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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尹晨依 -【公主愛駙馬(瞎攪和王妃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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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愛駙馬(瞎攪和王妃之三)》– 尹晨依

樂平公主要去當妓女?有沒有搞錯?
她可是堂堂的千金公主耶!
事出當然有因,話說還不是駿王府那個渾小子,
就愛找些妖嬈狐媚的酒家女回家「伺候」他,
害得從小被他「撿」回家的樂平以為他喜歡那一型的查某。
既然吃虧在眼前,「彩霓姑娘」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有把握,這下絕對可以讓他銷魂蝕骨,樂不思蜀……  
樂平樂平,和樂昇平,偏偏天下安寧被她搞得雞犬不寧,
翹家翹了四年不說,竟然還跑去做「應召」!  
「點召」是逼不得已,但是「應召」怎麼可以?
她以為他不在意她,其意他心裡滿滿都是她,
只是,只是他實在不能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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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1:4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8-11-30 00:23 編輯

第一章   

      樂平公主緊緊捏著手上的翡翠腰牌,這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束西,也是她珍視的紀念物。

  四年了,不知他還記得她否?

  樂平公主將東西拿給當今的鎮南王妃蕭霧霓,她是她親愛嫂子舞揚的孿生姊姊,樂平強迫自己將手上的腰牌鬆開,讓它正好落在露霓手中……

  霧霓接下腰牌,念著上頭的字:

  「駿-王-府?」

  「讓我看看。」鎮南王孫謹銳從妻子手上接過那個腰牌,然後反覆驗看,那珍貴的翠玉鑲著金邊,正是駿王府權力最高的令牌,持有這個腰牌的人也意味著為駿王擁有,是駿王的財產之一,謹銳在看完後說:「果然是尉雲的標誌。」

  尉雲即是駿王的名字。

  樂平的嫂子舞揚急道:

  「什麼意思?」

  霧霓搖搖頭:

  「據說駿王為人狂妄玲傲,很少人和他有來往,他平日若非必要,也極少離開他的封邑,我們對他並不瞭解。」

  太子妃舞揚急道:

  「這樣不好吧!樂平,我看你得要三思。」

  他們都不瞭解尉雲,樂平心痛地想著。他……曾想過她嗎?在她離開的這段時問中,他身邊有很多美麗的女伴嗎?

  他有試過找她嗎?一個總是依附著他、崇拜他的小女孩對他有意義嗎?

  她甩甩頭,想甩去那一股自憐的情緒,對舞揚姊妹道:

  「我要嫂子和霧霓姊姊幫個忙!」

  「什麼忙?」舞揚幾乎是反射性地回問道。

  樂平深吸一口氣,「我想到尋芳閣掛牌。」

  眾人倒吸一口氣。

  「彩霓姑娘?」

  彩霓姑娘是天下第一名妓,在尋芳閣掛牌,是舞揚和霧霓未婚時最愛玩的「遊戲」,平日彩霓見客都蒙著一襲面紗,尋芳客是看不到也摸不著,她們的夫蝑謹銳和昊風都領教過一彩霓姑娘一所惹出來的禍。

  樂平要扮彩霓姑娘有什麼用意?

  昊風太子殿下看著妻子舞揚,她與樂平情同姊妹,絕對無法漠視妹妹的要求,於是昊風沉聲道:

  「樂平,你要知道……若是你離開宮中,將會引起父王震怒,可能會被貶為庶民。」

  提到父王,樂平只是露出一個苦笑:

  「如果父王真會注意到我不在,那還算好的,你比我還清楚,父王本來就對我不理不睬,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也是一樣,若不是身為父王的獨子,恐怕比我好不了多少。」

  昊風不吭聲了,樂平說的確是事實,他們的父王曾為了寵妃誣陷他們的母親,將景後打人冷宮,昊風要不是身為獨子,恐怕也會被罷去太子之位。而那時在宮外的樂平被奸人追殺,遁逃不見綜影,一直到昊風找回樂平,她那段時閬的生活,對他們均是一個解不開的謎,樂平一句也沒有透露。

  「那個尋芳閣早就應該為了那個彩霓姑娘被查封。」謹銳不高興地說道,他一直覺得自己被「彩霓」耍著玩,餘恨未消。

  在丈夫說話的時候,霧霓注意到樂平的容色一黯。

  「謹銳,我們就幫樂平公主一次嘛!反正彩霓姑娘也沒有真正惹過什麼大事……」見丈夫瞪著眼,霧霓連忙改口說道:「好嘛!就此一次,下不為例,拜託啦!」

  舞揚也加人替樂平求情,拉著昊風殿下的手道:「拜託……」

  一聽到她們軟語求情,昊風和饉銳都長長地歎一口氣,霧霓和舞揚都面露欣喜狀。「答應了?」

  「好吧!我們答應你。」昊風對樂平說道。

  總算第一步有著落了,樂平感激地對舞揚點點頭,又說:

  「我還有另一個要求。」

  「你說吧!」

  樂平冷靜地開口道:

  「我想請你們用彩霓姑娘的名義將腰牌送還駿王尉雲。」

  「什麼?!」

  全部的人都驚得站起。

  
  駿王府

  總管福仲自接到這個給王爺的東西後,就冷汗不停涔涔地冒,在蕭瑟的秋意中,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不經意地攏緊衣服,就只有他的頭上還冒出豆大的汗珠,由此可見事態有多嚴重。

  他幾乎可以預見王爺狂怒的樣子,他冷酷的態度可以讓每個他經過的地方都結成一片厚厚的冰雪,瘋狂的怒火也可以讓每個他瞟過的地方都燒成灰燼一片。

  自從樂平失綜後,王爺派出千乘偵騎來查她的下落,可是全沒有結果,沒想到她竟躲在尋芳閣裡掛牌,還當上了花魁!

  尉雲一向保有他的束西,他的佔有慾極強。而樂平……

  打從他第一次從外頭把她撿回來的那天,他就特別地保護這個女娃兒,福仲可以從他們倆相處的情況看出,他們之間有一種不容斷斷的連繫,相屬而瞭解的親密,但這不代表他們是情人,雖然外人總是將他形容得惡形惡狀,尉雲卻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摧殘小女孩的惡魔,尉雲的品味是妖嬈放蕩的女子,這可以從他許許多多的女伴得到證明,他對那小女孩是無所求地全心全意付出,他相信樂平也感覺得出這一點。

  至於她為什麼要逃離尉雲,這一直是福仲心裡存著的一個謎團,當然……

  他是決計不敢去探尉雲口風的。

  福仲在接到消息之後,就立即飛鴒傳書給正在牧場巡視的駿王尉雲,而後就得知他即將回府的訊息,他打了個寒噤,希望能延長見到他之前的緩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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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雲的黑馬「狂風」,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奔馳迅捷如風,他驅策著它迅雷般奔騰,完全沒有注意塵土在他們後頭飛揚,讓尉雲和狂風有如在雲霧問一般。

  他催促它加快速度,飛躍進王府大門,幸好眾人早已準備開中門相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拉住韁繩停下,躍下神駿的寶馬狂風,尉雲面無表情地將韁繩交給僕人,逕自往府中大廳走……

  「叫福仲立刻來見我。」

  

  福仲顧不得猶豫地衝到大廳,尉雲不習慣等待,駿王的權勢養成他缺乏耐性的特質。

  「進來。」

  福仲對他所看見的不太樂觀,以他對尉雲的瞭解已足夠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絕對惡劣到極點,平常不顯出情緒的眼睛,此刻在緊皺的濃眉下顯得兇惡,裡頭還隱著黑色的陰霾。

  「拿來。」他開門見山地伸手向他要束西。

  福仲快速向前將東西放在尉雲面前的桌上,雙手甚至不敢與他接觸,那惹事的鑲金邊翡翠腰牌正在夕陽餘暉中閃著光華。

  尉雲拾起腰牌察視,正是他給那個不聽話的女孩的東西,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冷冷地問道:「她沒有帶信給我嗎?」

  「沒有……」福仲微顫著。

  挑釁,這麼明顯的挑釁,就像是樂平會對他做的事。

  尉雲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四年了,我派出去的都是飯桶嗎?現在這些飯桶有沒有找到些我該知道的資料?」

  他的聲調不高不低,卻沒有減低他的威嚇作用。

  「稟告王爺,我們查出這個尋芳閣的花魁彩霓姑娘,已正式掛牌四年……」他倫瞄尉雲一眼,「正好和樂平小姐離開的時間相符……」

  砰!一聲巨響,尉雲用力敲著窗檻,嚇得福仲跳了起來。

  尉雲咆哮道:

  「那個彩霓姑娘的名字連我都聽過,而你們這群飯桶居然查了四年都沒查出來,豈不是浪費我的米糧?」

  「王爺息怒!」福仲跪倒在地,「奴才們怎麼也沒想到要查妓院,樂平小姐……」

  「夠了!」尉雲大吼。

  福仲勉強壓抑住到口邊的驚叫,尉雲的脾氣人見人怕,就連他也沒見識過這樣大的怒氣。

  「你們有最後一次的補償機會。」尉雲緊盯住他的眼睛,福仲機伶伶地顫了一下,「我要你調精騎三千隨我到昆明尋芳閣,樂平太會逃了,這回我不打算失去她,這次若再出錯,恐怕老天也沒辦法救你們!」

  福仲頓時又冒出一身玲汗,他對尉雲的威脅毫無懷疑,替他辦事這麼多年,他知道他總是說到做到,他絕不會在這次任務中有絲毫疏忽。

  他也記得在樂平小姐失綜的初期,王爺有多麼焦躁和著急,整個人都為了她而憔悴不堪,即使到現在,他也沒有放棄將她找回的希望,所以……

  他絕不會拿自己的腦袋在這件事上頭賭運氣,他必須趕快去張羅。

  他唯唯諾諾地告退,逃離盛怒的主子身邊,此時他一點也不想去捋那隻老虎的虎鬚。

  

  尉雲推開面前的窗子,對面正是他建造給樂平居住的小樓,空了四年了,他不許任何人移動裡頭的擺設,所有的東西都維持她逃走時的模樣,他深信她總有一天會回到這屬於她的地方,終有一天會尋到她的音訊。

  「該死的小妮子!」他狠狠咒道。

  樂平這個笨蛋,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當,跑到妓院當妓女?他怎麼也想不通是什麼原因,但事情只要是與樂平有辟,就什麼也說不準,他握緊手上原屬於她的腰牌,緊得讓手掌發痛,他是應該對她生氣的,她辜負他對她的期望。

  他是在一次獨自狩獵時遇到餓倒在路旁的她,尉蕾︶喜愛孤獨也享受孤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倒在路邊即將餓死的小女娃卻搾出了他全部所有的愛心,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令尉雲有心疼的感覺,這對外人眼中一向冷酷狂妄的駿王也是十分陌生的感情。

  他將獵來的東西悉數烹來餵飽她,樂平餓得無法對他拙劣的烹飪技術提出抗議,當吃飽了之後,樂平對他,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露出崇拜的眼光,從此像是尉雲的小跟班似的,總是在他身邊跟進跟出。

  他無法從她口中問出她的來歷,本來尉雲想要將她送回她爹娘的身邊,任何一對父母若失去這樣美麗聰慧的女兒都會傷心的,但當他問及她的父母時,樂平的反應卻十分奇特,如果他沒有看錯,那是一種可以令她立即僵硬的痛苦。她不想去回憶,但尉雲並不在乎,更何況這麼小的女孩又怎麼會記得那麼多瑣事呢?他能保證她在他身邊是安全快樂的就行了,只要她聽話就好。

  奇怪的是,樂平在尉雲身邊是個快樂的小麻雀,駿王平常令人害怕的嚴峻神色從來不會令她退縮,每天在沉默的尉雲面前吱吱喳喳地跳躍,而他也無條件地容忍著她。

  這個情形後來有了改變,樂平會開始對他生氣,因為在他召來女伴時,她會被遣開駿王的身邊;她開始想出一些無聊的惡作劇來對付他召來的陪宿妓女,想引起尉雲的注意。

  他終於發現,他可愛的小麻雀已漸漸長大,不能再像野孩子一樣隨著他整天亂跑,應該讓她接受些正常女孩該學習的事,譬如繡花和禮儀等,所以花了大筆銀兩,請人來教導她,在將她送到鄰近城裡的時候,這小傢伙就溜了,這一找就找了四年。

  尉雲閉上眼睛,樂平那張可愛的臉龐就浮現他的心頭,面上帶著朵俏皮的微笑瞅著他,即使在這麼小的年紀,都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優雅美麗,他一點都不懷疑長大的她會有迷惑男人的條件。

  他等不及要見她了•……

  

  尉雲就要到了,樂平慌張地想著。今晚尋芳閣被一個神秘客整個包下,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尉雲,只是……

  她沒料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她才到幾天而已;不過,這就是尉雲的個性,一旦他決定要做的事,絕不會有半分的拖延。

  老天,她不能大緊張,樂平顫抖地撫著她纖細的頸子,她肯定尉雲看到她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掐死她。

  「彩霓姑娘,客人就要到了。」

  樂平抬起頭來看著老鴇徐嬤嬤,她在尋芳閣的一切全仰賴她照顧,感謝她無微不至的照拂,樂平現在可以瞭解為什麼嫂子和霧霓姊姊會那麼喜歡她了。

  「嬤嬤,我就快要打扮好了。」她柔順地回答道。

  徐嬤嬤點點頭,拍拍她肩膀後走出去。

  樂平瞪著鏡中的女人,挑剔地看著她無懈可擊的容貌……該死!她的臉色太蒼白,像個鬼一樣,樂平用力捏著雙頰,臉頰逐漸呈現出玫瑰色的紅潤。

  她的眼睛太亮,尉雲看到會不會覺得不對勁?她拿起梳子,梳順她那已柔順得不能再柔順的頭髮。

  其實這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彩霓姑娘的特色就是蒙上面紗,她幹嘛擔心這個?她不能在見到尉雲時顯得太急切。

  但她沒有辦法,她好想念他,好不容易等到自己長大,樂平要確定自己能回到尉雲身邊。但這樣並不能令她滿足,她要得到尉雲的心,成為尉雲的妻子。

  她露齒一笑,然後笑容一斂,厭煩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笑容太清純,一點也不像尉雲平日喚來的那些妖嬈的女人。

  再試一次!

  樂平低垂眼瞼,微偏過頭對著鏡子微揚起嘴角,鏡中的「彩霓姑娘」風情萬種,似樊非笑的模樣引人遐思,有著邪氣的美艷。

  她滿意地又露出孩子氣的純真笑容,她要記住這麼對尉雲笑,尉雲的笑容總是這麼邢氣,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捉摸的感覺。

  他會覺得她漂亮嗎?樂平怕露出破綻,怕她會裝不像平日尉雲召來的那些女人,如果讓他看出來,那她的計畫就沒有可能實現了,還要面對東窗事發時,尉雲傾洩而出的怒氣。

  他老是認為她是那個他從路邊救回來的小女孩,當她不高興時就拍拍她的頭,像哄小狗似地哄她,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她懷疑他不希望她長大,不希望她成長為一個女人,也拒絕相信她終會由一個愛他的孩子成為一個愛他的女人。

  所以當他發現有這個可能的時候,尉雲就送走她,樂平知道自己瞭解他,為了他們的將來,她計畫了一切,回到昊風身邊,等待著那個攸關他們命運的時刻到來,她將重回他身邊……

  「彩霓姑娘見客了!」外頭傳來喊她的聲音。

  萬一他有心儀的女人了?萬一他已經成親了?

  不!樂平用力搖著頭,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不能退縮,她有把握打退尉雲生命中的所有女人,她會得到所有屬於她的地位,她擁有的武器比她們都多,她瞭解尉雲甚於她自己。

  樂平探探吸一口氣,然後拿起彩霓姑娘專用的面紗蒙在臉上,毅然地走了出去。

  

  很快地,樂平就位於門外,在徐嬤嬤替她報名後,她緩緩地推開珠簾進去,裡頭如她早上來熟悉場地時一樣不曾改變半分,她慶幸有面紗遮住她的表情。房問很大,她首先看見駿王府的總管福仲,他的臉色很蒼白,看來挨了尉雲不少排頭。

  「福仲,你可以出去了。」

  樂平朝聲音來處看去,他冷冷地坐在那兒看著她,眼睛深邃而有神,雖若有所思卻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樂平沒有注意到福仲是什麼時候離開,她一逕地盯著尉雲;老天!她以為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見到他後,才曉得事實沒有她想像中的一半!

  「我想……以我們的交情,你可以解下那撈什子面紗吧?」他舉起酒杯輕啜一口,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她不會笨得沒聽出他話中的威脅,如果她沒有依指示卸下面紗,尉雲鐵定會很樂意將那薄紗撕成碎片。

  樂平順著他的意思扯下面紗,讓它像雲霧般撒離她的臉龐,雖然她垂下眼瞼,樂平卻可以感覺他在審視著她,尉雲總是統治一切,也擁有這種力量,她相信他認為她是他的所有物,他不會放棄控制她的力量。

  他嘲弄地對她說道:

  「還好,你也許有些變化,但還不至於讓我認不出你,我本以為是什麼毀了你的容貌。」

  樂平仰起頭,試著裝出成熟老練的妓女模樣,這並不容易,她知道他正在生氣,「我的容貌很好,你沒發現我長大了嗎?」

  他的視線懶洋洋地掃過她蝶翼般的紗衣,樂平特意選了這套衣服好配合她浪蕩的形象,幾乎使她的胴體若隱若現地展現在他眼前。

  「我發現你確實長大了許多……」他諷刺地說道:「在很多方面都有長足的進步。」他站起來,更添一絲危險,「你要一直站在門口,還是要進來?」

  樂平一驚,她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不是要裝成很老練的嗎?她馬上進來掩上房門,祈禱尉雲不會注意這類細節,對他綻開一個剛才練習好久的微笑……

  平靜的神色由他臉上褪去,「該死!不要笑得像個妓女。」

  「我本來就是妓女!」她快樂地火上澆油。

  突如其來的暴怒湧上心頭,他轉身離開,樂平立即跟在他後頭,在他生氣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惹他比較好。

  「那『彩霓姑娘』蒙面紗這一套就是為了避開我的追查嗎?」他大步在屋內踱著。

  「你有找過我?」樂平快樂得小臉一亮,跟得更緊了。

  他轉過身,樂平一頭撞人他懷中,他扶住她,「我一向保有屬於我的東西。」眼中有著危險的閃光,「為什磨把腰牌送還給我?」

  「提醒你……我並不屬於你。」她知道這樣會觸怒他,「你不是永遠予取予求的。」她心神不寧地低下頭。

  尉雲憤怒地執起她的下巴,「你屬於我。」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而我擁有你,不管你從我這兒偷走幾年。」

  怨懟的情緒使樂平的控制力瓦解,她激動地對尉雲吼道:

  「你不能擁有一個你不想要的人,你不在乎我!」

  他抿緊雙唇,「什麼鬼事讓你以為我不在乎你?如果我不在乎你,為什麼要派那麼多人出去找你?為什麼要忍受你說這些傻話?」他逼她直視他嚴厲的眼光。

  她轉開頭,克制自己心痛的情緒,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但聲音還是有指控的意味:

  「你推開我,我厭倦被你遣開,你總是想把我送走,你不想要我留在你身邊,不想看見我,我成全你啊!」她忿忿地跺腳。

  「別轉開頭,你怕面對我嗎?」他扳回她倔強的臉,「我送走你是要讓你學一些合宜的行為,你簡直野得不像話。」他猛地停頓下來,生氣地看著她不合宜的衣裳,「看看你做了什麼傻事!」

  是時候了!

  樂平推開他,「什麼傻事?我以為你喜歡妓女。」

  他惱怒地瞪著她道:

  「我不喜歡你。」

  樂平受傷地震了一下,「你還說你在乎我!」

  「你做妓女一點也不合適。」

  他實際的語氣激怒了她,樂平火爆地說道:

  「不管合不合適都已經做了,而且你還不能否認,我做得還十分好,我是最好的!為什麼別人當妓女,你就喜歡,我當妓女,你就不高興?」

  他開始意議到這個話題的有趣導向,尉雲的唇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你該不是想要告訴我,你到尋芳閣掛睥當妓女,是為了配合我的喜好。」

  「有何不可?」她聳聳肩,「每回有那些妓女來,你就推開我!」

  他揚起眉毛,「你說這些話想激起我的罪惡感嗎?」他搖搖頭,「你比較可能是為了激怒我,你一直是個小惡魔,但你錯了,經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我已經能接受現在的情況,這多虧了你給我的訓練。」他微笑,「我不會生氣,也不會有罪惡感。」他走到最遠的那個座位坐下,高傲地看著她。

  「我本來就沒指望過你會有罪惡感。」沒有罪惡感會讓她的計畫更成功。

  尉雲輕笑,「很好,我知道你一向聰明,過來讓我看看你改變了多少。」

  樂平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無法改變多年以前養成的習慣,在他盯著她時,心狂亂跳著。

  尉雲用像絲綢般的語調問道:

  「告訴我你這些年都在做些什麼?」、

  她設法掩飾住她的驚慌,在這時候不能露出破綻,成功與失敗都在這一刻。

  「還會有什麼?設法學做一個放蕩的女人。」她試著放浪地笑著。

  尉雲傾身拉她坐下,「總該有細節吧?」

  樂平不說話,也沒辦法說話,她到哪裡去找「細節」來告訴他?這下事情可糟了。

  「不打算告訴我細節?」他的神色變玲,「那我就用問的好了,先從孫謹銳說起好了。」

  「鎮南王爺?」他該不會指謹銳哥吧?

  他嚴酷地將唇抿成一直線,「據我所知,你在與他有關聯的時候,他只是鎮南王的世子。」

  樂平驚叫:

  「你調查我?」

  「我有權利。」

  樂平搖頭,他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彩霓姑娘」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有時間立刻出發來逮她,真是不可思議。

  她撫住胸口,感謝他的佔有慾,現在她不必再想「細節」,只要順著他調查的經過,成果就十分「輝煌」了。

  「你也知道,後來世子娶了蕭鵬長女,我怎麼能和霧霓小姐爭寵,不過……」她乘機激發他的妒意,「世子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客人,不但人長得俊,出手又大方,別的姑娘們都羨慕死了。」

  尉雲的眼中浮起片片烏雲。

  「那麼,鄰國的何世昌呢?你不是當了一陣子他手下的舞姬,然後被他送給昊風殿下?」

  樂平咬住下唇才掩住到口的笑意。

  「何世昌?那個人渣沒什麼好說的,不但將我擄到他家,還轉手賺一筆,但是……」她故意停頓一下,很高興看見尉雲眼中的陰霾愈來愈重,「昊風殿下可不是吹的,不但人溫柔又有權勢,而且……」

  「夠了!」他冷冰冰地打斷她,「那你為什麼不待在他身邊,還回來尋芳閣作啥?」他也不是好相與的。

  樂平攤開手,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沒法子,昊風殿下娶了蕭鵬的次女;同樣的理由,我怎能和舞揚小姐爭寵?我看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也不必期望從良,銀兩賺飽一點就是。」

  他的眼睛憤怒的瞇緊,「就為了錢?」

  「不!」樂平吸口氣,「我也發現浪蕩的女人有許多好處,大家都很樂意看到我,不用被別人送走,不用學合宜的行為,沒有人會說我野得不像話。」她用他的話反刺他。

  「讓我看看你有多浪蕩!」他拉她進懷中。

  樂平抑住到口的驚叫,不斷地告訴自己要表現得像個妓女,但……

  天啊!她怎麼知道妓女要怎麼樣?

  他緩緩低下頭,溫暖的氣息觸在她的臉上,樂平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可能跳到他懷中嗎?想到這兒,她不免察看兩人之間……

  拜託!她的手居然抵在尉雲胸膛前面,即使她這方面的專業知識缺乏,也該知道沒有妓女會嚇得用手「保持距離」。

  她趕緊放開手笨拙地抱住尉雲,緊張地忘了害怕,盯著他看他的反應,尉雲微抬眼看她,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她的呼吸都要停了……

  「那麼急切?」他顯得奇怪。

  樂平開始喘氣,還好,他現在還沒發現,但是……

  要是他再一直盯著她看,她一定會露出馬腳的,她對自己極沒有信心。

  而尉雲那雙銳利的眼更增加她失敗的機會,他那麼聰明,要是現在不騙過他,她可能永遠沒有下一次的機會,她等了多久才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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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樂平適時地鬆開擁著尉雲的手,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退後一步,好像她每天都有機會和男人相擁……

  尉雲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在四年前,他可以輕易地猜中樂平的心事,她從不試著對他隱瞞任何事,而現在的情祝似乎有所不同,和她靠得這麼近,他卻看不清她隱在眼睛背後的情緒。

  他不能忍受這種想法,強烈的嫉妒令他胃部緊縮。

  「收拾東西,馬上跟我回去!」他粗魯地下達著命令。

  「為什麼?」她才不要,條件都還沒談好,現在就急吼吼地跟著他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尉雲頓了一下,才緩緩吐出話來:

  「不要擔心錢的事情,我會替你贖身。」

  樂平睜大眼睛,「誰跟你說我擔心錢?我現在有錢得很,在尋芳閣根本就是自由身,我是個獨立快樂的女人,從事這個行業給了女人很大的自主權,你沒有聽說昊風殿下花了兩萬兩金子替我贖身的傳奇嗎?」她沒有說謊,哥哥和嫂子的婚事確實已可稱為傳奇。

  還有什麼比聽見她這麼說還糟?

  尉雲臉色變了又變,「很遺憾,我不會讓我的人繼續在這兒……『獨立快樂』。」他引用她的話。

  「問題的重點就在這兒。」她明知道這話會讓他惱奴宇仍加強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你-的-人。」

  尉雲的臉罩上一層冰,像戴了一個面具,他殘忍地對她說:

  「顯然我和你的定義有所不同,但是這一點很快就可以得到改善,我相信我總是有辦法讓你跟我取得共識的,至於我對你的所有權……這件事我無需爭辯。」

  「你……想怎麼樣?」她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怎麼樣,就只是到前廳告訴老鴇:你是我逃離的家奴,好讓她將你送還給我。」

  「我不是你的家奴。」她抗議著。

  他聳聳肩,「那不重要,我是駿王爺尉雲,誰不要命了,敢來質疑我的話。」

  「太過分了!你不可以這麼專制。」

  「你試試看。」

  她深吸口氣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不需要我,幹嘛要把我困在你身邊。」說出她想要聽的話吧!

  「需不需要由我自己來決定。」他露出樂平熟悉的邪氣笑容,「我會找出你的用處,你可以相信我。」

  她成功了。樂平欣喜地想:他現在已經相信她偽造的身份了,真是好險,她以為會被他識破,得來一陣好打。

  「你的意思是……現在沒有女人在王府裡伴著你?」她故意露骨地說,感覺臉頰不自然地發燙。

  他輕輕地笑起來,憶起她有多不喜歡看見被他召來的那些女人,這個愛獨佔他注意的女孩啊!

  「如果有呢?」他故意挑撥她的怒氣。

  樂平高傲地仰起下巴,從鼻孔冷哼幾聲,像被觸怒的貓兒弓起身子。

  尉雲很滿意她的反應,「就算是有,我相信你也有對付她們的辦法,你總是可以將她們一個個地趕走,像以前一樣。」

  「你知道就好。」樂平得意地說。

  她老早就知道假裝浪女會是打破他們僵局的第一步。

  「不過……現在剛好沒有!」他直視著她,「但是,我不能對你保證以後的事。」

  樂平忍住不露出心痛表情,垂下頭看著地板。

  「你該知道我對長久的關係沒有信心,也沒有時間和耐性維持固定的關係。」

  「大好了。」她的聲音高亢得不自然,「我也不希望被人永久絆住,我們可以算是天生一對。」她差點被自己的謊言噎死。

  他點點頭,「但你可以放心,等我們對彼此的熱情結束,我會讓你不缺衣食,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舒適生活,金錢方面更不會有匱乏。」

  「什麼?」

  他揚揚眉,「你不是想要將銀兩賺飽一點嗎?」他瞪著她驚訝的臉,「難道你覺得這還不夠?」他討厭自己即將說出的話,「要是你到時候想從良,我會替你找個樸實善良的人,替你準備一筆可觀的嫁妝。」

  她苦澀地說道:

  「真慷慨。」

  突如其來的怒氣充盈了他,不知為什麼,想到她將成為別人的妻子就讓他不悅,還有那些數不盡的恩客,他一想就生氣。

  他轉過身,粗聲說道:

  「收拾東西吧!」又突然轉過頭,嫌惡地掃過她一身裝束,「算了,就這樣走好了,你身上這些垃圾我也不想再看見,待會兒讓人替你準備好新衣裳。」

  樂平緊張地笑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妓女打扮得像妓女。」

  他可沒有心情和她開玩笑,尉雲拉下臉說道:

  「你以為你在繞口令?」

  她噤聲不語,對自己生氣,為什麼她好好的公主不當,要來看這個大笨蛋的臉色?樂平反問著自己。

  等到了最後,他終會知道是誰擁有誰;尉雲是個大白癡,他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愛他的人,樂平決定要在最短的時間,逼他看清這個事實!

  她想要回報他的殘忍,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我不會被你無禮的態度嚇到了,我是個成熟的女人,不再是那個跟著你,等著你施捨關心的小女孩,你的態度對我不再有任何影響,我已經脫離你的陰影……」

  他無禮地粗聲打斷她的話:

  「如果你有這麼多時問來說這些廢話,倒不如快點準備,我會在最短的時間派人過來接你。」

  尉雲極其迅速地離開她,用力甩門的聲音幾乎讓她嚇得跳起來,地板也微微震動。

  瘋狂,這所有的計畫完全是瘋狂。

  她閉上覛睛深深吸一口氣,她顯然繃得比想像中來得緊,才會任由渴望將自己逼到這步田地,但事情已沒有回頭的餘地。

  尉雲在出去的時候極為生氣,她很驕傲能打破他玲靜的面具,在這場戰爭內,如果有人要保持玲靜,那一定是她,尉雲思考的時間總是用得太多,總要有一次該靠情感做事,不穩定的情緒對她有利。

  門悄悄地被打開,徐嬤嬤走進來沒發出半點聲響。

  「公主。」

  樂平轉過身,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王爺派人來服侍你,現在正在外頭。」

  這麼快?他才走沒多久,馬上就派丫鬃來了嗎?

  「請您讓她進來。」樂平從不擺公主架子。

  徐嬤嬤點點頭,一句話也不多說地出去,心裡想著:這些小姐怎麼一天到晚替她找碴?剛才那個王爺簡直氣得快燒起來了。

  這尋芳閣的屋頂遲早有一天會讓她們給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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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一打開,首先出現的是約六十許的老婦,她一進門,陸續有好幾個丫頭將一個個的衣箱拿進來。

  「奶娘?」尉雲把他的奶娘也帶出來了?

  「樂平小姐。」她對樂平露出一個慈祥笑容,然後對放好束西的丫頭說:「好了,你們都可以出去了。」不想讓她們聽見她倆的私密話。

  「奶娘,你怎麼會在這裡?」樂平驚喜地問。

  奶娘對她猛搖頭,「我已經聽見你頑皮的事跡了,尉雲嘴上雖沒有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快氣瘋了。」她笑笑,「好多年了,有人可以把尉雲激得發那麼大的火,我怎麼可以錯過?再說……那些粗手粗腳的丫鬟,哪裡知道怎麼對待你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姐呢?」

  樂平心虛地低下頭去,她就知道騙不過奶娘,還好剛才她不在這裡,但是……

  她會告訴尉雲嗎?樂平偷瞄奶娘一眼。

  「你那點小心眼還能瞞得過奶娘嗎?」她笑著摸了摸樂平的頭,「放心好了,奶娘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也該有人給尉雲一點顏色看了。」說著又笑個不停,「自他懂事以後,我就沒見過他發那麼大脾氣了。」

  奇怪?怎麼奶娘喜歡看見尉雲生氣。平常人見到尉雲輕輕地皺皺眉頭就嚇得半死,她記得有一次他提高聲音對城外客棧的一個馬伕說話,立刻就將他嚇得昏過去。

  「嘖,嘖……」她瞅著樂平身上的衣服,「這件衣服選得真好,真希望剛才你們見面時我也在場,難怪尉雲要我立刻拿衣服給你換。」她搖著頭,「你真是太頑皮了,尉雲怎麼也沒有想到,當他找到你時,會找到一個漂亮的……」她想著正確的用辭。

  樂平熱心地回答道:

  「妓女。」

  「對了,就是妓女。」奶娘笑得合不攏嘴,「待會兄你可要一五一十地告訴奶娘,這些年到哪兒去了,你不曉得你失綜後,讓尉雲天昏地暗地找,給了他好一頓苦頭吃。」

  「什麼苦頭?」樂平撇撇嘴,「他有那些女人就好了,何必要找我?我在的時候要送走我,我走的時候又亂找一通,這不是很矛盾嗎?」

  「傻孩子,那不一樣。」奶娘起身替她拿衣服,「那些女人只是玩伴,而你對他來  說……是親人。」奶娘歎口氣,「而尉雲的親人卻是少得可憐。」

  樂平嘟起嘴,很不情願地沒有反駁,她知道那是事實,尉雲和大多數人都不親近,聽說和他的父母也是。但她還是比較喜歡當他的情人。

  「他以後不會有玩伴了!」她的口氣像發誓。

  「我想也是。」奶娘將手上的衣服敞開,「穿上它。」一件包得密不透風的衣裳,「就穿這件好了,現在他這種情況,你就別再惹他了。」奶娘給她勸告。

  樂平將衣服脫下,換上奶娘為她準備的衣服。

  「好了。」奶娘退後兩步打量她,「你現在看起來差不多了。」她走到剛才丫發放下的箱子那兒,拿了一把梳子和一盒首飾,「現在我再替你稍微整理一下頭髮就行了,讓你看起來像良家婦女,就像尉雲再三交代的樣子。」

  有沒有搞錯?尉雲來接她還帶這麼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樂平瞪著那價值不菲的飾品發愣。

  「他不希望別人質疑你的名節,所以帶來衣飾替你改裝,這回跟來的家僕全是心腹,不用擔心消息走漏。」

  她相信,因為連尉雲的奶娘都出馬了,看來他本來就打算要硬把她拎回家去。

  她對奶娘說道:

  「有什麼好裝的?我既然到了尋芳閣,還怕什麼名節受損。」

  「不行。」奶娘不贊同地搖頭,「你現在是這麼說,以後等當了王妃後,名節可是非常重要的。」奶娘是最瞭解她的心事的。

  如果他真愛她就不重要,不然嫂子和霧霓姊姊怎麼嫁得出去,她可沒見到哥哥和謹銳哥有抱怨喔!

  「我不要戴太多首飾,我覺得頭好重。」她偏著頭抱怨,在奶娘不注意時抓下兩個頭飾。

  奶娘拿她沒辦法地搖搖頭。

  「好了!」她拍拍手,「現在我們可以動身了,福仲已經備轎在外頭等了。」

  「這麼快?」這是她今天第一百次說這句話了。

  「你還懷疑嗎?」奶娘笑笑,「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你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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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懷疑他為什麼要跟她坐同一輛馬車,樂平故意不看那個自她上車就無視於她存在的駿王。

  既然他這麼厭惡看見她,為什麼還要硬把她帶回來?樂平從眼角偷瞄那個目不斜視坐在她右邊的男人,和她一塊坐在馬車裡委屈了他嗎?

  「不要胡思亂想。」

  樂平被他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你怎麼知道?」她伸出手指戳戳他左邊的頭,尉雲略微抬頭瞪她。

  「你在幹嘛?」

  「也沒有多長一個眼睛在這邊啊?」她自言自語。

  尉雲將頭轉回去,「你只要心神不定就會不停地探呼吸。」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從剛才到現在,你已經做了二十七次深呼吸了。」

  樂平跳起來,頭差一點就撞到車頂,「你好陰險。」她還以為他沒在注意她。

  他嘲諷地說道:

  「觀察你呼吸嗎?」他冷靜地看向前方,「你喘氣的聲音比外頭拉車的馬還大聲,很難故意聽不見。」

  樂平生氣地閉上嘴,心裡想著:臭男人!不跟他計較。

  他微側過身去,再面對樂平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一件柔軟的毛毯,他將它攤開平均蓋在她的身上。「蓋上它。」

  她將毛毯推向一邊,「我不需要,我不冷。」在他那麼靠近她的時候,她怎麼會感覺冷?

  「就算你不冷也要蓋,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而且……再也沒有你任性的時候了。」

  怒焰在樂平眼中一閃,轉眼又隱去。

  「你一定要把我當成白癡嗎?」

  「會做出在尋芳閣掛牌這件事的人,沒有必要問這個問題,答案已經擺在眼前。」

  太明顯的嘲諷,他是什麼意思?樂平試著不發怒,但很不容易,不過……

  她可以小小地報復一下。

  「好吧。」她拉住毛毯一角,「你的希望就是我的。」然後把另一邊裡在他身上,「不過我一個人太寂寞了,毛毯的溫暖也不夠,我讓你分享我的毯子,你讓我分享你的溫暖。」

  她猛往尉雲的身上靠,感覺到他的肌肉緊繃,眼睛變得熾熱而迷濛。

  「你……真的冷?」他現在反而不確定了,樂平被他熾熱的眼光盯得顫了一下,尉雲眼中出現自厭的神情,輕輕歎了一聲,伸出左手來擁住她,「我這見有一整個火爐可以和你分享。」樂平抬頭看他,有著掩不住的好奇,「不要倉心我會侵犯你,今天就讓我們維持以前的關係吧!」他像從前那樣寵愛地揉揉她的頭髮。

  樂平點點頭,在失望底下,還存著戲弄他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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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排場

  王府總管福仲較他們先行一步趕回去,尉雲和樂平的動作會慢,主要也跟他們乘坐馬車有一點關係。

  可是樂平沒想到他們會擺出那麼盛大的歡迎儀式,好像全部的人都被召集在這兒,對著他們叩拜,鞠躬哈腰地奉承。

  她搖搖頭,福仲一向誇張,沒想到這四年又變本加厲了。

  「歡迎王爺和樂平小姐。」

  尉雲只冷冷地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樂平小姐的東西都放在她以前住的地方,現在……」

  樂平及時打斷他道:

  「好了,我自己會去,不要派一大堆人跟著我,我討厭被別人監視。」

  福仲請示地往尉雲處看看,尉雲微微地點頭同意。

  「是,小姐。」福仲說道。

  「你可以休息到用晚膳時間,我在那個時間要看見你,穿著打扮都要合宜,不可以讓我等待。」

  樂平惱怒地瞪著他。

  「不管你需不需要……」他扯動嘴角,有一絲幾乎不能察覺的笑意,「我想……奶娘會願意陪你,她會給你應有的忠告,奶娘可是比某個沒腦袋的傢伙有智慧多了,你最好是接受她的建議。」

  奶娘聞言警覺地到他們旁邊。

  樂平揚起下巴挑釁地說:

  「我睡醒了自然會過來,如果睡不飽就不一定。」

  尉雲的眼中怒火閃耀,「你要是過時不到,我會很樂意親自去叫醒你……」

  奶娘移位至他們中間,她抓住樂平的手,「既然小姐累了,奶娘陪你去房裡休息,那裡可是一點改變都沒有,就跟四年前你住的時候一樣。」

  「人都變得一塌糊塗了,房子不改變有什麼用處?」樂平不以為然的說。

  尉雲眼中的怒火更熾,奶娘不得已加快腳步,假裝沒有聽見樂平的話繼續說道:「我們再叫婢女準備水讓你沐浴更衣,有好多漂亮衣服……」

  「我還是喜歡我自己挑的衣服。」

  「就像在尋芳閣穿的那些垃圾嗎?」尉雲嘲弄地說。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抱怨過那些『垃圾』。」怒氣在她臉上形成紅暈。

  尉雲嫉妒得臉色發青,「妓女的衣服並不重要……」

  樂平惱恨地跺跺腳,奶娘抓她的手更用力了,「待會兒你休息夠了再說話好嗎?用在你的頭腦並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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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剛才一離開尉雲,樂平就一直被奶娘拖著跑。

  「我們非得用跑的不可嗎?奶娘。」

  奶娘的腳步慢了下來,「我覺得這麼做比較明智,王爺都快要氣炸了,你還一直在他說的字眼裡挑毛病。」

  樂平呻昤。

  「你不應該那麼生氣,不該讓他激怒你。」奶娘對樂平說道。

  「我都快忘記他有多傲慢了。」

  「他的確是這樣。」奶娘同意,「這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他這麼愛支配人!」樂平嘟起嘴。

  「但從沒有成功地支配過你,不是嗎?」

  「當然。」樂平自做地抬起頭,「我不是別人,我不怕他。」

  「這不就是了。」奶娘輕點樂平的鼻子,「那還有什麼好爭的?」

  「可是……」她停下來,眼睛泛起一層淚霧,「我費了那麼大的功夫,花了那麼多的時間來見他,為何他動不動就要跟我吵嘴?」她孩子般無助地搖頭,「我不懂,我好氣……」她的心隱隱作痛。

  「傻孩子,這你還不懂,尉雲是嫉妒,我看你這副藥下得太猛了。」

  「我累了……」她疲累地搖晃。

  奶娘扶住她,「回房後,洗個澡休息一陣,你就會又有心情和他周旋了,你要知道……尉雲可沒有這種好處喔!他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呢。」

  「那最好,我要利用每一個可能的優勢,他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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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奶娘說得很對,在充分地休息過後,沮喪的感覺完全脫離了她,樂平又有了可以對抗一切的力量。

  時問還早,她一向睡得不久,樂平的精力充沛,很快就能恢復,她走出她所居住的小樓,特意地往對面看看,尉雲還沒有回來,顯然還在忙,沒有得空休憩。

  「那好!」她喃喃自語,「有時間四處逛逛。」

  她不在的四年內,有了什麼改變?她有必要「搜集資料」。

  樂平不自覺地走到馬廄前,這是尉雲最常待的地方,她總是可以在這個地方找到他,有時候她還覺得尉雲寧願和動物在一起,不喜歡和人接觸。

  她不悅地發現,自他們重逢以來,尉雲並不曾露出想念她的神情和舉動。

  她聽見一聲柔和的嘶嗚,樂平隨意地望向聲音來處,神駿的狂風在夕陽中閃耀,而它的主人-尉雲,就立在它的身邊,甚至比那匹野馬更狂野。

  她想也沒想便橫越過馬廄前的草地,跑向擺出一副尊貴態度的尉雲,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

  「我以為在先前的宣言之後,你不會那麼高興又見到我。」他回她一個溫柔的笑。

  「只是你以為。」她覺得心快融化了,「什麼時候我一定要照你以為的來做呢?」

  尉雲搖搖頭,「的確,你好像專門跟我作對,這已經變成你的樂趣。」

  「不!」

  尉雲挑挑眉。

  「這不是我生活的樂趣,這是我生命的意義。」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老天!我該拿你怎麼辦?」他輕輕笑了起來,「現在我終於有你回到我身邊的感覺了。」

  「什麼是我回到你身邊的感覺?」

  他走向她,一手環住她的腰,一被麻煩圍繞的感覺。」帶著她離開狂風。

  他擁著她的感覺真好,樂平柔順地沒有對他半戲侮的話語提出抗議。

  「這麼安靜?」

  「說不定我想取悅你啊!你不是不喜歡別人和你爭辯。」

  「你願意放棄你的生命意義?我可不敢指望。」

  樂平忍不住笑了起來,尉雲看得癡了,她的樣子好美。

  「我餓了。」她冒失地說道。

  對雲驚醒,很快地恢復了鎮定。

  「我們在哪兒用膳?」

  他掐住她的腰,「你想要在哪兒吃?」親匿的氣氛令樂平迷惑。

  她瞅著他,沒有作出正面回答:

  「我不想坐在大桌子邊瞪著一桌吃不完的菜……」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就在我房裡吧!我讓福仲準備幾樣精美的菜餚,都是你喜歡吃的。」

  在這個時刻,他想要寵她,什麼都盡量照著樂平的希望,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他喜愛的女孩,魯莽天真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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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物好吃得讓樂平無法挑剔,福仲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思,僕人們戰戰兢兢地在房裡進出,比樂平記憶中的還要小心翼翼。

  她一點也不懷疑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態度,樂平知道尉雲的僕人都很怕他,認為他是一個玲漠難以親近的人,深怕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氣,他就會砍掉他們的頭,而尉雲的表現更增加他們對此事的恐懼,不管他是不是曾把他的威脅實現,或是真的將觸怒他的人砍頭。

  樂平有趣地笑笑,如果他真這麼做的話,恐怕她會死上數千次,知道他不會殺她是一件好事。

  「在想什麼?」

  「呃……活著真好。」她這麼回答道。

  「莫名其妙!」算了,他還是不要追問細節好了。「吃飽了嗎?」

  樂平點點頭。

  「撒走。」尉雲手一揮,僕人立即快速地將剩餘的晚膳撒走。

  他等他們關上門,直視進樂平迷亂的眼中,「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剩我們雨個人。」她咕噥地重複他的話。

  她看起來真像一個年輕美麗的公主,長長的黑髮披在肩上,像瀑布般洩下腰部,全身散發著優雅的風度,從以前就一直令他奇怪,一個他從路邊檢回來的小棄兒居然會有此種氣質。

  「你在看什麼?」樂平不穩地問道,尉雲的一舉一動都對她有影響,即使是微小的改變。

  他朝她性感地一笑,「想我們之間的協議,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從今晚開始。」

  她盡力不使自己臉紅,但這種現象好像不屬於她控制。

  「隨你。」她聳聳肩,笑容卻是顫抖的。

  他微側著頭,臉上有著古怪的懷疑。

  「你以前意見比較多。」

  「我現在的意見還是很多,或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我對『這方面』比較隨和,沒有什麼意見。」她不在乎地笑笑。

  他冷冷地說:

  「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任何一句有關於『職業』的事。」

  老天!他真的很不高興。

  「如你所願。」她可不想將他撩撥到這種地步,要不然他待會兒發現……那可就不好受了。

  「很好。」他悶悶不樂地說道:「我不喜歡我的東西被人搶走,你不要常常提醒我這件事。」

  「我沒有被人搶走,永遠不會被別人搶走。」

  他深深地凝視她片刻,「永遠,是一個虛無的詞。」她沒有重申不屬於他這件事,令尉雲十分滿意。

  「不!永遠是一個承諾。」

  「我不需要你虛矯的承諾。」他譏諷地扭曲著嘴巴。

  「我不喜歡你的表情。」

  「那可遺憾了,為什麼你會逃走?既然……」他拉長語音,「永遠不會被別人搶走。」他感到苦澀的心痛。

  她痛苦地詛咒一聲,「都是你的錯,你不肯聽我說,不讓我親近你,怕我靠近你,想要把我送得愈遠愈好,如果不是良心上有負擔,我相信你會把我丟到天邊。」

  「我是為了你好。」他沒料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她站起來,「你怎麼知道什麼對我最好?你又不是我。」她緊握住拳,緊得關節全泛白了,「你也不知道什麼對你最好,你以為送我走就安全了嗎?只和那些不需要承諾的女人鬼混就安全了嗎?」她對著他狂吼。

  他一見到她那痛苦至極的小臉就呆了,這麼探沉的痛苦,就為了他將她送走,他的小樂平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嗎?

  「過來……」他向她伸出手,「過來我身邊。」他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樂平習慣性地走人他懷中,他關心她!事實上,樂平幾乎可以肯定尉雲愛她,所以他才會這麼怕她接近他的心,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

  她很費心地去瞭解他,但是……

  她怎麼能夠,在尉雲這麼不合作的現在,他是那麼地深沉,那麼地老練,那麼地不可捉摸的溫柔……

  她被拉坐在尉雲懷中,樂平仰起渴望的小臉,「你知道你從來沒有吻過我嗎?」柔美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撒下迷咒。

  「不知道……」他著迷地看著她嫣紅的唇片,「或許在我心中,早已吻了你不下千次……」

  她調皮地笑笑,「我想……我可能還是比較喜歡實際行動。」但難過的情緒立即又抓住了她,「我以前見過你吻那些女人,我妒嫉得要死,我想把她們的眼睛挖出來。」

  尉雲驚訝地怔了怔,「真的?」他的嘴不自覺地抽動一下,「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沒有動手。」他突然把頭往後仰,縱聲大笑起來,過了一陣子,笑聲減弱,他認真地注視她,「我想……你不是為了顧忌我的關係。」眼底殘存著笑意。

  「當然,那個念頭只是一時衝動,就算我把她們的眼睛挖出來也沒有幫助,你很快又會找到另一個代替品,我發現真正該承受我怒氣的人,應該是你。」

  他貶眨眼,「我很高興我的眼睛還好好地長在臉上,一個也不少。」

  「不要開玩笑。」她沮喪地瞪他,「我是認真的,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他明白,就跟他總見她在尋芳閣的那些韻事一樣地難受,或許……

  只要有一半難受,都太難為她了。

  尉雲搖晃著懷裡的她,像安慰傷心的小孩,將下巴枕在她柔細的髮絲上。

  「我想念你。」她歎息著,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你隨時都可以回來。」他吻著她的秀髮。

  「回來做什麼?你又會找理由把我送走。」她啞著嗓子說道。

  「你怎麼肯定現在我不會送走你。」

  樂平在他懷中旋過身,舉臂摟住他的脖子,「你喜歡不正經的女人,我現在是不正經的女人。」天曉得當他發現受騙會有什麼反應?「我要你喜歡我。」

  尉雲倒抽一口氣,「我想我不能比現在更喜歡你了。」他的語氣還是有一絲嘲弄,「樂平……」

  「不要說話。」她用力摟緊他,「不要思考。」他的唇覆上她的,樂平渴望地分開雙唇,「尉雲,不要再推開我……」

  她感覺他的身軀愈來愈緊繃,他的舌熾熱地探進她口中,尉雲抬起頭,她幾乎無法呼吸。「到床上去。」他沙啞著聲音說。

  樂平覺得臉頰發燙。不行,哪個妓女聽到床會覺得害羞的呢?何況在尉雲的心裡,她已經「執業」四年了。

  她滑下他的膝蓋,轉身快步走到床邊坐下,快得連她自己也沒有辦法想像,反正……她虛軟的膝蓋也無法再支撐她,要是她不趕快坐下的話,樂平打賭她會跌在地上。

  希望他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其他的女人會有這種反應嗎?她該做什麼呢?樂平偷倫地看著尉雲。

  老天!他正在寬衣,她驚駭地發現他飛快地將衣服脫下,露出他結實而削瘦的身體,她也要那麼做嗎?樂平低頭望著自己抖個不停的手,她懷疑她辦得到這個工作。

  她開始解她的扣子,今天奶娘替她選的衣服,有好多美麗的盤扣,她怎麼解也解不開,天曉得當初是怎麼扣上的。尉雲發出沙啞的笑聲,敏捷地隨她到床上,顯然很欣賞她的無措,「我幫你會比較快……」他深深地吻她,而後抬起頭看著那堆盤扣皺眉,「看來我稱讚奶娘明智錯了,她選這件是什麼衣服?」他解開其餘的扣子,視線從未離過樂平,並快速解除她其他的束縛。

  樂平緊張地將視線放在尉雲頸部以上,屏息地想:如果母后和哥哥知道……

  那尉雲就非得要娶她了,而且替她說話的舞揚嫂子也不好受,一定會被哥哥責怪。

  不!她才不要尉雲被迫娶她,她要他是因為愛她而娶她,更何況……她懷疑尉雲會因為任何人脅迫去做什麼事,而且是在他的國土上,又不是在她的國家裡。

  「回來!」他粗暴地吼她。

  她受驚地望向他,尉雲眼中閃著怒光,「我不和任何人分享你。」他突兀地擁住她,心跳重重地在她懷中鼓動,「你現在是和我在一起,不許你想別的人。」

  「我不是想別人……」她的心跳狂野地回應他。

  「想什麼都不可以……」他激烈地吻上她的唇,溫柔地撫上她的身軀,樂平也無能為力再想些什麼。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肩,愛憐甜蜜地回吻他,她愛上他好久了,樂平緊咬住下唇,不敢在這時候吐露她的心聲,現在是緊要關頭,她可不想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樂平首先是感覺到他在她懷中僵硬,當她從震撼中恢復,她才感覺那強烈的刺痛。

  「怎麼可能……」他的臉龐因過度震驚而扭曲,他撐起身子想看清樂平的臉。

  她設法抱住他,尉雲銳利地倒抽一口氣,樂平也試著在混亂中找到空檔呼吸,「我會解釋,等一下我會……」

  「等一下?」他的聲音無力得像歎息。

  「不是現在。」她不能讓他退縮。

  他也沒有能力在現在停下來聽她解釋,尉雲迷失在他們共同創造的迷咒中,心裡模糊地想:等一下,等一下他再讓她解釋這一團迷霧,等一下他會解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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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愛憐地輕撫著他頸後的頭髮,尉雲閉著眼睛,他看起來好疲倦,她沒有看過他這麼脆弱,尉雲總是很強悍,足以抵擋所有的逆境。

  不過這次並不是逆境。

  他睜開眼睛,裡頭的憤怒可以逼退最兇猛的野獸,樂平奇怪自己剛才怎麼會以為他脆弱,這個詞是不可能用在尉雲身上的,或者……

  剛才那個脆弱的他已經躲起來了。

  「我可以解釋。」這是她的聲音嗎?聽起來好陌生。

  「你不只要解釋,還要保證我能接受。」他冷硬地坐起來瞪著她。

  天!她好愛他,樂平著迷地看著他。

  「為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該死!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

  「我愛你。」她誠實地說道:「你知道我一直都愛著你。」

  震驚的表情再度掠過他的臉上,「所以你……」他用手耙過他散亂的頭髮,這種時候簡直無法思考,他掃過躺在床上的樂平,她正隨著他坐起來,床單滑落她的腰際,露出她美麗的胴體,尉雲重重地咒了一聲,跳下床,「該死!」他拿起他的外袍,隨意地披在身上,也丟了一件蓋在樂平身上,「穿上它。」他粗魯地命令道。

  樂平順從地穿上他的衣服,知道等尉雲整理出一個結果,她不會太好受。

  「怎麼可能?」他怒吼道:「我怎麼都不知道?那班人都是飯桶,那些資料……那些所謂的恩客……,該死的福仲!」他一拳捶在牆上。

  樂平同情地看著他,尉雲不停地走來走去,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不能忍受這樣的打擊。

  「說!」他走過來抓住她的肩,「如果我不能信任那些飯桶,你就告訴我所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他用力地甩開她,「否則小心我勒死你。」

  「你想要知道什麼?」她抵住牆壁,睜大眼睛看著尉雲,他的怒氣是預料之中的事,對她並不產生震撼,她本來就打算對他坦白。

  他從齒縫逼出問句:

  「就從那該死的孫謹銳開始。」

  「如果你的人查得夠清楚……」她勇敢地看著他,「就會發現……彩霓姑娘是個清倌人,她只賣藝,不賣身。」

  「他媽的!」接著他罵出一連串穢言,「妓女就是妓女,還有什麼分別?」又是一串三字經,「你是怎麼進那間妓院的?在那兒過了四年……老鴇怎能接受你賣藝不賣身?」

  繼續說下去令她喉嚨發乾,樂平深吸口氣說:

  「我沒有在那家妓院待四年……」

  「什麼?」

  「事實上,我只待了四天。」她緊張地舔舔嘴唇。

  他瞇起眼睛,「四天?」

  樂平看得出來,他快被逼到極點了,她要盡快地說,否則他可能會實現也的威脅,勒死她。

  「我拜託我的嫂子和鎮南王妃讓我進尋芳閣假扮彩霓姑娘,你到的時候、我才剛到四天。」

  「說清楚。」他繼續從齒縫吐氣說話,「你和孫謹銳的老婆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嫂子的大姊,你知道的,尋芳閣是蕭家最賺錢的產業。」

  事實漸漸顯現出來了,但是……

  他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表情相當危險,「你的嫂子?什麼時候你多出一個嫂子?你不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每回我問到有關你的身世時,你都該死地胡混過去。」事情不可能像他想的,不可能……

  「我的嫂子……」她害怕地看他一眼,「就是蕭舞揚……」尉雲舉起椅子,重重地丟向一旁,碎裂聲音大得讓她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一個公主?」他厲聲道:「你是一個公主?你所謂的哥哥是昊風太子?」他大聲咆哮:「該死!一個公主,我怎麼沒想到?」

  「你沒有必要那麼驚訝。」

  「是啊!」他冷漠地嘲笑:「我每天都會在路邊撿到一個公主……」

  樂平畏縮了一下,彷彿他伸手打她。

  他惡毒地補上一句:

  「……每天都會有公主倒在路邊餓死。」

  她受傷地喊道:

  「你沒有必要那麼生氣,我又不是故意要當公主的,那是偶然出生造成的事實,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當個平民,身為公主並沒有給我帶來很多好處,不然我怎會認識你?」她想起差點餓死的往事,「你能選擇你的父母嗎?既使是你……也不可能是吧?」

  她的話觸動了尉蕾買內心探處的隱痛,他探深吸氣鎮定心情,「你說得對,既使是我,也是不可能,要不然……可能會有另一種選擇,另一個結果。」

  她害他傷心了,這個事實令樂平泫然欲泣。

  「我不是故意惹你難過,我愛你……」

  他怒吼打斷她:

  「不許你再說那個詞,你不愛我,你對我的迷戀是種病態。」他粗聲詛咒,「現在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可以從為什麼會倒在路邊開始解釋。」

  因為她對他的愛,她可以忍受現在他對她的怒氣和拒絕,樂平好脾氣地閉口道:

  「也沒什麼,只不過宮廷裡的一些明爭暗鬥。」

  「我想聽,有很多時間聽你解釋。」他冷靜下來了。

  樂平的眼中閃過一抹傷心,但她很快就將它隱去,這些年來,她學會隱去情緒,主要是和尉雲學的,尉雲有很多情緒都隱藏在心中。

  她試著一口氣說完,怕忍不住會崩潰:

  「我的母親被打人玲宮,有天我到宮外,被陷害她的人暗殺,隨行的人幾乎都死光了,我僥倖逃過國境,更僥倖被你救了,要不然……就算逃過了刀口,也免不了餓死的命運。」

  他的臉上出現奇妙的溫柔,他的憤怒到哪兒去了,剛才他還對樂平大發雷霆,才一會兒工夫,他竟然就因為她所遭遇的事而心痛,為何只要有關樂平,他的怒氣就無法持續?

  「為什麼你後來不告訴我?」他試著硬下心騙,「我可以幫助你回去。」

  「剛開始……我太害怕。」她停頓下來,「我不能信任你,你也許是……壞人。」

  尉雲點點頭,他能瞭解不信任人的心情。

  「後來,我……喜歡上你。」她本來想再說愛他,但怕在這時又觸怒他,「又覺得沒有必要回去,回去不會比在這兒好,這兒有……你,我回去……並不知道有什麼在那兒等著我。」

  他嘶聲問道:

  「那後來你為什麼走?」

  「我漸漸長大了,你喜歡我……」她發現他眼中閃過什麼,「有可能你會有愛上我的一天,你不會允許自己愛上我,你太保護我,也太保護你自己,在你發現對我有感情之前……」她喘口氣,「你就會將我嫁給一個你覺得誠實可靠的人,永遠地將我推開,在有了這麼多被拒絕的經驗時,我不能讓你心逗麼做,我厭倦被每個人推開,雖然我可以承受,不過……如果我讓你這麼做,我會毀了我自己,你不努力沒有關係,我要為我們努力。」她像個小戰士,仰起頭來看著他。

  「一派胡言,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他不想被她感動,「我要你離開。」他急速地揮著他的手,「我永遠不會對你客氣,也不會愛上你。」

  「你看,」她興奮自己抓到有利證據,「為了怕傷害我,現在你要趕我走了,你為何不會對你召來的妓女這麼做?你總是利用她們,你不怕自己會愛上她們,也不會讓自己去愛上她們。」

  他冷冰冰地笑了,「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那為什麼還待在這兒呢?我對你不會跟對她們有什麼差別,你留在這兒……只是提供我利用你的機會罷了。」

  「我不能不試試,我已經說過了,我要為我們努力,我要……」

  他低吼:

  「住口!」他怒視著她,「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愛鑽牛角尖的人,女人有這種習慣是致命傷,跟我在一起不是件容易事,我不可能愛人,你是貨真價實的公主沒錯,但我卻不是你命中的王子。」

  「我沒有地方可去。」

  「一個公主總有她可以待的地方。」

  樂平歎口氣,「我哥哥會在三個月後來接我,如果你硬要我回去,也讓我住滿三個月好嗎?天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

  尉雲震了震,他想起樂平失綜的那段時間,如果再來一次,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忍受,而經過了這次……

  他懷疑自己能否將她拋在腦後,她就像是最甜蜜的折磨和負擔。

  「老天!我該拿你怎麼辦?」他心不在焉地用手耙過他的頭髮。

  「就三個月,昊風不會不準時來接我的,一天也不會多。」她低聲懇求道:「我求你。」

  「看在老天的份上,請你離開我。」他的命令含有祈求意味,「你知道我會傷害你,該死!」他低咒道:「你曉得我有多殘忍,我會重重地傷你。」

  顯然他也不能忍受那種情況,樂平試著安慰他,「沒關係的,就算是這樣,我也甘願,至少我已經試過了,等我離開後,也有一些情景值得回憶。」

  他掙扎著,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不該答應你的。」

  「謝謝,謝謝你。」樂平深怕他改變主意,她明白他的個性有多堅決,就是因為瞭解,她才會設下這個圈套,就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勝算。

  他抿緊雙唇,「這對你不是好事,謝我幹嘛?」他咬牙說道:「是你自己提供我利用你的機會,我不會再仁慈地待你。」

  「我知道。」她柔聲說道。

  「我會把你看作我從妓院召來的一個妓女。」

  「謝謝你讓我待三個月,我很感激……」她彬彬有禮地感謝他。

  「閉上你的嘴。」他粗暴地說。

  「好。」突如其然的釋然讓她好疲倦,睡意侵襲了樂平,她打著呵欠,「我會盡可能地照你的心意去做……」她緩緩地倒在床上,不是有意的,只是這時候,床感覺起來好舒服。

  「睡覺!」他皎牙說道:「不要說話,睡覺。」

  「好,完成這個希望不困難,我已經很想睡了。」她昏昏沉沉地說道。

  「該死的小鬼!」

  她的呼吸漸漸平穩,從她深沉的呼吸中,他可以確定她確實是睡著了,留下他面對這堆煩惱。

  她睡著了,那表示他可以安全地觀察她,尉雲走近床邊,這糊塗的小鬼沒有蓋上被子,他替她拾起被子蓋上,幸好她沒有看見,否則又會說他有可能已經愛上她了,這個小妮子,整個腦袋中都是甜蜜的幻想。

  他應該看出這麼甜蜜清純的女孩不可能是個妓女,即使她再裝得怎麼像也不該相信她,或許因為他太想要她,潛意識就希望她是個妓女,是他自己幫助她欺騙他。

  最令他恐懼的不是對於樂平的慾望,如果只是慾望,那將會有平息的一天,但那份無法控制的柔情遠比慾望來得危險,那會給她毀滅他的力量,他不喜歡被別人傷害,若是有那種可能,當他自衛時,有可能會殺了她,他對自己可沒有樂平對他的那種信心。

  他原本是喜歡她,但樂平的行為打破了本來微妙的平衡,他早該把她田在身邊,那麼現在所有的煩惱就都不可能存在,然而不安的感覺在他心中徘徊不去,因為……

  尉雲知道樂平所持的論點有些是正確的。

  如果她沒有在那天逃走,他就會在她回來的時候,開始替她物色個好對象,照他的意思替她安排一個安穩的人生。

  他該知道這個愛惹事的小妞不喜歡安穩的人生,自從他救了她之後,她對於他的存在就有股無法控制的狂熱,他允許她崇拜他,或許今天這個震驚的結果是他自己造成的。

  不!他不能這麼想,這小妮子從來就沒聽過他的話,總是不斷地違逆他的指示,如果他真傷了她,也是她咎由自取,他沒什麼好顧忌的。

  「我愛你,尉雲。」她在睡夢中哺喃自語。

  「該死!」他狠狠地咒道,試著抵擋湧起的柔情。

  他老早就禁止她說愛他,她根本就還不懂得這個詞,她對他只是迷戀,迷戀是不會長久的。該死的她!就連睡著了都還能找機會違背他的命令,他早料到她不可能這麼柔順。

  她是睡著了……

  但尉雲無眠的夜才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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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4: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起床了,小懶蟲,太陽都照到屁股了。」

  樂平徹睜開一眼,「奶娘,今天下雨,怎麼會有太陽?讓我多睡一會兒嘛!」又閉上眼睛,「下雨天好冷,我要躲在自己被窩裡。」

  「你是在自己的被窩嗎?」

  她睜開眼睛,呆了半晌後,擁著棉被跳起來,這……

  昨夜的記憶全湧上來,奶娘正笑著眼著她,樂平覺得雙頰發燙,她轉向身邊,尉雲早就離開了,留下一個冰冷的空位。

  「哦,還會害羞?」奶娘調侃著她,「我還以為我們的小樂平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樂平仰起下巴,「本來就是,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愛尉雲,所以……」她還是羞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好了,奶娘懂你的意思了。」奶娘將她拉下床,「不過……尉雲可不這麼想,早上的他陰鬱得像今天的天氣一樣,他喜歡一切均在他的控制之下,而你每回都給他出狀況……」她又笑了起來,「但這對他有好處,你是天才,能把他鬧得那麼煩,繼續努力下去,一定會有成果的。」她拿過一套衣裳,「奶娘帶了一套衣服給你,換上吧!」

  她順從地穿上,「他好生氣,但我不會讓他嚇到我,我不會讓他騙過我,尉雲要趕我走,不想要我待在他身邊。」

  「很好,尉雲就需要你這種女孩子,你不要怕他,他將感情埋得很深,當你教會了他如何愛人後,他會成為最好的丈夫。」

  「我可沒有這麼大的信心。」

  「哦?」奶娘看了她古怪的一眼,「那你為什麼這麼鍥而不捨地努力,我們都知道尉雲拗起來有多可怕。」

  「我沒辦法。」她攤開手,很無奈地說道:「我愛上了他,愛他好多年了,我想……我的愛夠我們兩個人用,就算他不像我這麼地愛他,我也可以教會他一點點……」她扮個鬼臉,「他好過分,甚至不許我說愛他。」

  奶娘露出心動的神色,「那他是怎麼說的?」

  「我討厭想到他說的。」樂平嘟起嘴,「他說我迷戀他,還覺得我笨,不知道什麼對自己最好……」她抬起頭,憤慨地握拳對奶娘說:「他沒有權利把我當成白癡,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對自己最好,他又怎麼會知道?至少我自個兒決定的事,我會自己承擔後果,我不會依賴他的。」

  「我很高興總見你這麼說。」

  「但是沒有用,」她哀傷地搖搖頭,「他好固執,我用盡所有的方法,他只肯讓我留三個月,」她驚恐地望著奶娘,「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他居然會被她說服?即使只是三個月,奶娘驚奇地想道。

  「也就是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能讓他改變主意。」她頹喪地歎氣,「可是他可能會改變主意嗎?我們相處了那麼久的時閱他都無動於衷,要是到哥哥來接我時,尉雲還沒改變主意,我怎麼辦?」她拚命眨著眼睛,控制那一直想滴下的淚水,「我沒法子,我只能全心希望……希望事情會有好的轉變。」

  「有人會來接你?」奶娘驚異地問道:「你有哥哥?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樂平苦著臉解釋道:

  「這是另一件令他生氣的事……」她將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

  「什麼?你是告訴我……」奶娘試著理出一個頭緒,「尉雲從外頭撿回來的你……是個公主?」

  「公主不是人嗎?」她皺眉道:「怎麼你們說公主的表情,好像那個詞是蟑螂的同義詞。」

  「這下事情可麻煩了。」奶娘像看著一頭怪物般看她,「你設陷阱讓他跳下去,又告訴他……你其實不是一個棄兒,而是一個公主?而且瞞了他那麼多年?」

  樂平的自尊受到傷害了,「我只是覺得那件事不重要……」

  「你的身世不重要?天,一個公主吔!」奶娘驚歎。

  「我又不打算回去,」她嚷嚷著,「在尉雲這兒,我是一個公主或乞丐又有什麼分別?如果他不送走我,我會一輩子都以他撿回來的小孤女身份活著。」

  奶娘揉揉頸背,「人要是老了,就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盯著樂平,「你的身份對尉雲有很大的意義,你若是個公主,那麼計畫可能更難成功,想要打破他的防衛就更困難了。」

  「為什麼?他也是貴族,我們很相配的。」她爭辯著,「你們不是很講究門當戶對的嗎?我這次回來就是想一下子把事情全部弄對。」

  「那這個開始可真突兀。」奶娘想起尋芳閣的彩霓。

  「我這一招用得不對嗎?先將生米煮成熟飯……」

  奶娘敲了她頭一記,「那一招不是女孩子用的。」

  「那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她迷糊地問:「我以為這是唯一可以在尉雲手上爭取時間的方法。」

  奶娘沉默了好一晌,終於同意地點頭道:

  「也對,你如果不是用這麼激烈的方法,他說不定一找到你就把你給嫁了。」

  「我討厭他的自以為是。」她惡狠狠地掄拳罵道。

  「看來你需要一點幫助。」奶娘按住她的肩,「我打算告訴你有關尉雲的一切,你對尉雲有好處,我不能讓他逼走你,他需要你撫平他的創傷,需要你教會他愛人與被愛,如果你能再多瞭解他一點,就會懂得我所說的話了,」她見樂平想反駁,舉起手來示意她別插嘴,「我知道你很瞭解他,但那只是心靈上的,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他以前的事情,真正發生在尉雲身上的事。」她苦笑道:「我想……尉雲不會高興我告訴你這些,要是他知道這許多他視為隱私的事你全知道,他可能會感到脆弱及失控。」

  樂平瞪大了眼睛,屏息地等待奶娘接下來的話,所有跟尉雲有關的事物,她都感興趣,她都想要知道。

  「你不怕我會利用我所知道的事情傷害他?」她好心地提醒奶娘,「我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知道的,你們總是說我魯莽,我可能不小心就做了不該做的事,不小心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喘了口氣,「奶娘,我還是不要知道好了,我不能忍受傷害尉雲,即使只是想到……我都受不了。」

  她的善良格外令奶娘傷心難過,在樂平的世界裡,她總是溫暖地付出,「你不會這麼做的,以我對你的瞭解,即使殺了你你也不會做出對尉雲有害的事,尉雲自己也知道,所以他要遣走你,他對自己可沒有這類的信心。」

  樂平想起昨夜尉雲趕她走時所說的話,還有當時令她心碎的表情,她多想同意奶娘的論點啊!

  奶娘吸了一口長長的氣,然後才開始娓娓道來:

  「那一年,我成了寡婦,丈夫留給我的遺腹子生下不久也病死,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有幸到王府當奶娘,我想……這樣也好,我失去了一個孩子,老天爺又賜給我另一個,我要把他當做自己孩子來照顧,但並不是因為孩子的身份尊貴才細心呵護。」

  樂平知道,尉雲幾乎是奶娘的第二個兒子,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對待奶娘的方式就沒有保留,尉雲對每個人都是有距離地疏遠。

  「第一次看見他們……」

  「他們?」

  奶娘點點頭,「就是王妃和小王爺母子,」她所指的小王爺就是現在的尉雲,「她就隨隨便便地將孩子交給我,孩子幾乎沒受到什麼照料,病得小臉通紅,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怎麼可能?」樂平驚叫。

  「我當初的反應也和你差不多,只是我不敢講出來,這有可能是駿王的繼承人嗎?這邊境最富庶的封邑繼承人?她幾乎就像丟棄垃圾般地將他丟到我懷裡。」她痛苦地吞嚥了一下,「他的確是,但沒有人關心他。」

  「那他爹呢?當時的王爺在哪兒?」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奶娘的臉氣得扭曲,「王爺有很多的侍妾,他沒有時間去顧到尉雲的死活,有那麼多的寵妾可以替他再多生幾個繼承人……但他怎麼也料不到尉雲會是他唯一的兒子?」

  樂平驚喘,她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情形。

  「我拚命地想救回他,好像這麼做就能救回我的兒子,他只是缺乏照顧,不像我當初是沒有錢為兒子診治,但是……若我的兄子活下來,我絕不會像王爺和王妃這樣對待他。」一

  她相信,奶娘是個有愛心的人。

  「他漸漸長大,但從來不依賴別人,王爺不允許他的兒子軟弱,每當他覺得他太過於依靠別人的時候,他就會把他們分開。」

  「天啊!」

  「我想要安慰他,但是……要是被王爺發現,尉雲就會被帶離我身邊一陣子。」她的眼中存著苦痛,「若是這種情況常常發生,或許他會另替他找個奶娘。」

  樂平用手堵住即將出口的嗚咽聲。

  「我隨時有可能失去這個工作,而尉雲也不能表現出他對什麼東西的特殊興趣,為了培養他堅忍的個性,王爺會將所有他珍視的束西奪走。」

  「怎麼會這樣?」

  「你不能怪他忠於自己的信仰,尉雲的父親就是這麼被訓練出來的,他會用這種方式來教養他兒子並不奇怪,也因為如此,他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他不重視任何東西,也不愛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他的兒子。」

  「尉雲不一樣。」她忍不住要為他辯護,「就算他再受一千年這樣的訓練,他也不會變成冷血的怪物。」

  「是的,尉雲不一樣。」奶娘同意道:「就是因為他不同,他受的折磨就特別深,他學會將所有的感情都隱在心中,學會不讓他的關心傷害到任何人。」

  「關心怎麼會害人?」她的小臉漲紅。

  奶娘哀傷地看著她說道:

  「在尉雲的心中是這麼想的,而他所經歷的所有經驗全告訴他,不論他愛上什麼人或物,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胡說!一定有什麼人能打破他這個錯誤的想法的,老王爺不可能奪走每個人。」她期盼地看著奶娘,「一定有的,對不對?他還有母親。」

  奶娘覺得喉頭發乾,「是,你說的沒錯,老王爺是不能對他的妻子如何,他們是政治聯姻,兩人一點情感也沒有,王妃生下兒子後就盡了她的責任,她恨老王爺的冷漠,而看見尉雲就等於看見他的父親,就像被詛咒似的,他們長得十分相像,有時候……王妃會誤以為尉雲是他父親的化身,故意地折磨他。」

  「不!」樂平嘶啞地叫著:「這種母親該受到嚴懲,為什麼眾人會視而不見?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為他主持公道?」

  「王妃的身份非比尋常,為了確保邊境的安全,先皇將女兄嫁給駿王……」

  樂平銳利地倒吸口氣

  「是的,她也是個公主,尉雲是當今皇上的表哥。」奶娘淒涼地笑笑,「在那種情況下,誰會替他說話?公主是個自私的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愛見他受苦,老王爺的作法與她相比,說不定還比較仁茲。」

  「噢,老天爺!」她摀住耳朵,「我不想聽了,怪不得他不娶妻妾,怪不得他不和任何人親近……」她一直忍住的淚水為了年幼的他而落下,「我該怎麼做?他甚至不喜歡公主。」她哀怨地說道。

  「不要那麼詛喪,」奶娘的臉上閃著希望的光輝,「我對你有信心,你所要做的,只是要讓尉雲也對你有信心,一旦他學會信任你,他會將所有你想要的全呈現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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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外頭遇見福仲,當他看見她時嚇了一跳。

  「樂平小姐。」他顫巍巍地抖著。

  她曉得當他看她時在想些什麼,福仲總是將尉雲想成暴風,而將她想成引來暴風的原因。

  「王爺在哪兄?」她簡單地問。

  「王爺一早就到牧場去了。」福仲有問必答地說道,他才不會浪費時間在樂平面前說謊,樂平有一種洞悉人心的純真目光,沒有人有辦法騙她。

  「哦?」她失望地垂下頭,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猛抬起頭,「我去找他,順便去外頭逛逛,福仲,替我備馬。」

  「可是……」他遲疑地看著她,「王爺可能會希望樂平小姐待在王府內。」

  「拜託……」她努力裝出很誠懇的表情,「我會讓他很高興見到我的。」

  福仲搖搖頭,知道他若不幫她備馬,她也會想辦法自己出去,他總是拿樂平的堅決沒有辦法。

  「不過,小姐最好不要去太久……」

  「尉雲就在牧場,我怎麼會去太久?」她反問他。

  福仲又說道:

  「那麼讓我派幾個侍衛保護小姐……」

  「我在尉雲身邊又怎麼需要侍衛保護?」她理直氣壯地拒絕他的建議。

  福仲愁眉苦臉地歎著氣,他可不敢保證當她見到王爺的時候會不需要人保護,王爺可能會對她生氣。

  「我們走吧!」她快樂地說道:「我要盡可能快點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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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雲結束他例行的巡視,策馬回到王府,在馬廄前遇到福仲,他伸長脖子往尉雲後方看,好像在尋找什麼。

  當尉雲看見福仲擔憂的神情時,他的心立即就被恐慌攫住……

  樂平,一定是樂平發生事情了。

  他強迫自己放鬆,胯下的馬也感受到他的緊張,不安地前後移動著。

  他跳下馬背,「發生什麼事?」把韁繩丟給一旁等待的馬伕,「跟我進去裡頭。」他得趕快見到那個惹事精。

  「樂平小姐……」他猶疑地開口。

  果真是樂平,他的臉色一變,福仲見了不禁顫了顫。

  「我想也是她。」尉雲邁開步伐走向屋裡,「她人呢?」

  「她說要到牧場去找王爺,我以為她會跟您一道回來。」福仲快速地說道。

  尉雲猛然煞住腳步,「她什麼?」他回過頭慢吞吞地說,表情極為危險,「能不能再說一次,非常緩慢地說清楚。」

  「知道您去牧場之後,樂平小姐命我替她備馬,她似乎有一股衝動想立刻見到王爺……」

  「該死!你為什麼讓她出去?」

  「樂平小姐很堅決。」

  尉雲冷冷地嘲諷他:

  「她總是很堅決,但這並不代表不能拒絕她。」

  福仲無助地聳肩,「我對拒絕樂平小姐的要求有困;當她想要一件東西時,我很難不被她說服。」

  「該死的魯莽小鬼!」尉雲無法和福仲爭辯,他不是也這樣嗎?當樂平有求於人時,他總是很困難說不!「你派了幾個侍衛保護她?」

  「沒有。」福仲的表情痛苦。

  尉雲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氣,「你最好有個好理由。」

  福仲打個哆嗦,「樂平小姐說……當她在王爺身邊時……不需要任何保護。」

  尉雲的口中頓時冒出一堆極精辨的詛咒,連福仲聽見那些字眼時,都忍不住瑟縮。

  「備馬。」他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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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剛下過雨的地上十分泥濘,她很幸運,福仲在替她備馬時,雨已經停了,尉雲早晨定是冒雨出門的,不過……

  他可以在牧場那兄換好衣服。

  她小心地讓馬兒慢慢跑著,不想在還沒見到尉雲時就被濺得滿身泥巴,今天她打扮得滿漂亮,她可不要變成,兮兮的小鬼。

  小鬼!想到這個詞就令樂平皺起眉頭,尉雲老是這麼叫她,她討厭他叫她小鬼。

  她幾乎繞遍了牧場都沒見到他人,樂平放任著自己在牧場的邊界上悠遊,這是尉雲的地盤,在他的土地上,樂平總是有安全的感覺,只要……

  只要不越過邊界,尉雲常警告她不准越界,那兒是別人的領地,有麻煩他擔當就可以了,不要過去招惹別人。

  這是什麼話?

  他也不想清楚,她就算要給人添麻煩,那個人選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決定的,他應該覺得光榮才對。

  「救命啊!救命……」

  有人需要救助?她天生的俠義心腸頓時主宰了她的行動,樂平策馬躍過那象徵性的柵欄,往那微弱的求救聲音馳去。

  一個女孩跌在泥地中,樂平想也不想就向前跑去,她的馬術精湛,躍過去後伸出手來對少女喊:

  「跟我上來。」

  那滿是泥的冰冷小手抓住她的,樂平巧妙地一使力就拉她上馬,恰巧坐在她的身後,她就像一隻母雞似地護著她的小雞。

  「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女孩用著抱歉的口吻說著,「我急著逃走,被馬兒拋在路上,馬兒也逃跑了。」

  樂平不經心地看看自己一直小心保持整潔的衣服,「沒關係,既然髒了就髒了,反正可以洗嘛!」

  她回頭看著女孩,她的臉也沾上了泥,看不清楚容貌如何,但她有著樂平畢生所見最完美的輪廓,說話也很有禮貌,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女兒。

  「我叫樂平,」她先自我介紹,「發生什麼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事,猛然催促地對樂平說道:

  「對不起,有人在後頭追著我,你可不可以幫助我逃走?」

  「壤人在追你?」她哺哺地說:「怪不得,這麼糟的天氣還出來,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人欺負你。」她吆喝了一聲,驪策著馬兄快跑,「我住在駿王那兒,他會庇護我們。」

  但兩個人的重量畢竟讓馬兄的動作慢了一點兒,而後頭追上來的人,他所騎乘的坐騎顯然要比她們的神駿許多,很快地就聽見後頭逼近的馬蹄聲。

  「糟了。」樂平一振韁繩,想要將後頭的追兵甩掉。

  「快追來了。」女孩的話中帶著哭音。

  「沒關係,我們只要加把勁,再過一會兒就到尉雲的領域了,那兒會有人幫我們……」她氣喘吁吁地看著就在前頭的欄杆,「只要跨過那個欄杆……」聲音戛然而止。

  一匹幾乎可以和尉雲的「狂風」媲美的神駿黑馬躍過樂平她們的頭上,神准地在柵欄邊停下,那匹馬長得真像狂風,除了它頭上有著白色的星形記號,幾乎和尉雲的坐騎一模一樣,而那個記號讓那匹馬看起來像惡魔的坐騎,而它的主人……

  老天,惡魔本人簡直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樂平勒住自己驚慌的坐騎,她要再不想想辦法,它會將她們兩個全甩在地上,她可不要跟它一樣,被惡魔和他的使者驚擾得惴惴不安。

  「讓開!」樂平很勇敢地喊著,後頭女孩瑟縮的靠著她,使她產生一股母性,她覺得有必要呵護她,保護她不受到惡魔毒手。

  「你是誰?」聲音冰冷而低沉。

  「你要問別人的姓名之前,應該先報上你自己的名字吧!」樂平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暴怒的表情掠過他的臉上,樂平打了個哆嗦,「你不要以為隨便發個脾氣,我就會被你嚇到,我可不是被人嚇唬長大的。」她探吸一口氣,「讓開。」

  他用從地獄裡冒出來的聲音對她說道:

  「要我讓開可以,」他指著她身後的女孩,「你把她留下來,然後你就可以滾了。」

  「我是那種人嗎?」樂平假裝兇惡地吐了一口口水,「呸!你這個下流胚子,想要對這麼小的小女孩怎麼樣?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偏要將她帶走,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能拿你怎麼辦!」他讓馬兒在她們周圍繞圓圈,樂平的坐騎受驚地仰起前腿,她們兩個不幸地全滑下來掉在泥漿裡,「我想要怎麼就怎麼,難不成你還能阻止我?」

  「我看……」身後的女孩觸觸樂平的肩,「你還是別管我,我就跟他回去好了。」她怯怯地說道。

  「別怕!」樂平拍拍她的手,「我會照顧你,別忘了,會咬人的狗不叫,我們不要理他的威脅。」

  「快滾!」他怒喝,「你再不滾,我就殺了你。」

  「你試試看。」樂平大無畏地挺胸。

  「不,他真的會這麼做的。」女孩著急地拉著樂平往後退,「樂平,我看我還是跟他走好了,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等下回有機會……我們可能會再見面,我再去投靠你……」

  他陰森森地一笑:

  「你要去投靠她?那好,我現在就解決了她。」他抽劍出鞘,「我是不會心軟的。」他將劍抵在她喉嚨,「你在當英雄之前就該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冰冷的劍讓樂平顫了顫。

  樂平氣得忘記了害怕,也忘了退縮地大吼道:

  「你這個欺凌弱小的小人……」

  他面無表情地舉劍意欲揮下,果真是一點也不留情,連眼睛也不眨一下,而在千鈞一髮之際……

  「劍下留人。」有人高喊著,聲音聽起來像是尉雲,在混亂之中,樂平模糊地意識到……尉雲的聲音好似從來沒有這麼心慌過;沒錯,就是心慌。

  那人的武功顯然十分高明,在幾乎要砍到樂平時還能及時收勢,利劍斜斜地插人泥地中,直沒人刀柄。

  事實擺在眼前,樂平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接近死亡,這個人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另一匹神駿的黑馬從遠處馳來,即使在這麼遠的地方,樂平都能認出那是尉雲駕著狂風,她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不過……保證不會太好看。

  「尉雲?」他也認出了他。

  樂平快樂地拉住後頭女孩的手,「放心好了,我們有救了。」

  少女恐怕沒有她那麼大的信心,她苦著臉看著逐漸接近的尉雲,「我看事情可沒有這麼樂觀,可能更不容易了。」

  尉雲飛越過柵欄,馬兒停在那人的身邊,惡魔就是惡魔,那匹幻化成馬的惡魔使者居然文風不動,一點也不驚慌。

  「尉雲……」樂平喜悅地奔向前去,尉雲高高坐在馬上,她甩甩沾了泥的手,用手在衣服上擦著,「我……」她可有滿肚子的狀要告。

  「住口!」他面無表情地低吼,看也不看她一眼,「歐陽,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他對那個男人說道。

  他們認識?樂平來回看著這兩個男人,他們好像還有一點交情,就連坐騎都那麼像。

  那個叫歐陽的男人說道:

  「你的人?」

  尉雲只簡單地點了點頭。

  「那你就應該保證她少惹事。」他冷玲地笑笑,「好吧,既然是你的女人,我當然不可能為難她,你就帶她走吧!」他又瞄了樂平一眼,「我看不到你的記號,不知道她的存在。」

  樂平作夢也沒想到是這種情形,事情怎麼會是這種發展?

  「尉雲,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要保護她,我們要帶她一起走……」

  「閉嘴。」他從齒縫擠出話來,「你自己是泥菩薩過江,先想想怎麼保護自己才是真的,別人家的閒事少管,至於……」他漠然地掃過仍坐在地上的女孩,「至於月影郡主……也輪不到你管,她是歐陽的責任。」

  「月影郡主?」她張大嘴巴,「她是月影郡主?」她檢到一個郡主?

  那個叫歐陽的男人又冷冷嘲諷道:

  「有那麼稀罕嗎?這年頭的千金嬌嬌女都喜歡坐在路旁裝小棄兒。」

  這句話怎麼那麼熟?這人和尉雲說話的語氣如出一轍。

  「我早就告訴你了吧!事情沒有那麼樂觀,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女孩說道。

  尉雲嘲弄地說道:

  「我可是得到了教訓,再也不會伸手去撿路邊來歷不明的束西,不管是人或物。」

  樂平心痛地瑟縮一下,但天生的樂觀很快又讓她振作起精神,她對月影郡主小聲說道: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幫你,你不要灰心,我會庇護你,他沒有權利……」

  「誰說我無權的?」他冷酷地對尉雲說道:「你最好快點將這個女子帶走,要不然我可能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沒必要為了一個女子破壞我們多年來的情誼。」

  「好的。」尉雲同意,「我也這麼認為。」他硬將樂平拉上馬,然後對歐陽指指那匹餘下的馬匹,「那就留給月影郡主騎了。」

  「不用了,你已經送給我一匹駿馬了,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他彎腰輕撫著坐騎的頸側,「魔王真是一匹好馬,也難怪……」他露出淺淺的微笑,「有狂風的血統嘛!你選的馬一向都沒有話說。」他眼光掃過樂平,「不過……女人可就不一定了,照這樣看來,你的眼光有問題。」

  什麼!那惡魔的馬是尉雲送的?他居然和他有這麼深的情誼?

  「我有同感。」尉雲笑笑,「你就別和我客氣了,這匹馬雖然比不上魔王,但也是一匹好馬,就當作今天你賣我面子的禮物吧!」

  樂平忍不住開口:

  「尉雲……」

  「閉嘴!」他粗魯地低吼,「如果你現在能安靜片刻,我將十分感激。」他拉著韁繩,催促著狂風轉身快跑。

  樂平沒感覺到她身後的緊繃氣氛,也看不見尉雲臉上嚴厲的表情,他驅策著狂風飛躍柵欄,身體僵硬地緊緊箍住她。

  突然間,尉雲勒住馬,壓抑著怒氣說道:

  「下來。」

  這並不困難,要不是尉雲緊緊抓住她,以這樣快速地奔馳,樂平又全身沾上濕滑的泥濘,老早就滑下馬背。

  尉雲在她之後也跳下馬背,這時她才發現,他們是在牧場邊境的小屋前,剛才她太注意尉雲的情緒而沒有注意路面。

  她轉身面對他,尉雲的眼中閃著一簇陰鬱的火花,他死盯著她,讓樂平不得不警覺。

  「該死的你,你就不能讓自己遠離危險嗎?」他怒恨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

  他不斷地看見歐陽拿著劍對著她揮下的情景,如果他晚到一步?如果歐陽來不及收勢將劍改刺向泥地一果?樂平這條小命就……

  尉雲光想到那種情形,血液彷彿立即就凝結了。

  樂平被搖得齒牙動搖,她明智地沒有開口,因為懷疑自己是否能發出聲音來,她又惹尉雲生氣了。

  他的眼中迸出駭人的目光,「你這個傻瓜,你有可能被殺死,你知不知道?」

  「他沒有權利……」她還沒說完就又被鉗住。

  他抓住她齜牙咧嘴地吼道:

  「那是他的地盤,他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他擁有絕對的權利……」

  「可是月影……」

  「月影郡主是他的責任,你才是那個沒資格干涉的人。」他惡聲惡氣地說道。

  「我……」她委屈地開口卻說不出話,鼻酸的感覺令她好難過。

  她剛才逃出生死關頭,而尉雲居然一點安慰也不給她,還那麼凶地吼她,而且……抓得她的手好痛。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想要離開他,他可以在這兄生氣直到天黑,她要回去,就算是自己一個人用走也行。

  他跟在她後面,硬把她轉過身來面對他,然後用傷人的力道搜住她的手,「不准你走。」他的聲音很鎮定,雙手卻抓痛了她,身體的感覺很僵硬。

  樂平被他反常的表現駭著了。「你怎麼了?」

  「老天!」他的聲音征微地顫抖,他閉上眼睛,樂平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尉雲真的在顫抖,他睜開服睛,裡頭是一片疲憊。

  「你累了嗎?」樂平立即忘了手上的疼痛,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我們先到裡頭去休息一下。」她這才發現尉雲全身都是濕的,「你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換下濕衣服嗎?怎麼那麼逞強呢?你有可能病死的。」

  他爆發了,突然緊緊地摟住她,渾身劇烈地顫抖,樂平被壓得肋骨好疼,他似乎害怕有人會強行將她從他懷裡帶走,或許命運真會這麼做。

  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尉雲冰冷的唇已經封住了她的嘴,兩隻手較剛才更緊地摟住她,彷彿想把她的身體揉進他的體內。

  她不由自主地環住他的頸項,許久許久之後,尉雲才突然鬆開她,把她的手由他頸項扳下來,陰沉地瞪著她。

  他粗聲地教訓她,聲音十分地不穩:

  「你要是還想繼續在這兒待上三個月,就給我安分地待在我的視線和勢力範圍之內,否則我將會在你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時,就把你打包送回去。」他像動物發怒由鼻孔噴氣,「而現在……」他柔聲地威脅:「我要揍得你坐不下去。」

  「不!」樂平向後退了一步,「你不能。」他的表情不容她懷疑,「尉雲……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打我。」

  「你要賭多少?」他逼近一步。

  她回頭就跑,而尉雲的反應也不慢,甚至比她迅速得多,他抓住她扛在肩上,完全不理會樂平的掙扎,她的力量無法對他構成一點威脅。

  「我不要進去。」她捶著尉雲的背後,曉得一旦進去就免不了一陣好打,這值得尉雲這麼生氣嗎?怎麼她每回都惹出尉雲最兇惡的一面。

  尉雲用腳踹開小屋大門,裡頭乾淨得一塵不染,顯然常常有人清掃。

  「我不要……我不要,你放開我……」她手腳並用地反抗,「你打人很痛的,我才不要被打……」她哇拉哇拉地大叫。

  尉雲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她的反抗和小貓沒有兩樣,「打人不痛,我幹嘛要浪費力氣?」他閒閒地邊說,邊將扭動的樂平橫放在他腿上,受刑姿勢都替她擺好了,她整個人趴在尉雲腿上。

  「不!」樂平尖喊道。

  他舉掌意欲揮下……

  「人家很怕痛啦!」她輕聲啜泣道:「你就這麼狠心要打我,不放過我……」

  聽見她的哭泣聲,尉雲皺起眉頭,心疼的感覺逐漸超越恐懼所造成的憤怒,他緩緩地降下原本會重重落在樂平身上的手掌,輕輕地放在她背上。

  原本預期疼痛的樂平重重震了一下,釋然的感覺讓她哭得比剛才更嚴重,肩膀一聳一聳地停不住。

  「別哭。」尉雲呻吟一聲,「別哭了。」他將她抱在懷中搖晃,像安慰一個傷透心的小孩,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我不會打你了,我怎麼捨得打你。」

  她在他懷裡啜泣地說:

  「我只是想要早一點看到你,所以才到牧場去找你的,才會聽見月影郡主求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哄著她,可是他的聲音卻那麼地瘖啞粗糙。

  「那個人要殺我……」她感覺他的手緊了緊,「我差點被人殺了,你還對我那麼凶……」

  「我是條笨豬。」抱她抱得更緊了,尉雲臉頰在樂平發頂揉搓,「別生氣了。」他低喃著安慰她。

  樂平抬起濕潤的眼眸指責地瞪著尉雲,好像一個可憐受冤枉的小女孩。

  「好啦!」他忍俊不住地笑了,「我變成欺負你的大壞蛋。」

  她委屈地撇撇嘴道:

  「本來就是。」

  尉雲將懷中的她抱下地,穩穩地扶住她之後輕聲地說道:

  「顯然我無法使你遠離危險,今天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要是我晚一點到……」他泣不成聲地停頓下來,「你知道這種情形有多危險嗎?你應該衡量自己的能力去行俠仗義……」他扶著她的手微徹顫抖,「我嚇壞了,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你不應該為了任何一個人或任何一件事冒這種險……」他的聲音嘶啞,近乎哽咽地說道:「只要我稍微晚那麼一點,你就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該死!」他拚命地吸著氣,試著平復他紊亂的心情。

  痛苦,樂平感到尉雲全然的痛苦,她不能讓這麼深刻的痛楚加在尉雲身上,她掙扎出尉雲的掌握,溫柔地摟著他,「對不起,我為讓你這麼傷心道歉。」

  「你應該要保護自己。」他激動地說道。

  她突然意會了尉雲的怒氣,這整個荒謬的事件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愛我。」她仰著頭看著尉雲的小臉閃著不可逼視的亮光。

  尉雲一僵,「我不愛你。」

  「你還說你不愛我,我可以從你的眼神、你的話語、你的一切確定你是愛我的。」她如癡如醉地說道。

  冷酷的面具又重回到尉雲的臉上,他不會愛上任何人,尉雲重拾他的自制。

  「我不愛任何東西,」他加重語氣,「更不可能會愛你,你應該盡快放棄這個幻想,時間一到隨你哥哥回國去。」

  「可是……」

  尉雲怒聲打斷她道:

  「千萬別將我對你的慈悲誤認為愛!」一

  她的臉上仍散發著光輝,不管他怎麼說,她都認為他愛她,「我不逼你,你遲早有一天要承認你愛我。」她更摟緊了他,「你總有一天要面對現實,你已經愛上我好久了,我會耐心地等你。」她堅定地說:「我瞭解你,尉雲,你不能再騙自己多久了。」

  尉雲粗魯地將她推開,當樂平撞上桌子時,心猛然一抽。

  他抑下心疼的感覺,用漠不關心的態度對她說:

  「或許我不能制止你去惹麻煩……」他探手人懷掏出一個東西,「但是下回若再遇到同樣的事情……戴上這個。」他將那東西塞進樂平手中,原來是她送還他的翡翠腰牌,「至少這可以砠止類似歐陽的事件再發生,這可以阻止他們殺死你。」他譏諷地笑笑,「雖然我並不能指責他們有這種衢。」

  她討厭他這樣,尉雲又將自己藏在厚厚的殼裡了。

  但今天有了新的進展,樂平怎麼也沒有料想到這種結果,或許……

  這還要感謝惡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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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5: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笨蛋,笨蛋,笨蛋……」樂平沮喪地大吼。

  奶娘只是擔心地往她那兒看一眼,沒有對樂平不善的心情作出任何表示。

  「他的脾氣愈來愈暴躁了!」她有一股衝動想要扯他的頭髮,「我想要拿大石頭來敲他的頭,看看那裡頭到底是不是稻草!」

  自從那天的意外過後,尉雲就把自己放在一股冰冷寒流之中,把所有經過他身邊的人全凍成冰塊,僕人在王府裡說話的聲音不比喁喁私慾大多少,就連樂平也是動輒得咎。

  他還有意無意地避著她,尉雲住的地方就在她的對面,他都有辦法盡量不和她見面,這件事情……

  如果樂平不是那麼生氣,她可能會很佩服他。

  「他儘管躲我不要緊……」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相信他躲得過自己的心,」她氣得大聲呻昤,「我要去把他揪出來……」

  她受夠了,時問一天一天地過去,她才不要在這兒無助地枯等,尉雲的心態她再瞭解不過了,這時候他就是在拖時間,心想拖過三個月就成了,她絕不讓他這麼做!

  「等一下,樂平……」

  她等不及聽完奶娘的勸告就衝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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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哪兒?」

  福仲一臉為難的樣子。

  樂平指指那問緊閉的書房,福仲就是從那兒出來的,她看得很清楚,「那裡頭嗎?」

  他仍是一臉痛苦的神色。

  「好,謝謝你默認了。」樂平看也不看他就推開門往裡頭進去。

  福仲聽她這麼說,一溜煙就跑了,他剛才已經被王爺炮轟了好一陣子,他才不要又被捲進新的戰爭裡。

  尉雲聽到聲音並沒有抬起頭來。

  「放在那兒就好,我花錢請你們來,可不是要你們在我身邊礙手礙腳地惹我生氣……」他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再讓我發現你出一次錯,我就要你捲鋪蓋走路,駿王府不需要這種飯桶,我可以另請高明。」

  樂平苦澀地諷刺道:

  「是啊,你可以用那種可怕的偽裝把聽有的人嚇得半死,你經過的地方全都雞飛狗跳。」

  尉雲猛抬頭,驚訝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然後就被他技巧地掩飾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他垂下眼睛,重回她剛才進來時,正在進行的工作,「我可沒有召喚你。」

  「我不會被你無禮的態度嚇住。」她立在他正前方,「為什麼避著我?」

  「我沒有避著你。」他嘶聲說道:「我很忙!」

  樂平點點頭,「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什麼時候會忙完?」她突然加上一句,「別告訴我永遠忙不完,我不會相信,只會更證實我的猜想。」

  「什麼猜想?」

  「你怕我。」她挑釁地瞅著他。

  他驚異地抬頭眨眨眼,他是不是聽錯了?一股憤怒的表情閃過他的臉。

  「我想你該打!」

  「或許,」她試著穩住聲調,「但是你不會動手打我。」她深吸口氣,「尉雲,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很驚訝你居然這麼肯定。」他唇邊浮起一個譏誚的笑容,「大概中午吧!」他克制住他的情緒。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失望的感覺湧上尉雲心頭,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渴望見到她,尉雲沒發現自己的臉上已透露了這個訊息。

  樂平綻出一個好可愛的笑容,「我等到中午再來找你。」

  他還來不及反應,那調皮的小精靈就溜了出去,他莫可奈何地盯著那個在他面前被用力甩上的門,然後……

  嘴角微微地抽動著,逐慚擴大成一個爽朗的大笑聲,他早該知道樂平絕不會允許拒絕。

  外頭的侍衛緊張地跳了起來,樂平小姐對王爺的影響果然是不同凡響,王爺的脾氣已經讓他們有好一陣時期如坐針氈了,沒想到她才進去不多久,就逗得王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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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懶洋洋地移到頭頂上方,快要到正午時分了。

  「尉雲,我們去野餐。」

  尉雲對那個總是冒冒失失不經通報的女子漸漸習慣了,他懶洋洋地對她說道:

  「你的教養呢?樂平公主。」

  「啊?」

  「你不知道要經過通報才能進來嗎?」他看著她,「我想……我到底是這個地方的主人,難道不能獲得一丁點的尊重嗎?」尉雲放下原本手中握著的毛筆,「而且……我記得告訴過你,我在中午才有空,你早來了一刻鐘。

  她靦腆的笑容看起來有點擔心,「我怕……」

  「哦?你也有怕的時候?」

  「我怕我太晚來,你又突然……」她加強語氣,「有事跑走了。」她撇撇嘴,「而且……門口那些侍衛看見我來,就全部溜了,好像我是瘟疫一樣。」

  「他們知道你的威力,所以一看見你就拋棄了護主的責任。」

  「不是這樣的,」她熱切地解釋道:「他們知道我絕不會做出危害你的事,知道我會保護你,以你的利益為最優先考慮。」為了他,她可以對抗全世界。

  她孩子氣的語氣令他忍不住柔情滿懷,如果能夠的話,他絕不會讓她失望,他會給樂平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但這個麻煩的姑娘,要求的卻是他唯一不能夠給的束西,他沒有能力愛任何人。

  「你想要什麼?」他看著她手上的籃子,心一裊卻想著另一回事,她究竟想要從他這兒得到什麼?

  她抬高手,「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們去外頭逛逛好嗎?我已經請人替我們準備好吃食,」籃子好像很重,她的手抬沒有多久就無力垂下,尉雲不由自主地上前接過那個食籃,「你答應了?」她的眼睛一亮。

  尉雲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他看著手上裝著食物沉重的籃子,這等於是默許了她的邀請。

  他無奈地歎了一聲,「走吧!」

  「好棒!」她拉住他一邊空閒的手,興高辨烈地邊跳邊走。

  尉雲隨她走到門外。

  「等一下!」樂平放開他的手,「我把門關上。」

  她喜悅地關上尉雲書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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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牧場裡頭的一個幽靜湖泊休息,她打開那個裝著食物的籃子,喃喃地對尉雲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們替我準備什麼……」

  尉雲著迷地看著她忙束忙西,趁著樂平不注意的時候,他可以安全地盯著她瞧,不怕被她發現。

  「……有雞、有魚、有酒,還有水果和點心……太完美了,只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她興奮地抬起頭來,「你坐下來,我來準備這些束西。」

  尉雲順服地坐下來,他被拉進樂平扮家家酒的遊戲,扮演其中重要的角色,他啼笑皆非地想道。

  樂平鋪好所有的束西,很快地將全部的食物都擺在尉雲面前,她不是故意貶低自己,只是和尉雲在一起太快樂了,樂平一向只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順從自己的心和願望,不會在小事上頭計較,她喜歡照顧尉雲。

  「可以開動了吧?」尉雲拿起她放在自己面前的銀筷,夾起面前的雞肉。

  正要送人口時……

  「等一下。」她抓住他的手,尉雲驚奇地發現樂平將那塊雞肉放進口中咬了一口,「好難吃。」她皴起眉頭,「你不要吃這個。」她吞下去,改試了別道菜,然後讚許地點點頭,夾了一筷子到他唇邊,「這個好吃,你吃這個好了。」

  尉雲張口含下那筷子食物,樂干的舉動在他心中掀起酸楚的漣漪,他緩緩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什麼山珍海味的珍奇美味他沒有吃過?但都不及樂平替他夾的這口菜來得令人回味無窮。

  他吞下去,發現樂平正一樣樣地試吃每一份食物,而後將菜色分類……

  「就不許我冒一點險?」他微笑地看著她,「說不定我喜歡吃……」他指著那些被她歸類成不准他吃的食物,「那些……你認為難吃的食物。」他加重語氣。

  「不,不會的。」她展露的笑容過分熱切,「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瞭解你……」她的表情像是對自己保證,「你喜歡我。」她發誓。

  在這個魔力的時刻,尉雲絕不想跟她爭辯這件事,也無力對她所提出的「事實」舉出反證。

  但僅僅是這樣,樂平已經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了,她只要不再讓尉雲避開她,她就可以維持現在他們之閬溫暖的關係,終有一天會聽見尉雲親口對她坦誠愛意,終有一天尉雲會放開他的防備。

  尉雲會發現他們是相屬的,愛上她是安全的。

  可是……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實在太短了,她要把握時閬,不可以有絲毫的浪費。

  他非常努力地提防她,樂平知道,尉雲除了避開她之外,還不願靠近她,他甚至不敢碰她,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

  他們一面談天,一邊吃飯,輕鬆的氣氛有助於解除尉雲的警戒心,樂平在飯後枕在他平放的腿上時,尉雲也沒有拒絕,秋天的太陽暖暖地照在她身上,樂平覺得好溫煦,好想永遠都這麼下去。

  他懶洋洋地用手勾著她柔細的秀髮,「告訴我你的事。」

  「你想知道什麼?」她困惑地注視他,「沒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呀,我對你沒有秘密。」

  「一切,我的小棄兒公主。」他低沉的聲音如同愛撫,「當你不在我身邊時都做些什麼?」

  「什麼也沒做,」樂平聳聳肩,「我就走到開外,昊風已經找我很多年了,我才一出現,他的手下幾乎就立即找到了我,馬上就接我回宮;我想……」她停頓了一下,看看尉雲的眼睛,那裡頭的表情莫測高探,「如果我不是老躲在你那裡接受你的庇護,哥哥可能老早就找到我了。」

  她簡化她的經歷,故意遺漏那些可能會引人同情的細節,那些挨餓的晚上,那遙遠而磨人的路程幾乎像是永遠走不完。

  「你沒有將情形說得很清楚。」尉雲對她的瞭解也像樂平宣稱瞭解他一樣地透徹,「沒有那麼容易。」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看向別處,「我的情況不是很壞也不頂好,你的想像力一向豐富,不用我贅言。」

  他的心在她說話的時候隱隱抽痛,他即使想像力貧乏也會知道那大概是什麼情形,尉雲的手突然抓緊樂平的髮絲,他強迫自己一根一根放開自己的手指,「老天,你是怎麼撐過的?怎麼熬得過這些?」

  樂平坐起來看著他,眼中閃過熾熱和閃亮的光芒,「我撐得過,我不停地想著:我一定辦得到,只要我熬過了,當我再回來的時候,我將會和你永遠廝守,我會得到你,你會愛上我。」

  他的胸口痛楚地緊縮起來,要拒絕熱情的她是多麼困難,樂平對他除了愛之外,毫無所求。

  「該死!」他狠狠地咒罵著,「你就不能要求些別的嗎?」他看向她坦然呈現著愛意的眼眸,那一裊有著一切的答案,「你的要求是一種苛求,你不能向別人討他所沒有的東西。」

  她發出不穩的笑聲,「尉雲,我愛你,你必須相信我不會扔下你,我不會有意地離開你。」她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我那麼愛你,你給我一點愛有什麼關係?愛情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你不能在那兒計算評估,再決定是不是值得冒險……」

  「噢!你這個固執的女孩,」痛苦在他眼中,「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我不能讓你這樣對我。」他又爆出一連串的詛咒,「我不喜歡傷害你,我真的不想傷你……」

  他的聲音意來愈微弱。

  樂平上前擁住他,「對不起,我不應該逼迫你,只是我害怕……」他的眼睛好亮,讓她好難繼續下去,「我怕你考慮太久,我的時間不多了……」

  「什麼時間不多了?」他防備地抓住她急問。

  「你只給我三個月時問不是嗎?」樂平忽略掉尉雲猛然緊密的掌握,只模糊地知道手臂微微地刺痛,「不過,不論你趕走我幾次,我都會不停地回來,直到我失掉勝算為止。」

  「失掉勝算?」他茫然地重複她的話。

  「我還沒有傻到以為自己的青春會一直持續,等過幾年以後,我失去了還過得去的容貌,」她對他綻開一個美麗至極的笑容,尉雲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我可能配不上你;這些年來我學會一切覺得當你王妃應該要會的技巧,我學會如何去管理整個府中的人,如何做一個好妻子,全都是為了你,如果再過幾年你還是不愛上我……」她的微笑變得有些淒涼,「我還沒有傻到……認為你會愛上人老珠黃的我,等到那時候,我可能就不得不放棄了,」她凝視著他的眼中淚光閃爍,「就算我得不到你的愛,我也要你記得我最美好的一面,到那時……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到死為止。」

  尉雲的心狠狠地抽痛著,到現在他才知道,樂平並不像她一直表現出來的那麼有把握,她只是不讓自己去相信……她會有失敗的一天。

  他想要對她吶喊著自己絕不會厭倦她,如果他能說服她滿足他們現有的關係,但是尉雲不能,樂平太美好,她不是注定過這種生活的人。

  「離開我,樂平。」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尉雲淺意識也不希望樂平聽見,他根本打心眼不願意她離開他,「你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他強迫自己的手放開她瘦弱的肩,意識到她有多需要人來保護。「讓你受傷會撕扯我的心,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對你沒有一點點好處。」現在那些混雜著溫柔和心疼的情緒就快要殺死他了。

  「不。」她抓回他的手,用臉挨向他祖糙的手掌,「我絕不會放棄的,你也沒有必要愧疚,我想要得到的是你的愛,不是你同情的施捨,我不會接受你好心的同情,就算我終於死心走了,我也有回憶可以相伴,心痛總有一天會過去,到時候……只會剩下很美很美的回憶。」她的表情有夢幻般的美麗。

  他沉默了許久,保護地抱住她,樂平滿足的低喃聲讓他鼻酸,他何德何能能獲得這麼無私的奉獻,他輕輕將下巴靠在樂平頭上……

  「不要同情我,」樂平溫柔地警告,「尉雲,請你記得……我不能忍受你的同情,絕對不要同情我。」

  他的聲音近乎哽咽:

  「好的,我絕對不會同情你,我的小棄兒公主。」

  放心的感覺和位於尉雲懷中的舒適讓樂平困了,她可以趁下午這個好時光打個盹,而且……

  有尉雲在她身邊陪著她。

  尉雲很高興她睡了,因為睡著的她絕對看不見他縱容寵愛的表情,他可以暫時將一切拋在腦後,靜靜地享受有她在懷裡的感覺,那種狂熱的喜悅,彷彿有樂平在就可以掃除所有痛苦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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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有說有笑地回到王府,到了門口發現福仲焦急地迎接著他們,樂平覺得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要慌慌張張的。」尉雲冷淡地對福仲說道。

  「我……」福仲喘著氣,「王爺……」

  樂平忍不住想要幫他,「試試這個方法,」她用手向上指揮著,「深深地吸幾口氣,然後閉上眼睛一口氣說出來。」

  「別鬧了,」尉雲制止她,「我有更好的方法……」

  「什麼?」

  他突然大吼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用著她所見過最兇惡的表情嚇他的總管。

  果然福仲害怕得超過他震驚的情緒,他抖著聲音說:

  「有訪客。」福仲打了個哆嗦,「是鎮南王爺夫婦,他們說……」

  「謹銳哥哥和霧霓姊姊?」樂平驚奇地瞪大眼睛,「他們怎麼會來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要來帶走樂平了,尉雲的臉刷地變了表情,整個人陰沉下來,直接做了最壞的想像。

  福仲又開始他困難的結巴:

  「他們……說要找……公主,我們這兒……怎麼會有……公主?樂平小姐……居然是……」

  「公主。」尉雲冷冷地替他說完,免了福仲斷氣的危機。

  「我要去見他們,尉雲!」她飛快地往裡頭跑,「福仲,他們人在哪兒?」她落下一個問句。

  「菊苑。」

  樂平已經不見人影了。

  尉雲的臉色灰敗,「福仲,我不打算見他們,孫謹銳並不是來找我的,替我泡杯茶來,我在書房裡工作。」

  他下了這個命令,急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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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的。」樂平苦惱地喊道:「在我出來的時候母后的身體還好得很,怎麼會突然就病了。」

  就算發生這種事,也不應該是母后才是,老是生病的不是父皇嗎?

  謹銳和霧霓同情地看著樂平說道:

  「很抱歉,本來昊風要親自來接你的,但是因為皇后娘娘的病況嚴重,所以無法分身,但是……昊風請你務必抽空回去探病,御醫評估……她可能將不久於人世。」他歎了一聲,「要不是駿王府正好在我們回江南的路上,昊風也不希望這個噩耗由我們代他轉達,」他攤開手,一你最好盡快準備,昊風派了一隊人馬來護送你回家。」

  樂平的身體晃了晃,突然……

  她抓住謹銳的手,「那你呢?求求你救救母后。」孫謹銳是名醫,「你應該有辦法的。」

  霧霓搖搖頭柔聲說道:

  「樂平,放開你謹銳哥。」霧霓輕撫著她的臉安慰著她,「俗話說:藥醫不死命,謹銳又不是神仙,怎麼有辦法救她呢?」

  謹銳抱歉地對樂平說道:

  「可能是娘娘早年在冷宮缺乏照料,所以身體並不健朗,如果她再壯一點,我可能就有辦法……」

  「不!」樂平哀傷地掉下淚。

  「但是他可以延長娘娘的壽命直到你回來,謹銳已留下足夠的紅玉丹,只要你立刻啟程,應該是來得及的。」

  事情沒有轉園餘地,她必須立刻告訴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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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看到尉雲的表情,樂平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或許這樣形容還不夠貼切,應該說糟糕透頂。

  他不相信她的話。

  「尉雲,我真的必須回去一趟,」她用懇求的眼光注視他,「除了你之外,母親是我最重視的兩個親人之一,我不能在她辭世時還不回去,如果我真的那樣做,我將一輩子不能原諒自己。」

  「沒有人攔你。」他疏遠地說著,眼睛甚至沒有看向她這個方向,「我本來就不希望你待在這兒。」她要走了,他想憤怒地對她大吼,但他卻只是淡淡地說道:「不用找任何理由,你馬上就可以離開。」他抽動嘴角,假裝那是一個微笑,「如果沒有人護送你,我還可以提供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

  「尉雲,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不想這樣子離開,他的心在滴血,「我怎麼會用母親當作離開你的借口?」她急切地解釋道。

  她要走了,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結果?為什麼他會覺得心好痛,為什麼他會呼吸困難,好像有人用繩子緊緊地勒住他一樣。

  他需要一個封閉的空問來關閉這些感覺,好漠視那些燒灼他全身的劇烈痛苦。

  還好他從來都不相信她的保證,雖然樂平總是誓言她絕不存心離開他,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那種好運,可以保有任何一個好束西一輩子。

  而樂平,就是他所謂的「好束西」之中的極品。

  他絕情的漠然帶給樂平一股強烈的恐慌,今天下午所建立起來的一點基礎似乎在一瞬間全部崩潰,而尉雲的態度甚至比以前還要保留。

  「尉雲,等我將所有的事情理出一點頭緒,我會在最短的時問內趕回來。」她苦惱地保證道。

  「不要回來。」尉雲粗魯地沉聲說道。

  她的血液降到冰點,顫巍巍地說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玲靜的表情中有著極力壓抑的憤怒,「我告訴過你了,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就是我的意思。」

  樂平受傷地大喊道: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在這個時候這樣對我?」

  他陰沉沉地笑道:

  「你瞭解我,不是嗎?」他諷刺她每回強調的論點,「我就是這麼一個愛傷害人的雜種,這些全是你自找的。」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像這樣的痛苦,尉雲猛抽一口氣,他得要一次就趕走她,沒有他在樂平的生命中,她會過得更好,她是一個公主,有很多人搶著要得她的歡心,不管她今天說的是真是假,她不能再回來繼續對他的偉大犧牲,他不要她!

  樂平設法壓回那讓她想嘔吐的強烈痛苦,「不,我不會讓你騙過我,尉雲,我會盡快回到你身邊,只要事情一辦妥,我一刻也不會多留地趕回來。」

  他的眼中射出寒芒,「我警告過你,不要做傻事,如果你回來,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我也許已經有了新的女伴,你知道……沒有經驗的少女很容易令我厭倦。」

  她劇烈地顫抖著,強迫自己想想尉雲這麼做的理由,她不能被他傷害,她不會被他騙過,他現在的反應證明他的確在乎她。

  但一個人可能對所愛的人作出這麼殘忍的折磨嗎?

  不!她不能這麼想,如果她這麼想會毀了自己,樂平眨眨眼睛不讓濕潤的眼眸滴下淚水。

  「我會回來。」她試著讓聲音平穩,「而且我會證明你是錯的,尉雲,你需要我。」她忍不住一聲嗚咽,「你需要我勝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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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皇后在樂平回來後的第七天死了,樂平趕回來的時候,景後的神智反而愈來愈清楚,可能是迴光返照的原因。

  「樂平,不要被父皇或其他的事限制你,放手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

  母后的話猶在耳邊,樂平想到就熱淚盈眶。

  「別傷心了。」舞揚擁住樂平,「母后不會希望我們這樣的。」

  話雖這麼說,但舞揚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是的,樂平挺挺胸,似乎那個動作可以趕走那些不愉快,母后要她勇敢地去追求她渴望的幸福,現在她就要這麼做。

  「嫂子,我要走了。」

  無舞揚驚喊道:

  「什麼?」

  「我要回去找尉雲。」

  「可是,你這次回來已被父皇發現私自出宮,父皇氣得威脅你說,若是再犯就要貶你為庶民,不是嗎?」

  這件事舞揚會知道得那麼清楚,是因為她和昊風兩人聯合起來為樂平公主說情,這才免了樂平的責罰。

  「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父皇很討厭我。」樂平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這麼傷感,但事實就是事實,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作考慮?這些天來你累壞了。」舞揚安撫著她說道。

  樂平探吸一口氣,她這些天的確如舞揚所說般疲倦,她的心情也十分低落,她昏眩地扶住柱子以支撐她的重量,她尤其擔心尉雲在她離開後的情況。

  「你看,你看,我才剛說而已,你就累得幾乎可以站著睡覺了,你還是要多多休息才行,至於駿王那兒,我和昊風可以代你出面……」

  「不……」樂平突然摀住嘴,抱著肚子乾嘔。

  「老天!」舞揚驚叫,「你該不會……」她擔心地替她擦著汗,「我馬上叫御醫來。」

  「不,不用了。」樂平拒絕地按住舞揚的手,「我只是懷了身孕。」

  舞揚摀住到口的一聲驚叫。

  「樂平,你放心,我們會有辦法,我會告訴你哥哥,昊風會讓那個男人……」

  「不!」樂平的臉色白得像張紙,「我不要你們插手,拜託!」她幾乎是跪在舞揚面前,「嫂子,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求求你幫我,只要讓我盡快回到他身邊。」

  「可是昊風絕不會放過他的……」

  「我們可以不告訴哥哥。」她求舞揚,「嫂子可以替我掩飾。」

  舞揚搖頭,但樂平的表情讓她無法拒絕她。

  「昊風若知道……一定會發脾氣的。」她無可奈何地聳開手,「不過,我可以替你擋一陣子。」她摟住樂平,「有麻煩要通知嫂子,我會替你處理,」樂平點點頭。「那麼……現在我要先通知尉雲準備迎接你回去。」

  樂平知道舞揚答應了,放鬆地吁了口氣,尉雲會用什麼情緒等待她的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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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讓丈夫發現,舞揚沒有辦法派太多的侍衛護送樂平,而樂平為了怕動作緩慢,也不希望有大隊人馬跟著她。

  她在夜裡趕到,舞揚已經先派人通知尉雲她將到來,樂平的人馬在燈火通明的王府前停住,她衝向大門,福仲在那兒迎接她。

  「尉雲在哪兒?」她對福仲擠出一個笑容,天氣已經開始涼了,她冷得臉有點僵。她拋棄名位,拋棄尊貴的身份,全是為了尉雲,也許這能使他相信她的愛,也許這能夠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

  「公主,」福仲不自在地吞吞口水,「王爺在屋裡頭。」

  「書房嗎?」

  「不。」福仲的聲音很乾澀。

  「那就是在房裡了?我馬上去見他。」

  「別去。」福仲衝動地向前一步,「樂平小姐,」他終究是改不了一向的稱呼,

  「王爺現在的心情不好。」

  樂平也感到自己不受歡迎,但她還是自嘲地笑道:

  「我已經很習慣了,他什麼時候心情好過?」

  「這次……不一樣,」福仲彷彿很難繼續,「王爺……有客人。」

  樂平恍然地點頭道:

  「他有客人?尉雲說他不想見我?」

  福仲搖頭:

  「不,王爺說你要是想見他,就讓你去他房裡找他。」

  「那好,我也想見見他的客人,什麼人會在這麼晚還來王府找他……」她舉步就要往裡頭走。

  「樂平小姐……」他的表情有著古怪的關懷,「你還是不要去,等過一段時間再見他,或許……你可以先回去,這樣比較好。」

  「不。」樂平拒絕他的忠告,「我一定要見他,既然尉雲也有打算要見我,那不是正好嗎?這是他第一次願意讓我見他的朋友。」

  「那不是……」

  樂平已經聽不見了,她直奔尉雲的住處,很快就不見人影,還有誰比她更熟悉這裡呢?

  「……他的朋友,」福仲有氣無力地將那一句作個終結,「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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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開門進去,如果有別人在場,樂平應該比較容易面對尉雲的攻擊,他不會在外人面前做出不得體的事。

  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樂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在原地,尉雲的懷中擁著一個女人,就像他所宣稱的一樣,那個女人妖嬈美麗,有著無法抵擋的魅力,就穩穩地坐在那個應該是屬於她的位置。

  「不……」她用力地摀住自己的嘴,用盡全力去抗拒那種心碎的感覺,「她……是誰?」

  尉雲輕輕地將那個女人抱起來放下,用那種從來不給予她的溫柔,樂平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死於這無止盡的折磨和心痛。

  尉雲面對她,面無表情地回答她的問題:

  「她是我選中的女人,你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和她相比。」

  她不能讓他擊敗她,樂平鎮定地瞪著他:

  「你策畫這個小報復有多久了?從接到我將回來的時候就開始了嗎?」她指著那個女人,「你怎麼能那麼無情地利用她?」

  尉雲連聲音都沒有抬高,「就像我利用你一樣,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最寵愛的女人,直到我厭倦她像厭倦你一樣。」

  她忍不住痛楚地顫抖,雖然她一直叫自己不要在乎他的氣話。

  是的,這一定不是尉雲的真心話,這是他的氣話,樂平強迫自己記得這一點。

  樂平試著跟他講理:

  「遣走她,你這樣做只會讓你更痛苦,你傷害我的時候也等於在折磨你自己。」

  尉雲玲酷地縱聲大笑,而後斜睨著她說道:

  「我告訴過你……」他用盡所有的克制力才維持住不動聲色,「不要回來,我警告過你……不要對我有幻想,我警告過你,當有必要傷害人的時候,我絕不會心軟,今天這一切……」他笑著將那個女人拉進懷中,「全部都是可預料的,但你不聽。」他的語氣隱含著指責。

  「不!」她抱住頭,尉雲的聲音在腦中重複地響著,她不能承受,「你不是說真的。」她不能承受。

  他怎麼能將那只屬於她的懷抱讓別的女人分享?

  「樂平公主,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吧!」

  「你怎麼能?」她的臉色慘白,「該死!」她急促地喘著氣,覺得自己快要被心痛和憤怒的感覺淹沒,「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怎麼能這麼對一個愛你的人?」淚水滑下她傷心的臉龐,「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慈悲嗎?」她啜泣地指控道:「就算你不愛我,難道就一定要毀了我嗎?你沒有資格這樣傷害我。」

  她的話令尉雲心頭狂震,他想要上前將她摟在懷裡好好地安慰,但是……

  他不能,今天這件事是他這輩子做過最不自私的事,為了樂平好,他要將她趕離他身邊,即使那將令他今世生活在沒有喜悅和希望的世界裡。

  他清清喉嚨,確定自己的情緒不會在聲音中洩漏。

  「你可以走了,但走之前……」他冷漠地向她伸出手,「把我給你的腰牌還我……」當他聽見那聲痛苦的驚喘時,如同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替你的安全負責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在今天之後完全結束……」他試著記住她的一絲一毫,今天過後,她是不可能再想見到他了,尉雲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就像日出後會日落一樣確定。

  「你不行。」她緊握住那個腰牌,「它是屬於我的。」她徒勞無功地揮去那不停落下的淚水。

  他堅定地從她手中奪走,「是我的,而我……」他冷淡地看著她,「我不想再留給你任何可以想起我的東西,我要斷絕我們的一切連繫。」

  「尉雲?誰給你這種權利傷害我?」她茫然地問他,心裡很明白答案是什麼,是她自己願意被傷害的,他說得一點兒都沒錯,這一切都是可預期的,他警告過她。

  她的心在這一刻被割成千萬個碎片,她所相信的事實全被尉雲在一瞬間打破,樂平懷疑自己死了,只是一個軀殼站在這兒。

  「走吧!」尉雲的聲音穿過層層迷霧,「離開我,現在你可以找到理由離開我了。」

  她遵從他的心意,雖然樂平不知道她可以到哪兒去,今天回到尉雲身邊,她已經斷絕了自己一切的連繫,而如今的尉雲……

  所代表的是純然的痛苦,她只知道盲目地離開,希望能離開痛苦。

  「她走了。」女人困難地吐出這句話,「王爺,她已經走了。」

  尉雲這才發現自己死盯著樂平消失的那扇門,樂平居然忘了關門,她一直是那麼有禮貌的小女孩,從來沒有犯過這種錯誤,他想到自己竟這麼對待她就噁心,反胃的感覺襲上。

  「你也可以走了。」他低沉地說道:「福仲會派人送你回去。」樂平說得很對,他只是在利用這個女人,他多怕她會識破,但她還是識破了。

  不過,他還是成功地傷了她,不是嗎?尉雲覺得極度地厭惡自己。

  「福仲?」

  「就是那個去找你來的人!」他不耐地揮手,「快滾!不要留在這兒。」

  女人驚訝地張大嘴,這個人召喚她難道沒有一點目的?

  「王爺……」

  「滾!」

  她驚嚇得差點就從那扇樂平來不及關上的門「滾」著出去。

  他還要她在這兒做什麼?樂平已經走了。

  尉雲痛苦地笑著,聲音跟哭沒有兩樣,他不要別人,只要樂平,而他把樂平趕走了,強烈灼熱的痛苦將他剛才對樂平丟出的武器全射回來刺傷自己。

  他不要想著先前樂平痛楚的面孔,在這個時候,尉雲只能強迫自己想著樂平離開他後所獲得的幸福生活。

  想著她將要過的幸福生活,而完成這件事的代價,即使是將他自己丟進地獄的烈火中,他也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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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她臉龐,樂平上了舞揚原先為送她而安排的馬車,不知道何去何從。

  她現在沒有能力想這個。

  「公主,我們是不是要回去?」

  「隨便。」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馬車直直地向前駛著,去哪兒都不再重要了,現在的樂平如同行屍走肉,她必須設法逃離那種椎心刺骨的疼痛。

  「公主,我們還是先找客店休息,這晚上的夜路不平靖,若是您有個萬一,奴才們萬死莫贖……」

  她點點頭,不大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她不是一向都那麼地肯定,堅持自己的信念和目標。

  他們在夜裡行進,當樂平發現情況不對時,他們已經被人團團圍住,她模糊地記起上次發生這種情形的時候,她被護著逃出重圍,然後餓倒在路邊被尉雲搭救。

  但尉雲不會再出現,她會死在這兒。

  「保護公主。」忠心的侍衛大聲喊道。

  可憐,他們將要跟她一塊兒死了,樂平自顧自地想道,希望嫂子會妥善照顧他們的遺眷,她不該拖累他們的。

  深沉的痛苦使她超脫出目前困境所該感受的恐懼,她什麼都不在乎了,也沒有什麼好掛念的。

  樂平親眼看見那三個侍衛被刀砍過,血腥味讓她好想吐,侍衛的身體倒在她面前,真悲哀啊!沒有人來救他們,她軟軟地昏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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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嗎?

  原來人死了是這種感覺,樂平像是踩在雲端,她一定是被接引到西方極樂世界,她不該有疑惑,樂平一直很清楚地知道……

  她是一個好人。

  「她還要多久才會醒來?」

  這個甜美的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樂平費盡力氣要張開眼睛。

  當朦朧的霧逐漸褪去,在眼前的那個女孩是她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樂平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沒死?」她說話的聲音像沙子被車輪碾過。

  女孩好奇地皺起眉頭道:

  「怎麼?你好像很失望。」

  樂平對她的救命恩人笑笑,想起了她的那群侍衛,「他們……」

  「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她皺皴鼻子,「我們到的時候遲了些,他們都傷得滿重的,可能要休息好賽個月。」她不屑地撇撇嘴,「不過那些強盜就沒有那麼好命了。」

  她懶得形容他們的下場。

  她的意思是……他們都得救了?樂平欣慰地閉上眼睛。

  「快,她怎麼又睡過去了?」女孩心急地叫著,「你趕快動手將她診治好,要不然我就要你好看。」她撥辣地威脅道。

  昏迷中傳來大夫容忍的聲音:

  「郡主,你安靜的待在旁邊好不好,在脅迫中很難專心治療,知道嗎?」

  她是……樂平陷人黑甜的睡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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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晨吐的時候,樂平就再也不懷疑她是否仍活著,沒有一個將去極樂世界的人會有這麼難受的感覺。

  「老天!」

  月影郡主的驚歎聲讓樂平忍不住笑了。

  「你一定很難受吧!怎麼還笑得出來?」她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眼中有著不虛偽的開懷。

  「不用擔心我,過一會兒就沒事了。」樂平借助月影郡主的幫助,到床上躺下。

  「世事真是難預料,原本是我要去投靠你的,結果現在反而你先來投靠我。」月影開心地笑了。

  「謝謝你。」樂干輕聲地答謝她。

  「沒有關係,反正現在那個討厭的人不在,他在的時候就很煩,沒事就管東管西的。」

  樂平知道她所指的是那個尉雲稱為「歐陽」的男人。

  月影突然問她:

  「你有沒有打算要去哪兒?」

  樂平的神色一黯,「我現在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怎麼會?那孩子的父親呢?」

  樂平堅強地搖搖頭,想到尉雲……她的喉頭就緊縮得無法說話。

  「那駿王爺呢?」月影繼續問道:「我看他對你滿緊張的……」她突然停頓下來,恍然道;「他就是孩子的父親是不?」

  樂平苦笑地點點頭。

  「那為什麼……」她說到一半就搖頭道:「對不起,這不關我的事,你不用講。」

  「沒有關係,你救了我,你是有資格問我問題的人。」她深呼吸數到十,才稍微平復心情,「尉雲和我已經過去了,他不想要我,所以將我從駿王府趕走。」

  月影的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不想回去,那沒關係,就住在我這兒好了。」她的臉上透露出光彩,「我一直都沒有伴,你可以在這兒陪我,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她急切地看著樂平,又突然補上一句,「我對孩子也會很好、很好。」

  「你真可愛。」樂平感動地說。

  「真的?那個人老是說我很可恨。」她又提起了歐陽。

  「想告訴我嗎?」樂平好脾氣地問她。

  「算了,今天我的心情很好,我們不要談他破壞氣氛,這樣對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樂平被她慎重的語氣惹笑了,沒錯,現在她要一直想著她腹中的孩子,一個她和尉雲的孩子。

  那有多麼美妙啊!孩子就像是尉雲的一部分,能夠擁有尉雲卻不受傷害,這幾乎可以算是天大的恩賜。

  那三名侍衛都活了下來,雖然還要靜養半年以上,但月影說大夫保證他們都不會有後遺的傷害,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還好碰上了月影郡主,要不然他們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更遑論獲救後的治療了。

  往好的方面去想,等她生下孩子,她可以盡情地去寵他、愛他,幾乎就像擁有一個不具殺傷力的尉雲似的,而他也一定會回報她的愛,再加上所有的人都還活著,這也算是老天的恩賜吧!樂平自我安慰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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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一個無趣的日子

  他閉上眼睛,彷彿又看見樂平那傷心欲絕指控他的表情,他知道她那對眼睛將會令他魂牽夢縈一輩子。

  「又在想她了?」

  「奶娘?」他不想否認,也不願意承認,「有什麼事嗎?」她何時進來的?他怎麼完全沒有察覺?

  奶娘歎口氣,「去找她吧!樂平小姐一定也很想你,」她端了碗參湯放在他桌前,「把這碗參揚喝了,看看你自己,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她搖搖頭,不贊同地看著他。

  尉雲不發一言,只默默地將參湯推至一邊。

  「怎麼了,不合你口味?」

  「我不想喝。」他厭煩地看了奶娘一眼,「算了。」他放棄掙扎,端過那碗被他棄至一旁的參湯,喝了一口。「這樣可以了嗎?」他虛應了事地說道。

  奶娘也拿他沒辦法,「也好,至少你喝了一口,唉!」她長歎一聲,「不曉得樂平小姐怎麼樣?有沒有人替她準備補品,再過幾天可能要下雪了,她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奶娘!」尉雲粗聲警告她。

  奶娘好像沒有聽見似地繼續說道:

  「……她最不會照顧自己了,說不定就跟某人一樣形銷骨立,可憐她一片癡心還被人趕走,」尉雲重重地震了一下,「比那個自找苦吃的人冤枉多了……」

  「住口。」尉雲暴吼道。

  「我說錯了嗎?我只是把你心裡的話說出來而已,你不敢聽嗎?」

  尉雲凶狠地威脅道:

  「奶娘,你若再不出去,我就給你一筆錢趕你回家去養老。」

  「不給錢也可以,反正總比我在這兒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她就偏要說,看他能對自己的奶娘怎麼樣。

  「好,要滾就快滾,不要留在我身邊,你們全部都走!」尉雲用怒氣掩飾自己的心情。

  奶娘靜了下來,尉雲的心情她何嘗不瞭解。

  她輕聲喟道:

  「沒有人會離開你,若不是你故意將樂平氣走,我相信她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輩子。」

  「我不稀罕。」他的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

  「可憐的樂平……」

  「她一點也不可憐,據我調查,她是皇室中最受寵的公主,她的哥哥和母后將她視為掌上明珠,沒有人會招惹她。」他刺耳地說道:「她的父親忽視她,但這反而對她比較好……」

  「樂平希望的不是這個,她要的是……」

  尉雲粗魯地插口道:

  「她笨得不知道該要些什麼!她要的是一個能愛她、寵她的丈夫,她值得一個美好的生活。」他臉上掠過一抹傷痛,說出這句話撕扯他的心。

  「那麼……」奶娘的目光直視著他,「這個人就非你莫屬了,還有哪一個人會比你更寵她,會比你對樂平更好、更縱容她,會同你這樣珍惜她?」

  「我傷害她。」他閉上那雙會洩漏痛苦的眼睛。

  「我知道你的顧忌,你愛她。」

  「我不愛她。」否認的字句差點卡在喉嚨出不來,「我不愛她。」第二聲就比較順了,但聲音怎麼那麼難聽?

  奶娘哽咽道:

  「看在老天的份上,樂平是在你身上發生過的第一件好事,你就接受了吧!孩子,別抗拒遲來的好運,在老天終於發現錯待你之後;你的樣子讓奶娘覺得好心疼。」

  尉雲張開眼睛,那裡頭的痛苦幾乎要滿溢出來,他不習慣接受他人的關懷,他必須用冷漠回報別人,才不會造成傷害。

  「那不是好運,」他看向門外,樂平曾經由那兒跑出他的生命,「那只是上天的一個玩笑,一個小小殘忍的玩笑,我不能讓樂平成為祂戲弄我的犧牲品。」他用著說服自己的口氣又加上一句:「所以我不愛她。」然後對著上頭喊:「我不愛她,你聽見了沒有?我趕走了她,林沒有機會將她從我手中奪走,我不在乎!」他要確定他說得夠大聲、夠清楚。

  「她愛你。」

  「哈!」嘲弄的聲音令他心中發苦,「她誤把迷戀當成愛,遲早有一天她會搞清楚,會慶幸我沒有留住她,會感謝我對她做的一切。」

  「我懷疑。」奶娘說出實情:「她幾乎愛了你一輩子。」

  「太幸運了,她終於可以把時間利用在其他有用的地方。」他陰鬱地說道:「你可以走了,我沒有時間浪費在閒磕牙上。況且……」他清清喉嚨,「樂平對我的迷戀已經是以前的事,不信你可以將她叫來問,目前她一定恨我恨得要死。」

  奶娘不再浪費時問和他爭辯,讓樂平恨他不就是尉雲的目的嗎?現在跟他說什麼都是白費,其實……

  尉雲難道不知道嗎?樂平和他都是最死心眼的孩子,這種情況只是互相折磨罷了。

  若是沒有解決的契機,恐怕今世就被困在這個自己造成的困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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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

  尉雲生氣地對福仲大吼道:

  「剛才是奶娘,現在又是你,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要不然我就抽你幾十個大板。」

  這種威脅在樂平走後,福仲每天最少要聽十次以上。

  「呃……」但每一次都讓他挺震撼的,雖然尉雲從來沒有實現過他的恐嚇,「稟王爺,有訪客……」、

  尉雲不耐地打斷他道:

  「不管是誰我都不想見。」

  福仲這次異常地沒有被尉雲兇惡的語氣嚇到,廠這是她的拜帖。」他遞到尉雲面前,「蕭舞揚,昊風太子的太子妃……」

  尉雲猛然站起來,「在哪兒?」又一次打斷福仲的話。

  「大廳,我已經將隨行的人安排在……」他停住嘴,茫然地發現自己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說話;

  尉雲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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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揚在大廳上等著看樂平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把樂平公主的心抓得那麼緊,想必絕不簡單。

  再者,她想要見見數月不見的樂平公主,她們姑嫂感情極佳,分開那麼久還是第一回。

  「我簡直快等不及了。」她急切地說道。

  「娘娘,只要再等一會兒就行了,剛才那個總管不是已經進去通報了嗎?」

  舞揚看著丈夫的寵臣黃金萬,這回昊風派他帶上一支軍隊隨侍舞揚出門。

  「可是……樂平怎麼還沒有出來呢?她不想念我嗎?」舞揚顯得有點煩惱。

  「所以嘛!如果娘娘能早一點通知公主要來,不就沒有麻煩了嗎?我們這樣臨時跑來……」

  「我就是要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娘娘,那句成語不是在這種時候用的。」黃金萬耐心地對主子解釋道。

  舞揚可愛地聳聳肩,「管他,我就是不想先通知她,每回先通知別人,都會有人擺一個好大好大的排場,那我怎麼知道實際情形是怎麼樣?我怎麼能判斷樂平過得好不好?如果是這樣,我又怎麼回去對昊風交代?」

  自從昊風發現她私自幫樂平逃跑,便好好地訓了她一頓,本來舞揚還不覺得怎麼樣,但是……若是樂平過得不好怎麼辦?她已經不能隨便回宮了,除非老王駕崩,輪到昊風登基。

  所以,她為了要讓自己和昊風放心,特地「請假」來探探樂平,順便利用這回的「假期」好好地玩耍一番,回老家昆明探探老父。

  呃……

  以上的順序是按照路途排的,跟重要性可沒有關係,舞揚在心中心虛地加上註解,她可不是個不孝女喔!

  「王爺駕到!」

  舞揚連忙收拾心情,專心地看著那個在通報後出現的男子。

  他看起來冷漠不易接近,雙唇也抿成薄薄的一條線,看到舞揚時,他的眉毛譏誚地揚起……

  尉雲故作鎮定地對舞揚開口道:

  「我想……我們並沒有交情,不知娘娘為何大駕光臨?」他忍不住想要知道樂平的近況。

  舞揚探頭往剛才尉雲出現的那個角落看,怎麼樂平不出來?

  「樂平呢?」她向來有什麼問什麼,心裡藏不得半句話,「她不知道我來了嗎?」

  「什麼?」

  舞揚古怪地瞅著他:

  「你該不會連面都不讓我見吧!我很想她他,既然樂平不能回去看我,我就只好自己來了。」她停頓半晌,「沒關係,這只是暫時的,等過一陣子,昊風自然會想出辦法,殿下最聰明了。」

  連這個時候,舞揚都還找得到機會稱讚她的夫婿英明神武。

  尉雲的臉色變了,「樂平?請不要跟我開玩笑,樂平不在我這兒。」

  「怎麼會?」舞揚不相信地笑笑,「別唬我了,樂平教你的吧?我現在沒有那麼好騙了,我明明有通知你們樂平會來,還派來三個侍衛送她過來。」

  「但是當晚她就回去了。」

  「不!」舞揚這才發現事態嚴重。

  尉雲坐下,仍不相信舞揚的話,「娘娘,請你回去轉告樂平,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他以為舞揚是樂平派來的。

  「樂平如果回去了,你想我會在這邊嗎?」舞揚怒瞪他,「你以為我是尋常百姓,會隨便到別人那兌拜訪嗎?」她生氣地站起來,「我把樂平送來你這兒,現在我就找你討人,如果樂平不見了,你得要付起責任來。」

  尉雲的手握住座椅扶手,用力得指節泛青。

  「福仲!」他用盡了所有的控制力才沒有從椅子上跳起來。

  福仲立刻出現在他們面前,也沒有費心地假裝他剛才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立刻就回答尉雲道:

  「稟王爺,我親眼看見樂平公主坐上她來時乘坐的馬車,由三名她帶來的侍衛護送回去。」

  舞揚也不甘示弱地大喊道:

  「黃金萬。」

  「察娘娘,我來時已經查過,那三名侍衛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如果公主確是不在這兒,那麼他們鐵定是和公主一同失綜了。」

  舞揚頹坐在椅中。失綜!這兩個字在這個時候簡直和「遇害」是同義詞。

  「她能去哪兒?」她喃喃地低語,「又不能回去,又不在這兒,那麼樂平到哪兒去了?」

  尉雲警覺地問道:

  「她為什麼不能回去?」

  她煩惱得沒有注意到尉雲的異樣,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為了來見你,她放棄了公主的名位,冒著觸怒父皇的大不諱,被貶為庶民。」

  尉雲銳利地倒抽一口氣。

  舞揚接著又問:

  「她為什麼費了那麼大心思來見你,卻又要離開?我想不通,為什麼要讓我想這麼複雜的問題?」她抱住頭,舞揚的世界向來單純且簡單,「我的頭好痛。」她咕噥著抱怨,要是昊風知道怎麼辦?

  他做了什麼?尉雲的感覺比舞揚糟上一萬倍。

  「我趕走了她。」他的聲音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我趕走了她。」他居然趕走了無依無靠的樂平。

  「老天!」舞揚低喊,「都這麼久了,舞揚還沒有回來……這該怎麼辦?」她突然驚叫:「完了!」

  「怎麼了?,」尉雲失聲怒道:「你根本就不應該讓她回來駿王府,你應該阻止她,不該讓她回到我身邊。」

  「我要是早認識你,你以為我會讓她回來嗎?」舞揚站起來上前指著他的鼻子,「樂平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我要是早知道,就算拚了命也要把她留下。」

  「她是瞎了眼,」尉雲的臉色死白,「難道你也瞎了?就算白癡也不會只派三名侍衛護送她。」他的身體僵硬得嚇人。

  「還不是樂平為了怕被人發現,所以不肯帶太多的侍衛出門,不管怎麼樣,那三名侍衛還是盡責地將樂平送到你面前;若不是你狠心將她趕走,她不可能會出事……」舞揚用力地喘著氣,「我簡直不能想像,你的人性呢?」她用力戳著他的胸膛,無視於尉雲眼中發出的怒光,「什麼樣的禽獸會做出像你這樣的事?」到目前為止,因為兩人都很恐懼,所以在這邊互相指責,完全忘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應該是去尋找樂平的綜影。

  「你叫我什麼?」尉雲怒視著舞揚,威脅地舉起手來,「你再說一遍。」

  黃金萬領著隨行的侍衛抽出刀來,一時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退下!」舞揚的眼睛直視著尉雲,黃金萬等人聽見舞揚的盼咐悻悻退開。

  舞揚一字一句地緩緩對尉雲說道:

  「我說你是禽獸,你要我說幾遍我也是這樣說,只有禽獸才會將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深夜趕到路上。」

  「你說……什麼?」尉雲大震,臉色鐵青,舉起來的手顫抖得緩緩降下。

  舞揚駭然以對,在那瞬間,尉雲受的煎熬及折磨令他貴族優雅的五官扭曲變形,舞揚幾乎認不出他來,在這個時候想教她不害怕實在很困難。

  她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又說:

  「我說的是樂平,我們的樂平懷了你的孩子。」

  他的嘴張開又合上,喉節劇烈地滾動,重複著說些話語,但全沒有發出聲音,好不容易說了出來,又低沉得幾乎讓人聽不見,「天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移動著騰步,深受打擊的身形顯得有些蹣跚。

  舞揚知道不該同情他,但是尉雲深受打擊的表情,和希望破滅的眼神讓她心軟。

  「我不能理解,樂平真的沒有跟你說嗎?」她茫然地搖搖頭,「她是那麼堅決地要回來追求她的幸福,她怎麼會不說?」她記得她幸福和期望的表情。

  「該死!」他咕噥道。

  樂平根本沒有機會發言,尉雲很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所有事情經過,他每天至少回想一遍來折磨自己,他全身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黃金萬。」舞揚用手指揉著抽痛的太陽穴。

  「微臣在。」

  「拜託你給我一點建議,現在我應該要怎麼做?昊風知道會殺了我。」她形容得雖然有些誇張,但也相去不遠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出公主的下落。」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喔!我們應該找出樂平才對,」她轉向尉雲,「王爺……」面對空無一人的前方……

  尉雲已經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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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很快就找到樂平乘坐的馬車殘骸,還有一些屍骸,經過了這幾個月,已經很難辨認出原先的模樣。

  當他回來時,淚水滂沱,深受折磨的眼神讓舞揚也於心不忍,舞揚發現尉雲連站都站不穩,比她第一回見他的時候還憔悴上千倍,整個人陷在黑暗的深淵裡。

  「為什麼?你是愛她的。」她這時才確切地發現尉雲對樂平的感情。

  是的,他是愛她的,但是樂平並不知道,尉雲痛苦地在心中吶喊著。

  「她不可能有事,不可能有事,不可能……」

  她怎麼會沒有事呢?舞揚心裡想著:沒有人可以解釋樂平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以這種情況來看,只有一個答案,就算尉雲不願意相信也無濟於事。

  但她可以給他一點慈悲,舞揚用著安慰的口氣對尉雲說:

  「是的,我們不要放棄希望。︺她的聲音聽起來混獨而奇怪,舞揚忍住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她沒有事,尉雲拚命說服自己,他沒有找到樂平的屍體,痛苦又從他的眼中滿縊出來,他還沒有告訴樂平他有多麼地深愛她。

  尉雲記起她是多麼想要知道他愛她,多渴望有一天尉雲會親口告訴她,她總是那麼堅決地認為尉雲一直是愛她的,不管他如何狠心地拒絕她。

  所有她想要得到的束西,他都會拿來呈現給她,她不會不等他就先走了,她不能不知道他愛她就死了,她不能帶著那天出門時的哀痛神色走……

  他頹倒坐在椅上,灰敗傷痛的神色令人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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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雲仍不放棄機會地每天在各地奔波,找尋有關樂平的蛛絲馬跡,但樂平就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似的,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舞揚在放棄希望之後,已按照原定計畫回老家探望老父。

  他每天都找到天色暗到不能行動為止,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中,但尉雲卻沒有辦法入睡,對於自己的強烈怒氣,使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奶娘小心翼翼地走進他的睡房,地上都是他砸碎的酒瓶和杯子碎片,尉雲在其中就像一個壞脾氣的野獸棲息在他的洞穴。

  他趴在桌上,沒有察覺到房中多了一個人,這對平日十分警覺的尉雲很不尋常,但這些日子他卻經常這麼大意。

  「王爺。」奶娘輕輕碰著他的背。

  「幹什麼?」他的頭抬了起來。

  尉雲的雙眼全是血絲,慘白的臉色襯著絕望的眼神更加淒楚,嘴角兩側刻著深深的紋路,他試著掩飾的傷痛令他看起來更悲慘。

  「福仲說你不讓任何人進來。」

  「是的,這也包括了你,請你出去,奶娘,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孩子,你要試著將自己的苦釋放出來。」、

  「不。」他的喉中梗著硬塊。

  「就是這種固執才導致你失去樂平。」奶娘低沉地指出,「但是你必須從其中得到教訓……」

  「樂平沒有死!」他失聲大叫。

  奶娘不忍正視那扭曲、抽播的痛苦臉龐,她別過臉去,痛心地對尉雲說:

  「你要面對現實……」

  「別說……別告訴我,你敢再對我說一句話……」他厲聲低吼。

  「她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來不及了,所有的傷害都造成了,這許許多多漫長的等待終於讓尉雲崩潰。

  「為什麼?」他痛苦地啜泣,「我都已經放棄她了,為什麼還要奪走她?為什麼還要傷害她?」他哽咽地抽著氣,「她甚至還不知道我有多愛她……」他覺得整顆心被血淋淋地挖了出來。

  「孩子,這一切都是命。」

  「不!」他厲聲大吼,椎心刺骨的痛楚突然爆了開來,淚水爬了他滿臉。

  尉雲同時失去了他最愛且唯一珍視的寶貝,他的樂平和樂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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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7: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月影郡主帶了這個期間樂平和侍衛所需的食物和衣物來到她的住處。

  「對不起,這回我來晚了。」月影對樂平露出一臉抱歉的笑容,「因為那個該死的歐陽回來了,所以我只好避開他,免得他又故意找我麻煩,到時候造成你的不方便,我可不希望你成為我們戰爭中的炮灰。」

  樂平開心地笑了,這段時間內,她對歐陽王爺和月影郡主的微妙關係已經有些初步的瞭解了。

  「沒有關係。」她指著屋子前頭的土地,「我已經將前頭闢為菜圃,到時候就不必所有的食物都麻煩你送來了。」

  月影驚訝地看著已整了一半的地,「老天,你真是天才,可是……天氣那麼冷,怎麼可能種得出東西來呢?」

  樂平果然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她不好意思地對月影笑笑,「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也難為了她,一個公主會想去開闢菜圃。

  「不過……等到開春之後也可以呀!」月影好心地鼓舞她,「那時候一片綠油油的,一定很漂亮。」

  「是啊!」樂平的眼睛亮了起來,「一定好漂亮。」

  兩個人好像都忘了種菜的目的不是用來欣賞的。

  「可是……」月影看著樂平皺起眉頭,「你的肚子愈來愈大了,等到開春之後,恐怕行動也不方便了。」她驚異地看著她的肚子,「到時候怎麼種菜?」

  「對哦!」

  月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到時候你的那些隨從也差不多養好傷了,你可以叫他們種啊!」

  樂平搖搖頭:

  「不行,他們出來那麼久沒有消息,家人一定很擔心,等他們傷一養好,我就讓他們盡快回家去。」

  「那你的家人……」

  樂平笑了,「你放心好了,他們若是回去,一定會告訴哥哥和嫂嫂我在你這兒,只是我不想回去了。」

  「為什麼?」

  她開朗地指指自己的肚子,「因為我懷孕了呀,我不想給他們惹來蜚言蜚語。」

  「我聽你談起過他們,他們應該不介意吧!」

  樂平同意:

  「他們是不介意,但是我不想給他們惹麻煩,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可是別人心裡怎麼想,那可就不一定了。」

  「好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如果你願意一輩子陪伴我,我比誰都高興。」

  「而且還有一件很嚴重的事。」

  「什麼?」

  「我不希望他們逼尉雲娶我。」她的臉上有層層的陰霾,「我不想要他同情我。」

  當然,月影目前還是不太清楚樂平所持的理由,但是……

  她是樂平的最佳支持者,她支持她的一切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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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殺掉她。」

  尉雲無精打辨地掃過歐陽。「有一天你可能會後悔,如果你對她有這麼嚴重的情緒反應。」

  歐陽低咒一聲,冷漠地說道:

  「如果有人可以在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魔鬼腦袋裡塞進一點點理智和腦筋,我願意給他……所有他說得出來的金銀財寶。」

  尉雲看向前方的一片草原,苦澀地說道:

  「有一天你會覺得,即使她惹得你火冒三丈,也比永遠失去她好。」

  「我現在跟永遠失去她有什麼差別?」他冷冷地說道:「那個小魔鬼整天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

  「至少你知道她是安全的。」

  「該死!」歐陽瞪著尉雲,「你是怎麼了?看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幾乎都快不認得你了。」

  尉雲淒涼地笑笑,「或許我真的變了一個人也不一定。」

  歐陽鄙夷地看了尉雲一眼:

  「我得要去把月影找出來,不管她承不承認,畢竟她是我的責任,我沒有空和你在這兒自怨自艾,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跑跑,自從我回來之後,就沒跟你一塊兄聚過。」

  尉雲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議。

  歐陽想到月影郡主又狠狠地咒了一聲,「我已經不知道告誡她多少次,最近這兒有土匪出沒,嚴禁她私自出遊,她就沒有一次依照我的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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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她們將來的開墾計畫,月影自願幫忙樂平整地,如果今天全部弄好的話,她們就可以做些以後的計畫。

  「不知道生下來是男孩還是女孩?」

  樂平促狹地提議道:

  「如果是男孩的話,我們就把他當女孩子來養,如果是女孩的話,我們就把她當男孩子來養。」

  「太好了!」月影咧開一張嘴笑著贊成,「就這麼辦,到時候一定很好玩。」她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我要是有孩子也要這麼玩。」

  「那就一言為定囉!」

  養孩子是養來玩的嗎?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

  可能是上輩子造了不少孽才會投胎來她們家。

  「好累。」月影捶槌酸痛的背,「可是好有趣。」

  「我也這麼覺得。」樂平的腰幾乎快伸不直了,剛才因為玩得太盡興,所以沒有注意到。

  「老天!」月影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你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她扶住她,「我覺得有點……」

  「啊……」樂平抱住肚子低低呻吟。

  「要生了嗎?」

  樂平擠出一個笑容,「怎麼可能?」她不想嚇到月影,「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夏天。」

  但是這並沒有安慰月影多少,她還是急得哭了出來,「怎麼辦?」她扶著她,「我去求救,你先撐著點兒,馬上我就會帶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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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雲和歐陽騎到半路,眼見前方有一匹瘋馬奔馳而來,揚起沙塵滾滾。

  「那匹馬瘋了。」尉雲淡淡地說道。

  歐陽臉色變了變才道:

  「瘋的是人而不是馬,我一定不會看錯。」

  「月影郡主?」尉雲也看清楚了。

  「就是她。」歐陽預備截下她的坐騎,「如果我要殺了她,還得先確保她不被自己害死。」他冷酷地說道。

  歡陽精確地在月影奔馳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身前。

  他對著月影暴吼道:

  「你這個笨蛋!誰教你在路上狂奔?你的脖子比別人硬,你的命比別人長是嗎?」

  月影似乎這時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誰,她眼中有股狂亂的恐慌。

  「發生了什麼事?月影郡主。」尉雲詢問她。

  「快……快……」她急得說不出話來。

  「快什麼?」歐陽逼問她。

  月影急得哭喊著:

  「樂平……樂平……」

  尉雲整個人全僵住了。

  歐陽的表情變得凝重,「說清楚一點見。」

  「樂平病了,我要替她凍救,趕快找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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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迷霧又籠罩住她,而尉雲的聲音在迷霧之中穿梭而來,用著她從未聽過的沙啞急躁口氣發佈著命令。

  他怎麼會在這裡?

  樂平強迫自己張開眼睛,眼前那張熟悉的臉龐的確是尉雲沒錯,但是……

  尉雲的眼中怎會閃爍著淚光?

  「不行。」她努力伸手想觸及他的臉,不能讓尉雲受到傷害,「不行……」她喃喃地說道。

  痛楚她一個人承擔就行了,她不是已經在承受那些撕裂般的苦楚了嗎?

  「不要費力說話。」尉雲輕聲地哄她,「大夫馬上就來了,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他微微地顫抖著,這時樂平才意識到尉雲正好心地抱著她。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樂平覺得平和且溫暖,那肉體上的痛楚彷彿也變得可以忍受了。

  「大夫來了。」

  尉雲轉身面對歐陽,含糊地知道他必須為了她保持冷靜,不能在這個時候崩潰。

  「尉雲,你必須離開讓大夫替她診治。」

  「我要留下來。」

  歐陽露出他少有的同情:

  「你必須離開這兒,才能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有事跟你談。」

  尉雲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強迫自己放開樂平,隨著歐陽出去外頭,將樂平留給房裡的大夫。

  「樂平公主遇上土匪獲救是月影的傑作。」

  「什麼?」他茫然地看著他的好友。

  獸陽回他一個抱歉的笑容,「很對不起,她應該老早就通知你的,我想……月影有意避開我,所以她這些日子才會老是失綜,她庇護樂平公主有好一陣子了,如果我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麼做的,因為我知道樂平公主對你的意義。」

  尉雲暫時無法思考。

  「要我懲罰她嗎?」

  「不。」尉雲強迫自己忘掉剛才發現樂平無助地倒在地上的情景,「我想要謝謝月影郡主,若不是她救了樂平,可能……」他泣不成聲地停止。

  「她若是可以早點將這件事告訴我,那今天的情形就可以避免了,如果不是我縱容她撿小貓、小狗回來,縱容她養牛、養馬,她今天也不會撿一個公主回來養。」

  「樂平為什麼老是被人撿呢?」尉雲強迫自己開開玩笑,要不然他會瘋掉。

  他如果在失而復得之後,再一次地失去樂平,他懷疑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尉雲……」他欲言又止。

  「不用關照我,我想要一個人諍靜。」尉雲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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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雲正看著她,樂平模糊地想著。

  「孩子……」她的聲音如此低弱,「尉雲,我們的孩子?」

  「孩子沒事。」他的鼻音濃重,「大夫為你開了安胎藥,你不要多想,只要好好休息,孩子保得住的。」

  她睜大眼睛,尉雲跪在她的床邊,她可以看見他眼裡的淚霧,他沒有費心在她面前作任何遮掩,那股可怕的憔悴嚇到了她。

  「大夫呢?」她轉頭想要找人,忍受強烈的不適,「你應該要找人替你看看。」

  「躺好。」他將臉埋進她的秀髮中,粗啞地說道:「看在老天的份上,躺好,不要說話。」他的聲音壓抑,「我受不了!」

  「我沒有事了。」樂平試著展開一個微笑,但看起來卻那麼地淒楚,「我又回到王府了,」她想要撐起自己,「我可以立刻離開。」

  他哀傷地笑了,「如果我現在讓你離開,我就是找死。」他的臉痛苦地繃緊,「你知道嗎?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他抬起頭面對她,有兩行淚水掛在他臉上。

  樂平的微笑凍結在臉上,「那你表現的方式可真奇怪。」他抽氣的聲音很刺耳,「你沒有我一直過得很好。」她想起最後一次他們見面的情形,「我應該要立刻離開,」她環顧著這間房問,「或許我已經佔了別人的房間,那些我永遠無法與她們相比的女人。」

  痛苦湧人他眼中,「我傷你傷得很重是嗎?」

  「是我的錯。」樂平喃喃地說:「你早就警告過我了,一切都如你當初對我所說,都是可預期的,是我自己的錯,我不應該讓你像那樣重傷我,可是……」她吸口氣,卻仍止不住淚水落下,「那時候……我覺得我就要死了,被無止盡的心痛逼死了。」她傻傻地看著他,「我不應該那麼脆弱的,當你拿走我的信物時,我幾乎看見地上散放著心的碎片。」

  「老天!」他貼住她的手,淚水順著樂平柔軟的手背流下,「對不起。」

  「我從沒看過你哭。」也從來沒聽過他向誰道過歉。

  「你會唾棄在你面前流淚的我嗎?」他的眼睛深不見底。

  「不。」

  「我幾乎害死你……」他看起來蒼白而憔悴,「你差點就死了……」

  「那種事沒有發生。」她綻放一個閃著淚光的微笑,「你可以放心,我會好好地保重自己,我可以獨立照顧自己。」

  「怎麼照顧?」他心痛地閉上眼睛,覺得胸口緊縮,「例如放棄一切去投奔一個狠心的男人嗎?」

  「你知道了?」她點點頭,「你當然知道,你的消息靈通,沒有事瞞得過你。」她的眼神嚴肅,「你不用感到愧疚,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有義務承擔後果。」

  他突然激動地大吼:

  「你就不能費點心保護你自己嗎?」

  「我會。」她平靜地回答他,「我想我已經得到教訓了,我有一個優秀的老師。」他畏縮一下,彷彿樂平伸手打他,「而且現在我將不只一個人了,再也不能魯莽行事。」她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

  當提到她的孩子時,樂平臉上的光芒幾乎令他不敢逼視。

  「我對我所愛的人一向不仁慈,對不對?」

  樂平震驚地睜大眼睛。

  「你說得對,當我在折磨你時,自己也受到了傷害,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勝過你,沒有其他的女人,那天你所看到的……」

  「我知道我看到什麼。」她拒絕回想起那段回憶。

  她的態度讓解釋變得根困難,尉雲試著平復自己恐懼的心情,緩緩且沉痛地開口道:

  「那天接到你將回來的消息,我就像個瘋子似的,一時沒有辦法思考,命福仲到城西的妓院挑一個美貌的妓女回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傷害我。」她的唇顫抖著。

  他伸手輕撫那顫抖的唇瓣,冰冷沒有溫度,「是的,我做得很成功是吧?」

  淚水滴下她哀怨的眼睛。

  「看到你衝出房門後,我的心也跟著你一塊兒去了,我趕走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回憶你那傷心欲絕的神情,愈發地憎惡自己。」他的聲音嘶啞,「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

  尉雲拿出那天從她那兒取回來的腰牌,「我將這個束西貼身收藏,只是為了持有一個屬於你的東西,現在有了真實的你,我不再需要這個束西,但是……」他將它放在她手中,「它可以保護你的安全,這對我的意義更為重大。」

  樂平不肯收下,「我不要它。」

  血色從尉雲的臉上褪去,「為什麼不要?」

  「我不相信你,尉雲。」她看見痛苦溢出他的眼睛,「我告訴過你,不要同情我。」

  「我同情你?」尉雲皴著眉頭說道:「你瞭解我,你知道我從來沒同情過任何人。」

  「是的。」她承認他的說法,「但是你也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她深吸一口氣,確定自己能說完這些話,「沒有一個女人懷著你的孩子來到你面前,我知道你會愛這個孩子,但是……我不能肯定你是否真的愛我。」

  「我真的愛你。」他苦笑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這是你一直告訴我的話。」

  「因為我想說服自己相信那個深心希望的結果。」她無力地看著他,「現在事情有了一點改變。」

  他的笑容消逝了,「你已經不再愛我了嗎?」他幾乎問不出來這個問題。

  「不,如果我能因為受到傷害就停止愛你,那我的生活就容易得多。」

  「你想要怎樣?」

  「讓我離開。」

  他低頭注視她,眼中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恐慌,「你哪兒都不能去。」

  「是嗎?」她苦澀地笑笑,「你又開始了,又開始自作主張地決定什麼對我最好。」

  他閉上眼睛痛苦地說:

  「我害怕,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不敢冒險讓你離開。」

  她震驚地看著他,作夢也沒有想到,尉雲居然也會承認他害怕,他抬起眼,那佈滿血絲的眼睛寫滿痛苦。

  「當我以為你死了……」他打了個寒噤,「我以為是我害死了你……」

  「愧疚。」樂平啞著聲說道。

  「不,不是愧疚。」

  「我不相信你。」她再次說道。

  「哈!」他心苦鼻酸地笑笑,「角色互換了是嗎?我把你變成一個防衛心重的小怪物了嗎?現在不信任的人變成你了嗎?你不是一直那麼有自信會使我愛上你?在我拚命否認的時候還固執地堅持自己的說法?」

  樂平苦笑道:

  「我發現你較有說服力,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說法,已經相信自己不是那個適合你的女人……」

  她昏眩地扶住自己的太陽穴,尉雲急急地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不要再說了。」他用手指摀住她的嘴,「我再找時間來跟你談。」

  「不!」她固執地抵擋侵襲著她的睡意,「你可能已將我視為一個習慣的負擔,我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即使那個人是你,我不准你同情我,我可以很獨立……」她的眼皮沉重地落下,「很獨立……」她眼睫上仍有潮濕的淚痕。

  尉雲心疼地將被子拉至她的頸下,低聲地對她說道:

  「我很有說服力是不?那我會再一次說服你。」

  他知道她已經聽不見了,樂平一向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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