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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 -【睡了就是你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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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1: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只是這麼一來,她要怎麼瞞著凌隆去找小乞兒?更不用說往後一切的調查,要避開這管家公的監視簡直是天大考驗。
  裴錦之就懷著這樣的困擾,心事重重地梳洗完畢,假裝在窗邊看書,卻是不時瞥向隔著一道籬笆的隔壁廂房。
  大概人定時分,裴錦之也昏昏欲睡之時,凌隆房裡的燈總算熄了。
  她知道凌隆是那種才躺上床,別人還在翻身,他已經睡到打呼的人。
  裴錦之換上夜行衣,吹熄房裡的燈,還特地拿枕頭塞到被子裡做出自己正熟睡的假象,沒多久就翻墻而出。
  自萬有樓出事後,朝廷就出現要實施宵禁的聲音,但對每夜慣於燈紅酒綠的貴族來說,若是實施宵禁,漫漫長夜他們上哪兒找樂子去?所以不少貴族大力反對宵禁,最後在贊成與反對兩方的對峙下,跟貴族一點也扯不上邊、下九流的百姓專門銷贓的「鬼市」就倒霉了。
  原本這個時間在鬼市一定能找到小乞兒,但自鬼市被禁,裴錦之只能一一搜索小乞兒過去待過的地方。好不容易在夜市的一角發現小乞兒,那小乞兒也機靈,一發現裴錦之出現,腳底抹油就開溜了。
  「別跑!」裴錦之雖然能靠輕功飛檐走壁,但在人群中,她難以追蹤對這一帶熟悉到閉著眼都能到處鑽的小乞兒。
  而且,她還因此引來了暗處裡,魑魅魍魎的覬覦!
  裴錦之在察覺自己被至少兩名高手前後夾擊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往人多的地方退回去吧!正這麼想的時候,她口鼻被一隻大掌搗住,一條鐵臂攔腰擒住她,偷襲者橫抱起她在夜色下極快速地移動,沒一會兒便甩開了追兵。
  裴錦之只有初時掙扎了一瞬,因為這人的味道很熟悉,當他抱起她時就證明她果然沒認錯。
  又或者真正被證明的只有,要在這管家公眼皮子底下偷雞摸狗,當真難如登天!
  兩人從巷子裡若無其事地走進人來人往的市集裡。
  路痴回不了家,但在確認追兵能耐以前他也暫不打算回家,在街角發現一家客棧,便拉著裴錦之避了進去。
  「給我們僻靜一點的廂房。」
  小二領著他們上三樓。
  「給我來一斤白酒,兩盤烤魚;給她一碗水木瓜和花吉團。」凌隆懶洋洋地道。
  「……」淨給她點小孩子吃的玩意兒!「我也要一斤白酒,不要水木瓜!」
  凌隆睨了她一眼,一臉對小孩子沒轍的無奈,然後對小二道:「給她雪花酒。」他瞥了一眼墻上的水牌,選了較淡卻也較昂貴的薄酒。
  裴錦之有些氣悶。
  她是成年人了,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幹嘛覺得心虛?
  直到酒菜送上來前,裴錦之都故意看著窗外,本以為凌隆會開口質問她,但烤魚和白酒一端上來,他就自?自地喝他的酒,吃他的魚,好像她暗自生悶氣是傻瓜一樣。
  裴錦之瞪著面前的雪花酒和甜食,最後她自己覺得過意不去,語氣有些僵硬地開口道:「你不問我去哪兒嗎?」
  「你打算說嗎?」他沒再逗她,萬一她又氣虎虎地跑出去,可就麻煩了,要跑至少等他打完牙祭再跑。
  裴錦之心裡掙扎半晌。
  幹嘛瞞著他呢?瞞著虎軍弟兄是不想把他們卷進危險當中,而凌隆不只武功高強,家族勢力雄厚,更重要的是,他必定也很想知道大哥的下落……
  不如,就請他幫忙吧!
  「我認為大哥沒死,我想找到他。你肯幫我嗎?」
  凌隆原以為,這丫頭會繼續對自己的明查暗訪保密,他反正也不介意再跟她玩幾回貓捉老鼠的遊戲,卻沒想到向來驕傲的她直截了當地開口向他求助。
  他向來散慢的神情有短暫的空白,然後出乎裴錦之意料地,果斷回道:「不幫。」
  「為什麼?難道大哥是生是死,你一點也不在乎嗎?」
  看著眼前激動得宛如他是負心絕情的人渣,只差沒掀桌的裴錦之,凌隆很想笑。
  這丫頭就是有著實心眼又驕傲的矛盾性格,他才會對逗弄她這麼樂此不疲。
  他不想找到裴憫之嗎?
  這世間除了裴憫之的家人外,就屬他最想找到他!
  和裴錦之不同,凌隆不是第一次和?血族交手,更甚者,他還是翡翠山莊裡與?血族交手過最多次的人。
  身為凌家的大閒人與重要武力,這些年來少不了要受到大堂哥凌雲,或堂弟凌曦的請託,追查金陵各地的?血族。
  說起來其實丟臉,凌家這一代的三大閒人,凌霄,凌隆,凌陽一第三代八個男孩子,有三個是吃閑飯的,祖宗要是地下有知,祖墳恐怕要冒黑煙了。
  凌霄為了心上人浪跡天涯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白蓉雙雙安定下來,基於失憶的白蓉曾經激怒瓦西裡而陷入九死一生的危機,讓她與?血族交手有打草驚蛇之虞,這四年來,凌雲和凌曦有志一同地沒讓他們涉入?血族的調查。
  但是兩個月前,月狩宮宮主任蒼夜來到翡翠山莊,正是為了翡翠山莊與月狩宮的正式連手,凌雲大堂哥也只能尊重任蒼夜的決定一比起始終瞞著某些人,倒不如讓翡翠山莊與月狩宮全員做好萬全的準備。
  裴憫之失蹤後,凌隆對於調查藏浪山莊的任務更是積極爭取,也因此他就算再怎麼想到京城來找這蠢丫頭,可三年來只有三次成行一前兩次還迷路,身為路痴真是很坎坷啊!
  以凌隆過去的經驗,他相信失蹤的裴憫之只有兩種下場:
  一是死透了。
  二是因為擁有強大的戰力,被同化為?血族。
  被同化的?血族,幾乎不可避免地嗜殺與嗜血,甚至失去自我意志。若是好友成了?血族,陷入瘋狂濫殺無辜,他下得了手殺他嗎?
  只有一點是千真萬確,好友肯定也不想見到裴錦之涉險。
  如果他此刻老實地對裴錦之說「你只會礙手礙腳」,或「我和憫之都不希望你有危險」,只會引來反效果。
  這丫頭啊,不只牛脾氣,又有著高傲的自尊心!
  傳授裴憫之與裴錦之功夫的,是凌隆父親的拜把兄弟,紅發閻王宋礎,這位年少時禍害武林的大魔頭門下弟子不光是裴家幾個小鬼,還有一些五稜鎮的孩子。
  凌隆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他瞥見宋礎要求門下弟子練馬步,這是每天必練的基本功之一,當時每天都在想怎麼惡作劇的凌隆偷偷把計時用的線香掉包,換成了跟原來計時的線香比起來,要花四倍時間才會燒完的線香。
  然後這個無聊的壞心鬼就偷偷躲在暗處,竊笑地看著門庭前,一個個弟子,都在平常早該燒完時忍不住滿腹牢騷地放棄了——反正師父也沒盯著!
  有一些弟子堅持住,可是到了超過兩倍,甚至三倍時間時,就只剩裴錦之不服輸地死命撐著,直到線香終於燒完,終於回來的宋礎發現線香被掉包——也許老頭其實早就知道,只是訝異竟然有弟子撐到最後。
  只有裴錦之,在宋礎的弟子中年紀是倒數前幾名的小,但她也在線香燒完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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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1: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這丫頭就是這麼固執!
  這只是凌隆這壞心鬼從小到大數不清的惡作劇之一,但因為害得裴錦之暈厥,宋礎只好上山去請玄藥姬出馬管教兒子,然後凌隆就經歷了一連串他一點也不賴再回想的可怕處罰……
  凌隆默默地撫平手臂上因為不好的回憶竄上來的雞皮疙瘩。
  總之,不能用任何會引起類似「激將法」效果的理由,但除了老實告訴她「你真是螳臂擋車」外,一時間凌隆還真的想不出別的說辭能讓這丫頭打退堂鼓。
  他雙臂抱胸,臉上是那種對她沒轍,又沒辦法不認真應付的無力神情,「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麼是連阿曦手下幾百名密探都查不到的線索,但不管你手上的線索是什麼,我都可以老實告訴你,這和我已經承諾過別人的事是衝突的,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你。」
  裴錦之看著他難得認真的神情——至少以她對凌隆的了解,他難得認真應付她時,就是一副頭痛無力又認命的模樣一想起了幾年前,他曾經大張旗鼓地經營的「事業」……
  「大哥委託了你什麼嗎?」她記得大哥不只一次捎信回五稜鎮給凌隆。
  「啊?」凌隆指的是裴家兩老請他照看裴錦之的請求——凌曦的任務可不在他能透露的範圍裡,但話說回來,裴憫之確實在離開五稜鎮那年,交代過要他照看一家老小,所以他點點頭。
  「原來如此。」裴錦之平靜下來,「雖然我不知道大哥委託你什麼,但基於那是你的工作,你不能違背我也可以理解。」雖然當年曾覺得這傢伙所謂的「事業」有點不倫不類,但工作就是工作,職業道德與責任都是相當重要的。這傢伙再怎麼懶散,至少對工作有著道德心與責任感,這讓裴錦之對他多了幾分敬佩。
  工作?理解?凌隆突然覺得兩人可能在某一句話的解釋上出現了分歧,但卻莫名順理成章地促成了她的理解。
  這是好現象,他最好順著這趨勢不要隨便打岔。
  「那麼,如果我也成為你的委託人呢?」
  「嗯?」凌隆腦袋和表情出現滑稽的空白。
  「大哥委託了你……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委託,也許跟我有關吧?你因為對工作的責任心不能答應我的要求,那麼現在換我委託你呢?你那個接受委託的事務所叫什麼?」裴錦之託住腮,出神地回想。
  啊!凌隆總算搞懂了。
  裴錦之比他這個當事人更把他當年要好好經營「事業」的豪語放在心上。
  這美麗誤會的前因後果是這樣的:有一年他閒著無聊,打算做個專門幫委託人解決疑難雜症的生意——沒錯!他堂哥凌霄是學他的,不過事實上,真正提供這點子的人是他們那滿腦子稀奇古怪想法的爺爺。
  不過,凌隆不像凌霄還大費周章地置辦了一棟辦公處,畢竟凌和恭在五稜鎮就有好幾處房產,讓四名兒女各住一處都還綽綽有餘。但那時正好陪著凌南煙在長安區的深山古林裡尋找奇藥、拜訪奇人的祁楓,卻神通廣大地送來了一塊牌匾給孫子充門面……
  「對了,是不是叫……」裴錦之說出這名字以前,有一瞬間的猶豫,在神情隱隱地浮現一抹羞恥的紅暈後,才小聲地問道:「犀利大俠萬事搞定?」
  凌隆則是因為想起這名字而露出了死魚眼。
  是的,她不提,他都忘了,而且是徹徹底底地忘了。
  後來他看著堂哥凌霄開在青陽城的「威猛大俠有求必應」時,簡直不知該不該吐槽自家爺爺把腦力都放在這種無聊又羞恥到極點的事情上了!
  和堂哥那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魯直坦蕩不同,當年凌隆在收到牌匾的當下,連翻白眼都懶,假裝沒看見那上頭的文字,直接把那塊牌匾拿來當桌子用了。那時裴憫之還沒上京城,有一回和裴錦之來玩時看見那塊牌匾,裴憫之直說這名字真威風,卻抱著肚子笑了老半天。
  實際上,他的「犀利大俠萬事搞定」,自裴憫之失蹤後便沒再接任何委託,裴憫之兄妹相繼離開五稜鎮後,他若不是在找路的漫漫路途上,就是好不容易被帶回五稜鎮或青陽城,懶散地當一段時日的廢人,直到凌雲堂哥或凌曦有任務給他為止。
  錦之小妹妹以為他是個對工作有責任又有道德的人,真是天大的誤會,他壓根兒就忘了自己曾有這麼一個轟轟烈烈的事業來著。
  但是,他當然不會承認。「嗯……但是啊,你請不起我的。」他擺出了存心刁難的態度。
  「你收多少委託金?我一定賺來給你!」裴錦之信誓旦旦地道。
  這和激起她的不服輸有什麼不同?就算真的對這丫頭開出天價,凌隆更擔心她為了他的刁難死命去賺錢呢!這蠢丫頭並不是特別堅持奉公守法,但她有她自已的道德要求,去偷去搶絕不是她做得到的。
  既然不能開高價,那就……
  只能耍流氓了。
  「爺不缺錢。」這倒是事實。他當初說要幫人解決疑難雜症,本來就只是閒著無聊罷了。
  「錢以外的也可以。」裴錦之想起他曾經為了一簍新鮮的魚接下委託人的工作。
  她可以每天幫他弄到新鮮的魚!現在港口實施禁令,但她身為虎軍副尉,有通行特權。
  見她不死心的模樣,凌隆把手擱在桌上支著頰,蹺起了二郎腿,「我很貴,你付不起,還是把花吉團吃了,乖乖回家睡覺吧。」
  「貴也是一種價,你得先開出來,由我決定我付不付得起。」
  不愧是牛脾氣蠢丫頭,他簡直沒招了,當下只好笑得一臉淫蕩陰沉,惡意逼向她,「爺我只想要一個奴隸,而且是性奴隸,看不上眼的不要,不喜歡的不要,你給得起嗎?小丫頭!」他還故意邪肆孟浪地勾住她下巴。
  姓奴隸?「那是什麼?」她眨著大眼好奇提問。
  要姓氏很特別的奴隸嗎?為什麼啊?
  凌隆的裝腔作勢差一點破功,「陪睡的,暖床的,伺候爺舒服爽快的。」
  「……」裴錦之俏臉漲紅,連脖子和耳朵都紅透了,凌隆這才放開她,姿態依然像個痞子山大王。
  裴錦之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凌隆一派慵懶地倒酒喝,等著她知難而退。
  好半晌,裴錦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我可以!」
  「噗——」凌隆一口酒噴了出來,幸好裴錦之閃得快。
  「可以什麼?」他顧不了嗆咳,傻眼地問。
  「當……當你的……」裴錦之頭垂得不能再低,「……奴隸。」她故意把「性」字講得很小聲。
  凌隆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內心某種黑暗的情感因此蠢動起來,可他一如既往地將它踢回深淵。他回覆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懶散神情,果斷道:「我不要。」
  「你竟敢不要!」簡直媲美河東獅吼,裴錦之又拍桌了,這反應逗得凌隆很樂。
  凌隆故意露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我不是什麼都能吃的……」他雙手貼在自己胸前,「我喜歡奶大的,懂嗎?」接著他一臉遺憾地看著裴錦之平坦的胸口,「你看你就是晚上不睡覺還到處亂跑,所以長不大。你沒聽過一暝大一寸嗎?小女孩快回家去睡覺吧!雖然已經有點太遲,但多睡一點看看能不能救救你的荷包蛋……」未盡的話被裴錦之一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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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裴錦之接著一腳踩在椅子上……很剛好地差點踩在他命根子上,雙手揪住他的衣領,「什麼荷包蛋!我是故意綁起來的!」吼完又覺得自己竟然為了這種事辯解感到氣憤,只能故作冷靜地退開,還嫌惡地拍了拍雙手,宛如自己方才碰到了髒東西。
  「就這麼說定了,我會買一頭母牛給你。」雖然對不起母牛,但是他只要求奶大不是嗎?陸地上最大的奶就是牛了吧?而且一頭母牛有兩對奶,一頭抵得上兩個女人,他可賺到了!裴錦之佯裝不在意,卻氣虎虎地甩頭而去。
  「喂!」什麼母牛啊?凌隆只得追上去。
  晚市裡熙來攘往,但凌隆始終走在裴錦之身後,維持著從少年時至今不變的距離——大概是她轉身小跑幾步就能賞他一拳,而他在危機到來時能瞬間把她藏到身後的距離。
  單單從背影,他都能明顯地看出她非常不開心。
  真的是……他無奈又好笑地嘆了口氣。
  算啦!只要她別再亂跑招惹危險就行!
  那天晚上,凌隆睡在他沒多少私人用品的房間裡,雙手枕在腦後,盯著天花板,想到那丫頭竟然直截了當地「自薦」當他的性奴……呵!到現在還是讓他嘴角一勾,心裡半是覺得有趣,另一半則是,黑暗的妖魔又從深淵底層翻涌而出……
  唉,睡覺啦!他翻了個身,不理會內心妖魔肆虐。
  原本差一點要睡著的凌隆,在耳尖地聽見隔壁房間開門的聲響,儘管心裡覺得無言,仍是飛快地起身。
  這丫頭實在欠揍!
  他在黑暗中盯著她好一會兒,見她服裝整齊,也不像是要上茅房的模樣,便又跟在她身後。
  不過,想必有人的想法和凌隆一樣,又或者是發現了裴錦之竟然偷溜出門,不得不做出防範。
  裴錦之在院子裡遇見了就著微弱燈光揀豆子的房東婆婆。
  「婆婆又想念在遠方的兒子嗎?」裴錦之一點訝異也無地坐在房東婆婆身邊。
  「唉,老囉,心裡一起掛念就睡不著。吵到你了嗎?」
  裴錦之搖頭,「我也睡不著……」
  暗處的凌隆瞪著死魚眼,心想,哪個老人家會半夜不睡覺在院子裡揀豆子?
  根本是鄉野怪譚裡妖魔鬼怪騙人才會出現的手段!這丫頭有夠好騙!
  但是看樣子,房東婆婆藉口睡不著而在院子裡守夜也不是第一次。
  要守夜也不會挑個有趣點的活兒,揀什麼豆子?對眼睛不好啊!凌隆見裴錦之坐下來幫忙挑揀,腹誹個沒停,又擔心暗處有人埋伏,也不曉得阿曦在這附近有多少人馬,當下只好藏在暗處守護。
  兩個女人似乎聊起了女人家的體已話,凌隆也沒細聽,因為他除了專心注意方圓百里有無可疑人士入侵之外,還得聽聲辨位捏蚊子!
  可惡!早知道就帶個驅蚊香包出來,房東婆婆身旁擱著一座香爐,有驅蚊功效,所以蚊子都往他這邊來了。
  而院子裡兩個女人不知聊起了什麼,房東婆婆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錦之被取笑得滿臉通紅,「我……我要回去了。」
  「別惱別惱!只要是女人都會在意,不必覺得丟臉!說到咱們女人這法寶要變大也不是沒有方法……」
  變大什麼?凌隆漏夾了一隻飛蚊,手臂被叮了一口。
  「多吃點木瓜吧。」
  「木瓜?難怪他幫我點水木瓜!」裴錦之的口吻聽起來有點氣惱,直罵凌隆大色鬼。
  凌隆這廂內心一陣無語。
  該不會……是指他在客棧幫她點水木瓜吧?
  天大的冤枉啊!那只是因為客棧水牌上只有那道涼飲適合在晚上給小孩子喝好唄!
  婆婆又是一陣竊笑,「其實還有個更有效的方法。」
  「什麼方法?」裴錦之雙頰酡紅,一臉期待。而暗處的凌隆拉長了耳朵……
  「就是啊……」
  房東婆婆的秘訣讓裴錦之捂住脫口而出的驚呼,而凌隆則是臉色一黑。
  不要教壞他們家蠢丫頭好嗎?她那麼好騙,一定會信以為真的啊!
  凌隆實在搞不懂這丫頭在想什麼。
  他的確是故意讓她跳腳——不然他還能怎麼著?為了讓她放棄,他連自己的形象都不頓了,雖然他本來就沒什麼形象。
  他更不懂的是,既然生氣了,那幹嘛找房東婆婆問什麼會讓女人變大的方法?更可惡的是那個不良大娘,阿曦到底哪裡找來這種會帶壞小女孩的大娘?亂教一通,害他糾結到整晚都沒睡。
  數不清第幾次,把一雙長腿擱在桌上,看似懶散地直打呵欠的凌隆,在瞥見另一頭有男人接近裴錦之,近到有可能進行房東婆婆所謂的「變大教學」時,抄起一支筆「咻」地丟了過去,毛筆險險擦過裴錦之身邊的男人,竟牢牢插進柱子裡。
  「抱歉,手滑。」凌隆懶洋洋地躺回椅子上。
  「我……我們先告辭了!」原本向裴錦之請益的弟兄爭先恐後地跑出這間虎軍高層使用的木造辦公處,這已經是今日第十三起「意外」,而意外的共通點都是因為太接近裴副尉所導致,再不跑的人是瞎子啊!
  裴錦之怒氣衝衝的美眸掃向凌隆,這痞子卻已經雙手枕在腦後,向後仰躺,坐沒坐相地把椅子前面兩隻椅腳往後蹺起,後面兩隻椅腳撐在地上搖啊搖的。
  這傢伙是來搗蛋的嗎?裴錦之仍是決定不理他,徑自出了辦公處,他大爺吃飽閒著找麻煩,她可是還想好好工作。
  這時,帶著弟兄去巡檢萬有樓的熊猛從外頭回來。
  自從萬有樓血案發生後,那一帶的虎軍巡查每天從早到晚,不間斷地輪上三班,雖然是亡羊補牢,但他們畢竟也要向上級交代,不這麼做交不了差。
  「小裴!正好我有事找你。」熊猛說著猿臂就朝她招呼過來,還沒走遠的兩名弟兄想出聲警告,可剛結束巡邏的幾名弟兄已經簇擁著裴錦之和熊猛走進辦公處。
  會出人命嗎?兩名弟兄忍不住悄悄靠近窗邊……
  才走進辦公處的眾人眼前一花,他們頭兒已經被壓製在桌上,而凌隆一腳踩在熊猛背上,一手抓住熊猛方才勾住裴錦之肩膀的手,腰間的長劍像斷頭?一樣貼著熊猛的右臂。
  「你用哪隻手替她變大的?這隻嗎?那就好好告別吧!希望你會慢慢習慣只靠左手擼槍的日子,久了總是會習慣的。」凌隆臉上的神情,說笑不像笑,說怒也不像怒,口吻一如平常那般的慵懶,可每個看到他臉色的虎軍弟兄都有一股戰慄之感從腳底竄到腦門上。
  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熊猛和其它虎軍弟兄都反應不及,裴錦之已經揪住凌隆衣領往外拉,「下一班巡邏我和凌副參將代班!」她只這麼交代,便拖著凌隆往外跑,留下驚魂未定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弟兄們。
  前一刻還喪心病狂地想砍人手臂,此刻倒是人畜無害,任由裴副尉拖著走。
  直到離開虎賁營,拉著凌隆拐進一條少有人經過的死巷裡,裴錦之才火大地道:「你有什麼毛病?哪根筋不對?是不是要搞得我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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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一開口就是連珠炮似的炮轟,看來這回她火氣非比尋常。
  「我才想問你,是不是我不幫你調查,你就色誘到有男人肯幫你為止?」酸氣沖天的話吐出時,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質問莫名其妙,更不用說裴錦之了。
  「什麼?」她一臉呆愣。
  好吧,是他一時沒想清楚,「你該不會真的想找男人幫你……那個……」他又想起昨晚房東婆婆說的「變大方法」,臉上出現可疑紅暈,「那種旁門左道,你該不會真的相信吧?」
  找男人幫她追查裴憫之的下落,與找男人幫她「變大」,顯然是兩回事,但是對凌隆來說,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能忍受!
  幫她追查裴憫之的下落有什麼好不能忍受的?第一,萬一她找了個蹩腳的男人去送死就算了,若害得她處境更艱險就絕不能容許;第二,誰知道那些變態男人會不會趁機對她做盡卑鄙無恥下流之事?比如說性奴隸什麼的……咳!
  裴錦之把今天早上以來的一些片段在腦海里拼湊起來,當下有了猜想,
  「你……你偷聽我和房東婆婆說話?」她漲紅了臉問道。
  「我起床解手時不小心聽到的。」凌隆沒打算否認,可扯謊時還擺出一臉無辜。
  才怪!裴錦之根本不信。
  但是他的反應卻讓她發現了自己擁有的談判條件。
  房東婆婆傳授的「變大」秘訣和調查兄長失蹤的線索當然是兩回事,她對凌隆混為一談感到好笑,但這背後微妙而強烈的情感卻讓她胸口因為喜悅而悸動。
  可是,爹娘和弟弟妹妹們對大哥的失蹤有多麼擔心和憂傷,祖母臨終前也念著要大哥回家,她來到京城,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女情長!
  裴錦之立刻冷靜下來,故意順著他的謬誤道:「既然你不幫我追查大哥的下落,我只能想別的方法,你憑什麼阻止我?」
  凌隆額上青筋一跳。這丫頭還真是不死心!
  「我幫!」他簡直殺氣騰騰地道,「不管是憫之的事,還是變大的事,你都不許再找別人幫手!」
  裴錦之沒讓勝利的微笑浮現在臉上,「你現在是這麼說,但要是你反悔呢?」她可不是才認識這傢伙一兩天。
  凌隆取下自己脖子上,自小就戴在胸前,鎮邪避煞用的白虎玉佩,然後掛在她脖子上,「這是信物。照昨天說的條件,從現在起,你從頭髮到腳趾都是要付給我的訂金,誰都不準亂摸,更不能讓它少半根寒毛!否則我就……」
  「就怎樣?」她好氣又好笑地挑釁問道。
  「就不幫你了。」還有,哪個王八蛋敢亂碰她,他就把他的手砍下來!
  【第四章】
  京城既是國都,也是商業、軍事中樞,再加上每年六月十五在萬有樓舉行的黑市拍賣,武林各大門派自然也想方設法在帝京設分部。來自各地的江湖豪傑,再加上地頭蛇,嘈嘈雜雜地聚在一個地方,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齷齪摩擦?
  所以虎軍平日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阻止江湖人士在京城裡大動干戈——也就是隻準禁軍打架,不許流氓生事。有牌的惡棍不是混假的。
  雖然凌隆懶得穿鎖子甲那麼麻煩的東西,但可不會有人錯認那身青色裝束,這種巡邏任務其實警示作用大於偵查作用。
  凌隆在路經賣面具的攤販時,買了張貓臉面具要給裴錦之戴上。
  「我在執勤!」她把面具掛回攤子上。
  「我先說清楚,既然你要雇我幫你,那麼牽涉到這個任務時就得聽我的。雖然不知道萬有樓在哪兒,但前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沒死,他的同夥隨時都可能出現,你要嘛不再負責巡邏,要嘛就把面具戴上。」凌隆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
  裴錦之雖然覺得他強人所難,但他的顧慮也沒有錯,她不得已決定回虎賁營拿笠帽。虎軍配給每個人的常規裝備中有一頂笠帽,作為雨天巡邏與出勤之用,不過本性愛美又怕曬的裴錦之在日頭熾烈時也會拿出來戴。
  在裴錦之幾次因為日頭過熾而中暑之後,虎軍弟兄們從一開始覺得好笑,到現在也見怪不怪了。
  才回到虎賁營,熊猛一見到她就道:「小裴啊,我剛要告訴你……」原本要像過去那樣對她搭肩又拍背的熊猛,在見到凌隆後,手臂就訕訕地縮了回來,「我要說的是,你這陣子還是別巡邏的好。」
  「為什麼?」
  「剛剛我和大熊到萬有樓去,」和熊猛一塊兒負責清早巡邏的黃峰道,「一位管事說虎軍的副尉打傷了萬有樓的管事,又拿走了他們的東西,如果我們不給交代,就要告到上頭去。」
  和獅軍不同,虎軍到目前為止只有一位副尉。
  「小裴,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我要他拿出證據來,何況萬有樓出事那天你輪休,要栽贓也不是這麼栽贓法的。我看你這陣子就待在營裡別出去亂晃。」熊猛道。
  裴錦之看了凌隆一眼,立刻想到的是萬有樓是否打算逼虎軍交出她?
  凌隆心裡倒不這麼想。虎軍現在管事的是凌曦,如果這一狀告到凌曦那兒,凌曦反而可以懲處為由限制這丫頭的行動,至少他和凌曦會樂見其成;若是虎軍偏要護短,裴錦之就有可能如他所願不再負責巡邏任務。
  萬有樓究竟站在哪一邊?恐怕一時還難以斷定,畢竟萬有樓並不是一個組織,據凌隆的了解,它是天京政商界的巨頭們合資所建,可以說是天京的商會所在地,幾位巨頭合作,自然免不了會各有各的立場,凌曦恐怕也入了不少股呢!
  見熊猛已經把巡邏的人力重新分配過,對於暫時不再負責較為辛苦的巡邏工作,裴錦之相當過意不去,「把我巡邏的班全換到夜間留守吧。」夜間留守與巡邏是較辛苦的兩項工作。
  「啊?那把我也排上吧。」凌隆跟著道。
  除了熊猛,幾個弟兄臉色都有些古怪,只是其它人在熊猛的暗示下乾咳著轉身走開,而熊猛一臉訕笑地拍了拍凌隆的肩膀,「副參將想一起排班留守當然好。」說罷他低聲道:「兄弟,我要解釋清楚,我這個人沒有那種癖好!」
  「啊?」凌隆一臉莫名。
  熊猛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裴錦之,然後神神秘秘地勾著凌隆的肩到角落,「就是……幫兄弟把傢伙變大的癖好,我真的沒有!我喜歡女人,而且要奶大的!」
  「真巧,我也是。」真是同道中人!
  兩人身後的裴錦之眯起眼。
  「是吧!女人就是要奶大,不然和男人有什麼兩樣?」熊猛嘿嘿笑,不知身後的裴錦之忍住了抄起桌上的紙鎮與硯台往他倆頭上砸的衝動,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擔心友之……他那張臉是危險了點,但你真的可以對咱虎軍上下的弟兄放一百二十萬個心!大夥兒早知道他那模樣在京城這是非之地可是危機重重,對他只有保護,你一定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幫友之排巡邏班,一定會避開那些小倌館和好色之徒流連的場所不讓他接近,所以就算有陰險變態的男人想把他的傢伙變大,弟兄們也絕不會放過這種王八蛋,一定把他揪出來打到他老娘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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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2: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那太好了,看來我和弟兄們在這點上早就是一條心啊。」
  凌隆這個人,總是吊兒郎當,愛開玩笑,但裴錦之很清楚,他的玩笑端視他把對象視為敵人或朋友,再來決定到底是玩笑或動真格。
  至少眼前對熊猛這二百五,凌隆也表現出了二百五的一面與他惺惺相惜。
  尤其,兩人還有相同的喜好,真是臭氣相投啊!
  看著兩個笨蛋笑得像白痴似地握手言和,裴錦之只覺得無語。
  話說回來,原來男人也和女人一樣,有地方被揉一揉就會變大嗎?也是胸脯嗎?這麼神奇!裴錦之想起大哥和凌隆的胸膛,確實以男人來說挺雄偉的,原來竟是這麼來的!她捧著泛紅的臉頰,腦海里,浮現了非常不得了的畫面……
  「對了,你和友之今晚有空嗎?」工作的分配重新敲定,熊猛轉了個話題問道。
  「是沒別的事,怎麼了嗎?」凌隆回道。
  熊猛笑得有些靦腆,抓著後腦勺道:「是這樣的,我義母知道你是大裴和小裴的兒時玩伴,也是離鄉背井到京城來,所以想請你跟小裴到我家吃頓飯。以前我都讓大裴把我家當他第二個家……」提到生死未卜的好友,熊猛不免一陣傷感,但他很快又回覆開朗地道:「這幾天小裴都沒出現,我義母和妹妹們天天都念著。」
  「啊,上次答應了崔姨要去吃她親手做的紅豆湯,這陣子太忙都忘了。」裴錦之擊掌道,然後有些期待地對凌隆說:「崔姨是好人,也是大美人哦!晚上就去大熊家吃飯吧!我來到京城後照?我最多的,除了房東婆婆,就是崔姨了。」
  凌隆見她開心的模樣,也笑了,「當然好,那就今晚去叨擾了。」憫之和錦之在京城能有這樣的好朋友,至少是令人欣慰的。
  交班以前,裴錦之大略地向凌隆介紹熊猛的家人。
  熊猛是五個兄弟姊妹當中的老大,這點和裴憫之一模一樣,這兩人真的有很多共通點,難怪會成為知交。熊猛的生父生母原本是運河工人,多年前一場災難讓五個孩子失去了父母,鄰居林長歌與崔紅袖夫婦便收養了五個孩子。
  「崔姨在庚巳裡坊開了一家南北什貨商行,熊家兄弟的武功都是林叔教的,熊猛學得較晚,不過已經有能力領導虎軍了,老二熊壯就進了天威軍,老三熊勇和兩個妹妹,滿意和寶貝都留在家裡幫忙商行的生意。」
  林長歌。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不過對凡事漫不經心的凌隆來說,這個疑問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當天交班下崗,裴錦之和凌隆就跟著熊猛一塊兒回家。
  「福滿堂」不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商行,可是街頭巷尾的老鄰居只要醬油沒了,廁紙用光了,門栓壞了,屋瓦破了,就會拿著幾文錢叫家裡的小鬼跑一趟福滿堂。
  而且街坊鄰居都知道,家裡小孩哭鬧不休需要收驚、男人諸事不順需要趨吉避凶、婦人懷疑家中有鬼魅作祟,到福滿堂找崔紅袖就對了。
  凌隆一進到福滿堂,就知道為何裴憫之和裴錦之兄妹會喜歡這家人。
  因為對離鄉千里的他們來說,福滿堂就好像他們在五稜鎮的家一樣。
  還沒見著林長歌,不過崔紅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雖然作荊釵布裙打扮,可就如裴錦之所說,幸好易容術不錯,那樣的容貌才能避掉許多麻煩。
  福滿堂是一排老舊樓房中的一棟,店門並沒有時時開著,反正老鄰居有急事自會拍門板,崔紅袖讓滿心歡喜的孩子們把客人帶到飯廳去,並且讓熊猛去喊林長歌回家吃飯,自己則慢吞吞地在門庭前收拾。
  在外人眼裡,他們看見的是個頭髮半白的婦人在門前打掃,而實際上盤起的發仍烏黑的崔紅袖素手一翻一捻,憑空捉住了一隻小紙人,那小紙人宛如有生命似地在崔紅袖手中扭轉著拼命想掙脫,崔紅袖口中默念術法,「敕!」紙人瞬間燒成灰燒。
  是阿猛那孩子惹上了什麼麻煩嗎?崔紅袖暗忖。
  不對!若是阿猛惹上的,紙人應該是跟著熊猛去找長歌才對,那麼是友之和他的朋友惹上的了?
  崔紅袖回到屋內,默默設下了結界。
  屋裡,熊滿意和熊寶貝圍著裴錦之問東問西,熊勇則好奇凌隆腰間那把劍,崔紅袖道:「因為小裴太久沒來,我一高興煮了好大一鍋雞湯,看來只有阿隆能替我端過來了,你能來幫我嗎?」
  凌隆當然不會拒絕,而且他直覺這位大姊有話對他說。
  兩人穿過天井來到後方,崔紅袖才打趣道:「看來我們家阿猛沒機會了!」
  凌隆沒有表現出心裡的訝異,畢竟這位大姊頂著這麼一張傾國傾城的禍水臉蛋,卻能在市井中過著平凡的日子,肯定不簡單。
  「別緊張,」崔紅袖笑著揮了揮手,「這只是我自己的期待罷了,阿猛壓根兒沒發現友之是女兒身,而且友之也不是阿猛喜歡的那一型。」
  他知道啊,熊猛喜歡艷麗型熟女嘛!
  「倒是我們家滿意和寶貝對友之傾慕不已,我想這兩丫頭遲早要失望,如果最後友之成了他們大嫂也不錯。」
  「……」大姊,你這一相情願也太牽強。
  「好啦,閒話不多說。」崔紅袖正色道,「我本來很擔心友之這孩子追著憫之的死追查到底會惹來危險,現在看到你……你是來阻止她的吧?」她雖然懂武,身手卻只是一般,不過真正的絕世高手是什麼樣子,她多半不會看錯,畢竟她身邊就有一個。
  這會兒凌隆心裡的震驚已經掩飾不住了,「你知道多少?」
  崔紅袖嘆了口氣,「不多。我本行是修道的,多年來和丈夫在京城只想過平凡的日子,所知道的也只有我卜卦算到的——憫之沒死,但是和死相差無幾,而圍繞著他生死的謎團當中有太多尋常人不可能應付的危險,我不希望友之捲入,你會阻止她吧?」
  「盡力而為,若是阻止不了,也絕不會讓她有危險。」凌隆說。
  「那就好。」崔紅袖頓了頓,又道:「我替友之卜過卦,她是吉人天相,果然不錯。但憫之就沒那麼幸運了……」她算過裴憫之有大劫,卻阻止未果,這一直讓她很難受,所以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裴友之步入兄長後塵。
  「我沒學過道術,不過,生死本是天命吧?」凌隆認為,一個因為義子的好友離鄉背井而想要照顧他的人,心腸想必很柔軟。心腸柔軟的人在自己空有能力卻幫不上忙時,往往難以釋懷。
  「是啊。」崔紅袖也只能道。
  這時,應是晚市開張、白天工作的人趕著回家吃飯的時辰,本來就熱鬧的街上遠遠地傳來男人清澈宏亮的歌聲:「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
  崔紅袖原本抑鬱的臉上浮現了忍俊不住和羞赧,「噯,讓你見笑,外子回來了,你先幫我把這鍋湯端到外頭桌上吧。」
  「好。」
  光是從歌聲就能聽出男人醉得不輕,不過歌喉倒是相當吸引人,那歌聲由遠而近,斷斷續續,就是嗓子太好,讓人忍不住凝神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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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2: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因為客人還沒入座,孩子們也只是圍在飯桌旁聊天,然而外頭的歌聲不絕,他們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林長歌入內來。
  「義父該不會又醉得找不到大門了吧?」熊寶貝沒好氣道。
  凌隆卻神色一凜,「全都待在屋子裡,別出來。」接著他飛快地閃身出去。
  時間回到不久前,道士操縱的紙人在崔紅袖手中化為煙塵。
  數裡之外,古剎高塔之內,操縱紙人的道士懊惱地咒罵著,掃掉周身滿地的符紙泄恨。
  他所在之處是一座高塔最頂端的大房間,四面軒窗只有面向城內的那一面大敞,寫滿符咒的紙片因此在偌大的房間內狂亂飛舞。
  「碰壁了吧?」另一名倚在窗邊的人道,「什麼陰陽五行修真之術,什麼巫覡降妖通靈之法,都是些虛幻不可捉摸的東西,還是公爵賜予的力量實際,不是嗎?」
  大窗朝東,而此時日已西斜,窗邊的男人因而能肆無忌憚地立於昏昧的光照下,白得發青的膚色在光照下有一股不屬於生者的妖異光澤。
  咒陣中的男人哼了一聲,「我可是從這裡大老遠地操縱式神在城裡追人,公爵有通天本領,還不是得派你們這些嘍囉替他跑腿?我可不怕在大太陽底下亂跑!」他諷道。
  窗邊那人對這樣的譏諷不以為意,「熱死人的陽光有什麼好令人不捨的?反倒是先皇為了對付公爵把天下高手同化為?血族的強大軍團,成立了這個可笑的神役司,這麼多年來,說是從國內外網羅來的各派高手——不管是修真的道士們,還是據說收伏了妖怪為自己所用,卻在前朝被道士追殺所剩寥寥可數的巫士們,全都在這些年來對付公爵時被修理得慘兮兮,要不是有個聰明的傢伙腦筋動得快,自己上門和公爵談判,自願成為?血族,此後藏浪山莊定期給你們一些我們不再感興趣的敗類收拾,這才結束了你們在外出生入死,在朝中卻搖尾乞憐的命運……我真不懂你還在堅持什麼?」
  原本勢不兩立的道士與巫士,在面對神役司內自甘墮落的人類叛徒,不得不團結合作。如今神役司內有兩大派系在暗中角力,一派就是暗中效忠了瓦西裡的?血族;另一派,勉強可以說自己是人類的良心吧!但他們終究隱瞞了神役司與公爵合作的事實,每天還得無奈地面對又有同伴棄明投暗,放棄自己的修為,自願成為?血族。
  道士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我還想和心儀的姑娘成親生子呢!」誰要變成什麼?血族啊!
  「把她也變成?血族不就得了?肉體終會老化,再美的姑娘都會變成老太婆……唯有信公爵,得永生!」窗邊那人張開手臂,提起公爵就一臉崇拜。
  「可惡!」道士抱著頭,「再讓我考慮一下!」
  「慢慢想吧。公爵對於目前慢慢地和神役司玩遊戲還挺有興致,可不要等到公爵玩膩了這個遊戲,下令肅清神役司,到時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他轉身,「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這就去替你收拾善後,你好好地看著公爵賜與的力量有多強大!」
  「不!等等!」道士喊住就要從窗口往外跳的那人。
  「怎麼,你想通了?」
  道士有些糾結,「不,我是想警告你,我的式神是在福滿堂被消減的。」
  「感謝你告訴我位置,雖然我可以自己找到。」
  「你不懂!京城裡有兩個地方你最好別叫板,一個是大圓飽,一個是福滿堂,那兩個人……比許多武林高手都恐怖!」
  窗邊那人聞言一臉譏誚,但他轉念一想,卻笑了起來,「你是指有兩名絕世高手嗎?那再好不過,公爵最喜歡的就是將絕世高手同化為自己人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公爵雖然失去了麾下九大高手之一的宗宣禾,但自大狂妄的宗老頭被打敗殞命正合我意!說不定我很快就能替公爵找到更強的愛將!」
  說著,人影已化為一股黑煙飛散,留下道士徒勞地喊著——
  「別自找死路啊!」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坎其擊鼓……嗝!」左手拎著喝空了的葫蘆,右手扛著劍,模樣像個流浪劍客的男子搖擺酒醉的身影,是住在鄰近裡坊的本地人再熟悉不過的日常,所以幾乎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地自顧自做自己的事。
  林長歌拿長劍撐住自己,彎腰吐了好一會兒後,才起身拔起葫蘆栓,卻發現酒早就一滴不剩。
  但是不怕!他有先見之明,叫熊猛先去酒坊扛一甕好酒回家。
  今晚家裡有客人,沒有酒豈不失禮?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他繼續搖搖晃晃邊走邊唱,卻在接近家門時,停下腳步,雖然嘴裡仍舊唱著歌,可身形不晃了,眼神也不再迷濛。
  他扛著劍,好似莫名其妙在街心立定不動,下一瞬卻不見蹤影,只有歌聲在夜風中飄蕩……
  「鏘」的一聲,刺客發現自己泄漏行蹤時已經來不及。
  有兩把劍同時向他殺來,若不是他感覺到歌聲突然飄近,身形微偏,這會兒可要被刺成串燒了!
  竟然有人能擋住他的劍勢?林長歌站在屋頂上,莫名其妙地看向來人。
  「啊?」竟然有人跟他的劍速一樣快?凌隆對自己差一步就要逮住刺客,卻莫名受到攔阻而額冒青筋。
  怎麼回事?刺客一陣心驚,公爵派人來支援他嗎?看起來不像啊!他是不是該暫時撤退?哪知刺客才往後退一步,原本遙遙在兩邊的屋頂對峙的林長歌與凌隆同時有了動作。
  鏘!鏘鏘鏘……一陣短兵相接,打算撤退的刺客卻被擋住去路。
  現在是怎樣?哪一個是敵人?哪一個是公爵派來幫他的?
  「你跟這傢伙是一夥的?」林長歌眯起眼,指著刺客問向凌隆。
  「你看我像嗎?」這傢伙一身酒味,該不會是崔紅袖的丈夫吧?凌隆對於自已被當成刺客同夥有點不爽。
  林長歌搓了搓下巴,認出了那身藏青勁裝,「原來是阿猛的客人!」說著,他步法一換,身形飄忽地提劍擋住了刺客的去路,「客人就回去好好地等吃飯,清除家裡冒出來的老鼠是主人的責任。」
  ■■■!林長歌與凌隆眨眼間又拆解十數招,沒有一招是對付刺客,偏偏把兩人之間的刺客擋得無路可退,刺客往左邊閃,雙劍閃電般廝殺,往右邊退,劍花鋪天蓋地而來,原本信心滿滿的刺客成了杵在兩大劍客中間進退維谷的小老鼠,在雙強對決中只能團團轉。
  一直仗恃自己身法神鬼莫測的刺客簡直不敢置信,這兩人總是能在他行動的同時堵住他的下一步動作!
  「那可不行啊!」難得遇到對手,不管是林長歌或凌隆都來了精神,「我雖然不愛念書,但也知道要敬老尊閑,大叔,你還是旁邊喝茶免得閃到腰啊!」
  「大叔?在哪?」林長歌一臉不爽,「你看過這麼英俊瀟灑的大叔?」
  「很稀罕嗎?我們家一大堆。」從帥大叔到帥老伯,應有盡有。「我幫你們辦個老人聯誼,介紹你們認識認識,怎麼樣?」
  「……」這到底是誰家的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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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2: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這兩人到底想怎樣?刺客惱羞成怒。
  最後是跑出屋外一探究竟的崔紅袖,搖頭嘆氣,雙手結印,策動她布在福滿堂周圍的陣式,前一刻還一心想突破重圍的刺客突然雙眼發直,神情空白,定定地站住不動。
  察覺到不尋常的兩人同時收了手,林長歌看向手叉腰一臉警告的妻子,只好笑容討好地將長劍入鞘。
  「怎麼回事?」凌隆還有些戒備地看著彷彿丟了三魂七魄的刺客。
  林長歌提起刺客衣領道:「下去說。」接著就單手拎著毫無反應的刺客飛身回到地面上。
  崔紅袖神情嚴肅地看著雖然能站立,卻神情呆滯的刺客道:「我只能暫時把他的意識困在虛無之中,還是得把他捆起來送官府才行。」
  熊勇和熊滿意從屋內拿出了繩索,兄妹倆與裴錦之合力將刺客五花大綁。
  這是巫術還是道術?凌隆雖然出身金陵國曾經巫術最盛行的長安區,對這類玄之又玄的術法卻是半信半疑,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們五稜鎮出了不少招搖撞騙的神棍……他姊就是一個!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交給我吧。」凌隆道。
  「你打算怎麼做?」崔紅袖有些不放心。
  凌隆也不知道他們對?血族了解多少,只道:「我堂弟希望能活捉幾個……這種傢伙,研究他們的弱點。」他說著,放出了狼煙。
  「研究吸血僵屍嗎?」崔紅袖上前翻開刺客的上脣,果然尖牙森森。
  吸血僵屍比什麼血族聽起來有特色多了,至少對獵殺了不少?血族的凌隆來說,獵殺吸血僵屍,與獵殺什麼血族,聽起來當然前者比較帥嘛!
  熊猛提過,凌隆是頂頭上司特別安插進來整治虎軍的親信,而「凌」這個姓不常見,崔紅袖當下便猜到那位有膽識想研究吸血僵屍的,正是凌曦。
  若真是凌曦,確實可能有人脈和實力做這種事。
  「等我一下。」崔紅袖進屋去一陣翻箱倒櫃,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條沾著藥水的布巾,她將布巾綁在刺客口鼻上。
  就過去經驗來看,點穴對這些吸血僵屍無用,但蒙汗藥倒是有效果,果不其然,刺客頃刻便身子軟倒。
  「我的結界範圍只有方圓一里之內。」畢竟這只是平常防宵小用的小陣術。
  「一旦離開結界,迷魂陣就不再作用,不過讓他吸入蒙汗藥的話,一個時辰內可以保證他不會醒來。」
  熊猛扛著酒回來時,凌曦的人正好把刺客帶走。
  「咦?怎麼全站在外頭?是大老遠就聞到我特地買了上好的羊羔酒嗎?」熊猛嘿嘿笑道。他可是跟熟悉的酒作師傳軟磨硬泡半天,才讓師傳把私藏的羊羔酒拿出來賣他!
  「今天可是托你們的福,有好酒喝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計較臭小鬼喊他大叔的事了。
  「不是吧,大叔,你剛吐了一地,還要喝啊?」凌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懂什麼?我那是在開嗓子!吐光了才更要喝……」
  「羊羔酒很烈的啊,一會兒我先乾為敬,大叔您就隨意啦!」
  「好個狂妄的臭小子!今晚不分出勝負別想下桌!」
  一壇羊羔酒直到見底,兩個不知為何初次見面就拼命一較高下的男人沒醉,買酒回來的那個卻已經醉得一塌胡塗。
  最後是崔紅袖提醒凌隆得和裴錦之平安回到住處一他們家隨時歡迎孩子們的朋友留下來過夜,但裴錦之的女兒身是個大問題,崔紅袖想過讓熊滿意和熊寶貝早點知道真相也好,但兩個丫頭不擅於保守秘密。
  「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去啊?」林長歌跟著妻子送兩個年輕人到門口。
  「不用啦!這時候老人家都該困了,而且我爺爺說妨礙老男人抱老婆會折福的!」
  林長歌一陣無語。這小子的家庭到底怎生模樣?他真想見識見識!
  夫妻倆目送小兩口離去後,崔紅袖放出了紙鶯,和神役司道士的術法相同,紙鶯會在凌隆與裴錦之平安抵達住處後回來向她報告。
  也許是夫妻倆心裡都掛念著,所以儘管凌隆和裴錦之早已消失在街口轉角,兩人仍然立於廊外等著紙鶯的信息。
  「那臭小子,不知為何,一直讓我想到一個臭痞子。」一樣的痞,一樣的無賴,一樣的武功高強和好酒量,雖然長他十歲,兩人頗有惺惺相惜之情,只是身為穹桑人——儘管他現在歸順了妻子的國家,不過只要是穹桑人,都不應該原諒那傢伙!
  那個誘拐了穹桑國聖女的臭痞子!
  崔紅袖決定不告訴丈夫事實。林長歌早就不再過問武林事,所以也不知道阿猛的上司跟他口中的臭痞子可是叔侄關係,更不可能知道凌隆應該就是聖女和他口中臭痞子的兒子。
  不過,凌隆長得還真有點神似他父親,丈夫一提起臭痞子時她就想到了,哪天要是認出來也不奇怪。
  「對了,他姓什麼?」
  「回來了。」崔紅袖假裝沒聽到丈夫的問話,伸出手心,化作淡金色幻光的紙鶯再次躺回她手中,然後她若有所思片刻,才道:「看來,凌公子果然不是全無防備。」這麼一來,她可以放心了。
  「凌公子?」林長歌眯起眼,妻子向來稱阿猛的上司凌公子,「阿猛上司也姓凌?怎麼凌這姓在金陵很常見嗎?」
  「應該是吧。」她轉身關門,不置可否。
  回到屋內,熊猛喝了醒酒茶後,已經能自己行動,「阿隆跟友之回去了?」
  「兩人都平安回到住處了。」崔紅袖道,這話讓林長歌與熊猛都放心了。
  林長歌想到稍早的刺客,忍不住話家常那般地問道:「最近工作還好吧?」
  「還過得去……」熊猛伸了伸懶腰,「就是萬有樓那件事麻煩了點。」
  萬有樓的複雜背景,儘管他不問江湖事許久也能知道。林長歌只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用顧慮家裡,顧好你自己就好。」
  從熊猛進虎軍後,林長歌不只一次告訴他,不用擔心家裡會被地痞找麻煩。
  事實上,在京城,誰敢找林長歌麻煩?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熊猛臉頰一熱,明明只長他十來歲,但林長歌夫婦就像爹娘一樣照顧他們。
  「我知道,我也會當心的。」
  裴錦之覺得,她花了比市價還便宜兩成的租金向房東婆婆租下這間有院子的廂房,實在占了太多便宜了,尤其每當她回到住處時,房東婆婆早已備好一桶熱水讓她能梳洗,這對愛美的裴錦之來說更是不勝感激的事。
  可房東婆婆不肯再多收房租,她也只好每次巡邏時,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就給房東婆婆買回來,例如今天崔姨熬的雞湯,她就向崔姨多要了一點帶回來。
  回到房間,果然又有一桶熱水等著她。裴錦之梳洗過後,罩上了中衣,站在銅鏡前為自己打氣。
  接下來可能得好幾天都要夜間留守,所以……今晚是「付訂金」的好時機,為了這原因,她還偷喝了兩杯那上好的羊羔酒,這會兒人有點酥茫,正好壯膽!
  她吹熄自己屋內的燈,才去敲凌隆的房門,幾乎在同時凌隆便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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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這傢伙果然無時不刻都在注意她的動靜!裴錦之的沒好氣在看見凌隆的模樣便忘得一干二淨了。
  他顯然同樣才梳洗完畢,身上隨便罩了件單衣,胸膛還淌著水滴呢!裴錦之瞪大眼看著他偉岸的胸膛半濕,單薄的衣襟大敞,露出了乳首的模樣……
  「你再看下去,我會以為你要把我吞了。」慵懶的調侃自頭頂響起,裴錦之這才用力搖頭,卻仍是偷偷咽了口唾沫。
  一定是太緊張的關係!她心跳得好快啊!
  「我……」才開口,她驚覺自己臉燙得不象話,有股衝動想搗著臉衝回自己房間。
  不行!裴錦之!想想大哥!想想等著你帶著大哥回去一家團圓的爹娘與弟弟妹妹!她深呼吸,重新抬起的臉蛋,神情簡直誓死如歸,「我來付訂金的!」她還雙手叉腰,展現她的氣魄。
  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來討債的哩!
  凌隆雙臂抱胸,倚在門邊,此情此景,不嘴賤地逗她玩兒,他就不是凌隆!
  但是,想想今日在福滿堂遇到的刺客,顯然神役司或藏浪山莊會更積極地對裴錦之出手,他正愁想不到法子把這丫頭拴在褲頭上呢!
  眼前不正是個好機會?還是她自己送上門來。
  不管有沒有摻雜私心,凌隆還真想不到除了時時刻刻把她揣在懷裡,還有什麼法子能安心?
  要逗以後有的是機會,他伸手將她拉進屋裡,裴錦之緊張地一腳絆到門坎,整個人撞進他懷裡,但凌隆也僅僅是扶好她,把門栓上。
  這傢伙怎麼沒笑話她?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床在那邊,你睡裡面吧。」他轉身去收拾浴桶。
  床!裴錦之的決心因為這個字眼而躁動。
  她真的要跟他一起睡嗎?雖然小時候也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裴錦之動作笨拙地來到床邊,然後安慰自己,反正小時候曾一起睡過,就當回到小時候好了!於是她飛快地滾進床的內側,背抵著墻,像警戒的小老鼠一樣,抓起被子把自己包起來,然後看著凌隆優閑收拾的動作……
  唔,被褥上有他熟悉的氣味,就像剛剛她撞進他懷裡的那一瞬間,也聞到了屬於他的,混合著澡豆香氣的男子味道。
  明明以前讓她感到安心的味道,現在卻讓她心緒浮動躁亂。
  燭光不只勾勒出他高大削瘦的身形,也穿透薄透的單衣,顯現他精壯卻優雅的身形。
  裴錦之想起剛進虎軍那時,弟兄們少不了要打赤膊操練,因為天氣太熱,幾乎所有人都脫了上衣操練,而她不敢脫上衣,只好硬撐著在太陽底下訓練,有一回她就因此熱暈了,虎軍的駐營大夫說她天生體質怕熱,建議讓她在屋子裡做操練。
  那次之後,裴錦之懷疑,大夫恐怕知道她是女兒身了吧?但大夫不只沒揭穿她,還因此免除了她的酷刑,每一次她身體不適,例如月事到來時,大夫也總是要她待在虎軍專屬的醫所好好休息。
  重點是,從那時她就知道,像凌隆這樣好看的身子,還真不是人人都有。
  為何她會知道凌隆的身體好看呢?當然是因為這傢伙從小在她面前露到大啊!
  當凌隆收拾完畢,慢悠悠地朝她走來時,裴錦之的回想立刻中斷,整個人貼緊了墻,故作冷靜,卻又瞠大了眼看著他朝她走來。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很不懷好意。
  話說回來,她現在本就是砧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其實,凌隆很努力地不讓自己失笑。
  一個小丫頭,把自己盡可能地貼著墻,睜大了眼睛,卻雙頰泛紅,眼神晶亮,也不知她到底是害怕還是期待——應該兩者都有吧。
  那模樣實在太好笑了啊!
  他坐上床,單腳弓起,一手擱在膝上地看著她,裴錦之一動也不敢動。
  內心緊縛的,黑暗的情感蠢動。凌隆果斷地決定暫且放她一馬。
  他其實有點醉,就怕到時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你放心吧,我對荷包蛋沒什麼興趣。」
  「什麼荷包蛋!」裴錦之像被燒著尾巴的貓兒一樣跳了起來,雙手捧住自己的胸口亟欲辮解。
  但是,當她觸碰到自己明明沒綁上布條也依舊平坦的胸口時……
  那股凄涼啊!那股哀傷啊!那股悲摧啊……她默默地又躺了回去,這回面向墻壁,背影慘淡,無聲勝有聲。
  凌隆簡直快笑死了,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笑出聲,「好啦,早點睡,說不定會再長大的,乖。」他還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身彈指熄減燭火。
  面墻暗自飲泣的裴錦之越想越不甘心。
  這簡直太沒天理了!他一個男的,胸前比她還雄偉是什麼意思?他可以從小被揉到那麼大,她怎的就不行了?
  這麼想著,裴錦之氣勢洶洶地轉過身,瞪著近在咫尺的赤裸胸膛……不!還不夠近!她悄悄地扭動身子逼近幾寸,雙眼有些發直地盯著衣襟大敞而裸露的結實胸膛。
  不知他是有意還無意,那件單衣穿得極為隨興,兩片衣襟松垮垮地在腰上以帛帶束起,厚實的胸膛到削瘦卻肌肉結實的腰腹部,一覽無遺,看得裴錦之心跳加速。
  她心裡想的是,凌隆應該看不到她在幹嘛吧?也就大著膽子,扭啊扭地直到伸手就能碰觸到他的位置,做出了——她自認為的——備戰姿態,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等待時機。
  從有記憶以來,裴錦之就知道她的夜視能力好過一般的人,房裡沒點燈對她是全無大礙的,而這樣的她在烈日下反而羸弱許多。
  事實上,所謂羸弱,與那些養在深閨的女孩兒家相較也差不多,因此她自己及身邊的人對這點也就從不以為意。
  裴錦之不知道,她以為看不見她在幹嘛的凌隆,此刻側著身子,一臂枕在耳下,黑暗中的眼像豹子盯著獵物,臉上的神情也不若平常慵懶隨興。
  他沒有她異於常人的夜視力,但自小山林野地就是他玩耍之處,適應黑暗是小菜一碟。面對裴錦之的小動作,他裝作毫無所覺那般一動也不動,然後垂眼凝視她自以為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戳向他衣襟大敞的胸口……
  就在她的指尖幾乎要感受到他胸膛的熱度時,冷不防地,她的手被凌隆的大掌擒住,就好像他在最後一刻堅守了陣地,她的手動彈不得,既無法抽手,也無法越雷池一步……她就要摸到了啊!
  「幹嘛那麼小氣?摸一下會怎樣嗎?」她惱羞地吼道。
  凌隆的身體因為笑意而顫抖……或者還有其它原因。
  「不要。」又是那種果斷的,不給面子的冷淡口吻,彷彿此刻他的內心一如聲音表現得那般平靜,而不是妖魔肆虐,風暴四起。「我的訂金都不知得養到何年何月,哪有先被訂金吃豆腐的道理?」雖然,他真的覺得她的舉動很好笑。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總是這麼寶?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得耗盡所有精神與自製力才能壓抑那黑暗情愫,讓他連笑容都不自在,幸好黑暗是很好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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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3: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啊!換做別的姑娘家,早掩面痛哭求去。
  但她是裴錦之,她強盛的自尊心長在和別的姑娘家不同的地方,這當下她雖然覺得惱羞,但更想據理力爭。
  先天條件不如人又怎的?她很有上進心的!
  「什麼吃豆腐?我是在學習!」她理直氣壯地道。
  「學習?」天知道,明明壓抑到了極點,瀕臨爆發邊緣,他卻還是被她逗得腦袋和表情出現一陣空白。
  「對啊!」右手被捉住,她還有左手!戳戳戳,成功達陣,手指在凌隆強壯的胸肌上點啊點。
  此情此景,簡直就是他拼盡全力與妖魔纏門,而豬隊友偏偏用力搗亂一把!
  「你不也是嗎?男孩子本來就是平的,但是你……你……」不得了的畫面又浮上裴錦之腦海……
  難怪他們倆感情那麼好,原來以前都趁她不知道時躲起來互相做那種事!
  天啊!裴錦之忍不住一手捂住臉,把身子縮進棉被裡,後面的話因為她異常的羞怯興奮以及被棉被蓋住而模糊不清。
  凌隆不知道如果他鬆開手,這丫頭會不會滾到墻角去,她那莫名其妙的反應不知怎的令他額冒青筋,更不想她在棉被裡亂滾,以免撞到不該撞的——他的生理反應,在鬆手的同時伸進棉被裡拉住她的衣領把她提了上來,「蠢丫頭說什麼?」
  裴錦之雙手捂臉,有些氣惱,又忍不住害羞地道:「還能說什麼?你……你有什麼好得意的?還不是我哥幫你揉到大,你才有本錢得意?你都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啊?」她說什麼?
  「還裝哩!」她噘嘴,然後又不甘心地伸手搓了搓他的胸膛,「我也可以……變大的,像我哥幫你,你幫我哥那樣……」噢!好羞好害臊啊!他們怎麼可以背著她做這種事啦!
  凌隆本以為,信以為真已經是笨蛋的極致。
  不!腦洞大開才是!
  他隱忍住身體的顫抖一有因為想笑,因為火大,因為克制著不掐死她,還有種種的妖魔化情緒……天知道他有多辛苦!他按住她的腦袋,終於知道堂哥凌霄為什麼那麼喜歡掐皮球一樣掐別人的腦袋。
  因為面對笨蛋,人人都會有這股衝動!
  但是呢,他還是會擔心,這丫頭已經夠呆了,再掐下去她會更呆,當下他只好有些粗魯地把她按到枕頭上,爬起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子罩住嬌小的她,一手捏住她臉頰,警告卻仍舊隱忍地道:「你這蠢丫頭,大娘隨便說說你也信,她說重新投胎會變大,你信不信?」
  裴錦之有些惱羞和不甘心,「明明熊猛也和你那麼說了,你怎麼不反駁他?」為什麼就瞞她一個?
  「熊猛?」怎麼扯到他?
  「熊猛不是說,把男人變大……不是跟女人一樣嗎?」她臉上竟有一絲委屈,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凌隆呆了,徹徹底底的呆了,腦袋和神情一片空白,然後投降似地,整個人癱在裴錦之身上。
  突如其來被高大壯碩的他壓身,裴錦之只是愣了一下,卻絲毫沒有反抗,畢竟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他用各種方式鬧她。
  而且,此時此刻,他的氣息和包圍,讓她想撒嬌,卻因為覺得被排擠而壓抑著。
  凌隆伏在她身上,將臉埋在她頸間,把她的氣息吸滿胸肺,有一瞬幾乎想放棄掙扎算了。
  這麼呆的丫頭,吃乾抹淨了有什麼不對?橫豎他也忍受不了別的男人碰她,連親近她都像針扎著他的眼,刀剮著他的心一樣讓他不爽。
  但是,如果他是相信獸性代表一切的人,他早八百年前就那麼幹了,機會與時間始終在他這一方,先摧折她愛人的能力,讓她相信她只有他,這很容易,但令他不屑。
  獨占一個人最誘人也最困難的部分就是,讓她領悟除了他,她誰也不愛。
  說穿了,是宿命論,不可力抗,卻又不甘心只有自己因為先愛上而成了獸。
  但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毫無勝算,他的好勝心比誰都高,不能贏得徹底漂亮都不算贏。
  再說了,強摘的果子有澀味,甜美的果實值得等待。
  就是這種近乎扭曲的渴望與好勝心,讓他一再戰勝黑暗的獸性。
  「你腦袋給門夾了?」再起身時,他又回覆了一貫的吊兒郎當,伸手又去掐她的臉頰。
  「什麼?」
  撇除別的不談,他真的沒辦法放棄逗她玩兒這麼有趣的事。
  尤其是讓她又羞又惱又氣,卻依然被他所引誘,簡直讓他胯下硬到發痛。
  他拉住她的手,順了她的心意,貼在他壯碩的胸膛上,「感覺到不同沒有?」
  「什麼?」裴錦之只覺血液往腦門衝,幾乎聽不清楚他說什麼,被捉住的手顫抖地,敏銳地感受到手掌下火熱堅硬而且平滑的觸感。
  「男人的這裡是練出來的,不是揉出來的。」不管這丫頭腦海里出現什麼,都別讓他知道,他不想詛咒最好的朋友去死!
  「是嗎?用練的?」她看起來一副想做筆記的認真臉孔,小手卻失神地在他胸口上游走。
  真的好像不太一樣。她還揉了揉,沒察覺凌隆氣息越來越粗濁。
  「跟女人完完全全不一樣……你要練我是不反對,但是那是兩種東西!」是否該阻止她繼續吃他豆腐?真是兩難,雖然挺舒服的,但對他而言是種挑戰。
  是這樣嗎?「那為什麼熊猛說可以幫別人變大?」
  凌隆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你照顧過馬吧?狗和豬也照顧過吧?」
  「有啊。」
  「那你應該知道,公的身上有一根是母的身上沒有的吧?」
  「對啊。」交配的地方嘛!家畜進行閹割與交配時,她也是要幫手的。
  「男人被揉一揉會變大的,只有那裡!懂嗎?」
  「……噢。」
  這丫頭一臉失望是怎麼回事?
  所以,她沒辦法揉一揉就變大嗎?裴錦之神情落寞地側過身去,又摸向自己的胸口,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變成他喜歡的巨乳,小嘴難過地扁了起來。
  凌隆沒好氣地側躺在她身後,拿棉被蓋住她的身子,「以後早點睡,還是有機會的。」他又拍了拍她的頭。
  「給男人揉真的不會變大嗎?」房東婆婆明明這麼說的……
  「給別的男人揉會不會變大我不知道,但我確定他們的手會斷掉。」凌隆的嗓音雖然慵懶,雙眼卻在黑暗中,發出了殺氣騰騰的紅光。
  「那你呢?」她轉身問他。他不讓別的男人幫她,那……「你幫我總行吧?」
  「……」他不會斷掉,但他會瘋掉。「乖乖睡覺跟好好吃飯是很重要的,你聽過揠苗助長吧?基礎沒打好就隨便亂揉,荷包蛋會變成炒蛋的,快睡吧。」他拿起被子把她包好,大掌蓋住她的眼睛,哄她睡了。
  為什麼他要瞎扯這些蠢話來哄她啊?要命的是他還駕輕就熟,因為從小哄到大啊!
  是這樣嗎?裴錦之有時也不明白她為何乖乖聽這癌子的鬼扯。
  大概是因為,她很清楚他不會害她吧。不小心的不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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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00:03: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嘆了一口氣,折騰了一晚也有點累了,看樣子只好早點睡,再看看過陣子是不是會長大一點囉!裴錦之乖乖地閉上眼,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偎在凌隆的胸前安然地放鬆睡了。
  而凌隆始終維持著側臥,將她守護在懷抱裡的姿勢,無言地與她漸漸變得平穩,最後還輕輕打起的呼嚕聲相對。
  隔日清早,某個蠢丫頭神清氣爽、得意地對他說:「陪睡很簡單嘛!」看來以後她會做的得心應手!
  那時,凌隆真是一口血梗在咽喉,差點吐出來。
  【第五章】
  凌隆和裴錦之留守的第一夜,房東婆婆披上黑斗篷,乘上停在後門巷弄裡的馬車,隨即馬車直直奔向巷底的灰墻,連馬帶車融入灰墻中,消失了。
  誰也不知這座不起眼的小莊園,原來大有玄機,多少個暗夜裡,神役司的道士役使的式神,在夜空中、在街頭巷尾繞著圈子尋找裴錦之未果,竟是早有高人防範於未然。
  不多時,馬車在皇城左翼的甲子裡坊某座豪宅後的巷弄再度出現。
  皇城左右翼的甲乙兩區,住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達官貴人,每一里坊都不到百戶,畢竟這些富麗堂皇的莊園同時也占地廣闊。
  下了馬車,黑斗篷下蒼老的臉孔已恢復為年輕的臉龐,她走上台階,張開右手掌在門板上畫了幾畫,直到門板上閃現一道硃砂色符紋,門板才由內打開。
  走進門內的同時,她拉下斗篷,讓暗處的守衛確認她的容貌,身後,凡人肉眼看不見的式神關上了後門,接著她走進藏在這座後院假山內的暗道之中。
  暗道並不是直達目的地,有許多岔路,但她的腳步並沒有遲疑地在忽上忽下的密道內行進,直到來到一座兩邊架著火炬的麒轔獸影壁之前。
  影壁後的守衛依舊目不斜視,她徑自進入了影壁後的大廳。
  大廳呈圓形拱頂,以特殊白色岩石所打造,加上十二根石柱全鑲上碩大的稀世夜明珠,這座地底要塞才不那麼陰森。廳內二十七張石椅圍成一個圓,每張石椅椅背上與扶手刻著對應二十八宿的動物圖騰,其中朱雀七宿的位置空著,玄武七宿加上她到了兩個,白虎與青龍則全數到齊。
  她顯然是最後一個到的,但是沒有任何人多說一句廢話,她也徑直在土蝠之位上就座。
  在她到來之後,凌曦沒多久也到了。
  「抱歉啦,陪某位下棋下得久了。」他總是這麼隨興且面露微笑。
  凌曦坐在大廳裡的石台之上,石台下是二十八宿缺少的第二十八張石椅原本該存在的空位,畢竟從這二十八宿創立以來,代表玄武七宿之首的木懈就是主子身邊的護衛,即便這種場合也不會特別離開主子身邊,因此洪福一如既往的立於凌曦身後,雪白的發往後梳攏,毫無余肉的結實身板站得筆挺,神態從容而慈樣。
  這二十八宿,是凌曦的外祖母,當今太皇太后的孿生妹妹,當年為了掌握國內外商業與軍事的第一手訊息而創的。凌曦的外祖母嫁給開國主嫡系孫今川王,當年不只輔佐先帝順利登基,也是孿生姊姊能穩坐後位的最佳幫手,身後將二十八宿交給手腕圓滑而機敏的長女昭寧,昭寧只生了凌曦一個兒子,二十八宿自然也成了他的下屬。
  坦白說,凌曦對於手下堅持以某種顏色或動物代表自己,感覺有點……呃,就像爺爺說的,中二!中二味十足啊!
  但是呢,他又不得不承認,這麼認人和分配任務十分方便。
  可不是嗎?二十八宿,代表的是二十八支密探隊伍,當初外婆還定下每支隊伍都是雙隊長制,兩位隊長得輪流回京接受召喚。
  二十八的雙倍是五十六,二十八支隊伍又各在天南和地北,當主子的難道還能拿本名冊逐頁翻找,看著某個下屬的臉半天想不出他姓啥名誰,還不一定記得他負責哪一區、上次見面時又分配了什麼工作給他,這不是自掃威信嗎?
  所以這種代號其實非常方便,尤其又分為朱雀,青龍,白虎,玄武四組,看斗篷顏色就一目了然,對不擅長記小事的主事者來說真是相當貼心的設想。
  剛接管二十八宿時,凌曦還是小鬼,但是已經展現一個心機重又愛看熱鬧的死小鬼本性,他重整二十八宿,依照他們的專長重新分配職務,再把他們分派到國內外各重要定點去,靠著販賣消息賺了不少黑心錢和黑心人情。
  既然是分派到國內外各處,有些地方相對的就優閑許多。例如朱雀七宿中的三宿,負責的是寶應區和與其隔著衛海的廣延國,幾十年來廣延國因為與金陵隔著大漠與衛海,自身也物產豐饒,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反而是雙方跨海貿易做得如火如荼,凌曦當然也從中獲利不少,所以儘管這幾年需要更多人手對付藏浪山莊,他也沒把駐紮在朱明城與廣延國的朱雀三宿調到別處去。
  畢竟,做任何大事,資金都是很重要的。
  這次被召回的,主要是負責調查藏浪山莊的青龍七宿,以及奉命支持青龍七宿、並且深入長安區做特別調查的白虎七宿。至於一直留在帝京侍奉凌曦的玄武三宿,也因各自任務需要在場。
  餘下的玄武四宿、朱雀七宿,則是負責別的任務,不在召喚之列。
  「這一次召你們回來是為了裴錦之……」凌曦看向白虎七宿。
  披著白斗篷,坐在木狼位置上的男人隨即起身,單膝下跪道:「稟主上,我們調查裴錦之的家人,僅僅得知裴氏夫婦來自北海的白京島,裴憫之與裴錦之是在他們定居五稜鎮以前便出生了,另外三個孩子則都是在五稜鎮出生。」
  「白京島?」這個陌生又遙遠的地方第一次被凌曦所注意,是在過去的調查中得知,二十多年前,藏浪山莊攻下了北海上這座沒有太多利用價值的海盜之島。
  「是,就在藏浪山莊拿下了白京島之後,裴氏夫婦便來到五稜鎮。」
  「這和瓦西裡想活捉裴錦之有關係嗎?」若是為了捉拿不願歸順而逃亡的戰俘,未免也太大費周章。
  「主上恕罪,目前並沒有查到更多。」
  「看來答案可能在裴氏夫婦身上。」問題是,裴氏夫婦偏偏住在五稜鎮——一方面是好事,因為有二伯和他那群朋友在,藏浪山莊難以對裴氏夫婦出手;另一方面也是壞事,正因為有二伯和他那群朋友在,想要從裴氏夫婦口中得到任何線索,就最好客氣一點。
  「必要的話,我會請堂哥帶著裴錦之回五稜鎮,順道把一切查清楚,在這之前你們要全力保護裴氏夫婦與那三個孩子。」絕不能讓瓦西裡有機會拿裴錦之的家人做出威脅。
  「遵命!」
  「藏浪山莊那邊,裴憫之可曾與你們有任何交涉?」凌曦看向青龍七宿。
  「回主上……」青龍七宿個個神色凝重,火虎在一陣遲疑後才開口道:「依照主上吩咐,我們一開始便設法與裴憫之接觸,但是每一個與裴憫之接觸的兄弟……都死了,而且全都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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