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草薰風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程淺 ] 戀人未滿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榮譽會員

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2-27 15:17:50 |只看該作者
  「我住得很舒服,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嫁人。」她很殘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

  「沒關係呀,我又不急。」他不以為意地朝她微笑,動手調整屋內的擺設。

  羅映雪像顆陀螺似的繞著他打轉,心急地問道:「那……如果那段時間過了,我嫁的是別人呢?」

  他停下手邊的工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吐出一句,「你能幸福最重要。」

  「那如果那段時間很長,有一、二十年那麼長呢?」她孩子氣地又接了一個問題。

  她真的很怕自己對婚姻的遲疑耽誤了曹葦杭的幸福。

  他笑了起來,「那好啊!到時候除了我,誰肯要你?」

  一股溫暖的感受徐徐流過她的心房,他一再的寬容終於讓她釋懷。羅映雪衝動地投入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

  「別這樣,我全身是汗。」他縮了下身子,試圖隔開一點距離,羅映雪卻不合作地又往前貼近。

  「沒關係,你讓我表達一下我的感動嘛。」她嬌嗔地把臉埋在他半濕的襯衫上,一點也不覺得他的汗味難聞。

  她的身體好軟,笑容好甜,臉頰和髮梢都沽上他的汗水,她卻毫不介意。

  「映雪,我可不可以吻你?」他強忍著心中的悸動,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羅映雪鬆開手,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什麼時候才可以?」他伸手環抱住她,親暱地在她耳邊吹氣。

  羅映雪伸直雙臂將他推開,頗為責怪地睨著他,「等你不會問這個蠢問題的時候。」

  她說著自己也難為情起來,但又忍不住道:「哪有人接吻前還先問對方的?你應該趁我不注意的時候……」

  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倏然被吻住,他濕潤的唇舌溫柔地在她紅嫩的唇瓣上輾轉焚燙著.她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她完全沒注意到的時候。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曹葦杭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平日看他待人處事一點心機都沒有,原來是因為沒有必要。

  他真的太愛護她了,才會願意放下比她高出一等的才智與手腕來追求她,也才會不時被蠻橫不講理的她欺負啊。

  一吻過後,兩個人很自然地睜開眼睛對望,無聲的激情在視線相接的片刻蕩漾開來,羅映雪一張臉漲得通紅,只好選擇重回他的懷抱。

  「你有告訴家人我們交往的事嗎?」她小聲地問,只想說些話來安撫自己慌亂的情緒。

  「我對媽說了,她興奮得不得了,堅持要我瞞著我爸,等我們決定結婚時再通知他,給他來個迎頭痛擊。她現在都在我爸面前裝出一副很失意、很沮喪的可憐樣,成天哀聲歎氣,走路也有氣沒力的。我常想,等我們決定結婚的時候,他們兩個大概要鬧離婚了。」他搖了搖頭,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輩子,他還沒見過老媽這麼沉得住氣呢。

  羅映雪不禁笑出聲。「其實你爸一定很疼你媽,為她阻擋了外頭的風風雨雨,才能讓她到了這個年紀還這麼天真。」

  「或許吧。」映雪平心靜氣說話時,稚氣的外表增添一份成熟的韻味,雖然這樣的時刻並不多。他為自己的發現抿唇而笑,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該拿同樣的問題問她。「你呢?」

  「我……還沒。」她吞吞吐吐地說,突然為自己刻意向家人隱瞞的行徑感到汗顏。

  事實上,她媽媽已經開始幫她過濾相親的人選,她卻依然不敢提及她和曹葦杭交往的事,心想能瞞一刻是一刻。

  「我先打電話告訴我哥,他人也在台北,我們三個人先一起吃頓飯,好不好?」她亟欲贖罪地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無線電話。

  曹葦杭笑著點頭,很高興自已得到她更深的認同。

  電話接通後,馬上就傳來羅映韜低沉的聲音。

  羅映雪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一下子又提不起勇氣切入正題,只好先撒嬌,「哥,人家好想你。」

  「是嗎?」羅映韜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諂媚。

  「你人在哪裡?」她關心地問。

  「高速公路上。」他投降般的響應她豐沛的手足之情,含蓄地暗示她適可而止。

  「喔,那我長話短說。我最近剛搬家,花了很多錢,變得很窮,你可不可以請我吃頓飯?」她賴皮地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從小,她和哥哥就稱不上親,驟然開口說想和他吃飯實在有點肉麻。

  「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我明天幫你匯錢進去。」他的聲音仍舊不帶一絲感情。

  「喂,你這個冷血的傢伙,難怪水漾不要你!」羅映韜的態度激怒了滿腔熱情的她,以致她瞬間喪失了理智大吼。

  曹葦杭聽到她的怒罵,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剎那間,羅映雪忽然伸長手臂,把話筒拿得遠遠的,臉上浮現齜牙咧嘴的痛苦模樣。

  「怎麼了?」曹葦杭著急地問道。

  「我敢打賭,他摔壞了一支行動電話。」羅映雪闖下大禍後,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要是害得羅映韜出車禍,他們羅家搞不好就絕後了。

  「你幹嘛拿水漾的事刺激他?」他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人家氣不過嘛。」她扁了扁嘴,隨即擔心起自己的處境。「糟糕!清明節就快到了,我和羅映韜都得回家掃墓,到時候我就等著被他千刀萬剮了。」

  「我陪你回去吧?」他撥了撥她垂落在額前的細發,輕聲地徵詢她的意見。

  「也好。」羅映雪害怕地點了點頭。

  「喂,我這回是先斬後奏。一到機場,我們就搭出租車到我家,我爸鐵定不會給你好臉色看,你要多忍耐。」羅映雪一上飛機,就開始坐立難安,反反覆覆地規畫戰略給曹葦杭聽。她歎了口氣,心神不事地看向窗外。老爸和老哥都不是好惹的,這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一步棋呢?

  「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別那麼緊張。」曹葦杭好笑地把她的頭扳正,輕聲地安撫她。

  由於假期返鄉人潮眾多,他們倆只訂到下午的機位,到達羅家大宅時,夕陽都已經西下了。

  曹葦杭投給她一點喘息的時間,就直接按下電鈴。她侷促不安地癱在圍牆上,整個人害怕得好似快虛脫。

  「映雪……」來應門的是羅致遠,他興奮的聲音在看到女兒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時嗄然而止,愣在原地失神了好半晌。

  「爸,我男朋友。」羅映雪裡咳了聲,呆若木雞的羅致遠才趕忙側身讓他們進門。

  「誰啊?」溫儀芳的聲音混著鍋碗瓢盆的撞擊聲,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映雪帶男朋友回來了!」羅致遠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情緒顯得很亢奮,忙不迭地大聲向妻子報告。

  溫儀芳匆匆熄了爐子上的火,快步走出廚房,在看到曹葦杭的那一刻,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已的心情。她教書的第一年就經由同事介紹認識了羅致遠,不到一年就嫁給他,那時候她才二十一歲呢。反觀映雪,都二十好幾了還不曾帶男孩子回家,每次要她回來相親,她都能搬出一大堆理由,什麼看到醫生就倒胃口啦、誓死不嫁台南人啦,連搭飛機很危險都被她拿來搪塞。

  「你自已條件也不是頂好,還這麼東挑西揀的,我看到我合眼的那一天,都別指望幫你披上婚紗了!」母女倆每回說到僵處,她就會忍不住撂下重話。此時,她細細打量女兒帶回來的男朋友,有點明白映雪為什麼老對她介紹的人選不滿意了。

  「伯母,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曹葦杭有禮貌地奉上一盒包裝精美的蛋糕。他本來想送一些名貴點的補品,映雪偏吵著要他買巧克力蛋糕。

  「你太客氣了。」溫儀芳倉卒地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隨即轉頭數落女兒,「要帶男朋友回來也不先說一聲,我也沒買什麼菜……」

  「伯母,您別這麼說。我剛剛在門外就聞到好香的味道,心裡還在想伯母不知道願不願意留我下來吃飯。」

  羅映雪翻了個白眼。曹葦杭一發揮起他所向無敵的親和力,哪裡還有她插嘴的餘地。

  「當然、當然。」溫儀芳既開心又靦腆地連連點頭,不忘為女兒說幾旬好話,「其實映雪比我會做菜呢……」

  曹葦杭錯愕地看向羅映雪。「她跟我說她不會做菜。」

  「映雪!」溫儀芳沒轍地瞪向奇懶無比的女兒,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羅映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溜進廚房拿了兩瓶飲料,遞了一瓶給曹葦杭。

  「我從前就吃過不少伯母做的菜,每次都很羨慕映雪有一個那麼會做菜的媽媽。」

  曹葦杭積極地討好未來的丈母娘。

  羅映雪見老媽一臉茫然,幫他解釋道:「他是我國中同學啦,以前坐我隔壁。我每次便當吃不完,他就會揀去吃。」

  「這麼巧,你也是台南人啊?」羅致遠打從看到曹葦杭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他有些眼熟,原來是同鄉。「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

  棘手的問題終於來了,羅映雪為了怕老爸太不給曹葦杭面子,搶著攬下回話的責任。

  「爸,他是曹葦杭。」她頓了幾秒,索性直接把重點說出來,「曹亦修的兒子啦。」

  羅致遠的笑臉在瞬間僵凝,溫儀芳忙對他使了個眼色,隨即要兩個年輕人進廚房幫忙。

  之後在餐桌上,羅致遠還是一副不友善的表情。天下男人那麼多,為什麼女兒偏偏要和姓曹的在一起?

  「你現在在吃什麼頭路?」他一開口,溫儀芳和羅映雪俱是一臉無奈。他明知道曹葦杭是外省人,還故意用台語問他問題。

  「爸,你不要挑起省籍情結,好不好?」羅映雪不滿地放下碗筷。

  「沒關係,我聽得懂啊。」曹葦杭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有禮貌地用台語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小時候在外公家住過幾年,上門來的街坊鄰居幾乎都說台語,很多大人見了他,就會逗他幾句,因此他的台語講得一點也不比本省籍的小孩差。

  羅映雪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她和曹葦杭認識以來,從沒聽他說過台語呢。

  而羅致遠啞口無言之餘,對曹葦杭的敵意霎時化解了大半。他的台語說得還比映雪那丫頭流暢呢。羅致遠並沒有所謂族群對立的心結,只是無法認同在台灣這塊土地出生、長大,卻不肯學台語的人。很多人批評他的想法激進、過時,但他從小的家庭教育就是帶給他這樣的觀念,根深柢固,無從改變起。

  一頓飯的時間,羅致遠和溫儀芳很有默契地對曹葦杭輪番發問,女兒初次交男朋友,他們當然不放心。羅映雪認為自己的口才遠勝過曹葦杭,因此許多問題她都忍不住代答,但爸媽根本當她不存在,非要曹葦杭親口說過才算數,讓她覺得曹葦杭好像在刑事局裡做筆錄的重大刑犯。

  「你晚上就留下來過夜好了……」

  溫儀芳話還沒說完,就遭羅映雪打斷,「曹葦杭,你趕快逃,他們是想漏夜偵訊你!」

  「女孩子家,沒個樣子。」羅致遠十分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平常不正經也罷了,在男朋友面前還不懂得收斂點。

  「你別聽她的。映雪她哥哥不在,你可以睡他的房間。」溫儀芳滿臉帶笑地鼓吹他留下。

  「媽,哥很可能搭晚上的班機回來耶!」她連忙大聲抗議,老媽對人家熱絡過頭了,好像怕她嫁不出去似的。死羅映韜,要是他待在台北不回來的話,那她不是虧大了?

  曹葦杭不好意思佔用羅映韜的房間,因此客氟地向羅家兩老告辭,「伯父、伯母,我回老家睡就行了,明天再陪映雪去掃墓。」

  他們一家三口送曹葦杭到門口時,正好瞧見羅映韜提著一隻旅行袋下出租車。

  溫儀芳笑呵呵拉過他,比著曹葦杭說:「映雪的男朋友啦,你見過嗎?他姊姊曹子衿高中、大學都和你同班啊。」

  天啊,老媽想要一箭雙鵰嗎?羅映雪趕忙示意曹葦杭快走,免得情況愈來愈難收拾。

  送走了曹葦杭,羅映雪正想偷偷溜回房間時,就被羅映韜叫住。

  「上次打電話給我,是要告訴我交男朋友了?」他拉著她在客廳裡的沙發坐下,好整以暇地盤問起她的動機。

  「哎喲,反正你又不關心我。」她賭氣地背過身子。

  羅映韜搖搖頭笑了。映雪從小到大都習慣惡人先告狀,藉以掩飾自己的劣行。時問過得可真快,那個在他眼裡永遠長不大的妹妹居然交男朋友了。

  「我明天晚上有個應酬,下午就得飛回台北。過幾天再請你們兩個吃飯,好不好?」

  他溫言地同她講和,就當送給她初嘗戀愛滋味的一份大禮吧。

  「嗯。」他這麼和善,反而讓她的罪惡感油然而生。「哥,我上次不是故意提到水漾的……你摔壞了行動電話,對不對?」她怯怯地問,沒注意到自己又踩著地雷。

  羅映韜臉色一沉,靜默了好半晌。這傢伙的懺悔一點實質意義都沒有,她還是毫不保留地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連他為之失控的事也不放過。

  「曹葦杭從小就對你忠心耿耿的,你別對他太凶。」他適時轉移話題,不想讓一個不再與他相干的女人破壞他們兄妹的感情。

  「你從哪裡聽來的?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羅映雪不服氣地大聲反駁,臉頰瞬間染上一層紅暈,偏偏羅映韜講的又是事實。

  當然是從你的「好朋友」那兒聽來的。羅映韜不敢相信自已也會在片刻後失言,怕她追問不休,只好笑道:「我的智能一向很難被你理解。」

  羅映雪氣得哇哇大叫,拳頭拚命往他身上揮。羅映韜機警地閃躲她的攻擊,一面又不忘說些話來刺激她,兄妹倆難得的笑開懷。

  羅致遠臨睡前,忍不住到女兒房裡關切一番。

  「映雪,你很喜歡他啊?」

  「還好啦。」羅映雪隨口敷衍。

  「我記得你小時候放學回家,老是隨便拉了一個人就罵起曹葦杭,哪想得到你們長大以後會在一起。」羅致遠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我以前也不會和曹亦修鬧那些意氣之爭了,我還真怕你嫁過去以後會被公婆欺負。」

  「爸,我又沒說要嫁給他。」羅映雪笑吟吟地拍著父親的肩膀安慰道。

  「你們不會只是玩玩的吧?」羅致遠瞬間沉下臉,表情嚴肅得嚇人。

  「當然不是。」羅映雪虛笑了幾聲,見風轉舵地改口。

  「那就好。」羅致遠鬆了口氣,又繼續囑咐道:「對了,你去問一下曹葦杭的生辰八字,我好請人幫你們合姻緣。」

  「爸,你是留過洋的知識分子耶,還相信這個。再說,哥和水漾當年讓人合姻緣,那個算命的不是說他們兩個合得不得了,一定會白頭偕老嗎?根本是騙人的。」羅映雪大感吃不消地皺起眉頭。

  羅致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開口:「你別跟你哥說,其實他們兩個一點都不合,我是看你阿媽真心喜歡水漾,不忍心讓她帶著遺憾走,才說些好聽話騙她的。」也就是因為這樣,本來不相信命理的他,才會要女兒和男朋友去合一下八字。

  羅映雪看著父親落寞的神色,也不敢多追問當年的糾葛。她故意揚高音調,輕快地說:「長幼有序,我得等哥哥娶了才能嫁呀。」

  「你等他,那曹葦杭不是還得排在他姊姊、哥哥後面?」羅致遠瞪了女兒一眼,數落道:「你哥即使到了四十歲,還是會有一大堆女孩子搶著嫁;你呀,三十歲就是大限了。我看曹葦杭那個孩子是真的很喜歡你,你別不知好歹……」

  「好啦、好啦,我再和他商量,晚安。」羅映雪賴皮地倒頭便睡,她可不想被訓到天亮啊。

SOGO榮譽會員

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2-27 15:18: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曹葦杭,你可不可以過來幫我修電視?」羅映雪苦著一張臉癱在沙發上,一隻手不死心地用力按著遙控器上的每一個按鈕,電視機的螢光幕卻依舊漆黑一片。

  「喂,電機系的高材生,你這種要求未免有辱師門。」天啊,映雪十萬火急的一通電話竟是為了她的寶貝電視。

  「我們老師又沒教這些,再說,電視已經是很下等的科技了,根本不是我這種智商一百四十的天才有興趣學的。」羅映雪理直氣壯地反駁。印象中,男孩子好像生來就應該會修機器,她一發現電視壞了,很自然地就想到要找曹葦杭幫忙。

  「唉,也不是我這個智商只有你一半的蠢蛋學得會的。」曹葦杭故意歎了口長氣。

  羅小姐也太會灌水了吧,老把自己一百三十幾的智商自動進位。

  「曹葦杭,今天晚上要是看不到我的穆德,我就和你絕交!」羅映雪難以忍受自己一再被奚落,大聲吼道。

  「OK,我馬上過去。」正待在事務所裡加班的曹葦杭沒轍地舉白旗投降,把未完成的設計圖裝進圖筒裡,準備帶回家奮鬥。

  好不容易突破了下班時分的車潮趕到羅映雪的住處,只見她手拿著遙控器,焦慮萬分地在屋內踱著方步,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般地雙眼一亮。

  「我昨天晚上看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一下班它就壞了,連畫面都沒有。」羅映雪憂心如焚地朝曹葦杭述說電視機的「病況」。

  曹葦杭蹲到電視機旁觀察了一會兒,眼光突然瞥見地上鬆脫的插頭。

  「羅天才,你沒插插頭!」曹葦杭沒好氣地大叫,順手幫她把插頭插上。

  羅映雪愣了半晌,才趕緊按下「power」鍵,畫面果然如同昨晚一般清晰。

  「怎麼可能?我明明沒動到電視啊。會不會有小偷潛入?」面子掛不住的她,嘴硬地為自己找了個台階。

  「有可能啊,你應該向FBI報案,請求派穆德來台協助調查,最好還別帶他的搭檔。」曹葦杭揚起一抹調侃的笑。

  「你笑我!」羅映雪嬌嗔地捶了他一拳,但心裡也著實為自己的任性過意不去。「你還沒吃晚飯對不對?晚上在我這裡吃火鍋好不好?」

  「好啊,先借用一下你的書桌。」曹葦杭對吃的一向不挑剔,是以不假思索地點頭。

  他趁映雪準備材料的時候,在書桌前修改趕著要交上去的設計圖。完成了一個小段落,他猛一回頭,瞧見映雪正忙碌地洗菜、切菜,溫婉賢淑的模樣像個小妻子,忍不住逸出心滿意足的笑。

  之後,兩個人邊看電視邊吃火鍋。

  九點半,當「X檔案」的片頭音樂一響起,羅映雪馬上支使他去洗碗,自已則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光幕瞧。彷彿為了配合曲折離奇的劇情,屋外毫無預警地下起傾盆大雨,不斷加劇的狂烈風勢讓羅映雪看得格外過癮。

  節目甫結束,電視台馬上插了一段新聞快報,強烈颱風已經接近台灣,氣象局發佈陸上颱風警報,各縣市明天都停止上班、上課。

  「颱風假?!」羅映雪驚訝地叫嚷。今天直到她下班時,整個台北市都還「風平浪靜」,她還以為氣象局又擺烏龍了呢。看了一眼窗外的風雨,她才想起曹葦杭還在她的屋子裡。

  「曹葦杭,颱風來了,你今天留下來好了。」羅映雪跑到他身邊,拿下他戴著的耳機,憂心忡忡地對他說。

  曹葦杭太過專注於工作,又戴著耳機聽音樂,所以沒注意到天氣的劇烈變化。聽到羅映雪留他過夜,他啞口無言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關係?你現在開車回家太危險了。反正我的床是雙人床,我們可以一起睡呀。」羅映雪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葦杭不知所措地移開視線。一起睡?她說得真自然。

  「你先打電話跟曹媽媽說一聲,免得她以為你被颱風吹走了。」羅映雪把無線電話遞到他手上,慇勤地催促他。

  曹葦杭被動地撥了家裡的電話號碼。陳若歆一聽到他要在朋友家過夜,馬上投了反對票。

  「你不敢開車回來的話,我開車去接你吧。我已經做好全套的防台準備了,我們家就像銅牆鐵壁一樣,風雨不侵,全台灣還有哪一個地方比我們家安全?啊,我順便把你朋友接過來好了,我們家的存糧吃一個禮拜也不成問題的。」

  陳若歆的聲音很大,連在話筒旁的羅映雪都聽得一清二楚,羅映雪沉不住氣地搶過電話,阻止欲動身的陳若歆。「曹媽媽,我是映雪啦。我們這邊風雨很大,你千萬別冒險出門。」

  「映雪?」陳若歆不敢置信地尖聲叫嚷,挑釁地睨了身旁的老公一眼。「葦杭在你那邊,我當然放心。你要好好照顧他喔,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她故意揚高音調,存心激怒某人。

  說完電話,羅映雪和曹葦杭相繼洗了澡。羅映雪換上純白色的薄棉睡衣,沒有衣服可換的曹葦杭只好把脫下來的衣服再穿上。

  「曹葦杭,你把西裝褲脫掉啦,穿這樣睡覺多不舒服。」羅映雪權威地命令,好像他不動手,她就要代勞似的。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曹葦杭乖乖照做後,尷尬地提議,「我睡沙發好了。」

  「睡沙發會著涼的。」羅映雪打了個呵欠,不耐煩地伸手把他拉上床。

  曹葦杭只好在不跌下床的限度內盡量遠雜她輕散著香氣的身子,誰知羅映雪翻身摟住了他,把一襲單人被密密實實地裹上他們兩個相貼的身軀。

  「映雪,你……沒穿內衣?」渾圓柔潤的曲線緊靠著他硬實的胸膛,曹葦杭倒抽了一口涼氣,僵著聲音問道。

  「咦,你有感覺?」羅映雪驚喜交加地撐起身體俯視他,「那就是說我的胸部不算太小囉?我本來還有點自卑呢。」

  「可能你從小就瘦吧,我一直覺得女孩子骨感些比較漂亮。」他看著她甜美的笑容,不禁感染了她的喜悅,伸手擰了擰她的臉。

  「那如果我以後變胖了呢?」羅映雪傻氣地問,她從不認為自己瘦巴巴的身材稱得上好看。

  「我的審美觀會隨著調整的。」他溫存地對著她笑。

  「我有沒有稱讚過你長得很好看?」羅映雪帶笑的眼凝注在他溫柔的眉眼之間,心上霎時湧起一陣柔情,主動吻上他性感的唇瓣。她不懂如何點燃激情,在曹葦杭還來不及有所回應時就結束了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埋首在他的頸畔親暱地磨蹭。

  「別這樣,我會有反應的。」他彆扭地沉聲低語,努力屏住氣息。

  「可是我好舒服。」他們兩人雖然同齡,羅映雪卻稚氣得多,聽到他低啞著嗓音的要求,不但不知節制,一雙小手反而惡作劇地在他身上亂摸。「聽說你們營建業最時興上酒家談生意,也最注重排場,每次少說也要叫十來個小姐,我先試試你的定力。」

  「我只負責設計房子,不負責推銷。」曹葦杭的額頭滲出了細微的汗珠,意識隨著高昇的體溫逐漸渙散。此時此刻,屋內竟比雨驟風狂的外頭還要不平靜。

  「有備無患啊。」羅映雪咯咯直笑,輕撫他結實裸裎的大腿。

  「別鬧了!」曹葦杭粗喘著低喝,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曹葦杭,你生氣了?」直到手掌傳來一陣劇痛,羅映雪才驚覺到自己玩過了頭,怯怯地問道。

  曹葦杭放開她的手,努力調勻翻湧的氣息,無法分神回答她的問題。

  「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很想的話……給你也沒關係呀。」她著急地探過身子看他,囁嚅著提出解決方案。

  曹葦杭深呼吸了一口氣,把她拉到身邊的枕頭上躺好。「如果你確定要嫁給我,我們今天晚上就這麼做。」

  「我……我覺得自己還沒成熟到可以走進婚姻,不過我真的不介意和你親熱。」餘悸猶存的羅映雪即使聽他說得那麼露骨,也不敢再亂開玩笑。

  「跟你說實話,你可別生氣。」曹葦杭難堪地輕咳一聲,「從我青春期開始,就一直把你當成性幻想的對象。我很想要你,但是一旦我們有了親密關係,你這輩子就非得跟我不可,我絕不會讓你有選擇別的男人的機會。」

  「那為什麼有專家說,一個男人如果真喜歡一個女人,是不可能忍得住慾望的?」

  她不解地問。

  「你放心,我絕對不是性無能。」灼燙人心的慾望褪盡,他終於有心情和她說笑。

  「喂,你別把我說得那麼小心眼!」羅映雪不服氣地嚷嚷。

  「睡吧。」曹葦杭揉了揉她的發,側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晚安吻。

  「你對我這麼好,我對你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常覺得很過意不去。」她漾著靦腆的笑容,嬌憨地朝他說道。

  「或許我愛你真的比你愛我深,那麼,你肯和我在一起,是你成全了我的夢想,我當然應該對你好一些。」

  「葦杭。」幸福的笑悄然躍上她的臉龐。羅映雪邊撥弄他的發,邊輕聲在他耳畔呢喃。

  「嗯?」他心頭一緊,喉頭只能迸出單音節的問句。這是映雪頭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喚他。

  「沒事,想把你叫得親熱點啊。」她柔柔的嗓音迴盪在幽暗的室內,平添了幾許比肉體纏綿更深刻的繾綣摯愛。

  你也是我的夢想啊。將來的某一天,等她學會珍惜體貼他時,她會豉起勇氣這麼告訴他的。

  遇上颱風天,多出來的假日讓曹葦杭和羅映雪睡得格外香甜,一覺醒來都近晌午了。

  羅映雪睡眼惺忪地往窗外一看,風雨已減緩許多,只餘滿巷道的斷枝殘葉,提醒人們昨夜曾有的狂風豪雨。

  「映雪,你陪我回家換套衣服,然後我們一起吃午飯,好不好?」曹葦杭穿戴整齊後走到她身邊含笑問道。

  「好啊。」羅映雪很有精神地點頭。經過昨晚的交談,他們倆似乎又親近不少。

  一進曹家大門,羅映雪才感到有點心虛。在曹家客廳裡的豪華沙發上,陳若歆小烏依人地半靠著曹亦修,兩個人共看一份報紙,想必也是起得比平日晚。

  「回來啦?」陳若歆一聽見聲響,忙不迭地堆起笑容,拖長了音調和他們小倆口打招呼。唉,她根本就不愛看報紙,一起床就賴在老公身邊「關心」風災消息,無非是為了盤問徹夜未歸的兒子,呵呵,沒想到他連女主角也一併帶回來了。「曹葦杭,你昨天晚上對映雪怎麼了啊?」

  「沒有啊。」曹葦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一回想起昨晚映雪「挑逗」他,不免紅了臉。

  「沒有?」陳若歆打量著兒子不自在的臉色,瞭然於心地笑了兩聲,「除非你不是曹亦修的兒子。」

  「曹媽媽,曹葦杭真的沒對我怎麼樣。」羅映雪連忙出言澄清。

  「聽到了吧?年紀一大把了,整個腦袋還淨裝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曹亦修冷冷地把報紙甩到桌上,選了個最有利的時機切入戰場。「他們這個世代呀,男歡女愛只是尋常事,女孩子哭哭啼啼地求男孩子負責的把戲早就過時了。」說著,他若有所指地睨了羅映雪一眼,而她冷著一張臉,也沒給他好臉色瞧。

  「你說話要憑良心啊,我當年哪有哭哭啼啼地求你負責?是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再三向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再碰其它的女人,我才勉強給你一個機會的……」

  「陳若歆,我有說是你嗎?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曹亦修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大吼。他壓根沒有諷刺妻子的意思,誰曉得她會傻傻地對號入座。天啊,他到底是如何和一個駑鈍至此的女人共度了三十年的婚姻生活?

  「我……」陳若歆被罵得又委屈又難堪,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當然會嫁給曹葦杭。」羅映雪心一軟,不顧一切地大聲聲援居於劣勢的陳若歆。

  「哼,這年頭的女孩臉皮還真厚,葦杭有說過要娶你嗎?」曹亦修皺了皺眉,愈發看那個小丫頭不順眼。他一直只中意鄭小姐當曹家的媳婦,儘管葦杭並不積極,他仍費心地和鄭家保持良好的關係,羅映雪壓根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我和映雪結婚是遲早的事。」曹葦杭愣愣地說,腦子有片刻的不靈光。他雖沒正式求過婚,但曾向映雪提過一次婚事,那小妮子居然很爽快地說:「好啊,等穆德娶了史卡利,我就嫁給你。」分明是刁難他。

  他摸摸頭,傻傻地笑了。苦戀了映雪十幾年,到頭來開口說要交往、要結婚的卻全都是她。

  「天,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映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試婚紗。呵呵,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訂了好幾年的新娘雜誌,連台南人複雜的婚嫁習俗也研究得很透徹了,你和葦杭千萬別為了怕麻煩,就把婚事拖著,一切包在我身上就行了。」陳若歆盈滿淚光的大眼睛綻放出欣慰的神采,完全不復上一刻挨老公罵時的沮喪模樣。

  羅映雪無助地看著喜上眉梢的曹家母子,總覺得在恍恍惚惚間,她好像干下什麼傻事了。

  如作夢一般,羅映雪一步步地邁向結婚禮堂。她常想,曹葦杭待她真是好得沒話說,準備婚事有許多繁瑣的細節需要處理,他都很有耐心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明明累得半死,臉上卻常掛著無可救藥的傻笑。或許是他夫復何求的神情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幾次她想要曹葦杭把婚禮延期,話到嘴邊,終究不忍出口。

  「寒,你收容我吧。」積壓了一個多月的驚疑與不確定,終於在拍結婚照的前一晚爆發。一旦穿上禮服拍了照,留下不可抹減的證據後,她就難以回頭了,於是,羅映雪寫了一封短箋後,匆匆地趕至沈寒家避難。

  「怎麼啦?」沈寒和老公飯後就窩在沙發上看書,很意外來訪的不速之客會是羅映雪。她產期將至,已經一個多月沒去上班了,心想映雪那個女人八成是忙結婚忙瘋了,連打個電話來慰問一下都沒有,今天怎麼會突然登門拜訪?

  羅映雪自動自發地脫掉鞋子進門,好奇地打量沈寒婚後的新居,「嗯……有房間可以讓我睡一晚嗎?」

  「本來是有兩個房間的,我們決定結婚後,就把隔間打掉了,不過沒關係啊,你跟我睡,叫他去睡客廳就行了。」沈寒爽快地接過她的行李。

  「他不會抗議嗎?」羅映雪怯怯地覷了趙之愷一眼。

  「哎喲,他被我管得死死的。」沈寒話裡很是得意,隨即走到他身旁和他低語了幾句。趙之愷有禮地對羅映雪頷首致意,她稍稍放心之餘,也佩服沈寒御夫有術。

  沈寒招呼著羅映雪到主臥室,很有大姊風範地問道:「怎麼啦?」

  「我有點不太想嫁了。」她垂頭喪氣地爬上床,一副了無生趣的可憐樣。

  「曹先生惹到你啦?」沈寒挑了挑眉,暗自同情起好脾氣的曹葦杭。

  「沒有。」羅映雪歎了口氣。「沒有人知道我心裡有多麼不安、多麼彷徨。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很清楚自己不特別漂亮,又不特別聰明,我能念那麼好的大學,有一份人人羨慕的工作,都是我付出很多心血才換來的。可是,曹葦杭從小就莫名其妙地喜歡我,出國那麼多年回來後還是一樣,但我什麼都沒做啊!他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清醒過來,發現我根本沒有任何可愛的地方,然後就不要我了?」

  「這正是愛情可貴的地方啊。」沈寒其實也不太會安慰人,只好隨口舉了個例子,「像姓趙的也沒什麼好的,我還不是願意嫁給他。」

  羅映雪偏頭沉思了一會兒,心情益發低落。「對啊,他都能娶到你這麼聰明美麗的老婆,要曹葦杭娶我實在太委屈他了。他應該娶個有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個性溫柔又很崇拜他的女生才對呀。」

  沈寒不太自在地輕咳了聲,「喂,我的老公只有我自已能批評,你怎麼說得那麼順口?」

  「喔。」羅映雪敷衍地應了一聲,繼續訴說心事,「我一開始和他在一起,就不安好心了。我只是不擇手段地想要霸佔一個好朋友,怕他交了女朋友就不理我。我什麼都能忍受,就是無法忍受失去好朋友啊。曹葦杭大概也是遷就我,我們兩個正式交往到現在,友誼的成分仍舊遠勝過愛情。你不覺得他一輩子都沒嘗過熱戀的滋味很可憐嗎?」

  「羅小姐,我實在很懷疑當年大學聯考閱卷的計算機出了問題,否則以你滿腦子異於常人的邏輯,怎麼可能當上我學妹?」沈寒乏力地垮下臉。和映雪相識多年,每當對她的胡思亂想沒轍時,沈寒就忍不住拿這些話數落她。「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人愛吃大魚大肉,有人愛吃清粥小菜,夫妻之間是友情或是愛情有那麼重要嗎?」

  「可……可是我們結了婚後,一樣……要做那種事耶。」她愈說聲音愈低,小手也不自覺地捏緊被子。

  「羅映雪,都快二十一世紀了,你跟我說話還需要那麼含蓄嗎?」沈寒聽她說得那麼結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再說,你們兩個不是認識了十幾年嗎?怕什麼羞啊?」

  「你一點都不能體會我的心情!」羅映雪激動地說。「就是因為認識太久了,才會更覺得難為情啊!」

  「難不成你要我面授機宜啊?」沈寒忍不住大歎。

  「對了,你老公那麼刻板嚴肅的男人,居然能讓你懷孕耶,好難想像喔。」羅映雪話鋒一轉,賊兮兮地輕撫著她隆起的肚皮。

  「很難想像就不要想像!」沈寒板著臉摀住她沒遮攔的嘴。有人規定非得是幽默風趣的男人才能讓老婆懷孕嗎?

  「好嘛。」蘿映雪扳開了她纖細的手掌,困惑地問道:「你當初是怎麼下定決心嫁給他的?」

  「我?」沈寒微微臉紅,思緒諷遠。「說沒有一點點猶豫是騙人的,畢竟我和他無論在個性或生長環境上都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我想他那麼好的人,即使我們結了婚後相處不下去,他也一定捨不得傷害我,所以我就嫁啦,沒想到我們還挺合得來的。」她靦腆一笑,溫婉地說:「回頭想想以前為自已設定的那些擇偶條件,只覺得可笑得緊。

  說句不長進的話,一個女人再怎麼美麗、再怎麼能幹,都比不上挑男人有眼光來得實在。」

  羅映雪聽得一臉癡迷,心中難得地湧現幾許柔情。「我……我覺得曹葦杭也是那麼好的人耶。好奇怪喔,和他在一起後,反而比我自已一個人的時候自由。我以前看到雜誌上介紹一些很有特色的西餐廳,都提不起勇氣去,怕別人雙雙對對的,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現在,曹葦杭有空,我就找他陪我去;他沒空,我就自個兒大大方方地進去,反正我自己心裡清楚,我是個有男朋友的人,而且他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不確定地瞥了眼沈寒專注傾聽的面容,哀號一聲後用被子蒙住臉,「你又要笑我是笨蛋了!」

  唉,誰教她生來就沒有談戀愛的天分,看了再多的連續劇也是枉然。

  「我怎麼會笑你?」這傢伙,自己都沒發現話裡洩漏了多少溫存體貼呢!沈寒笑吟吟地摟住她的肩膀,「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注,大不了離婚嘛,有什麼好怕的?」

SOGO榮譽會員

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2-27 15:18:43 |只看該作者
  「嗯,跟你談過,我心裡舒服多了。」羅映雪抹了抹疲憊的小臉,逸出一絲甜笑,「你快生了,要多休息,我們早點睡吧。」

  沈寒笑睨了她一眼,是她困了吧。看著羅映雪睡熟後,她才躡手躡腳地到客廳去看趙之愷,怕他睡沙發會不安穩。

  「她怎麼了?」趙之愷半躺在沙發上看書,一見沈寒,忙坐起身子讓她坐下,關心地向她打探。

  「婚前恐懼症囉。明明很想嫁,說東說西的,還不就是要我親口保證她會幸福一輩子。」沈寒挨著他,輕聲地笑罵道。

  寒怎麼可以這樣說她?一閉上眼沒多久就想上廁所的羅映雪,陰錯陽差地偷聽到他們夫妻的對話,心中反駁沈寒的指控。

  「你嫁給我之前,也有這種症狀嗎?」趙之愷順勢將沈寒摟進懷裡,另一隻手輕柔地梳理她耳邊散落的一綹髮絲。

  沈寒溫馴地靠在他懷裡,嘴上卻調皮地說:「當然有。我好怕你會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

  趙之愷佯裝正經地歎了口氣,「沒想到結婚後是你常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

  「我哪有?」中計的沈寒氣呼呼地抬眼瞪他,卻望進一隻含著戲謔的幽深眼瞳。她哇哇大叫,揉著他的臉,「趙之愷,我很確定你是被我帶壞了!」

  映雪將來會懂的,當你見到深愛的男人,他的生命只為你一個人而綻放光彩時,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啊。沈寒這麼想著的時候,壓根沒料到羅映雪正掩嘴偷笑地瞧著這一幕。

  趙之愷握住她的手,笑著在她耳邊呢喃,「乖乖去睡,明天晚一點起床,我幫你和映雪買早餐回來。」

  昏暗的燈光下,羅映雪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沒看錯吧?趙總的唇好像貼著沈寒的頸子移動,說話也好溫柔。雖然偷窺是不對的行為,但是她仍睜大眼睛,安慰自己再看一下下就好。

  沈寒依偎著趙之愷寬厚的胸膛,聽話地應了一聲。

  「你想吃什麼?」他順著她柔細的發輕問。

  「你幫我們買兩個漢堡好了。」沈寒倚在他懷裡,只想遲些回房去睡覺。

  「我不想吃漢堡!」聽得入神的羅映雪曉得早餐也有她一份,一時忘情地大聲否決。

  沈寒的身體一僵,殺氣騰騰地轉過頭,嚇得羅映雪渾身一震,赤著腳慌慌張張地跑回房間。

  「是誰說把老公管得死死的?」羅映雪發現沈寒跟進來,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裡,不怕死的大笑,反正沈寒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你這個小人!」沈寒隔著一層薄被指她的脖子。

  「喔喔喔,好恩愛喔!」羅映雪笑得花枝亂顫,故意淫蕩地亂叫。

  「你……你變態!」沈寒氣急攻心,拚了命地捶打她。

  「寒。」羅映雪小心翼翼地拉下棉被,眨著骨碌碌的圓眼睛,討好地說:「我忽然想到,這是不是叫作『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沈寒冷哼一聲,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得意之色,「那也得我這種絕色美女才辦得到,你沒指望啦!」

  羅映雪咬咬下唇,故意裝出一臉不解,「可是,我說的『百煉鋼』是你耶。」說罷,她立刻機靈地又把被子蓋上,免得慘遭亂拳打死。

  沈寒一會過意,馬上怒不可遏地大吼,「你還敢耍我?」

  「寒,你小心別動了胎氣呀!」趙之愷憂心忡仲地拍打著門板,一顆心被兩個大嗓門的女人嚇得差點迸出胸口。

  「你……」沈寒勉強降低音量,用過來人的口氣教訓羅映雪,「等你結婚後就會明白,一個男人送鮮花、送鑽戒,都不如他肯日日比你早起,買早餐回來給你吃來得可貴。」

  羅映雪像個闖禍的小孩,從被子裡採出頭來,「你老公心疼了,我們握手言和吧。」

  握手言和?她說得倒容易,天下便宜都被她佔盡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再找你算這筆帳。」沈寒不情願地暫時休兵,兇惡地撂下狠話。

  「好好好!」羅映雪咧開大大的笑容,一個勁地猛點頭。哈哈,等寒把孩子生下來時,她已經嫁給曹葦杭了,曹葦杭一定會保護她的!

  第二天,兩個女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餓醒,懶洋洋地吃著電飯鍋裡的瘦肉粥。

  「羅映雪,去開門。」沈寒一聽到門鈴聲,隨即命令道。孕婦總該享有些特權吧。

  「喔。」羅映雪眼睛半睜半合的,分明還沒睡醒,一看到站在門外的入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天,他怎麼變得那麼憔悴?

  曹葦杭和羅映雪約好了昨晚試婚戒,他興匆匆地到她的住處接她,卻看到大門上貼了一張紙條,宇跡潦草地寫著「對不起,我不想嫁了」。

  他一整個晚上都找不到她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接到趙之愷的通知,忙開車趕過來。

  「我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們慢慢聊。」沈寒識趣地離開,默默在心裡為「遇人不淑」的曹葦杭祈禱。

  「我們和攝影師約好了今天拍結婚照。」曹葦杭苦澀地開口,等著聽她拿什麼樣的理由拒絕。

  「你打個電話去取消,好不好?」羅映雪為難地看著他。

  「你害我白高興了一場。告訴我為什麼不想嫁了?」曹葦杭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生怕她終將不屬於自己。

  「哎喲,我只是要延期拍照,沒說不嫁啦。我昨天和沈寒聊到好晚,黑眼圈都出來了,拍起照片多醜啊。」羅映雪微微掙脫他的懷抱,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忽悲忽喜的情緒讓曹葦杭的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狀況。

  「沈寒說了些什麼開導你?」他好奇地問,說不出心上對映雪那位好朋友有多麼感激。

  「她說結婚沒什麼好怕的,反正現在要離婚很方便呀。我想想也對,我爸、我哥,還有你爸、你姊四個人都有律師執照,全世界還有哪一對夫妻要離婚會比我們方便?」

  嘿嘿,她才不要把昨天晚上稱讚曹葦杭的那些話說給他聽呢。

  「喂,還沒嫁給我就想著要離婚啊?」這女人,言下之意是不利用「離婚比別人方便」的優勢很可惜囉?物以類聚,沈寒會說那些話「鼓勵」她也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

  「你想,我們夠不夠錢去國外度蜜月?我努力工作了好幾年,都沒出國玩過。對了,我們去南非好不好?」羅映雪為了避免被清算,一張小嘴連忙轉移話題,不過說著她倒真的興奮起來。

  「好啊。南非的公路交通很發達,我們租輛車到處玩,花不了多少錢的。高中時,我們地理課有一份作業是製作南非風光的簡介,我那時一直想,映雪如果來南非找我,我要帶她去哪裡玩,於是我就精心設計了一套包含南非各個景點的旅遊行程,結果校慶時還被老師擺在固書館展覽呢。那份作業我還留著,明天拿給你看。」曹葦杭一想到兩個人的蜜月旅行,愈說愈是眉開眼笑。

  「那……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心願。」羅映雪一聽到曹葦杭在南非時還對她念念不忘,心中甜蜜,忍不住撒起嬌來。

  「說啊。」為了映雪,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們是在國中時認識的,那個時候有好多美好的回憶喔,我們辦個同學會好不好?」一想到從前,她的嘴角霎時浮現淺笑。「你還記不記得水漾以前老愛湊合我們兩個?我好想讓她知道,我們要結婚了。」她垂下眼睫,一顆淚珠也跟著眨落。

  「別哭了。」曹葦杭心急地拭去她的眼淚,「如果你過得好,也許會給水漾重新追求幸福的勇氣。」

  羅映雪破涕為笑,輕聲抱怨,「說得好像我的存在有什麼特殊意義似的。」

  對我而言,你的存在的確有特殊的意義啊!曹葦杭抿著唇,愛憐地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嬌態。

  「你還記得何老師吧?我們請她當介紹人好不好?」

  「你說妖女啊?」羅映雪的小臉皺成一團,很明顯地對這個提議興趣缺缺。

  「別這樣。」曹葦杭笑著敲一記她的額頭。「我們國中三年不都坐在一起嗎?國一時是巧合,之後都是我去拜託何老師的。」

  「天啊,你……你怎麼跟她說的?」羅映雪十分震驚。

  「就說喜歡你啊。」曹葦杭聳聳肩,他從小就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呢。

  「那……那她怎麼說?」羅映雪結結巴巴地問。曹葦杭對老師說這些話都不覺得難為情嗎?

  「她說她早看出來了。」曹葦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只有你一個人後知後覺。」

  羅映雪傻傻地笑了。

  他們的一段姻緣,穿越了多少時空呀!

  或許不見得每對情侶都能你儂我儂,像他們這樣,以介於戀人和朋友間的關係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也沒什麼不好的啊!

   (全書完)



後記


  一位聲音很甜的《禾馬》工作人員告訴我,「你這本書不太像愛情故事耶。」

  她說得真客氣,我心裡這麼想。事實上,程淺把書名取作「戀人未滿」時,就帶著一份自首兼懺悔的心情了。如果沒有被錄取,就把這篇故事當成學生時代的一個紀念與回顧吧。我頻頻如此安慰自己。

  書中許多的人物與情節不可避免地與一些我所認識的人重疊,特別是一個大學時代遇上的「南非人」給了我最多的靈感。

  她自小就跟父母移民南非,進大學前出了一次嚴重的車禍,趕不上當地學季的她,只好申請來台灣念大學。

  我大一時,她住我隔壁寢室,我們並不相識,也從未打過招呼。她脖子上永遠很可憐地戴著一個白色的矯正器,個性卻超乎常人開朗。夜深人靜時,隔著一道厚厚的水泥牆,三不五時會聽到她十萬火急的大吼:「怎麼辦?怎麼辦?誰能救救我?」唸書時常不專心的程淺一顆心不禁跟著提起,聽到的下文卻是,「我高興得快死掉,男朋友剛剛打電話給我了!」

  那就去死吧!我在心底喃喃咒罵,那一刻的激憤簡直與遭無聊人士謊報失火的消防隊員無異。

  白天她一個人待在寢室裡時,總喜歡把音響開得很大聲,反覆地播放張信哲的那首「別怕我傷心」。對照她的黑夜與白晝,我猜是兩地相隔的戀情讓她壓力沉重吧。

  後來,她果真為了愛情,不顧家人反對,放棄台灣的學業,回南非重新申請學校。

  隔了一年,她回台灣訪友,暫住隔壁寢室。她從前的一位室友搬進我們寢室,因此那些天她常到我們房間走動,也是為了借用我們私裝的外線電話打回南非。那一陣子,我正準備期中考,忙得焦頭爛額,任她吵翻了天也不曾抬頭,誰知有一天她突然興匆匆地朝我的座位奔來,指著我桌上的相框尖叫道:「你男朋友好帥!」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相框是同學送我的生日禮物,裡頭裝的是大衛杜卡夫尼的照片,我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認識他。

  「他是『X檔案』的男主角。」我笑著解釋。被人誤會有一個那麼出色的男朋友,多多少少滿足了我一點虛榮心,對她也就友善多了。

  「難怪我覺得眼熟,他在南非也很紅的!」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是一副興奮得過了頭的語調。

  之後,她就在我的地盤上東張西望,隔一會兒又抱起書架上的一本原文書大叫:「你是不是XX系的?」

  「嘿。」所以現在才在水深火熱中哪。

  「我在南非也念這個,超級辛苦,我們用的也是這一本教科書耶。」

  知道我超級辛苦,還不快閃?我無奈地想。

  那天晚上她和我室友兩人提了大包小包回來時,我還在書桌前為我的成績奮戰。

  「就是你了!」她如獲至寶地把我從位子上捉了起來,和我室友一人一邊圍住我。

  我愣愣地瞧著她們腳邊好幾個裝滿化妝品的紙袋,再看看她們兩個塗得五顏六色、像妖怪般的臉,我就知道我完了!

  「先試試這款眼影的質地好不好,好的話明天再去買。」為了「物盡其用」,我的兩扇眼皮各自被塗上不同顏色,她邊塗還邊聒噪地嚷嚷,「台灣的水貨店真是太便宜了!

  你知道南非的化妝品有多貴嗎?我如果買回去賣給同學,一定可以大賺一筆。我們上學都會化妝,沒有像你那麼樸素啦……天啊!連蓓莉的化妝品都比我媽在瑞士的免稅商店買還便宜,我已經決定買一整套回去孝敬她了。哈,這次我不把所有信用卡刷爆、所有旅行支票花光,絕不回去!」

  在她充滿雄心壯志的口吻中,我又被塗了口紅和腮紅,兩手的手腕和兩邊的頸側也被噴上不同味道的香水。她和我室友像小狗般趴在我身上嗅著,一邊高聲討論哪一種味道的香水明日還要再追加,完全不當我是一個實際存在的人。

  終於,她遞了面鏡子給我。

  「好可怕!」我差點被嚇死。我想,我大概就是像漫畫「惡女」中的女主角田中麻裡鈴一樣不適合化濃妝。

  「沒關係。」她左手扠腰,邊三八兮兮地擺動臀部邊晃著右手食指說:「正好可以試試店員推薦的超強卸妝乳管不管用。」

  我只覺得自己可能要脫一層皮了。

  過了那一夜,我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一直到現在,我仍舊不曉得她的名字,也從沒想過要向那位室友探聽。有些人注定要和我們相忘於江湖,何苦加重記憶的負擔,只是,為什麼命運中僅和我們擦身而過的人,會在許久之後讓人記憶猶新?

  PS:南非已在一九九O年廢除種族隔離政策,一九九七年底和台灣正式斷交,千萬不要有讀者因為看了程淺的小說,而在考試中少拿了分數喔。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7 00:4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