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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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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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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14:40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三(4)

紫袂眸無波瀾,「那你呢?這麼早起來,不告而別。你就打算這麼回報你的救命恩人?」

「反正你也不需要我留在身邊……」

紫袂忽而毫無預兆一掌壓在她胸前,「你既要走,就先把我給你的東西還來!」

言辭間,大有要立刻抽回她身上屬於他的修為!

小十三大驚,連忙後退!

紫袂隨之而退,最後竟然一手將她撈起來,輕而易舉騰空而起——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將她又帶回了百草谷住處,冷冷丟在她的小屋前。

「什麼時候把百草穀的落葉全部掃完,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出穀!」紫袂面冷如冰,語氣狠絕,「這是你的回報!」

說吧,負手離開。

留下小十三一人瞪大了眼睛,錯愕地望著他無情離去的背影——靠他娘啊!這百草穀方圓數十裡,這麼大片地兒的落葉,她掃九輩子也掃不完啊!

「想我留下就直說啊!何必用這麼卑劣的手段!」

回屋後,她氣呼呼地摔打著榻上的軟墊,嘴角卻不小心溢出一股違和的笑容……原來被人在乎,是這麼一種感覺,雖然那悶罐子嘴巴硬死不承認,可他肯定是不想她離開!

一念至此,十三又瞬間打起精神,笑眯眯地臥倒了床上。

後幾日,紫袂雖沒有找她,卻也沒有催促她打掃落葉。

十三更堅定了心裡的想法,紫袂就是不想自己走!

這個口是心非的神仙!

轉念又一想,他大概只是在在生悶氣,想等她主動道歉呢!不若今晚便去穀裡打個野兔回來,親自烤給他吃,哄一哄他!

如今正是冬季,野兔少得很,十三在林子裡轉悠了半天,才獵到一隻瘦瘦的,身上倒是掛彩七八處,疼得她直吸氣。好不容易叼回來,烤得香噴噴,興高采烈獻寶似的拿到紫袂屋前,走到門口,突然腳步僵住了——

只見院子裡,流綺正和著紫袂手中彈奏出的琴聲,舞動著曼妙的身姿,那豔麗的容顏,真真宛如天邊一抹流綺,叫人過目難忘!

十三再看一眼手裡的烤兔子,忽然覺得有點褻瀆。人家都是仙人,做事吃飯自然都是仙氣飄飄的,哪會像她一介小妖,腦海中想的嘴裡吃的,都是些俗物。

心裡不太爽利,這種悶酸的感覺,對十三來說還是頭一次。

她原地悶頭想了想,實在不想再看那院子裡情投意合的兩人的身影,果斷轉身走人!

烤兔送不出去,只好自己吃了。十三在木屋前架了簡單的架子,拿來紫袂酒窖裡的酒,一口酒一口肉吃起來。沒想到,平時最愛的兔子肉,今天卻是怎麼吃都不覺得香。

眼看著大半個兔子剩下了,兀自覺得可惜,耳邊卻突然想起一陣清朗的輕笑聲,「小十三難道沒有聽過一個詞,獨食難肥。」

抬眼一看,果然是那個濫情的紫袂!

「誰要跟你分享!」十三趕緊將兔子肉一把抓在手裡,想咽下去,又太飽,實在吃不下……想了想,乾脆一甩手,將所有兔子肉都直接丟在了地上!

紫袂頓時一愕,許是想不到她竟如此決然,微眯起眼,掃了一眼地上已經變髒的兔子肉,又緩緩抬眸,看向了她。

半晌,終是什麼都沒說,輕歎一聲。

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散落一地的兔子肉撿起,仔細拂去上面的塵土,繼而伸手扯下一塊放進嘴裡,吃得津津有味。

吃罷,他笑道:「想不到我們家小十三的手藝,如此了得!百草穀煙火沉寂了數百年,今兒是終於迎來一位掌勺的了!」

那一笑間,不知怎地,本是氣氣呼呼的十三,心裡一下就舒展開了。望著他揚起的好看的眉眼,竟覺得有些移不開目光。

她是第一次見到活的神仙,沒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仙界中最好看的一個,只一眼,瞬間沉淪。

她生性大膽,無拘無束,喜歡什麼便去追逐。

是以這一晚後,她開始每天纏著紫袂,給他煮各種好吃的東西,施展了渾身解數。

然而紫袂從來只是誇她,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終於有一天,她忍不住鬧了,將他堵在房門口,手裡還提著半盒剛做好的糕點,往他懷裡一塞,瞪著他的眸子,直白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紫袂眼眸一沉,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十三急了,拽住他的衣襟,將他推進屋,反腳將門勾上,直接將他推倒在床上,一翻身,壓了上去,目光炯炯,「你不開口,不願開口?那成!今日,你不需開口,你只需要躺在這!」

說罷,伸手就要去扯他衣服。

這一刻,紫袂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微一用力,反客為主,將她壓在了身下,兩手一勾,勾住她的一雙手腕,反折到頭頂,眼中一片深邃的涼意。

「夠了!」他怒道,「從前你撒野,我都忍了!今日這是要做什麼!盡是胡鬧!」

「胡鬧?!」十三滿眸不甘,「你以為我是在胡鬧?!」

紫袂再不說話,直接將她拎起來,丟下床,「出去。」

十三一臉憤然,腳步凝著不肯走,目光恨恨盯著他,「我沒有胡鬧!紫袂,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點感覺!你若是不喜歡我,就不會強迫我留下,不會替我買一堆食材,讓我每天變著花樣煮東西給你吃,不會在我氣得撒潑將兔子肉打翻時,過來安慰我……」

她振振有詞,細數那些在她看來俱都是喜歡她的表現。系上女才。

可是卻料不到,紫袂輕描淡寫一句話,狠狠地堵上了她的聲音,「照你這麼列舉,我應該更喜歡流綺才對。」

他目光嘲諷,「你是妖,她是仙。你什麼都不會,只懂煮些俗物,她卻是琴棋書畫皆精。我撫琴時,她以舞作陪,而你呢……呵,小十三,你恐怕連琴韻都不懂!說白了,你在我眼中,不過是個寵物!」

十三踉蹌地退了一步,不相信這麼惡毒的話,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你嫌棄我是妖?!」她滿目瘡痍,仰頭一笑,「好!紫袂,那你便等著!等我百年後修成仙身,我定會再來找你!那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

她怒而甩門離去。

紫袂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屋中,凝望著那一盒被她丟棄的糕點,隨著她漸漸走遠的腳步聲,他繃緊的神色,才猛地一松,方才臉上那冰冷諷刺的神色,迅速褪下,轉而浮起一抹深邃的憐惜。

「小十三……」他自嘲一笑,滿目悲痛,「你若不是妖,那該多好……」

百草穀居於山中,此間的夜,自是比外面要寒涼些。

晚上,紫袂睡不著,點了一盞燈。靜靜坐在書案邊,手中是他一向喜愛的歷史志趣,視線落處。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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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14:54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三(5)

半晌。只好披衣提燈,緩緩推門走出小屋,屋外,冬末氣候,端的是寒風徹骨,眼眸一抬,不經意發現,十三的屋子裡也隱約透著一絲燈光。

念及上午自己對她的刻薄話語。心裡就是一陣添堵,腳步隨之輕移,下意識想過去看看。

不料才邁出一步,右側不知什麼時候,顯出一道清瘦的人影來,伴隨著一道清冷低醇的嗓音。

「紫袂仙友天性凜然,又身居人間洞天福地,卻為何……周身感染了一股濃郁的妖氣?」

來者一襲黑衣,黑髮披散在肩,面容冷峻,眼角勾著一絲別有用意的嘲諷,餘光卻是掃向了那處仍在夜色中發出微弱光芒的小木屋。

紫袂的腳步,頃刻便僵在了原地。

心中一沉。

然而他不愧是修煉了數千年的上神,只是一詫間。又很快斂去了眸中的沉凝,轉而狀若漫不經心地轉向來者,悠然笑道:「執明神君素來事務繁忙,今夜怎會到我這小小的百草穀來?」

黑衣男人面色一冷,踏前一步,冷朔的目光直視著他。聲音壓得更加低沉,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明知道我為何而來!那個妖,你打算怎麼處理?!」

「她活得自在無拘,又不曾害人,我為何要處理她?」

男人冷冷一笑,「這麼說來,你是打算就這樣一直養著她,養在你的百草穀裡?」

紫袂沉吟不語。

「堂堂一個九天上神,竟然與一隻沒落的小妖為伍!此話傳出去,教天界的人如何看你?!」

紫袂依舊神色漠然地望著前方,隱在月色下的小木屋。

那盞小燈,即便在遮風避雨的屋裡,也依舊閃爍不定,叫人時刻擔心它會一不小心就突然滅了。

黑衣男人旋即搖頭後退,他已經明白紫袂眼中的神色,闔眼,發出一聲長歎,「雖說百草穀一帶的仙妖軼事,都是由我上報,但帝君一向洞察清明,我也不知道能替你隱瞞多久,你和她終究……」

紫袂平靜一笑,「無妨,你照實說便可。日後帝君如有怪罪,我紫袂一人承擔。」

男人驚愕,「就為了一隻妖?!紫袂,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那可是九天落雷!十個上神中曾有七個被直接打得灰飛煙滅……」

「我知道。」紫袂已決然地抬起手,「執明神君,慢走不送。」

說話間,轉身返回自己的屋內,只留下一襲黑衣的陌生來客,在黑暗中無聲歎息。

其實他說的沒錯,他和她越是走得近,她暴露在天界諸神的視線中的幾率就越大,這也是他遲遲不肯接受她的原因。

他是神,她是妖……兩人終究沒有任何可能。

那一夜後,兩人又開始了長達數年的冷戰期。白日裡,十三自去林中晃悠,他自在屋裡閑翻小說,偶爾和流綺說說話,她見了,也不曾流露出絲毫的神色。

然而,不管是他,還是她,都沒有提過「走」這一個字。

五年後,十三傷勢徹底恢復。她打算開啟修仙之旅,那麼第一步,就是踏出她蝸居的百草穀,離開紫袂。

她穿上便於遠行的衣服,打算和紫袂告別。

紫袂在他一貫喜歡的那株梅花樹下,靜靜翻閱著手裡的書冊,面目清冷俊美,白衣翩翩絕塵。

然而不等她走到過去,卻被一人攔了下來。

流綺一臉冷蔑的寒意,「你還敢來?」

十三毫不退讓,「為何不敢?」

「他不會願意見你的。」

十三回以冷笑,「這得由他說得算!」語罷,仍舊固執地往前走,今天,她一定要見到他!

流綺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頃刻間,流光溢彩,浮游於四周。

十三從前不知道,紫袂還會鑄劍,且還能鑄成這樣好的一把流光劍。

可惜,卻不是給她用的。

流綺神色高傲,笑容囂張,「他知道你也是用劍高手,卻將這把劍給了我,而非你!十三,憑此一點,你也該看出來,他心裡最在乎的人是誰!」

十三笑意更冷,一雙明亮的眸子,將流綺那淺薄的驕傲看在眼裡。

流綺並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紫袂對她這般好,不過是因為她是天地間唯一留存下來的雪鳳罷了!

天地諸神都在看著這獨有的一隻雪鳳,紫袂……自然得好生照顧著。

可是流綺卻因此而誤會,以為紫袂喜歡的人是她?

「真是可笑。」她薄唇吐出四個字,不由得就笑了出來。

這一笑,生生破壞了流綺打造出來的驕傲神色,她狠道:「你笑什麼?!」

十三毫不掩飾眸中的嘲諷,「流綺,你不過是一隻禽鳥。而我,卻是天地間唯一擁有九條命的動物九命貓。你下的是蛋,我十三生的卻是崽!如今你倒還信誓旦旦地反過來,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你說我在笑什麼?」

「你!!」流綺顯然被她的話激怒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頃刻間變得猙獰,「你這只死貓,你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逞逞能而已!身為一個妖類,妄敢和仙物雪鳳攀比,還覬覦九天之上的尊貴上神!」

她哐當一聲將流光劍徹底拔劍出鞘,猛然劃向十三的臉面,「今日我便替主人教訓教訓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妖孽!」

十三多年來流亡于人世,反應和速度都遠非流綺能比,更遑論流綺的武藝其實遠遜於十三,但她勝在一把流光劍,劍鋒凜然,帶起的劍氣就足以傷人。

十三只能回手招架,凝神迎戰。

她雖然速度夠快,卻快不過流光劍的劍氣,不多一會兒,便渾身都是劍氣劃破的血口,異常狼狽。然而她天性不服輸,暼起一口氣,打算硬戰到底——這時,流綺的劍卻突然淩厲起來,竟然用起了狠絕的殺招!

十三連躲數招後,漸漸無力,手中短劍又比不過流光劍。

只一瞬,錯過了躲避的時機,一抬眼,那把冰冷的堅忍已經懸在了頭頂,下一刻,狠狠劈了下來!

銳利的劍芒宛如暴風雪雨,鋪天蓋地而來!

十三心裡就是一沉,心知躲不過去,眼眸一閉,打算就這樣痛快領死。

不料就在同一時刻,耳邊突起一陣馨香清雅的風氣,一襲白衣,翩然而至——紫袂手中一本薄薄的書冊,輕輕鬆松架在流光劍劍刃上,隔開了混戰的兩人。

「流綺!夠了!」

他眼眸中那一抹肅然狠戾,毫不加掩飾。

這一刻,他是徹底選擇護著小十三。就連流綺,都詫異地看著他眼中從未有過的狠絕,渾身抖了抖。

下一刻,流光劍已經被他反手一抽,收回到手裡,「你心性太傲,此劍不適合你用。暫且放在我這,什麼時候把脾氣改了,什麼時候再來問我取回!」

說罷,竟是轉身,一手牽著小十三,帶著滿臉未消褪的怒氣,大步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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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15:09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三(6)

十三被他緊緊拽著,他腳步太快,加上身上傷口疼痛,有點跟不上,好幾次一個踉蹌。

紫袂乾脆停下來,兩手一把將她撈在懷裡,打橫抱起,護在自己胸前。

那張原本俊逸的臉,此刻沉冷陰鬱,眼眸深得宛如海床下的暗湧。

他一如從前那樣替她療好了傷,卻命她跪在院中,親自折了樹上的柳枝,當著流綺的面,一鞭鞭狠狠抽向她瘦削的背部。

「我說過什麼,你都忘了是嗎?!」

他用力極狠,竟然沒有絲毫留情,一鞭下去,頓時皮開肉綻。

十三死死咬著牙,不肯開口,也不服軟,堅挺地跪著,小小的身板,挺得宛如石碑般筆直僵硬。

「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區區妖類,怎敢和仙物鳳凰相提並論?!」

又是一鞭!那鮮紅的血沫,將地面染上星星點點的斑駁血跡。

落在紫袂眼裡,一陣膽戰心驚。

他的心,只會比正在受罰的她更痛。

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怕一旦流露出絲毫對她的憐愛和偏袒,天界諸神就會看破他的內心,知曉他竟然對一隻妖起了貪慕之情……他們會徹底毀了她!

九天落雷,身為上神的他都不一定能活著承受下來,更何況,她一隻那麼柔弱的小貓……

他只望這一鞭下去,能徹底斷了她對自己的癡念。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他做不到的這事,便讓她來做!

直到最後,整整二十鞭,將她光潔的背部,抽打得一片血肉模糊。

就連一旁的流綺,都深覺觸目驚心,惶然皺眉。

倔強的十三,卻死死咬著唇,在受到那麼重的鞭傷之後,仍舊依靠自己的力量,緩緩地,堅定地站了起來。

一身浴血,她面無懼色,目光坦然而堅毅,抬起沉重的腳步,根本不看院中的這兩個人,一步步,朝著百草穀外走去。

然而流綺,卻橫上前一步,再次將她攔下,「你欠我一句道歉!」

「流綺!」身後,傳來紫袂壓抑著怒氣的一聲喝斥。

流綺神色異常冷傲,「跪下來,向我磕一個頭,說句對不起,我就放你出穀!」

「不然呢?」十三忽而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那眸中寒光流轉,竟將流綺刺得生生打了個寒顫。

「不然我就殺了你!」

流綺掩飾著自己心頭突然泛起的恐慌,維持著一派高傲的神色,「一隻妖類,早就該死了!我流綺今日殺了你,是替民除害,為天下蒼生造福!根本沒有人會顧及你的死活!」

「是嗎?」十三眼中寒意更甚,宛如大地七尺冰封,手掌中,一股寒涼的火光,已然漸漸聚集——

「流綺!小心!」

紫袂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十三召來的九淵業火,流星火雨一般,將那張高傲的臉,徹底包圍!

一陣淒厲的尖銳叫喊聲中,紫袂一襲白衣,迅速沖了過去——

然而都太晚了!

來自地獄的火焰,可以焚盡天地萬事萬物,只一瞬間,便已將流綺整個兒活生生吞噬殆盡!

被業火焚燒而亡的結局,只有一個,灰飛煙滅。

紫袂心知已來不及,半空中一個轉身,折返回來,張開雙臂將十三牢牢護在懷中,帶出火焰包圍圈,這才念動口訣,將業火慢慢熄滅。

兩人自半空中穩穩落下。

十三力竭歪在他懷中,眉目間盡是疲憊和錯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召來的業火,竟然會如此厲害,將那天地間僅存的唯一一隻雪鳳,就這麼吞噬掉,從此時間,再也沒有流綺這個人。

若非紫袂方才動作迅速,只怕她自己也是在劫難逃。

「我做了什麼……」她無助地環抱著自己。

紫袂心疼難抑,若非他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竟想著用流綺來刺激她,刺激她離開自己……若非他一開始就逃避這段感情,今天就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

「是我的錯。」他低低地勸著,用盡力氣,將懷中那小小的人兒圈住,護著,感受著她的脆弱和顫抖,她的心跳,她的身體髮膚散發出來的溫暖和香氣。

「我愛你……十三……」

這句話,她永遠都不會聽到了。

「你走吧。」

三天后,他和她在百草穀口分別。

十三依舊是懨懨的疲憊神色,眼中卻流露出一絲不舍和詫異,「你當真……不準備懲罰我?那可是唯一一隻雪鳳……」

「走吧。」紫袂輕歎。

她又哪裡知道,一千一萬隻雪鳳,在他眼中,都不如一個她珍貴。

他自袖中取出了那封很久之前,她第一次鬧出走時給他留下的書信,面無表情拋在她面前,「記住你在信中說的話。」

十三心裡突地一抽,隱約想起,那封信裡,只有很短的一句:此生恩情無以為謝,來世再報!

紫袂噙著眉宇那一道幾不可察的悲痛,冷冷續道:「來世,若你仍舊無法修成仙身,就別怪我去九淵洞天,親自將你這只區區九命貓捉拿上天界。」系亞叉扛。

夜裡,只剩下他一人的百草穀,安靜得近乎死寂。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此地居住了上千年,本該早已習慣了清冷寂寞,怎麼她小十三突然闖入又離開後,短短百年,就將他千年來的習慣改變了呢?

這小東西,就知道丟下一堆爛攤子,讓他去收拾。

「紫袂上神。」

身後,忽而無聲無息出現數十人,皆是一身黑衣。

為首那個,正是數年前曾暗中潛入穀中,給紫袂勸告的執明神君,此刻面容隱隱有些擔憂和不安。

紫袂卻是一臉無謂,「你們來了。」

有人踏前一步,神色凜然,「那只貓妖呢?」

「死了。」紫袂眸中一片平靜,「和雪鳳一同死在她召來的業火中。」

「哼!既然死了,那麼九天落雷的懲罰,自然要由窩藏包庇她的人——你來承受!」

紫袂順了順身上的雪白衣袍,神色一派悠然,「這是自然。在下,早已恭候多時。」

這一夜,百草谷附近的居民,都道遇見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驚雷!

「未過驚蟄先打雷,四十九天雲不開!這是惡兆啊!」人們奔相走告的同時,都是憂心忡忡。

沒有人知道,整整三日的落雷之後,昔日昌茂的百草穀,被劈成了一片荒地,四處都是飛竄的火焰,在這其中,竟然有一人,身著白衣,擰著沉痛的眉,撐著遍體鱗傷的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原本潔淨的白衣,早已沾染了灰,俊逸的面容,此刻也佈滿傷痕和痛苦神色,他拖著劫後餘生精疲力竭的身軀,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穀口挪。

好幾次,支撐不住,跌倒在地,片刻後,又固執地站了起來,繼續往穀口,一步步慢慢地挪著。

直到視線中出現了那一塊界碑。

他蒼涼的目光中,才浮起一抹心酸的笑意。

「小十三……」眼前仿佛還能看到她飛揚的笑臉,還有那眉間,妖冶的三瓣紅梅。

「這一劫我替你受了,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在那廣闊的天地中,依舊活得那般自在無拘。」

微一凝神,他聚動光輝。

銳芒落處,只見原本平坦的石碑背後,落下了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百年好合。

「是我欠你。」

他悽愴一笑,望著那丘陵深處,喃喃重複著,「這一世的百年好合……是我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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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四(1)

燕和十三年,武陵以南大旱,燕昭帝親自南巡,隨行的還有皇后林陌染,和他們唯一的女兒燕芸公主。

可巧的是。燕芸公主今年剛好及笄,朝中兩個同齡的哥哥都已指婚,唯有她。因為挑不中駙馬。婚事一直拖到現在。所以有人暗中傳聞,說這次南巡,皇上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即給燕芸公主找物件!

不管皇上意思如何,燕芸自己是一點意思也沒有。自從在母后的宮中看到一幅畫像後,她對世間所有男子都不屑一顧,除了那畫中人。

那是一幅什麼畫?說來還挺神秘的。據說是母后二十歲生日那年,有人託付林奕將軍從南方帶回來。專為送她作賀禮的。母后當時一看到這副畫像,就抱著父皇哭了。結果父皇完全無視大殿上的眾人,專心致志安慰母后,安慰了半柱香的時間。

燕芸在一旁偷偷瞄了一眼,只見畫像上群鳳展翅,飛翔天際,而在這熱舞的鳳凰之中,卻出了一個清秀如仙的男子,淺笑嫣然,眉眼如畫。畫像中所有的鳳凰都圍著他飛舞。咋一看,他似乎和自己差不多般大。

小小的燕芸想不通,為什麼母后一看到這個小哥哥就哭成了淚人,難不成這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她的兩個哥哥都是一表人才,俊逸非凡。畫中這個男子面貌如此姣好,說不定還真的和她有親戚關係!

只是後來她才明白,讓母后落淚的不是這副畫,而是畫上的落款。

清清雅雅的兩個字,「紫袂」。連印章都懶得刻。

「他回百草谷了……」林陌染窩在燕樂晟懷裡,斷斷續續啜泣道:「熾盛也長大了。我好想回去看看啊。嗚嗚……」

燕樂晟哭笑不得撫著她的背,「皇后莫哭了,這麼大的人,怎麼還跟小孩子一眼。朕答應你,有空一定帶你回去一趟,可好?」

林陌染抽著滴滴答答的鼻子,狠狠點頭。

也因此,這次燕樂晟去武陵整治大旱,才會帶上林陌染。

晌午的時候,百餘人的隊伍終於浩浩蕩蕩渡過長江,在武林一個小鎮歇下。用了午膳,燕樂晟體恤她們母子趕路辛苦,特意讓人在附近包下一間客棧,讓眾人都進去休息。

然而燕芸都一次出門,哪裡睡得踏實。翻了個身,見一旁的乳娘睡得香,自己一骨碌爬了起來,打開窗,順著窗外的老槐樹,爬了出去。

客棧外,大街上鬧市繁華,往來人好奇打量著這位不知哪家偷跑出來的小娘子,瞧她模樣清秀可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燕芸卻是沒空分神去注意周圍的人群,她頭一次獨自出宮遊蕩,看著滿大街的商品,什麼都覺得新鮮!

走走停停,待來到一處糖面人的小攤前,想買一個來遲,摸了摸腰間,才發現沒帶錢袋!

懊惱地一拍腦門——

正準備作罷,就這麼空手回去時,身邊卻傳來一道優雅的男聲,像釀酒的冰泉,潤過山間溪澗的青石面。

「老闆,麻煩來一串糖面人。」

「來咯!」小攤老闆麻利利地裝好,遞給這位一襲青衣、面容俊逸的少年。少年接過之後,一轉手,直接將糖面人遞到了燕芸手裡,嘴邊勾起的溫言笑意,滌蕩人心,「小妹妹,這個拿好。趕緊回客棧去吧,替我問候你的父母,就說熾盛辦完手頭上的事後,定當親自上門拜訪。」

燕芸歪了歪頭,正欲追問,那少年已經輕笑著牽起她的手,不見如何行動的,待燕芸眼睛一眨一睜之際,人已經到了老槐樹下。而少年,卻像一縷陽光似的,從眼前消失了。

她帶著滿腹的疑惑,又沿著樹幹爬回去。

客棧裡已經炸開了鍋——

「燕芸公主!誰看見小公主了?!」

「奴才方才四處找過,小公主……不在客棧中!!」

「誰說我不在客棧中?」

燕芸風輕雲淡吃著手裡的糖面人,眸子掃過跪了一院的一溜奴才,暗地裡卻在拼命掩飾自己的笑意。

燕樂晟負手站在院中,威嚴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糖面人,沉聲開口,「你說你未出客棧,那這東西哪裡來的?!」

「一個好看的小哥哥給我的。他還讓我代為問候你和母后。」

眼見燕樂晟眸子又凜然了幾分,燕芸眨眨眼,眸光狡黠,「你答應不罰我,我就告訴你那個小哥哥是誰?」

燕樂晟懊惱地捏著眉心,他怎麼生了這麼個小惡魔?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十分聽話有擔當,偏生這最小的女兒,跟林陌染未進宮時簡直一模一樣……不!比她尤甚!

燕芸還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圓溜溜看著他。那惹人憐的小模樣,看得他心裡一陣酥軟,不由得歎口氣,道:「你且說。朕答應不罰你。」

燕芸有模有樣對著跪地的奴才道:「大家可都是聽仔細了!父皇方才可是親口答應了,不會罰我!一會兒你們,誰都不許打我,知道了嗎?!」

滿地的奴才,哪有人敢應一聲。

燕芸這才滿意地開口道:「他說他叫熾盛。」

燕樂晟眸子瞬間一沉。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裡屋又突然急急走出一個人影,猛地幾步走到燕芸面前,扶著她的肩,神色緊張,「芸兒,你方才說什麼?你有沒有記錯,那人真的自稱熾盛??」

燕芸懵懂地看著她這個成了皇后之後,就越發冒失逗比的娘親,點了點頭,「對啊!他說等辦完了事,定親自上門拜訪。」

話音剛落,林陌染一拍燕樂晟的大腿,神色激動,「緣分啊!老公,我們這一趟可真是來對了!」

一聽她嘴裡又蹦出了「老公」這個不明詞彙,燕樂晟眉宇卻是緩緩舒展,忍俊不禁,「不是說了,沒人的時候才能這麼叫我嗎?」

林陌染擺擺手,「叫順口了,一激動,就喊了出來。」

「叫順口」這三個字,顯然讓燕樂晟很滿意,竟然笑了笑,「以後他們都喊我皇上,就准你喊我老公,可好?」

哎喲喲!

看這兩人,面前還跪著一地奴才呢,也不顧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秀氣恩愛來!還有啊,她這個當女兒的還在場呢!也不怕教壞孩子……

燕芸嘟起嘴,雖然自己也十分不情願當這個電燈泡,但一想到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父皇,母后,你們先把話說完再摟一塊……什麼緣分啊?」

咋聽自己的女兒開口,剛準備摟一起進屋甜蜜蜜的兩人,臉色一變。

燕樂晟掩飾尷尬地咳了一聲,「這個,你聽父皇的安排就行,天機不可洩露!先回去睡覺……」

「又睡覺?」燕芸百般不情願,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嘿,這兩口子不想讓她知道,她就自個兒偷聽牆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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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15:36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四(2)

果然,不一會兒,她趁沒人注意,掏出了自己的偷聽神器,一個小紙筒,按在了牆上。這個偷聽方法,還是她姑姑燕樂瑾教她的。

問姑姑哪裡學來的,姑姑說:「你管哪裡學來的,儘管用就是!你還未出生,你姑姑我就開始用這種方式聽你爹媽的牆角了!」

隔壁屋子,先是傳來一陣奇怪的嗯嗯啊啊聲,然後母后突然輕叫起來,再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燕芸就納悶了,這兩人待一屋子裡,交流都不用說話的,就用嗯嗯啊啊這些象聲詞?

等了好久,又是一陣嗯嗯啊啊重複之後,母后終於開口了,卻是說:「不就沒給你吃兩天嘛!竟然餓成這樣!」

燕芸訝然地睜大了眼睛——父皇竟然被母后餓了兩天沒吃飯?父皇這是犯了什麼錯,又把母后給得罪了?

她壓根就不知道,此時屋裡的那兩口子,經歷過連續兩場的酣戰,正躺在床上享受著快活的餘味呢!

等終於平復下來後,林陌染率先挑起了話頭,「也不知道熾盛願不願意娶燕芸……唉,我們給燕芸物色了那麼多位駙馬,都是頂尖的人物,沒想到她卻一個都看不上。真希望這次見到熾盛後,能挑起她那顆少女春心。」

燕樂晟神色間頗有幾分不願,喃喃嘀咕了一句,「可是熾盛是只鳳凰……」

林陌染不樂意了,「我還是只貓呢!」

「那怎麼同!」

「那怎麼不同了?!」林陌染乾脆坐起來,「算來,熾盛比我還高一級呢!人家生下來就是仙物……」

「可熾盛永遠不死。」燕樂晟滿眼憐愛,「陌染,我們的女兒,燕芸……她只是個凡人,會老,會生病,終有一天會消失于人世。」

此話徹底戳到了林陌染的痛處。

她和燕樂晟,因為得了仙身,可以永不死,但他們的兒子女兒們,卻都是凡人。孩子長大前,兩人曾約定,等大兒子燕翎繼承皇位後,他們就對外宣佈死亡,離開江陵,四處遊蕩,再也不回來。

林陌染垂頭長歎,「那,要不還是讓他們自己去相處?」

燕樂晟輕笑摟著她,「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比你當年還有主見。這些事,不需要我們過多干預,由他們自由發展吧!」

他俯身一吻印上懷中那柔滑的香肩,啞聲續道:「我們還是來幹正事比較重要……再給朕生幾個,好不好?」系以宏弟。

「滾……唔……」

第二天,林陌染自然又是神色懨懨地下了榻。

等梳洗罷,打開房門,一個嬌小的身影一溜煙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行色匆匆,「母后!芸兒除了他,誰也不嫁!!」

嗯?林陌染還沒搞清楚狀況。「除了誰?」她四下裡望望。沒見到其他人。

這時就見燕芸小手輕輕抖開了一副畫,畫像上,不正是紫袂所畫的那只一輩子光靠賣臉都能活下來的鳥——熾盛麼?

林陌染頓時眉間一喜,「此話當真?芸兒,你果真非他不嫁?」

燕芸沒料到母后會是這個反應,愣愣地點了點頭,「是又怎樣?」

下一秒,林陌染差點喜極而泣。提著裙角就奔了出去,「孩他爹!你姑娘終於能嫁出去了……」

燕芸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早膳過後,繼續南行的馬車裡,三堂會審。

會審官:燕樂晟,林陌染。被審問者:燕芸。

「爹,娘,這是幹什麼呢?」燕芸委屈地嘟起小嘴,「都問了我快二十遍了,我說了,我就喜歡他!」

林陌染抄起手,神色激動,「他是一隻鳥你知道嗎?」

「……」燕芸愕然,「我、我怎麼會知道。」

燕樂晟趕緊皺眉將林陌染攔下。柔聲對女兒道:「你母后的意思是,那是一隻鳳凰。」

「鳳凰??」燕芸更加愕然,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鳳凰!可是鳳凰不應該是兩隻翅膀,渾身火紅羽毛的大鳥嗎?

林陌染笑嘻嘻道:「這你就不懂了。說實話,有件事,我和你爹隱瞞你們很久了……其實啊。我們倆是仙人。而鳳凰呢,也是仙物。所以說起來……」

她側頭看著女兒的反應,卻見她根本沒有想像中那麼驚訝,頓時有些失望,不滿道:「女兒,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呢!太不給你媽面子了!」

燕芸一臉鄙夷神色,「我早就知道你和爹是仙人,可是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若告訴你,我從小就能變成貓,還能潛入人家的夢境,你信麼?」

這回輪到燕樂晟和林陌染雙雙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燕樂晟急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如何沒見你提起過?」

燕芸聳聳肩,「及笄那天吧,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貓,夜裡跑進了母后的宮殿,結果一睜眼,才發現根本不是夢,而是現實,我真的成了一隻貓。」

林陌染倒吸一口氣,「就是那天!我問你怎麼突然跑到我床上來了?你說……」

「我說我晚上睡不著,偷偷溜過來的。」燕芸撇嘴,「我才不敢告訴你實話,我怕你們覺得我是妖怪。

燕樂晟和林陌染兩兩對望一眼,眼中都是欣慰和驚喜。從前他們只道,生下來的三個孩子都是凡人,可惜了兩人一身的仙力,沒想到,這個小女兒竟然無意中繼承了兩人的部分仙為,還能在這麼小的時候,就輕易潛入夢境!

「女兒啊……」林陌染一激動,就想伸手去抱她。

燕芸趕緊退後一步,一伸手制止,「打住!回到剛才談話的重點,要我嫁,我就只嫁個你們口中所說的那只鳳凰!其他任何人,想都別想!」

林陌染感歎一笑,「果真是緣分啊!芸兒,你可知,你昨天見到的那個男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畫像上的人!」

昨天在大街上突然相遇,她根本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他一陣風攜裹到了大槐樹下,然後他就消失了。是以燕芸都沒看清他的容貌。

如今咋一聽,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竟然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個人!心裡當真是又驚喜又懊悔!

她一拍車窗,「停車!」轉頭對林陌染道:「我要去找他!我去昨天那條街上等,他一定還會來的!」

燕樂晟揉著眉間,歎道:「說風就是雨,陌染啊,咱家女兒還真是跟你當年一模一樣。」

林陌染朝他低咳一聲以示警告,然後才轉向燕芸,哄道:「芸兒啊,鳳凰的嗅覺很靈的!不管我們去哪裡,他都一定能找過來,所以你放心好了!他既然答應了要來拜訪我們,就一定會再次出現的!」

燕芸滿懷希望等了七天,又是七天,結果一行人已經去到了嶺南,都不見熾盛前來拜訪。

即便是見了最疼愛她的姑姑燕樂瑾,也還是整日裡愁眉苦臉,誰都不肯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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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23:15:55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四(3)

彼時燕樂瑾已經懷了身孕,正是嬌貴的時候,結果脾氣一湧上來,沒控制好,語氣重了一點,燕芸竟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他不來找我!我就自個兒去找他!」

一甩馬鞭,燕芸在山道上飛馳起來。

她一心想趕回武陵,覺得他一定是被什麼事情耽誤了,所以才來不了。

沒想到走到半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燕國小公主,竟然……迷路了。

天漸漸黑下來,她一人守著一匹馬,在山道上亂轉,滿心希望能遇到一個人指點一下去往武陵最近的路程。

卻忘了……今天剛好是七月半。鬼敲門。

路上星星點點的磷火,閃爍著綠幽幽的光,次第亮了起來,就像一雙雙猙獰的眼睛,躲在暗處窺視她的一舉一動。

方才說了,燕芸什麼都不怕,可就怕鬼!

「別怕啊!馬兒乖……」她一邊拍著馬頭說些安慰的話,一邊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其實也是在給自己壯膽。

好不容易拐出了這座荒山,看見前面有個小村落,燕芸大松一口氣,急急策馬奔了過去!

她卻忘了,這荒山野林的,哪裡來的村落?

果然,走了幾步,她就發現不對勁了。村落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卻亮著兩大火堆,遠遠看去,上面似乎還架著一個人……燕芸渾身一激靈,想趕緊回去,又架不住自己的好奇,下了馬,將馬鞭收在手裡,一步步探了過去——

火堆燃燒正旺,上面架著的,卻不是人,確切來說,是一個紙糊的人!

天!這兩堆火上的東西,竟然都是燒給死人的,紙人,衣服,房子……燕芸嚇得連忙倒退,急急上了馬——

正準備逃離現場,斜刺裡,猛地沖出一隊人馬!

為首那人高喊了一句,「逆賊!哪裡逃!」揮著手裡的大刀,竟是直直朝她砍了過來!

數十把鋒利的刀劍,齊齊刺向她!

完了完了!這距離,她根本躲不過去!燕芸嚇得面無血色,兩眼驚懼地閉上——

意料中的劇痛卻沒有襲來!

她慢慢睜開眼,眼前那恐怖的景象消失了,火還在燃燒著,那火堆旁,卻多了一個白衣翩翩的男子,正負手面對著自己,神色一片凜然。

「小妹妹,你還好吧?」低醇的聲音,是那麼熟悉。

燕芸猛地細看過去,那張臉,不正是自己魂繞夢牽的畫中人麼?!她失聲驚呼,「熾盛?!」

男子微微一笑,「看來,你父母向你提過在下。不錯,在下正是熾盛,問候燕芸小公主金安!」

他說罷,溫雅俯身作揖。

燕芸覺得自己都不會說話了,臉上一片滾燙。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出現這樣的感覺!

熾盛並不在意她的失神,走過去,輕輕揮袖將她一拂,就將她整個人穩穩地帶上了馬背,自己也坐在了馬背上,手裡持著韁繩。

「天晚了,莫要到處亂跑,今日七月半,正是陰氣重的時候,山間很多孤魂野鬼,最喜歡吸納你這種小姑娘的陽氣……」

燕芸渾身一抖,卻不是因為害怕,相反,有熾盛護著她,她巴不得再來多幾隻不長眼的孤魂,好讓她再多看幾次熾盛捉鬼的英姿!

她發抖,其實是因為,後背緊緊貼著熾盛滾燙的胸膛。在她十五年的人生中,即便是兩個哥哥,都不曾和她如此親近過!系土腸技。

等兩人一騎回到鳳淩殊的太守府時,府裡的人已經全部驚醒了,無一例外,都在尋找這個再次走丟的小公主。

林陌染狠狠地磨著牙看著她怒道:「你要是再敢出走一次,我發誓以後都不帶你出宮!回去後就立馬找個又醜又肥的男人,把你給嫁了!」

扭頭看見她身後的熾盛,又立馬換上一副熱情的笑容,「哎喲!我的小熾盛!這麼多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說話間,就要將他引進屋。

熾盛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笑容,雖然年少,卻依舊顯露出翩翩君子氣質,在一群人中,顯得如此出眾不凡。

被他們丟在身後的燕芸,想到母后的那番話,頓時又氣又怕,冷不防腦海中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來不及細想,她的嘴巴已經將這個念頭付諸於實踐。

「母后!方才在路上,熾盛和我已經發生了……」

「什麼?!!」林陌染一聲低咒甩開熾盛的手,滿眼怒意,「你、你!!」

燕芸一見有戲,急忙奔過來,不由分說拽著還搞不清狀況的熾盛,猛地就跪下了,「母后!請母后成全我們!我和熾盛是真心相愛的!方才在路上,也是因為情之所至,才會……才會那個……」

「天啊!」林陌染一捂腦們,沒眼看了,朝熾盛撇去古怪的一眼,道:「小子!你這下手也太快了吧!唉,這樣也好,比你那悶騷的主人強幾百倍了……」

此刻,遠在百草谷中閉關的紫袂,冷不丁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熾盛已經有些明白過來了,正準備解釋。

燕芸狠狠一拽他袖子,突然臉色一變,「哎喲」一聲歪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小腹喊疼。

「怎麼了?怎麼了!!」林陌染愛女心切,當即也顧不上責駡,連忙來查看燕芸的異狀。

燕芸滿臉羞澀,低聲道:「許是方才……太激烈了……」

此話一出,現場眾人瞬間石化!

熾盛更是渾身一僵。

然而此刻,已經由不得他承不承認!

林陌染怒氣衝衝朝裡屋一喊,「孩他爹!你女兒被別的男人給欺負了!!」

孩他爹燕樂晟聲音一晃,瞬間沖了出來,「光天子腳下,誰敢欺負我女兒?!」

林陌染一指熾盛,「孩他爹,就是這個人!」

燕樂晟一摸下巴,點頭道:「長得不錯,我女兒有眼光……」走過去拍拍傻掉的熾盛的肩膀,「好孩子,駙馬就是你了!」

關於熾盛被拐騙成了駙馬一事,大燕史書上是沒有任何記載的。但是日後他寵妻顧家的美名,卻流傳後世,也成就了他大燕第二美男的稱號。

你問第一美男是誰?

林陌染從被窩裡探出一張小臉,「當然是孩他爹啦!」

「專心點!」

被窩裡,專心進攻的男人不滿地將她拎了回去,猛地用力起來,「明年的目標是生兩個!生不出來,就扣你俸祿,讓你天天下不了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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