑,寵溺地吻上了她的唇,歎道:「你明明笨得要死……為了我,跑到南燕這鬼地方來受罪!你說你是不是笨?」

「這不叫笨!」林陌染在他的深吻下,扭著身子,大聲抗議,「這叫真愛!」

話音剛落,唇上狠狠一疼!

燕樂晟大掌捧起了她的臉,猛地加深了這個吻!

刹那間唇齒相融!

溫潤的觸感,帶來無盡的顫意,酥軟而幸福。

她被動地仰起頭,接納更多來自於他的寵愛,腰間被他摟緊的地方,傳來他堅定而沉穩的力度,宣誓著他對她霸道的佔有欲。

山谷間,夾道綠蔭扶秋風。

此間,兩人身影交纏相融,久久難分難解,春意繾綣綿長。

耳邊,似有低低的喟歎,沉沉拂過。

「陌染,吾妻……」

軍營的人咋見主帥帶了個女人回來,都紛紛訝然駐足,夾道圍觀。再一看,只見此女和司馬林肅像足了六七分,更是無比詫異。

當初一語道破玄機的老兵。頓時成了眾人眾星拱月的對象。

「原來咱的主帥不是龍陽之好啊!當時聽你那語氣,還以為戰王愛上林司馬了呢!」

老兵抹著額上的汗狡辯,「哪有!我分明說的是,林司馬像極了一個人,那人才是咱主帥心心念念的物件!」

「那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老兵立馬壓低聲音,「說了你別不信!這女人啊,不是別人,正是九王爺燕肅祁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正妃,江陵總督林博的長女!」

「不對啊!」立刻有人反駁道:「我聽說九王妃早就墜崖死了……」

老兵一時也沒了主意,望瞭望被燕樂晟牢牢護在懷裡的女人,又覺得不太像,喃喃道:「也是。聽我那宮裡當差的三叔說。九王妃額上是三瓣黑色梅花,這個女的卻只有一滴紅色朱砂……」

路邊眾人嘀嘀咕咕,林陌染全不在意。她只乖乖窩在燕樂晟溫暖的懷裡,暗中幻想著兩人就此浪跡天涯的畫面。就不禁偷偷暗爽。

沒有宅鬥,沒有謀略,只有快意恩仇。

冷不防燕樂晟一勒馬頭,在軍帳前停了下來,率先下了馬,然後輕聲問她,「冒然將你帶了回來,部下們多有猜疑。怎麼說,我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他猶豫了一下,「你是想先進大帳休息?還是……」

「我跟你一起!」

林陌染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輕盈地站在他身邊。「以後我就要在軍營長期生活了,總藏著掖著,像什麼樣!還不如大大方方和你的部下們打成一片,將來見面也不尷尬!」

燕樂晟溫潤一笑,無奈地搖搖頭,在她耳邊欠扁地低語了一句。「可我只想將你藏著掖著!」

聞言,林陌染頓時耳根泛紅!這算不算當眾調情?

燕樂晟斂去笑容,神色變得鄭重,走到她面前,對周圍漸漸圍攏上來的軍士們,朗聲道:「諸位,本王今日,有件喜事想同大家宣佈!」

大家一聽主帥有喜事,具是面露驚喜之色,紛紛揚起興奮的神色,凝神靜聽。

燕樂晟牽起林陌染的手,將她引到自己身邊,兩人並排站著,這才笑道:「實不相瞞,出征前夕。我曾和一位女子私定終身,結為夫妻。那位女子,就是她。」他笑著凝望林陌染,輕聲續道:「軍中缺糧時,是她雪中送炭,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我身中劇毒時,是她求得高人尋來解藥,替我解毒。」

他緩了緩,「可惜,戰亂不止,我始終出征在外,遲遲不能給她一個該有的名分。在此,我想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我戰王燕樂晟宣佈,今日迎娶她為我的戰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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