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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隨侯珠 -【明月照大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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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24:17 |只看該作者
10.chapter10

  臥室裡,江之河和張大賀人眼對狗眼,面面相對。半會,張大賀感覺自己氣勢有些輸人,跳上了自己的電腦轉椅,四腿平穩地紮在椅面上方,以俯視的姿態回應江之河的老成目光。
  
  即使變成一條狗,還是一條母狗,張大賀也拿出了狼的雄姿!
  
  「嗷——嗚!」張大賀朝著江之河就是一聲嚎,露出兩顆白白的犬牙,嚇死你這個糟老頭子!
  
  唉!江之河只是從面無表情到嘴巴微微動了一下,心想……這孩子,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經傻了?
  
  終於,有人覺得他遭遇的刺激有些大了……其實,張大賀有些想哭。
  
  鬼知道這些天他經歷了什麼!每天人不人狗不狗的,那天烤香腸被大黃搶走後,後面又有好幾條野狗來他這裡找事,好不容易從野狗混戰裡逃了出來,又來了打狗隊,幸好他身姿敏捷頭腦冷靜才在城管打狗隊裡保住了狗命,終於等他徒步十幾公里回到了自己的小區,再逃過保安法眼找到媽媽……
  
  結果發現,他的身體卻被別人佔領了。
  
  得知佔據他身體的人是校長江之河,張大賀真的很想大聲嚎叫一聲,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報復他!他不就是給校長的車輪胎紮了一枚釘子麼……知道江之河還是出了車禍才佔據他的身體,張大賀也有了殺了自己的心。可是,他現在是一條母狗,只能被人……(畫面不和諧,18歲以下讀者請勿想像)
  
  難道,就是因為他那顆小釘子校長才出了車禍,然後老天為了懲罰他,校長變成了他,他變成了狗?!
  
  嗷嗚!他不服啊!
  
  人狗殊途,眼神交流十分有限,江之河哪知道張大賀此時的內心活動這般豐富絕倫,嘆了嘆氣問張大賀︰「我問你個事,你認識宗興嗎?」
  
  張大賀︰……
  
  江之河想了下︰「認識就點一下頭。」
  
  張大賀︰……
  
  江之河又想了一下︰「……搖尾巴也可以。」
  
  張大賀︰……勞資咬死你啊!
  
  現在兩人的交流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江之河頗為怪責地瞧了眼張大賀,不知道這孩子是本就不機靈,還是當了狗才腦子瓦特掉了。然後,江之河拿起張大賀的狗爪子看了看,研究了一番道︰「要不試試……打字?」
  
  張大賀︰「……」打字?玩電腦麼,好啊!如果可以,他更想玩手機,變成狗之後,他都不知道這爪子還能不能吃個雞上個王者呢!
  
  江之河哪知道張大賀此時心裡還想著遊戲,他只想知道宗興到底怎麼出事的。那天出事之前他去了一趟宗興家,但是在家的只有宗興的爸媽。宗興不在。
  
  他之所以去宗興家,主要是想起宗興退學那件事,當時他迫於無奈將宗興退學,得知後面宗興就沒有再上學了,他就想上宗興家看一看,如果宗興願意可以,可以重新回龍騰中學上課,或者他幫忙聯系其他學校。
  
  好好的孩子,不好荒廢了。
  
  可是,宗興發生了什麼,眼睛瞎了?
  
  「宗興的眼睛瞎了,你知道嗎?」江之河又問張大賀。
  
  這個問題,也讓椅子上轉圈玩的張大賀有些震驚,他四腿一擺,將轉椅穩穩地控制下來,發出一個簡單的嘛音。
  
  「嘛?」
  
  江之河才疏學淺天資有限實在聽不懂狗語,還是默默地打開了電腦……
  
  當張大賀用爪子敲打著鍵盤的時候,江之河有些欣慰,沒想到大賀它(他)鍵盤使用還是很熟練的,就算變成一隻狗。
  
  那是!……別說電腦,就算手機遊戲,就算他變成一條哈士奇,他都能帶他上王者好不好!張大賀繼續啪啦啪啦地打著字。
  
  吳女士站在兒子門外敲門的時候,江之河連忙上前堵住了門,不然她進來可能就看到,一隻狗後爪撐著椅子,前爪放在電腦鍵盤前面,尾巴高高翹起,正對著電腦搖頭晃腦,劈哩啪啦地打著字。
  
  張大賀在寫什麼呢,自然是今年暑假打群架完整事件陳述報告。
  
  好處是什麼呢,只要張大賀寫出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江之河就拿出手機給張大賀玩一盤吃雞遊戲。作為高中校長,江之河自然知道吃雞王者都是一些什麼玩物喪志的遊戲,不過他之所以答應張大賀,並不是縱容他玩遊戲,而是明白張大賀這個爪子,估計也只能玩玩切水果了。
  
  ……
  
  藍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那天我和王小鑫幾個人在網吧打Data,結果快要贏的時候突然斷網了,勞資當場就火了……
  
  在張大賀廢話連篇的事件陳述報告裡,江之河仔細看了看,提煉出了幾個重要的點。宗興是那家網吧的臨時網管,當時並沒有參與鬥毆。
  
  斷張大賀網也是另有其人,那個人江之河同樣很熟悉,是他的侄子,江睿……
  
  -----
  
  「老闆,兩小時網。」景照煜獨身一人來到張大賀報告裡同家的網吧前臺,對值班的老闆道。老闆光頭,脖子上掛著金項鏈,手臂紋著身,偏小一號的T恤衫像是緊身衣一樣親密地貼著胸膛。瞧著景照煜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誤認為景照煜是還沒開學的大學生,隨口問了一句︰「大學生啊。」
  
  景照煜嗯了一聲。
  
  老闆這才給景照煜開了一台機器,原因無他,自從今年暑假發生了一起高中生網吧鬥毆事件,龍海的公安和教育系統聯合給網吧下了規定,不準向高中生及以下在校學生開放機子。
  
  但是規定也就是規定,不是法律,也就是嘴巴問一問。
  
  比如眼前這個人,黃老闆瞧著他就不像高中生,雖然長相年輕學生氣,但高中生哪有他這番氣勢,那目不斜視的樣子,像是訓練過似的。
  
  景照煜很少在意自己在別人心裡的形象如何,所以很少回應別人的注視,但是面對黃老闆的打量,景照煜微微一笑,開口說︰「對了。老闆,等會結束我們算一算上次宗興打工的工資,應該還有一半沒有支付。」
  
  黃老闆一驚︰「……咳,你是?」
  
  「我是他哥。」
  
  ……
  
  常青藤小區中間有個繞湖的橡膠跑道,江眠回到家寫好一張卷子,頭疼得不行,換上跑鞋下樓跑步了,等身體累了她自然就可以倒頭就睡。
  
  不會難過地想到她爸到底什麼時候醒來這個問題……
  
  安莉無奈,給她定下了一個時間,最多只能跑半個小時,半小時必須上來。江眠點頭答應,戴上了耳機。
  
  江眠體質一般,跑了十幾分鐘,差不多就大汗淋灕了,今天的夜裡的氣溫還有些高,盛夏雖然過去,又快到了秋老虎的時候。
  
  坐在湖邊圍欄下方的長凳,江眠想起小時候唯獨一次江之河和安莉帶她去遊樂園玩的場景,那天下了一場大雨,導致他們一家三口什麼項目都玩不了只能躲在旋轉木馬轉圈裡避雨,然而即使遊戲項目都玩不了,那天她還是覺得很開心。旋轉木馬裡,江之河一手摟著安莉,一手抱著她,外面的漫天雨幕,將她們一家三口遮擋在一個安靜的小世界裡……
  
  等雨過天晴已經臨近傍晚,明明沒有玩什麼項目,她卻覺得收獲很大。最開心是,那天她還在兒童樂園撿到一塊漂亮的石頭。江之河和安莉兩人離婚三周年那天,她將那塊石頭送給了她爸。
  
  她希望,她爸能想到什麼……可是,他卻出事了。
  
  江眠雙手抱膝地坐在長凳,將腦袋埋在了膝蓋上,輕輕擦拭著眼眶冒出來的淚水,江之河出事,安莉怎麼都不難過呢!
  
  難道,安莉真的有了新的愛人了嗎?
  
  江眠越想越難過,直到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她抬起頭,順著高高的人影往上看,對上一雙興味又直接的眼睛,心裡一惱,江眠下意識用雙手捂住了臉。
  
  景照煜︰……
  
  「喂,江眠。」景照煜叫她名字。
  
  江眠不說話,吸了吸鼻子。
  
  結果不吸還好,一吸眼淚更是泛濫成災,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發洩一下情緒,沒想到被同班同學逮了個正著。
  
  她仍用雙手捂住臉,然後她的一隻手被景照煜移開,他望著她禮貌地道歉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剛剛在哭。」
  
  江眠︰……那現在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快點走啊!
  
  「想校長的事?」景照煜問她。
  
  江眠︰……
  
  景照煜一時沒話,然後像是對待小動物一樣,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要堅強一些。」
  
  江眠︰……
  
  她縮回了手,繼續將臉埋在膝蓋上,除此之外,江眠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景照煜的打量。因為她真的不想讓同班同學看到自己這番狼狽好笑的樣子。
  
  景照煜繼續個子高高地站著,望著江眠腦袋垂在膝蓋靜靜不吭聲的樣子,心裡的波瀾就像這近處可見的人工湖,因為夜風吹拂著湖面看起來波光粼粼,然而湖水卻在月色下顯得晶瑩而冰涼。他驀地想起一段話,然後幾乎一樣說了出來︰「你爸爸只是暫時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但是你還有我們,有老師,還有……愛你的媽媽。大家都非常關心你,照顧你,體諒你,所以你一定要克服悲傷,調整情緒,好好加油啊。」
  
  江眠終於放開了手,抬起頭瞪了景照煜一眼︰「你幹嘛學張大賀說話。」
  
  「不這樣,你怎麼會抬頭看我?」景照煜笑著回她,語氣輕輕落落,讓人頓時覺得輕鬆而自在。
  
  ……
  
  第二天一大早,六點30分,江眠騎車到學校,單車繞過小區大門兩百米的岔路口,看到景照煜排隊在包子大叔店門口買包子,莫名其妙停了下來,衝景照煜道了一聲早。
  
  「早啊。」景照煜轉過身,回她。
  
  剛好,輪到他了,他又轉過頭,拿著手機對老闆說︰「微信可以嗎?」
  
  江眠踏上車板,蹬了半圈,騎車走了。
  
  昨天景照煜和張大賀都被拉進了班級微信私群,什麼是私群,就是沒有任何老師在的微信班級群。然後,昨天江眠的微信裡多了兩個好友申請。
  
  一個是景照煜。
  
  一個是張大賀。
  
  江眠通過了景照煜,拒絕了張大賀。
  
  來到學校,江眠提著一袋書上來,走進班級,前兩天都遲到的張大賀已經早早地坐在了她後座,面前還有模有樣地放著一本書。
  
  ……有人當了班長果然不一樣了啊。
  
  江眠走過張大賀,拉開自己椅子正要坐下,原本拿著筆看書的張大賀突然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江眠,昨天我加你微信了,你有時間給我通過一下。」
  
  口吻那個居高臨下,不像是同學之間的請求,而是一種習慣成自然的吩咐。
  
  江眠自然是……不理會。
  
  唉,江之河也不想過多以張大賀的身份打擾女兒,但是這些天眠眠表面看起來很正常,一副堅強又寡淡的樣子,但是自己的女兒,江之河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眠眠越是這樣,心裡越是難過。
  
  所以,江之河打算以張大賀的身份,努力同女兒成為朋友,貼心的好朋友。
  
  雖然,目前看起來很沒戲的樣子。
  
  ……
  
  江眠卻想,張大賀是不是跟自己較上勁了?當她得知,張大賀全家還要搬到常青藤小區來住,面上平靜無波無瀾的江眠心裡也忍不住在咆哮一番︰她上輩子是不是挖了張大賀家的祖墳啊!
  
  不要妄自菲薄,事實哪是江家挖張家的祖墳,明明是張家挖了江家的祖墳好不好?真正的張大賀被牽著來到常青藤小區,心裡也想著他上輩子可能是一個盜墓賊,專盜江家人的墓。這輩子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沒錯,變成狗的張大賀已經提前從自己家的別墅搬到了常青藤25幢7樓的701大平層。
  
  為了慶祝搬家,吳女士也買了一個超大的狗窩給哈士奇,用之前,拿出來放在了太陽直射的陽台曬一曬。張大賀誤以為她媽要讓他睡陽台,憤怒地將狗窩拖回了客廳,這是要熱死你家兒子嗎?
  
  吳女士記性不好,以為自己忘記曬狗窩,又將客廳的狗窩拿到了陽台。
  
  然後,狗窩自己又回到了客廳。
  
  ……終於,吳女士發現是小哈自己拖回來,忍不住那個驚喜啊,蹲下身摸了摸小哈的腦袋,寵愛有加地說︰「哈哈你可真聰明,比我家大賀還聰明呀!」
  
  張大賀︰……
  
  為什麼張家突然搬家到常青藤小區,因為她們的兒子終於上進了啊!居然主動提出來為了多些時間看書,節省在路上的時間,想在學校附近的常青藤租個房子。
  
  對於兒子不合理的要求,吳女士基本都會滿足,別說這合理到不行的要求了。
  
  所以,為了兒子的高三學業,吳女士便學孟母舉家搬到了常青藤小區,同時牽上了真正的兒子大賀‧哈士奇。
  
  他兒子可說了,這條狗跟她家有緣,要好好對它,不然她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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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9-1-21 00:25:13 |只看該作者
11.chapter11

  江之河從校長變成張大賀,大致經歷了這三個心理過程,第一個階段是,他要怎麼辦;第二個階段是他要怎麼做;第三個階段是,怎麼做才比較好。
  
  目前,江之河已經處於第三個階段,最大的感受就是這個高三的學習任務有些重……
  
  下午午休時間,田長勝宣佈了一則消息,高三所有班級晚自習增加一節課,不管走讀和住校必須要10點才能放學。
  
  頓時,全班同學叫苦連天。
  
  江之河坐在女兒後桌敲著筆桿,念念叨叨︰「怎麼能這樣呢?他們怎麼能這樣呢!」
  
  他們是誰,自然是龍騰中學的幾位副校長。一直以來,江之河都秉性素質教育理念,龍騰中學實行的也是特色教育,他擔任校長以來雖然重本率沒有明顯提升,但是本科率卻大大提升了一倍還不止。如果問學生龍騰中學哪兒最好,一定是龍騰中學晚自習放學時間是最早的。
  
  正所謂「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同理,在教育問題上,江之河從來不覺得逼得太緊是一件好事,學習是需要自覺性和專注度,而不是以時間長短取勝。
  
  一直以來,江之河也堅守著這一點,就算校長頭上也頂著政績壓力。
  
  結果,他一出事,幾位副校長就開始變法改革了?
  
  「我去,10點誒,都趕上龍一中學了。」
  
  龍一是龍海市最好的重點高中,那位龍一校長執行的是高強度學習教育方針,從高一就開始晚自習到10點才能結束,除此之外,中午吃飯時間不准超過半小時,所有能用在學習上的時間都不準浪費。當然,在這樣的管理下,重點率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漲,招牌好了,每年自然搜刮走龍海市最好的學生苗子。
  
  不良影響也有,每年都會發生學生跳樓事件。
  
  當時,眠眠的中考分數也夠上龍一,但江之河總覺得龍一中學太苦,女兒眠眠也很聰明地選擇了龍騰中學,而不是龍一中學。
  
  龍騰中學招生雖然沒有龍一這樣壟斷,但是一直以特色教育出名,前兩年還有了航空班和德語班,學生也是五花八門得多。但是龍騰中學的師資質量還是很好,一方面江之河擅長挖人,另一方面老師管理不錯。他不太抓學生,但是他抓老師。
  
  老師勤了,學生自然也勤了;老師懈了,學生也就鬆了。
  
  江之河站起來,打算去校長室提意見,然後肩膀被人一勾,景照煜對他說︰「走吧,踢球去。」
  
  高三一周體育課也就只有一節了,有時候還會被其他老師佔用,難得今天體育課健在。英語課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還有半個月,就到了校秋季運動會。高三學生雖然重在學習,校運動會還是要參加的,唯一不再需要的就是走方正。
  
  操場上,江之河發現景照煜儼然成為了班級男生裡的老大,明明不到兩周時間,大家已經一口一口叫他為煜哥,江之河自然不會跟著這幫小崽子稱小景為哥,最多也是叫小景一聲照煜。
  
  「大賀。」
  
  「照煜。」
  
  有一次他和小景相互這樣稱呼,路過的王賽兒十分誇張地看向他們兩個,開口道︰「請問,你們倆是在賣腐嗎?」
  
  賣腐?賣什麼腐?
  
  體育課上男生踢球,女生就自由活動,王賽兒和江眠坐在操場帶有樹蔭的台階下方,江眠戴著耳塞聽音樂,聽到王賽兒跟她說話,摘掉耳塞掛在脖子上,王賽兒目視前方,看了一圈前方的景照煜和張大賀說︰「江眠,你不覺得景照煜和張大賀有些基情四射嗎?」
  
  江眠抬頭望了一眼,難得翹嘴笑了起來︰「有嗎?」
  
  不遠處,張大賀一腳剔空了球,一屁股摔在了草坪上,由於摔姿太過誇張,惹得男生們哈哈大笑,唯有景照煜上前拉了張大賀一把。輕輕伸出手,一把將張大賀從地上拎了起來。
  
  張大賀明明長著一副體育健將的身板,沒想到一點也沒有體育細胞……
  
  江眠輕輕一笑,王賽兒自然能感受到江眠get到她的笑話了,雙手捧著臉頰笑望向她,「眠眠,你好久沒這樣笑了。」
  
  江眠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有些感動,也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你不覺得張班長比之前順眼了嗎?」王賽兒又問,同時,視線追著張大賀在球場跑了起來。
  
  就算張大賀不是球場裡球踢得最好的,身姿也不是最矯健的,他卻是看起來最穩重的。穩重……對,就是穩重。
  
  江眠同樣看了眼張大賀,覺得他就是球不會好好踢還喜歡逼逼叨的類型,跟她爸一樣,每次電視看球都一副恨不得自己是現場教練的樣子。
  
  不由自主,江眠多看了眼景照煜,隨即,移開視線。她心裡突然有個自己都覺得可怕想法,她覺得景照煜很帥。帥的不只是臉,更多是他身上有一種吸引她的氣質。
  
  體育課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後就放了學,王賽兒本來挽著江眠的手,因為前方兩個同班女生叫了她,想了想,鬆開挽著江眠的手,說︰「我陪她們買點東西。」
  
  江眠嗯了聲。
  
  眠眠不是合群的人,也不是會交朋友的人。如果王賽兒不是有意跟江眠做朋友,鄭澤明不是一塊住在常青藤小區,眠眠可能在班裡連一塊上下學的人都沒有。
  
  操場回來,江之河和景照煜走在江眠後面,面上若有若無的沉思著,這個問題他以前就意識到了,他只是覺得眠眠過於驕傲,對外人興趣不大,但是真正成為張大賀坐到女兒的後面,江之河才具體意識到,她女兒江眠在這個班裡,好像有點……落單?
  
  「江眠。」比江之河先開口,是他身邊的景照煜。
  
  前方,眠眠轉過了頭,景照煜朝她一笑,大大方方地開口︰「等會要不要一塊到自習室學習?」
  
  龍騰中學的自習室就在食堂的正對面,中間隔著一個籃球場。自習室原先也是車棚改建出來的,改造的時候江之河搞到了贊助,所以裡面環境特別不錯,一列列現代書架靠著白牆,上面放著各種免費閱讀的學習雜誌。
  
  自然,江之河也跟著景照煜去了自習室,景照煜一副想帶他又不想帶他的樣子,下樓梯的時候,他回頭問︰「大賀,你難道真喜歡上江眠?」
  
  江之河眉頭一皺︰「胡說什麼!」相反,他還覺得景照煜這小子對眠眠居心不良呢!
  
  結果,景照煜又是一笑,將手放在江之河肩膀,「喜歡女生又不丟人,又不是喜歡我,急什麼。」
  
  「……」
  
  江之河覺得景照煜這個男孩吧,明明才二十歲,卻一副早早入世的聰明還帶點玩世不恭的痞氣,別說一般女孩子招架不住,他這個大叔都覺得這小子的眼睛很勾人。
  
  恨不得,給他兩拳頭,有事沒事別直勾勾地看人。但是江之河對景照煜的看法仍是四個字,有待觀察。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不太欣賞鋒芒外露的人,甚至覺得小景那點痞氣浪費他身上的聰明氣,太過聰明,也太過自信,遲早要吃大虧。
  
  但是,江之河的確也很欣賞景照煜,不是因為他很聰明,而是他比一般孩子更有勇氣,也更有想法。同樣做起事情也很專注,玩就玩,學習就學習,重讀高三,有計劃有目的完全不按照老師的節奏而是靠自己溫故高中三年知識點。
  
  所以,景照煜到底是真回來復讀,還是為弟弟宗興回來?
  
  「照煜,你知道吧?我進過局子,暑假在網吧跟人打群架。」江之河突然丟出這句話,目光似有似無地瞧著景照煜。
  
  「是嗎?」景照煜望著張大賀,「厲害啊。」
  
  江之河︰「……」頓了下,「你不想知道原因嗎?」
  
  「什麼原因?」景照煜將放在他肩上收了回去,放回自己校服褲袋裡,口吻輕輕地說,「說說唄。」
  
  張大賀陳述報告裡,提到了江睿,事實打架的時候江睿並沒有出現在網吧;他是江睿的大伯,從頭到尾也不知道江睿暑假跟人打過架。如果江睿也參與過打群架,為什麼江睿沒有被學校處理。
  
  張大賀說了,宗興的眼睛瞎了跟他沒有關係,他也不知道宗興眼睛為什麼會瞎,他和宗興根本不熟。但是那天他接到張大賀朋友的電話,為什麼會說宗興眼睛是在鬥毆裡出事?
  
  是張大賀在說謊,還是有人陷害張大賀?
  
  江之河一時沒辦法判斷,最頭疼還是張大賀變成了一條狗,就算他把張大賀牽著送回警局調查又如何。
  
  「照煜……」江之河開口,他也不喜歡憋著事,直接說,「我知道你和宗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宗興的眼睛出事可能……」
  
  景照煜停下了腳步,眼睛一瞇,反問︰「你知道宗興是我弟,還知道他眼睛出事?」
  
  江之河沉重地點頭︰「我知道。」
  
  景照煜不經意地撇了下頭,然後回過頭對他說︰「宗興眼睛是出事了,不過是意外。現在已經好了。」
  
  江之河︰……
  
  「那你回來做什麼?」
  
  「復讀啊。」景照煜看著他,「難道你以為我回來做什麼?」
  
  江之河︰……
  
  「好好加油,爭取再考一所理想的大學。」終於,江之河露出欣慰的笑意,不管如何宗興眼睛無妨就再好不過了,事情不像他想的這樣復雜心裡更是輕鬆了不少。
  
  景照煜只是略略地掃了眼張大賀,他覺得張大賀可能都意識不到自己現在看起來多奇怪,多突兀。
  
  原先囂張的眉眼透出了一份溫和的長者味道,說話口氣不疾不徐像是經過歲月打磨,身上不僅沒有一點少年氣,還有那麼一份穩妥的成熟男人氣度。
  
  夜裡晚自習結束,終於搬到常青藤小區的江之河自然跟女兒江眠、王賽兒鄭澤陽景照煜他們一塊放學回去。
  
  吳女士租的房子跟江家還同一幢樓,一路上江之河跟著女兒走,江眠沒理他,但也沒不理他。直到電梯打開,裡面走出一條正要下樓的哈士奇。
  
  對,只有哈士奇,沒有人。
  
  看到他們要上去,哈士奇抬頭瞧了瞧他們,黑溜溜的眼珠子彷彿在打量著他們這兩個人類。
  
  「這狗是誰的啊?」江眠下意識問。
  
  「我的。」江之河說。
  
  「你家養狗?」江眠問,眼眸十分有興趣地望著哈士奇,從小到大,她都想養一條狗,像鄭澤陽家那樣。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終於,女兒對自己說了一句像同學樣的話了,也知道女兒喜歡小動物,雖然眼前這只不算正宗的動物,更不是什麼小動物,江之河還是緩緩蹲下身,摸了摸張大賀的狗腦袋,笑著說︰「小哈,同眠眠握個手。」
  
  大賀‧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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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25:30 |只看該作者
12.chapter12

  江眠對張大賀的感覺很奇怪,以前是不爽和輕視,然後是質疑和抗拒,結果隨著慢慢的接觸,她居然對他產生一種奇怪的……親切感。
  
  所以,這些天江眠對張大賀的同學情誼可以說是非常矛盾。當她認識到張大賀並不是那麼糟的一個人,他很關心同學,他真的想變好,他也真的挺有想法後,江眠覺得張大賀之前種種不懷好意的行為,都有了具體的解釋。
  
  人就是那麼奇怪,當你認為一個人是好人,他所有行為都是好的。當你認為他是壞的,對他的任何所作所為也都會質疑一番。
  
  江眠羞恥自己對張大賀之前存在的偏見,可是她一向不是一個輕易妥協認輸的人,更不是善於交流解決矛盾的人,所以這些天她對張大賀的好意仍是不冷不熱地回應。
  
  她爸以前這樣說她,也只有老爸才能忍受你的壞脾氣,知道你並不是真的自我和不在意他人感受。眠眠你知道嗎?其實你這樣才是最吃虧的人,不是怕別人一時誤會你,而是你會錯過很多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所以就在剛剛,這條哈士奇從電梯裡神氣赳赳地走出來,她才生硬地冒出一句話。下意識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
  
  沒有憋著,也沒有刻意同張大賀保持距離。
  
  結果,張大賀一聲「眠眠」又讓她渾身起了顫子,她別扭地瞧著張大賀。同張大賀一塊瞧著她的,還有哈士奇。
  
  隨後,像是考慮了好一會,哈士奇朝她伸出了爪子。那表情那樣子,像是被張大賀威脅了一樣。
  
  江眠不由就樂了,蹲下神,伸出了手同哈士奇的爪子握了握。
  
  「它叫什麼名字?」江眠問。
  
  這個嘛。也沒有正經取個名,原本叫大賀,現在他成了大賀,那麼也不好再叫大賀了,叫小賀呢,感覺他和狗成為了兄弟也不太好。
  
  「就叫哈哈。」江之河告訴女兒說。
  
  哈哈,哈哈你個妹啊!張大賀在哈士奇身體裡大罵江之河,狗眼還是落在江眠面上有意無意總之特別使勁地瞧了瞧。原本他對江眠十分不順眼,原因也是她先對他不順眼,可是現在她眼裡透著滿滿的喜歡,讓他真是不習慣得很啊。
  
  幹嘛對他笑啊笑的,勾引他啊。
  
  不止是眼裡有喜歡,江眠還摸了一下哈士奇的腦袋,輕輕地叫了一聲哈哈。張大賀那個煩,朝江眠咧了下嘴,勞資嚇死你啊。
  
  江眠可不害怕,拍了下哈士奇的腦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
  
  一番心滿意足的交流結束,江之河帶上張大賀,同女兒一塊進了電梯。
  
  張家房子租在7樓,不高不低的好樓層,但是江家房子當時由於安莉的喜愛買在了2樓。因為2樓附贈一個超大的露天花園。
  
  電梯門很快打開,江之河微笑地朝女兒道別︰「江眠同學,明天見。」
  
  江眠嗯了聲,頓了頓︰「明天見。」
  
  就在兩「同學」相互道別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電梯門直對的露臺花園拉門後面走出來,安莉面帶溫柔的笑意,也朝著女兒問︰「眠兒,你同學呀?」
  
  然後,電梯裡的江之河與前妻安莉投來的探究目光,十分短暫地,交匯了一下。
  
  直至,電梯門緩緩合上。
  
  安莉:「……」
  
  人到中年,江之河其實不太在意兩人到底以什麼方式維持配偶關係,然而安莉提出離婚的理由其中有一條是︰江之河,我發現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我。
  
  他覺得安莉不可理解,安莉卻對他心灰意冷。
  
  最後,他尊重安莉的決定,如果說眠眠的倔強在表面,安莉的執拗卻藏在骨子裡。
  
  夜深人靜,江之河在7樓的房間裡給張大賀在地板上攤上一本英語高考詞匯,自個到了外面的小陽台點上一支煙。
  
  徐徐地,他吐出了一口煙;緩緩地,他又嘆了口氣。
  
  同在常青藤小區,景照煜也在學習……高三的知識點還是很多,他就算有計劃地溫故書本,真的消化起來還需要時間。
  
  嘴裡叼著煙,手裡握著一根水筆,景照煜運筆如流水,嗖嗖地計算著試卷上這道幾何方程式,心裡多少也有一絲操蛋。好比上個學期他在宿舍床上坐起來,突然對室友們說,「我要回去復讀。」
  
  他們也都各自坐起來︰「我去,班長,你他媽有沒有搞錯啊。」
  
  對於他的決定,他們個個也都感到無比操蛋。他不是適應不了軍校生活,他也不是成績不好,他的身體素質和指揮能力都是同學裡最好的那一個,但他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他想,他沒錯。他應該也……不會後悔。
  
  ……終於寫好了老師佈置的試卷,景照煜掐滅了煙,然後將試卷平整地折好,放在到了背包裡。
  
  書桌對面是他的床,上面被子床單同樣十分整齊地折疊鋪平。沒辦法,上了一年的軍校,他現在的生活習慣就是那麼好。
  
  ……
  
  學習能力上,江之河和景照煜都屬於學霸性質,但是兩人也都是昔日學霸,尤其是在語文背誦上面,頗有難兄難弟的感覺。
  
  大清早的早讀課,景照煜和江之河各自拿著語文書,背誦得很起勁。江眠語文也不太好,但是齊老師為了提升她對語文的熱愛,就讓她擔任語文課代表。昨天語文老師也佈置了一張試卷,江眠從語文組長那裡一一收齊。
  
  景照煜沒有做,原因是忘了。
  
  江之河也沒有做,原因也是……忘了。
  
  下課時間,景照煜和江之河一塊補起了語文試卷。景照煜的字好,從小練的是柳體書法,江之河的字自然也很好,尤其寫著一手好歐體;但是為了不讓眠眠老田老齊起疑,他下筆的時候刻意收了收筆鋒。
  
  好在張大賀前兩天從不做作業,沒有原樣也就沒有對比。
  
  等兩人試卷都交到江眠手中,江眠瞧了瞧兩人的試卷,對張大賀更是另眼相待了,沒想到他的字跟她爸有的一比。
  
  除了力道沒她爸那麼蒼勁險峻。
  
  看到江眠拿著試卷看了老半天,江之河坐在後頭心跳砰砰砰,忍不住問︰「江眠?」
  
  江眠這才放下試卷,回過頭對這兩人說︰「下次你們別忘了。」
  
  景照煜和江之河各自點了下頭。
  
  「我正要去齊老師辦公室,江眠我把試卷給你帶上吧。」同桌阮南溪突然開口說,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江眠先是瞧了阮南溪一眼,然後捧著試卷說︰「不用了,我自己去。」
  
  曾經也是有一次阮南溪給她帶試卷,齊老師有些不悅地對她說︰「江眠,你怎麼能那麼懶,老是麻煩阮南溪。」
  
  走廊上,江眠路過洗手間踫到回來的王賽兒。她叫了賽兒名字,原本對她咋咋呼呼的賽兒只是朝她撇了下嘴,從她身邊走過了。江眠回頭望了眼賽兒,心裡有些異樣的奇怪。因為這兩天,賽兒跟她的關係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了。
  
  晚自習第一節課下課,王賽兒眉頭緊蹙地來到講台,來對坐班的田老師請假說︰「老師,我來例假肚子疼,想早點回家休息。」
  
  田老師是男老師,基本對女生這方面的請假都不會阻攔。很快給王賽爾出示了一張請假條。江眠心裡有些起疑,因為她知道王賽兒來事從不會鬧肚子。
  
  她從座位站起來,跟著王賽兒下了樓梯,她叫住了王賽兒︰「賽兒,我陪你回去吧。」
  
  王賽兒回過頭,神色為難又糾結地看著她︰「我自己就可以了。」然後,匆匆地下了教學樓樓梯。
  
  ……江眠覺得自己有一個神奇的技能,那就是她不好的預感一向非常準。那天她待在爺爺家她感覺不對結果她爸出事了,後面兩節晚自習下來,江眠同樣有不好的預感,直到鈴聲響起,放學了。
  
  她從書包裡拿出靜音的手機,裡面正進來一條王賽兒發來的求救消息︰「江眠,你能不能帶五千塊過來,我在酒吧被人敲詐了。一定不要告訴老師,也不要報警!!!更不能告訴我媽,拜託,拜託,拜託!」
  
  江眠︰……
  
  如果賽兒真的在酒吧被人敲詐,她知道告訴老師或報警的後果,賽兒就算不會被全校通報批評,也會被記過。
  
  拿出五千塊對江眠並不難,她從小到大零花錢都很多,尤其她爸她媽離婚後,更不會在錢上委屈她,加上小叔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江眠有一筆不菲的私人小金庫,這事賽兒也知道。
  
  她學琴學唱歌的費用,很多都是用她自己的錢。
  
  學校出來的斜對面路口過去一百米有一家工商銀行,外頭就有兩個24小時自動取款機。江眠把自行車停在外面,人到裡面,關上了防護鎖。
  
  對著裡面的ATM機使用無卡取款業務。
  
  她雖然有錢,但是她的卡在她爸那裡,所以她開通無卡取款的手機銀行業務。不過她也從來沒有取過錢,當取款機簌簌地吐出五千塊整,她憋了半會,順出一口氣。
  
  低頭將一疊錢放到背包裡,江眠打開保護亭的門鎖,剛抬起頭,她的視線便直對著外面的兩人。
  
  張大賀和景照煜。
  
  兩人各靠在自行車上,一人姿勢傾斜,一人腦袋傾斜,目光都直直地地落在她身上,然後還意味深長地打了半圈。
  
  ……江眠猛地攥住了背包。
  
  ——
  
  夜裡10點30分,江眠、景照煜和江之河一塊來到了龍海江畔的酒吧一條街,行走在吵雜喧鬧的酒吧街上,面上神色各異。
  
  明明三人行,江眠覺得緊張忐忑的人只有自己。
  
  然後,快來到王賽兒發來地址的那家酒吧,江眠對景照煜和「張大賀」說︰「等會我先進去,你們再進來。」
  
  「不行。」江之河拒絕女兒的提議。
  
  旁邊,景照煜一手插袋,一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大賀,出不了事。」
  
  作為校長作為長輩,今晚江之河能答應過來也是無奈身份的轉變,如果是以前以這樣的情況,他根本不會允許這幫孩子單獨行動。
  
  因為景照煜這番篤定的樣子,江眠心裡繃著的弦鬆了一下,同樣對張大賀說︰「放心吧,我先去看看賽兒到底什麼情況。」
  
  江眠的辦法是可行的,只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女孩,她還是頭一次走進酒吧,剛一進去,就被裡面震耳欲聾的音響震得心跳加快。事實,她也只是緊張。
  
  江眠假裝淡定目不斜視地走在擁擠的酒桌長廊,然後她在晦暗的光線下,找到了王賽兒,只見賽兒被一群流氓小青年控制在最角落。
  
  見她終於過來,賽兒激動地要站起來,結果對方又壓住了她的肩膀。
  
  江眠一急,又惱又急,喊了出來︰「你們要幹什麼!」
  
  「呵,還來了一個漂亮的。」他們不客氣地啐了她一口,然後意圖明顯地朝她伸出了手,江眠猶豫要不要從包裡拿出錢,餘光一瞥,一道修長帥氣的身影便從迷離的光影裡走了過來。
  
  景照煜手裡拿著一杯酒,十分有姿態地瞧了他們所有人一眼,然後一個有意的傾斜,他杯中的雞尾酒全灑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
  
  「你他媽找事啊!」被灑酒的人當場站了起來。
  
  「你——他媽,說誰呢——」景照煜上前一步,沒有廢話,也沒有前奏,直接把拳頭揮了過去。
  
  趁機,江眠帶王賽兒走出了酒吧。
  
  江之河沒想到小景會跟他們幹起來,他本想上前勸架把事情經過如何說清楚,結果感到後背一疼,原來是有人打他。
  
  媽的,這群兔崽子,江之河劈手就是一掌,回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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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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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如果說景照煜是有意挑事,江之河卻是被迫熱血了一把。兩人打架風格也完全不同,一個專業,一個業餘,一個動手利落行雲流水,二話不說直接上;一個下手之前還要囉嗦兩句,你們這幫臭小子,有沒有在上學,哪個學校?

  不過,就算風格不同,兩人配合得還不錯;戰術上也達成了一致,不戀戰,打完就跑。
  
  同時,外面江眠已經帶著王賽兒跑出了酒吧街,酒吧街外面就是一個派出所,按照前面約好的,江眠拉著王賽兒在派出所門外等景照煜和江之河。
  
  然後,她拿出手機呼叫出租車。
  
  王賽兒望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江眠拍拍王賽兒的肩膀,開口說︰「我們等一下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
  
  「江眠……」
  
  江眠回過頭,對上王賽兒心虛忐忑的目光,保證地說︰「我沒告訴老師,也沒告訴你爸媽,放心吧。」
  
  王賽兒這才籲出一口氣,紅了紅臉,半晌道︰「謝謝啊。」
  
  「應該說謝天謝地才對。」江眠拉上王賽兒的手,斜過頭說,「幸好我取錢的時候被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逮著,不然我一個人也……挺害怕的。」
  
  王賽兒嘿嘿一笑,低下頭。
  
  不遠處的酒吧巷口,很快地跑出兩個年輕的高中學生,是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過來了。江眠連忙跟他們揮了一下手;結果緊跟著他們身後,還有五六個流氓混蛋。
  
  江眠猛地攥住王賽兒的手,隨後張大賀也朝她們走來,留著景照煜一個人對峙著他們所有人。因為就在派出所旁邊,這群流氓混蛋也不敢做什麼,景照煜穩穩地後退了幾步,退到了派出所正門口,然後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朝著派出所裡面指了指,即使一對五,他神色也是傲慢又挑釁。
  
  像是在邀請他們,要不要在警察局門口再幹一架。
  
  「照煜,好了。」江之河站在王賽兒旁邊,忍不住提醒自己這位超強鬥力的「隊友」,雖然這裡是派出所門口,但是如果事情鬧大了,他們都是龍騰中學學生,也不好收手。
  
  江之河作為校長,雖然變成張大賀兩星期了,校長架子還是有的。可不想有一天以打架鬥毆的緣由被請家長。
  
  就在這時,兩束車大燈突然從前面罩了過來,是江眠叫的出租車過來了。面朝著五個流氓混蛋,景照煜對著他們微微一笑,轉過了身。
  
  他跨步,朝著江眠大賀他們走去,然後隨手牽起最旁邊江眠的手。當著不遠處五個人,他大大方方地,面色如常地護著江眠上了出租車……
  
  夜風吹拂,燒烤的味道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來,一陣陣地消散在這光影曖昧的江邊燈火裡,酒吧街上也傳來年輕動感的金屬音樂,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激蕩在耳邊。
  
  江之河反應了一下,女兒眠眠已經被小景手牽手,像是男女朋友那般牽上了車。他也拍了拍王賽兒的肩膀,帶著她上了出租車。然後問題來了,兩位女孩子都坐在後面,他和景照煜誰坐前頭呢?沒留給江之河選擇,景照煜已經打開了江眠這邊的車門,縮了進去。
  
  「擠一擠吧。」景照煜出聲對裡面的人說。
  
  車廂後座,江眠立馬往王賽兒那邊靠,屁股挪走了一大半。景照煜身材屬於非常勻稱的那種,但是他個子高,長手長腳的,身軀肌肉又結實堅硬,就算江眠屁股挪走一大半,他的大腿還是緊緊地挨著她。
  
  同時,「張大賀」也坐上了副駕駛。車內多了倆剛打完架的「熱血青年」,車廂裡的溫度像是火苗輕輕劃了一下,徒地高了。
  
  剛打完架,江之河的大腦還有些亢奮,向來敏銳洞察力強的他,自然瞧到了小景牽著眠兒上車的刻意樣子,何況小景牽得那般光明正大,囂張傲慢。不管出於同學還是老父親的眼光,他都很容易誤會小景的動機,但是江之河覺得剛剛小景牽眠兒上車的動作應該也只是出於一種保護;至於為什麼牽的是眠兒的手,不是王賽兒,因為小景在挑選保護對象的時候選擇了距離他更近的眠兒。
  
  這樣一想,江之河覺得後座幾人的同學之情又純粹起來了。
  
  「賽兒,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江之河問後座的王賽兒。
  
  王賽兒支支吾吾,雙手相握,一時開不了口,後面江眠側頭望了眼王賽兒,低聲說︰「不想說沒關係。」
  
  江之河︰……
  
  然後,他問女兒︰「江眠同學,你今晚那麼晚回去,你媽知道了嗎?」
  
  「知道了啊。」江眠坦坦蕩蕩地回答張大賀,「我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媽了,我和賽兒一塊看個電影。反正明天休息半天。」
  
  江之河那個氣,沒想到女兒早就瞎編好了理由。
  
  「江眠同學,真沒想到你這種好學生也那麼會騙家長。」江之河酸酸地說。
  
  江眠覺得張大賀怎麼上車後說話就陰陽怪氣,她反問張大賀︰「難道你沒騙過爸媽?」
  
  江之大賀︰……
  
  江眠微微扯了一下嘴巴,再說︰「這世上沒有不騙孩子的爸媽,也沒有不騙爸媽的孩子。」
  
  江之河更心塞了。一直以來他覺得女兒脾氣差點就差點,好歹行為規矩思想端正,但是隨著以同學的身份接觸,他怎麼覺得江眠同學這思想也很不端正啊。
  
  「江眠同學,我跟你說,你這樣是不對的……」
  
  江眠哪會覺得張大賀真的在教育自己,以為他是開玩笑耍嘴皮子,剛好她藉機轉移王賽兒的尷尬,右手偷偷拉起了王賽兒的手。
  
  王賽兒心裡對江眠充滿著感激,剛剛張大賀問她原因,她真的非常窘迫。她也不是不想告訴同學原因,只是難以啟齒而已。因為她不是第一次被敲詐勒索,而是很多次了,原因是去年她見了一個網友,他對她……
  
  這事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江眠也不知道,甚至她還每次從江眠這裡騙錢。可是,她不僅騙江眠,這些天還有意疏遠她。但是江眠不僅不跟她置氣,還幫她留面子。
  
  龍海市不大,從酒吧一條集過來,大概也就半個小時。但時間已經很晚了。終於,著急的家長給孩子們打來了電話,第一個接到電話的還是……江之大賀。
  
  江之河拿起手機,看著手機裡顯示的「媽媽」兩字,頭疼用將手指滑了一下手機螢幕,放到了耳邊接聽。
  
  「媽……」這聲媽,江之河叫得十分別扭,不情不願。
  
  「呵……」景照煜突然笑了,一路過來沒有太多話的景照煜忽得一笑,自然是對張大賀的嘲笑和奚落。
  
  江眠也覺得張大賀剛剛這聲媽挺好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臉莫名也有些紅了。當景照煜也意識到他和她坐得太近,選擇轉過身面朝車窗,將自己往車門那邊貼了貼。
  
  「咳。」一個不小心,景照煜還咳嗽出聲。為了掩飾這聲咳嗽。晦暗的車廂裡,景照煜伸手踫了踫鼻子。
  
  江眠頓時變得小心翼翼,連呼吸都小心得很。她抬了抬眼睛,剛好手機滴了一聲,安莉發了消息過來,她低頭回復安莉說︰「就在小區門口了。」
  
  作為校長以及長輩,江之河還是想找王賽兒瞭解情況,以便思想教育以及防範未然。結果一下車,王賽兒就像一陣煙兒跑了。景照煜住在小區最中間的10號樓,跟他們同行了百來米,帥氣地提著背包朝江眠張大賀道了別,走了。
  
  臨走前,還問了江眠作業。
  
  江之河和女兒一塊回到了25幢,他再次問江眠︰「王賽兒到底認識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
  
  雖然眼前「張大賀」口氣不善,江眠還是能感受到張大賀是真的關心她和王賽兒,可是她也不知道,如實地搖搖頭︰「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賽兒不會認識亂七八糟的朋友,她應該是真的被敲詐了……」
  
  江之河覺得自己女兒應該是真的不清楚,點點頭。
  
  某一刻,江眠覺得張大賀這副管事的樣子很像她……爸?轉而,她想是不是張大賀在端班長架子?
  
  大腦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很快電梯停在了二樓。
  
  「媽……」江眠叫出了等在電梯門口的安莉。
  
  「安——阿姨。」江之河下意識按住了電梯門,一不小心他差點叫了安莉,最後加了兩個字補救。
  
  「是你和眠兒一塊看電影啊?」安莉有所疑惑地問電梯裡的男同學。長得高高的,不是那種非常帥氣的男生,卻是學校裡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壞小子類型。
  
  所以,安莉心裡才會有些懷疑。
  
  江之河當然知道前妻這樣問他是為什麼,心裡也十分無語,他老老實實回答安莉︰「除了我和江眠,還有兩個同學,都是這個小區的,王賽爾和景照煜。」
  
  安莉被這一本正經的回答逗笑了,瞧著男生那麼坦然,她滿意地笑說︰「早點休息吧,你們這幫孩子,都高三了,還讓我們做父母的那麼擔心。」
  
  「是的,安——阿姨。」江之河再次稱呼前妻為安阿姨,口吻神色帶著一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得意。以前妻子還說他行為思想老成,沒想到吧,有一天他還能叫她一聲阿姨。
  
  電梯門緩緩關上,安莉失笑地搖搖頭,對女兒眠兒說︰「你這剛搬過來的同學還挺有意思的。」
  
  江眠聳肩,隨後同意地點了一下頭,說︰「他是挺逗的,叫張大賀,這個學期剛轉來,現在是我們班的班長。」
  
  「班長?」
  
  「對,自告奮勇要當的班長。」頓了下,江眠彎唇一笑,揚著眉毛對安莉說,「全班除了我,都選了他。」
  
  「噢,那我們眠兒很有想法啊。」安莉肯定道。
  
  江眠有些不好意思,換了鞋,等回房間前,她轉過頭︰「媽,明天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看看……我爸?」
  
  「……好。」安莉答應女兒。
  
  江眠點點頭,膠原蛋白滿滿的臉上端著淡淡的笑意,然後關上了臥室門。
  
  ——
  
  第二天是星期天,可以休息半天。龍騰中學高三執行大星期和小星期,小星期只能是周日休息半天,大星期則按正常休息兩天。但是高三了,即使休息兩天,很多學生的家長還是會讓孩子上輔導班。
  
  大清早,江眠和安莉去了市醫院看躺在監護室裡的江校長,她小叔江之海安排了專業的看護和阿姨照顧她爸。醫生辦公室,醫生對她說,江校長是由車禍導致腦出血造成的昏迷。
  
  可是都那麼久了,她爸為什麼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我爸會不會變成植物人?」江眠問醫生。
  
  醫生說︰「植物狀態持續一個月以上患者才能斷定為PVS,也就是持續性植物狀態。」
  
  剛好,今早小叔江之海也在醫院,寬慰她說︰「別擔心,等淤血散了你爸就醒了。」
  
  旁邊安莉對江之海說︰「之海,之河的事辛苦你了。」
  
  江之海一笑,嗆安莉說︰「安律師,你客氣了……應該說是眠眠的事辛苦你了。」
  
  ……不管江家人如何內鬥,對外人他們都非常團結。這是安莉嫁到江家的最大感受,她當了江之河那麼久的妻子,可是在江家人眼裡,她還是外人。
  
  上午回常青藤小區,安莉提前在附近的菜場下了車;小區大門旁,江眠從出租車下來,視線前面,剛好瞧到景照煜和一個衣著優雅外貌秀麗的女人站在一塊。他們旁邊,還停著一輛低調的豪車。
  
  江眠打算裝作看不到,從他們旁邊走過。
  
  結果……待自己媽媽坐進車裡,景照煜順勢將車門一關。好巧不巧的,他一抬起頭,直接與下車的江眠,目光相撞。
  
  江眠刷卡進小區。
  
  小區大門正對著中央景觀花園,今天天氣放涼,又是星期天,不少住戶都下樓玩樂放鬆。江眠看到了一條熟悉的朋友,哈哈。
  
  它正被張大賀的媽媽牽著,江眠暗暗地琢磨著要不要打個招呼,張大賀媽媽已經朝她走來︰「哎呀,你不就是大賀的同學嗎?」想了下,又關心道,「那個你爸江校長……」
  
  吳女士停下來,江眠回答說,「他還在醫院。」
  
  「噢噢,沒事沒事,一定會好的會好的。」吳女士笑咪咪地說著好話,見底下的哈哈一直瞧著江眠,江眠也對哈哈有興趣,便把手中牽引繩送到了江眠手裡,「我剛想去買個菜,能不能幫我遛會。」
  
  江眠一時愣著,然後點點頭︰「……好!」
  
  就這樣輕易地,被自己媽送到同班同學江眠手裡,張大賀很無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狗眼。
  
  吳女士提著包包離開,江眠牽著張大賀站在中央景觀沒有離開,隨後肩膀被人輕輕一拍。
  
  江眠轉過身,景照煜肩線筆挺地站在她後面,然後他稍稍低下頭,笑著問她︰「江眠,你在這裡是等我嗎?」
  
  什麼?!江眠沒想到景照煜會這樣說,舉起牽繩的手解釋說︰「……我在遛狗!」
  
  「我開玩笑。」景照煜兀自唇角帶笑,頓了下說,「一起遛會?」
  
  江眠︰……
  
  張大賀︰……這兩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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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26:43 |只看該作者
14.chapter14

  張大賀為什麼會下樓散步,不,是遛彎兒。作為全小區最孤傲也是最有人權的一條狗,張大賀沒事寧願自己一個人,噢,不,是一條狗孤單地望著窗外的天,也不願被人牽拉著遛彎兒,至於今天為什麼跟著麻麻下樓,原因是江之河那廝自己寫試卷也就罷了,還要拉上他!
  
  他媽的他都變成一條狗了,江之河都不放過他!!!
  
  然而現在,他被江眠牽著,旁邊站著景照煜,落在新班級他最討厭的兩個人手裡。新班級最討厭的人,原本江眠第一,景照煜第二,由於江眠每次摸他狗頭的時候還算溫柔,江眠變成第二,景照煜就順利上位成第一了。
  
  哈哈……
  
  江眠哪知道她牽著的哈哈心裡怨氣會那麼大,因為哈哈尾巴高高翹著,她還以為哈哈很高興呢。
  
  關於自己的尾巴為什麼每次看到江眠就會翹起來這事,張大賀不會承認自己可能是口嫌……尾翹。前面江眠要帶他散步,他後腳一蹬表示拒絕,然後江眠叫了他兩聲哈哈,他也就半拉半就地跟著江眠走了。
  
  張大賀想,他是懶得跟江眠計較。畢竟,他現在最大的靠山,是江之河,也就是她的爸爸。
  
  ……
  
  從頭到尾,景照煜風姿卓然地跟在江眠旁邊,雙手放在口袋,難得安靜得一句話都沒有。他身上依舊穿著白藍色條款的T恤衫,胸口還有一個可愛的小猴子。王賽兒偷偷跟她說過,景照煜最近身上穿的T恤衫都是農貿店一百塊三件買來的。
  
  可能是有顏任性吧,景照煜這樣穿還是很清爽很好看。她想,如果景照煜真的沒錢,她推薦他到拼夕夕買衣服,花很少的錢就可以買到AJ這些大牌。
  
  小區湖邊的棕色亭子裡,江眠從書包裡拿出一瓶優酪乳,打開了瓶蓋,然後將瓶蓋放在了地上,示意給哈哈添。
  
  張大賀怒了,尾巴自然落了下來,江眠居然吃優酪乳要讓他添瓶蓋!
  
  「嘛?」張大賀抬起狗頭,發出質疑的單音。
  
  江眠沒想到哈哈還會說話跟她道謝,摸摸哈哈的腦袋,又往瓶蓋裡又倒了一些優酪乳。結果,哈哈對她的好意扭過了頭。難道她會錯意了,江眠不由有些失落,對哈哈說︰「那你想吃香腸嗎?」
  
  香腸?烤腸?
  
  張大賀的狗尾巴又重新翹了起來。
  
  ……
  
  「那個……」江眠抬頭,發現景照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由尷尬了一下。她頭髮在安莉和她爸離婚後就沒有剪過,三年時間都快長到了腰上,每次都用髮帶綁著,站起來的時候,由於腦袋往上一抬,又順又亮的馬尾從肩上滑向了前面。
  
  江眠站直脊背,姣好的少女面龐透著可見的侷促,然後景照煜也有些不自在了……
  
  景照煜比江眠大兩歲,就算早早入世心性也比同齡人沉穩,有時候他也是會被一些外在事物吸引注意力,比如就在剛剛幾秒裡,他都在走神,他在想江眠頭髮全部披下來是什麼樣子,甚至他還想,順手摸一摸的感覺會如何?
  
  這也就是景照煜會有的好奇,對江眠。或許,再老成的少年,也會有那麼幾個瞬間裡,有過像微風像細雨像初陽的怦然心動,讓他難以克制,卻很好消化。
  
  然而,江眠對景照煜的好奇,更多源於他本身就是一個自帶話題的復讀生。不過,江眠不是一個對不太熟悉的人和事都會充滿懷疑的人,就算心裡有些疑惑,她也不會問出來。比如第一晚見到景照煜手裡提著的方箱子,她心裡有過好多猜測,也不會主動問景照煜。
  
  還有剛剛她看到的那位優雅漂亮女人。
  
  原因很簡單,就算昨天景照煜幫了她和王賽兒,她和他的關係也沒有熟悉到隨便問事。
  
  「剛剛那人是我媽。」景照煜突然開口,語氣不輕不重,卻帶著一份親切隨意,彷彿在她和他之間打開一個話題。
  
  江眠感受到景照煜話裡的有意解釋,配合地,她噢了一聲。
  
  「她和我親爸離婚十多年了,之後我就跟著她去了G省,在繼父家生活長大,直到考上了軍科大。」景照煜又說。
  
  江眠沒想到,景照煜會對她說這些。每一個字都很隱私,他卻隨口跟她說了出來。以至於她覺得自己不問他些什麼,都會顯得她沒有八卦精神,不,是共情之心。
  
  面朝著景照煜,她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個問題︰「軍科大很好啊,你為什麼要退學?」難道是因為親爸在這邊的關係?
  
  江眠心裡這樣想。目光卻凝固在底下的哈哈這裡,裝作不太在意的樣子。
  
  旁邊的張大賀,也已經高高地豎起了狗耳朵。
  
  「咳……」這個問題,景照煜笑了笑,像是猜到江眠會問他這個事,他在亭子裡走了兩步,面對著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回過頭說,「軍校太苦了。」
  
  呃?
  
  「讀下去……感覺找不到女朋友。」景照煜又加了一句,玩笑話。
  
  「……」什麼?
  
  江眠嘴巴微張,察覺不太禮貌,抿成了一條有弧度的線。
  
  底下,張大賀正大光明聽完景照煜給出的理由,忍不住翻了個狗眼。景照煜這廝壞,真壞!
  
  江眠也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問出來︰「你回來復讀,難不成是為了找女朋友嗎?」如果這樣,對自己人生也太不負責任了。
  
  然而,張大賀又覺得景照煜還蠻有追求的,或許是真話。
  
  軍校的確苦,妹子又少,換他也受不了。雖然張大賀這個鋼鐵小混混對妹子還不太感興趣,每次有女生對他表白,自告奮勇做他女朋友他都很嫌棄。他好歹是五中的一哥,一哥的女人豈是那些歪瓜裂棗可以勝任的?他不喜歡江眠沒錯,但是女朋友的長相至少要對標江眠這樣的。
  
  皮膚白,臉蛋小,眼珠子黑,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然後說話走路都要有範兒,最好甩出一哥女人的倨傲感。但私底下摸他腦袋要溫柔……
  
  察覺景照煜嘴角透出的笑意,江眠知道自己被忽悠了,有些生氣,可是她不會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脾氣,默默地撇了一下頭。
  
  景照煜嘴角笑意更重了,他蹲了下來,朝哈士奇伸出手,他見這條狗表情豐富,也忍不住順毛一把。然而張大賀還記得換座位那天景照煜刻意壓在他肩上的手。
  
  這樣一想,張大賀便朝景照煜撲了過去,咬死你丫的!
  
  景照煜反應極快地躲了過去,身手好得像是學過專業的格鬥,張大賀卻起了勁兒,剛好江眠一時鬆懈,他從江眠手裡掙脫出來,拖著牽引繩同景照煜較量起來。
  
  一人一狗,一前一後,張大賀雄赳赳地朝著景照煜發出十級進攻,隨著江眠一道呼聲,張大賀感覺自己後頸一疼,他已經被景照煜拎了起來。
  
  「這狗性子野會咬人。」景照煜皺眉說,然後對江眠叮囑,「你以後少接觸它。」
  
  「嘛!!!嘛!嘛嘛!!」張大賀前爪撲騰,後腳空踢。然後,景照煜才將哈士奇放了下來,從江眠手裡拿過了牽引繩。
  
  這下,張大賀徹底落在了景照煜手裡。它更真想咬死他了。
  
  江眠也驚訝原本看起來憂鬱兮兮的哈哈會毫無理由地撲向景照煜,她望向哈哈問,「哈哈,你剛剛是真的咬人,還是跟景照煜玩?」
  
  張大賀︰……
  
  「如果只是玩,你搖搖尾巴。」江眠又說。她之所以會問哈哈,原因是張班長跟她說過,哈哈很聰明能聽懂人話。
  
  ……這不是廢話嘛,他當然能聽懂人話。
  
  大賀作為學生混混那麼多年,也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個道理,聽完江眠的話,立馬搖起了尾巴。左邊搖一搖,右邊搖一搖。
  
  江眠立馬笑了,望著景照煜說︰「你看,它只是跟你玩。」
  
  是嗎?景照煜也笑了,重新蹲下來拍了拍這條哈士奇的腦袋,力道不輕不重,彷彿是對它剛剛行為的懲戒。結果,這一敲,張大賀卻覺得肚子一疼,痛苦地伏在了地上。
  
  額……
  
  這狗還會踫瓷嗎?
  
  張大賀是真的疼,如果不是出於做男人的尊嚴,他都想嗷嗷地叫出聲。江眠原本猜想哈哈是不是故意假裝,結果看到哈哈真的起不來的樣子,也急了。
  
  江眠很快聯系上待在7樓房間琢磨作業的「張大賀」,三人一塊把哈士奇送去了寵物醫院,她才徹底噓了一口氣。
  
  聽到大賀身體出現問題,過來的時候,江之河很糾結,不知道送大賀去人民醫院好,還是寵物醫院好,然後已經跟著女兒和小景來到寵物醫院。
  
  一番檢查,穿著白大褂的獸醫身前掛著泛光的金屬聽診器,面帶笑意地對他們說︰「它懷孕了。」
  
  額……
  
  「身體會抽搐應該是胎動,胎像不穩。」
  
  「打兩保胎針就好。」
  
  ……
  
  ……
  
  ……
  
  哈哈懷孕了?一時之間,江眠驚喜,江之河震驚,景照煜好笑。至於張大賀本人,徹底驚嚇過去了。
  
  「……哈哈,哈哈你怎麼了?」江眠摸著眼皮一翻,直接趴在寵物檢查臺上的哈哈。
  
  沒什麼,就是不想活了。
  
  突然,張大賀從檢查台堅強地站了起來,對這該死的獸醫一番汪汪叫,獸醫雖然很懂動物,但也聽不懂這條哈士奇在汪個啥。
  
  汪你妹啊,他的意思不要保胎!勞資不保,給我流!立馬給我流掉!
  
  獸醫仍是……不懂。
  
  張大賀只能看向江之河,快,給勞資翻譯一下。
  
  這個……江之河跟著張大賀一番眼神交流,面容猶豫又沉穩地對獸醫說︰「那個醫生,這個狗胎我們不想要,有沒有針對狗狗的無痛人流?」
  
  「啊?」獸醫迷惑了,什麼?狗狗的無痛人流?

  ***************************

  作者有話要說:

  瞧,大河對大賀多好,都要特意問有沒有無痛的……

  張大賀:這到底是什麼操蛋的戲碼啊!

  ……那個,你要相信,你後面的戲份非常好。

  信你個鬼啊,你這個扑街作者,勞資咬死你!

  別別,大賀,你現在已經是有身孕的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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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

  狗狗的無痛人流?那不應該稱為……無痛狗流嗎?
  
  得知對方根本不想讓自己的寵物懷孕,獸醫痛徹心扉地說︰「如果你們不想要狗崽崽,就應該早早帶它來絕育啊。」
  
  不管是人流狗流,哪個不傷身體的,瞧著這幫人還挺在乎這條狗的,還問流產術有沒有無痛的,簡直是假仁假義。
  
  因為不解,獸醫更是眉頭一皺,望向江之河的眼神就像看那些不負責任的小男人似的,嚴肅道︰「它已經懷孕一月多了,難道你都沒發現嗎?」
  
  他怎麼發現?又不是他讓張大賀懷孕的……頓了下,一個月?江之河很快想了想,那就是之前受孕的。唉,大賀這倒楣孩子,都是一些什麼事啊。他還以為是小區那泰迪的……
  
  你這江之河,居然懷疑勞資跟狗OOXX,你他媽還是一個人?因為猜到江之河心裡所想,尤其看著江之河面上那鬆一口氣又無奈可何的表情,張大賀趴在檢查台差點要發飆,結果肚子又是一陣痛。
  
  他去,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陣痛?!
  
  總之,張大賀的態度就是不要,鬼知道他能不能變回自己,作為一條狗他已經夠慘了,還要成為餵養一窩狗的母狗?張大賀表示如果這樣,他寧願去死。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響當當的五中賀哥,怎麼能被命運之鬼這樣糟蹋!
  
  江之河尊重張大賀的決定,繼續跟獸醫詢問流產手術。旁邊,江眠聽得一愣一愣的,開口說︰「張班長,你為什麼不讓哈哈留下寶寶?」
  
  江之河看向女兒說︰「……因為我養不起。」
  
  江眠︰……
  
  江之河說的可是真心話呢。管一條張大賀已經夠他操心了,後面他還要管大賀的一窩崽?老實說他也累得慌!
  
  景照煜輕輕呵笑起來,然後他像一個行家似地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摸了摸哈士奇的下腹說︰「狗懷孕基本兩個月就可以生產,它這都一個多月了,肯定要進行剖腹產墮胎……這手術估計不小吧。」說完,景照煜看向獸醫問,「這狗的剖腹產墮胎術要多少錢?」
  
  獸醫懶懶回答︰「手術費麻醉費檢查費B超費加起來,包括後面一些藥費營養費,最少也要三四千。」
  
  三四千?
  
  江之河指了指張大賀,打個狗胎要三四千?
  
  張大賀卻只聽到剖腹兩個字,腦袋一撇,徹徹底底,生無可戀地磕上了自己的狗眼……
  
  寵物醫院回常青藤小區的路上經過一條小水渠,張大賀突然四腿一蹬,駐留在這條水渠河畔良久;人行道落下來的楊柳枝條徐徐搖曳,馬路車子一輛一輛地逆向飛馳而過……面朝著下面平靜流動的污水,張大賀陷入了人生第一次抉擇。
  
  苟活?還是學霸王項羽「汙江」自刎?
  
  哈哈……這是怎麼了?面對女兒江眠再次投來的詢問眼神,江之河沒辦法告知女兒哈哈‧大賀現在的情緒可能有些低迷,只能說,「可能哈哈知道自己要當媽媽,他在思考如何當一個好媽媽吧。」
  
  啊,真沒想到啊……
  
  景照煜卻單手抄袋,悠悠冒出一句︰「我還以為它要尋死呢。」
  
  江眠︰……
  
  「……」同樣,聽到景照煜這番不同的見解,江之河趕緊將張大賀拉走了。
  
  回到常青藤小區,江眠沒有跟張大賀和景照煜繼續待在一起,她想到了賽兒,打算去賽兒家一趟。臨走前她彎下腰摸了摸哈哈的腦袋。
  
  原來哈哈是母狗呢。之前她覺得哈哈那麼雄赳赳,尤其走路姿勢像是一頭桀驁不馴的狼,覺得哈哈肯定是一條雄哈哈,沒想到是母哈哈。
  
  「哈哈,你要高興啊……」
  
  江之河看著女兒這正兒八經的樣子,會心一笑地說︰「等哈哈生了,只要你們不影響學習,就送一隻給你們養養。」
  
  終於,底下的張大賀有反應了,倔強地抬起頭,對視江眠的水亮眼睛。勞資才不送!憑什麼送他的崽給他最討厭的人。
  
  「……那個不用了。」江眠也搖搖頭,開口說,「我爸醒了不會同意的。」
  
  額?
  
  江之河︰「……」
  
  對,以前眠眠就想養一條狗,每次他都極力反對。有一次一條流浪狗都差點跟著眠眠回到了家,是他毫不留情地驅走了那條狗。然後,眠眠還下樓找了那條狗許久……
  
  唉,人生都是一團謎,裡面藏著每個人的小秘密。
  
  賽兒住在小區湖邊的疊墅區,她家在8棟最高兩樓,帶一個空中花園。今天周日,王家卻只有賽兒一個人,江眠過去的時候,賽兒正靠在沙發看電視,手拿遙控器不停換著台。
  
  一副心情煩亂的樣子。
  
  見她過來,王塞兒放下遙控器說︰「眠眠你來得正好,我有道題想問你。」
  
  「喔……」
  
  沙發對面的紅木茶幾,的確放著一堆作業,只是基本都沒有寫。
  
  江眠坐在沙發給賽兒解起題,然後她看賽兒根本沒有聽她講解的意思,放下了習題冊。賽兒低了低頭,對她說︰「江眠,你過來是問我事吧。」
  
  江眠點頭,神色認真地說︰「當然,我必須要瞭解你為什麼會被惡意敲詐,還有你為什麼會去酒吧?」
  
  王賽兒轉了轉頭,咬了咬唇,然後才開口說︰「敲詐我的人,是我的男朋友。」
  
  江眠︰「……你男朋友?」
  
  「對,我男朋友。我和他是去年玩網遊認識的,然後就見了面。」
  
  江眠︰……她無法形容自己的震驚和不理解,她震驚賽兒居然會通過遊戲交男朋友,也十分不理解賽兒為什麼會任由男朋友敲詐自己。
  
  「其實……他除了會找我要錢,其他還是很好的。」王賽兒低頭說。
  
  「……你信嗎?」江眠反問,很生氣地說,「如果你真覺得他很好,你會這樣低著頭告訴我嗎?」想起之前賽兒總找理由跟她借錢,江眠再次警覺地問,「你之前從我這裡借錢,是不是也都給你那個男朋友了?」
  
  王賽兒不說話。江眠現在看她的眼神,帶著仔細的審視,讓她十分不舒服。
  
  江眠什麼都明白了,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完全又氣又惱,惱王賽兒騙自己,也惱王賽兒被大混蛋欺騙,她下意識拉住王賽兒的手︰「賽兒,我們報警。」
  
  王賽兒撥開她的手,開口問︰「江眠,你想讓我被學校所有同學嘲笑嗎?」
  
  江眠︰……
  
  王賽兒突然情緒激動起來,接著一句句說出傷人的話︰「就是因為你,我已經被別的同學嘲笑,說我是你身邊的一條狗!現在作為朋友你不幫我就算了,你還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好啊,你去報警,讓員警來抓我,反正我爸媽也不管我,你來管好了!」
  
  「賽兒……」
  
  「江眠,你少來這一套了。你是校長的女兒,家裡有錢,高高在上習慣了當大小姐,看問題都是別人的錯,你真的瞭解過我嗎?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嗎?如果是朋友,你根本不會說出報警的話!」
  
  ……江眠被王賽兒問得煞白了臉,她沒想到賽兒會這樣看她,更沒想到她的行為會讓賽兒發出這樣的質疑。她都不知道什麼才是朋友,什麼才是真正的關心和幫助了。
  
  「……那就不報警啊。」江眠低低地說,默默地她紅了眼眶,王賽兒也流下了眼淚,伸手胡亂的擦著。
  
  「我先走了……對了,下午還要上課,你別忘了。」江眠又說。臨走前,她將王賽兒家的門,幾乎不發聲地關上。
  
  一走出王家,眼淚也就簌簌落了下來。江眠難過地想,她真的是賽兒說的這樣嗎?
  
  因為年少,好像總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說出來的話;因為年少,也總是那麼輕易就說出傷害他人的話。下午三點,高三全班同學回到學校,開始英語測考。高三總是很忙,也因為忙,沒有那麼多精力維持顧及所謂的朋友情誼,然後任由裂縫越來越大,最後還不明白怎麼一回事,就開始分道揚鑣了……
  
  晚自習,田長勝說了秋季運動會的事,反正鼓勵報名,如果沒人報名就用直接棄賽。
  
  江之河不太欣賞田長勝以這般消極的態度對待校運動會,同樣為了起到表率作用,江之河報了男生的五項全能。
  
  景照煜像是作陪好兄弟,也報了男生五項全能。
  
  一直以來,班級一百米女生跨欄都是王賽兒和江眠,這次王賽兒不參加,江眠一個人報名了。令她意外,阮南溪也報名了百米跨欄。
  
  自習結束,王賽兒自然不跟江眠同行,鄭澤陽也發現了王賽兒奇怪的地方,挨在江眠旁邊問︰「你們鬧別扭了?」
  
  江眠搖頭,沒啊。
  
  「澤陽,你跟王賽兒走吧。」取車的時候,江眠對鄭澤陽說。剛好,後面走來景照煜和張大賀,鄭澤陽嗯了嗯,挑著眉問︰「你為了等景照煜他們嗎?」
  
  什麼跟什麼啊,江眠抬了下眼說︰「賽兒一定會買夜宵吃,你跟著就有你的份。」
  
  切!鄭澤陽走了,臨走前關心她一句︰「那你小心點。」說完,嗖地騎上車,追上了前方的王賽兒。
  
  江眠解開車鎖,景照煜悠悠地踏車過來,後面坐著張大賀。同為插班生,張大賀和景照煜似乎已經成為一對形影不離的好基友。
  
  兩人各自默契地等江眠,江眠瞧了眼張大賀說︰「張大賀,你自己不騎車嗎?」
  
  「小景騎了就好,我搭個便車。」江之河隨意地說。
  
  「可我真不想給你搭這便車……要不你騎江眠的車,讓江眠坐我後面?」景照煜開口說。
  
  什麼?!車棚暗淡的燈光看不到江眠倏然漲紅的臉,明明景照煜說得磊落大方,像是隨口一提。
  
  ……江眠騎上車,先走了。
  
  坐在車後座的江之河恨不得掐死出言不遜的景照煜,他拍了下景照煜寬闊筆直的肩頭︰「你這小子想得倒美!」
  
  景照煜但笑不語,任由後面的張大賀罵他臭小子,然後他慢慢悠悠地跟上江眠,隨意自在地尾隨在江眠的後面。不疾不徐。
  
  放學路上十分吵雜,江之河操心地問出一個事︰「……景照煜我問你個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
  
  景照煜︰「行,你問吧。」
  
  「你是不是喜歡江眠?」
  
  景照煜不做聲,在老實回答「張大賀」之前,他也開口問︰「你呢?」
  
  「我什麼我?」
  
  「別說你對江眠沒意思。」景照煜這樣說,目視著前面道,「你表現出來可比我明顯多了。」
  
  江之大賀︰「……」
  
  景照煜突然開口,跟後座的人商量道︰「大賀,你下車一下。」
  
  下車幹什麼?雖然疑惑,江之河還是穩穩地從後座下來,等著景照煜做什麼……結果,等他一下車,景照煜便蹭地踏車走了,留下江之河一人站在原地差點吐血,最後只能捶、胸、頓、足地表示一下憤怒之情。
  
  景照煜這……臭小子!
  
  夜風溫柔地輕拂著路邊廣玉蘭的葉子,同樣撫上放路上每張青春洋溢面頰,景照煜很快來到江眠的旁邊,與她並排同騎。
  
  江眠歪過頭,看了眼景照煜問︰「張大賀呢?」
  
  景照煜微微一笑,故作姿態地說︰「太重,丟了。」
  
  「噗嗤」一聲,江眠也笑了,整個晚自習壓在心口煩悶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就在這時,後面傳來張大賀十級威脅聲︰「景照煜,如果你敢——」
  
  「我當然敢啊——」
  
  景照煜單手把持著車頭,然後左手高高舉起來,朝著被自己甩在後面的「張大賀」比劃了一個手勢,那個手勢是他在一個大學室友那裡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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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關於景照煜是否喜歡眠眠這件事,江之河的態度就是沒有明確態度,在景照煜這邊以試探觀察為主,眠眠那邊還是暫時不能打草驚蛇。
  
  免得將簡單的好感變成復雜的災難。
  
  從小到大,眠眠都不熱衷交朋友這件事,比如上幼兒園明明想加入小朋友過家家的遊戲,可是小朋友一邀請她,她的腦袋搖得比撥浪鼓還歡快。江之河現在還能想起,幼兒園江眠最好的朋友是他特意安排的,然而效果並不好。
  
  家長可以為孩子做很多事,唯獨沒辦法替決定孩子小時候能交到什麼夥伴,年少會喜歡上什麼人,長大後又會為哪個混小子輾轉難眠……
  
  總之,除去校長這個身份,江之河自認為自己還是一個思想年輕懂小孩的家長。當然,他現在的樣子也是十分的青春無敵啦。
  
  因為被小景故意丟下,江之河是步行回常青藤小區,但也就十來分鐘的路,他半小時才到常青藤小區大門。原因是路上他遇到了一夥人,一幫來自五中張大賀昔日的哥們,他們特意結伴來龍騰找「他」,江之河就揪著他們來到小巷口排隊教育。
  
  一個個不好好學習,整天廝混晚歸讓爸媽操心,不想考好大學了?不要文憑了?徹底放棄放棄光宗耀祖了啊?
  
  為什麼會提到光宗耀祖那麼閃耀的事,主要其中一個男生就叫甄耀祖。
  
  「賀哥,我們只是找你吃個宵夜……」
  
  「賀哥賀哥,不要叫我賀哥,叫我賀同學。」
  
  「賀……哈哈哈,大賀,你是不是腦子瓦特了?」
  
  「我腦子瓦特了?難道像你們這樣不學無術才是腦子聰明頂呱呱!」江之河眼皮一抬,端著張大賀的臉,單手叉腰,繼續訓斥這幫臭小子。
  
  就在這時,這位叫甄耀祖的男生開口說︰「我說大賀,你現在這樣是不是因為紮了校長輪胎良心不安的表現啊?」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校長車禍跟你紮了他的車輪胎有關係!」
  
  江之河︰……!
  
  半個小時,江之河來到了常青藤小區地下車庫。他的車子已經被小弟之海修好,停回了地下車庫。他握著亮著照明燈的手機,檢查起四驅輪胎。
  
  然後搖搖頭站了起來,就算輪胎真被紮了釘子,也在修理廠就被處理好了……
  
  江之河回到了張家,一進門,就看到沮喪著狗臉趴在地毯上看電視的張大賀,令他咋舌的,張大賀看的電視節目是一檔婦女生育健康欄目,現在正在播放的內容是高齡婦女二胎須知。
  
  ……真沒想到賀同學還有這個心。
  
  見他回來,沙發上的吳女士立馬關上電視,尷尬得整起了衣服。
  
  江之河明白了,原來是吳女士和寶刀未老的張老闆打算要個二胎啊!不過他們瞞著他做什麼,你們兒子張大賀每天蹲家裡聽你們說話,該知道早知道了。
  
  ……是的,張大賀前幾天就聽到他媽和他爸對話,兩人打算再要一個孩子。要求也不高,不管兒子女兒都可以,但是一定要生個聽話的。
  
  這話說的,彷彿可以由他們決定似的。對於爸媽要生二胎這事,他們還這般小心翼翼顧及著怕他知道,張大賀自己卻沒太大感覺,反正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以後都會被他欺負……
  
  目前更讓他抓耳撓腮的事情,是他媽沒懷上,他懷上了!!!
  
  ……你說氣不氣人!
  
  江之河本打算問問釘子的事,見張大賀這副鬱鬱寡歡的模樣,話到嘴邊也問不出來,大賀現在怎麼說也是一條孕狗,他跟他(它)見識什麼。
  
  沙發旁,整理好衣服的吳女士心虛地看向兒子問︰「肚子餓不餓,媽媽給你煎個牛排怎麼樣?」
  
  大晚上吃什麼牛排,不過說起牛排,他倒是想吃樓下北門老李家的牛肉湯了。江之河跟吳女士說了一聲,下樓喝牛肉湯了。
  
  待在家也無趣,張大賀從窩裡撐了撐狗腿,跟著江之河出門了。走出小區北門,看到小區保安盯著自己肚子猥瑣兮兮地瞅個不停,大賀恨不得仰天長嘯,吟詩一首︰夜色濛濛,人生漫漫,他這當狗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牛肉館就在北門出來五十米處,夜裡快11點了還在營業,但是客人也就一個。江之河帶著張大賀進去,裡面正在喝湯的王賽兒驚訝地瞧了過來。
  
  「大晚上還吃宵夜呢!」江之河笑著問。
  
  「你不一樣。」王賽兒回話。
  
  江之河無奈一笑,又問︰「方便坐你對面嗎?」
  
  王賽兒︰「……你坐就是了。」
  
  江之河慢悠悠地坐了下來,然後也要了一份牛肉湯一份煎餃,他本想找王賽兒談談話,正巧現在撞上了,就開口了︰「賽兒,你和眠……江眠是鬧別扭了嗎?」
  
  「江眠跟你說了?」
  
  「她那個悶葫蘆哪會說這個。」
  
  「那你怎麼知道的?」
  
  江之河指了指自己眼睛︰「觀察力啊。」
  
  王賽兒不屑的嘁了聲,隨後沉默了下來。
  
  江之河自顧開口說︰「你們這些孩子,為了一點小矛盾小誤會就開始疏遠,以後準會後悔。等你們再大一些,尤其人到中年就會知道人這輩子有幾個一起長大的朋友有多珍貴。」
  
  王賽兒︰……
  
  靠在牆角真正的張大賀同樣很無語,江之河請你不要用我的嘴說這種酸巴拉幾的話好不好!
  
  「班長,你好有意思。」王賽兒輕輕一笑,開口說。
  
  「我可不是開玩笑。」江之河強調。
  
  王賽兒點點頭︰「不過你說話也太老氣橫秋了,我之前還聽人說你在五中挺厲害的,是說教厲害吧。」
  
  江之河不由覺得現在孩子看人看事都不簡單。王賽兒家他也知道,夫妻兩人各忙各的各玩各的,對孩子也就沒太多上心,跟他和安莉情況還不一樣。所以王賽兒,從小待人接物上思維就很物化,但又不是真正的成熟。
  
  「班長,你好像很關心江眠呢。」王賽兒又說。
  
  「是!」江之河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頓了下,「……因為我是班長嘛,這不我也很關心你嗎?」
  
  王賽兒低下了頭,握了握筷子說︰「我是真當江眠是好朋友,但是有人……覺得我很狗腿。」
  
  「那人是誰?」
  
  「你要做什麼?」
  
  「我也去教育教育她啊。」江之河講起玩笑。
  
  王賽兒樂了樂,江之河想了下又說︰「你和江眠認識那麼久,應該很瞭解她的性格,那天她二話不說就為你取了五千塊出來,如果不是我和景照煜逼問她,她怎麼都不會告訴我們。」
  
  王賽兒︰……
  
  「所以你和江眠到底怎麼相處,輪得到別人來評價嗎?」
  
  「再教你一個道理,回應別人議論最好的辦法就是堅持做自己,不然就讓別人得逞了。」
  
  「……」
  
  一頓臨時的談話結束,江之河帶張大賀上樓睡覺,本想再問問輪胎釘子的事,最後變成熱了半杯牛奶倒在碗裡,送到張大賀面前。
  
  「睡前補補鈣,對胎兒發育好。」
  
  張大賀原本都要睡了,受到刺激又站起來,朝江之河齜牙咧嘴。
  
  江之河安然若素地回房睡了,想到十幾年前安莉懷孕得知自己要當爸爸那刻的幸福感,停下腳步,他不知道自己那點心境分享給大賀有沒有用,還是開口說︰「等你當了爸,喔,是媽媽,說不定一切都變好了。」
  
  張大賀想跳起來打人,如果真有變好的可能,那只有一個可能,他生只藏獒出來咬死江之河丫的!
  
  人人都有夢想,只有敢做夢,哈士奇都可以生出藏獒來。
  
  ……
  
  快十月了,天氣仍是變化莫測;今天一大早,天又下起了驟雨。頭頂黑雲翻墨,路面白雨跳珠,校園裡不管建築還是操場大樹都是迷瀠一片,教室玻璃窗布了霧濛濛的水汽。
  
  高三9班教室前後門大大地敞開著,從外到裡擴散進了一股股甘涼。陸陸續續,教室人多了,空氣也變得渾濁,幾個人偷偷吃著帶來的早餐,田老師還沒有到,幾道細細碎碎的早讀聲夾雜著各式各樣的說話聲。
  
  江眠對著語文書裡的一篇文言文念了兩遍還不順,感到手肘被人推了一下,她轉過頭,同桌阮南溪找她說話︰「……江眠,你打開課桌看一下。」
  
  江眠打開課桌蓋,只見裡面靜靜悄悄地躺著一瓶鮮牛奶。
  
  ……誰放她這裡的?
  
  「張大賀給你的。」阮南溪說。
  
  江眠︰……
  
  沒錯,這瓶鮮奶是江之河放的,吳女士給他訂的牛奶,他喝不了,就留著給自己閨女了。他原本放得很小心,沒想到被阮南溪逮了一個正著。
  
  他對阮南溪噓了一口氣,表示不要告訴別人。阮南溪微笑同意,但是沒說不告訴江眠。
  
  前面,江眠猛地一個轉身,將鮮奶放回了後桌,江之河身體猛地一彈,摸了摸額頭,無奈用手掌擋住了眼睛。旁邊景照煜呵呵一笑,窺過來的眼神,像是說你小子居然想出這種拙劣的招數跟我競爭……事實,江之河只想對女兒好而已啊。
  
  結果,眠眠根本不領情,景照煜伸出長手,大大方方拿過鮮奶,作勢要擰開瓶蓋。
  
  江之河從景照煜手裡奪回了牛奶,給誰也不給他!
  
  景照煜背起了語文古詩︰「捲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
  
  國慶放假前,龍騰中學秋季運動會如期熱烈舉行。
  
  江之河和景照煜都報名了五項全能,男生的五項全能分別是跳遠、擲標槍、擲鐵餅,200米和1500米。因為田長勝自己對體育不感興趣,他們班一直也沒有多少體育精神,但是高中最後一個運動會,因為兩位新同學的加入,開場就拿了六個高分。
  
  不要意外,拿高分除了景照煜,也有江之大賀。原因無他,張大賀本身底子……真他媽的好!發達的肱二頭肌,一米七八的勻稱身材,全身上下肌肉年輕而充滿著彈性。穿著張大賀原先購買的正版的AJ運動鞋,江之河帥得差點快橫掃全場。
  
  如果……忽視那個比他更帥一點點的景照煜的話。
  
  高三組男子跳遠在女子百米跨欄後面,一個上午,一個下午。一直以來班裡的女子跨欄都是江眠和王賽兒參賽,原因也無他,兩人都沒受過專業的訓練,除了腿長任性。
  
  這一次,是阮南溪跟她一塊比賽,兩人還分到了同一小組。如果江眠多少還有跨欄的經驗,阮南溪連經驗都沒有。
  
  她不明白,阮南溪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比賽。
  
  「不是沒人參加嗎?」阮南溪穿著白色運動褲對她,隨後,她微微側過頭。
  
  江眠不說話,動了動小腿做起了熱身運動,看到不遠處走來景照煜和張大賀,移開視線,不料張大賀直接朝她握了握拳頭,以示加油。
  
  景照煜悠悠開口︰「很好,都非常英姿颯爽,加油啊。」
  
  江眠和阮南溪各懷心思地轉過頭,張大賀和景照煜這兩人,一人總是讓女生生氣,一人卻總是讓女生臉紅。
  
  很快,哨聲吹響,江眠如箭上弓,沒想到從沒參加過女子跨欄比賽的阮南溪幾乎可以跟她差不多速度,但是也就到前面三個欄。
  
  隨著嘭的一聲,阮南溪不小心摔了地上。
  
  江眠沒有停下來,繼續一個又一個跨欄成功,她沒有時間顧及阮南溪摔倒後發生了什麼,只聽到全場一陣陣嘩然聲,直到她獲得小組賽第一名回過頭,不遠處阮南溪被張大賀背去了校醫處……
  
  「江眠,恭喜啊。」景照煜已經站在她前面說。
  
  江眠︰「……謝謝。」
  
  比起江眠獲得第一名,摔倒在地還要繼續跨欄的阮南溪顯然更受班裡同學的關注;阮南溪摔倒的時候,距離阮南溪最近的是張大賀和景照煜,為什麼上前助人為樂的是張大賀,江眠一點也不奇怪。張大賀當了班長後,完全就是一個熱心boy的樣子。
  
  事實,只有江之河明白景照煜這廝有多心機,操場上他對他說︰「我去看江眠,你去扶阮南溪。阮南溪背後傳言你喜歡江眠,你必須要自己打破這個謠言。」
  
  ……
  
  下午,男子跳遠。
  
  跳遠跳高向來是圍觀同學最多的兩個項目,比賽還沒有開始,現場就圍滿了人。景照煜比賽序號在江之河前一個,比賽開始前又湊在一塊預熱。
  
  對比江之河一身名牌運動服,景照煜下身是校褲,上身也是校服,只是一件是龍騰中學校褲,一件是軍科大發來的迷彩棉質T恤。他是真的沒衣服穿,才這樣奇怪搭配。景照煜自己也不知道的是,他穿的隨意反而更吸引女生目光似糖果地黏在自己身上……
  
  後面隨著一個起跑,景照煜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急行跳遠。分數也漂亮,剛好打破了校記錄。
  
  江之河見景照煜就這樣嗖地飛了出去,明明個子那麼高,卻像彈簧一樣厲害,不由舉起大拇指喝彩︰「照煜好樣的!」
  
  只是排在景照煜後面比賽,江之河不由也感到壓力極大。
  
  圍觀的同學裡,江之河看到了立在前面的女兒眠眠。
  
  好吧,就讓眠眠看看爸爸的實力!江之河踢了踢腿,拍了拍手,同樣一個快速的助跑,然後,同樣也像景照煜那樣高高騰空身子——
  
  萬萬沒想到的是,張大賀的身體爆發力可以那麼強,等江之河打算收腿落地的時候,沒收住。整個人仍是不受控制地往前飛出去。
  
  某個瞬間,江之河感覺自己的靈魂從身體飛了出去。
  
  對,就是靈魂出竅的感覺。
  
  同當時車禍發生那刻一模一樣的感受,靈魂像是棉花一樣飛了起來,身體卻像鐵餅一樣重重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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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9-1-21 00:28:07 |只看該作者
17.chapter17

  「張大賀……你醒醒!」
  
  「大賀……」
  
  「張班長……」
  
  江之河聽到周圍很多人紛紛叫著他的名字,吵雜的聲線飄飄蕩蕩落在他耳裡,可是他的世界仍是模糊一片;暈暈乎乎間,他感到面上一涼,像是被人澆了涼水。
  
  他睜開眼,高三九班數張臉都關心直對著他,站在最中間的景照煜手握礦泉水瓶,瓶蓋擰回,旁邊站著他的女兒眠眠。
  
  「……那個,我是誰啊?」江之河發出氣若遊絲的聲音,發問這幫兔崽子。
  
  「大賀。張大賀……我們高三九班的班長。」他們一一回答他。
  
  「喔……」江之河這才應了一聲,頓了下,他又問,「那我現在在哪呢?」
  
  「操場,草地上。」回答他的是女兒眠眠。
  
  沒得裝了……江之河收住歎氣,快速從地上站了起來,動作那個矯健如龍,完全看不出前一分鐘摔暈在了地上。
  
  「張大賀,你他媽居然假裝?!」有人質疑起來。
  
  對此,江之河只是整了整運動服,然後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環視一圈故意說︰「剛剛是誰用水灑我的臉?」他的目的是,要用班長的公信力讓大家對景照煜群起而攻之。
  
  結果,景照煜不僅爽快自己承認下來,還朝他揚了揚手中剩下的半瓶水︰「怎麼了?還想要剩下半瓶水朝你灑完嗎?」
  
  江之河︰……!
  
  圍觀的同學各自大笑,笑聲裡他朝景照煜揮了一拳,景照煜輕笑著躲過,江之河自己也笑了。他繼續扮演張大賀身份也挺好的,至少還可以跟這幫兔崽子鬧在一起。
  
  餘光裡,女兒江眠微微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
  
  跳遠比賽時張大賀由於發揮過猛自己把自己摔暈過去,很快此消息就在操場不脛而走,出事時更有同學跑去跟田長勝打報告;操場那邊田長勝戴著一個老式的釣魚帽趕了過來,逮住張大賀仔細瞧了一圈,嚴肅的面容掛著班主任式的操心,開口問︰「好點了嗎?」
  
  江之河客氣一笑︰「謝謝田老師關心,我很好。」
  
  「你這臭小子,居然還跟我貧,長得那麼高那麼精神,跳個遠也能把自己摔暈,厲害啊。」田長勝拍了下他的肩說。
  
  江之河那個想笑,然後心裡樂悠悠地琢磨一個問題,難道在大叔眼裡年輕男孩子都是臭小子不成?
  
  「老師,張班長剛剛是故意裝的!」有一同班女生開口說,不厚道地跟老田陳述「事實」。
  
  田長勝這下也惱火了,伸手指了指向學生「張大賀」,正要一腳劈過去,江之河頂著張大賀的身子往後退了一大步,揚了揚嘴,直接繞過田長勝,跑了!
  
  「……」
  
  田長勝眉頭一皺,然後才慢慢舒展開來,老實說……他現在還蠻喜歡張大賀這孩子,只是心裡不說而已。但是張大賀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尤其是他給他機會當了班長,越來越有大將作風了。
  
  這世上,有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張大賀現在表現不只在田長勝眼裡是這樣,在全班同學,張老闆吳女士,甚至江眠眼裡,大賀同學不管哪個方面都在改過自新。
  
  ……簡直是可喜可賀,還應了大賀這名兒。
  
  高三的運動會差不多就是跑跑龍套,雖然沒有強制性集中上課,但是大多同學比賽結束還是自覺地從操場回班裡自習。江眠和張大賀一塊回到了班級,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因為快要中午放學,班裡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人。
  
  大多都是班上的女生。
  
  一幫女生湊在一起聊天說話,唯獨王賽兒坐在靠窗的旁邊,一個人聽著歌。當江眠和張大賀一塊從教室前門進來,教室後門一推開,景照煜也走了進來。
  
  班裡女生視線落在了前面,開著玩笑問張大賀︰「張班長,為什麼你跟江眠關係這樣好?」
  
  「對啊,你是不是喜歡江眠?」
  
  「你是在追求江眠嘛?」
  
  她們一人一句,連二接三的八卦問題猝不及防地砸向江眠和江之河,江眠臉頰一熱,視線又對上從後門走上前的景照煜,忍住什麼話都不回應,自己坐回了座位。
  
  「我喜歡江眠?我當然喜歡江眠啊!」江之河出聲回對這幫挑事的女孩子,「我也喜歡你們吶,張欣欣,還有你,楊樂琪,我更喜歡你。」
  
  「……」
  
  「……」
  
  「哎呦,我們大賀真是博愛啊。」景照煜已經走上前,笑呵呵地開口,然後來到江眠課桌旁邊,隨便一靠,就挨靠在江眠的課桌邊。
  
  距離江眠旁邊的阮南溪也很近。
  
  阮南溪上午跨欄摔了跤,就直接回班上學習,在這幫女生大聲八卦江眠和張大賀兩人有姦情時,她從頭到尾不發表看法,只是自己寫著作業。一方面學習時間緊張,她摔倒就是為了後面兩天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班裡學習不用到操場曬太陽;另一方面,她才不會跟她們一樣對江眠表現出明顯的惡意,就算她爸江校長躺在醫院但也還是龍騰中學校長。
  
  還有呢……真正挑事的人向來都是保持沉默的那一個。景照煜懶懶地抬了抬頭,對著張大賀難得有些惱怒的樣子,給他一個暗示的眼神,回過頭對這幫女生說︰「你們怎麼會覺得大賀喜歡江眠,大賀和江眠明明只是朋友,合得來而已。」
  
  江眠一聲不吭,只是當景照煜用「合得來」來形容她和張大賀關係,面容再故作淡定冷漠,心裡也快吐了血。
  
  景照煜哪隻眼睛看出她和張大賀合得來?在她心裡張大賀就算浪子回頭變好了,也還是半個神經病,難道她也是半個神經病不成了?!
  
  景照煜只是隨便一說,因為他的重點是後頭,目光繼續一轉,他望向阮南溪說道︰「反而,我覺得大賀更喜歡我們的班花阮南溪同學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一下子吸引了到班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之河更是眼皮一眨︰……小景腦子是不是抽到了?
  
  莫名被景照煜拉出來的阮南溪猛地站起來,羞怒地面朝景照煜說︰「景照煜,你不要亂說……」
  
  「我有嗎?」景照煜斜著肩膀歪著頭,看看張大賀看看阮南溪,「你下午摔倒,張大賀那麼火急火燎地背你去醫務室,真的十分在意你呢。」
  
  「景照煜,你!」
  
  「我覺得也是呢,上午張班長背阮南溪的時候可著急了。」靠窗的王賽兒也添油加醋地說了起來,笑咪咪地望過來。
  
  阮南溪一臉羞中帶怒,快要哭了起來,有意挑事的景照煜根本不為所動,頓了頓,眼眸帶笑地回視阮南溪,「你這樣激動,難不成是你也喜歡張大賀?」
  
  「景照煜……」
  
  「那敢情好啊!今天9月29號,不用說肯定是一個好日子,寓意天長地久,要不趁著今天你們把日子給定了?」
  
  「景照煜!」江之河也出聲提醒景照煜,不要太過了。
  
  然後,景照煜才話鋒一轉,慢條斯理地總結道︰「所以我說大家明明都是同學之情,不要看著兩人一塊走進教室就胡亂傳言,免得傳言到自己身上。」
  
  語氣不輕不重,卻字字清晰,重點明確。
  
  景照煜比班裡的同學差不多大兩歲,兩歲的差距和軍校退學回來的經歷讓他在班上本就很有氣勢,只是平時他作風隨意親切,班裡同學都會開玩笑地叫他一聲煜哥。
  
  但是現在景照煜突然來那麼一段剛柔並濟的告誡,玩笑裡透著氣勢,氣勢裡藏著警告,頓時,坐在班裡的同學都安靜下來。
  
  阮南溪眼眶猛地泛起了紅,景照煜也終於瞧見了,憐香惜玉地歉意一笑︰「我只是隨意一說,沒有針對任何人,南溪你性格好,還是前班長,千萬別跟我這個外來客計較。」
  
  阮南溪無語,只能坐了下來。
  
  景照煜真真堵得阮南溪說不出一個話來,被景照煜作為槍使的江之河同樣震驚不已,他覺得比起有意挑事的這幫女生,景照煜更會來事。
  
  或許,小景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晚自習結束,江眠走在長廊,背後跟著一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大段後,江眠回過頭。王賽兒猶豫片刻,挽上了江眠的手。
  
  「一起吃東西好不好?」王賽兒問,聲音彆扭。
  
  「嗯。」江眠點頭,面上也有些彆扭。
  
  王賽兒和江眠一塊到校門口出來的巷口買冷麵,景照煜江之河鄭澤陽一塊騎車過來的時候,鄭澤陽不解地開口說︰「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們女生嘴都會那麼饞。」
  
  「等你有媳婦就明白了。」王賽兒回話。
  
  就在這時,江之河也到對面的烤腸攤買起烤腸,付錢的時候問了景照煜和鄭澤陽︰「你們倆要嗎?」
  
  兩人都不要,景照煜看向江眠手裡的冷麵︰「我覺得冷麵倒不錯。」
  
  江眠一縮手,見景照煜像是要打劫的樣子,不由嘴角一翹,笑了。
  
  「你們不要就算了,那我就給哈哈一根。」江之河歎笑著說。
  
  「哈哈是誰?」鄭澤陽問。
  
  「他的狗。」景照煜回答鄭澤陽。
  
  鄭澤陽︰「……臥槽,大賀,你居然把我們當你家狗一樣對待!」
  
  當然了,可不是嗎?江之河提著打包好的烤腸回過頭,你們個個除了眠兒外加是他親生女兒,跟家裡的大賀可不是一樣身份,都是他學校的學生。
  
  ……提著烤腸回到家,江之河對吳女士說下樓遛遛哈哈,便帶著大賀下樓了。來到社區湖邊跑道,等了一個晚上,迫不及待的張大賀要朝江之河伸出了舌頭。為什麼說張大賀等了很久,因為晚上張大賀是自己用狗爪子在ipad給江之河發的消息。
  
  狗爪打字真的不方便,還好ipad可以發送圖片,張大賀就用爪子在ipad畫了一根烤腸發給江之河,江之河自然懂他意思。
  
  回復他說︰「回來給你帶。」
  
  果然江之河一回到家,張大賀就聞到了烤腸香,勾著他狗肚子裡的崽崽們都亢奮了,踢了他好幾腳。
  
  然而,在江之河的理解裡,張大賀變得那麼饞跟以前安莉懷眠眠半夜想吃土豆餅是一樣的性質……孕婦和孕狗,都是哺乳類,本質應該也沒有太大區別。
  
  ……江之河,你他媽倒是把烤腸餵給勞資吃啊!
  
  江之河這般磨磨唧唧藏著烤腸不拿出來,可把張大賀急壞了,用前左狗腿朝江之河小腿踢了兩腳,快點!
  
  江之河這才把烤腸從塑膠袋裡取出,對著張大賀說︰「你現在腸胃比較敏感,所以我沒讓老闆放辣椒,你將就著吃吃,等會吃完,我跟你說個事。」
  
  張大賀張嘴,就咬走了半截烤腸。還好,比起狗糧,就算不是變態辣的烤腸,也是人間美味。張大賀砸吧砸吧地蠕動著犬牙,很快就將半根烤腸吞下了肚。
  
  ……還要,還要,勞資還要!霧濛濛的綠化樹旁路燈下,張大賀繼續跟江之河齜牙咧嘴。
  
  這孩子,江之河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餵著剩下半根烤腸,一邊對張大賀說︰「大賀,你先吃完,吃完之後我跟你說說我們變回去的辦法……」
  
  呃?張大賀突然不吃了,一雙狗眼激動地對視著江之河。如果真的能回去,別說一根烤腸,讓他這輩子不吃烤腸都可以!
  
  ……
  
  ……
  
  ……
  
  ——宗興,在嗎?
  
  景照煜來到社區湖邊抽煙的時候,手機QQ號彈出這樣一條消息,來自好友「溪上花開」這個ID。
  
  ——在。
  
  景照煜拿著手機回復。
  
  ——你現在上線時間真少。
  
  溪上花開說。
  
  ——忙,要打工。
  
  ——你就不上學了嗎?
  
  溪上花開問。
  
  ——不想上了。
  
  景照煜回道。
  
  ——隨便你。其實上學也很痛苦,整天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
  
  半晌,溪上花開說。
  
  ——「你是說……那位校長的女兒嗎?」
  
  景照煜試探地打出一句話。
  
  然後,溪上花開突然發來一張照片,緊跟著,她問出一個問題——
  
  你覺得她漂亮嗎?
  
  照片裡是一個背光而站的女孩,因為背著光,女孩原本白皙透亮的皮膚在照片裡看不出優勢,反而顯得有些黑,修長的身材也因為角度和校服關係,看起來像是五五分。
  
  關鍵照片裡江眠煞著臉,像是對這個世界感到不爽快,十分得不可愛。
  
  景照煜呵呵笑了,就算知道對方想聽到的答案是什麼,他還是回了一句︰「挺漂亮的啊。」
  
  他抬起頭,便瞧到不遠處跟自己愛犬竊竊私語的張大賀,收起手機放回褲袋,開口說︰「大賀,那麼晚還遛狗啊。」
  
  江之大賀也看向景照煜,見景照煜隨意掐掉嘴裡的煙,轉手丟進了垃圾桶,就算站姿隨便,脊背仍是筆直平穩。
  
  ……景照煜這人,怎麼說呢。就算小小年紀不學好抽煙喝酒,仍是一副俊逸清爽的樣子,就像電視裡演反派的正派臉,就算做再壞的事也不會讓觀眾人咬牙痛恨,而是痛心疾首。
  
  所以,也更讓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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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9-1-21 00:28:26 |只看該作者
18.chapter18

  江之河對張大賀來來回回分析自己的換身理論,張大賀也用他的狗腦子努力想了想江之河的話,敢情江老頭也沒有把握,只是一個猜想?江之河說的離魂概念,他好像在物理課本上學過,叫什麼離心運動來著。
  
  張大賀翻了一個狗眼,幼稚!扯淡!無稽之談!按照江之河說的,他和他一塊跳支舞是不是就可以回歸本體啦?旋轉跳躍你我不停歇……
  
  但,張大賀還是想試一試。結果——
  
  江之河按住他的狗頭,再次語重心長地說︰「唯一的問題,我覺得這個嘗試太過傷身,你現在有孕在身,也不好做激烈運動。」
  
  媽的!張大賀猛地上前一口咬在江之河的運動服,也不顧那是自己的名牌運動服,只想將衣服撕碎了咬!江之河再跟他提一句有孕在身試試看!
  
  「哈哈,不要激動,小心動了胎氣。」景照煜走過來時,江之河故意朝著大賀說,為了補救剛剛被景照煜瞧到的人狗交流場景。
  
  「你這狗也真有意思。」景照煜立在後面,氣定神閒地開口說。
  
  江之河︰呵呵呵,可不是麼,如果不是意外,他的狗還要上學考大學呢!
  
  「景同學,你又下樓抽煙了啊?」江之河站了起來,就算習慣與景照煜同學的身份相處,看到不好的事還是會說出來。
  
  景照煜低低一笑,提醒他說︰「我們不是常常一塊抽嗎?」
  
  江之河︰……
  
  旁邊,張大賀踢了江之河一腳,過分了啊!你居然還用我的身體抽煙……勞資自己都沒有抽過煙!快……抽一根給勞資瞧一瞧!讓勞資看看自己擺著臉抽煙的帥氣模樣!
  
  作為曾經響當當的混混學生,怎麼能不會抽煙呢!但張大賀的確抽不來,他也學過很多次,每次都被煙味嗆得眼淚直流,最後也就放棄了。混混不會抽煙,總比作為混混抽煙會被煙味嗆住要好一些……所以有時候每當那些不良哥們遞煙給他,張大賀都會滄桑地拒絕,極力挽尊道︰「我已經戒煙很久了,你們個個少誘惑我。」
  
  景照煜先回去了,臨走前單手隨意地往江之河衣兜裡一塞,接著拍了兩下他肩膀,揚長而去。江之河摸了摸衣兜,從裡面取出景照煜剛剛塞給他的東西——半包玉溪煙。
  
  江之河︰……
  
  「送給你了——」前方傳來景照煜清朗帶笑的聲線。
  
  江之河握著這半包玉溪,忍不住咳嗽一聲。小景是不是誤會他剛剛的話了,他真不是跟他討煙的意思啊。他明明是在提醒他,能少抽還是少抽!
  
  所以小景啥意思,幹嘛把煙給他了?賞給他嗎?
  
  不管景照煜行為風格如何入世又老練,江之河心裡還是把小景當做一個孩子,跟底下的張大賀一樣對待。但是張大賀和景照煜兩人對照起來,他底下這只簡直可以說是……童真未泯。
  
  上樓之前,江之河將最後小截烤腸喂給了張大賀,然後牽著他回房睡覺。
  
  ……
  
  第二天,江之河又接到了一個電話,也是大賀以前的一個朋友打來的。手機一接通,對方便試探地問起他︰「大賀,你真的誤傷了宗興的眼睛了嗎?你班上那位軍校生真是宗興的哥哥嗎?大賀……」
  
  回應過去的,是一聲狗叫。
  
  ……因為看到手機來電顯示是大賀以前的朋友,江之河就將手機放在了大賀毛茸茸的小豎耳旁,聽到裡面這位瞎扯的人,張大賀自然回應憤慨的汪汪叫。
  
  朋友奇了怪了︰「大賀?你在聽嗎?」
  
  張大賀又是一陣汪汪叫。
  
  電話那邊朋友似乎把手機拿開了一些,對旁邊的人說︰「不是大賀接的,是一隻狗接的。」
  
  「我去,狗還可以接電話?」
  
  「不信,我也來聽兩聲。」
  
  ……
  
  「——汪!」張大賀無疑也聽到手機那邊兩人的對話,配合也好故意挑釁也好,用力地汪叫一聲,震得對方耳朵發聵。
  
  隨即,他們說這狗是不是在罵他們?張大賀又叫了一聲,沒錯,就是罵你們兩個,臭傻逼!
  
  張大賀罵得(叫得)十分起勁,甚至越罵(叫)越上癮,直至,江之河擰掉這通電話,面容嚴肅地盯著他看。
  
  江之河幹嘛這樣看他,張大賀不解地動了一下尾巴,難不成江之河還信了那倆臭傻逼的話?!
  
  ……江之河就算不信,但是他都接到了兩個人的電話,都說是張大賀誤傷了宗興的眼睛,他心裡能不再懷疑一番嗎?
  
  面對江之河嚴厲的視線,張大賀無畏地挺了挺脖子,小眼珠往左邊一瞥︰反正不是勞資幹的。
  
  「那你說是誰?為什麼他們都說是你誤傷了宗興眼睛?」江之河發問。
  
  張大賀︰……勞資怎麼知道!他想為自己反駁一句,如果是他幹的,他就是狗!想了想,還是算了。
  
  江之河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還有,當時江睿根本不在場,你的申述報告裡為什麼說網吧裡有江睿?」
  
  張大賀︰……因為他就是要江之河知道他那位侄子是一個什麼貨色!
  
  的確,那天江睿不在網吧,但是張大賀知道那天之所以幹架肯定是江睿挑事,所以他就把江睿名字寫上去了。
  
  房間裡江之河很憤怒,對著張大賀說︰「我跟你說,你變成這樣就是你之前胡作非為的報應。」
  
  什麼?!你這遭老頭子說什麼!你再給勞資說一遍!
  
  江之河已經走出房間,提著書包摔門離去,張大賀撒腿追上前,朝著外面吠了兩聲,可是江之河沒有回過頭。
  
  十分的無情。
  
  「嘛嘛嘛嘛嘛——」張大賀被關在屋裡面,氣得快要早產,最後踢了踢地板線,趴下身來。
  
  麻蛋,為什麼他們都說是他搞瞎宗興眼睛,他和宗興無冤無仇,他腦子有病搞瞎宗興眼睛,搞瞎別人眼睛不要坐牢啊!
  
  廚房裡,吳女士繫著圍裙走出來,朝著哈哈訓斥︰「哈哈,你是想要拆家嗎!」
  
  剛剛江之河說那麼大聲他媽聽不到,他踢個地板線耳朵又那麼靈了……張大賀齜牙咧嘴,腦袋一撇,又氣又冤。
  
  走出小區,江之河慢慢也冷靜了,如果他們都明確宗興的眼睛是張大賀誤傷,為什麼還要接二連三打電話過來探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江之河也十分明確的地方︰張大賀雖然混,接觸以來他並不是一個真的有壞心的孩子,甚至用調皮搗蛋來形容他更為合適。
  
  如果真的誤傷了他人眼睛,大賀不會是這樣反應。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宗興眼睛會瞎?
  
  江之河想起之前他和小景的對話,小景說弟弟宗興的眼睛只是一個意外。既然這樣,宗興本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眼睛到底為何出事,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江之河打算以張大賀的身份再去一趟宗興家,他經過天復巷口時停下來,往裡面貼著各種小廣告的電線桿看了兩眼。最裡面老舊的樓道,剛好下來一人。
  
  出事之前那天他也去了宗興家,但並沒有見到宗興;給他開門的是宗興的媽媽,對他十分不客氣,說了兩句就關上了門。他能理解宗興媽媽為何那樣對他,當時他將宗興退學,宗興媽媽苦苦哀求他良久,讓他相信宗興是一個好孩子。
  
  可是,他還是將宗興退學……
  
  現在,江之河又看到了宗興媽媽,手裡提著一個藤編的菜籃子,身上衣服半新不舊,卻十分整齊,像是他對宗興那孩子的印象,雖然學習不好但是樣子乾淨。
  
  江之河微笑上前,攔住了宗媽媽,開口打招呼︰「宗興媽媽,你好。我是宗興朋友,我想來看看宗興……」
  
  ……
  
  操場飄來激昂有力的運動會進行曲,校播音員念起了運動會上的各班加油稿,江之河坐在一號教學樓機房都可以聽到諸如高一二班趙子龍你是最棒的這些加油詞。
  
  他用自己校長的ID登陸了教育內部系統,現在國內教育系統已經全國聯網,可以檢查每個學生檔案情況,他輸入了「宗興」兩字。
  
  全國有無數個宗興,龍海市也有兩個宗興。但是在龍騰中學念過書的只有那麼一個宗興……
  
  默默地,江之河抬了抬眼,一時無法形容看到宗興檔案是灰色的心情。
  
  灰色,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這個學生已經離世。
  
  「高一二班張子龍你是天上的騰龍,地上的胖頭魚,希望你在今天比賽上化魚為龍,一飛沖天!」
  
  「高二四班顧溪澤,你永遠是我們的班級的驕傲!」
  
  「高三六班,楊合一,跑吧,追吧!在這激烈的賽場上,跑吧,追吧!你似駿馬似離鉉的箭……」
  
  ……
  
  ……
  
  ……
  
  江之河內心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彷彿被什麼壓著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來。尤其是聽著廣播這些稿子,一個個學生的名字被鏗鏘有力地念了出來,每個人像火像花像朝陽地存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有如火的熱情有似花般絢爛,人生更像朝陽一樣蓬勃向上。
  
  未來可期。
  
  可是,宗興……他的檔案已經是灰色的。只有死亡,真正的離開這個世界,一個人才真的沒有了任何希望,徹底變成了灰色。
  
  一抹離開這個世界的灰。
  
  江之河想起前兩天他和景照煜在回去的路上,他問景照煜︰「照煜,放棄軍科大你就真的不可惜嗎?」
  
  當時景照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望著前方說︰「可惜什麼,比起有人放棄生命,前程名利錢財不都是身外之物嗎?」
  
  放棄生命?
  
  ……難道宗興是自殺?!
  
  ------
  
  運動會結束,便是國慶長假,高三全年段也有三天的假期。這是開學以來高三所有師生最長的假期,但是放假不代表可以好好休息。
  
  主課老師們早早發放了試卷,每個人都務必帶回家做好了帶回來,回來第一天就講試卷。江眠放學之後就去了一趟醫院,醫院遇到小叔江之海,二叔江之流和堂弟江睿。
  
  晚飯,江眠是在爺爺奶奶家吃的。對於他爸出事,原本江家人都瞞著爺爺奶奶,但是被江睿不小心說了出來。吃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個個唉聲嘆氣。
  
  臨走前奶奶塞了一疊錢到她手裡說︰「也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照顧好你,要不明天就來奶奶這邊吧。家裡房子大,你跟爺爺奶奶住。」
  
  錢,江眠不善推託就拿走了;但是奶奶的提議,她堅決地搖搖頭︰「常青藤距離學校近上下學方便,我媽也把我照顧得很好。」
  
  奶奶作罷,由她了。
  
  比起江睿這個寶貝孫子,江眠在爺爺奶奶這邊都不太討喜,但是他們最愛的兒子卻是她爸。可是,她爸那人在外是教書育人的老幹部形象,在爺爺奶奶這裡也混得很,向來都喜歡跟爺爺奶奶對著幹。
  
  比如當年娶安莉的事。
  
  父母對孩子的愛總是格外矛盾。孩子越混,他們越操心;越操心也就越惦記;越惦記也就越生氣。
  
  今天安莉回了S市,處理律師事務所剩下的交接事宜,反正後面江之河如果醒不來的話,安莉也就沒辦法做回職場精英了。
  
  這樣一想,江眠覺得自己真像一個拖油瓶。要不她告訴安莉,她完全可以一個人照顧自己。就像景照煜那樣,自己一個人生活……
  
  好端端的,她怎麼又想到景照煜了。江眠來到小區外面的便利店選購明後兩天的食物,一份吐司一盒牛奶還有兩盒泡面。
  
  付錢的時候,江眠從書包裡拿出奶奶塞給她用牛皮信封裝的錢,厚厚的一疊,差不多有小一萬。財不外露的道理,江眠還沒有明確體會,當她從信封裡抽出一張錢,收銀員嘴巴驚訝一張,才從她手裡接了過去。
  
  後面,遞過來一瓶水。
  
  江眠回頭看了眼,對收銀員說︰「一塊付了。」
  
  「謝謝江同學。」景照煜先是一愣,隨即嘴巴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坦然地接受了她的闊氣。
  
  「還你上回的。」江眠回道,然後把一信封錢裝回背包裡。
  
  景照煜略略挑了一下眉。
  
  忘了嗎?就是上次在小賣部外面那次……他那瓶多買的水被張大賀送到她手裡。
  
  景照煜點點頭,算是想起了。
  
  江眠提了一大袋,走出便利店景照煜便朝她伸出手,然後不等她反應,直接從她手裡拿了過來,替她拎著。
  
  江眠將落空的手放在校服褲袋,一聲不吭地看向前方,直到景照煜笑著對她說︰「江眠,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挺有緣的。」
  
  嗯?
  
  ……江之河心思沉重地牽著張大賀從前方草坪繞過來時,張大賀突然用狗腿子踢了踢他的小腿,示意他往左前方看。
  
  左前方10號樓外面,江眠和景照煜雙雙立在一塊,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神態都很自然,也有一丟丟的不良親密感。景照煜手裡還提著一大袋便利店買來的東西,側著身,面上端著淡淡的笑意。
  
  路燈昏暗,樹影重重,在皎潔的月光的映襯之下,江之河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貓膩。
  
  頓時,江之河感覺自己的心思……更重了。
  
  很快,景照煜還帶著江眠上了10號樓,像是領她到自己住的房子做客。
  
  ……快,快上去看一看啊。底下張大賀那個急不可耐,繼續踢了兩腳江之河,狗頭抬了又抬,彷彿在對江之河說︰還愣著幹什麼,他媽的快去阻止姦情的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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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28:49 |只看該作者
19.chapter19

  當景照煜說出他和她還挺有緣的,江眠仔細想了想,認同地點了一下頭。
  
  然後,兩人都笑了。
  
  景照煜是那種不笑很帥,笑起來卻好看的男生,同樣在景照煜眼裡,江眠是那種不笑讓人有距離感,笑起來立馬讓人想親近的女生。他在宗興的聊天號裡看到不少關於江眠的是非,加上五中論壇的特意抹黑,未見面之前他對江眠的印象除了不太良好,更多是好奇。
  
  好奇她到底是一個怎樣孤立獨行的女孩。
  
  高鐵站第一次見面,他沒有認出她,也沒有聯系地想到她就是龍騰中學校長的女兒,估計可以作為他對她的第一眼印象。一個長相鮮艷,氣質卻內斂的淡定女孩,再接觸下來,他發現江眠身上的淡定不是真的淡定,而是一股來自內心的矜持和少女的高傲,才這般氣質鮮明……
  
  沒有景照煜這樣的觀察力,江眠對景照煜的印象只有,好奇,好奇,好奇……
  
  因為聊到高鐵站,景照煜對她說︰「那天你一個女孩那麼晚回家,我心裡還挺奇怪的,琢磨著怎麼沒人來接你。」
  
  說到這個,江眠就想起她爸,那晚回來她才知道那天江之河不是故意不接安莉電話,而是睡著了。床頭還放著感冒藥退燒藥。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生氣,不是氣她爸沒有接她,而是氣……
  
  氣什麼,她現在也不記得了。
  
  但是,景照煜說起這件事,江眠也有話要說,開口道︰「那天我對你也感到很奇怪呢。」
  
  嗯?奇怪什麼?景照煜用格外溫柔的眼神詢問她。
  
  江眠轉了轉頭,不知道該不該問,因為她奇怪那天他那個買票的方箱子啊。
  
  難得在江眠面上看到忸怩的神色,景照煜輕輕地笑了。桂花樹下,兩人面朝面雙雙而站,一個眼睛放著愉快的光,一個薄薄的眼瞼蓋住了眸子。
  
  薄暮冥冥,天際最後的光線也逐漸消失殆盡,路燈金色的光圈下飛動著一群輕盈的白蛾,高頻率地撲閃著雙翅……
  
  見景照煜如此耐心地等著,江眠開口說︰「就是你手裡拎著的方箱子。」
  
  景照煜眨了下眼。
  
  江眠補充一句︰「像是航空箱什麼來著。」
  
  景照煜也想到那晚明明他讓她先上車,結果江眠遠遠繞過他,直到上了車才對他道謝,心裡不由也有了一個猜測。
  
  「難道你猜裡面放著什麼忌諱的東西嗎?」景照煜問了出來。
  
  江眠抬起頭︰……她可沒那麼說啊。
  
  「上樓吧,我帶你去看看。」景照煜直接提出了跟他上樓的邀請。江眠見景照煜面上的篤定神情和笑意,感覺那方盒子裡裝的東西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沒有過多猶豫,她跟著景照煜上了樓。
  
  景照煜住在三樓,他帶她走得是樓梯,樓道裝的都是感應燈,原本壞了一盞,物業一直沒有來修,景照煜自己換上了;不同前面兩樓的白光燈,三樓長廊是一盞暖黃燈。
  
  一樓兩戶,景照煜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門,稍稍側過身示意讓她先進,江眠遲疑半會,不知道要不要換鞋,景照煜拉了下她手臂,直接帶她進去了……
  
  景照煜一個人住這兩廳三室的房子?確定景照煜真是一個人住,江眠表示不解。原先這房子房東分租給三人,每個臥室都放著床。景照煜不僅整套租下來,還選擇了床最小的那個房間住……
  
  「是習慣問題,因為這張床最像軍校裡單人硬板床。」景照煜說,遞了一杯水給她。
  
  江眠接過水。
  
  景照煜身上有著他們班同學都沒有的成熟,相差兩歲真的區別那麼大……江眠疑惑地將眼睛轉向另一邊。
  
  然後,坐在景照煜椅子上,她認真地看起了面前這組昂貴到可怕的耳機系統。
  
  ……對。這就是那天景照煜拎在手裡的貴重物品,一組價值五萬多美金的耳機系統。這世上最昂貴的耳機系統,而且還是限量版。
  
  江眠喜歡音樂自然知道Orpheus,但是她沒有在景照煜面前表現得太過激動的樣子,只是目光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大奧耳機,然後盯著放大器面板功能不同的按鈕,音量、輸出端子、crossfeed檔位……
  
  「要不要試試音?」景照煜對她說。
  
  景照煜是知道江眠喜歡音樂的,不然也不會帶她上樓。
  
  「可以嗎?」江眠抬眸問,眼眸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淡淡激動。
  
  「你覺得我是那種只準你看看的人嗎?」景照煜隨意地開著玩笑。
  
  然後,景照煜遞上耳機,給江眠播放的音樂是一首鋼琴名曲——《the secret garden》
  
  這首曲子,江眠非常喜歡,她沒告訴景照煜的是,這曲子她不僅喜歡還能拉奏得很好。但是她覺得自己再告訴景照煜這件事,她和他的關係可能會有很微妙的變化。
  
  江眠也說不出的微妙變化到底是什麼,好比兩人本來就很有緣了,結果還喜歡一樣的樂曲……甚至在感情上,江眠就算再遲鈍,也能感受到她和景照煜之間似乎存在著一份無形的引力。
  
  只要她再放開自己,她一定會朝他越走越近。
  
  當舒緩輕妙的音符一個個清晰準確地落在她耳裡,江眠的世界頓時只有令人沉迷傾心的演奏曲……
  
  ……
  
  裡面怎麼那麼安靜?
  
  這也太安靜了吧!
  
  安靜得過分啊……
  
  門外江之河和張大賀面面相覷,都想像不到裡面江眠和景照煜到底在幹什麼,然而,越是想像不到越鬧心好不好!
  
  江之河頭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張大賀已經軀體靈活像是練過瑜伽地屈身趴在了地面,用狗眼往門縫看過去,裡面仍是空蕩蕩一片。
  
  感到江之河拍了下它的狗頭,張大賀不耐煩地咧了一下狗嘴,沒看到他(它)還在看嗎?
  
  「……」
  
  幸好現在沒有被人瞧到一個人和一條狗相互蹲門角的樣子,不然還以為是小偷帶著小犬做什麼犯罪的事,就在這時,對面一個老人家打開門,看到蹲在對面住戶旁的一個小夥子一條狗,忍不住呼叫出聲︰「哎呀,你們是誰呀!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
  
  江之河驚嚇地回過頭,看向更為驚訝的老太太,連忙開口解釋說︰「奶奶,不要緊張,我是好孩子。」
  
  ……好孩子!?
  
  「對,剛剛我們只是看看同學在不在家。」江之河沉穩地站起身來,隨即伸手,直接敲了敲房門,對著裡面喊︰「小景,小景……你在嗎?」
  
  底下張大賀︰……
  
  他突然覺得江之河這人臨場反應能力還挺強的,可能是他的臉皮比他的狗皮還厚吧。咳咳,可是江之河現在頂著他的皮,張大賀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只能說,江之河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頂著鮮肉臉的老臘肉!
  
  很快,裡面景照煜打開門,面朝著外面的一人一狗;外面江之河微微一笑,打起招呼︰「嗨,照煜。」
  
  底下,張大賀也擺了一下尾巴,但不是禮貌,單純表明一下存在感。
  
  對面住戶的奶奶真的十分友好,提醒景照煜說︰「小景,他剛剛蹲你外面好久,不像是好孩子。」
  
  聽到這話,景照煜微微動了一下嘴巴,視線越過江之河告訴老奶奶說︰「的確,他不是什好孩子,不過的確是我同學。」
  
  「……哦。」老奶奶還是不太信的樣子。
  
  景照煜帶著「張大賀」進了自己的屋,後面跟著真正的張大賀。比起有所顧慮的江之河,張大賀一進門就氣勢洶洶地巡邏起來,然後在前面景照煜的房間揪到了江眠。
  
  右前狗腿往門板用力一敲,張大賀傲慢地對視回過頭的江眠,像是一隻過來捉姦的狗。
  
  「……哈哈!?」江眠回過頭,看向出現在景照煜房門外的哈哈,從腦袋上先摘下這昂貴的耳機。
  
  他還以為幹嘛呢……原來是上景照煜這裡聽歌來了。張大賀默默轉過了狗身。
  
  江眠走出景照煜房間,發現張大賀也來了,正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張大賀眉頭先是微微一皺,隨即又腆著笑臉問︰「江眠同學,請問你作業都寫好了嗎?」
  
  江眠覺得……張大賀就是腦子有坑。
  
  可不是嘛,不管張大賀腦子到底有沒有坑,江之河卻不能再隨意地想了。原本他覺得小景來龍騰中學上學只是不喜歡軍校生活才重新復讀,可弟弟宗興已經離世了……
  
  如果宗興真是自殺,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失明,失明的原因是網吧鬥毆;那麼宗興之所以會在網吧出事,原因卻在他。
  
  如果不是他退學了宗興,宗興不會在網吧打工。
  
  這樣一想,江之河覺得宗興會出事自己有著不能推卸的責任……事實他會這樣想,那麼景照煜有可能也會這樣想,所以景照煜為什麼還對眠兒那麼關照有加?
  
  為她打架,為她出氣,現在還帶她上樓聽音樂?!
  
  越想越不對,江之河正襟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向茶幾上放著的水杯,想想可能是眠兒之前喝過的,他端起來對景照煜說︰「那個……照煜,能不能也給我倒一杯水?」
  
  ……
  
  江眠下樓了,手裡牽著哈哈;哈哈懷著孕,她沒帶哈哈走樓梯,選擇坐電梯下樓。為什麼她會牽著哈哈先行離開,因為樓上腦子有坑的張大賀提出要跟景照煜聊一聊男孩子之間的話題。
  
  那麼狗和女孩自然提前退場了。
  
  作為一個真正的男孩子,張大賀亢奮地抖了抖一身狗毛,繼續迎著溫柔地晚風,帶著江眠往前走。
  
  江眠不知道要不要送哈哈回張家,想到自己家裡沒有人,就帶著哈哈回二樓自己家。江家,張大賀之前來過一次,當時還是她媽帶著他來給江之河送禮,結果江之河裝清高什麼都沒收。
  
  像是進了自己家,張大賀左邊瞧瞧,右邊瞧瞧。
  
  廚房裡,江眠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哈哈,然後發現安莉做了一個蘋果派蛋糕留給她,十分驚喜地拿出蛋糕,轉過身對著哈哈說︰「哈哈,你看,有蛋糕呢。」
  
  蛋糕……蛋糕有什麼好吃的,有烤腸好吃麼!張大賀張了張狗嘴,不屑地撇了撇;然而,當江眠一口一口餵他吃蛋糕,他還是乖乖地伸出舌頭舔了又舔。
  
  江眠說︰「哈哈,你快要做媽媽了,開心嗎?」
  
  不開心。張大賀用眼睛明確地回答江眠。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緊張。」江眠摸了一下哈哈的腦袋。
  
  切!勞資是那種會緊張的狗嘛!
  
  張大賀選擇蹲坐在江眠的旁邊,他現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難免有些重了。百無聊賴地,當江眠再次摸他腦袋,張大賀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江眠的手背。
  
  動作自然地,像是一條真狗會有的反應。
  
  這下,張大賀自己也把自己嚇到了,他剛剛在做什麼!他居然伸出舌頭舔江眠的手背……呸呸呸!張大賀彷彿受辱地懷疑起自己的本質屬性,江眠卻很愉快地笑了,又摸了摸他狗頭。
  
  然後,他看到江眠伸手解開了後腦馬尾的頭繩,一頭秀長柔軟的頭髮順勢披散下來……
  
  瑩瑩燈光下,她繼續彎下腰對他笑啊笑的。
  
  砰砰砰!張大賀覺得自己的狗心臟血液驟然加快,心跳卻像是漏了好幾拍……臥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心動……心肌梗塞的感覺?
  
  ……
  
  ……
  
  ……
  
  10號樓,301室,江之河仍坐在沙發,對面是雙手抱胸的景照煜;面對著景照煜目光悠悠地打量,江之河冷靜地抬了抬眉毛。
  
  「宗興已經是離世了,對嗎?」江之河開口問景照煜。
  
  面對這樣單槍直入的問話方式,景照煜也沒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問張大賀︰「你從哪兒聽來的?」
  
  宗興死在鄉下,家人是辦好葬禮再回龍海,這邊根本沒幾個人知道宗興已經死了。但是如果有心想知道,也是能瞭解實情。
  
  張大賀這樣反復追問宗興,看來真的很關心這件事。他原本都棄掉張大賀這條線了,結果張大賀接二連三地讓他感到意外。
  
  因為……江之河說了他接到兩通電話的事。
  
  景照煜乍然對視沙發上的人,目光審視而直接︰「宗興眼睛出事,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江之河開口說,「但是宗興眼睛是在網吧鬥毆時出事,我是事件的起因,不管宗興眼睛出事是意外還是人為,我也想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何況,外面都在傳言是張大賀弄瞎了宗興眼睛……
  
  一個激靈,江之河恍然明白外界為什麼有宗興眼睛出事的傳言,他對上景照煜無比磊落的視線,開口問︰「宗興的消息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景照煜如實回答︰「是。」頓了下,「但是我並沒有提宗興的眼睛出事跟誰有關係。」
  
  這樣一說,江之河就明白景照煜的釣魚動機,下意識開口問︰「你懷疑我嗎?」
  
  之前是懷疑過,後面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景照煜說︰「如果我懷疑你,你覺得我們能這樣好好談話嗎?」
  
  江之河︰……也是呢!
  
  景照煜轉了下身,頓了頓,再回過頭說︰「你剛剛說你接到兩次那天參與鬥毆的人打來的電話,都說是你弄瞎的宗興的眼睛?」
  
  江之河點頭,是的。
  
  景照煜眼神陡地一深,開口說︰「那倒很有可能是……那個散佈謠言的人。」
  
  沒錯!如果不是張大賀,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有意栽贓陷害張大賀的人……得知同父異母的哥哥要回來調查此事,就找個替罪羊出來。
  
  猛地,江之河從沙發站了起來,少年的面容沉沉道︰「照煜,我不知道你回來到底是復讀,還是調查你弟弟出事的真相……但是,我都可以幫你。」
  
  面對張大賀這番莊重語氣,景照煜只是挑了一下眉,反問出聲︰「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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