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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鈺]愛似狂潮[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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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2 11:36: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又是怎麼回事?”無奈而略顯暴躁的嗓音自病房門外傳入。“甯寧怎麼會突然暈倒呢?”尉毅一雙精銳的利眸盯牢病床旁的尉靖。
  十幾分鐘前,他才剛從成堆的公事中抽出身來,准備下班。當他正要離開尉氏企業的時候,卻接到尉靖的電話,說是岳寧突然昏倒,被他送進了醫院。
  於是,他馬上攔下小憩片刻的奢侈願望,趕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尉情一臉擔憂的神色,牢牢握著岳寧的纖手不放。尉毅暗歎在心,若果這種為伊掛懷的表現,不能說是有情,那該作何解釋?
  他用右手抹了把臉,很想叫這封有情人兒別再互相折磨了!
  “你又做了什麼事?”尉毅沈下臉問。
  “尉毅……”尉靖看到尉毅來了,立即站起身,但大掌仍緊緊握著岳寧的手。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以,白到讓尉毅覺得有必要把他推上另一張病床。“我在海邊遇到岳寧,本來是想藉此機會把結婚禮物交給她……沒想到她就這樣昏倒了。”
  尉毅的眼神銳利得像鷹。“你不是已經決定不再與她見面了嗎?”
  “我……”尉靖語塞,其實他也沒想到他們曾往海邊不期而遇。“只是巧合。”
  “哦?是嗎?”若非心靈相通,怎會有如此神奇的巧合?“結婚禮物在哪里?
  拿來我看看。”
  尉情把擱在小幾上的絨布盒交給尉毅,之間也沒放開岳寧的手。
  尉毅不動聲色地看著尉情一反以往的舉動。他打開盒蓋,揪一眼燦爛奪目的首飾,再看到寫著“佳偶天成”的外卡時,他已經完全明白岳寧暈厥的原因。
  這個尉靖!尉毅真想拿刀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頭裝的是什麼垃圾!
  其實,尉靖與岳寧才堪稱為最完美的佳偶,尉靖卻反過來賀岳寧與他是“佳偶天成”,莫怪岳寧要氣苦得昏倒了。
  尉毅觀察弟弟,他發現尉靖也憔悴了,整個人改變不少。最起碼他以前從不在他面前深情款款地執著岳寧的手!以尉靖過往推拒到底的態勢,遇到這種情形,在他看到自己出現以後,恐怕是吊兒郎當地說幾句話就開溜了,溜到一旁去傷心也不讓人知道。
  現在,他竟毫不避嫌地在他這個大哥面前,為“未來大嫂”憂心忡忡!
  尉毅一拍額頭,他懂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力促尉靖與岳寧好事的立場上,造成尉情報答與償罪的心態越來越嚴重,抗拒岳寧也越來越厲害,如果他現在逆向操作,把尉靖趕離開岳寧身邊,可會奏奇效?
  尉毅關上盒蓋,攔下它。“很漂亮,我想甯寧會喜歡的,我代她謝謝你。”
  “呃。”尉靖恍憾了一下。
  岳寧真的會喜歡嗎?這真是矛盾的心態,他想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事物都拱到岳寧面前,只為博她一粲,但又不想她欣喜若狂地接受這個“結婚禮物”
  “醫生怎麼說?”尉毅裝作沒見到他失神。
  “他們初步判斷,岳寧沒什麼,也許是人累或怎麼的。不過他們替她作了血液生化值等等的檢驗……”
  “沒事就好,你請回吧!”尉毅走過來,精碩的身軀擠開尉靖,他更粗魯地用右手抽出被尉情牢牢握住岳寧的手,輕輕摩挲著。“岳寧有我來照顧就綽綽有餘了尉毅的話,讓尉靖著著實實地愣了一下。
  以前尉毅總是等不及似地把岳寧往他跟前送,好象只怕他沒注意到岳寧的存在,像這樣忙不迭地趕走他,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不過……也對,他們都快結婚了,對她有佔有欲是很自然的事。
  但尉靖還是站著失神了片刻。
  尉毅傲慢地抬起下巴,推開他。“你走啊!”
  走就走!尉靖往門口跨出一大步,卻不自覺地回頭再望榻上的岳寧一眼……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守護岳寧的權利被剝奪了?為什麼他會覺得坐在岳寧床邊,等待她醒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尉靖腳下虛浮地走著,就在他快走出病房的時候,尉毅有力的聲量追著他道:“尉靖,除非你想清楚了要她或者不要,不然別隨便來見甯寧。因為如果連你都想得不清不楚,見她就等於是在折磨她。”
  尉毅冰冷地低聲道:“不過你能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若你還是一直想不透、恕不開,卻想見甯寧也不要緊。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屆時依然歡迎你賞光,親眼看著她變成你大嫂!”
  尉毅的一字一句都狠狠敲進尉情心裏。也許他真的昏了、瘋了,他居然在考慮要不要搶回岳寧?考慮他是不是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嶽事嫁給尉毅?
  尉靖為自己瘋狂的思緒發出一聲苦笑。他以為這惱人的情事早已結束了,而事實上,隨著尉毅、岳寧婚期的確定,它也早該結束了。
  可是,在他心中最秘密、最不可示人的角落裏,它一直沒有結束——而且也永不結束!
         ※        ※         ※
  尉毅趕走尉靖,親自去護理站與醫生談過之後,便踅回病房守著岳寧。
  他靜靜地陪坐在她身邊,望著這個與他情同兄妹的小女人,想起她幼時紮著兩根辮子的俏模樣,想起她溫婉柔順的外表下,有剛烈的性子與炙狂奔放的情感,想起她與尉靖的苦戀,他都不由得一歎再歎!
  只願他方才說的話不會太重、太絕,能適度點醒尉靖,又不至於讓他更逃避。
  “尉靖……”榻上的岳寧突然發聲,不安地欠動身子,在睡夢中輕喃著愛人的名字。
  尉毅看她柳眉緊蹙,似乎很痛苦,便用右手將她搖醒。
  “晤……”岳寧才剛睜開迷蒙的雙眼,便激切地反手抓住尉毅。“毅哥哥,他呢?”
  “他走了。”尉毅簡單地答。
  岳寧靜默下來,看看四周,發現是在醫院裏,神智也從夢境中回來了。地想起留對自己說過,如果再對尉情存有一絲眷戀與希望,那就真的人不知羞恥了!
  她困窘地面對毅哥哥犀利的目光。“哦,我怎麼曾往這裏?”
  “你在海邊昏倒了,是尉靖送你來醫院的。”尉毅側身去拿小幾上的絨布盒,像是要運出她真實情感似的,將它推到她面前。“這是尉靖給你的結婚禮物。”
  岳寧起身,接過那盒子,顫抖的指頭輕撫著,眼角微微沁出淚來。
  終究是忘不了、拋不了最愛的他呵!
  “別哭了。”尉毅單手忙亂地找紙巾替她拭淚。“這麼愛哭的女人怎麼能當媽媽?”
  “當媽媽?”岳寧激動地拉下尉毅幫她抹去淚水的右手,兩眼瞪著他看,臉上迸出難言的神采。“你是說,我有小孩子了?”
  “是。”尉毅頷首。
  “太好了!”岳寧把雙手輕貼在肚皮上,側著頭感受身體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太奇妙了!她的陰霾一掃而空,欣喜若狂。“我怎麼也沒有想過,我居然要做媽媽了!”
  尉毅原本怕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之後,情緒更落寞,沒想到她竟如此喜悅。她竟的此壹悅他看著她一臉幸福可期的笑容,道:“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把尉情找回來?剛才是我趕他走的。”
  岳寧忽然靜默下來,想了想,最後堅毅地搖搖頭。“毅哥哥,你……願意當小孩的爸爸嗎?”
  “當然沒問題。”尉毅擔心地看著她。“但是,你確定真的不要尉靖嗎?”
  岳寧再次搖搖頭。“不。”
  以前用情、用愛、用身體留住他,最後都失敗了,如今有了小生命,能改變什麼呢?再說,她亦不願拿孩子當籌碼,賭尉靖回不回頭!
  岳寧更堅決。“我不要他!”
  尉毅無奈之餘,只好點頭,岳寧的物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左思右想,這孩子雖然在他的翼護之下,但畢竟是尉靖的骨肉,為了避免岳寧受到母親那方可能的壓迫,他不得不先叮嚀她一聲。“若非必要,你千萬則讓我媽知道你有身孕了,能瞞她多久是多久。”
  “嗯。”岳寧隨便應他一聲,玉掌又溜到肚皮上。
  她愉快地低吟。“孩子……”
         ※        ※         ※
  由陶秀雲一手策劃,尉毅、岳甯出任男女主角的結婚大典,終於要演出了。
  結婚典禮選在一家以結婚場地為號召的新型飯店,所有結婚該有的設備一應俱全,不但有禮服部、宴會部,連高雅聖潔的禮堂與主持婚禮的牧師都有。
  有這麼周全的飯店,再加上陶秀雲堅持她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因此婚前尉毅與嶽寧根本沒有機會插手籌備婚禮的事,除了試禮服一事以外。
  今天一大早,尉毅與岳寧就像被趕上架的鴨子,被司機送到飯店來,然後又各自被服務人員帶開去打扮。
  新娘子岳寧這邊,只有少少的兩個女人意興闌珊地幫她梳梳頭,隨便招呼著,好象她今天不是新娘子似的。
  新郎尉毅,換上了一套不比平常辦公穿的西裝豪華氣派多少的禮服。他很快就斥退一干人等,滿懷心事地來到岳寧的休息室看著她。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的“婚禮”陰謀重重、詭計也重重。
  岳寧獨自坐在沙發上。由於她二十多年來一直被困在尉家,所以她沒有知心的女性友人,婚禮前也沒有女伴陪著。奇怪的事,總攬大小事的陶秀雲好象也挺糊塗的,什麼都安排了,眼前就是漏了伴娘、儐相等等角色。
  於是,那兩個笨手笨腳的女人退下以後,岳寧只好自己整裝。
  她給自己畫了個極素雅的淡妝。漏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她特地穿雙平底耐走的鞋子,禮服也不新潮,輕便而簡潔,主要是腰部沒有束縛的款式。
  她把一切都弄好後,就悶聲不響地拿著一件舊毛衣,坐在沙發上發愣。
  尉毅斜倚在牆邊,靜靜守護著她,以防母親那邊臨時有變,他不敢掉以輕心。
  看著岳寧撫摸腹部、細小用毛衣蓋著腹部的溫柔表情,他動容了。為母則強,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岳甯自從得知肚子裏有個新生命之後,似乎不再分分秒秒以尉靖為念,轉而專心照顧自己與孩子。
  可是,愛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嗎?
  尉毅感觸良多。他瞥眼,注意到雖然岳寧很專注地在她腹部撫摸,但是隨著吉時一分一砂地逼近,她的手指開始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神色也越來越倉皇。
  他終於開口。“甯寧,現在還來得及。”
  岳寧抬起頭來凝望他,有些驚悸。“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悔婚!”尉毅輕輕吐出的這兩個字,但對岳寧卻彷佛有千鈞之力。
  “毅哥哥不要開玩笑了。”岳寧冷汗直流,泛白的手指緊抓著毛衣不放。
  “不,我是說真的。一直到交換戒指以前,你都可以說你不嫁!”
  岳甯鎖緊柳眉。“毅哥哥,我的心情好亂,你不要再說了。”
  “你為什麼心情好亂?為什麼這麼禁不起撩撥?”尉毅走近逼視她。“追根究底,答案就是你對尉靖還有眷戀!”
  岳寧按著太陽穴,身子側轉到另一邊去,然而尉毅卻緊追不舍道:“尉靖遵循命運,但你可以不依,你可以站起來反抗命運之神,要祂給你另一條活路走!”
  命運之神給的活路?
  好熟的話語!岳甯失神一會兒,前一個跟她提起命運之神的人是誰?
  尉靖!
  岳寧淒涼她笑了。
  “你笑什麼?”尉毅皺眉問。岳寧的笑容太不尋常了。
  “我笑你們兄弟倆真奇怪。一個是無可救藥地跟著命運走、半點都不肯違抗:一個是要我起而抗天。這樣截然不同的兩人居然會是兄弟,真是太好笑了。”
  “岳寧,你鎮定點!”
  “噢,不對。”岳寧略微神經質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偏著頭認真地想。“尉靖也不是無可救藥地跟著命運走……讓我想想,他也曾說過,要跟命運之神賭一把。”
  “賭什麼?”尉毅看到岳寧黯然的臉龐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然後消逝,他直覺地抓住機會問,或許是個轉機也說不定!
  “不談也罷。”岳寧伸手揮掉不切實際的冀望,神色絕望。“都到這一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甯寧!”尉毅右手力大無窮,他使勁抓著岳寧的手臂,弄得她好痛。“你與尉靖相愛,你們絕不該被拆散!只要有一絲希望,你都不能放棄。說!尉靖賭的是什麼?”
  毅哥哥認真的神情,把她幾乎死去的希望救活了。岳寧說道:“他賭,如果我知道他堅持把我讓給你的真正理由,無論何時、何地、有何困難,他將不再顧忌,願意帶我走。”她手一擺。“就是這樣。”
  尉毅沈吟了半晌。“你認真想過嗎?”
  她認真想過嗎?岳寧惻然。
  每個夜裏,她輾轉難眠,絕不輕言放棄尋找答案,但是……“想過又如何?反正我您的與他想的永遠不會相同。就算瞎貓碰上死耗子,真的猜對了又如何?他永遠有辦法找理由推拒我。”岳甯已被尉靖反反復覆的態度弄得心寒。
  愛也罷、恨也罷,總之不能廝守,愛恨皆徒然!
  尉毅踱來踱去。既然尉靖最後還是賠了這一把,就表示他沒有對岳甯完全死心,表示他並沒有被“廢手之恩”與“還手之債”搞得理智全失。
  這個問題……一道靈光閃過尉毅的腦際。他想到了!
  原來這個賭約,旨在讓岳甯瞭解尉靖有多珍視她,可惜岳寧當局者迷,參不透這個賭約的意義!
  尉毅走向行李箱,把岳甯原本穿來飯店的那套洋裝找出來,拋到她膝蓋上。
  去,去換衣服。”
  “換衣服?”離吉時不到半個鐘頭了,岳寧臉色變得青白。“幹麼?”
  “我知道那個所謂‘真正的理由’了!”尉毅宣佈道。
  岳寧霍地一聲站起。“你知道?”
  “是的,你快去換好衣服,我送你去找尉靖,把答案告訴他。”
  “婚禮怎麼辦?”岳寧很實際地問道。
  “不管它!”
  “不行!那豈不是尉氏企業失信於人?”岳寧的眼睛開始有了靈氣與精神。
  “毅哥哥,你把那個答案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
  “你行嗎?”尉毅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個有孕在身的小女人。
  “行!”岳寧精氣神都飽滿地回答他。毅哥哥知道那個答案?真是太好了!尉靖這次一定推不掉她了。不過……“萬一又猜錯了怎麼辦?”
  “至少你曾經試過!”尉毅看她臉頰恢復紅潤,也輕松地朝她眨眨眼。“附耳過來!”
  他在岳寧耳邊輕輕地說出他所以為的那個答案,聽得岳寧熱淚盈眶。
  “真的是那樣?”她含淚輕顫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如此重要?”
  “不會再有別的答案了。”尉毅不容她否認地保證道。“你要相信尉靖。縱使他以前怎麼傷你的心,都是因為他想愛你卻又克制著不能去愛的緣故。你愛得很辛苦,但尉靖絕不比你輕松。”
  它的厚掌滑過岳寧的發絲。“也許你這一去,他還是會虛張聲勢地唬你一下,但是你不用怕、不要退縮,無論如何,只要記得尉靖愛你勝過他自己就好。”
  岳甯拉著尉毅的禮服下擺。“毅哥哥,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傻瓜!你們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呀!”尉毅似有無限追憶地望向窗外的藍天。
  “再說,有情人應成眷屬,不該像我……”他驀然停口。
  嶽寧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她又回到以前的她,那個“敢愛”的女子。她抓起毛衣,看一眼時鐘,事不宜遲!離婚禮只剩十分鐘而已,再換衣服恐怕來不及了。
  尉毅也開始動作。他猜尉靖不可能到場觀禮、親眼目睹岳甯成為別人的新娘,所以他打通電話,同“靖銳科技”的員工確定尉靖在哪里,決定先送岳寧出販店。
  他全神貫注在岳寧身上,以致無暇分神去注意吉時快到了,為何沒有人來通知他們要准備去行禮?
  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將岳寧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送出飯店。不過這實在很困難,岳甯穿著白紗禮服,到哪里都是個焦點!
  他挽著岳寧的手,岳寧輕輕轉動門把,兩人堅定地點一下頭,然後迅速往外奔逃。岳寧拿毛衣按著腹部,心裏充滿勇氣。
  天哪,她正在悔!岳寧鎮定地在心底開自己的玩笑,幸好她選了件輕便型的禮服,不然這時候她真不知該如何逃跑?
  雖然岳寧引人注目的妝扮一路上讓不少人側目,但是經過幾番閃閃躲躲,尉毅總算平安地把她送到人車較少的飯店側門。
  他還沒來得及招手叫車,一輛黃色的TAXI就自動自發地開到他們面前,好象專程在等他們似的。
  岳寧不假思索地跳上車去。“毅哥哥,謝謝你。”
  “傻瓜!你要謝的是命運之神。”尉毅靠在車窗旁與她談話的臉往天一望。“是祂整得你們七葷八素,到現在才讓你們得到圓滿的結局。幸福得之不易,你要好好把握!”
  岳寧笑了,笑中有無限的甜蜜。或許真知方才毅哥哥附耳告訴它的,她是當局者迷,所以才認不清尉靖對它的用情有多深,老是誤解他、把他的反話當真。她輕撫著肚子,現在她就要去告訴尉靖,如果他真的深深愛著她,他應該不計一切把她留在身邊,讓她分擔他的痛、他的事。
  岳甯朝尉毅揮揮手,TAXI像航太飛機一樣地沖飛了出去尉毅差點被TAXI突然開動的猛勢台倒。他右手拍了拍禮服上的灰塵,微微一笑。願岳寧這一去,乎乎安安且萬事如意。
  他轉個身,往回走。婚禮早該在十五分鐘前就開始了,新娘與新郎同時失蹤,一定讓整個禮堂哄亂成一片,他得到禮堂去處理婚禮取消的善後事宜。
  他呼出一口氣。說真格的,送走岳寧,他的一顆心才安定下來。否則,那猶如龍潭虎穴的婚禮,還有蠢蠢欲動的母親,不知會使出什麼詭計來,他實在不免要憂 心。尉毅再次對自己發誓,雖然截至目前為止,母親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她花時間佈局、熱心地為他們籌辦婚禮,絕對不是表面上所見的如此而已。
  她是有所圖謀的。尉毅沈下臉,願母親不曾在不為人知的背後做出太瘋狂的舉動。她該知道,不管她傷害了什麼人,命運的十字架都得由他這個做兒子來背負。
  他心思複雜的握住被風吹動的左手衣袖,往禮堂疲走而去。
         ※        ※         ※
  “你說什麼?”尉毅暴吼。“婚禮在一個小時前取消了?”
  “是……是的,尉先生。”站在禮堂門外,負責告知前來觀禮的賓客這項消息的服務生戰戰兢兢地道。
  “這是怎麼回事?”尉毅不由得又搬出他的口頭禪。“誰取消的?”
  “是尉老夫人。她一個小時前,親自通知我們婚禮取消了。我們經理請示她,該拿觀禮的賓客怎麼辦?她指示把賓客請到原先就訂下的宴會廳即可……”
  尉毅松開揪住服務生衣領的手,震驚地看著擺在禮堂門口的告示牌:婚禮取消,賓客請移駕至宴會廳。
  尉毅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立即往宴會廳行去。
  他“砰”一聲地推開大門,看到偌大的廳裏,擠滿原本來此要為他祝賀的賓客,但是他們現在都有說有笑地在大啖美食。越過人牆,他一眼就看見宴會廳另一端的主持臺上,穿著黑底繡金花旗袍的母親正冷冷地朝著他笑。
  婚禮有變,他早已預料到了,但是一旦面臨這個狀況,他仍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他站在門口,腳步遲遲不往內移。他單手拉住一位端酒的服務生,沉著臉問:“這是怎麼回事?”
  “尉……尉先生。”服務生見到他,瑟瑟發抖道。“令堂剛才已向賓客致歉,說婚禮取消了,來不及通知大家,所以臨時把今天的婚宴改成‘尉氏企業聯歡大會’。”
  臨時?尉毅望一眼主持臺上從容應付的母親。這把戲若是臨時變的,那才有鬼!
  服務生大概也曉得事情不對勁,他趕緊告饒。“尉先生,你們的家務事,實在不是我們外人管得著的,請你有事直接去跟尉老夫人溝通,不要為難我們。”
  尉毅遙望著母親。她笑了,笑的是那麼殘忍、那麼冷情,滿廳衣香鬢影的人都是她布在棋盤上的棋子兒,隨她要進要撤、要殺要戮。
  她眼中濃濃的恨意,與當年她發狠要毆打尉靖時一樣冷絕!
  等一下!尉靖與母親突如其來撮合他與岳寧的結婚計劃有何關系?
  難道母親自從阿斷他的左手後,恨意被他強行壓下,直到最近恨意再起,針對的對象仍是尉靖?她知道了些什麼,她知道了……尉情與岳寧相愛的事?
  尉靖是她引以為恨的人生汙點;而岳甯變上尉靖,對母親而言,形同忘恩負義……沒錯,事情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布下這一局,讓他們都痛苦!
  尉毅雞皮疙瘩全起。他突然想起剛才彷佛守候在側門等待他們出現TAXI岳寧!
  他反身正要沖出丟,猛然跟一個火速沖進來的精壯男子撞在一起。
  “尉毅,你出來!”那人以驚人的速度彈跳起身,朝宴會廳大吼。“把岳寧還給我!我想透了,不管我以前欠你什麼,今後該怎麼償還你,總之岳甯都是屬於我的,我死都不再把她讓給你!”
  滿廳的喧嘩人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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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岳寧?岳寧在哪里?
  尉靖的呼吸粗重,肺部因為劇烈奔跑而彷佛要爆了。他心裏好急,急得不顧滿廳瞪著他看的賓客,徑自以眼神尋找岳寧的身影。
  他來搶新娘了!
  自從岳寧暈厥的那天,尉毅在病榻前以守護者的姿態趕走他以後,他一直在自問,這樣的情形就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岳寧當真嫁給尉毅,他就不能想見就見岳寧、也不容許再有任何情不自禁的舉動出現——他必須被隔絕在岳寧的生活外,為了嫂子與小叔的關系嚴守分際、處處避嫌。甚至連他夜裏躺在床上想她的行為都算犯了倫常!
  這就是她若成為尉毅的妻子所導致的後果,光用腦子想他都覺得痛苦,一旦想像變成真實,他忍受得了嗎?
  當然不!
  但是……他心裏就是有太多得“但是”了,尉毅為他廢掉一隻手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若想著要還這筆債,老想著他不能再搶走形同尉毅的再生左手——岳寧。
  他猶豫著,日日夜夜都有兩隊勢均力敵的隊伍在他腦中拔河。
  搶?不搶?這是個難以抉擇的選擇題!
  他的決定擺蕩多日,直到今天他心裏七上八下地望著時鐘,時針與分針漸漸走到婚禮開始的時刻,他才赫然發覺胸口不斷湧出懊悔的熱潮。尉靖恍然大悟,他不要岳甯成為別人的——岳寧只能是他的!
  不管他欠了尉毅什麼,他可以拿其他東西去抵償,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如果失去岳寧,他將對生命無所戀棧!
  尉靖一想通,立刻飛車趕到飯店,直沖禮堂,幾乎心碎地一掌拍開大門——但,沒有人?!
  縮在一旁,看來好象被他嚇傻的服務生,手指猛抖著指向宴會廳,要他往那裏去。
  他馬不停蹄地沖向宴會廳。這一刻他別無所求,只願岳寧還會是他的!
  “尉靖?”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尉毅咬著牙爬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岳寧呢?”兩人不約而同地問對方。
  話一出口,兩人同時襟聲,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攫獲住他們。
  尉靖與尉毅並肩站著,往站在主持臺上的陶秀雲望去,她正好整以暇地准備看好戲。
  周遭開始騷動,各種耳語與流言紛紛出籠。
  “看,那個沖進來的人,就是死去十幾年的尉老頭外面生的雜種……”
  “我聽過小道消息,說今天的新娘子跟他們兄弟倆都有一腿。婚禮會取消,早就在我預料當中啦……”
  “嘖嘖嘖,你看看,搶人家的新娘子居然搶到這裏來了,象話嗎……”
  尉靖昂立著隨人說長道短,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尉毅怎麼會問他岳寧的行蹤?
  難道她……尉靖心思細密地多看了冷笑的陶秀雲一眼,覺得她今天特別可疑。
  尉毅急道:“尉靖,你沒見到甯寧嗎?”
  “岳寧?她不是應該在這裏?”尉靖力持鎮定道。天保佑,岳寧一定要在這裏,否則他此番前來要搶誰啊?“我來帶她走了!”
  聽他這樣說,尉毅的心裏幾乎肯定了岳寧已落在母親手中的可能。他抱著最後一線希望道:“她去找你了……”
  “她怎麼會去找我?”尉靖也察覺到事情非常不對勁。
  “婚禮取消了……唉,一言難盡。”尉毅頭大極了。他感覺他們正掉入一個陰的陷阱中。
  婚禮取消?尉靖略略鬆口氣。但是立刻更驚覺地道:“這一切是不是你媽……”尉靖機敏的腦筋一動,毫不弱猶豫地說出心中的猜測。“在搞鬼?”
  尉毅若有似無地點點頭。
  一名服務生走了過來。“兩位尉先生,尉老夫人要我告訴二位,你們一定有很多話想問她,請兩位跟隨我到尉老夫人訂下的套房與她一談。”
  尉毅與尉靖下意識地往主持台一看,陶秀雲果然不見了。
  尉靖二話不說就跟在服務生後面走。
  “你等等,萬一我媽在那個套房裏又設了什麼圈套的話——”尉毅多想了一層。
  尉靖腳步不停。“岳寧不在你身邊,也不在我身邊,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她手裏,對吧?”就因為這樣,即使是龍潭虎穴他也要去闖。
  尉毅看著尉靖疾走的背影,知道他真如自己所猜測的想透了、不再對岳寧鬆手,不禁感到安慰,也詫異他流露出來的敏銳直覺與警覺。尉毅立刻跟上他的腳步,去會母親。
  套房裏看不出有什麼陷阱,只有陶秀雲一個人靜靜地等著他們。那森寒的目光從他們一進門之後就瞪著尉靖不放,不掩她深絕的恨意。
  “媽,這到底怎麼回事?”尉毅打破沈默問。
  “毅兒,令天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她首先封住兒子的嘴。“當年就是因為你廢了左手,我怕你再為了這個雜種傷到其他,我才憋著一口怨氣憋到今天。”
  “媽,你——”尉毅不死心道。
  “閉嘴,你不想‘有人’因為你的干涉而遭遇危險吧?”她下最後通牒。
  事關岳甯安危,尉毅只好踅到一邊去,讓母親與尉靖對峙。
  雖然為了失蹤的岳甯心急如焚,尉靖仍穩穩地迎向她的怒視。“你有什麼火氣,盡管沖著我來好了,不要波及無辜。岳寧失蹤,是不是你叫人帶走它的?”
  “怎麼?你很擔心嗎?”陶秀雲刺耳她笑,以尉靖泛白的神色取樂。“是,什麼都是我做的。是我要岳甯嫁給尉毅,是我散佈毅兒要與岳寧結婚的消息,是我一手籌備這個婚禮,是我親自取消令天的婚禮,也是我叫人把岳寧強行帶走,什麼都是我做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尉靖站在她面前,克制怒氣、提醒自己這個半瘋狂的女人縱有千般不是,也曾經扶養他與岳寧多年,他就是再想掐著她的脖子問話,也得念及她曾施捨給他們的恩情。“為什麼?”
  “當然是要報複你、讓你痛苦!怎麼樣?心愛的女人被劫走,心裏很難受吧?”
  “您果然知道了……”尉毅皺眉。事情至此,恐怕是越來越棘手了。
  “是的,我知道了。你們那晚在書房的談話,我全聽到了。”陶秀雲揚起得意陰詭的笑容。“你們沒想到吧?”
  聞言,尉毅槌了牆壁一拳,尉靖咬了咬下唇。陶秀雲就是尉家最可怕的人物,只要有她,尉家就沒有熱度,只有寒冰。
  “所以找設計了這一連串圈套,從用計要岳寧答應結婚,到她今天逃婚、剛好來被埋伏好的冒牌出租車司機帶走。這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脫離我的控制,很 厲害吧?”陶秀雲得意地吹噓她的超完美計劃。“雖然這個計劃要動員不少人,很難做到完全保密,但是我何必要瞞所有的人?只要瞞過你們三個人就夠了,不是 嗎?
  事實證明,我設計的一點都沒有錯,你們全中計了,這就叫做‘薑是老的辣’!”
  “你……”尉靖為之氣結,他該拿這個與瘋狂無異的女人怎麼辦?
  掐著她洩恨也不行,岳寧的命還握在她的手裏!他幾乎要咬碎牙齒。
  “覺得無可奈何吧?是不是很痛苦?這就是上天給你的報應,罰你這麼多年來讓我羞恥、難堪、難受!”
  尉靖再也忍耐不住,他憤道:“搞半天,原來你只是要我痛苦。要我痛苦的辦法有很多種,譬如說再拿一隻棍子敲壞我的手——”
  “尉靖!”尉毅大聲喝住他。他以為母親不敢嗎?此時她沒有什麼不敢的!
  尉靖揮揮手,要做別插嘴。“不管你要我怎麼痛苦都可以,但你何必扯上別人?岳甯還是你老朋友的女兒。”
  “誰叫她要勾搭上你。會走到這一步算她活該!”她冷酷地道。
  尉靖的心髒猛胸腔。她真的會傷害岳寧!他悚然發現,陶秀雲已經被積壓的恨意蒙蔽了理智,會做出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誰也阻止不了——尉靖再也無法維持勉強撐著的禮貌風度,他上前一步,逼視陶秀雲,“說!
  你把岳甯藏到哪里去了?”
  “哈——”她無情地狂笑一聲,此刻在皮包裏的手機驀然響起,她接起。“喂?”
  “尉老夫人,不好,我們剛才把岳小姐抓進您的別墅時候,她拚命掙紮,不襠道為什麼,她突然開始流血,好象是從大腿內側流下來的……”
  “有這種事?”怎麼在這麼重要的關頭搞這種飛機?陶秀雲下令道:“你們等我過去再處理。”
  “來不及了,她剛剛一直喊痛,我的幾個手下怕鬧出人命來,已把她送往唐氏醫院急救……”
  陶秀雲尖吼,事情都亂了要“飯桶!那你現在打電話來給我做什麼?”
  “我來向夫人您瓤報。對不起,我們辦事不力……”電話那頭傳來囁嚅的道歉聲。
  “混蛋!”陶秀雲邊收線邊罵道。
  岳寧流血了?尉靖努力側耳傾聽後,驚悸不已。她到底被怎麼樣?天哪!他的心在瑟瑟發抖,聽到電話那頭說“鬧出人命”時,他的血液幾乎要凍結了,他從來沒有那麼怕過,千萬種可怕的猜測劃過他的腦際。
  不行:他不能害怕。事情從現在起,顯然已經脫出了陶秀雲的掌控範圍,他要趕在她之前早一步到醫院去守護岳寧,不讓她再受到一絲傷害!
  尉靖轉身跑出房間,尉毅緊跟在後,尉靖此刻已經顧不得與陶秀雲周旋,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飆到唐氏醫院去!
         ※        ※         ※
  尉靖與尉毅趕到醫院以後,向急診服務處詢問,才知道原來岳寧還在急救。
  “她有出血的現象,目前醫生還在幫她急救,看能不能保住肚子裏三個月大的胎兒。”護士小姐耐心地對兩個沖進來的大男人解釋。“剛才有幾個人把這位小姐丟在急診中心就走了,所以她尚未填寫資料,你們哪一位是她的丈夫,請來填寫資料。”
  尉靖呆住了,無法動彈。
  護士剛剛說什麼……胎兒?岳寧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為什麼沒有告訴他?疑問一個接一個冒上他的心頭,他心裏除了痛,還有苦澀。
  尉毅從護士手中接過資料卡,指了指尉靖。“他才是岳小姐的末婚夫。不過我想,他有點擔憂過度,所以我幫他填好了。”
  怎麼走到急救室門口、怎麼坐上等待的長椅,尉靖都不知道。他腦海裏只盤旋著一件事——岳甯有孩子了……三個月?不就是岳寧到他公寓那晚受孕的嗎?不容否認,這個孩子當然是他的,但岳寧為什麼不說呢?尉靖緊緊揪著自己的頭發。是岳寧不肯說?還是不敢說?
  是不是因為他聲明非得要斷了手才肯要它的嚴拒態度,讓她不願跟他提起這件事!
  天哪,一個孩子,一個他與岳寧一起創造出來的孩子,他卻差點錯過!
  尉靖驚跳起來,發現自己在急救室門口踱來踱去。牆上代表正在替病人動手術的紅燈亮著,好刺眼,不僅刺眼,也宛如一把刀刺進他心裏,薄薄的門板更殘酷地隔開他們倆!
  他心驚膽跳。如果今天的婚禮不是被陶秀雲取消,如果他沒有趕去阻止她結婚,她是不是就這樣懷著他的孩子嫁給尉毅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尉靖痛心不已。岳寧現在還好嗎?他們的孩子好嗎?若岳甯和孩子任何一方有了萬一……尉靖越想心越慌,越慌越覺得是自己的錯。在岳寧正在受難的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傻,不懂得好好珍惜她,非得搞成這樣,才在這裏自責不已。
  要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那些愚蠢到家的藉口,事情也不至於鬧到這種地步。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哼,原來是有了姦情,還懷了孽種。”計劃功虧一簣的陶秀雲隨即跟來欣賞尉靖痛苦的表情。她從護士那裏得知岳寧已有身孕的消息,也猜到那是尉靖的種。
  她冷哼。“一個天生雜種,一個忘恩負義,難怪喜事不成,馬上就要辦喪事!”
  尉靖再也受不了了。陶秀雲可以罵他打他,但絕不可以詛咒岳甯與孩子!
  “你閉嘴!”他惶然地抹把臉。
  “我為什麼要閉嘴?”她的恨意全部傾瀉而出。“我就是為了要看你痛苦才跟來的。”
  “岳寧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恨她?”
  “她唯一的錯就是看上你,關鍵是在你。”陶秀雲如夢囈般喃喃自語著。“我恨死你了,你的存在,是我一生的汙點,代表我當年選錯夫婿、禦夫無能,才會讓你這個雜種出世。”
  尉靖心裏煩亂極了。岳甯與胎中的孩子正有危險,他心裏亂得壓不住話,他紅著眼吼道:“我的出世又不是我能選擇的,你恨我這個做什麼?”
  陶秀雲沒想到他會反擊,她氣得發抖。好,要掀舊帳大家一起掀:“出世不是你的錯,那我問你,你為何要入籍尉家?為何不跟你的交際花母親嫁給別人?”
  “那不是十歲的我能選擇的!”
  “你可以對你母親說不要!”
  “但是我連說都還來不及說,就被抓上車載到尉家來了!”尉靖煩躁狂吼,踱步更快。“要不是我當時無力反抗,我也不願意離開我姥姥到尉家。你以為我很稀罕嗎?”
  “那遺產你怎麼說?”陶秀雲咄咄逼人。
  “我怎麼知道老頭子要分一份給我?我又不想要!”他走到牆邊,用力槌了一托。
  陶秀雲氣結。“毅兒的手呢?那一棍明明該打在你身上!”
  這時,靜默在旁,閉目暗禱的尉毅發飆了。“閉嘴!這裏是醫院,安靜一點!”
  陶秀雲聞言反而更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鬧。“毅兒,你還是站在他那邊對不對?
  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好?為一個來爭奪財產的雜種傷了手,還悖逆我!”
  她尖銳的指控也挑起了尉毅的傷口。岳甯如同他的親妹妹,她會逃婚也是他慫惠的,現下她正在急救,他的心裏不比尉靖好受,他也有發泄心中不平怒氣的沖動。尉毅嘶啞道:“為什麼我總是站在他那邊?母親,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因為你的緣故?”
  陶秀雲防備地看他與尉靖一眼,不想被兒子扳倒。“你們不要把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推!”
  尉毅已經收不住口,他低吼。“你為什麼不願意自我反省?自從父親死後,你知道尉靖也得到三分之一遺產的繼承權之後,你失常好一陣子。家裏失去 了父親,你又常常精神不好,公司的事、家裏的事,人人都找我這個尉家長子裁示。我那時才十幾歲,卻幾乎變成了一個“當家”。沒錯,你是痛苦、尉靖是痛苦, 難道我就不痛苦嗎?”
  尉毅多年來第一次卸下強者的面具,疲憊而滄桑道:“我那時不過才十幾歲,就要學著面面俱到、照顧周全。你怪我太護著尉靖了,但你有沒想過, 萬一你動了他,我要眼睜睜看著你被執行遺囑的律師攆出尉家、取消遺產的繼承。更何況你要傷害的人,是跟我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呀,你要我怎麼能不管?”
  陶秀雲聽得呆了。她沒有想過,毅兒居然會說出這些她意想不到的話。
  “我真是失望,你為什麼要怖這一局,傷害尉靖、傷害甯寧,甚至不惜傷害我?你為什麼不能把仇恨忘記?爸爸死了那麼多年,你都還抱著陳年往事不放……”
  他搖了搖頭,覺得好累。“媽、尉靖,你們一個老是恬著仇恨、想要報複,一個想愛又不敢愛甯寧,我在你們之中協調得很辛苦、很寒心。你們都太任性了!為什麼不能想想,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無奈,而去學著互相體諒呢?”
  “尉毅……”尉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征征地望著尉毅,心裏亂紛紛,什麼都不能想,只能牽掛著岳甯與孩子。
  每個人都有屬於備己的無奈?
  這句話像一俑冷水,直接潑入陶秀雲熊熊的恨火中。她跌坐在長椅上,驀然覺得這個把月來的自己太可笑了,她竟興致勃勃地安排了一個詭計,最後卻傷害到她的毅兒!讓他這麼累、對她這麼失望……氣氛僵凝著,這一天發生太多壞事了,多得需要一個好消息來讓人振奮精神。
  尉靖踅到長椅旁坐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紅燈看。他發誓,今後他一定把岳寧放在自己的掌心呵護,絕不再假他人之手。如果命運之神還肯垂憐他的話,再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紅燈熄了!
  尉靖箭步躍近急救室的門,等待醫生出現好象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你們都是岳小姐的家人?”醫生邊脫無菌衣邊宣佈道。“胎兒暫時是保住了,現在送她到急診觀察床。只要這兩天細心照顧,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不過,一切還是以小心、臥床休息為重。”
  母子都平安!
  尉靖揚起瞭解脫的笑容,他一馬當先地往急診觀察室沖,他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岳寧,還有他的心、他的未來,都要一併獻給她——如果她還要的話。
  尉毅淺淺一笑,腳步卻往反方向的急診中心大門走去。
  吼出埋藏心中多年的話,他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知道甯甯乎安無事,孩子也沒流掉,他寬心了。驀然想起尉靖幾個鐘頭前,沖進宴會廳時吼的那一番驚天動地的話,他不禁有股大笑的沖動。愛情呵……真會讓人發狂!
  所以,他就不去打斷兩個人的甜蜜時間了,尉靖與甯寧一定有好多話要講。現在,他只想盡快換下這一身可笑的結婚禮服,然後——地想,他也許談到海邊吹吹風。
  急救室的紅燈已熄,恢復寂靜,只剩陶秀雲留在原地,細細咀嚼剛才的對話。
         ※        ※         ※
  “岳寧。”尉靖好小心、好小心地靠到她的床邊,輕柔地喊她。
  岳寧躺在病榻上,瞇著眼睛彷佛睡著了。
  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身上穿著被護士小姐換上的病人袍,最令尉靖驚懼不已的是床底下的那襲白紗禮服,雪樣的白染上鮮血的紅,忱目驚心得像是在指責他守護不周!
  從來不怕血的尉靖看了,不禁也為岳寧受的苦而發暈!他小心翼翼地看顧著她,深怕大氣一呵,就把她吹散了。
  “尉靖,你來了?”岳寧悄悄地睜開眼,氣若遊絲。“我就覺得,好象聽到你在叫我的聲音……”
  “嗯,我來了。”他的聲音微微硬咽。她終於情醒了:“對不起,讓你跟孩子受苦了……”
  “你知道了。”她靜靜地陳述。
  “岳寧,聽我說,我——”尉靖等不及要表明真心。
  但岳寧比他更急。她想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可惜力不從心。“不,你先聽我說!”
  “好好好,先聽你說、先聽你說。”尉靖簡直被她的毛躁舉動嚇壞了。他趕緊按下岳寧的身子,醫生說過要小心、臥床休息為要啊:“說吧,不過要慢慢的說,不要太激動,小心孩子……”
  “安靜聽我說!”岳寧微喘著打斷他的叨念。“尉靖,我已經知道那個‘真正的理由’了,你別想再藉故推開我……”
  “你是為了這個,才離開飯店去找我的嗎?”尉靖把尉毅說過的話串聯在一起,想通了一些細節。
  “是。我跟你說,那個理由就是——”
  尉靖沖動地吻上岳寧的額頭。“不重要了,那一切都不重要了。都是我不好,我傻得不敢要你,才會讓你遇到麻煩。如果我早點醒悟,不要等到婚禮快開始了,才匆匆忙忙趕去阻止你,就不會發生事情了!”
  “你……去阻止我結婚?”岳寧好驚訝。
  “對,因為我不要你成為別人的。”尉靖凝視著她澄澈的眼胖,不再畏懼被她看穿滿滿的愛意。“我只要你成為我的!”
  岳寧沒料到他的轉變,她目瞪口呆。“你……不再堅持你的命運、你的決定了?”
  尉靖堅決地搖搖頭。“命運也罷、決定也罷,我只曉得,我不能沒有你!”
  “真的嗎?”岳寧閉上眼睛,按著流下兩行熱淚。“突然間從太恐怖的經驗跳到太幸福的時刻,我反而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太恐怖的經驗?尉靖驀然想起傷害岳寧的那批人。“那些人是大媽找來的。”
  “我知道,我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了。他們好可怕,我才坐上出租車沒多久,司機就不聽我的話,他不載我到‘靖銳科技’,反而把我載到陶阿姨名下 的一棟別墅丟。”岳寧蹙眉回想。“接著又來了幾個人,硬是要把我拉進去別墅軟禁,我好怕,一直掙紮,直到肚子好痛、也流血了,他們才……”她拉不成聲。
  尉靖乍聽之下,怒氣直沖心頭。是尉毅那句“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無奈,為什麼不學著互相體諒?”把他的火氣壓抑下來的。
  “別哭了。”他心疼地哄著岳寧。“一直哭對孩子不好哦,聽話。”
  “你知道嗎,在我最怕的時候,是什麼東西陪著我?”岳寧突然一雙玉手又忙碌起來,往病床上左摸右摸,摸不著,她又慌得要起身找。“怎麼不見了?”
  “什麼東西?”尉靖又趕快接住她。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岳寧是半分鐘也閒不住的女人?“要什麼?我幫你找。”
  “毛衣呀,你給我的那件毛衣。我到醫院來的時候,明明還抓在手裏的。我交代幫我換衣服的護士小姐,千萬不可以把它丟掉,它對我很重要!”
  “是不是這一件?”尉靖彎下身去翻床底下染血的禮服,終於找到夾在裏頭的舊毛衣。“這是……”
  年代太久遠,他幾乎都快把這件為他們牽起無限情絲的毛衣給忘了。這件毛衣曾系著他對姥姥的懷念,也曾系著岳寧對他的思念;現在它的出現彷佛是個吉兆,預告他、岳甯、孩子的幸福未來。尉靖心情複雜地將毛衣遞給岳寧。
  岳寧緊緊把它抱在肚皮上。“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是它陪著我的。後來懷了孕,它就陪著我跟孩子,給我們溫暖。”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尉靖嗓音低啞地問道。
  “因為……我不想拿孩子去跟你賭你會不會守在我身邊,這對你、對我、對孩子都不公平。”岳甯眨著清亮的眼睛,對他坦承道。
  尉靖感動不已,他溫柔低吟著。“岳寧,我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
  “我愛的是你,你愛的是我,這我早就知道了!”岳寧嬌靨如花。“我比較想聽到的是——你願意一生一世與我在一起,彼此廝守,不再因為任何理由而分離。”
  “相信我,岳寧,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會一直守護著你。”尉靖虔心立誓。
  “你知道嗎?對我來說,廝守才能讓愛情的存在有意義,如果不能在一起,再強烈的愛都沒有用。”
  “我同意。”尉靖輕輕吻她。“從很久很久以前,你的邏輯就比我正確許多。
  我們決定從今天起,如、我、孩子一輩子都不分離。”
  “嗯!”岳寧用力一點頭,雙唇即落人尉靖輕柔又溫存的親吻當中。她在吻與,物之間,偷出空來問尉靖。“欸,你把我丟給毅哥哥的真正理由,是不是因為我是你‘擁有的東西’當中最珍貴的一樣,你要我得到最幸福的未來,你又覺得我跟著你不如跟著毅哥哥幸福,所以只好割愛?”
  尉靖稍微用力地給她個頰吻。“聰明!是尉毅告訴你的。”
  “你怎麼知道?”岳寧好奇地問。
  “因為尉毅一向比你聰明太多了。”尉靖笑說。
  “你——”岳寧氣嘟了嘴。
  尉靖再次以吻封緘。現在,他不再覺得自己不能給岳寧滿滿滿的幸福了。
  因為,不管如何,唯有真愛才是幸福的泉源!
  尾聲七個月後,尉家多了名小小生力軍。
  在岳寧懷孕臥床期間,尉靖把他、尉毅、陶秀雲三人在醫院急診室外,一番幾乎撕破臉的談話仔細說給她聽以後,岳甯終於明白,在尉家的元配、婚生子與私生子之間的複雜心結。
  因而,她對陶秀雲派人帶走她的傷害舉動付之一笑。
  岳寧生產後,馬上與尉靖辦了公證結婚,兩人婚後搬回尉家長住,決定改善與陶秀雲之問的關系。不管怎麼說,陶秀雲滿懷恨意,其實也是因為她不幸福。套句尉毅的話——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無奈。
  所以,他們決定從現在起,學著體諒!
  陶秀雲不曾反對,但也沒表示過歡迎。她在聽到尉毅對她說的那些心底話後,彷佛對前塵往事放停開了,不再尖銳、不冉冰冷,不過她也沒放下多少身段就是了。
  晚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裏泡茶,陶秀雲仍無法完全融入晚輩中,可是她沒有藉詞回房、避不見面,已經讓他們很阿彌陀佛了。尉靖與岳寧看著嬰孩玩,尉毅坐在母親身旁,把玩著左手衣袖。
  “難看死了!”尉靖一看到他這個動作就討厭:“你就不能去裝個輔助用的義肢嗎?我知道美國-----”
  “不必多言。”尉毅立刻搪塞道。“我就是要保持原狀才能提醒你,你有義務幫我辦妥所有我力有未逮的事情。”
  “你!”尉靖氣結。
  “好了,別生氣了。來,爸比抱抱。”岳寧把小孩送到他手中。小孩是男的,有個很帥的名字叫尉齊。“毅哥哥,尉靖說得對,你快去裝只合適的義肢,弄得體體面面的,然後趕快娶妻生子。你看到我們這麼幸福不羡慕嗎?幹麼還要常常往酒吧跑?”
  “哈揪!”尉齊這小傢伙好象很贊同媽咪的論調,用力地打了個噴嚏!
  射毅只是笑而不答。
  這時,陶秀雲猛然站起身來,嚇了大家一跳。岳寧還以為自己說錯話要挨罵了,澄澈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的動作看。
  陶秀雲走到落地窗邊,關上它,回頭淡淡地說:“這時節風大,你們要隨時注意,別只顧著聊天說話,讓小尉齊感冒了都不知道!”
  岳寧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陶阿姨看似不怎麼理睬他們,實際上卻是如此在意他們的生活小節。
  尉靖、岳甯與尉毅相視而笑——冰霜已除、寒氣已消,尉宅的冬天似乎已經過去了。
  三人抖抖身,發現這宅子裏一點都不冷,熱度還剛剛好,怡人得很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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