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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默嬋 -【愛的防護罩(總裁的無用弟弟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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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0:19
標題:
默嬋 -【愛的防護罩(總裁的無用弟弟之三)】《全文完》
默嬋 -
愛的防護罩
(總裁的無用弟弟之三)
冤枉啊!她跟他真的只有純粹的友誼
是學妹和學長的交情,也是員工與老闆的關係
沒有濃烈不可分的情感,更不是生死相許的情侶
而且她的人生規劃裡,婚姻和戀愛都被摒除在外
所有的曖昧情節和親密舉止,純屬虛構與流言
哪管他的魅力多麼強烈,她早就已經免疫了……
真是的,原來從頭到尾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她
人家早就心動了,只是礙於「約定」無法採取行動
只好露出牲畜無害的表情,不停的明示加暗示
體貼入微的為她阻隔爛桃花,幫她遮風擋雨
耗費生命與她糾纏不清,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
唉,她知道自己對他並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
只是需要時間調整心態,才能打破無形的防護罩…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1:25
楔子
〖弟弟是全世界最乖巧的玩具。〗
雨幕斜織,三位總裁兄長在屋簷下站成一排,優閑的抽著煙,等待阿發來開門。
下午這場雨下得極久,讓總裁兄長們頓時覺得身上的高級衣物沉重幾分。
「阿發是去哪了?」蘭皓嶽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送阿凱去醫院。」關柏軒說,呼出一口白煙。
「那傢伙終於被砍啦!」
「他老婆生小孩,半路打電話來說會找人代替,我叫阿發送他去醫院,順便把替的咖帶來。」關柏軒撚熄煙,將煙蒂丟進一旁的煙灰缸。
「生了?上回聽他說生孩子不是才幾個月之前嗎?他那麼努力做人喔?」站在最旁邊,吃著鳳梨麵包,西裝革履的男子揚起眉頭。
「我說閔啊,你日子過傻啦?上回都十個月過了,不然怎麼會蹦出小鬼?」關柏軒口沒遮攔的罵道。
「喂,這話是你說的喔!我什麼都沒說。」閔肇謙連忙撇清。
「你的膽子還是一樣小,他又不在,怕他吃了你喔!」
「我是不怕,我怕再頂下一輛不開的車,就苦了。」閔肇謙苦著一張臉。
「你就是這樣,你弟才會爬到你頭上。」蘭皓嶽涼涼的說。
「你們不知道我弟,那個了尾仔子喔……」閔肇謙吞吞吐吐了老半天,還是什麼也說不出口中,「反正就是個了尾仔子啦!」
說到那輛車,閔肇謙便一肚子火。
話說前陣子自家弟弟參與的車展上有輛標榜高科技的高級房車被偷走了,到現在還沒找回來,不管怎麼查、怎麼看,就是沒有屬於那輛車的蛛絲馬跡,現在保險公司、車商、經銷商、警方全都毫無頭緒,責任理清歸屬上面也亂成一團。
最後是閔肇謙的弟弟強迫他這個哥哥拿出一筆錢擺平事情,錢是拿出來了,但是事情到底有沒有解決,閔肇謙根本不知道。
「切!」專注聆聽的蘭皓嶽擻了擻嘴。
「你惦惦沒代志啦!」關柏軒沒好氣的翻白眼。
「誰教你們叫我說話。」閔肇謙也有話說,「咦?關,那是阿發的車吧?」他指著不遠處那輛氣派十足的黑頭車。
關柏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是阿發。」
蘭皓岳與閔肇謙警戒了起來。
「不是阿發,那誰會來我們的秘密基地?」閔肇謙一臉慌張。
「什麼秘密基地?是招待所!別降低我的格調。」關柏軒的嘴角抽搐。
黑頭車緩緩的駛到招待所旁的停車場,從車裏走出來的人赫然是阿發。
「阿發?」
屋簷下的三人對看一眼,心生疑惑,阿發怎麼會開著一輛不屬於他老大的黑頭車前來?
阿發繞過車頭,打開車門,撐傘,讓裏頭的人下車。
一名衣著輕便的男子下了車,向阿發頜首道謝,阿發竟然紅了臉,熱情的領著那名男子來到招待所門前。
「老大!蘭少!閔少!」阿發笑得好燦爛,映照著幾位兄長的臉色,無疑是雪上加霜。
「關大哥、蘭大哥、閔大哥。」男子戴著無框眼鏡,氣質出眾優雅,有禮的向他們三人打招呼。
「他是誰?」關柏軒揚高眉頭,指著男子,不給好臉色。
「他是……」
「久聞幾位大哥的盛名,我是簡士琛,阿凱的弟弟。」
一聽到他的身分,三位兄長的臉色更加難看。
「哇咧,是阿凱的老婆生孩子,還是他生孩子啊?」蘭皓嶽第一個發難,「怎麼派個弟弟來?」
「喂,閔,打電話譙他,順便恭喜他老婆生孩子。」關柏軒瞪著阿發。
阿發畏懼的退後兩步,卻仍記得穩穩的拿著傘,為簡士琛擋雨。
「老大,是阿凱哥說……」
關柏軒笑了笑,成功的嚇阻阿發。
「三位大哥,請先別生氣,我哥知道你們在等他打牌,臨時又找不到人,所以我才自告奮勇前來,想見見幾位聽聞許久的大哥。」簡士琛連忙開口。
關柏軒等三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動作,有志一同的看向簡士琛,陰晴不定的臉上閃爍著狐疑的光芒。
「是這樣的,我哥總是提及他有三位至交,讓我嚮往不已,一直很想看看各位大哥。」簡士琛露出靦腆的笑容,「是我不好,請各位大哥海量包涵。」
面對眼前這名出口成章,只差沒七步成詩的弟弟之一,三位兄長有些招架不住,自覺方才太過分。
「阿發。」關柏軒率先承受不了的開口。
「是。」阿發會意,上前開門。
「先進去再說。阿發,你去買點東西回來,我餓死了。」蘭皓嶽揮揮手。
「是、是。」
「大哥們,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方才在醫院有幫你們買了一些食物,就放在車子的保溫箱裏。」簡士琛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
幾位兄長看了,幾乎忘了自己是厭惡弟弟聯盟的成員。
「什麼,我才不……」閔肇謙首先發難,想趕走簡士琛。
蘭皓嶽用眼神制止他,拉著他進屋,「那有什麼來什麼,我們先進去。」
關柏軒叼了根煙,笑看著簡士琛,嘴裏卻喚著:「阿發。」
「老大。」阿發汗水淋漓的憨笑。
「去拿東西進來。你,進來吧!」關柏軒還是笑笑的。
阿發流露出同情的眼神,看著簡士琛。
簡士琛氣定神閑的笑了笑,跟著關柏軒進屋裏。
阿發把車內保溫箱裏的食物拿進屋裏,發現老大他們竟跟簡士琛相談甚歡。
四個人已經洗完牌,開始打麻將了。
阿發默默的幫幾位大哥分好食物,送到他們的身旁,察覺簡士琛一直在放牌給關柏軒他們吃,同時陪笑的說他不會打牌,而大哥們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阿發。」關柏軒開口。
「是。」阿發機靈的送上打火機,為他點燃煙。
關柏軒吸了一口煙,「你說的那只鑽環,我記得我家當鋪有。不知道是哪個貴婦買了又不喜歡,丟掉送人又可惜,拿來當的。」
簡士琛喜出望外的看著關柏軒,「那怎麼好意思?我這個沒用的弟弟,已經讓我哥一直為我煩惱,怎麼好再麻煩你們?我哥會難做人……」他換上自責的表情。
其他三位兄長頻頻露出贊許的神情。人哪,貴在有自覺,這個弟弟如此有自覺,自然是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
「只是一隻鑽環,又不能吃,我剛好有,你買新的還要幾百萬,我那個擱著也沒用。」關柏軒打出南風。
「吃。別擔心你關大哥,他有的是錢。」蘭皓嶽笑說。
「那就麻煩關大哥了。」
「嘖,舉手之勞。下回你想再找什麼首飾送人,來找我,我這邊多的是。」
簡士琛點點頭,連連道謝,態度好不謙虛。
關柏軒的心情只有一個爽字能形容。
「對了,我們家藥廠最近有個藥品代言發表會,你不是做舞臺的嗎?」蘭皓嶽突然開口詢問。
「是。」簡士琛笑著打出閔肇謙要的牌。
「吃。」閔肇謙樂得合不攏嘴。
「那就包給你了。」
「好。」筒士琛也不客氣的接下案子。「先謝過蘭大哥。」
「嗯,找熟人比找陌生人好辦事。」不知何時與簡士琛熟稔起來的蘭皓岳很自然的說。
簡士琛又打牌喂了其他人。
一場麻將打下來,幾位兄長如沐春風,絲毫未見氣憤,竟還相約下回若是簡士凱無法前來,簡士琛將是唯一可以替代他的牌咖。
簡士凱有三個弟弟,雖然其中兩個非常善盡身為富家子弟的責任,但最小的弟弟卻是個人人眼中乖巧溫順的存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1:44
第一章
孽緣,不得不由剛入大學那年開始說起。
那年是最後一年舉辦大學聯考,為了不重考,尹朔唯日也念,夜也念,終於考上了她連作夢都會吐血的數學系。原本她理想中的農業系、森林系,全部落榜。
別人怎樣,她不曉得,聯考數學能過高標,全都是因為她背功了得,外加祖上餘蔭庇佑,可不是她真的對那些數學公式和題目瞭解透徹。
她最討厭的就是數學,卻考上最討厭的科系。
無奈之余,尹朔唯就這麼拎著小包袱北上,在開學第一天抱著必死的決心踏進校門,然後被擁護簡士琛的粉絲們擠倒。
這樣的相遇說不上難得,倒也不怎麼誇張,畢競每當偶像明星一出現,圍住他們的盛況,也跟圍住簡士琛的盛況差不了多少。
一般偶像劇裏被擠倒的女主角,不是倒在地上等王子伸手拉,就是馬上爬起來,沖進風暴中心找王子理論。
尹朔唯只是逕自站起來,拍拍屁股,根本沒放在心上。
怎麼知道繼校門口的偶遇後,他們又在班會上相遇了。
原來簡士琛也是數學系的學生,本來應該高他們兩屆,但是因為體弱多病,中間休學一年,導致現在複學有些學科得跟一年級的學弟妹們一起上。
她記不太清楚是怎麼跟這種纖細花美男好起來的,可能是看出她與數學互相排斥,簡士琛也不知哪條神經不對,開始會主動教她,帶她領略每條公式、每個推理的來龍去脈。
她原本以為簡士琛對她好是愛屋及烏的表現,因為同班同學裏還有另一位一入學就跟她很要好的美女同學白心亞。當時念理科的女生少之又少,念理科又是美女的白心亞非常受男生歡迎,她當然會認為簡士琛是想透過她追白心亞,即使後來發覺簡士琛對白心亞雖然友善,但他們不到相愛的地步,她也沒想太多,只當是王子跟公主性格不合。
大一的課業,尹朔唯就在簡士琛與白心亞的加持下過關了。
她感動到痛哭流涕,也漸浙領略到數學是好玩的,開始嘗試接受,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轉繫念頭也就此打消。
大二的時候她加入了攀岩同好會,原本只是好玩,覺得這項運動還挺新奇的,後來愈玩愈上手,待在社團的時間也相對變多了,與簡士琛和白心亞相處的時間自然變少了。結果他們兩個都加入攀岩同好會,一夕之間,這個原本人數不多的同好會,申請入會的名單如雪花般飛進來。
攀岩同好會也拜他們之賜,升格為社團,延續至今。
對於大學,她有百百種想像,獨缺戀愛這件事。
短髮又有男孩子氣的她,有時候遇到女生跟她告白,便當她們是神經搭錯線,把她誤認成男人;至於男人,個個把她當成好兄弟,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程度,偶爾也會令她汗顏。
尹朔唯對感情事向來不太擅長,也不喜歡臆測別人的心思跟想法,大學期間,簡士琛也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她承認他們的感情比其他同學好一點,但還不到男女朋友之間的濃烈情感,正因為如此,即使別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她也能一笑置之。
畢業後,她在出版社待過—陣子,之後簡士琛找她合開舞臺燈光音響公司,當時也沒多想,她甚至不清楚舞臺燈光音響是幹什麼的,一口便答應,轉眼過了這麼多年。
對她來說,簡士琛是個特別的存在。
她可以與他嘻笑怒駡,毋需擔心任何誤會;可以在他面前展現她最真實的一面,不用擔心失去情誼。
簡士琛與白心亞都是她重要的朋友。
她從來沒想過也沒料到,三人的友誼會在一夕之間全變了樣。
***
眾所矚目的世界運動會閉幕式剛結束,同樣參與了開幕式與閉幕式典禮幕後工程的尹朔唯與老闆簡士琛,連同公司的另外兩個小弟,以馬拉松接力的方式連夜開車北上,經過六個小時的車程,回到臺北時己經是淩晨兩點半。
公司裏的其他人,己經東倒西歪的癱在公司的地板上或沙發上睡覺。
「喂!別睡!起來啊!還有東西要卸下來,你們以為睡著就沒事了嗎?」尹朔唯踢著兩位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弟的腿。
「朔唯,我來幫忙搬吧!」簡士琛瞳孔渙散,眼皮都快睜不開。
「不用了,我怕你跌倒。」她一口否決,獨力將那幾箱比較貴重的器材搬上推車,「而且你的力氣不夠大,幫我按電梯鈕還可以,搬東西就算了吧!」
簡士琛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已經熟練的推著推車站到他的身邊,笑笑的看著他,他也只好為她按電梯鈕。
「我怕你太累了。」
尹朔唯秀出手臂肌肉,「嘿,我的小朋友雖然不夠健美,但也夠結實了。」
他含笑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擔心的問:「等等你累死在浴室裏怎麼辦?」
「那就等你把我撈起來好了。」尹朔唯開著玩笑。
「是要撈幾次?」簡士琛苦笑一聲,「我是個男人,看多你的裸體也是會受不了的。」
「受不了?是受不了長針眼嗎?」她的笑容消失,浮現疲累,「繼續跟我聊天,我快睡著了。
是受不了撲倒你。簡士琛在心裏回答她這句玩笑話。
第一次發現尹朔唯全裸睡倒在浴缸裏時,他根本就是爆紅著臉,顫抖著手,用浴巾將她的身子包裹起來,丟到床上,還怕她著涼,顧了她一整夜。
她醒過來之後雖然覺得尷尬,但是一回生、兩回熟,發覺簡士琛對她完全「不感興趣」,她更是肆無忌憚,還大方的打一份家裏的鑰匙給他,讓他可以隨時進她家看她是不是淹死在浴缸裏。
殊不知簡士琛暗自流了多少鼻血、腦充血多少次,又洗了多少次冷水澡。每次想這樣不對,不可以養成習慣,卻總是怕她真的因為工作太疲累而睡著,溺死在浴缸裏。
有時侯他真恨自己太過守禮的脾性,不知該怪父母兄長教得好,還是他稟性如此,但是尹朔唯又總是不把他當一回事,加上大學時期與情敵立下的約定,讓他面對眼前活生色香的「美食」,只能遠觀,無法動手。
「說什麼?說我喜歡你?」
這時,電梯門打開,簡士琛用腳卡住電梯門,讓她推著推車進入電梯。
全然不知他的想法的尹朔唯一愣,隨即失笑,「學長,你好愛開玩笑。你會喜歡我,那其他女生怎麼辦?」
簡士琛按下公司樓層的數位鍵,好奇的問:「我喜歡你跟其他女生有什麼關係?」
「你喜歡我這一類的?那不是其他喜歡你的女生都要去撞牆了?」尹朔唯看了眼電梯裏的鏡子,鏡子倒映出一名頭髮亂得像雜草、五官輪廓不很柔美、身材瘦長但一點也不玲瓏有致、遠看背影活像個男人的女人,再看看身邊那高出自己一顆頭、身材修長、五官端正得過分、氣質沉穩的型男,忍不住哈哈大笑。「學長,你這個笑話好好笑,我真的清醒不少。」
「如果我說真的呢?」簡士琛在心裏歎息。
尹朔唯笑岔了氣,「那你要去變性,變成女的嗎?哈哈哈……」
「為什麼我得變成女的?你就是個女的呀!」他揚起眉頭。
「因為我看起來像男的,這輩子就這副德行,改不了了,所以你要去變成女的,這樣我們的外表比較相稱。」她不知死活的開著玩笑。
「如果這樣,以前跟你告白的那些女生,你怎麼不就隨便挑一個在一起交往?」簡士琛正色的反問。
尹朔唯沒察覺到他話裏的正經,笑說:「那還用說,當然因為她們是女的啊!」
「那你又叫我去變性?變傷心的嗎?」簡士琛戳她。
她又是一愣,大剌剌的攬著他的肩頭,痞痞的笑道:「學長,你太認真了啦!這只是玩笑話,輕鬆一點。」她打個呵欠,「我真的不行了。」
簡士琛彎起嘴角,暗自歎息,「到了,把東西卸下來就好。」
「嗯。」尹勞朔唯也沒有力氣再整理那些器材,搖搖晃晃的上樓,將他那不知是認真的或是玩笑的告白拋諸腦後。
一回到樓上的住處,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進浴室的,只依稀記得似乎撞到頭,因為不太痛,她也不以為意的繼續放水泡澡,然後好像因為太舒服,又意識不太清醒的躺在浴缸裏。中間的印象就是簡士琛似乎進入浴室叫她的名字,至於他們有沒有幹什麼不該幹的事,她完全不記得。
直到被不知道有沒有睡覺的簡士琛挖起來,她一看時鐘,發現四點了,整個人瞬間清醒,梳洗過後,換上正式服裝,背起包包,跟在他身後出門,前去參加她大學時期最要好的朋友白心亞的婚宴。
新娘已經昭告天下,若是今晚尹朔唯沒出席,那她也不結婚了,所以以往總是因為工作無法準時赴宴的尹朔唯拚死也得趕上。
所幸今天路況不錯,一路還算暢通,他們趕到婚宴地點時,她還有時間探望新娘。
「這個。」簡士琛停好車,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己經開門要下車的尹朔唯接過盒子,疑惑的看他一眼。
「你上回說的東西,我找到了。啊,等等。」簡士琛從置物廂裏拿出一條銀色緞帶,跟著下車。「你把它綁上去。」
她一手拿著緞帶,一手拿著盒子,呆呆的看著他,顯然不知道應該怎麼把緞帶綁在盒子上。
他笑著接過緞帶和盒子,俐落的將緞帶綁在盒子上,再打個蝴蝶結,遞還給她,然後彎起手臂,「走吧!」
「嗯。」尹朔唯把盒子放進包包裏,挽住他的手臂,一同進入婚宴會場。
***
尹朔唯敲了敲新娘休息室的門,聽到裏頭傳出回應時,輕輕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美麗無比的新娘與伴娘們。
「尹學姊。」幾位伴娘異口同聲的打招呼。
「嘿,你們看起來都好美喔!」尹朔唯開心的與她們一一握手轉圈,滿足她們愛秀、愛美的個性。
「學姊,你今天也好帥喔!」
「學姊,你怎麼可以這麼帥?害人家都覺得伴郎好醜。」
「對啊!學姊,你這樣是犯罪啦!」
「我要跟學姊拍照。看,像不像新郎跟新娘?」
伴娘們一見到尹朔唯,全都瘋了。
「喂,不是叫你今天穿漂亮一點嗎?」身為尹朔唯最好的朋友,白心亞推開伴娘們,不滿意的蹙起眉頭,看著好友。
尹朔唯看著身上剪裁合身的套裝,笑了笑,「沒辦法,我翻遺衣櫃,也才找到這套而己。」
「當初叫你當我的伴娘,你推說工作忙;要你當招待,你怕時間搭不上。結果呢?你都不是為自己忙,是為了學長當跑腿,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禮,你也不肯幫我一下。」
「話不是這麼說,學長是我的老闆,我是他的員工,我跟他領薪水……」尹朔唯為難的搔了搔俐落的短髮,「而且我的工作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嘛!」
他們這一行,三餐不固定,而且常常睡不好覺,公司的小弟退伍回來工作,都說這工作比當兵還累。公司的員工也不多,五根手指便數得出來,加上不固定工時的工作人員,好友要結婚,她怎麼敢承擔伴娘這麼重大的工作?
「說到底,學長還是看你看得那麼緊,一刻也不放人。」白心亞的眉頭依然微皺。
「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煩人。」尹朔唯歎口氣,漫不經心的點頭附和,懶得澄清大家對她與學長的關係的誤會。「今天要不是他,我根本來不及來看你。」
「咦?學長也來了嗎?」
伴娘們一聽到學長,議論紛紛。
「對啊!就坐在外頭。」
伴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討論學長,同時整理衣服和頭髮。
「你們吵死了,出去外面,讓我跟朔唯好好的聊一聊。」白心亞揮揮手,要伴娘們出去。
「是。」伴娘們就像一群靜不下來的小麻雀,笑著離開休息室。
白心亞看著尹朔唯,不解的問:「怎麼說今天要不是他,你就來不及來見我?」
「我睡過頭了,是他叫我起來的。」尹朔唯打量著美麗不可方物的好友,拉了張椅子坐下遞出一個小盒子,‘喏,送你的結婚禮物。」
「你讓他進你的房間?」白心亞像是第一回聽到這件事。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我家的鑰匙嗎?」尹朔唯不明了好友的想法,好笑的說:「學長可是我的人肉鬧鐘兼廚娘呢!這幾年要不是他順便喂我吃東西,我老早餓死了。」
白心亞怏怏不悅的瞪著尹朔唯,「你就是太懶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學長不會把我賣掉的啦!」尹朔唯哈哈大笑。
他會把你吃掉,連骨頭也不剩。白心亞在心裏歎口氣。
「人來就好了,送什麼禮?」雖然這麼說,她還是收下了禮物,掀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精美的鑽環。「這個……這個太貴重了。」
「收下吧!最好的朋友要結婚了,我可不能太小氣,會被學長笑的。」尹朔唯取出鑽環,為她戴上,鑽環與她滿手的金飾相比,顯得格外亮眼。
「又是學長……」白心亞嘟囔著,被好友的細心感動,望著鑽環,「你是怎麼買到的?之前我們去逛銜,店員不是說全臺灣只進了五隻,全都賣光了嗎?」
「學長不知道從哪里幫我買到的。」尹朔唯吐實。
白心亞心有不甘的低頭。
「你要結婚,我一直煩惱要送什麼東西給你,本來想說包個大紅包最實際了,可是我認為除了紅包,應該還要送你什麼禮物,就跟學長商量,沒想到他真的有辦法……心亞?」尹朔唯露出關心的表情。
白心亞撫著鑽環,吐了口大氣,「別在我面前提學長。」她抬起頭,直視尹朔唯,眸裏閃著冰冷的光芒。
尹朔唯感覺有異的微皺眉頭,想了下,笑說:「都那麼多年了,你還記恨學長大學時不小心把你的裙子拉下來啊?」
尹朔唯和白心亞是大學同班同學,而她們口中的學長則是尹朔唯的老闆簡士琛。簡士琛大她們一屆,不過卻跟她們同時畢業。
「我討厭一個人,絕不會只因為他曾經把我的裙子拉下來。我討厭他跟那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那個偽君子!我是……」白心亞抿著唇,欲言又止。
尹朔唯察覺到好友的內心似乎陷入掙扎,很自然的坐直身子,但是好友持續沉默,等待的壓力讓她忍不住開口,「你不會不想結婚了吧?」
常有新人在結婚前夕因為承受不了婚禮的壓力而臨陣脫逃,即使是白心亞這麼嚮往婚姻的女子,也許也得了婚前恐懼症。
看著好友遲疑的模樣,她暗暗盤算著,預備等會兒勸告好友好好的結婚,別想太多。
「我人都在這裏了,就算不想結婚,逃得了嗎?」白心亞自我嘲諷。
「很多人都像你這樣,不過一切都會好轉的。」尹朔唯笑了笑,「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我不是為了這個煩惱。」白心亞搖搖頭,表情複雜的歎口氣。
「難道是因為你有了?」
「不是。」
「還是……他被裁員了?」尹朔唯關心的問。
「都不是。」白心亞把玩著手腕上的鑽環,「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我一直……」
「嗯。」你老公是個好人,跟你是天作之合,遇到你是他一生的福氣,你要可憐他,救救他的生活。
「一直都……」
「嗯。」能忍受你的脾氣的人不多,千萬不要後悔啊!
「一直都很喜歡你。」
「嗯,我也是。」尹朔唯順著白心亞的話尾接下去,「所以……」
「你不懂!一直以來你從沒懂過!」
這下尹朔唯真的不懂了。「心亞?」
「你不懂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待在你身邊,不懂我有多討厭學長跟你在一起的樣子,不懂為什麼你不選我而要選學長!」白心亞哭著大吼。
尹朔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訝異的看著好友,久久說不出話。
在新婚當天被告白的心情是如何呢?她在心中自問。答案是五味雜陳。
「我知道,光是性別我就輸了,可我還是喜歡你啊!我好嫉妒學長,嫉妒他可以佔有你所有的心神,大學時是這樣,出社會之後他也跟你同進同出……我想把你拉回來,可是我知道我贏不了學長……他太過分了……」
被好友的告白衝擊到失神的尹朔唯,腦中竟然浮現了過往二十多年的人生影像,在她的求學生涯裏,這種被同性告白的場面屢見不鮮。
但是相交十多年的好友竟然會在她的婚禮上向自己告白?這樣爆炸性的狀況還是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看著眼前哭得傷心欲絕卻還努力仰著頭不讓臉上精緻的妝花掉的好友,尹朔唯尷尬的摸摸頸子,試圖說些什麼來緩解目前困窘的情況。
「心亞,你知道我……」對同性戀並沒有偏見。
「不要說!」白心亞激動的打斷她的話。
「可是我……」並不是同性戀。
「什麼都不要說!我都明白!」她聲嘶力竭的叫著。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尹朔唯連忙抬起雙手,作勢安撫情緒失控的好友,「我只是……」
只是怎樣,她也不知道,只是不希望場面這麼讓她不知所措,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安慰自己,安定失控的白心亞……或許快要失控尖叫的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白心亞接過尹朔唯遞過來的抽取式衛生紙盒,一連抽了好幾張衛生紙,擦拭眼淚和擤鼻子。「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的是學長……」
我沒有喜歡學長,我們純粹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
反駁的話語卡在尹朔唯的喉嚨裏,成了一根尖利,痛苦,卻無法吐出。
她好害怕,若是說出否認的話語,不知道現在的狀況會不會有所改變?她還想跟心亞當好朋友,心亞可以說是她最要好的女性友人,在今晚之前,她以為,心亞是唯一一個不會愛上她的女生,今晚之後,即使這個例外消失,她仍不希望失去心亞這個朋友。所以,雖然對不起學長,但還是要讓學長背上「尹朔唯的男人」這個誤會一陣子。
「我也知道你雖然總是穿這樣,可你只是個男人婆,不是同性戀。」
她該感謝好友這麼瞭解她嗎?
尹朔唯眨了眨眼,抽取幾張衛生紙,輕輕擦去好友臉上那兩道順著頰畔滑落、染著睫毛膏與眼線的淚水。
「你的妝花了,我去找新娘秘書進來。」
「不!」白心亞抓住尹朔唯,尹朔唯一個重心不穩,反手握住她的手,抱住她,想要推開她時,她低聲哭泣,「讓我這樣一下下……」
尹朔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好任由白心亞抱著自己,尷尬得手足無措。
「心亞,你知道……」白心亞沒有開口,她反而因為預期白心亞會打斷她的話而停住,歎口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白心亞哽咽的回應。
「我們認識這麼久,交情這麼深,我一直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很抱歉。」尹朔唯仔細斟酌字句,深怕一個不小心,再次刺激白心亞。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那種感覺,我也對其他女生沒有像對你這樣的感情……我也很喜歡我老公。」白心亞邊哭邊說。
尹朔唯悄悄的松了一口氣,雖然很對不起好友,但是好友在婚禮前夕向她告白,讓她受到極大的驚嚇,要不是現在被抱住,絕對會馬上奪門而出。
「我真的好討厭學長,他把你獨佔住……」白心亞低聲抱怨,「可是我也知道因為學長,你才沒有被別人搶走……」
「雖然我是屬於學長的。」謊話說得格外彆扭的尹朔唯,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感謝學長造成的誤解,她輕撫著白心亞裝飾美麗的發絲,輕柔的勸慰道,「但是我的心裏永遠有你一個位置,你永遠是我最要好的姊妹淘。」
白心亞抬起頭,淚如雨下,最後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擠出聲音,「永遠?」
「永遠。」尹朔唯肯定無比的許下諾言,「永遠的姊妹淘。」
白心亞笑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透過迷蒙的淚眼,將尹朔唯颯爽的模樣記在心裏,然後綻放笑顏,「這樣我也可以安心的結婚了。」
尹朔唯失笑,「你怎麼說得像是安心上路?」
「結婚嘛,總是有些少女情懷要了結。」
「我去找新娘秘書進來。」
白心亞點點頭,望著好友離開的背影,不甘心的淚水滑落臉頰,「我終究還是輸了……」終究還是輸給學長了。
沒聽清楚白心亞說了什麼,尹朔唯一走出新娘休息室,立刻感到一陣虛脫,腿軟的靠在門板上,方才強撐出來的冷靜潰堤,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試圖修補差點被嚇破的膽。
「冷靜,冷靜,尹朔唯,冷靜。」她仰起臉,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舉步離開,很快的找到了正在整理工具的新娘秘書,然後回到宴客廳。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2:06
第二章
宴客廳裏,一群伴娘圍著一名氣質斯文的男子,那名男子沒有絲毫不耐煩,對於學妹們的問題,絕對有問必答。好好的一場婚宴,還沒開始,卻熱鬧得像是在辦偶像見面會。
只要有簡士琛,這樣的場景總是一再上演,這次去高雄,他也擄獲了不少美眉的心。
尹朔唯一走進宴客廳,簡士琛仿佛有心電感應,視線立即落至她身上,兩眼含笑。
她接收到了學長的笑意,惶然的心奇跡似的安定下來,對於在休息室裏聽到的驚異告白,也因此一笑置之。
「嘿,朔唯,我還在想,你咧?」同是學長的楊萬鈞走了過來。
「我去休息室跟心亞聊天,沒想到你竟然也來了。」尹朔唯上下打量西裝筆挺的楊萬鈞,調侃的說。
「開玩笑,我們社團那一屆除了你跟白心亞兩朵花之外,就沒別的女生了,白心亞結婚,我當然要來啊!」楊萬鈞說得理直氣壯,一副好像不來參加婚禮會慘遭天打雷劈的樣子。
「別忘了,我們社團自從簡學長加入之後,女生就沒少過。」尹朔唯反駁。
「誰不知道簡士琛是為了你才加入社團的啊?」楊萬鈞用下巴指了指那群化身為粉絲的伴娘,「要不是你,我們社團哪來女孩子?」
他們大學時的社團是攀岩社,來參加的大多是喜歡徒手攀岩的同好,但這樣的同好比起登山社的同好更加稀少,十多年前,大多數人連攀岩是什麼都不瞭解,遑論參加。尹朔唯是創社以來率先加入的女性社員,白心亞緊跟著加入。
「把我說得像是救世主,我想當崔妮蒂,不想當尼歐。」尹朔唯自嘲。
「你當然不是尼歐,你是救了尼歐的崔妮蒂。」楊萬鈞繞口令似的回答。
「切。」尹朔唯不以為然的撤了擻嘴角。
「朔唯。」簡士琛的笑容在呼喚她的名字的時候更加燦爛,將一旁的伴娘們迷倒。
「嘿。」尹朔唯朝他微做抬手,算是打招呼,但沒興趣擠進去跟他站在一起接受學妹們的「瞻仰。」
「沒想到心亞竟然會比你早結婚。」楊萬鈞雙手插在褲袋裏,不可思議的感歎。
「說的那是什麼話?她本來就很有男人緣啊!比我早結婚有什麼不對?」
「我們都以為你跟簡士琛一畢業就會結婚呢!」楊萬鈞很認真的說,「我們還開了一個賭盤賭你跟他到底是會奉子成婚,還是被長輩押著進禮堂。」
尹朔唯啼笑皆非的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想太多!我跟學長要是八字有一撇,天要下紅雨了。」
「所以什麼時候要結婚?」楊萬鈞問。
她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誰跟誰結婚?」
「你跟簡士琛啊!」楊萬鈞加注,「難道要等到肚子搞大了,你們兩個才要結婚?」
「我跟學長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尹朔唯不耐煩的揮揮手,「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你們都不相信。」
大學時期她只不過是拉了號稱體弱多病、溫文儒雅兼學校風雲人物的簡士琛進社團,導致社團蓬勃發展,眾人便以為簡士琛跟她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就連現在眾人的誤解已經由男女朋友進階到夫妻關係,她還是有嘴說不清。
「誰會信你啊!簡士琛又沒否認,你一直否認也沒人相信,只會當你是害羞。」楊萬鈞指著朝他們走來的簡士琛。
尹朔唯翻了個白眼,「我……我這麼誠實,說的話居然沒人相信。」
「信你一成,我會失明。」楊萬鈞說話堵她。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簡士琛站到尹朔唯身邊,態度自然,仿佛兩人是相戀許久的情侶。
「學長,你快跟楊學長說清楚,他現在在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尹朔唯把問題丟給簡士琛。
「是啊!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心亞都結了,我們也差不多了吧?」簡士琛言笑晏晏的問。
「喂!」尹朔唯用手肘頂他的腰,「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簡士琛還是笑容滿面。
「認真的開玩笑嗎?」她揚起嘴角,痞痞的笑著。
「認真的求婚。」簡士琛的笑容跟著擴大,看向楊萬鈞,似真似假的說。「你看,她就是不肯答應我的求婚。」
「哦,少在我面前放閃光,我沒帶可魯出來。」楊萬鈞嗤笑一聲,轉頭對尹朔唯說。「這樣也好,女人一結婚就不值錢了。」
尹朔唯瞪著他。
「新郎、新娘入場。」司儀在臺上直布。
他們的注意力霎時被轉移,看著入場的新人們。
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只剩下中間的紅毯亮著,尹朔唯望著補好妝的白心亞與新郎緩緩的步入宴客廳,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白心亞低垂著頭,與新郎站在主婚人面前,主婚人正在致詞,依稀可見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因為喜悅而感動含淚。
尹朔唯知道內情,有些坐立不安。
主婚人致詞結束,新郎與新娘面對面,尹朔唯站的位置剛好與白心亞相對,她只能勉強一笑,假裝跟簡士琛很要好的樣子。
簡士琛靠近她的耳朵,「你把東西交給她了嗎?」
「嗯,謝謝。」要不是他不知去哪里幫她找到那只鑽環,她就送不成結婚禮物了。
「她不喜歡?」簡士琛再問。
「沒有啊!她現在就戴在手上了。」尹朔唯不解的看他一眼。
他不置可否的頷首,繼續觀禮。
「怎麼了?」尹朔唯問。
「我以為她不喜歡我找到的禮物。」簡士琛微彎嘴角,神情高深莫測。
她心生懷疑,斜瞥他一眼。
「她怎麼會不喜歡?」
「你的反應怪怪的,她看你的時候,你的反應更怪。」
「哪里怪?」
簡士琛似笑非笑的聳聳肩,不再多說。
尹朔唯焦躁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彆扭的說:「發生了點事情。」
「嗯哼。」
從他的反應看來,她知道他老早就看出她心裏有事。
「什麼都別說。」她挫敗的警告。
簡士琛露出寵愛的笑容,摸摸她的頭,卻被她揮掉。
一旁的楊萬鈞瞪了他們兩人一眼,示意他們在這麼莊嚴的氣氛下應該正經一點。
尹朔唯輪流瞪了兩位學長一眼,清了清喉嚨,專注在婚禮的進行上。
***
婚禮過後,簡士琛開著公司那輛小車,俐落的在市區的車陣中穿梭。
「你怎麼不跟他們去續攤?楊萬鈞很失望呢!」趁著遇到紅燈,車子停下來的空檔,他提出疑問。
「沒什麼,要喝再約就好了。」尹朔唯歎口氣,活動僵硬的肩膀,「你呢?你不去續攤,學妹她們可是失望得很。」
「我得送你回家呀!」簡士琛將車子駛進位在小巷子裏的大廈停車場,光明正大的說。
「嗯。」她的頭靠在車窗上。
他轉頭,瞄她一眼。
「怎樣啦?」她口氣不佳的開口。
「我什麼都沒說。」簡士琛無辜的說,將車子停好。
「你不用說出口,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尹朔唯不耐煩的瞪著他。
「你這麼瞭解我,輕輕鬆松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不愧是我最愛的女人。」
尹朔唯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再演戲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演戲?」
「我有眼睛,看得出來,好嗎?」她的神情僵硬。
若是平常,他會聳聳肩,笑笑的說:「不愧是朔唯,這麼瞭解我。」但是今天他只是歎口氣,像是在嘲弄她說的話與事實不符。
尹朔唯今晚已經受夠驚嚇,沒有心情顧及他,率先下車,打開後車廂,彎身抱出一個紙箱。
簡士琛緊跟著下車,幫她關上後車廂的門,一同走向電梯。
很快的,電梯門打開,他們走進電梯,電梯緩緩上升。
「所以你還是不準備告訴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他嘴角含笑,輕聲詢問。
她眉頭緊皺,背靠著電梯裏的鏡子。「你真的有超能力,對吧?」
「怎麼說?」簡士琛反問。
「不然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剛剛在婚禮上明明很正常啊!」
「是嗎?」
「是。」尹朔唯賭氣的說。
「喔,那是我想錯了。」他應和她,隨即不再開口。
她反而變得焦躁,左腳疊右腳,右腳疊左腳,沒一刻安靜。
叮的一聲,電梯停住,門向兩旁滑開。
「可惡!」尹朔唯低咒一聲,對自己發脾氣。
「別生氣,氣壞身子劃不來。」簡士琛伸手擋住欲合上的電梯門,讓她先出去。
「阿弟仔他們不知道還在不在公司?」她等等要說的話,可不能讓小弟他們聽見。
「不在了。」知道她要跟他聊心事,他指著一片黑暗的門縫,取出鑰匙開門。
「嗯。」尹朔唯把紙箱放在辦公桌上。
簡士琛伸出手,力道準確的幫她按摩僵硬的肩膀。「這裏?」
「噢……」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一聲,「對,就是那裏。」
「坐下,我幫你抓一抓。」他拉過椅子,搭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有好一點嗎?」
「嗯。」她輕歎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心亞怪怪的?」
他的手先是頓住,很快又恢復規律的按揉動作。「有點,不過我跟她不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怪,我倒是知道你怪怪的。」
尹朔唯垂下肩膀,「她跟我告白了。」
簡士琛沉默不語。
等了一會兒,她輕喚出聲,「學長?」以為他睡著了。
「你說……她跟你告白?」他的嗓音沙啞,還有些顫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將堆積心中許久的鬱悶說出來後,她像是打開話匣子,「我是不是真的太遲鈍了?否則心亞喜歡我那麼多年,我怎麼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身邊註定沒有女性朋友?連最不可能喜歡我的心亞也喜歡我,我真的那麼像男的嗎?」
「她真的跟你告白了?」簡士琛還因為上一句話而震驚不己。
「對。」她肯定的點頭,「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她愈說愈委屈,「我愛穿褲子,是因為褲子方便。滿銜都是穿褲子的女人,為什麼就我被當成男的?我剪短髮是因為好洗、快幹,這樣也不行嗎?」
他低聲詛咒。
尹朔唯沒有聽見,逕自說下去,「我一路都是這樣走來的,只是心亞真的讓我……不知道怎麼反應,你知道那種感覺,她都要結婚了才跟我說,我實在……」
「不然你要答應跟她交往嗎?」簡士琛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怎麼可能?我又不談戀愛的。」尹朔唯失笑。「學長,你也太奇怪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不瞭解我嗎?」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學長?」
頓時,氣氛變得有些奇妙。
「學長?」她不安的想要拉下他的手。
他一動也不動。
「學長,你放開我。」
簡士琛的手終於離開她的眼睛,卻在她溜走之前,將她擁進懷裏。
「學長?」尹朔唯從來沒有被人家這樣抱過,此時的感覺並不像愛情電影裏那麼浪漫。
學長失常的表現比白心亞向她告白還要來得嚇人,她像是靈異鬼片的女主角,看到死狀淒慘的幽靈,臉上佈滿驚恐,只差沒尖叫出聲。
「別動。」他親匿的磨蹭她的頸項,逸出滿足的歎息。
「啊……學……學長,我……我是朔唯,不是你的女……女朋友。」她再也受不住了,結結巴巴的表明身分,並開始回想學長在婚宴上是否有喝酒,還是被灌酒,否則怎麼會突然失常的抱住她?
簡士琛沒有回應,牢牢的抱著她,不讓她移動分毫。
「學長……」尹朔唯快哭了,一個晚上被嚇兩次,明天一定得去廟裏收驚。「學長,拜託你清醒點,我是朔唯,你的學妹啦!」
「我倒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他輕聲說道,氣息拂過她耳後的肌膚。
她不由得全身戰慄,連忙大喊。「學長,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平常假裝是情侶無妨,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入戲這麼深。啊,你喝酒了對不對?你一定是喝酒了。」
相識十多年。尹朔唯十分明白簡士琛與自己只是單純的學長和學妹關係,如果他對她有意思,套一句那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楊萬鈞說的,他們老早就結婚,小孩不知道生了幾個了。
他們之間沒有火花,這也是她能夠待在他身邊這麼久的原因,因為她覺得很安全。
所以現在簡士琛這些脫離常軌的行為,讓她過度震驚導致腦袋當機,更加無法思考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喝酒。」
「沒喝酒,你怎麼發酒瘋?救命啊!」尹朔唯苦著一張臉,眼眶泛紅,「學長,對不起,平常都是我喝掛了發酒瘋,是我不好,你就別再捉弄我了,我真的怕了啦!」
「可惡的白心亞!」簡士琛低咒一聲。
她害他方寸全亂,等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然而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了,他反而手足無措。
「朔唯。」他抓住她的肩膀。
兩人面對面,尹朔唯竟然有些承受不起他專注的凝視,不自在的別開眼,覺得自己似乎從裏到外都被他看透了。
「學長,你別這樣看我。」她扯動嘴角,略顯無奈的請求。
簡士琛的眼裏多了很多她不願堪透的情緒,她不想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侯面對他,這樣她會……瓦解。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他的聲音微顫,包含許多難以言喻的情懷與釋放。
「我……我想回家了。」
「你家就在樓上,跑不掉的。」簡士琛與尹朔唯比鄰而居,就住在公司樓上。
她頭一回覺得住家應該遠離工作地點,當初不該貪圖方便,不用房租,只要平分水電費就跟他住隔壁。
她深吸一口氣,亂烘烘的腦袋理不出頭緒。「學長,我們冷靜下來,深呼吸,好好的聊一聊,好不好?」
他盯著她,深怕她逃走。
「我保證我絕不逃跑。」尹朔唯的表情更加苦悶,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人格這麼不被信任了?
簡士琛不置可否的聳肩,也拉了張椅子坐下,剛好封住她的去路。
尹朔唯歎口氣,搔了搔頭發,迎上他深幽的凝視,心跳亂了節奏。
按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她終於明白學妹們為什麼會對簡士琛如此著迷,只要被他專注的看著,東西南北都會搞不清楚。過去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免疫的,如今才發現他根本役有對她展現過他的魅力。
這個認知猶如一桶冰水澆灌,讓她快要冒煙的腦袋霎時冷卻。
是啊!學長從來沒有對她施展他的男性魅力,因此,他就是對她沒有抱持著男女情感,再這麼一想,他的反常行為是來自於她訴說心亞向她告白的事。
由此可以證明,學長是因為心亞的關係才失去理智,做出平常他不可能對她做的行為。
因此,學長喜歡心亞。
推理出這個結論,尹朔唯瞬間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不禁笑開懷。
「學長,你真是的。」
簡士琛笑不出來,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她發表方才得到的高見。
「心亞已經結婚了,你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她也沒用,除非你想當第三者。不然我們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幾打啤灑,喝他個不醉不歸,醉醒了就當沒事,怎麼樣?」她輕鬆自若的說,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方才受到驚嚇的畏縮模樣己不復見。
簡士琛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看不出是喜是悲。
「早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我就撮合你們兩個人了,大學時代她還迷過你一陣子呢!」尹朔唯好笑的說。
他的眉頭微蹙,輕歎口氣,拉下她的手,「你大學時邏輯數學到底是怎麼PASS的?」
她一臉莫名其妙,「你現在是在損我笨嗎?」
「你真的很笨。」簡士琛失笑,緊握住她的手,用另一隻手彈她的額頭。
「喂!」尹朔唯捂住發疼的額頭,「本來就是,心亞已經結婚了,你再怎麼妄想她也沒用,與其痛苦,不如放寬心,剛剛我跟你說的,你就當是我一時胡言亂語,不用放在心上。」
「我要是還很難過,怎麼辦?」他無奈的問。
「唉,時間會將一切痛苦帶走,施主。」
簡士琛沉默不語。
「只不過是個女人嘛,別難過了,你那麼有魅力,長得那麼好看,氣質好,又喝過洋墨水,家世一流,還是一間公司的老闆,想要一個女人,還不容易嗎?」尹朔唯肆無忌憚的安慰失戀的簡士琛,或者該說,她自以為他失戀了。
「我喜歡的人不是白心亞。」他直視著她,「我喜歡的人是你。」
「不然你喜歡誰?我幫你,你別再那麼失……」她頓住,見鬼似的瞪著簡士琛。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合不上的唇瓣上烙下輕柔卻熾烈的吻。
她像是被解除魔咒的睡美人,瞬間回過神來,站起身,倒退幾步,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驚惶失措的凝視他,想從他身上探查出一絲玩笑的氣息。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簡士琛是認真的。
儘管心底警鐘大響,她還是故作鎮靜的又問一次,「你剛剛喝酒了?」
「沒有。」他清醒得很。「這個問題,你問第二次了。」
尹朔唯怔怔的望著簡士琛,一時之間無言。
他靜待她的回應,沒有說話打斷她的思緒。
她吞了口口水,失笑的說。「那是我喝太多了,啊,我醉了。」她撫著額頭,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我想我該回家休息了,晚安,老闆。」
簡士琛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就算是罵他、打他、情緒失控都好,然而她還是選擇粉飾太平,他好失望,也好難過。
尹朔唯來到門口,手才摸上門把,正要打開門,奪門而出之時,聽見身後傳來他的歎息聲。
「我跟白心亞約定過,如果誰先跟你告白,誰就失去了牽制對方的權力。」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擠出話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心亞比我早跟你告白,所以我不算違背承諾,可以開始追求你了。」
尹朔唯好想把門拆下來,丟到他身上,然後揪住他的頭髮,要他把話說清楚,但是她不敢回頭看他,握著門把的力道加重,氣勢不足的宣告立場,「我才不管你跟心亞之間有什麼鳥約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她幹嘛跟著這兩個神經病起舞?他們在她的背後私下做約定,搞小動作,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被硬扯進去?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任何跟你告白的人的真心,對吧?」簡士琛直截了當的問。
「嘖。」尹朔唯防備的挺直背脊,「那跟你沒關係吧?學長。」她說到「學長」二字時,語調中少了平常的親匿,多了冷漠與疏離。
簡士琛胸口一窒,卻明白若是不踏出這一步,他與她永遠只能是學長和學妹,老闆與員工,知交好友。他等了那麼久,對她的情感每天都更多一些,絕不滿足於這樣的關係。
「朔唯,你在怕什麼?」
尹朔唯幾乎要崩潰了,差點大叫出聲,但是強忍住,硬擠出話,「我沒有怕。你跟心亞太莫名其妙了,你們是約好要惡作劇嗎?」
他微斂眼睫,因為她的拒絕而渾身冰冷,深吸一口氣,「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決你媽的頭啦!尹朔唯呼吸不穩,在心底大罵。信你一成,老娘會失明!
「我……」
「你不必急著給我答案,我希望你能經過慎重的考慮再說出口,這個答案會影響到你跟我之間的關係,還有交情。」
「你這是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簡士琛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已經沒有退路,原本我不知道還要僵持多久,但是現在終於解放了,我受不了再退回去當你的學長,我也回不去了。」
尹朔唯咬著下唇,「我不……」
「我不會逼你立刻給我答案,因為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這些年來,我跟你之間真的像你認知的那樣單純嗎?」
「夠了,什麼都沒別再說了。」她抖著手拉開門,沖出公司,把簡士琛跟他方才投下的核彈全丟在門後。
她飛也似的沖回家,把家裏存放的三罐啤酒、五瓶威士卡、兩瓶人頭馬、一瓶冰灑、一瓶五糧液、一瓶紹興、一瓶女兒紅……連廚房裏簡士琛用來做菜的米酒也不放過,全喝下肚。
喝得爛醉的她最後抱著馬桶狂吐,在嘔吐物與酒的臭味中入眠。
失去意識前,她深信自己剛剛只是醒著作了一場醉酒的夢。
而她沒發現的是,簡士琛守著抱住馬桶的她,一直到天明才離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2:29
第三章
早上醒來,尹朔唯抱著快要爆掉的頭,扶著馬桶起身,坐在馬桶上面,眼角瞄到一杯綠綠的飲料,忍不住哀號一聲。
「不是夢……」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是作夢……為什麼不是作夢?
她苦著一張臉,將那杯綠綠的解酒液喝下,知道這是簡士琛為她打的。
公司剛成立的時候,不論慶功或是應酬,他因為沒有酒量,無法勝任廠商或是同行的敬酒,都是她擋下來的。
她喝到掛,都是他處理善後,她浴室的門也不怎麼鎖,因為偶爾會在洗澡的時候睡著。
這杯據說是他家傳的解酒液,其實只是芹菜加蜂蜜打成汁而己,但對她的體質特別有效,宿醉後喝一杯,很快的,一直在打她的頭的小矮人就會不見。
既然都已經在浴室了,尹朔唯順便洗個澡,將一身的酒臭味洗去,然後歎息的穿上簡士琛為她準備的浴袍,走出浴室。
她不甚靈敏的嗅覺聞到了一股味道,轉頭一看,餐桌上擺放著清淡的中式早餐,不同以往的是有杯用透明玻璃瓶盛著,飄著可愛綠葉的薄荷水,薄荷特有的香氣充滿整個空間,的確稍稍舒緩了宿醉後的不適。
瓶子下壓著一張便條紙,紙上有顆沒有發芽的相思豆。
「哪里找來的相思豆啊?」不是紅豆,是學名孔雀豆,長出來像含羞草的那種豆種。
尹逆唯撫著不怎麼疼的太陽穴,坐在餐桌旁,拿起便條紙,映入眼簾的是熟稔不己的字跡。
◆早安,今天早上休息。你過午再進公司吧!◆
我喜歡誰,就會將相思豆送給她,到時你就知道了。
腦中不經意的浮現這句好久以前聽到的話語,那是學長有一次不知道幹什麼時說的。
「去你的相思豆!」
尹逆唯把相思豆丟向牆壁,相思豆撞到牆反彈,落地滾呀滾的,滾到了陽臺上。
那時她怎麼會想得到,相思豆竟然會在十多年後被送到自己的餐桌上。
沒有多餘的心思關切相思豆被扔到哪里去,她食不知味的吃著簡士琛的愛心早餐,不停的想著過午進公司後該怎麼面對他。
「可惡!」香蕉你個芭樂!蘋果你個葡萄!尹逆唯苦惱的掩面。「可惡!可惡!可惡!」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中斷了她的詛咒。
「喂。」她的口氣不佳。
「朔唯?」是白心亞。
‘嗯。是你啊!」
尹朔唯發現面對白心亞,一點也沒有昨天晚上被告白的恐懼,反而想跟她傾吐學長向她告白的恐懼,可見學長的告白帶給她的衝擊比白心亞帶給她的還大。
「現在幾點了?」她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看時間,「才十點你就起床了喔?」
難不成昨天她老公都沒累到她?
白心亞笑了笑,為了掩蓋周遭有些嘈雜的聲音,不得不放大音量,「我現在在機場,十二點的飛機。」
「啊,對喔,你們要去希臘度蜜月。」尹朔唯這才想起來,好友的行程本來就排得比較緊湊。「好好玩啊!」
「嗯。」白心亞輕應一聲,「朔唯。」
「嗯?」
新聞正在報尋一則社會事件,有個劈腿男受不了與兩個女友之間的情感糾葛,吞安眠藥和酒自殺,其中一名女友懷疑男子的死因可疑,全案進入調查程式。
尹逆唯看著電視上哭得涕淚縱橫的女友之一,不知道應該同情她,還是慶倖她的處境沒有自己來得複雜。
「學長跟你告白了吧?」
白心亞這話一出。尹逆唯的頭又痛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歎口氣,揉揉眉心,「你是神算嗎?」
「當然不是。」白心亞說話也彆彆扭扭的,「我知道你一定會跟學長說這件事,學長一定知道我輸了,所以學長一定會把握機會馬上跟你告白。」
「你怎麼知道?」
「他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贏了,怎麼可能不馬上告白?」
尹逆唯突然覺得白心亞搞不好比她還要瞭解簡士琛,「你們兩個這麼瞭解對方,當初怎麼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她話語間的諷刺意味,連聾子都聽得出來。
「你不知道,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最強的敵人。」白心亞四兩撥千斤的說,「我雖然很討厭學長,但是不得不承認在某方面我們很瞭解對方,尤其有關你的事情,更是心有靈犀。」
所以才心有靈犀到挑同一天跟她告白嗎?尹朔唯的嘴角抽搐。
「你們乾脆去賣眼藥水算了。」有默契到這種程度,她一點也不開心。
「你怪我跟學長做這種約定嗎?」白心亞得了便宜還賣乖。
尹逆唯本來想用沉默表達自己的看法,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什麼約定?不可以跟我告白,誰先告白誰先輸的約定嗎?」
她自以為的好友與兄長般的學長對她抱持的情感竟都不是她所以為的那樣,白心亞以為她會笑死還是會氣死?
「你生氣了。」白心亞委屈的說。
「我沒生氣,我是無言。我搞不懂,你們怎麼會做這種白癡約定?」尹朔唯變得激動。她不懂,為什麼才一個晚上,她就得處理這麼大的難題?這十幾年來她自以為穩固的情誼到底是建立在什麼自信上面?
「你是不懂,一直以來你就是這麼封閉你自己,只要跟情感扯上邊的事,你一概充耳不聞,即使我跟學長已經互相打到頭破血流,你也視而不見。」白心亞不無埋怨的說。
現在是怪她遲鈍就對了!尹朔唯氣呼呼的灌了杯冰水,同時發現冰箱裏已經補齊啤灑,不禁爆出一聲粗口:「他媽的!」
學長是打算讓她喝到酒精中毒送醫嗎?
她大力的關上冰箱門,很明瞭學長的意思——她可以儘量喝酒逃避現實,但事實擺在眼前,比耐性他是世界冠軍,他不怕等。
但是她怕,她真的怕,怕自己會處理不好,把事情搞砸。
「我就知道你這次不會輕易的原諒我……」白心亞以為尹朔唯在罵她,哽咽的說。
「我不是在罵你。」她是在罵那個居心不良的學長。
「難道你還會怪學長?」
尹朔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怎麼像在拷問犯人?」
「你聽不出來我是在壓抑心裏的嫉妒嗎?」白心亞故意這麼說。
「別鬧了,我已經夠煩了。」
「我不希望你不開心。」白心亞放輕聲音,關懷的說。
「我開心得不得了。」尹朔唯反諷。
「好吧!那我不開心。」白心亞啷起嘴,「我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白心亞丈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你快跟你老公去玩吧!玩得開心點。」尹朔唯催促道。
「一想到你跟學長就要在一起了,我不開心啦!」白心亞撒嬌的說,像個吵著要玩具的小女孩。
「喂喂喂,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跟學長真的什麼都沒有。」
「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以後就不知道了……」白心亞哀歎,「早知道我就不要衝動得先認輸……可是我己經要結婚了,如果再壞一點,結婚後還霸著約定,學長也不會怎樣,但我就是不夠壞……」
「時間差不多了,你快登機吧!」尹朔唯掛斷電話。
很快的,白心亞又打電話來。
「怎樣?」
「我不鬧了,希望我從希臘回來,能聽到你跟學長的喜訊。」白心亞衷心祝福。
尹朔唯壓抑歎息的衝動,「我跟學長……」
「你不要小看學長的能耐喔!」白心亞嗓音嬌脆的說著正經的警告,不等尹朔唯發作,先行結束通話。
白心亞到底是打電話來氣她,還是警告她?
「什麼跟什麼啊!」
尹朔唯終於被惹毛了,氣得將手機丟到沙發上,情緒起伏過於激烈,使得她的呼吸無法平穩。
「每個人都自說自話,是怎樣?他媽的!」
詛咒歸詛咒,罵歸罵,工作還是得做,一想到下午進公司就得面對簡士琛,她整個人便焦躁得坐立難安。
當簡士琛把這麼一個燙手山芋丟給她以後,她沒把握自己還可以做到公私分明。
***
「尹姊,你怎麼站在門口?嚇人啊?」公司的小弟一拉開大門,就見到尹朔唯鬼鬼祟祟的站在門旁邊,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尹朔唯臉色極差的瞪著小弟,「一號,公司裏只有你一個人?」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有人出入,也沒有聽見辦公室有說話的聲音,所以不敢進去。
「尹姊,我叫林清楷,不是一號。」他無奈的為自己正名。
「隨便啦!你跟二號長得一樣,不這樣分,誰知道?」
公司裏的兩個小弟正好是雙胞胎兄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一號,也就是林清楷,是右撇子;二號,林清江,是左撇子。他們各自擁有一條軍牌項煉,所以尹朔唯才會用一號、二號稱呼他們。
林清楷歎口氣,「我要去倉庫拿東西。」
「拿什麼?」尹朔唯透過半掩的門瞄了眼辦公室,不怎麼想進去。「啊,今天晚上要裝場。」
兩天后有一場晚會要辦,他們今天晚上得到會場去佈置。
「是啊!要先把東西搬上車。」林清楷搔了搔頭,按下電悌鈕,「我先下樓去了。」
「等等。」尹朔唯拉住他。
林清楷回頭看著她。
「我跟你去。」她不想進辦公室,跟簡士琛大眼瞪小眼。
「不用啦!你又搬不動,簡哥跟我弟在下麵等我。」
尹朔唯馬上鬆開手,還將他推進正好打開的電梯裏,按下他欲前往的樓層按鈕,「OK,我知道了,bye!」
「咦?」林清楷一頭霧水,看著平常總是搶著聲明自己比簡士琛有用的尹朔唯,還來不及開口,電梯門便關上,將他帶往樓下。
尹朔唯吐出一口大氣,煩躁的抓亂頭髮,轉過身子,正欲進入辦公室時,差點撞到站在門後的會計莊姊。
「莊姊。」她穩住身子,笑了笑。
「你昨晚喝醉了?」莊姊只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所有的底細。
尹朔唯的臉頰泛紅。「嗯……」
「進來幫我整理單據。」莊姊指著辦公室。
「好。」尹朔唯跟著她走到她的辦公桌旁,桌上擺滿了一堆單據。
「昨天晚上玩得不開心嗎?」莊姊按照日期整理單據,淡淡的問。
「沒啊!」她臉上寫著「不開心」三個大字嗎?不然怎麼連莊姊都發現她心情不好?「昨天晚上嗎太多,現在頭有點暈。」
莊姊抬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小少爺欺負你了?」
尹朔唯整理單據的手頓住,眉頭微皺,「沒有。」
「要是小少爺欺負你,別忘了跟我說。」莊姊和藹的拍拍她的肩膀。
她能說不是簡士琛欺負她,而是她會傷害他嗎?
或是,莊姊,你家小少爺跟我告白,還叫我要好好的想清楚,因為我之前對告白的人斷絕往來,所以萬一我拒絕他,他也要學我那樣做……可以這麼說嗎?
沒有,他真的沒有欺負她。
「他沒欺負我。」她只能這麼回答。
「真的沒有?」莊姊洞悉的問。
尹朔唯揉了揉泛酸的鼻子,笑道:「真的沒有。」
莊姊這才略微安心的點了下頭,「小少爺有時侯很沒分寸,要是他真的太超過,別怕,我挺你。」
尹朔唯苦惱的看著莊姊,雙頰不由自主的泛起紅暈。
莊姊是簡士琛家族企業裏的老員工了,再過幾年就要退休,當初簡士琛開公司,需要一個有經驗的會計來幫忙管錢,簡士凱推薦的人便是她。簡士琛很尊重,也很信任她。
從莊姊說話的口吻聽來,尹朔唯知道她大概看出了什麼端倪,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只能尷尬的笑笑。
「他別被我欺負到哭就不錯了。」
莊姊微揚眉頭,高深莫測的看著尹朔唯。「別說我對你不好。」
「嗯?」尹朔唯聽出她尚有後話。
「小少爺不是你能應付的人。」莊姊暗示。
聽到莊姊與白心亞說出相似的評論,尹朔唯有些警惕,卻想錯了方向,「嘖,他是我的老闆,只有他應付我,哪有我應付他的餘地啊!」
「也是,領他的薪水,還是少在背後說他的壞話比較好。」莊姊搖搖頭,似乎是在歎息尹朔唯的遲鈍己經到了病入膏肓沒藥醫的程度。
「是啊!是啊!」尹朔唯附和,「不過要是學長真的欺負我,莊姊,說好了,你要替我出頭喔!」
莊姊笑了笑,「別公私不分就好了。」
尹朔唯一愣,苦笑的說:「有那麼明顯嗎?」
「我只是提醒你。」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她明白莊姊會特別提出來的用意,就是不希望她跟簡士琛之間的私事干預到公司的運作。
莊姊點點頭,沒再說話。
尹朔唯卻因此更加困擾。
所幸簡士琛一下午都沒回到公司,被告白的隔天毋需見到他本人,對尹朔唯來說不啻是個緩衝。
然而,必須給他一個確切答案的壓力仍然存在,即使她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給。
答案已經是確定的。
可是,她心頭卻有著揮之不去的遲疑。
啊啊啊,為什麼學長要這樣?他們本來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破壞美好的一切呢?世上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學長偏偏看上絕緣體的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世上真的沒有純粹的友誼?
不,不對,她跟楊萬鈞學長他們個個都是純友誼,純粹的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他們沒有一個對她有異樣的情愫啊!
還是簡士琛就是愛她這一味?跟白心亞一樣?
尹朔唯好煩惱,快把頭髮扯光了。
她到底哪一點好?為什麼有軟軟嫩嫩的女人不擁,有雄壯威武的男人不抱,偏偏就是要來煩她?
她不由得回想起學長總是開她玩笑,像是求婚、喜歡這類的玩笑,現在一想,那些全都不是玩笑,是他在試探她!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她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被打斷,整理一下心緒,接起電話,「您好。」
「尹姊,你還在公司喔?」是林清楷。
「是啊!」尹朔唯還沒察覺有什麼不對。
「你還沒出來?」他訝然。
「啊?」她頓住,「啊!」隨即起身,低聲咒駡,「他媽的,我忘了。」
她竟然煩惱到忘了正事,裝場的時候她得到場實地看過會場做音響工程的細部調整。
林清楷閉上嘴,不敢說話。
「我現在馬上出發,你們晚上要吃什麼?」尹朔唯看了下時鐘,接近晚餐的時侯了。
「簡哥有幫我們叫便當。」林清楷說。
「喔。」她現在是聽到「簡士琛」三個大字,便臉色大變。「那我出發了。」
「尹姊,你不用買自己的晚餐,簡哥也幫你叫了便當。」林清楷連忙開口。
「嗯嗯。」尹朔唯漫應一聲,「莊姊,我去會場。」
「知道了,騎車小心點。」
「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2:51
第四章
通常在演出或是展出的前一周至兩到三天前,他們就得到場去裝設裝備與場地,這次的案子接下後,主辦單位一直無法決定場地,直到前兩天才作出決定,那時他們正在世運會準備閉幕,沒辦法的情況下,只好把該用的器材直接載回臺北,不托貨運。
不過,有事忙總比沒事忙好。
尹朔唯朝在搭放映螢幕的配合廠商點了下頭,走向主控室。
林清江趴在地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你在幹嘛?」她蹲在他的旁邊。
「找插座。奇怪,上回來是在這邊啊!又改地方了嗎?」林清江揚了揚手中的電線。
「在這裏吧!」尹朔唯移動身子,拉開地上的吸音地毯,果然看見插座。
「真是的,一天到晚改地方,這些人都亂花錢。」林清江抱怨歸抱怨,還是認命的拉長電線,插上插座。
尹朔唯把機器打開測試,「一號。」
場地裏的林清楷揮揮手,表示聽見。
「擴音箱是不是有問題啊?」尹朔唯聽到回傳的聲音,感覺聲音不是很清晰。
「這個場地本來就不適合做這種表演。」林清江又抱怨了。
「二號,你很多話耶!」尹朔唯熟練的操作機器,一邊瞪著他。「業主要在哪里辦活動,我們沒有第二句話,不然你不要賺他的錢。」
林清江不敢再大聲抱怨,只好小聲模糊的碎碎念。
會場裏很熱鬧,負責承辦這次晚會的公關人員來回穿梭,指揮人員做事,一會兒要他們把擴音箱移開,一會兒要他們把樂器搬走。
林清楷一臉不豫的看著那個公關,正要發作的時候,尹朔唯眼看情況不對,用對講機叫他去做別的事,然後她親自下去會場跟公關溝通,沒想到公關的立場踩得很硬,要怎麼擺設跟怎麼使用都有他自己的一套說法,溝通無效,她只好順著公關的話去做。
林清楷瞪著什麼事都要插一手的公關,尹朔唯將他拉到一旁,要他去當木工釘板子。
「尹姊……」
「我知道。」她瞭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姊,這樣一定會……」
「沒關係,等明天指揮來了,還會再變一次。」尹朔唯聳聳肩,「當運動就好。」
林清楷氣呼呼的去釘板子。
「你們簡哥咧?」尹朔唯沒有在現場看見簡士琛,不能不說她有點鬆口氣,不過他不在場也很麻煩,她只是半吊子,很多細微的工程部分還是需要他出馬。
「他跟水映瑤小姐出去了。」林清江在對講機裏說。
水映瑤?一想到水映瑤,尹朔唯就想到結束沒多久的車展,想到車展,就想到那輛到現在都還沒找到的高級轎車跟花藝展。
她對水映瑤的印象很好,水映瑤很尊重他們這些工程人員,絕對不碰自己不瞭解的專業,不會隨便指揮人,每次跟她一起做事都很愉快。
「最近好忙喔!」
「忙不好嗎?」尹朔唯希望接下來愈忙愈好,忙到她不用思考跟簡士琛之間關係的變化。
「也不是不好啦,但是總覺得好像這攤賺完就沒錢賺,怎麼說……」林清楷說話的口氣還蘊含著火氣。
「像是沒有明天一樣的賺啊!"林清江跑出主控室,接著說下去,還做出西子捧心,皺眉的樣子。
尹朔唯忍不住巴了下他的後腦勺,「噁心。」
「對了,尹姊,公司沒有要再征人嗎?」估計下半年會天天忙到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林清江忍不住哀求。
「再請人,薪水你付嗎?」尹朔唯好笑的問。
「當然是簡哥付嘛!我又不是老闆。」林清楷跟著撒嬌。
「你們兩個沒事幹啊?裝什麼少女?」她雞皮疙瘩掉滿地了,「東西都弄好了嗎'」
「差不多了。」林清楷和林清江異口同聲。
「今天誰要留守?」尹朔唯問。
「我先吧!」林清江自告奮勇。
尹朔唯覺得有異,「二號,你可別帶雙人睡袋進來喔!」
「我……我才不可能咧!」林清江支支吾吾。
尹朔唯挑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看看手錶,淩晨兩點半,隨後將鑰匙丟給一旁喝飲料的林清楷,「好了,一號,你開車,我們回公司。」
「二號,你自己多注意點。」
林清江點點頭。朝他們揮揮手。
***
「尹姊。」林清楷趁著遇到紅燈,車子停下來之際開口。
「嗯?」尹朔唯拉開易開罐拉環,仰頭就喝。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他看她坐立難安,於是這麼問。
「噗……」她被嗆到,一直咳嗽。
「尹姊,你還好吧?」林清楷轉身探向後座,拿起面紙盒,遞給尹朔唯。
這時,綠燈亮了,後面車子的駕駛催促的按了下喇叭,眼看前面的車子毫無動靜,隨即繞過它,往前駛去。
林清楷正要踩下油門,車子熄火了。
「你別慌,慢慢來。」深夜開車,沒什麼比安全更重要。
「嗯。」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專注的開車。
尹朔唯抽了幾張面紙,擦幹身上沾到的飲料,再把飲料喝完,這才開口,「你剛剛為什麼那樣問?」
林清楷分神看她一眼,「尹姊,你看起來就是有事想說的樣子啊!」
尹朔唯滿臉心虛,清了清喉嚨,「呃……今天你們簡哥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原本做好心理準備要為方才在會場差點頂撞公關的事被責駡的林清楷,明顯一愣,「簡……簡哥?」
「算了,當我沒問。」
真是的,她在幹嘛?分明不想接觸到簡士琛,竟然還會想要知道他的狀況是不是跟她一樣混亂。
問了又如何?問了她就會比較開心嗎?
「簡哥今天沒什麼不一樣啊!」林清楷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憨直的說,「而且感覺他特別開心,不知道在爽什麼。」
「是嗎?」尹朔唯在心底歎息。果然,只有她這個大笨蛋在煩惱,他可是開心得很呢!
「尹姊,你還好吧?你……你跟簡哥吵架喔?」林清楷從她晚餐沒吃多少,又問了奇怪的問題,推論出她與簡哥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他很識相,不再追問。
「喂,一號。」
「啊?」
「我問你。」
「讓你問。」
「你覺得我跟你們簡哥是什麼關係?」
林清楷露出警戒的神情,抽空在她臉上尋找玩笑的痕跡,久久,才遲疑的問:「尹姊,你在開玩笑嗎?」
「我看起來像開玩笑嗎?」尹朔唯斜睨著他,「當然是認真的,不然我問你幹什麼?」
無端被颱風尾掃到,林清揩很委屈的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他連忙搖頭。
尹朔唯揮揮手,「所以呢?」
林清楷呆愣好一會兒,才明瞭她的意思,「呃……你們不是情侶嗎?」
事己至此,他肯定尹朔唯與簡士琛一定是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到了要放火殺人那種地步。
尹朔唯像是被雷打到,臉色刷白,似怒似惱的抿緊唇,不停的深呼吸。
林清楷心生恐懼,愈開愈靠近中間的分隔島,深怕被她揍。
「你幹什麼?快撞到分隔島了。」尹朔唯怒聲警告。
「啊……喔!」林清楷連忙轉動方向盤,車子回到原位,繼續往前駛。
「所以……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跟你們簡哥是情侶?」她就是不懂,在學校被誤認就算了,那是因為他們不管上課還是參加社團都在一起,出了社會之後,他們除了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之外,還有什麼行為會被別人誤會成是情侶?
「咦?你們不是嗎?」林清楷訝異的反問。
「我們哪里看起來像是情侶?」
「就感覺是啊!」他理由充分的回答。
「感覺哪里像是?」尹朔唯鍥而不捨的再問。
「尹姊,不會吧?你都沒發現你跟簡哥之間那麼強大的吸力嗎?」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我們一進公司就知道你跟簡哥是一對了,感覺得出來……要怎麼說那種感覺?我也不會說,不過我跟我弟都認為你們是一對。」林清楷誠實的說。
尹朔唯不禁傻眼,覺得自己的額頭貼滿了「傻瓜」、「笨蛋」、「智障」、「白癡」、「呆子」這類的標籤。
「而且別家公司的人有時候也會問簡哥有沒有女朋友,我們都說你是他的女朋友,簡哥偶爾也在場,從來沒有否認過啊!」
她不想再問其他人這個問題了,因為「簡士琛與尹朔唯是一對」這個錯誤的認知,多年來己經深植於所有人的心中,現在她再站出來否認或是澄清,也沒人會相信了。
「尹姊,你跟簡哥吵架了?」林清楷關心的問。
「沒有。」尹朔唯用力撞了下車窗,發出一聲巨響,「我們沒有吵架……如果,我是說如果。」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聽到。
「我跟你們簡哥‘分手’……」唉,明明還沒有在一起,就得說出這兩個字,她心裏的無奈,說出來只怕會被旁人揍死,認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呃……你覺得呢?」
林清楷皺起眉頭,「這個……問我喔?」
「嗯。」尹朔唯點點頭,「你老實說,我不生氣。」
「你們要分手,是沒差啦,但不要鬧到公司做不下去就好。」他說出第一個憂慮,「這個工作雖然比當兵還操,可是我跟我弟都挺喜歡的。」
「怎麼可能會做不下去?我會失業倒是真的。」尹朔唯失笑。
林清楷看她一眼。
「怎樣?」
「尹姊,我必須說……」
「說什麼?」
「你真的很遲鈍耶!」
尹朔唯不服氣了,「我哪里遲鈍?」
「你不知道簡哥很愛你嗎?拜託,要不是你,我看簡哥早就把公司收起來了。」
除了這間公司,簡士琛還有其他投資,因為家族蘊染的精准目光,使得他在投資大陸房地產上面賺了不少錢,這間燈光音響公司反而成了他的副業,他在房地產上賺的紅利,幾乎全拿來填補公司買器材和虧損搞出的負利大洞。
在臺灣,燈光音響,舞臺設計這行,同業並不多,也沒有專門學校是教這一科的,大多是靠著失敗的經驗獲得技術與知識,而大部分的失敗伴隨而來的是觀眾的怒駡、廠商的指責,以及無盡的懊悔。
他們公司成立了五年,一直都在虧錢,邁入第六個年頭,也才剛開始打平而己。以簡士琛在房地產的投資,一出手便快速獲利的回收率來看,公司的確是回收得不夠快,與其繼續讓公司虧錢,不如收起來不做。
「想太多,當初是他成立公司的,我只是進公司幫忙,現在公司收不收,倒變成我的責任了?」尹朔唯的嘴角抽搐。
「現在公司自然是不會收,也倒不了。不過,如果你跟簡哥分手,搞不好他因為心碎而一蹶不振,公司就不一定不倒。」
「你當他真的那麼脆弱嗎?」
「我不知道,你跟簡哥認識比較久。」
尹朔唯沉默了。一號說的話不見得全是真的,但仍有參考的價值。
「男女朋友,床頭吵,床尾合,你有什麼話,跟簡哥說清楚就好了,真的要鬧到分手嗎?」林清楷不可免俗的勸說,「而且尹姊,你這個樣子,除了簡哥,誰受得了啊?」
她沒有發怒,很清楚一號所說的話裏,就這句話最實在。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有男朋友或是結婚。」尹朔唯咬著下唇。
直至今日,她的人生規劃仍然沒有婚姻或是戀愛這一項。
結果,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好友結婚當天,她的世界顛覆了,這不是幾句玩笑或是吐一吐便能釋懷。
這天晚上,她沒見到簡士琛,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家,一夜無眠,滿腦子都是簡士琛的她,比宿醉還難過。
果然,前一天在公關的指使下搬動位置的物品,在指揮到現場後,全都回歸原位。
這次的晚會包含不少類型的演出,開場就是演奏會,預備演奏三首曲子拉開序幕,然後才是舞蹈與其他表演。
光是開場那三首曲子的彩排,就耗費大半天的時間,指揮對參與演奏的樂手們非常不滿意,陸續開除了編制內的兩名小提琴手,還剔除定音鼓,更要彈鋼琴的樂手回去把譜背熟再來。
尹朔唯面無表情的看著臺上的彩排,同時記下流程,以及指揮需要的音控事項。
一直到晚上十點,指揮才放人,其他表演也終於得以彩排。
「這次真慘。」簡士琛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安之若素的看著臺上的舞蹈彩排。
「是啊,明天就正式演出了。」尹朔唯的心漏跳一拍,打量著他,看他跟平常沒什麼兩樣,才也用平常的態度應對,「還有人連譜都沒背熟,明天的晚會可以想見會多麼的‘精采絕倫’。」
「這次請來表演的不都是在交響樂團任職的職業樂手嗎?怎麼彩排得這麼糟糕?」簡士琛翻看著手中的節目簡介,微攏眉頭。
「我也不知道。」尹朔唯會心一笑,「彩排糟糕沒關係,希望明天正式來時能盡善盡美。」
「你這句話真官方。」簡士琛失笑,「我剛才跟公關談過,他說明天的通告是六點。」
「六點?」尹朔唯一愣。「不是七點開始嗎?」
「嗯哼。」
「好吧!我會在六點以前到。」主辦單位這麼有信心不會出錯,他們自己先做好準備比較穩妥,「明天你上場嗎?」
「你在你控就好。」簡士琛笑望著她,「我等等會把機器調整好。」
「嗯。」尹朔唯點點頭,不安的動了動肩膀,維持面無表情。
「不用緊張。」他語帶笑意的安撫她。
她的身子一震,「我沒緊張。」用鉛筆把記事本的紙張邊緣塗黑。
「我並沒有要你馬上回應我的告白,你只要照常跟我相處就好。」簡士琛一如往常,溫柔又善解人意。
就是這樣才難啊!尹朔唯歎口氣,「你能等我多久?一輩子都在等我回應嗎?」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那麼久,不過我受不了的時侯會跟你說。」他就像沒有硬度的軟糖,任由人怎麼搓揉也無妨。
尹朔唯瞪著他,他揚起笑,深情回望。
兩人四目相交,最後敗下陣來的仍是她,狼狽的別開臉。
「不要這樣看我。」
「我向來都是這樣看你的。」
「哪有?」
「一直都是,是你沒發覺罷了。」簡士琛寵愛的撫摸她的發梢,親匿的態度就像他們兩個人已經牽手一輩子。
尹朔唯覺得自己快要進精神病院了,揮開他的手,「我去看一下音箱。」
「好。」他仍然面露笑容,「我今晚不回家!」
她離去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他,想像以前一樣問他的行蹤,又怕他誤會什麼,加上看見他溫柔的笑容在瞬間消失無蹤,流露出一絲悲傷的情緒,於是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給她壓力,其實搞不好比她還在意,害她整個人變得毛躁,動動手,動動肩,動動腳,全身沒一處安定。
簡士琛先別開臉,整理好情緒之後才正視她,「朔唯?」
「沒事。」她聳聳肩,撤撇嘴角,硬是扯出笑容。
「我住家裏。我這幾天會比較忙,大嫂的妹妹回臺灣看她,剛好大嫂生小孩還在坐月子,所以我得當一下地陪。」他主動交代行蹤。
「大哥的?」她忍不住問。
簡士琛在家裏排行最小,上頭有三個哥哥,除了他還沒結婚,其他三個都早早步入禮堂,跟他感情最好的是大哥。
「是啊!對了,你送我大嫂的胸衣很實用,她特別要我謝謝你。」
奇怪,明明簡士琛無論是態度或是說話的方式都與平常無異,可是尹朔唯偏偏敏銳的察覺到他話語裏滲透著無邊無際的情感。
以前沒有發現的一些事情,她慢慢的覺得不對勁。那些在她眼皮下不斷累積的情感,以前為什麼都沒發現?
「沒什麼,我妹生完孩子以後也有那樣的困擾。」
「大嫂說要找個時間好好的謝謝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你去見她。」
她不知道該應還是不該應,最後隨便點了下頭,轉身欲走向音箱時,方才樂團裏的女樂手與她錯身而過,女樂手身上淡淡的香氣讓她微皺眉頭,因為女樂手身上的香氣使得她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琛,我們走吧!」
尹朔唯的腳步定在原地,忍不住回頭,想看看那噁心的稱呼是出自誰的嘴巴。
這一看,不得了,原來樂團裏那個不記譜的鋼琴女樂手跟簡士琛是認識的。
只見女樂手挽著簡士琛的手臂,跟他竊竊私語,他很體貼的替她拿包包跟樂譜。
頓時,尹朔唯覺得胃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朝外走去之際,簡士琛回頭,凝視呆立當場的尹朔唯,以眼神告訴她,女樂手的身分便是他方才提過的大嫂的妹妹。
一個眼神就能參透的情緒與超越語言的默契,讓她再次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瘋狂邊緣,否則怎麼會因為如此便覺胃的痛楚瞬間消逝?
「琛,你在看什麼?」女樂手轉頭,想要順著他的視線看看他在看什麼。
簡士琛收回視線,低頭朝她一笑,「沒什麼,你等等想去哪里?」
「我想喝點灑,你有推薦的夜店嗎?」
「可是明天你就要上臺演奏,喝酒好嗎?」簡士琛不無顧慮的問。
「我的酒量很好,不信,等等拚酒啊!」女樂手幾乎整個人掛在他瘦長的身體上。
尹朔唯不禁懷疑,簡士琛回家,也許得找推拿師幫忙推拿因為提掛「重物」而造成的運動傷害。
她真的不懂,那女的沒腳嗎?這樣掛著走路會好走嗎?也不想想簡士琛搞不好比她還纖弱,萬一他因為這樣受傷,她賠得起嗎?
「尹朔唯,你在想什麼?」察覺到自己起伏劇烈的怪異心緒,她搖搖頭,大力拍了下臉頰,「清醒點,尹朔唯。」
是啊!清醒點,再不清醒,恐怕就得去精神病院排病床,入院病因是:戀愛適應不良症。
為了這種事情進精神病院是很丟臉的,她可不想被親友笑掉大牙。
「所以清酲一點,那沒什麼。」她自言自語,要自己牢牢記得,學長只是學長,不會再有其他的稱呼。
她也明白,這只是自欺欺人,但也只能如此苟延殘喘的掙扎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3:07
第五章
事情發生時,尹朔唯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愣愣的看著那個大吼大叫的人,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指揮助理。
認出人沒用,她的耳朵鬧烘烘的,根本聽不見他在吼什麼。
她模糊的視界裏,簡士琛放大的臉是唯一清晰可見的,奇異的是,他的聲音不大,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讓我來。」
她胡亂的點頭,搖搖晃晃的起身。
林清江趕緊扶住她,深怕她站不穩,跌倒地上。
指揮助理還在大吼。
簡士琛接手控音,很快的,騷動結束了。
方才在臺上怒駡的指揮回頭,看了眼主控室,鎮定自若的繼續指揮。
主控室卻亂成一團。
「是誰下令要鋼琴的聲音推大的?」這話不是他們自己人問出來的,反倒是負責視訊工程的人率先開炮。
—陣靜默。
「是我。」
所有的人轉頭,看向一旁的公關。
接收到眾人不善的目光,公關立刻為自己辯解,「我是看指揮的意思似乎是……」
指揮助理冷冷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你當我死了?
「那朔唯會聽錯也很正常。」
因為公關跟指揮助理站在同一邊,節目在RUN的時候,有時侯很難分辨指令到底是誰發出的,通常下指令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指揮助理,除非像今天的公關這麼多嘴,再加上從開演前就諸事不順,大概除了觀眾還能抱持愉悅的心情進場之外,其他人全都苦著一張臉硬幹。
即使責任厘清,但方才的失誤已經不能重來,他們音響控管在觀眾心裏必定黑了八成。
怎麼也沒想到,出錯的不是前一天彩排得七零八落,指揮罵到臭頭的樂團,反而是這些早早進場準備的音響控管人員。
今天原本就諸事不順,六點的通告,負責開場的樂手還有人六點半才到——就是那個不記譜的鋼琴手,簡士琛的大嫂的妹妹。六點半觀眾進場時,還有人在台上調音,七點開始表演,結果鋼琴手竟然在六點五十五分時要求為她的鋼琴加麥克風。
出錯的就是那支麥克風,因為多了它,使得聲音的平衡受到影響,而尹朔唯又在聽錯指令的情況下,將麥克風的音量調大,破壞了舞臺上悅耳動聽的樂音的平衡。
在場的人,不管是聽眾還是指揮,尤其是指揮,因為這個緣故,根本無法聽清楚樂團的演奏,他才會中斷演奏,當場發脾氣。
當然,即使源頭是那支麥克風,可是會出現這樣的錯誤,跟場地和很多因素有關係,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在她身上,是她心不在焉,導致聽錯指令。
尹朔唯抹了抹臉,仍感覺到指尖末梢無力的冰冷掌控著她的情緒。
蠢死了!真的是蠢死了!蠢蠢蠢蠢蠢蠢蠢……
臉頰上的冰涼喚回她陷入自我譴責的心神,她伸手一摸,摸到易開罐的觸感,抬頭一看正好望進簡士琛柔和的眼底。
「謝謝。」她雙手捧著易開罐,遲遲沒拉開拉環。
簡士琛摸摸她的頭,這回她沒躲開,感覺他坐在身邊,她壓抑下想靠著他的手臂的衝動卻在下一秒被他攬住肩頭,往他懷裏帶。
「放心,沒事的。」
事情都發生了,連補救也來不及,當然會沒事。這些話梗在喉嚨間,尹朔唯委屈得說不出口。
「至少在同業裏,我們沒有黑掉,反而是公關黑了。」簡士琛確信經過今晚與會人員的大肆宣揚,這位擅自開口的公關在所有同業的心裏都被標上黑名單的首位了。
「謝謝安慰。」尹朔唯勉強一笑。即使如此,身為下游廠商的他們,在那位公關有案子給時,還是得接呀!反而公司搞不好會因為她一時的錯聽,成了眾活動公關的黑名單。「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簡士琛加重攬著她的肩膀的力道,沒再說話。
她靠著他,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不禁笑出聲,覺得沮喪消失了。
「怎麼了?」
「我想到之前有一次,就是社團去萬里攀岩那一次。」只不過現在情形是倒過來的。
‘啊,你是說我跌下去那一次?」
簡士琛算不上攀岩能手,萬里的岩石其實難度不高,但他就是有辦法手滑腳溜的在爬上第一步時跌下去。
那時,多少女生想貢獻她們的懷抱與大腿給他當枕頭與被子啊!結果,最後是她被男生們推出來照顧他。
「那一次是美好的回憶。」簡士琛有感而發。
「是嗎?你被送到醫院,我們都嚇傻了。」在此之前,尹朔唯一直以為他只是體力差了點,並不是什麼罹患絕症、救不活的病人,但那一次他跌下去,一點小傷卻止不住血的可怕模樣,是造成她日後過度保護他的主因。
「我沒有血友病,只是因為吃藥的關係,凝血能力比較差。」他似乎在她的肚子裏養了蛔蟲,再不然就是像駭客一樣入侵她的腦袋,每次都很能精准的說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之後沒人敢再讓你攀岩,而且照顧你的責任落到了我身上。」
「嗯哼,這也是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們在交往的原因,你想這樣說,對吧?」簡士琛笑道。
尹朔唯沒有被戳破心事的難堪,「所以你有沒有覺得也許你對我的感情是錯覺?」
「所以我的告白的確造成你不小的困擾,還讓你在工作上出了錯?」他反問。
她沒有回應,氣惱得往他的懷裏鑽。
「哈!真值得,太值得了。」簡士琛開懷不己,緊緊抱住她。
他的分量比重在她心裏比他想像的大許多,沒有什麼比確認這個事實來得令人振奮。
「你瘋啦!賭上公司的信譽幹這種事,很值得開心嗎?」尹朔唯邊數邊捶他。
他的指尖撫過她的臉頰,深深的凝睇,「我沒有。出社會這麼久,什麼意外沒見過?」他要她看看後臺其他工作人員們說話的模樣,「當然,現場發生的事己經是事實,我們沒辦法改變它,也沒辦法扭轉觀眾心裏的形象,不過這就是表演,也是這行好玩跟刺激的地方,你永遠無法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是嗎?」
「可是……」尹朔唯這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度,「學長,你……你太奸詐了。」
「我只是誠實的面對我自己,面對你。」簡士琛摸了摸她的耳垂,「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開始躲我,有多害怕你一聲不響的離開我。」
「不能公私不分啊!」
「是嗎?」他五內俱傷的問。
尹朔唯無所適從的看著簡士琛,她的答案明明是這麼的肯定,然而一面對他,原有的堅持卻前所未有的動搖,甚至無法果斷的拒絕他。
也許是看出她的混亂,所有的理智與難以名狀的情感起了衝突,他的掌心貼著她的臉頰,拇指在她的眼下來回撫弄,她禁不起這般柔情碰觸,防護網碎裂的瞬間,他的唇也覆上她的。
她怔忡兩秒,像被下了咒語,雙手環抱他的脖子,加深這一吻,唇齒相依,感受彼此口腔的熱度,探索對方每一寸細膩肌膚的同時,也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
她全身的力氣仿佛消失了,癱在他的懷裏,懷疑是她自己忘了呼吸,否則胸口怎麼會這麼痛,全身的血液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的沸騰?
費了好大的氣力,她才抓住僅存的一絲理智,刹那間,她也獲得了推開他的力量。
簡士琛眼神狂亂,嘴唇微顫,平時壓抑在冷靜表面下的激情顯露無遺。
尹朔唯難以承受的喘息著,捂住嘴巴,倒退好幾步,眼睛沒有離開過他,像是頭一回發現他很迷人,不知道怎麼處理紊亂的內心,以及沒有絲毫條理的情緒。
「我……我去看……」她不知道要看什麼,微喘著氣的樣子活像是剛跑完馬拉松,「看看別人要不要幫忙。」
簡士琛望著她,眼眸深幽,微微一笑,強壓下想拉著她躲到大型道具後面好好纏綿的念頭。
「好。」
尹朔唯落荒而逃。
***
尹朔唯戴著墨鏡,遮掩兩個大大的熊貓眼,走進公司,迎面而來的簡士琛露出閃亮無比的笑臉。
「早。」他神清氣爽的打招呼。
「早。」她覺得自己會被他害到瞎眼。
「朔唯,你的眼睛不舒服嗎?」莊姊問。
「啊,沒有,只是失眠……有黑眼圈……你知道……」今天天空灰濛濛的,即使辦公室已經點了燈,在戴上墨鏡的情況下,仍對她的視線有所妨礙,不小心撞到桌角。「噢。」
「朔唯?!」
「我沒事。」尹朔唯捂著疼痛的腹部,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沒事。」
「你還好吧?」簡士琛關懷的問。
她摘下墨鏡,點點頭,「沒事,真的。」
「小心點,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走路還會撞到東西。」莊姊好笑的說。
要不是簡士琛,她才不會這麼失常。尹朔唯只能苦笑,不敢說出埋怨的話語,深怕被他知道,必定會得意得飛上天。
「等等還痛的話,別忘了去看看有沒有淤青。」簡士琛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他的嘴唇,一顆心微微悸動,趕忙低下頭,手抓著滑鼠,在桌面亂移。
「你的電腦開機了嗎?」莊姊坐在她的後方,發現她的動作怪異,不解的問。
尹朔唯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竟然在電腦沒開的情況下移動滑鼠,於是連忙打開電腦,在等待的短短幾秒內,對上簡士琛了然於心的凝望眼眸。
他居然這麼瞭解她,讓她懊惱得低咒幾聲。
「你真的還好嗎?」他不打算放她一個人安靜。
尹朔唯狠狠的瞪著他。
莊姊察覺到辦公室的氣氛不對勁,拿起支票與一些匯兌的資料,站起身,「我去銀行,過中午才回來。」
「嗯,路上小心。」簡士琛笑說。
莊姊趁著尹朔唯沒看到的時侯,以眼神告誡他,要他加把勁。
他會意的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尹朔唯沒發現他們兩人的眼神交流,兀自懊悔自己定力不夠,等到發現辦公室裏只剩下她跟簡士琛時,才安撫好的情緒又變得緊張。
「咦?莊姊呢?」
「她去銀行。」他遞了杯咖啡給她。
「謝謝。」尹朔唯接過咖啡杯,「應該是我幫你泡咖啡才對。」
「反正都是喝下肚,誰泡的,有差嗎?」
當然有。她不敢說她喝下去的是名為「愛情」的穿腸毒藥,即使難以下嚥,還是得在他的目光下,將它當成香醇的咖啡飲下。
「很難喝嗎?」他偏著頭,眼鏡的鏡片倒映著她略皺眉頭的苦澀表情。
「不難喝。」她瞄他一眼,終於忍不住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那麼近?」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害她連呼吸也得分享他的氣息,這樣的連鎖反應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咋天晚上那個吻,瞬間不知所措。
「嗯?」她不想看他,覺得一看他,自己就變得好奇怪。
「你對咖啡過敏嗎?」簡士琛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而且很近。
「啊?」尹朔唯不解的看向他。
「你的手起紅疹了。」他執起她的手,只見她的手臂起了一顆又一顆的紅疹。「別喝咖啡了,會癢嗎?」
「不會。」她愣愣的回應,「咖啡是新的嗎?」
「不是。」他去茶水間拿了咖啡粉,然後拿起車鑰匙,「我們去醫院。」
「不用了,又不癢,而且那罐咖啡有一半是我喝的,先前都沒事。」笑話!喝咖啡喝了十多年,現在才發現自己對咖啡過敏,也太好笑了吧?
「還是去給醫生看一下比較好。」簡士琛慌了手腳,「或是你今天早上吃了什麼東西讓你過敏?」
「我只喝了麥片粥。」他這兩天都住家裏,她又沒有免費早餐可以吃,也沒那麼勤勞出門去買,就隨便泡了點東西喝。
「過期了?」簡士琛再問。
「我喝的時候沒感覺,哎呀,我沒事啦,又不癢,等一下紅疹就會消失了,你不用擔心。」尹朔唯主動拉開與他的距離,隨即發現手臂上的紅疹漸漸淡去,不明所以的她還很高興的抬高手,「你看,比較不紅了。」
簡士琛憂心忡忡的望著她,握住她抬起的手,不過幾秒的時間,她手臂上的疹子再次泛紅。
「呃……」
他皺起眉頭,放開她的手,退後幾步,紅疹淡去。他一靠近,紅疹又變得嚴重。
她的過敏原竟然是簡士琛!
尹朔唯的呼吸一窒,「怎麼會這樣?」
相處十多年都沒事,怎麼今天會這樣?
簡士琛不解的微偏頭,與她十指緊握。
「學長……」她想縮回手,但是怎麼也擺脫不了他,「學長,你放開我。」
「真不知道應該說你是排斥我還是怎樣……」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手臂上的紅疹,認真的問:「你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你。」她想打哈哈也不行。
「但是你在我向你告白之後起紅疹,這種異常的過敏反應,讓我覺得你的不討厭不是真心的。」簡士琛直視著她,端正乾淨得過分的帥臉逐漸湊近她。
尹朔唯頓時難以呼吸,直想咳嗽,趕緊表明態度,「我真的不討厭你,學長,你一直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個好上司、好學長,真的!」
簡士琛看著她急忙解釋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容帶點哀傷,口吻也帶點傷心,「我是開玩笑的,你幹嘛那麼認真?」
你的告白要是也是玩笑一場,那該有多好?尹朔唯抿著唇,如此希冀。
「白心亞什麼時候回來?」簡士琛突然開口。
「啊?」她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白心亞什麼時候度完蜜月回來?」他重複一遍,望著她手臂上那剌目的紅疹。
「她才去三天而己,聽說她老公請了半年的長假,要跟她在半年之內把歐洲玩透透。」
簡士琛微眯起眼,「真不錯,要是我們結婚,也可以依循這種模式。」
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你在妄想喔?」
「想想又不犯罪。」他聳聳肩。
在他柔情的目光注視下,她再次確信他的魅力無窮,不敢說自己免疫,不過經過昨晚那一吻,她什麼都不肯定了。
「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了嗎?」尹朔唯忍不住問。
「過去?」
「就是單純的學長和學妹的關係。」
簡士琛歪著頭,打量她。
被他看到心慌意亂,她想縮回手,但是他不肯鬆開手,一拉一扯間,兩人心裏的攻與防也有了變化。
「朔唯。」他刻意壓低嗓音。
「幹嘛?」她反而揚高聲音,像是在為漸漸處於弱勢的自己壯大聲勢。
「你這連續兩個驚喜,我不確定我的心臟是否承受得了。」他嘴巴這麼說,卻露出燦爛笑容,照亮了整個辦公室,「但是我喜歡,如果在我死前能聽到你說你也愛我就好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會等你的,目前的進度快到我有點不知所措,不過我會適應的。」簡士琛深受感動,將她的手貼在心窩,還陶醉的閉上眼睛,「所以你放馬過來,我照單全收。」
尹朔唯這下不只起紅疹,還起了雞度疙瘩。
這個人有這麼厚臉皮嗎?到底之前她認識的那個學長跑哪里去了?
「學長,你……」
「嗯?」他睜開眼,晶亮的眼眸閃著大大的愛心。
「我……」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望著他得意的笑臉,終於發覺自己原來被這張牲畜無害的臉龐騙了十多年。「我去倉庫。」
「你又想逃啦?」簡士琛無可奈何的問。
尹朔唯像是被念了不動咒,又坐回座位,氣惱的看著他。
「我去吧!」他忍不住歎口氣,還是不忍心逼她逼得太緊,朝著門口走去。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她頓時覺得心裏也空了個大洞。
「啊啊啊,尹朔唯,你振作一點,不要被一時的衝動沖昏了頭。」
她用力撞了下辦公桌,額頭出現紅印,痛得眼眶含淚,教不知名的情感侵襲的腦袋也清醒不少。
「對,這只是衝動,維持不了多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卻因為這個認知而隱隱作疼。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3:29
第六章
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有小叮噹跟時光機,那該有多好?
晚上,尹朔唯從晚會會場落跑,來到青少年育樂中心攀岩,結果遇到了楊萬鈞。
「喲,你竟然有空來玩啊!」楊萬鈞一邊注意著學員們的動作,一邊跟垂降到他身邊的尹朔唯打招呼。
「你怎麼在這裏?」她解開腰間的吊帶,拿起毛巾,擦拭汗濕的頭髮與肩頸。
「我偶爾會來晃晃,當當安檢人員。你多久沒拳岩啦?」他笑望著才攀個兩趟便全身是汗的尹朔唯。
「很久了。」她活動筋骨,然後捶打他的肩膀,「工作很忙,沒辦法固定來。倒是你,竟然還有時間偶爾來晃晃?」
「工作不忘娛樂,是人生最高境界。」他四下張望。
「看什麼?」
「你家簡士琛咧?」楊萬鈞笑問。
尹朔唯瞪他一眼,「學長才不是我家的。」
「你們吵架了喔?」他一見她的態度不對,馬上猜測。
她二話不說,狠狠的蹦向他的膝蓋後方。
他眼明手快,閃開她的攻擊。
「嘖嘖,看來吵得很凶。」
「我們沒吵架。」尹朔唯咬牙切齒的否認。
「是是是,沒吵架。」楊萬鈞掏了掏耳朵,「我餓了,要吃點東西嗎?」
「好。」她點點頭。
於是楊萬鈞跟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等尹朔唯換好衣服,一起前往一樓的咖啡廳。
「人客,你的餐點到了。」楊萬鈞端著兩個餐盤,很三八的說。
她賞臉的扯動嘴角,拍拍手,給他極高的評價。
「不好玩。」他正色,「沒什麼解決不了的,別想太多,嗯?」
她吃著中央廚房做出來的口味差不多的簡餐,有些喪氣的垂下肩膀,「學長。」
「嗯?」他看著一臉煩惱的她,「如果真的不行,就分了吧!不要捨不得。難道簡士琛真的受不了你了?嘖,他堅持得真久,當初應該開這種賭盤才對。」
「我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句解釋,尹朔唯說到嘴巴都快幹了,身邊的朋友們從來不相信。
「不是的話,你在煩什麼?」他不解。
「因為……」她正要說出煩惱,卻被人打斷。
「你。」
她轉頭一看,因為不認識出聲的人,所以又看向楊萬鈞,「我們……」
「就是你。」
這回出聲的人站到她身邊,所以她很確定對方是在叫她。
「我?」尹朔唯指著自己,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你不記得我?」女子嘟起嘴,怒氣衝天。
楊萬鈞很不識相,嗤笑一聲。
女子轉頭,怒瞪著他。
尹朔唯也給他一個白眼,同時迅速在腦中搜尋跟她告白卻被拒絕的女性臉孔,但沒有一張跟眼前這位女子相似。
「請問,我認識你嗎?」
「昨天晚上的晚會,你害我被開除了。」女子氣怒的說。
「喔!」尹朔唯恍然大悟,眼前的女子是那位出錯的鋼琴手,簡士琛大嫂的妹妹。
「這就算了。」女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記住,別打你老闆的主意,我很可能是你未來的老闆娘。」
「喔。」尹朔唯好不訝異,嘴巴微張。
「知道就好,你小心點。」女子狠狠的瞪她一眼,轉身走向另一區,與友人繼續談笑。
楊萬鈞捧著肚子,快要笑翻了。
「留點面子給人家。」尹朔唯替女子覺得尷尬。
「天啊!沒見過這麼花癡的女人,我已經好久沒看到這種經典場面了。」楊萬鈞笑到一直咳嗽。
「我也很久沒看過了。」原本心情煩亂的她,被那名女子一攪和,反而變得輕鬆。
學長身邊從來不缺喜愛他的美眉,就連方才來撂狠話的女子也是個美眉,但是他為什麼不愛美眉,就愛她呢?她真的不明白,學長的眼光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她要不是不知道你們交往十幾年,就是眼白太多,以為自己能介入你們之間。」楊萬鈞搖搖頭,「看吧!早叫你們結婚,多了那張紙,方便很多。」
尹朔唯看著他,以前她都把這種話當成開玩笑,畢竟她在朋友群裏是不被當成女生的,所以不在乎被虧,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不過現在不同了。
「為什麼你們都以為我跟學長是一對?」
「因為你們看起來就是一對啊!」楊萬鈞說得直截了當。
「我很認真的說,我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尹朔唯澄清,「不過……」
「不過?」
「心亞結婚的時候,他跟我攤牌了。」
「要分手?」楊萬鈞還在搞笑。
「喂。」她踢他一腳。
「好啦,不玩了。老實說,我們都以為你們是‘真的’在一起。」他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很認真的下了賭注。
「根本沒有,你看不出來我們是在鬧著玩嗎?」她一直以為簡士琛是在開她玩笑,這種玩笑間接保護了她不受感情事件影響,所以她也覺得沒什麼不好。
沒想到正是因為如此,原本清楚的界線,才會被他漸漸模糊,終至曖昧不清的地步。
楊萬鈞歎口氣,「有時候鬧歸鬧,但是簡士琛對你很認真,你都沒發現嗎?」
她滿臉問號的看著他。
「你以為長你兩歲,又大你一屆的簡士琛,為什麼大一到大四的必修課程都跟你同班一起修?」
「因為學長體弱多病,常常請假,出席時數不夠,不是嗎?」尹朔唯理所當然的說。
楊萬鈞微皺眉頭,「就算如此,以他的智商跟財力,你以為他沒辦法混過去,不讓自己留級嗎?」
她被問倒了,無言以對。
「我真為簡士琛感到難過。」他哀聲歎氣。
「怎樣?」可憐的人是她吧?為什麼大家都為簡士琛感到難過?
「像他這種完人,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呆子?」
知道自己被損,她竟找不到話回應,久久才沒好氣的說:「我也想知道。」
這是楊萬鈞給不了答案的問題。
***
稍晚,簡士琛開車來接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
「那裏是離會場最近的攀岩中心。」也就是說,以尹朔唯的習慣,只會選擇最近的一個地方。「你心裏有事的時侯,總是會去攀岩。」
以此類推,她的行蹤輕易的被堪透。
尹朔唯鼓起腮幫子,說不出話。
他空出右手,輕碰她的手臂,隨即笑道:「沒有紅疹了。」
「嗯。」她不想跟他交談,應了一聲,不再開口。
「前兩天水映瑤找我。」簡士琛不愁找不到話題。
「我知道,小弟他們有說。」
「你還記得前陣子車展上有輛車不見了吧?」
「嗯。」尹朔唯不明所以的轉頭,望著開車的簡士琛,「找到了?」
「找到了。」
「真幸運。」像那樣的車,竟然還找得到。
「聽說是在一家廢車廠找到的,除了灰塵以外,車子跟新的一樣。」
「那犯人呢?」
「一樣沒著落。」
「水映瑤找你做什麼?」
「她又跟孫小姐問了一次有關案發那天的事,畢竟我們有人留守看顧器材,那天一整天都在。」簡士琛解釋,「不過,還是沒有結論。」
「車子找到就好辦了,員警可以查看看上面有誰的指紋,或是DNA之類的,電視不是都這麼演嗎?」
「是啊!」他微微一笑。
尹朔唯盯著他的側臉。
「我臉上有東西嗎?」他第一回察覺到她專注的目光。
她搖搖頭,「你這麼帥,為什麼會喜歡我?你從什麼時候發現你喜歡我的?」
簡士琛的臉頰泛紅,沉默了兩秒,才羞澀的開口,「一定要說嗎?」
「不然咧?」她口氣很差的反問。
「如果我說出來,你會答應跟我交往嗎?」他討價還價。
她的臉色瞬間大變。
他輕歎一口氣,有些悲春傷秋的意味。
「你不肯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尹朔唯怒氣衝天的說。
「我說了,就會改變你的想法嗎?你就會答應好好的考慮我的告白嗎?」簡士琛反問,「你現在的答案,我們都知道是什麼。」
她別開臉,緊抿著唇。
他深吸一口氣,「我並沒有逼你,也不希望你不開心。」
「那你幹嘛跟我告白?」尹朔唯的意思很明白,要不是他把話挑明瞭說,她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跟焦慮。
簡士琛沉默不語,臉色非常難看,像是被她甩了好幾個巴掌。
尹朔唯也沒再說話。
***
「這是什麼?」尹朔唯皺著眉頭,接過蜜月旅行回台的白心亞送的禮物。
「頭紗啊!」白心亞打開盒蓋,掀開覆蓋在上面的紙張,取出美麗的頭紗,戴在尹朔唯的頭上,然後扳過她的肩膀,調整頭紗的角度,「嘖嘖,真美,不愧是我家朔唯。」
「這是什麼?」尹朔唯橫眉豎目的瞪視好友。
「我在布拉格的一家古董店裏看見的,第一眼就覺得一定很適合你,果然沒錯,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的眼光了。」白心亞無視好友殺人般的目光,滿意的笑說。
尹朔唯沒好氣的拿下頭紗,「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而且歐洲雖然很好玩,但看遍了那些東西,還不如回臺灣看山看水,聞聞被污染的空氣。」白心亞把頭紗折好,放回盒子裏。
「是學長叫你回來的吧?」
白心亞蓋上盒蓋的力道失控,發出一聲巨響,眼眸骨碌碌的轉動,笑了笑,「我跟學長可是情敵呢!怎麼可能他一叫,我就回來?」
「先前學長問過我,你什麼時侯回來?之後他就找你討救兵,對吧?」尹朔唯不受白心亞影響,直截了當的問。
「其實是我跟我老公吵架,所以我先回來了,他跟我的行李一起在海上飄流。」白心亞嘟起嘴,坐下,火氣很大的說。
「最好是,那剛剛送你來的人是誰?」尹朔唯揚起眉頭,怒火在眼裏跳動,「說實話!」
「我說實話就是了,接下來的假期,我想跟老公待在家裏好好的享受兩人世界,所以提早回來了,可以了吧?」白心亞嗔瞪她一眼。
「學長給了你什麼好處,說服你提早回來?」火大之余,尹朔唯真是佩服簡士琛,竟然能讓原本那麼討厭他的白心亞為了他提前回國。
白心亞優雅的端起杯子,啜了口微溫的紅茶,「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麼還不拒絕學長?」
尹朔唯的臉色刷白。「我說不出口。」
「為什麼?」白心亞狀似天真的問。
「他是我的老闆。」等等,不是她在質問心亞嗎?怎麼才兩句話就立場對調?
尹朔唯試圖挽回局面,卻徒勞無功。
「我向你告白的時候,你就不怕破壞我們的友誼而拒絕了我。」
「我們之間是友情,他還是我的老闆,我怕失業。」尹朔唯空口說白話。
「你就不怕我跟你絕交?」
「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再怎麼樣,也不會交惡的。」尹朔唯的注意力完全被白心亞引開了。
「是?!你跟學長那麼久的情誼,你拒絕他,他也不會怎麼樣。」白心亞奸險的笑說。
「他不一樣,他是男的,我拒絕他,他面子掛不住,很可能老羞成怒,到時開除我又封殺我,怎麼辦?」尹朔唯伶牙俐齒的說。
「你認識學長那麼久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清楚?我猜他連你穿多大罩杯的內衣都一清二楚。」
「那又怎樣?」尹朔唯跳腳。
「如果你真的怕失業,怎麼不乾脆答應學長跟他交往呢?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只是要牽手抱抱親親,再進階就是滾床單。」白心亞可不是省油的燈,「你這麼遲疑,只證明一件事。」
尹朔唯用眼神警告她,小心說出口的話語。
「你這麼阿莎力的人,平常說不就是不,說要就是要,為什麼面對學長的告白,你會亂成這樣?」白心亞歎口氣,終究沒將想法化為言語。
「我說過了……」
「你的理由,鬼才相信。」白心亞阻止她繼續編造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
尹朔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說到你交男朋友或是結婚,除了學長,其他人我都不服。」白心亞的指尖撫過杯緣。
「為什麼我交往或是結婚的物件要經過你的指定?而且我又沒打算結婚或是交男朋友。」尹朔唯苦澀的說。
「我不指定誰,只說我服學長而己,假使你堅持要選擇學長以外的人,我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白心亞笑了笑,「但是除了學長,我想很難有人能跟你日夜相處卻平安無事。」
「我又不是酷斯拉。」尹朔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可怕。
「你不是酷斯拉,但是你有酷斯拉的氣勢。」白心亞睨她一眼。
「哪里有?你倒是具體的說說看。」尹朔唯忍不住拍桌子。
「你現在不就很像酷斯拉嗎?」白心亞得意的笑說,將最後一口蛋糕送進嘴裏,蛋糕綿密的口感讓她忍不住微笑,「這個蛋糕好好吃喔!」
尹朔唯默然不語,將自己面前那盤沒動過的蛋糕推過去。
「朔唯,你真是好人。」白心亞發出高八度的甜膩聲音。
尹朔唯無趣的翻個白眼。
「要是你能像我這樣,也許就不一定非要學長不可了,是吧?」
「那我得重新投胎才有可能。」她粗魯慣了,而且音質偏低,再怎麼拉高聲音,笑起來也不可能有白鳥麗子的風範。
「蛋糕真好吃。」白心亞的掌心貼著臉頰,「感覺臉頰都要融化了。」
尹朔唯揮揮手,想要揮散好友製造出來的甜膩氣息,無奈那氣息的力量太過強大,她只能雙手交抱胸前,明哲保身,勉強笑問:「好吃嗎?」
「嗯,我還要再叫幾塊來吃。」白心亞招來待者,又選了幾塊不同的蛋糕。
不一會兒,侍者送上蛋糕,她特地將其中一塊加了酒的巧克力蛋糕推到尹朔唯的面前。
「這個不錯。」尹朔唯點頭,很合她的口味。
「學長跟我說,你一定會喜歡這種口味的蛋糕,看樣子我又輸了。」白心亞邊吃蛋糕,邊若無其事的說,「不,我覺得我輸得很慘。啊,幸好我跟你還是朋友,我也還有個愛我的老公。這樣算一算,我比學長好多了,雖然輸了情感,卻沒輸掉友誼,反觀他,什麼都押上去,有就是有,沒有便一無所有,真是有勇氣。」
「學長不理我。」尹朔唯彆扭的說。
「嗯?」白心亞瞪大眼,「他竟然會不理你?」
「他就是不理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說這話時有撒嬌意味,尹朔唯把那塊巧克力蛋糕吃光了,「前兩天我們有點爭吵。」
「他要霸王硬上弓?」白心亞難得粗魯的問。
尹朔唯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只會想到那方面嗎?」
「也對,如果學長那麼強勢,你們早就在一起了。然後呢?」白心亞才不怕她的威脅。
「我問他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不肯說。他不說,我怎麼知道?像你也是,跟學長一樣,我搞不清楚啦!你們什麼話都不說清楚,只把難題丟給栽,我是救世主喔?我好好的過日子,你們為什麼要來搗亂?」尹朔唯埋怨,真的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魅力,不但受到女生的青睞,連最重視的學長也對她有意思。
「這是一個很單純的問題,你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就是喜歡,不是嗎?」
「也有經過接觸,瞭解之後喜歡的例子啊!」尹朔唯鼓起腮幫子,滿心的遲疑與混亂。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生活只有這兩個名詞,而它們的代言人就是簡士琛。
「那學長呢?他是你經過接觸,瞭解之後喜歡的例子嗎?」
「你設陷阱讓我跳啊?」尹朔唯有些惱怒,說不出喜不喜歡。
「一加一本來就會等於二,這是一翻兩瞪眼的算式,沒有那麼難,是你自己想得太複雜。」白心亞放下叉子,「哪,我問你一個問題。」
「我不回答有關學長的問題。」尹朔唯事先聲明,不想被逼著衝動的說出會讓自己後悔的氣話。
「好,聽好了。一加一等於二,那麼零點五加零點五等於一,對吧?」
「一枝鉛筆折成兩半,是兩枝還是一枝?」
尹朔唯愣了愣,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兩枝啊!」
「好,重點來了,一枝鉛筆折成兩半,照理來說,不是零點五加零點五,等於一枝鉛筆嗎?」白心亞笑問。
尹朔唯瞪著好友,從大學到現在,她的邏輯學就是學不好,因為邏輯基礎差,所以她可以說是靠著簡士琛的幫忙,才能順利畢業。
「這有什麼意義?」
「答案並不是隨時都是一加一等於二的,你有什麼心結,自己最清楚,人總是往前走,過去雖然會影響現在的你,或許你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好,但是改變不見得全是壞事,有時侯也是不得不改變,就像折斷鉛筆變兩枝,而不是一枝,不是嗎?」
不得不說,她這番話,對尹朔唯造成不小的影響。
兩個小時後,她開車送白心亞回淡水的新家,隨即離去。
白心亞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子,不由得歎口氣,低聲呢響:「學長,我已經好人做到底了,接下來就看你了!」
再不成,她也只能說簡士琛守了那麼久,到最後只守到一個缺憾,是他命中註定的。
***
「哎,女人嘛,說真的,帶到床上滾一滾,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關柏軒說得豪氣幹雲,出手也毫不留情,「吃。」
「‘色戒’裏那個女主角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賠上性命的嗎?」蘭皓嶽說得一口京片子,不三不四的樣子,倒有幾分像電影「色戒」裏那些太太打麻將的模樣。
「只要不滾出小生命,什麼都可以。」閔肇謙打出東風,「不然你就像你哥那樣,認命的當奶爸。」
「哇靠,你們當我死了嗎?我只不過是生了個小孩,有那麼罪大惡極嗎?」簡士凱恨恨的打出一記萬子。
他兒子很配合,立刻哇哇大哭,哭聲響徹雲霄。
窮兇極惡的簡士凱隨即露出和悅的笑容,「呵呵,乖乖,你老爸是在罵別人,不是罵你。」
「哥,我來吧!」簡士琛看見兄長的其他三位好友全都因為寶寶大哭而變了臉色,於是主動接手照顧的工作。
「簡士凱,你幹嘛帶你兒子來我們的秘密基地?」閔肇謙受不了,率先發難。
「靠,說幾次了,不是秘密基地,是招待所。」關柏軒為自己的地方正名。
阿發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拿著尿布,「琛少爺,是哪個?」
「我看看。」簡士琛打開尿布,偷看一眼,「奶瓶。」
阿發馬上遞出奶瓶。
簡士琛先姿勢正確的抱起寶寶,然後按過奶瓶,動作熟稔的試試溫度,喂他喝奶。
原本大聲哭泣的寶寶一接觸到奶嘴,立刻安靜下來,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嘴巴不停的吸吮奶水。
「阿凱,你弟比你還像老爸。」蘭皓嶽感歎的說。
其他兩人也贊同的點點頭。
「不是我愛說,我就這個弟弟有在認真做事,不錯吧?我前世一定燒到好香啦!哈哈哈……」簡士凱開懷大笑。
其他三人不給面子的吐槽。
「阿琛,你來代替你哥,讓他學習怎麼當個好爸爸。」蘭皓岳朝簡士琛招手。
「我哥打得比我好,你們也盡興些。」簡士琛幫寶寶擦嘴,輕拍他的背部讓他打嗝,然後有規律的搖動身體,哄寶寶入睡。
「別煩了,不過就是個女人,有什麼好煩的呢?對吧?」閔肇謙喜孜孜的出牌,徵求其他三位牌友的同意。
「是啊!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
「就是,阿琛,聽我一句話,單身最自在了,有老婆多麻煩,隨時隨地還會鬧人命,你看看你哥。」
「又扯到我!等你們的老婆生小孩就知道怎麼死的!」簡士凱不服氣的大吼。
「惱羞成怒了。」
「嘿咩,虧一下會死喔!」
「我又不是女的,被虧是會爽啊?」簡士凱吃下牌,「哇哈哈……開胡啦!」
「靠!」其他三人異口同聲。
「裝孝維,竟然被你胡了。」關柏軒認命的掏錢,推開自己的底牌,也是差點就胡的好牌。
「這個世界變了……」一直輸的閔肇謙含淚掏錢。
「嘖,我也去找我老婆生個兒子好了。」蘭皓岳大力的把錢放到桌上。
「嘿嘿,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簡士凱爽得咧。
「我倒真的希望她有小寶寶,那麼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不用跟她繞那麼一大圈。簡士琛喃喃自語。
牌桌旁邊的四個人全安靜了下來。
「啊,抱歉。」簡士琛苦笑。
「老弟,你可以的。」簡士凱忍不住安慰道。
「是啊,是啊,可以的啦!你那麼可愛,可以的。」閔肇謙笑說。
其他三人瞪他一眼,因為他用錯形容詞。
「放心啦!阿琛,連我弟那個智障都可以把到女朋友了,你看起來這麼正常,OK的啦!拿出你的自信!」蘭皓嶽鼓勵他。
「說得好!我弟是個號呆,也結婚了。所以不管你那個女朋友是人妖還是妖人,一定可以的。」關柏軒自信滿滿的說。
說著說著,他們四個又開始洗牌、整牌。
阿發拍了拍簡士琛的肩膀,無聲的激勵他。
簡士琛笑了笑,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懷中安睡的寶寶的背。
忽地,有人的手機響了。
「誰的手機啦?快接!」
阿發連忙跳到放置四位兄長的手機的茶幾旁,找尋發出鈴聲的那支。
「快點接起來啦!」
「老大,都沒在響啊|」阿發無辜的摸摸後腦。
「是我的。」簡士琛取出手機,單手掀蓋,「喂。」
「簡哥,不好了。」是林清楷。
「什麼事?慢慢說。」簡士琛邊把寶寶輕輕的放在搖籃裏,邊聽林清楷訴說,臉色也跟著陰晴不定,「在哪?」
「承德路跟大度路那邊。」
那裏有三叉路口,車流量大,一不小心很容易出車禍。
「我馬上過去,找修車廠的人了嗎?」
「不知道找哪家。」
「那等我到再處理。」簡士琛掛斷手機。
一旁打牌的閔肇謙一聽便知道發生什麼事,「阿琛,找我弟,我弟開修車廠,他瞭解行情。」
阿發立刻遞出名片。
「謝謝閔哥。」簡士琛接過名片。
「我幫你聯絡一下好了,我弟那個沒腦袋的。」閔肇謙難得自告奮勇。
「轉性啦?」關柏軒看他一眼。調侃的說。
閔肇謙接過阿發恭敬的呈上的手機,閃到門外去打電話。
隱約聽到他與他弟弟爭執的聲音,簡士琛覺得很不好意思,居然這麼麻煩別人。
「閔哥沒問題吧?」
「沒事,他們兄弟就是這樣。」簡士凱安撫,「你臉色不好,沒事吧?」
簡士琛搖搖頭,「沒事。」
不一會兒,閔肇謙面有菜色的回來,在牌桌旁坐下,「阿琛,OK了,他會到大度路跟你會合。」
「謝謝你,閔哥。」簡士琛看得出來閔肇謙與他弟弟經過一番精密的討論。
「快去吧!員警是不等人的。」
簡士琛朝幾位兄長頜首,隨即沖了出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3:45
第七章
簡士琛趕到時,尹朔唯跟對方的車都移到一旁了。
現場有兩名員警,一個負責指揮交通,另一個則在詢問雙方要怎麼解決。
與尹朔唯撞車的是一名女子,她們一個要往承德路,一個要轉彎,就這樣撞上了。
那名女子打電話找人來,來的是一個剌龍剌鳳的大哥。
尹朔唯眼看事態不對,只好打電話討救兵,不過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實在不知道怎麼理清責任。
所幸警方也來得很快,整理好現場後,員警要她們把車移到旁邊,然後開始指揮交通,舒緩因為她們的關係而堵塞的馬路。
「你現在想要怎麼解決?你看看,這車子的保險桿在出門的時候是好的喔,這個引擎蓋很明顯是被撞凹的,烤漆……我馬子精神上受到的傷害……」
尹朔唯看著那位大哥,聽著他細數車子擦撞摩損的地方,擺明瞭就是想要坑錢,她的笑容愈來愈僵硬。
「老公……」
「乖,你受的委屈,我知道。」
靠,那誰來知道她的委屈啊?要不是女子要轉彎時沒打方向燈,她會撞上她的車子嗎?不能因為她的車子受到的損傷比較小,就吃人夠夠吧?
尹朔唯揚高眉頭.火氣逐漸旺盛。
「員警先生,你來評評理,這樣對嗎?不是我不給她面子,而是你看我馬子,嚇到又哭又鬧,搞不好等等我還得花錢帶她去收驚,這車子現在撞成這樣……」
「我說先生……」尹朔唯很是隱忍的打斷那位大哥活像她才是不遵守交通規則,該被抓去警局的人的話語。「你這樣說……」
「你別否認喔!這車子是不是你撞的?」
「你……」尹朔唯深吸一口氣,準備要發洩一下鬱悶的情緒。
「朔唯。」簡士琛的到來,正好拯救了那位大哥。
她轉頭一看,臉色微變,「你怎麼來了?」
「一號打電話給我。」簡士琛在她身邊站定,先用眼神梭巡她全身上下,再不放心的用手碰了下她的臉頰,確認她沒有受傷後,才自然的接手後續的事項,「這位大哥,我們旁邊談一下,好嗎?」
「幹嘛?員警先生在這裏,我可是合法的公民。」
「我是想說你太太的臉色不太好,可能需要稍事休息,加上天氣這麼熱,讓她一直曬太陽也不太好。」簡士琛笑容滿面,像極了無害的可愛小狗。「車子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就好,不用麻煩員警先生,而且有些東西我們也……」他隱去話尾,意有所指的看看引擎蓋。
那位大哥臉色遽變,大氣的揮揮手,要馬子先上車吹冷氣,然後跟簡士琛走到一邊去「私下聊」。
只見簡士琛先奉上一根煙,再為那位大哥點燃煙,相談甚歡的模樣,好像兩人己經認識一輩子,而非事故的案主。
不久,簡士琛與那位大哥勾肩搭背的走了回來。
「那就勞煩大哥了。」簡士琛雙手抱拳的說。
「哪里的話,我最喜歡跟你這種人講事情了,不囉唆。」那位大哥親熱的拍了拍簡士琛的肩膀,「你說的那位閔先生……」
「啊,他到了。」簡士琛認出修車廠的閔肇棠,朝他揮揮手。「這裏。」
閔肇棠叼著煙走過來,跟一旁的員警示意了下,員警會意的點點頭,讓他的員工把車拖走。
「到修車廠再說。」閔肇棠簡單的下令。
簡士琛點點頭,跟那位大哥又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們各坐各的車,一路跟著閔肇棠來到修車廠。
最後,閔肇棠應允以優惠價格修理好那位大哥的馬子的車。
那位大哥也極為爽快,竟然跟簡士琛、閔肇棠互換名片,還約好下次一起出去喝灑。
先前尹朔唯跟員警、大哥、馬子談了兩個小時都沒結果,沒想到從簡士琛出現到事情解決,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給你。」簡士琛遞了罐冰鎮飲料給尹朔唯,等她扣上安全帶之後,隨即轉動方向盤,離開修車廠。
「你跟那個大哥說了什麼?」她的車也有一點點擦撞,但情況沒有對方嚴重。
「沒什麼,就一些修理賠償的事情。」
「那要多少錢?」
「只要賠他保險桿的錢就好。」簡士琛雲淡風清的說。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尹朔唯怎麼也不敢相信原本要坑錢的那個大哥會願意退讓。
「就修理賠償的事啊!」他失笑,看她一臉懷疑,只得重複一遍,「真的。」
尹朔唯咬了咬下唇,「謝謝。」
「你沒事就好。」簡士琛安心的揚起嘴角,「你怎麼會在那裏出事?」
「我送心亞回家。」
「心亞回來了?」他不無訝異。
「少裝了,不就是你叫她回來的嗎?」雖然在白心亞那邊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但是她很確定自己的猜測至少有八成是對的。
「她那麼討厭我,怎麼可能因為我一句話就結束蜜月旅行回來臺灣?」
簡士琛的態度自然大方,反倒顯得尹朔唯這個受害者很小家子氣。
「怎麼不可能?你們很瞭解對方,很有默契。」她舔了下乾澀的唇瓣。「而且你前兩天才問過我,心亞什麼時候回來?」
「我提起心亞,是找話題跟你聊天。」簡士琛坦承他的目的。
尹朔唯沒好氣的飛快看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的理由。
「不然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緊張,討論完工作上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如果我不找些話題,你見到我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即使沒逃走,也總是提心吊膽的等著我問你告白的答案,不是嗎?」他莫可奈何,甚至悲傷的問。
「你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尹朔唯咕噥。
「我是知道.但我並不後悔。」
她又飛快的看他一眼。
「我不想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一輩子隱藏我對你的心情,當你的好朋友、好學長,我不想臨死之際回憶我的人生,全都是你的影子,全都是我沒有跟你告白的悔恨。」簡士琛笑道。
「好端端的,說什麼死?」尹朔唯很不喜歡他這樣詛咒自己。
「人都難免一死.時候早晚而己。」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這種生死的事。「現在說出口了,老實說,我松了一口氣。」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輕鬆。
「因為我可以親你、抱你、吃你豆腐,不用顧及會不會被告。」他露齒一笑。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他的手指撫過她的手背,「我不用一直壓抑對你的情感,雖然你遲鈍得很,我還是很怕萬一你察覺到我的心情,就會在我沒準備的時候把我推開。」
尹朔唯緊抿著唇,不願再開口。
「還在生氣?」
「生氣的人是你吧?」她以為他在提前兩天晚上的事。
「我是說,你還在氣剛剛的車禍?」簡士琛加以說明。
「有什麼好氣的?」她瞪著前方的路況,「你都幫我處理好了,我只要付保險桿的錢,有什麼好氣的?」
「嗯,也是。」他無奈的笑說,仿佛看見她的頭頂冒煙。
「你呢?」尹朔唯冷硬的口氣裏透著在意。
「我沒什麼好生氣的。」簡士琛微笑,「我永遠沒辦法對你生氣。」
「永遠?人生沒有永遠這回事。」她嘲弄。
「也許,人對永遠的定義總是不太一樣。」
「我不想做邏輯辯證。」她立刻豎起己有裂痕的心防,不讓他越雷池半步。
簡士琛也沒有乘機進攻,摸摸她的頭,一貫的寵溺。
她不由自主的感到鼻酸,情緒低落。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變化。
「我不想失去你這個……」現在她連怎麼定位他都不知道了。
「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即使我到最後拒絕你?」
簡士琛沉默半響,笑說:「我正朝另一個答案努力中。」
他的笑容少了許多東西,她唯一分辨得出的僅剩絕望。
「我知道自己應該強勢一點,但是我最擅長的是等待,我也知道等待到最後,希望會愈來愈渺茫,還是忍不住希望你對我的情感就像我對你一樣的深。」他一頓,聳聳肩,「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先愛上了你,而你的防護罩非常堅硬,即使我撞得頭破血流,你也無動於衷。」
多年來,尹朔唯就是用這種方法讓所有對她有意思的男男女女斷絕念頭。
如此被瞭解,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的表情十分難看。
***
假使說尹朔唯的人生沒有遭遇過什麼重大的巨變,致使她現在對情感避之唯恐不及,那是假話。
她生長的家庭很平凡,父母親從事有機農業,有個妹妹,簡單的四人小家庭,居住的村莊裏有一半是親戚,雖然人多嘴雜,但也相對熱鬧。
尹朔唯的父親畢業自農業系,他學以致用,繼承了家裏的田地;母親跟父親是青梅竹馬,兩人胼手胝足的打拚,養活他們全家,供她與妹妹讀書。
她妹妹不愛念書,早早就出社會,在美容院當學徒,現在頂下一間店,請了幾個設計師,一起合作,在漸漸走向觀光化,年輕人回流的村莊裏經營得有聲有色。
「朔唯,來吃西瓜。」尹父從廚房裏端了盤西瓜出來,呼喚坐在門外,仰望天空,閒適自得的女兒。
「喔。」尹朔唯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塵,走進客廳,坐在竹椅上,與父親一同大快朵頤。「這西瓜是三伯公家的吧?」
「對啊!你要回臺北的時侯,別忘了跟三伯公買幾顆,帶去給你的同事跟士琛吃。」
「爸,學長每次吃西瓜都會拉肚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尹朔唯失笑。
「對喔!士琛的身體就是欠鍛煉,這個不能吃,那個過敏的,叫他來我們家住個半年,包准什麼病都沒了。」
尹朔唯隨便應了一聲,卻沒說定時間。
「對了,這次士琛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父親的問話再平常不過,但是她因為不想讓父親擔心而不敢說實話。
「公司還有點事,得由他處理才行。」
「你們公司不是忙一陣、閑一陣的嗎?」尹父有些混淆了,不太瞭解大女兒從事的工作性質,只是每回見她回來的時間都跟別人不一樣,才知道她的工作屬於忙的時候很忙,閑的時候閑到打蚊子,至於燈光舞臺音響這種東西,他只會聯想到村子裏廟會演的布袋戲跟歌仔戲。
「是啊!」
「那你還回來?怎麼不留在公司幫忙士琛?」
尹朔唯苦笑,不敢說就是因為她愈幫愈忙,才會被強制放假。
回鄉的前一天,她才摔壞公司那對由德國進口,兩支總價一百六十多萬的麥克風。現在麥克風坐飛機回德國修理,她也放假回家散心。
「我有點累了,所以學長先讓我放假。」
「朔唯。」尹父突然一本正經的開口。
‘嗯?」
「你不會是失業了吧?」本來尹父就對大女兒從事的工作感到憂心,現在景氣又差到不行,她選在這時候回來,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失業了。
「沒有。」公司忙得要命,是她不停的出錯,學長看不下去,才要她回來休息幾天。
「那是不是公司出問題了?」尹父又問。
「也沒有。」今年反而是公司近年來最好的一年。他們公司有一天要是結束營運,肯定是因為簡士琛懶了,或者像一號說的那樣——那是她最不樂見的。
「如果有事,一定要說。」尹父強調。
「沒事啦!真的。」尹朔唯勉強笑說,怎麼也不可能跟父親談感情上的煩惱。
「你阿爸就是愛操心。」尹母端著另一盤水果走出廚房,正好聽到尹父的最後一句話。
「反正我們村子也發展起來了,你跟士琛要是做不下去,回來種田也好。」
尹朔唯差點被西瓜嗆到,不停的咳嗽。
「你這孩子,吃個西瓜也會嗆到。」尹母邊拍女兒的背邊罵。
「學長才不希罕我們家的田呢!」尹朔唯咕噥,恨不得插翅飛到一個聽不到「簡士琛」三個字的地方,讓耳根清靜幾天。
「別人要動,我還不讓動,是士琛那孩子,我才肯的。」尹父三句不離簡士琛,足見對他的欣賞。
「他來種田?不被田種就不錯了。」尹朔唯好笑的說,簡士琛的力氣搞不好比她這個女生還小。
「所以我說,他來我們家住個半年,包准他勇健,什麼病都沒了。」
「對啊!士琛怎麼沒跟你回來?」尹母在尹朔唯到家的第三天,終於發現少了什麼。「難怪我一直覺得你這次回來少了什麼東西,原來是少了士琛。」
「我問過了,士琛在臺北還有工作,一時之間無法回來。」尹父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裏是簡士琛的家。
尹朔唯皺起眉頭,看兩老左一句士琛、右一句士琛,活像她跟簡士琛是連體嬰,到哪里都得在一起,絕對不能少一個,心裏就有一把火,慢慢的燒,燒得她全身不舒服。
「是喲!士琛的身體也不是太好,這樣拚好嗎?」
「人家在臺北有事要忙,總不能老叫他陪我回來吧?人家是大少爺,住我們家很不習慣。」尹朔唯的口氣酸溜溜的。
本來是為了躲開學長才回家的,可是回到家裏,學長對她的影響更甚,見不到學長,他卻如影隨形,現在連父母親都三句不離學長,根本就是連續的疲勞轟炸,完全不給她喘息的空間。
尹家夫婦這才發現事態有異,對看好一會兒,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追問。
「我回來了。」尹家的長孫,今年就讀小學一年級的尹瑞年由外頭沖了進來,嗓音稚嫩的打招呼,「阿公、阿嬤、大阿姨,我回來了。」
「乖,去洗手,然後來吃水果。」尹母朝孫子招招手。
「好。」尹瑞年沖到外面去踩水洗手,把自己玩得一身濕,又沖了進來。
尹瑞年的母親尹思琪慢慢走進屋裏,看見兒子濕透的模樣,無關緊要的說,「尹瑞年,你穿衣服洗澡啊!」
「哎喲,這樣會感冒啦!」尹母看不下去,帶著孫子進房間。
「阿爸,姊。」尹思琪笑著開口,隨即發現父親用眼神暗示她,「老姊,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尹朔唯假裝沒看見家人們的眼神交會,愜意的吃西瓜。
「找個時間,我幫你把那頭雜草剪一剪吧!」尹思琪皺起眉頭,打量姊姊。
「我的頭髮這麼短,再剪就光頭了。你想我當尼姑嗎?」
「好歹剪個型吧!」尹思琪看不下去。「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尹朔唯沉默兩秒,「要我脫衣服給你看嗎?」
「三八!」尹父輕聲斥責。
尹朔唯揮揮手,「開玩笑的啦!」
「是啊,要脫也脫給簡大哥看,給我們看,一點用也沒有。」尹思琪將她一軍。
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尹朔唯沒好氣的歎口氣,沒想到連回家都不得安寧。
尹瑞年洗完澡,只穿了一條內褲就跑到客廳,尹母拿著他的衣褲,在後面追。
「大阿姨。」他沖到尹朔唯旁邊,對著她微笑。
「幹嘛?」直視他清澈的黑眸,她不禁想到另一個擁有這般純澈眼眸的男人。
「這個送你。不要跟媽媽說喔!」尹瑞年靠近她的耳朵,小聲的說,放開一直緊握著的手,將小車子放到她的掌心。
是一輛綠色的小烏龜車鑰匙圈。
「謝謝。」尹朔唯又想到了那個擁有大烏龜車的男人。
「嘖,小鬼有阿姨,就不要媽媽了。」尹思琪假裝吃醋的說。
「年年最喜歡媽媽了。」尹瑞年連忙強調。
「那阿嬤呢?」尹母將衣褲交給小女兒,要她幫孫子穿上。
「我也最喜歡阿嬤了。」
「花心小鬼。」尹思琪為兒子穿好衣褲,拍拍他的屁股。
他尖叫著跑開,沖進外公的懷裏。
在場的大人們全都笑得合不攏嘴。
「思琪,你的脖子怎麼了?」尹父瞧見小女兒的鎖骨貼了塊貼布。
「啊,沒什麼啦,不小心被剪刀戳到。」尹思琪臉色微變,笑笑的說。
「小心點,你是拿剪刀工作的人,怎麼還會出事?」
「就是習慣了才會受傷啊!」尹思琪這話說得十分有哲理。
尹朔唯不由得將她說的話用來比照自己現在的狀況,就是因為太習慣簡士琛在身邊,所以聽到他的告白,她才會那麼驚惶失措,活像世界末日到來,也才會為自己的遲鈍感到難過。
可是她的腦海又出現另一道聲音,提醒著她也很習慣與白心亞的友情,為什麼沒有因為白心亞的告白而感覺困擾?
面對白心亞時說的理由,尹朔唯很明白都不是理由,原因出在她的「心結」。現在她的「心結」就在自己面前.跟父親有說有笑,鎖骨上的貼布白得剌目。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4:05
第八章
吃過晚飯之後,尹母與尹父準時守在電視前面看八點檔連續劇,尹瑞年陪在一旁。
尹思琪拿出工具,等尹朔唯洗完澡,一走出浴室,便將她抓到門外。
尹朔唯歎口氣,認命的坐下來,讓妹妹修整自己那頭亂髮。
「你鎖骨的傷,還好吧?」
她遙望繁星閃爍的夜空,微風徐徐吹來,帶著些許涼意,以及泥土的濕意,空氣清新得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皮肉傷,明天就好了,貼上貼布是不想讓客人看見傷痕,不禮貌。」尹思琪邊說邊俐落的幫姊姊翦頭髮,「你跟簡大哥吵架了?」
「沒有啊!」尹朔唯就知道會被問,所以才不想剪頭髮。
「現在只有我們姊妹倆,你說實話,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真的沒事。」她覺得自己這幾天一直在對不同的人重複回答同樣的問題。「你覺得我跟學長是一對嗎?」
「不覺得。」
沒想到會聽見否認的話語,尹朔唯被口水嗆到,一直咳嗽。
「別動,我手上有剪刀,很利的,剌到你怎麼辦?」尹思琪警告,端正姊姊的肩膀,要她坐好。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尹思琪聳聳肩,「你看起來不像有男人的樣子,如果你跟簡大哥真的是一對的話,那不是簡大哥性無能,就是你性冷感。」
「你……」尹朔唯再次被口水嗆到,還咳出眼淚。
「我說中啦?」尹思琪乾脆等她咳夠了再繼續剪。
「我沒試過,怎麼知道?」尹朔唯沒好氣的說。
「簡大哥看起來也不像有問題的樣子,只是可能沒辦法一夜七次……」
「喂,你想害我咳死嗎?」
「老姊,你太純情了吧!」尹思琪嘲笑她。
尹朔唯搖搖頭,無奈的笑了。
「所以你真的跟簡大哥吵架了?還是簡大哥跟你告白?」
妹妹如此神機妙算,讓尹朔唯不得不懷疑她事前跟簡士琛聯絡過,忍不住發問,「學長有跟你聯絡?」
「沒有啊!我沒有簡大哥的電話號碼,還是你要給我?」尹思琪這話不只表面上那麼簡單。
尹朔唯擰起眉頭。
「我開玩笑的,他眼裏沒有我。」尹思琪把姊姊的頭轉向正面,用扁梳梳齊她的發尾。
「什麼意思?」尹朔唯心頭有個不知名的結鬆開了。
「意思是,簡大哥當我的姊夫,我舉雙手贊成,還要買一大串鞭炮慶祝你終於有人要了。」尹思琪睨了姊姊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裏流露出理解。
「我跟學長是不可能的。」否認的話語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強硬,於是尹朔唯放軟聲音,「我沒想過跟學長有進一步的關係。」
尹思琪沒搭話。
沉默的氣氛讓尹朔唯不由得心虛,「你不說點什麼嗎?」
「我該說什麼?」
尹朔唯被問倒了,也許她是期待每個人都以為她跟簡士琛是一對,然後再習慣性的唱反調吧!
「其實你不嫁人也可以,反正尹家有年年了。」尹思琪拿著刷子,把黏在姊姊頸子上的頭髮刷掉。「但是我覺得人啊,一輩子還是要談一次戀愛,才算有活過。」
「啊?」尹朔唯看妹妹一眼,解開圍巾。
「戀愛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有戀愛的人才會知道,這時候你才會覺得自己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嗎?」尹思琪很是浪漫的說。
「我只有起紅疹的份。」一想起簡士琛,她又覺得自己快要起紅疹了,「而且你說的那種感覺,不用談戀愛,我也可以感覺到。」
「你是特殊體質,好嗎?」尹思琪幫姊姊整理好頭髮,「誰像你啊?」
「那你的傷也是怦然心動帶來的嗎?」尹朔唯出其不意的問。
尹思琪的笑容消失無蹤,「當然不是,是我自己弄到的。」她偷看了下客廳裏的父母與兒子,見他們都沉迷在曲折迂回的連續劇劇情裏,這才坐下來。「我氣瘋了,拿剪刀想戳他,不小心傷到我自己。」
「現在這個是先前那個嗎?」尹朔唯始終弄不清楚妹妹到底有幾個男朋友,也從來沒弄懂她現任的男友是誰。
「不是,先前那個已經被我踢出局了。」尹思琪攏了攏長髮,風情萬種,「你啊,也別只守著簡大哥,多看幾個,搞不好可以遇到比簡大哥更好的男人。」
「都說了我們……」
「不可能是你說的,而你會這麼說,代表你很珍惜簡大哥,不想跟他分開,對吧?戀愛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你覺得抓不住也無法持久,所以無法相信感情可以持續一輩子,於是簡大哥就被你歸為不能談戀愛的物件,因為你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是吧?」
尹朔唯有種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看透的感覺,難堪的別開視線,「我很珍惜跟學長的友誼,與戀不戀愛無關。」
「還在嘴硬?!」尹思琪搖搖頭,「你沒救了,簡大哥可能要等到變成老頭子才會等到你。」
尹朔唯倔強的低下頭,不想讓妹妹看見自己掙扎、動搖的表情,「我不會談戀愛。」
正欲起身的尹思琪倏地頓住,「啊?」
「我不知道怎麼談戀愛。」尹朔唯小聲的說。
「就這樣談啊!」尹思琪頓時覺得好笑,「看對眼就上;剛開始看不對眼,後來看對眼了也上;一直看不對眼就別理他,這麼簡單啊!」
「是嗎?」尹朔唯苦惱的掩面,「我不會嫉妒靠近學長的女生,也不會氣她們喜歡學長,或跟學長太接近,我見到學長也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我想到他也不會傻笑,什麼都沒有……」
「他親你的時候,你總會心跳加快吧?」
「那是缺氧的關係。」
「呃……」尹思琪伸出手,搭在姊姊的肩上,仔細端詳她,「即使沒有那些反應跟感覺,你也是知道你喜歡簡大哥吧?」
「我是喜歡他沒錯,但我不會因為想他就廢寢忘食,就……」尹朔唯望著妹妹,「就像你這麼瘋狂。」
「我?」
「我不會說那種感覺。為什麼學長要向我告白?我討厭這種感覺,如果學長要我的肉體,就算不告白,只要他開口,我也會給。可是他要的不只是這些,他要我的心,我的心怎麼給?掏出來給嗎?」
尹思琪這時才發現,姊姊的問題不在於她到底愛不愛簡士琛,她當然愛簡士琛,卻因為「徵兆」不像談戀愛,直覺的否認自己對簡士琛的情感。
「我……我不會談戀愛,不知道該怎麼談戀愛。」
談戀愛這種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尹朔唯很丟臉的不會,從小到大,跟她告白的那些人,她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項跟自己類似的症狀,就連對簡士琛,她也沒有談戀愛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卻認為這是一種經年累月的相處,堆積而來的喜歡,跟「戀愛」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無法像妹妹那樣瘋狂到奮不顧身,即便是與學長相處亦然,即使她知道自己喜歡學長,卻也無法有那種飛蛾撲火的決心。
「我有病。」
尹思琪忍不住噗哧一聲,狂笑出來。
「喂。」尹朔唯大叫。
「等等……等我笑完……哈哈哈……」
「要承認自己有病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你竟然笑我……」尹朔唯抓亂頭髮,陷入自我厭惡的泥沼中。
「老姊,你真的太笨了。」尹思琪笑到一直揉肚子,「好痛,你害我笑到肚子痛。」
「活該!」尹朔唯推了下妹妹抖個不停的肩膀。
好不容易止住笑,尹思琪正色的問:「姊,你想過你像爸媽那麼老的時候,身邊有誰嗎?」
尹朔唯思索了一會兒,忸忸怩怩的說:「有你,有心亞,有心亞的老公……還有學長。」
「你覺得到時候簡大哥是用什麼樣的身分待在你身邊?」
尹朔唯神色不定,閃躲妹妹的視線,「就跟現在一樣啊……」
「現在哪樣?」
她說不出口,身體卻替她坦白了。
「啊,手臂又起紅疹了,一想到學長的告白,就會這樣。」症狀沒有因為遠離他而減緩,反而變本加厲。
「唉。」尹思琪搖搖頭,「看來大師不出馬,事情是不會成功的。」
「啊?」尹朔唯有點跟不上妹妹的思緒。
「你現在打電話給簡大哥,問他在幹嘛。」尹思琪下命令。
被看扁的尹朔唯像個小媳婦一樣的取出手機,遲疑的撥了簡士琛的電話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在轉進語音信箱之前被人接通。
「喂。」
她因為接電話的人不是簡士琛而愣住。
「喂,說話啊!」女子的聲音很不友善。
「請問……這是簡士琛先生的手機嗎?」尹朔唯有禮的問。
「是,你哪里找他?」
「我是他的學妹,請問他在嗎?」她可以想像對方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手機,面色不善的模樣。
「學妹?哪個學妹?姓尹的那個學妹嗎?」
尹朔唯覺得對方的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喂!喂?」
她瞬間回過神來,有禮的開口,「啊,我的確是姓尹。請問學長在嗎?」
「哼,原來是你這個狐狸精。」女子嗤之以鼻。
又來了。尹朔唯暗暗歎口氣,「請問,他在洗澡嗎?」
「哼,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現在在哪里嗎?」
「在他的房間嗎?」
「看來你很瞭解嘛!我警告你,別再纏著士琛了,我現在在他的房間裏,而他在浴室裏洗澡,這代表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明白。」女子得意洋洋的說。
尹朔唯抓抓脖子,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喂!你還在不在?」
「我告訴你,別以為士琛是個好人,就不知好歹的糾纏他,他是我的,你只能是他的學妹,不會再有其他牽扯了。如果你現在放棄的話,等我跟士琛結婚,還會邀請你來喝喜酒。不放棄,就等著瞧!」
尹朔唯輕撫額頭,不以為意的說:「那……你記得叫他洗乾淨點。」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女子大叫。
她趕緊將手機拿遠一點,以免耳膜受損,再貼近耳朵時,女子己經掛斷電話,同時聽到手機沒電的音效,想著也沒什麼事,就先關機,怔怔的收妥手機,然後迎上妹妹詢問的目光。
「他在洗澡。」
「你怎麼知道他在洗澡?」尹思琪不解的問。
「有個女的這麼說。」尹朔唯簡單交代一下通話內容。
尹思琪再次爆笑出聲。
「你怎麼又笑了?也對,是挺好笑的。」尹朔唯早在大學時期便被訓練有素,那些女孩會耍什麼離奇的手段,她幾乎都見過,反倒是出了社會,女孩子們變得比較矜持,相較之下也比較溫和。「今天這個還挺有膽量的,己經溜進學長的臥房,接下來應該就是脫光光的躺在床上,等他洗完澡出來……嘖嘖,我真想看看學長的表情。」
尹思琪笑到沒力,「簡大哥好可憐哎喲,我的肚子好痛。」
「算你狠!」尹朔唯搖頭歎患,幫她揉了揉肚子,「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很好笑啊!你一點也不介意簡大哥被這樣那樣嗎?」
「他要是真的被這樣那樣,就普天同慶,世界大同了。」
別看簡士琛一副體弱多病的書生樣,他不想要做的事,誰都別想強迫他。
學生時期到現在,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當他的床上嘉賓,不只沒成功,還個個敗退,最後自己沒臉再出現,就知道他不如外表那樣好對付。
看吧!面對這種事情,根本激不起她半點妒意,她只覺得煩。為什麼這些人的手段千篇一律?她們都看同一種教戰手冊嗎?這些手段對別人也許有用,但是對等同得道仙人的簡士琛,怎麼會有用?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代表你們之間有足夠的信任基礎。」
「是嗎?」尹朔唯很是懷疑。
「你懷疑簡大哥的眼光出了問題,不要美眉,要你,不是嗎?」
「嗯。」她點頭。
「可是當有美眉送上門時,你卻篤定簡大哥會把人推走,這不是你對他的信任,是什麼?」
尹朔唯沒想過事情還能這樣解釋,「那不是因為我跟學長本來就不是情侶,所以……」
「你也遇過美眉脫光光的躺在床上等你的事吧?」自家姊姊的魅力,尹思琪可是很瞭解的。
尹朔唯皺起眉頭,「幹嘛提起那種事?」
「你跟簡大哥說的時侯,他有什麼反應?」
「他對於我能全身而退感到慶倖。」尹朔唯微微愣住,「但是之後就很少有學姊或學妹再來……」因為她的床上躺著他。「我的天啊!我以為他真的是因為我的床比較好睡,才常常來睡。」
而她這個笨蛋,根本沒想過那一層,總覺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外頭怎麼傳都不關她的事,原來簡士琛那麼做是為了防堵再有人脫光光的躺在她的床上。
他說她的防護罩太厚,害他撞得頭破血流,可是現在一想,他根本是她的防護罩,為她阻隔了多少桃花,為她遮風擋雨,這般體貼入微。
「好好喔,我也好想有個男人這樣對我……」尹思琪欣羨的望著姊姊,「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樣,八風吹不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像我一樣有病,不會談戀愛,這樣好嗎?」尹朔唯不以為然。
「這樣也好啊!」尹思琪抱住姊姊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頭,「我就不會老是因為一些小事情而發脾氣,吵翻天,最後把人都吵走了。」
「我們姊妹倆要是各有對方的一半就好了。」尹朔唯不無感歎。
「所以你到底愛不愛人家?」尹思琪好奇的問。
她瞥了妹妹一眼,彈了下她的額頭。
「會痛耶!」
尹朔唯笑了笑,仰望星空,心緒飄得老遠,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想著與簡士琛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想著他的笑臉、他的凝視,他的聲音……
「姊,你想到什麼色情的事啦?」尹思琪戳了戳姊姊的臉頰,「你的臉好紅,表情好暖昧。」
「喂!」尹朔唯瞪著妹妹,要她別鬧了。
「一定是想到簡大哥,對吧?」尹思琪還不肯放過她。
「尹思琪!」
「說中了!說中了!」尹思琪朝她扮鬼臉。
「你們兩個,這麼大了,還鬧成這樣!」尹父看完連續劇,要出來納涼,順便抽根煙,卻發現兩姊妹不知道繞著曬穀場跑了幾圈。
***
充電完畢,尹朔唯打開手機,立刻收到一堆簡訊與未接來電的訊息。
「有沒有這麼誇張?」
她低頭一看,全都是林清楷和林清江兩兄弟的名字。
「他們不知道我放假嗎?」
念歸念,她還是按下公司的電話號碼。
「尹姊!」林清江嗓音淒厲的大叫。
「哇靠,你們是怎樣?在辦公室看鬼片?還是以為我掛了?」
「尹姊,你不會死,我們會死啦!」林清江哀號。
林清楷按下擴音鍵,高聲慘叫,「尹姊,你何時回來?你快回來啦!」
「我才休三天假,你們就把公司搞垮了嗎?」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是啦!尹姊,是簡哥……」
她沒聽錯的話,林清楷似乎哽咽了,隨即呼吸一窒,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讓她幾乎站不穩。
「你們簡哥怎麼了?」
「不是簡哥啦!你再不回來,我們就死定了。」
「在簡哥底下做事,簡直是惡夢。」
尹朔唯大大的松了口氣,「現在知道我和藹可親了吧?」
「尹姊,你快回來救我們。」
林清楷和林清江極有默契,毫不間斷的投訴簡士琛罔顧人道的惡形惡狀。
「你們簡哥本來就是個嚴肅的人,這很正常呀!」
「我們兩個好可憐,每天都被簡哥茶毒,他變得好恐怖啊!尹姊,你快回來啦!」
「我才不相信你們簡哥會這樣。」尹朔唯不以為意的掏掏耳朵。
「昨天我們接錯電線,就被簡哥電。」
「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忘了打統編,也被電。」
「不過是五十元的東西,簡哥氣到一直罵我們……」
林清楷和林清江委屈不已,說個不停。
「枉費學長對你們那麼好,你們竟然趁他不在的時侯非議他。」尹朔唯才不相信他們兄弟倆說的話,「而且你們說的事是我平常在做的,別以為我不記得我是怎麼虐待你們的。」
「尹姊,嗚嗚……你不知道……」
林清楷打斷弟弟的話,「有人來了。」
「尹姊,等等再打電話給你。」林清江急忙說道,很快的掛斷電話。
尹朔唯一頭黴水的看著手機,再看看外頭的天色,走出房間,發現父母不在家,應該是一起去菜市場閒逛了,妹妹和外甥則是上班、上學去了。
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個閒人。
沒多久,手機鈴聲響起。
「喂,你們還沒抱怨完啊?」尹朔唯好笑的說。
「朔唯。」
「咦?莊姊。」尹朔唯收斂笑容,恢復正色。
「你快回來吧!」
「莊姊,你別跟那兩個小孩一起鬧。」她沒想到莊姊也這麼說。
「你快回來,我們都很想你。」
尹朔唯好感動,嗓音輕柔的說,「再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等她整理好心情,可以面對簡士琛,就會回去。
「你不回來,那把小少爺帶走好不好?」莊姊的話語中透著異樣的渴求,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啊?」
「你不在的這幾天,我都不能做事,感覺辦公室的怨氣太重,害我一點也不想來上班。」
尹朔唯腦中浮現的畫面,全都是貞子、咒怨那一類的電影。
「尹姊,你不要不相信,真的很恐怖。」林清江哀號。
「我沒想到小少爺也有那麼恐怖的時候。」現在想起來,莊姊還會打冷顫,「我只不過是動了你桌上的美工刀,他就發脾氣。」
「太誇張了,學長怎麼可能為了一點小事情發脾氣?」尹朔唯不敢置信。
「一點也不誇張,尹姊,現在天氣多熱,你知道的。」林清楷說。
「可是只要簡哥在場,冷氣錢都省了。」林清江介面。
「尹姊……」
「尹姊……」
「好了,好了。」雖然覺得他們兄弟肯定是誇大了十倍以上,但是連莊姊都這麼說,尹朔唯不得不懷疑,而且好奇簡士琛到底是化身成什麼樣的惡鬼,讓他們三個的驚嚇指數破了表。「我今天下午就回臺北。」
「不行!」三人異口同聲。
「啊?」尹朔唯愣住,「剛剛你們不是還叫我早點回去嗎?」
「要是你現在回來,簡哥一定會知道是我們跟你求救的。」
「萬一簡哥又抓狂,怎麼辦?」林清江心有餘悸。
「呃……那怎麼辦?」尹朔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這樣好了。」莊姊開口,「等小少爺進公司,你打電話來叫他去你家接你。」
「我家在南部鄉下耶!」尹朔唯直覺說道。
「鄉下才好,月黑風高,嗚……」
林清江捂住林清楷的嘴巴,不讓他說下去。
「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引出辦公室,別讓他再進公司了。」莊姊冷靜自若的說。
尹朔唯想了下,「我不知道要找什麼理由。」說實話,她跟他們三個一樣,想到要打電話給簡士琛便心驚膽跳,當然,理由是不同的。
「你只要一通電話,不管說什麼都好,他肯定整天情緒安定,還會笑口常開。」
莊姊說的話有漏洞,然而,尹朔唯沒有察覺。
「我知道了,晚點他進公司,你們再通知我吧!」她歎口氣。
「嗯。」
他們又閒聊了幾句,才結束通話。
尹朔唯覺得餓了,為自己做了簡單早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說到早餐,有個很有趣的往事。
當初她到臺北讀書時,發現臺北人都不太吃早餐,也不太自己動手做,而且都隨便亂吃,只要早上有課,不是一邊打瞌睡,就是上課遲到。
人家都說大學玩四年,自由自在,這話著實不虛,大學不只白天生活精采,夜生活更是多彩多姿,只可惜完全不適用尹朔唯。她除了社團活動,鮮少花時間在聯誼或夜遊上頭,這點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簡士琛一樣,他們還曾因此被戲稱是「陽光健康笨蛋二人組」。
這些年來,因為工作與簡士琛的身體變好,早起吃早餐這樣的日子,已經成了偶爾為之的美好回憶。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4:23
第九章
現在回想起來,她大半輩子都是與簡士琛一起度過的,生命中的喜怒哀樂都有他分享,也因為有他在,喜悅會加倍,而悲傷會減半。
「我真是個笨蛋。」尹朔唯掩面歎息。
她喜歡簡士琛,太過喜歡了,這就是她無法拒絕他的告白,同樣無法給他明確答案的原因。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自己的「毛病」與恐懼感到懊惱,還要身邊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拚命打她的頭,她才開竅。
「真是有夠笨的!」她快被自己的愚笨氣死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尹朔唯很快就接通,「喂。」
「尹姊,」林清楷壓低聲音,「簡哥進公司了。」
她忍不住笑出聲,「他的心情如何?」
「烏雲罩頂。」
尹朔唯輕咳兩聲,「嗯,我知道了,你先掛斷吧!」
「是。」林清楷掛斷電話。
她想了一下等等要說什麼開場白,然後按下手機的快速撥號鍵。
「朔唯?」簡士琛訝異的聲音自電話線的另一端響起。
「嗯,是我。」尹朔唯的心跳紊亂,聲音不由自主的緊繃。
「怎麼了?」他聽出她聲音裏的異樣情緒,直覺的問:「發生什麼事?」
「沒……沒事。」她揉了揉太陽穴,沒想到不過是聽見他的聲音,她竟倍感思念。
「你聽起來不像沒事。」
「就是沒事。」她老羞成怒。
他非但不覺得被冒犯,反而關懷的問。「是尹爸、尹媽嗎?」
「不是。」
「還是思琪跟年年?」
「都不是。」尹朔唯深吸一口氣。
「那……是我的問題?」簡士琛的聲音滲入些許失落,夾雜著難以忍受的緊張。「你想好要怎麼回應我的告白了?」
她咬了咬下唇,「嗯,我想到了。」
氣氛頓時緊繃了起來,手機兩端的溫度就像南北極一般的低。
一個念頭閃過尹朔唯的腦梅。「那個……在你房間的那個女的……」
簡士琛沉默良久,「你那天有打電話給我?」
「嗯,是她接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只是真的不太曉得要跟他說什麼,才能把他引出辦公室,拯救其他人,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確切的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他。
總覺得「好」一個字,還不足以說明她現在的心情。
她的思考能力仿佛在他接起電話的瞬間被抽離,滿腦子亂烘烘的,只聽得到他的聲音,與自己愈來愈快的心跳聲。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進我房間的,也不知道你有打電話來。」簡士琛既苦惱又焦急。
「我相信她也不會跟你說。」尹朔唯淡淡的說,「結果,她有脫光了在床上等你嗎?」
「嗯。」他不打算說謊或蒙混過去。
「啊,這種好事怎麼沒落到我身上?我也想要一個猛男脫光了躺在床上等我。」尹朔唯調侃。
「我可以效勞。」簡士琛失笑,同時松了口氣,即使知曉她不會介意,但是當她提起的刹那間,他還是心虛了。
「你又不是猛男。」她笑說,心跳比較平緩,他的聲音對她的影響力也變得比較輕了。「不過如果你真的躺在床上等我,我搞不好會撲上去。」
「啊?」簡士琛一愣。
「開玩笑的!」尹朔唯馬上改口,「公司怎麼樣?」
「倒不了。」他不無失望,方才還當真了。
「如果你也離開幾天,應該不至於倒閉吧?」
「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你有沒有空來我家玩幾天?我爸媽一直念,說很久沒見到你了,所以……」尹朔唯有些愧疚,她知道最近公司說忙不忙,但絕不是閑到他或她可以同時離開的地步。
「你呢?」
「嗯?」
「你想見我嗎?」
「你呢?」尹朔唯反問。
「啊?」
「你想我嗎?」她的指尖敲打桌面,「有美女脫光了躺在你的床上,你都不動心,還會想我嗎?」
簡士琛沉默不語。
「學長?」
「抱歉,我太高興了。」他的嗓音變得低沉,「這是你傳達的訊息裏最接近‘喜歡’的一次,我覺得心跳快到幾乎無法呼吸。」
「有那麼誇張嗎?」尹朔唯的臉頰發熱,「笨學長,我……我好想你。」
電話倏地被掛斷,聽著手機傳來通話結束的音效,她不禁呆愣住,好一會兒才笑出聲。
「真笨。」
他們真的都好笨,一個笨到沒發現自己的情感,一個笨到跟人訂定不平等條約,癡等那麼久的時間。
尹朔唯不由得歎息,他們兩個都這般癡傻,以後要真的生了孩子,會不會是兩倍的蠢笨呢?
***
簡士琛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下午才跟她通電話,兩小時之後就來到她家。
「你搭火箭來的喔?」尹朔唯在他與父母打完招呼、聊過天後,帶著他到老街逛逛時這麼問。
「沒有。」簡士琛買了一袋雞蛋糕,跟她分著吃。
「你怎麼那麼快就到?」他也沒開車。
「我哥有個朋友擁有直升機。」他一語帶過,「你那天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
尹朔唯看他一眼,「我妹叫我打電話給你。」
「思琪有事找我?」簡士琛很是訝異,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他就像尹家的孩子。
「不是,她叫我打電話給你,問你在幹嘛。」她兩三口就吃完一個雞蛋糕。
他不解的看著她,在行人要撞上她時,將她拉近自己。
「咦?你剪頭髮了?」
尹朔唯的臉頰泛紅,「嗯,我妹剪的,她說我的頭髮都沒型了。」
「很可愛。」簡士琛打量她,摸摸她的發尾,臉色一變,「你又起紅疹了。」
「是嗎?」她摸了摸脖子,「哪里?」
「我碰到的地方。」他不敢再碰她。
「因為我在害羞,所以起紅疹。」尹朔唯低聲坦承。
「啊?」
「因為……因為我一想起你親我,想到你跟我告白,就……起紅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會癢也不會痛,就像臉紅一樣。」
出乎意料之外的,簡士琛也跟著臉紅,搔了搔耳後,眼睛看向別的地方,伸出手臂,悄悄的將她擁入懷裏。
熟識的街坊鄰居看了,全都不由得會心一笑。
看樣子,不久之後,尹家要請喝喜灑了。
***
「所以?」
「什麼?」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時侯開始喜歡上我的?」尹朔唯幫簡士琛鋪床。他們住在尹家,父母都在,還有妹妹與外甥,自是不可能做出什麼妨礙風化的事。
「那你介意育怡嗎?」簡士琛不答反問,把枕頭塞進枕頭套裏。
「育怡是誰?」
「我大嫂的妹妹。」
「啊,那天脫光了躺在你床上的人是她喔?」尹朔唯這才將人跟聲音連在一起,「難怪我覺得她的聲音有點熟。」
「熟?」他拍了拍枕頭,「你們除了會場,還有在別的地方見過嗎?」
「那不重要。」尹朔唯抖了抖涼被,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說學長,你真的是天生帶桃花耶!」
簡士琛揚起眉頭,「有桃花也沒用,桃花開得那麼茂盛,我最想要的一朵花,卻等了十幾年才開花。」
「喂?!」尹朔唯瞪他一眼,「我說什麼,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呀!」他彈了下她的額頭。「育怡的事,我已經做了適當處理。」
她愣了兩秒,「呃……你暗殺她?」
「我跟她曉以大義。」簡士琛把枕頭丟在床上,額頭觸碰她的,弄亂她的頭髮。
「曉以什麼大義?跟她說你們下輩子再續前緣?」尹朔唯很不怕死的搞笑,「這樣算的話,跟你約定下輩子要結婚的女生已經繞地球十圈以上了吧?」
「我從來沒做過這種約定。」他無力的歎口氣,「我把房間讓給她,讓她好好的休息,並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要她再去找一個人喜歡。」
「感情的事情要是能這麼簡單的解決,社會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情殺事件。」尹朔唯倒在床上打滾,「不過這樣也好,學長是個搶手貨,別人才不會注意到我。」
「是嗎?」簡士琛也躺在床上,雙手在腦後交疊。
「當然啊!我出社會之後,行情變得好差。」
「那是因為我在的關係吧!」他又歎口氣,為她的無知無覺。
「我就知道是你。」
「有心亞一個情敵,我就快應付不了,再多一個,我恐怕就輸了。」簡士琛理所當然的叫屈。
「放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尹朔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他側身看著她,露出滿懷愛意的笑容,靠著她的肩頭,「嗯,我也是。」
「這樣不對吧?這種話應該是你跟我說才對吧?」她的臉頰貼著他的頭頂,笑說。
「你確定要我說?」他抬頭看著她,含笑的問。
她摘下他的眼鏡,「別說比較好,我怕全身起紅疹。」
簡士琛笑出聲,枕在她的胸口上,感受她的心跳。
「所以咧?我問了那麼多次,都還沒聽到你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尹朔唯戳了戳他的臉頰。
他的雙手環抱她的腰,「其實我也不知道。」
「少來。」
「真的,一開始我只覺得你是個奇怪的學妹,不過數學系本來就很少女生,怪咖也不少,像你這麼奇怪的人也是可以接受啦!"簡士琛因想起過往而微笑,「我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一直想要個妹妹,我想,如果有妹妹,就像你這樣吧!」
「跟我一樣像個男人?」尹朔唯覺得學長的口味很奇怪。
「你只是神經大條了點,長相乾淨,而且英氣十足,其實就是個可愛的女生。」簡士琛笑道。
「你果然是個怪人,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哪里。」面對他的稱讚,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玩著他的頭髮。
「我一直在看你啊!」他輕聲喟歎,「不過一開始我覺得你很刺眼。」
「啊?」
「因為你太健康了,連打籃球都那麼帥。」這就是他到現在都還不想說的事情。
「咦?」尹朔唯瞪大眼,坐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會吧?」
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他竟然是因為那場籃球賽的關係才對她……
「系際杯,你打得太好了。」
他們學校有系與系之間的運動聯賽,數學系向來在女子項目都是缺席的,不管怎麼樣也湊不齊人數,怎麼打?就在尹朔唯進學校那年,數學系剛好湊到五個女生,就參加了籃球賽,也因為那場比賽,尹朔唯的名字在學校傳揚開來。
那是數學系唯一一次在系際杯拿到冠軍的女子項目,之後大四的學姊們畢業了,而尹朔唯下一屆的數學系沒半個女生,那次的籃球比賽成了絕響。
簡士琛被看穿心事,很是羞澀的紅了臉,「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很羨慕你,羨慕到嫉妒的程度。」
尹朔唯聳聳肩,「沒什麼好羨慕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跟缺點。而且學長的身體後來也變好了,至少不那麼常進醫院。」
「因為我不想再被你背著進醫院了。」所以他什麼補品都肯吃,只要是對身體有好處。「那次我真的很生氣。」
「生氣?」她張大嘴,「我又沒有怎樣。」
「我是對自己的身體生氣。」簡士琛摸了摸她的頭,「我一直很喜歡靠近你,不管有沒有說話,只要一看到你或是想到你,就覺得很開心,很篤實,很想為你做點什麼事。」
「所以你才會教我功課?」
「我會的也只有那個了。」他苦笑,「一方面也是想知道你面對我那些桃花會有什麼反應。」
「啊!」尹朔唯恍然大悟,「我是有想過,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可是因為你是個好人,所以……」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是故意的。「可惡!你知道我因為你被多少女生詛咒嗎?」
「我也被不少女生列為黑名單呀!」
尹朔唯心知肚明,自己有多受女生歡迎。
「後來我頓悟了,理解到你的美好,很難不被你吸引。」
這話實在是太甜蜜了,讓她忍不住翻白眼,打了個冷顫。
「不過你真的是太遲鈍了,反而是白心亞先發現。」
她好奇的望著他。
「我那時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自然知道你的防護罩有多厚。」簡士琛不是衝動行事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談戀愛,但是像我們這樣慢慢的累積情感,也是一種戀愛的方式,不是嗎?」
尹朔唯一愣。
他這番話解放了她一直以來禁錮的心結,就算沒辦法像電視、電影和妹妹那樣為愛獻出一切,但是又如何?這就是她,就是她尹朔唯的戀愛方式,人都有百百種了,戀愛是人在談的,她也有她自己的戀愛。
「學長,你好帥喔!」她挽住他的手臂,臉頰磨蹭他的脖子。
「跟我在一起的這些年,你快樂嗎?」簡士琛還是有所顧忌,深怕守候這些年,守到的結果是壞的。所幸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讓他守得雲開見月明。
「很快樂啊!」尹朔唯抬頭看著他,溫柔一笑,「雖然有時侯會有爭吵,但是真的很快樂……快樂到我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以為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如果有哥哥,就是像你一樣,但不是的……」
簡士琛不解的看著她。
「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你就只有一個。」
他忍不住抱住她,感受她在懷裏的真實觸感。
「其實我只是害怕踏出那一步,害怕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害怕一切都會毀掉。」
「我也會怕,可是我不想再等了,不想只守著朋友的位置,我想變成你眼中的唯一。」
「我妹十五歲就懷孕了。」尹朔唯突然這麼說。
「嗄?」簡士琛以為尹瑞年是尹思琪的第一個小孩。
「她跟男朋友因為好奇而上床,沒有做防護措施,事後男方不肯負責,還說我妹亂來,我爸跟我把那個男的打了一頓,差點進監獄。」她輕歎口氣。「我妹還小,孩子當然不能生下來。」
他的手背輕柔的撫過她的臉頰,安慰著她。
「後來她跟那個男的分手了,然後男人就一個接一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她怎麼能有這麼充沛的情感去愛人?」
「也許她是寂寞的。」
「也許。她後來結婚,生下年年,我以為她會就此定下來,沒想到不到兩年就離婚了。」尹朔唯微笑,「我不能否認,看她那樣,我很害怕。」
「害怕?」
「我知道寂寞的感覺,可是我沒辦法像她那樣奮不顧身。她真的很典型,你能想到的戀愛症狀,她全都有,而且還變本加厲。我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有病,因為我就是沒辦法那樣戀愛。我也曾經有很欣賞的男生跟女生,覺得可以戀愛的那種,可是到最後都無疾而終。」
「你沒病。」簡士琛好笑的輕拍她的背,「幸好你沒有真的去找人戀愛,不然我會哭。」
「學長,你搞笑啊?」尹朔唯瞟他一眼。
「你可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緊摟著她。
「喔?」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以前我怕身體不好,無法活太久,不能給你幸福,後來我怕你根本對我沒意思。」簡士琛有很多顧慮,「我們都是屬於感情比較內斂跟遲鈍的人,而我己經夠遲鈍了,你比我還糟糕。」
「所以我們才繞了這麼一大圈啊!」尹朔唯捶了下他的胸口,「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跟心亞訂那什麼鬼約定!」
「老實說,真的要感謝她。」簡士琛抓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手指。
「啊?」她不懂。
「要不是她退讓,我還會繼續守著約定。」他由衷的感謝。「而且多虧跟她訂下約定,我才能一步步的拔除你身邊對你有意思的人。」
「奸詐!」尹朔唯全然沒有察覺他在她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我沒你想像的那麼有自信。」簡士琛凝視著她,與她目光交纏。「如果心亞是男的,我搞不好會經過一場苦戰。」
「不一定喔!」尹朔唯想了想,「如果心亞是男的,會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才是我的選擇。」
他深受感動,微斂眼睫,「你一定要讓我這麼感動嗎?」
「一定要的,誰教你讓我煩惱那麼久,我的頭髮都白了好多根。」
「我看看。」簡士琛撥動她的發絲,「哪來的白頭發?我才煩惱到頭髮快掉光了。」
她環抱他的脖子,清了清喉嚨,正色的說:「學長,簡士琛學長。」
他微揚眉頭,抱著她的腰,調整坐姿,以眼神詢問。
「就算你變成禿頭,我也可以接受。」
「那我先去剃成光頭,看能不能擋掉一些桃花。」他故意搞笑。
「那可不行,以後多的是時間看你的禿頭,不用現在看。」尹朔唯輕輕撞了下他的額頭,「以後請你多多指教,我的學長。」
「我也要請你多多指教。」簡士琛笑說,吻住她微張的唇瓣,珍惜、眷戀的眸光始終包圍著她。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4:44
第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並未隨著他們兩心相屬而有所改變。
公司還是一樣的忙碌,林清楷和林清江看見尹朔唯回來,簡直像是看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莊姊經驗老到,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些微改變,很是欣慰。
莊姊私下告訴尹朔唯,性格乖巧的簡士琛極少為自己爭取什麼,也因為上頭三個兄長鬥爭的關係,他的生活始終過得不太安寧。
看著他長大的莊姊,直到來到這間公司上班,才看到他露出真正的笑容。而讓他露出這樣笑容的人,就是尹朔唯。
尹朔唯當天晚上把這件事告訴簡士琛,他整晚滿臉通紅。
「原來你這麼容易害羞啊!」她活像是電影裏那種會調戲女主角的富家公子哥兒,輕佻的抬起他的下巴,端詳他紅透的臉。
「喂,你這是在演哪一出?」簡士琛不自在的拍開她的手,護著胸口。
「演尹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簡小姐啊!」尹朔唯哈哈大笑,倒在他的懷裏。
「真是夠了。」他抱住她,在她軟軟的臉頰印下一吻。
「不然咧?你要當男主角也可以,我隨時可以換角,不過……」她露出詭異的笑容。
簡士琛沒有忽略她的表情,以眼神詢問。
「端看你的身體狀況了,學長。」尹朔唯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肚子,嘿嘿笑著。
瞬間,氣氛變得凝重。
他遲遲沒有反應,讓她的笑容消失無蹤。
「學長?」
「你是在誘惑我嗎?」簡士琛不解的看著她。
她變得不自在,掩面哀號,「有那麼不明顯嗎?」
「呃……要想一下。」
「那?」她扁嘴,眯起眼,看著他。
「嗯?」
「那你想怎樣?」她兇惡的問。
簡士琛失笑,捏住她的下巴,親吻她的唇瓣,「恭敬不如從命。」
「啊,噢,喔……」尹朔唯反而不知所措,「那……那……」
「不要說話。」
「喔,喔……」她全身僵硬。
兩人的唇舌交纏,似乎也帶出了隱藏在血液裏的熱度,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讓她的心跳失控,唇瓣微顫,緊抓住他的衣服,他的手則伸進她的衣服裏,粗糙的掌心撫摸她的肌膚。
「你……你練習過?」尹朔唯殺風景的問。
「每個男人的電腦裏都有一個不能開的資料夾。」簡士琛牛頭不對馬嘴的說。
「啊?」她的腦袋發熱,不太能思考,「什……什麼意思?」
「噓……」他輕柔的吻住她還想說些什麼話的嘴。
尹朔唯只能像個上癮的吸毒患者,任由他為所欲為了。
「我……我好像……」有種不知怎麼形容的感覺宰製她的頭腦,攪亂她所有的清晰思緒。「這個太……」
「別怕。」他汗濕的臉頰磨蹭著她的,「別怕……」
「好……熱……」尹朔唯敞開懷抱,接納他的撫融,即使他的動作輕柔無比,她仍感受到曾經壓抑的陌生浪潮一波又一波的襲來。「我錯了……」
「嗯?」簡士琛低應一聲,舔舐她臉頰上的薄汗。
「我以為……你是得道仙人……不動情……啊……」
「朔唯。」他的聲音因為欲望而嘶啞。
尹朔唯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簡士琛,低聲呼喚,「士琛……學長……」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只對你有這種感覺……」
他的吻是如此熾烈,像一把火,熊熊燃燒著她,載沉載浮的浪潮中,唯一的定向錨便是他,她攀附著他,感覺就要被陌生的情潮淹沒……
這時,手機鈴聲大作。
幾乎融為一體的兩人同時一震。
簡士琛懶得理會手機,延續中斷一秒的天堂之旅。
然而對方異常堅持,一再打斷他們兩人好不容易接續連綿的情潮。
「學長。」尹朔唯重重的歎口氣,知道那人一定有急事,不然不會一直打。
他挫敗的將臉埋進她的頸窩,「下次要記得關機,拔掉電話線。」
她笑了,因為欲望而變得低啞的嗓音有著異於平常的魅力。
簡士琛花了很大的氣力才讓自己冷卻下來,接通電話。
「喂?」
「士琛,你馬上過來……」簡士凱說出酒店名稱。
「二哥還是三哥怎麼了嗎?」簡士琛整個人一震,猶如冷水兜頭澆灌。
「你二哥跟人打架……送醫院……」簡士凱的聲音裏有著壓抑不住的顫抖,「你來,把你三哥帶回去。」
「我知道了。」簡士琛臉色凝重的放下手機,垂著肩膀,還在消化大哥給他的訊息。
「怎麼了?」尹朔唯察覺到不對勁,伸手撫上他光裸的肩膀。
「我二哥在酒店裏跟人打架,我大哥叫我去帶三哥回家。」簡士琛簡單交代。
「我開車吧!」她親了下他的耳朵,下床穿衣服。
***
「士琛,二哥沒事吧?」簡士琛的三哥簡士良冷靜下來以後,抓著簡士琛,不停的追問。
「他正在開刀,你先休息,明天再去看二哥,嗯?」簡士琛拍了拍一直發抖的簡士良,為他蓋上被子。
「二哥……我有想要幫他的……以前都沒事啊……為什麼……」簡士良哭了。
簡士琛無言的陪著他,一直到他入睡,才離開他的房間。
他走下樓梯,轉到起居室,看見尹朔唯與大嫂劉育如正在聊天。
她們看見簡士琛,流露出關心的眼神。
「三哥睡著了。」
「嗯,我已經通知你三嫂了,她說會儘快趕回來。」劉育如輕歎口氣。
這時,簡士凱一臉疲憊的走進來。
「大哥。」簡士琛開口。
「你二哥沒事,腿斷了,還來得及接。」簡士凱拉松領帶,跌坐沙發上,目光繞了在場的人一圈,最後落到尹朔唯的身上,「你……」
「哥,她是朔唯。」簡士琛簡短的介紹。
「喔……」簡士凱明瞭的點頭,「你好,真抱歉,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尹朔唯搖搖頭,「人沒事最重要。」
「大哥,你好好的休息,我去顧二哥就好。」
「他有老婆,不用兄弟顧。」簡士凱揮揮手,要簡士琛坐下。「朔唯,我就拿你當自己人了,我們家老二跟老三就是這副德行,一天到晚泡酒店,也不想想自己多少斤兩。但是,士琛不一樣。」
「哥,我不是我們家的建案,」簡士琛與尹朔唯交換眼神,苦笑一聲,「你不用急著把我推銷出去,朔唯也不會因為這樣被嚇到。」
「我難得感歎一下……也是,朔唯第一次來我們家,我這個做主人的應該要好好的招待才是。」簡士凱按摩眉心,「老婆,你交代一下廚房……」
「老公,廚房休息了,我去泡咖啡來?」
「不用了,今天晚上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吧!」尹朔唯連忙開口。
簡士凱點點頭,下一刻,氣得拍桌子,「他媽的,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早就跟他們說過了,酒店不是那麼好混的,就是不聽!」
「大哥……二哥跟三哥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那我就是有意要害他們變成這樣嗎?他們是想要分家嗎?就算老爸同意,公司股東也不會同意,我們已經不是以前那樣運作了,這兩人書白念的嗎?都不懂嗎?」簡士凱怒氣衝天,狠狠的踹了下那張昂貴的茶幾。
「老公,別氣了,都是自己的兄弟。」劉育如拍了拍丈夫的胸口,不住的歎息,「即使如此,兩個弟媳都還算爭氣,會為公司著想,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幸中的萬幸?」簡士凱冷哼一聲,「難道我現在是在做功德?我供這兩個弟弟的還不夠嗎?他們泡酒店就算了,我已經放棄了,可是現在竟然為了酒家女爭風吃醋?」
簡士琛與尹朔唯再次交換眼神,兩人十指緊扣。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家庭?什麼叫老婆、兒子?啊?老爸和老媽就生了我們四個,為什麼他們兩個這麼扶不起來?我上輩子欠他們的嗎?」簡士凱握住妻子的手,滿臉憂急交迫。「現在好了,一個躺在醫院裏,腿斷了,搞不好會跛腳;一個呢?嚇到三魂掉了兩魂,在睡覺!」
他繞了一圈髒話,問候自家的祖宗十八代,這一罵罵了至少半小時,把祖宗全從墳墓裏挖出來罵過一次才稍稍消氣,隨即發現自己在尹朔唯的面前失態了。
「抱歉,朔唯,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尹朔唯微笑以對。
「我們先回去了,哥,你好好休息。」簡士琛起身,上前與兄長擁抱一下。「不會有事的。」
簡士凱疲累的點點頭。「朔唯,有空常來,下回……應該不會再這樣。」
尹朔唯露出笑容,表示自己一點也不介意。
劉育如拍了拍丈夫的臉頰,「我送他們出去。」
簡士琛和尹朔唯走在前面,她跟著他們一起來到門口。
「士琛。」
「嗯?」
「我有點事要跟你談。」她看了眼尹朔唯,有口難言。
尹朔唯捏了下簡士琛的手臂,先去熱車。
「大嫂?怎麼了?」他關心的問。
「這很難啟齒。」劉育如歎了口氣,「我聽說育怡一直去找你。」
簡士琛的笑容消失,因為不忍心讓大嫂難做人,刻意美化事實,「她在臺灣沒什麼朋友,所以常來找我玩。」
劉育如又歎了口氣,「士琛,我是剛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不是剛出生的小孩,我知道育怡都在做些什麼,只是我沒想到她會……」
「大嫂,那沒什麼,真的。」他安慰她。
「我就是知道你已經有女朋友,才放心把育怡介紹給你,現在鬧成這樣,我好對不起你跟朔唯。」劉育如雙手交抱,苦笑的說:「你知道,我們都有兄弟姊妹的問題,有時候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是……」
「別這麼說,這就是人生。」簡士琛給她一個擁抱,「育怡的事情,如果還有後續,我跟朔唯會一起解決。」
「到時別因為我,有所顧忌。如果育怡扯到我,也別管她。」
簡士琛笑了笑,「你覺得朔唯怎麼樣?」
「她是個好女孩,很可愛,別錯過了。」劉育如很認同小叔的眼光。
「我會牢牢的抓穩她。」他推了下眼鏡,「我們回去了。」
「開車小心。」
簡士琛揮揮手,表示明白。
他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道上的車子,坐進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望向駕駛座上的尹朔唯,忍不住傾身親吻她的鬢角。
「幹嘛突然發情?」她全身一震,差點踩下油門。
「我家的狀況,你怕嗎?」他輕聲詢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嗎?」她說得雲淡風清,沒將他家的情況放在心上。
簡士琛心知肚明,不論他家是貧是富,兄弟們是和是吵,她都會伴隨在他身邊。
「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沒有耶!說來聽聽。」尹朔唯趁著開車的空檔,瞥了他一眼。
「我愛你。」簡士琛從善如流。
她皺起眉頭,瞪他一眼,「叫你說,你還真說啊!」
「當然,老婆說的話,一定要聽。」
「下回別在我開車的時侯說,我怕出車禍。」她的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惡聲惡氣的警告。
「是。」簡士琛煞有介事的行禮。
她空出一隻手,戳了下他的太陽穴。
兩人一來一往,玩鬧不休。
***
電梯門打開,簡士琛踏出電梯,一個重物迎面撞進他的懷裏。
「琛!」
他重心不穩,整個人搖晃了下,幸好一手提著宵夜的尹朔唯出手相助,他才不至於摔個四腳朝天。
「琛,我聽說了二哥跟三哥的事,他們沒事吧?你還好吧?」劉育怡眨動水汪汪的大眼,關懷的問。
尹朔唯翻個白眼,「劉小姐,你要說話,可以,但是先退開好嗎?現在我們卡在電梯門口,很容易被電梯門夾傷。」
說時遲,那時快,電梯門關上,正好夾住簡士琛。
他有苦難言,靠著尹朔唯站穩腳步後,將緊貼在懷裏的劉育怡稍稍推開。
「琛,你沒事吧?」劉育怡等他離開電梯門口後,再次黏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她為什麼也在?」
「我們住一起。」簡士琛解釋,望著尹朔唯越過他們、前去開門的背影,輕歎一聲。女友的意思很明顯,要他自己解決。
「為什麼?」劉育怡瞪大眼,顯然很不能接受他們同居的事實。
「她是我的女朋友啊!」簡士琛苦惱的笑說,往前走去。劉育怡的力氣不小,他怎麼也無法擺脫她的手。
「你哪來的女朋友?我都探聽過了,你根本沒有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是她。」他指著那個將宵夜擺在茶幾上,開始吃起來的女人。「朔唯,她是育怡。」
尹朔唯滿嘴食物,頭也不抬一下,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她?」劉育怡的嘴角抽搐,「琛,你喜歡這種要胸部沒胸部、要長相沒長相的女生?」她挺起胸膛,磨蹭著他。
簡士琛有禮而堅定的推開她,「你別這樣,我已經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必須忠於我的女朋友。」
「你寧可選她,也不選我?她到底哪一點好?」劉育怡不能忍受自己輸給尹朔唯。
「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請你放尊重一點。」簡士琛正經而嚴肅的警告道。
「琛!」劉育怡不能理解的嬌嗔,「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我以為你會跟我在一起。」
「我相信我沒有釋放任何我們會在一起的訊息或是暗示給你。」他抬頭挺胸,起碼這一點很站得住腳。
「可是我覺得……」劉育怡混淆了。
「如果我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簡士琛輕拍劉育怡的肩膀,「你是個好女孩,可是我已經有朔唯了,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不要!她哪一點比得上我?我不懂!我比她有女人味,又有好身材,還是音樂系的高材生,家世跟你也門當戶對,為什麼你選她?」
「因為我愛的人是她。」簡士琛覺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那是你一時糊塗,不然就是那女人用了什麼方法綁住你!不要緊,你跟我說,我們一起面對。」劉育怡瞪著吃完宵夜,正在收拾殘羹的尹朔唯。
「育怡,我不愛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的外貌再相配,家世再相當,我都不愛你。」他立場堅定的拒絕。
「琛,這些話是那個壞女人教你的,對不對?接下來你會說她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對不對?」劉育怡始終認為簡士琛被鬼迷了心竅,一心想當那個拯救王子的公主。
「唉,劉小姐。」尹朔唯還是出馬了,自簡士琛的身後環抱住他,「像你這種人,我大學到現在遇過不知凡幾了。論口才,你沒那個一百零三號好;論身材,你也沒那個九十八號辣;論容貌,你更沒那個五百二十號的環球選美小姐美;論才華,你也沒有那個三百七十號來得贊……說到底,你拿什麼出來跟那些女生比拚?」
「你!」劉育怡緊緊抓住簡士琛的手臂,活像他是攤子上最好、最肥的一塊豬肉。「我有一顆愛琛的心,是那些人比不上的。」
「如果你愛他,就該尊重他的選擇,不是嗎?」
「琛只是一時迷惑,你這個狐狸精!」
尹朔唯無趣的打了個呵欠,「是,我就是狐狸精,怎麼樣?」
「你……你要不要臉?」
「我不要臉啊!我有琛就夠了,對吧?琛。」尹朔唯的指尖輕觸他的下巴。
簡士琛依照她的暗示,低頭與她接吻。
「啊……」劉育怡尖叫一聲,「你放開我的琛!」
「琛不是任何人的,他是個人,不是東西,你看清楚好不好?都什麼時代了,你還在時興這套?你自己妄想就算了,何必把別人也拖下水?」尹朔唯聲色俱厲的教訓劉育怡。
「我……」
「你幾歲啦?你書白讀啦?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就算搶到了又怎樣?如果他能被你搶走,還不是會被別的女人搶走?」
劉育怡被罵得一愣一愣的。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排隊給我罵的人還會少嗎?人是要成長進步的,好嗎?你搶得走就搶啊!」
「要不是你……」
「就算沒有朔唯,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簡士琛難得說重話,「我對騎驢找馬一點興趣也沒有。」
劉育怡大受打擊,踉蹌的退後兩步,「太過分了!你們太過分了!」
尹朔唯掏掏耳朵,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給他一記深長熱情的吻。
吻到最後,他們兩人渾然忘我了,連劉育怡何時離去,也全然不知。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吻,他們的目光仍然糾纏在一起,眼裏只有彼此。
「接吻真的很奇妙。」尹朔唯口氣。
「怎麼說?」
「我覺得跟你接吻好舒服喔!」她很誠實的說出心裏的感覺,「我竟然等了那麼久才跟你接吻,好像浪費太多時間了。」
「呆子,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簡士琛輕啄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瓣。
「也是,我現在多少瞭解到我妹為什麼喜歡戀愛的心情了。」
「喔?」
「因為真的很快樂,感覺快要飛起來了。」尹朔唯滿臉驚奇,「這都是因為你的關係。」
簡士琛笑了,深情的擁抱眼前這個他等待了許久的女人。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05:22
愛的防護罩番外篇
番外一:約定
「我們誰都不能跟她告白!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你知道的,不管男女,只要向朔唯告白,她都立刻跟對方斷絕來往,你還想試嗎?你真的喜歡她吧?如果你喜歡朔唯,就不要傷害她。」
「我不懂,我喜歡她,為什麼是傷害她?」
「她有恐懼,曾經說過不談戀愛。我不希望我們兩個與她最親近的人一起傷害她,所以誰先告白誰就輸了,也沒有理由待在她身邊。」
「我為什麼要做這種約定?」簡士琛不悅的眯起眼。他原本要直接將尹朔唯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絕所有的人,但是眼前這個人所說的話,讓他不能這麼做。
如果他做了,就成了尹朔唯斷絕往來的對象之一。
他擔不起這個風險。
「因為你在乎她、喜歡她,愛她。你不會不把我的話聽進去,你沒有那麼自以為是的認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為你著迷。怎樣?你敢賭嗎?還是你不敢?或是你希望最後留在她身邊的人是我?」
「沒什麼不敢的。」他滿心慌亂,幾乎是賭氣的撂下這句話。
金急雨的花朵落得滿地都是,樹下有兩道身影,只能依稀分辨出率先離開的男子是大學裏的有名人物簡士琛。
至於與他訂下約定的人,卻因為樹的遮蔽,無法看清楚。
番外二,相思豆
又是金急雨盛開的季節,遍植金急雨的校園裏,到處都被金急雨落下的花朵佔據,恐怖的程度,跟日本櫻花盛開時有得比。
「學長,你知道你剛剛拆開的情書裏有顆紅豆掉出來嗎?」尹朔唯拉住一邊拆情書一邊往前走的簡士琛。
「有嗎?」簡士琛停下腳步,在佈滿金急雨花朵的步道上尋找她說的紅豆。
「別找了,在這裏。」尹朔唯將拾起的紅豆放到他的手心。
「紅豆啊……你知道人家說的相思豆嗎?」簡士琛若有所思的問。
「知道啊!不就是你手上拿的紅豆?」
「不是,相思豆其實是孔雀豆的種子,長得一點也不像紅豆,但是果實是紅的,可以放很久,都不生蟲。」
「為什麼它不會生蟲?」尹朔唯好奇的是這點,而不是相思豆到底長什麼樣。
「因為它有毒,長大以後,葉子很像含羞草,可以長很高。」
「有毒?嘖嘖,真是愛情的好比喻啊!」
「愛情本身是無罪的,談戀愛的是人,是不是會有毒,因人而異。」
「學長,你怎麼不找個人來談戀愛,看看是不是真的毒?」
「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喔?大八卦!是誰?」尹朔唯的眼睛發亮。簡士琛像個不沾鍋,對於感情事,跟她一樣淡薄,以至於他們兩人的名字常常黏在一起,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跟學長之間只有單純的友誼。
「等我哪天覺得能等到那個人了,有點希望了,就會送她相思豆,到時你自然就會知道是誰。」他意有所指的說,眼裏有藏不住的情意。
「學長,你真是浪漫,被你喜歡的女孩子一定會很辛福。」尹朔唯笑容滿面,張開手臂,享受被金急雨花朵打中的喜悅。
「希望如此……」簡士琛的話語裏有掩不住的深情。
然而,她渾然未覺。
【番外篇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2-6-30 00:14:24
尾聲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因為排水孔被東西堵住了,雨水無法順利的排出,積在陽臺上。
尹朔唯先清乾淨排水孔,拿著掃把把積水掃進排水孔時,發現了那顆已經發芽的紅色種子。
「啊!」她這才想起來,學長跟她告白的隔天早上有送一顆相思豆給她,那時她太激動,不知道丟到哪里去,後來卻找不到,「沒想到跑到這裏來了。」
原本以為不會發芽的紅色種子,可能因為泡水的關係,冒出了小小的芽。
「學長!」她呼喚著在隔壁搬東西的男友。
「嗯?」簡士琛走出陽臺,以眼神詢問。
「你有花盆之類的東西嗎?」
「沒有。」他太忙了,所以不養寵物,也不種植物。「怎麼了?」
「你看。」尹朔唯攤開掌心。
「咦?」簡士琛驚奇的看著那顆冒芽的相思豆。「是我送你的那顆?」
「嗯,發芽了。」她微笑。
「竟然會發芽!老闆跟我說,它不會再長了。」簡士琛失笑,甜蜜的望著尹朔唯。
她料想到他必然又是想到什麼甜言蜜語,連忙提出警告,「別說!什麼都別說!別害我再起紅疹。」
他的笑容更加擴大,「我只是想到相思豆發芽,代表我的情感也從單相思進階到兩情相悅,真是好兆頭啊!」
「神經病!」她漲紅了臉,本來打算丟掉相思豆,任由它自生自滅的想法消失無蹤,苦惱的問:「怎麼辦?」
該拿這顆相思豆如何是好?總不能把學長說的愛情象徵丟了吧?她是不會哭啦,可是怕學長哭。
「既然發芽了,就把它種在花盆裏。」簡士琛朝她招招手。「我本來還想說些相思豆就是見證我們愛情的最佳證人之類的話。」
「拜託你,實際點好嗎?」尹朔唯翻個白眼,走向兩戶中間的陽臺圍欄,對學長的浪漫情懷感到羞赧,「等等去花店買個花盆好了。」
「嗯。」他溫柔的撥開她臉頰旁的發絲,親吻她的太陽穴,與她一同注視她掌心的相思豆。
那時,他們都不知道相思豆會長成什麼樣子。
許久之後,簡士琛與尹朔唯一臉苦惱,看著顯然已經不適合養在陽臺上的相思豆。
「怎麼辦?」
「也不能亂丟。」她靠在他的身上,仰首望著高大的相思豆。
「我問問我哥好了,他人脈廣,搞不好有認識的人可以處理。」簡士琛取出手機,打電話給兄長。
***
招待所裏,煙霧彌漫,幾位大哥臉色沉重的進行方城之戰。
「你說……阿琛是個同志?」閔肇謙不太能接受的問。
「什麼同志?是同性戀!」
「不都一樣?!同志跟同性戀有分高級和比較級的用法嗎?」
「你們吵什麼?沒看到阿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嗎?」關柏軒出聲制止。
三人同時看向只顧著抽煙,一句話也沒說的簡士凱。
簡士凱打出一記筒子,「我看朔唯應該不是男的,可是他……她可以跟我們三兄弟拚酒拚到吐,他……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外表……穿著總是很男性化,我聽說他……她從小到大除了學校制服,沒穿過裙子……」
「只要是個女的就好了,男的也沒關係啊!」關柏軒很開化的說。「不要是雙面插頭就好了。」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喜歡那個人的靈魂,跟性別無關。」閔肇謙很感性的說。
「吃你的紅中。」蘭皓嶽用眼神警告閔肇謙別再亂說話。「是啊!身家清白、為人正派就好了,別想那麼多。」
「我是不習慣,你沒看見朔唯跟我老婆,還有另外兩個弟媳相處的樣子,哇靠,簡直像偶像!」說到底,簡士凱是沒想到麼弟的准老婆會是個對女性有致命吸引力的女人。「幸好阿琛要娶她了,不然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女性同胞受害。」
「我說,阿凱,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女性福祉啦?」蘭皓嶽好笑的問。
「靠,我是關心我們男人好嗎?這樣的女人再多幾個,我們就沒飯吃了。」簡士凱很激動,「而且我老婆前兩天竟然說朔唯比我帥。」
霎時,眾人變得憤慨。
「哇靠!這樣對嗎?這年頭把美眉已經夠難了,這樣可以嗎?」四人之中唯一還沒結婚的閔肇謙第一個發難。
其他人跟著破口大駡,大聲討伐。
「我家阿琛被吃了啦!」簡士凱為麼弟未來的「性福」感到難過。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阿發俐落的接通電話,「是,是。」他將手機遞向簡士凱,「阿凱哥,是琛少爺。」
簡士凱連忙要其他人噤聲,接過手機,「喂,阿琛啊!」
「哥,沒打擾你打牌吧?」
「沒。」因為剛剛罵尹朔唯罵得最凶,所以簡士凱在跟麼弟說話時,有些氣虛。「什麼事?」
「我想問你,有沒有認識家裏花園夠大的朋友?我這裏有一株相思豆,己經長大到不能養在陽臺了,想說把它移到大一點的花園。」
「啊,花園?」簡士凱看向蘭皓嶽。
蘭皓嶽比了個OK的手勢。
「你蘭大哥的弟弟是種花的,等等我叫阿發傳他弟弟的地址給你。」
「麻煩哥幫我跟蘭大哥道謝。」
「客氣什麼?你結婚的時侯,記得敬你蘭大哥大杯一點的酒就好。」
「好,我記住了。大哥,祝你手氣旺旺,通贏。」簡士琛笑說。
簡士凱好感動,「乖,等等阿發就傳給你了。」
「嗯,也幫我跟其他幾位大哥問聲好。」簡士琛有禮的說。
「好。」簡士凱又跟弟弟聊了一下,直到被其他三位兄長瞪,才依依不捨的結束通話。「阿琛跟你們問好。」
其他三位兄長有志一同的點點頭。
「阿琛不錯。」
「就是看女人的眼光有點差。」
「人嘛,總是沒完美的。」
「下一個輪誰?閔,你的動作太慢了。」
「等我一下,讓我看一下牌底。」閔肇謙打出白板,「我弟要是有阿琛一半好就好了。」
「你奢望你弟好,不如你自己先硬起來。」關柏軒瞥了閔肇謙一眼,一副他沒救的樣子。
「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硬漢一個。」閔肇謙抬頭挺胸,「我弟啊,你們不知道,他就是個流氓……」
「流氓怎樣?」關柏軒抬高下巴。
「還是個藥頭……」
「做藥的哪里不好?」蘭皓岳挑高眉頭。
「更是個無法無天的土霸王……」
簡士凱沒有大反應,卻在關柏軒與蘭皓嶽的注視下,也擺出不屑的姿勢,睨著閔肇謙。「我說你這個恐弟症,能不能治一下?不過就是弟弟嘛!」
「嘿咩,不過就是弟弟。」
「沒錯,不過就是弟弟。」
突然,閔肇謙大叫:「胡了!」
「靠!」其他三位兄長異口同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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