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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武俏君 -【妹愛野郎(妹愛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28:00     標題: 武俏君 -【妹愛野郎(妹愛之一)】《全文完》

武俏君 - 妹愛野郎(妹愛之一)

她怎麼可以這樣!
不但以復仇之名在半路上搶親
把她強行擄綁到鳥不生蛋的荒山野嶺
還激發出她這個大家閨秀的「原始本能」
甘心地上了他的床當他的「押寨夫人」
害她也沒臉再回去見鄉親父老和未來相公
不過新奇的生活讓她這嬌嬌女著迷不已
素性就在這賊窩安心住下吧
怎知在她偷偷愛上那個山賊頭頭時
相公竟然找上門來又二話不說的把她擄回家
呵呵,這種被人搶來奪去的感覺好滿足甜蜜哦
只是.....她到底要當少奶奶還是山賊婆呀?
唉!不管了,就讓那兩個男人傷腦筋好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28:52

第一章

這花轎可真是折騰人!

風如雪挪了挪身子,試圖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姿勢。

想不到看起來一頂小小的轎子,居然顛簸得這麼厲害,若不是置身其中,她還不曉得會這麼難坐呢!

外頭街上夾道看熱鬧的民眾比平日來得更多,一同豔羨鳳冠霞帔的美麗新娘子風光地嫁出去;因為,錯過這一場盛宴,不曉得要等到何時,才可以再看到如此龐大的迎親隊伍了。

喧鬧的人群只看到花轎招搖過街,誰知道新娘子正因為顛簸而不舒服極了!

一想到剛剛才拜別的父母,風如雪心裏頭又一陣酸楚,眼淚差點掉下來。雖然她對這門親事沒有意見,不過,年方十七就要離開最親愛的父母,總會有一點不舍及感慨,更何況她還是獨生女,從小到大都在呵護下長大,怎可能對外面世界不害怕?!

不過,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因為,她即將擁有人人稱羨的好歸宿。

雖然還沒有見過新郎項雲,不過,在閨中密友們的口耳相傳下,風如雪早就對溫文儒雅的項雲景仰有加。因為他不但是瀟湘鎮上屬一屬二的才子型人物,據傳他風度翩翩的潘安模樣更是令許多少女們私底下著迷不已。

當瀟湘鎮上的人們正在納悶為何年紀早過二十的項公子還沒有意中人時,項家的媒人便找上風家來了。

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了,快到風如雪根本來不及思考未來的人生。

爹娘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就點頭如搗蒜般地答應,根本沒有詢問過她的意思。

「丫頭,這機會可不是常有的,你不快嫁過去的話,夜長夢多,要是他們變卦怎麼辦?鎮上想要嫁入項家的姑娘,可是從北門排到南門去的!」爹是這麼義正辭嚴地開導她的,生怕會在轉眼間失去這麼個幾輩子都求不來的乘龍快婿。

剛開始,風如雪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感覺一切都太……太快了!

想想風家也頗富書香盛名,在瀟湘鎮上可也是望族之一,登門求親的公子哥們也有一大列咧!不過,風如雪生性活潑樂觀,爹娘既然講求門當戶對,她自然而然也認為應當。

於是乎,風如雪就這樣在離別的淚眼婆娑中被攙扶上了花轎。

為了怕她孤單,風家二老還讓她把貼身丫鬟小翠一併帶過去,再加上壯丁數名隨侍在側,一行人跟在前來迎娶的新郎倌所騎乘的駿馬後面,浩浩蕩蕩,好不熱鬧。

此時鑼鼓喧天,風如雪側了側頭往轎外望去,可惜因為鳳冠及紅蓋頭的緣故,對於未來良人的模樣還是無緣得見,只隱約聽到他陌生的聲音,所幸一聽即知是個斯文儒雅的人。

她芳心竊喜,期盼的感情在心裏來回遊蕩。看來爹娘說得沒錯,果然幫她挑了個好對象。

*****

此刻,在瀟湘鎮北方的山崗上,空氣中因為肅殺的氛圍而變得凝重。

縱有數十匹狂馬在沙丘上不斷踢踏、不安地晃動著,也絲毫撼動不了端坐在馬背上的蒙面騎士們,尤其是黑色大駿馬上的發號施令者--令夏。

令夏身著黑色緞面上衣,下身是同款布料的長褲,在眾人中之所以顯得出眾,是他黝黑深刻、宛如刀雕出來的右側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右眼眉際筆直地蜿蜒至嘴角上方,曲線之自然,宛如天生就帶著的烙櫻

令夏一馬當先、態勢自若地立在數十匹駿馬前,兩眼定定地望著遠方炊煙嫋嫋處。

迎娶隊伍愈來愈靠近了,長長一列隊伍看來像是大戶人家的親事。

令夏揚了揚嘴角,陰森眼裏透露出一絲絲的寒光,雖是一閃而逝,卻令人打從心底毛骨悚然起來。

「看來今天是好日子啊!是不是,田高?」令夏文風不動,沉著聲問,連陽光也未能消減他面容的陰冷。

「是啊,是好日子。」令夏身側一名身著粗布的書生模樣男子附和說。

「聽說項家今日要迎娶的媳婦,可是瀟湘鎮上的第一美女。哼,我倒是想見識見識,看看這妞兒是否真如傳聞中纖腰不堪盈握、瓜子臉、柳葉眉?!」令夏接著嘿嘿兩聲,泛起復仇快意的鷹眼,皮笑肉不笑地說:「走!我們今天就好好地幫馬兒們活動活動筋骨吧!」

「屬下等這天等好久,早就迫不及待了!」田高回應說。

*****

新娘轎子及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在瀟湘鎮的郊區緩緩前行。

由於項家的祖先祠堂蓋在近郊,所以拜堂這件事得到郊區進行,這一段路使得坐在轎子裏顛簸已久的風如雪更加難受。

突地,開路前導所騎的馬忽然焦躁不安起來,任憑馬夫怎麼抽鞭、吆喝,它就是裹足不前頻頻在原地打轉,仿佛前方有什麼可怕的事即將發生。

「咦?怎麼……」不知為何,風如雪突然感覺不太對勁!

幾乎同一時間,每匹馬都像是被釘了釘子一樣,不是原地踏步,就是吐氣連連,表現出極度焦躁不安的模樣。

大夥正在納悶之際,從速邊天空揚長而來的一陣馬蹄塵煙赫然而至!

眼見一夥移動快速的黑衣人,分別從小徑旁的坡道邊驅馬齊下,向娶親隊伍靠近。黑衣人的馬匹精良、騎術精湛,把每匹馬掌控得服服帖帖,前進後退得宜,宛如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

「完蛋了,是山賊啊!」迎親隊伍中有人首先大聲驚呼!

「老天!這可怎麼辦?!」本來喜氣洋洋的眾人,在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後,慘白成了他們臉上共同的顏色。

「啊!」女眷們開始驚聲四起、歇斯底里,仿佛看到鬼魅來到了眼前一般;男丁們則是個個趕忙找尋手邊有用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尋求自保。

這時候,最重要的花轎就這麼被重重擱置在黃土一片的沙地上,坐在轎內的風如雪差點翻滾出轎外。

「發生了什麼事?」風如雪被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趕緊扶住轎欄,一手抓住蹲躲在旁邊發抖的小翠問。

「孝小姐,是山賊哪!」小翠的聲音不復以往的嬌嫩,取而代之的是顫抖的聲音。

「什麼?山賊?!瀟湘鎮裏有山賊?我怎麼不知道?」如雪掀開紅蓋頭,張大晶瑩剔透的眼睛,天真而不可置信地問著大她好幾歲的小翠。

看著慌亂的人群,風如雪的眸中綻放出有趣的光芒,突然覺得興奮起來8山賊」,可不就是「水滸傳」裏寫的那些英雄好漢嗎?這可是活了十八年都未曾見過的精采畫面!

「我出去瞧瞧!」風如雪一說完就要跨出轎子。

「什麼?!我的小姐啊!你瘋了是不是?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山賊嗎?妳一出去就完了!」小翠吼叫著,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幾乎要昏厥過去。這天真無邪的小新娘竟還不知道自己面臨的命運!她機伶地一把扯住風如雪,用身子擋住主子。

風如雪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憨樣,從小到大待在大戶閨中,連竊盜宵小都很少聽聞了,當然也沒聽過瀟湘鎮附近的山賊。

但小翠沒有時間解釋,她屏住呼吸悄聲警告道:「千萬不要出來,把紅蓋頭放下,不要讓人見到你。外頭有項公子在,我們先不要出聲。」

如雪扁扁小嘴,正待說話,眼光突然落在騎在馬上英姿煥發的新郎倌,想了一想說道:「好吧,就聽你的,讓我那神通廣大的未來老公來處理。」

「我的天哪!」沮喪立即流露在小翠面如死灰的臉上。

此刻在滿天風沙中,約莫二、三十個面蒙黑巾的精壯黑衣漠子,騎著悍馬,將娶親的一行隊伍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有一絲逃脫的空隙。

黑衣人每人手上都持著利刃,雖然看不見樣貌,不過光是瞧他們的眼神,就已讓人不寒而慄!

為首的首領--令夏並未蒙面,他的霸氣及兇悍氣息在眉宇之間展露無遺,不消他發號司令,一群黑衣人就以他為中心,排好該有的陣仗及架勢。

端坐在黑色鬃馬上的令夏環視四周,氣定神間、態度自若像是例行的狩獵一般。他的眼光在搜尋了一圈後,不偏不倚地和新郎倌項雲對上。

擒賊先擒王!令夏悶哼一聲,黑星般深不可測的眼眸流露出一道烈火光束。

新郎倌項雲輕咳一聲。「請問閣下有何指教?今日是小弟大喜之日,如果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小弟當戮力以赴!」不愧是見識過大場面的富家子弟,連山賊環伺跟前,他亦是神色自若,不露一丁點的驚駭神色。

令夏閃電般的眼神一變,唇角的笑容扭曲。「我沒讀過什麼書,你別跟我咬文嚼字。我只說一次,咱們山寨裏缺女人,如果坐在轎子裏的新娘子不跟我走的話,今日你們辦喜事,明天瀟湘鎮上將會辦一起更浩大的喪事!」話畢,他仰頭哈哈大笑,笑聲在風中傳開更令人打從心底毛骨悚然,正巧掩蓋了轎裏傳出的嬌呼聲。

項雲臉上表情陡然變色,正待開口的同時,瞥見迎親的一群人,包括老弱婦孺,都不約而同地面向他,臉上均浮現「求你救救我們吧」的表情!

此時每個人心裏都在默念,項公子可不要為了一個美人兒,而白白斷送他們的性命哪!

項雲沉吟了會兒,抬起頭,聲音中壓著抑鬱。「我和閣下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對付我們?如果你們圖的只是銀兩,不論多少我們當會自動奉上;如果只是想找個女人而搶親,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哈哈哈,我說了,我不再多廢話,如果你再問一句『為什麼』,你的人恐怕會一個接一個喪命,真正為你項家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令夏眯起眼,語氣中一點也不勉強,輕鬆交代著。

但在令夏說完話後,站在項雲身後的每個人,臉上的驚恐神色更是加劇,全都往後退一大步,驚惶盯著這個可怖的人。

「你、你……」項雲又驚又怒,再也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地破口大駡:「你怎麼這麼無理,竟然用搶親來要脅別人、強人所難?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哈哈哈!可笑極了,世上豈有和盜匪講理之事?」令夏又是仰頭大笑三聲。「咱們擺明瞭就是要搶你的漂亮媳婦,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了,還用得著問?哈哈哈!太好笑了!」

「哈哈哈!」其他隨從也跟著扯開喉嚨大笑。

令夏突地停止笑聲,大喝一聲,眼中射出精光,宏亮的聲音掩蓋過所有人。「還不快將轎子裏的美嬌娘給我叫出來,不然,我過去『請』她出來也無妨!」

霎時,靜默在空氣中蔓延著,肅殺的氣息悄聲散開,沒有人敢吭一句,靜到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

每個黑衣人的手此刻全握住刀柄,緊張情勢一觸即發。

「別麻煩了,我自己出來就可以了!」一陣清脆的女聲悠悠地從新娘轎中傳出。

只見轎簾被一隻青蔥雪白的玉手給掀起,一個纖巧的身影緩緩地走了出來,遮面的頭巾穩穩地蓋在鳳冠上,隱約可見亭亭玉立的身形。

這時,偏巧一陣狂風吹來,輕柔的紅蓋頭巾在小翠的驚呼下被硬生生地卷走,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當場所有人全怔住了。

這位新娘的面容是他們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現場鴉雀無聲,似乎忘了當前的緊張狀況。

雖然衣裳被狂風黃沙吹得淩亂不整、雖然只是薄施脂粉、雖然眉唇之間沾染上了細小的沙粒,但還是難掩風如雪麗質天生的神韻及氣質。

她的膚色雪白如凝脂,眼睛靈巧而黑白分明,菱型的嘴角仿佛永遠有千言萬語待傾訴一般微啟上揚,一頭黑亮的秀髮,正因狂風的吹襲而恣意地漫舞在風中。

有如仙女般的容貌,令人不禁屏住氣息,忘了今夕是何夕!

「小姐!」

「風姑娘!」

小翠和項雲不約而同地呼喊出聲。

風如雪的眼眸中有著小翠從未見過的憤怒,火亮的眸子正好映上令夏那雙不悅卻微驚的冷眸。令夏無意識地鎖緊眉頭,文風不動的臉色讓人不明白他心中瞬間的變化。

「別再說了!我跟他走就是。」風如雪斂起秀眉,緩慢而堅定地說。她生平最惱怒無禮的人。

「項公子,看來我們今日無緣,但願來日有緣再相見!」風如雪先轉向項雲,有禮而抱歉地說著,接著她走至泫然欲泣的小翠身邊,柔聲安慰著。

「小翠,爹娘那邊,請你多擔待一些了!就說女兒不孝,無法承歡膝下。」

風如雪說完突然低低在小翠耳邊細語,語氣轉變為以往的開朗。「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力說服那個壞人,要不然,我也會想辦法逃回來。」

話畢,風如雪下巴一抬,面無表情、昂然地走向為首的黑衣人坐騎旁。

小翠的心幾乎跌至穀底。雖然小姐自小就聰明伶俐,精通經書古文,還有著一般女孩子家沒有的大膽,但畢竟從未見過世面,哪里知道這些山寨盜匪乎日姦淫擄掠婦女,殺人不眨眼,怎會聽她滿口仁義道德的勸說?只怕她不久就會被……

令夏的目光自從風如雪出現後,始終沒有離開過她。一看她走近,他一句話也不多說,一把將她撈起,穩穩安置在自己的前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令夏熟練地將馬轡一扯,掉過頭,以最快的速度揚長而去。

一行黑衣人見狀,亦默契地羅列在後,跟著主子的悍馬一同離去,留下滿天的黃沙滾滾,及仍然僵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迎親隊伍。

只有一個人奮力追了上去,那就是新郎倌--項雲。

項雲不甘心地拔腿奔跑了幾百呎,然後氣喘吁吁地跪倒在地,血脈僨張的雙眼恨恨地望著前方的煙塵,大力重捶著沙地,憤怒的情緒在格格作響的指關節間展露無遺。

「啊--」

*****

自從被拎上了馬背後,大夥兒開始策馬狂奔,誰也不說一句話。

全身早已痛到麻木的風如雪勉強睜開眼,在蒙矓的視野中只依稀見到令夏嘴角那抹可憎的笑容,她想罵些什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為了怕從馬上跌個狗吃屎,風如雪緊張地豎起身上每一根寒毛,本來只敢抓住令夏的衣角,到最後她乾脆整個人趴在他的胸前,雙手也不自覺地攀爬上他的頸子,生怕一放手,她就會成為成親當日即慘遭馬蹄踩死的悲情新娘。

不知道賓士了多久,夕日早已西下,夜,漸漸寒了。

終於,風如雪受不住寒意,忍不住乾咳了一聲。

「停!」她聽到頭頂發出沉穩的聲音,語氣依舊簡潔無情,但她可以感覺到那雙如謎的黑眸正靜默地看著她。「今晚就在這兒紮營生火!」

大夥兒應聲領命,一票人全都自動一排站開。

風如雪放眼望去,四周荒野一片,只有一條小河流過和幾間簡陋農舍。

她想說些什麼,忽然感覺自己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了下來,雙足好不容易踏上土地,重新得到自由。

「帶她進去!」令夏向一旁的隨從田高使個眼色,風如雪在身子僵硬而無法自由行動下,又被迫讓田高強拉到附近一間農舍裏。

眼見蠟燭一被點燃,田高就要轉身離去,風如雪再也忍不住了。「請等一下!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田高轉過身,似乎對風如雪的舉止感到訝異,饒有興味地眯起眼。

「你可知道,擄人是不對的行為?!是犯法會坐牢的。」

田高審視著眼前天真的年輕新娘子,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維持完美的禮貌?美麗的五官在燭光照映下顯得正義凜然得可笑。

田高脫下面罩,露出出奇白晰的臉孔,溫和的眼裏有明顯譏諷的笑意。「省省力氣,擔心自己的未來吧!將來有得你好受的!」說完向她眨眨眼,他在大笑聲中徜徉而去。

看著他關上門的動作,風如雪不由得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怒,轉頭望著幾乎空無一物的農舍,她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真想好好的痛哭一場!

如果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從眼前的情況看來,未來日子不會好遇到哪兒去。

她本來計畫趁這群盜賊休息的空檔找機會溜走的,可是,自他們一離開瀟湘鎮的郊外後,一行人就不停的策馬狂奔,偶爾停在河邊,讓馬兒喝口水,而馬背上的主人們,則是人人手執一個水袋裝取飲水。

至於她,由於是禁臠身分,她雖然饑渴卻也不敢開口,直到那個為首的頭頭盯看她因為風沙吹襲而乾燥龜裂的朱唇時,才把手上的水袋遞給她,要她喝幾口潤喉。

最讓她不解的是,當他看到了她的臉頰開始乾裂脫皮,他竟摘下腰間一條黑色方巾,幫她遮住口鼻。

是她看錯了嗎?一時之間,她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因為在那個表情兇狠的盜賊眸子裏,她居然看到一抹溫柔掠過。

他眼裏那抹突如其來的溫柔,竟讓她有些訝異。也許,綁匪並不是那麼壞,要不是無法開口,她真想對他進行道德勸說。「讓我走不是更好,你們就少掉一個累贅了!」

她不只一次地偷偷用眼角餘光覷他。那男人的膚色黝黑而健康,身上散發出狂野不羈的氣息,隱隱約約地還摻雜了淡淡的泥土及煙草味道。

但他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卻讓她恐懼莫名!想到此,她緊緊閉上眼,根本不敢想像以後的悲慘生活。

無奈地看著身上的霞帔,她好生氣,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她不懂,為什麼有人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綁架她呢?為何他們要逼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

怎辦是好?風如雪楞楞地望著被風吹襲而忽亮忽暗的燭光。不遠處傳來男人的叫囂喧鬧聲,和外面的營火相互映照,讓她想起小時候因為貪玩煙火,結果差點兒燒了整個灶房那次,也像眼前一片金色火焰……

瞥眼見到未栓上的門,風如雪突然心生一計。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29:24

第二章

只花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濃烈的火花便向四方亂竄而起。

風如雪已估算好退路,她躲在窗戶下的陰暗角落,忍受幾乎令她窒息的燥熱煙霧侵襲臉龐,不時由窗縫向外窺探,尋找最接近的馬兒。

這時突然傳來眾人的大聲起哄,外面的人似乎發現了異樣,紛紛跑至河邊汲水救火。

哦!此刻沒人看守馬匹,好機會!風如雪快速匍匐前進,沖出門外。

風如雪在慌亂之中,拚了命地終於扯開其中一匹駿馬的繩栓,一時心中大喜,剛要跨上馬時,突然間整個人傻住了--糟了!她居然忘了一件最要命的事,那就是她根本不會騎馬……救命呀!誰趕快來救救她啊!

「哪里走!」

回頭一看,驀地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猛地從暗處撲來,把風如雪嚇得魂飛魄散。來人冷哼一聲,一手揮出撞在風如雪的胸口上。

「砰!」

風如雪連哼也來不及出聲,吃不住對方傳來的驚人氣勢,整個人往後直直拋去。

在未看清楚對方是誰前,她已受不住強大力道而昏了過去,耳邊仍傳來眾人的呼叫聲,遠方視界中是一片熊熊的火海……

*****

好溫暖……

體內感受到一陣陣溫暖的內力從背後傳來,風如雪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被某種發熱的龐大東西環繞著。

勉力撐起身子,首先迎視上一對冷酷無情的眼神,寒透心扉;但是,為何身子竟感覺如此溫熱?

風如雪勉力睜開眼睛仔細一看,他的豪邁五宮中帶著某種貴氣,剛硬而又柔和,眼角旁的疤痕和目光如炬的眼神好熟悉,像在哪兒見過……

他是誰?她覺得頭好重、眼好昏,眼前的人和物都不對。

「我……我怎麼了?」呢喃才剛飄出口,本來環繞著她的雙臂猛然變得僵硬,使她赫然發現自己正躺在他粗獷的懷中。

低頭望見自己身上的新娘服裝,頓時失聲脫口。「你、你就是那個抓我的盜賊!我怎麼還在這兒……啊!你……」風如雪突然掩住口,察覺到自己的失言。

「哼!果然是妳故意放的火!」令夏那對黑亮眼珠先是帶點詫異地看著風如雪,隨即挑起英眉,緊緊抓住她嬌弱的雙肩,憤怒搖晃著。「你的膽子真大,竟敢妄想逃跑!好!先割斷你一條腿,讓你老老實實地在這裏躺一個晚上!」

令夏說完便站起來將風如雪狠狠甩在床上,作勢要拔出刀來。

風如雪果然被嚇得臉色慘白,吃痛地一口氣喘不過來,不知怎麼辦才好。

仗著平時膽子大,片刻之後,她聽到自己逞強顫抖的聲音。「害怕的應該是你才對!若你殺了我,保證你也不可能活著躲開官差的追捕……」

她的話語未說完,他突然爆出一陣大笑,再深深吸了口氣,眼光簡直就像在逗弄一個小孩一樣。

她不明所以,單純地以為自己說中了對方最忌諱的事,心下大喜,急急地再努力「勸說」。

「聽我說,你還是放了我吧!聖賢古書不是教人要懂得知天命嗎?以你們的功夫,說不定可以組一支保護兵,將來投效衙門;何需因為擄人,犯這麼大的罪,斷送自己的人生呢?」

她見他面無表情地緊盯著自己,接著嘴角浮起一股莫名的弧度,她繼續說道:「子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你肯放了我,我保證絕對不洩漏半個字出去!」

說完,她的心七上八下不安地等著,沉默降落在兩人之間,靜得她幾乎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

忽然他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仰天又是一陣豪笑。

「你這小妮子真異想天開,膽敢跟我說教?我還以為能從飽讀詩書的大小姐口中聽到什麼好諫言呢!原來是這等可笑愚蠢!哼,等那些臭衙門的人發現你變成一條死屍時,我們早走遠了。怎麼樣?這計畫是不是比較完美呢?哈哈哈!」

他說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千金錘般重重打擊她,使她的一絲期待霎時跌落至深谷。

「你……」她絕望地呆望他,寬大新娘袍下美好誘人的曲線正劇烈顫抖著。

他突然停止笑聲,挺起儼如一座高山的身子,居高臨下地上上下下瞧著她,目光如同張牙舞爪的野獸,似要把她吞噬。

「知天命?你說的沒錯,但你總該知道惡有惡報的道理吧?聖賢書上可沒說過奸人可以逍遙一世。我們既是一介武夫,就要用江湖規矩來討回公道!」

她惶恐地屏住氣息,完全不明所以。「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想知道你為何會淪落至此嗎?去問問你未來公公項楚天!」

「什麼?!」

令夏一掌拍破旁邊的舊桌,咬牙切齒地沉聲道:「項楚天這狗奴才當年害得我父母雙亡、家庭破碎,如今我便要將他身邊的東西一一奪回,這才叫做天理!」

這次風如雪連哼都不敢多哼半聲,緊繃身上的每一條神經,驚恐地盯著令夏。

「要怪只怪你自己倒楣,若非你貪圖項家權勢,偏偏要嫁給項楚天的獨生子,我也不易逮到這種狠狠羞辱他的最好機會。哼!項楚天,我要你從此在瀟湘鎮上無法做人,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如雪申吟一聲,神色疑懼地輕聲問道:「難道你不曾想過,因為你的復仇將會有更多人家破人亡?」

令夏的眼神中那不可思議的表情,一閃即逝。「想不到你看來年紀輕輕,已懂得許多。」

他頓了一下,突然露出詭異至極的笑容。「既然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們又有如此緣分,雖然還未拜堂成婚,不妨我們盡點夫妻之禮,也不算枉費洞房花燭夜!」

風如雪後退一步,驚疑不定。「你想怎麼樣?」

令夏將手中利刃往地上一拋,默不作聲地把房門給反鎖,慢慢走近她,幾乎臉對著臉地瞅著她。

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舉止令風如雪嚇呆了,頸背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傢伙根本已經瘋到無法無天的境界了!

見他邪笑的眼光不斷在自己身上瞄來瞄去,意圖明顯之極,她嚇得顫聲大叫。「不要過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敢玷污我的身子,我就死給你看!」

令夏露出雪白的牙齒,一副頗感興趣的模樣。「死?哪這麼容易讓你死?就算由得了你,你最好先想清楚,你死後的名節也已是不乾不淨!到時你的父母怎麼辦?」

風如雪聞言頓時臉色死灰,心中大亂,忍不住哭了出來。「你……你還有人性沒有?」

「認命吧,命中註定的事,躲避也沒有用。」令夏的態度一派輕鬆,火辣的眼光卻是愈來愈炙熟。「話我是講完了,要不要乖乖聽話隨你的便,不過我提醒你,在作任何決定之前可要先顧及後果!」

說罷,不顧她那雙驚恐的大眼,他彎下身軀把她攔腰抱起,突然用力一拋,猛地把她丟上床。

她被突如其來的一拋摔得疼痛不已,正要掙扎著坐起身來,但他強壯的身軀隨即重重壓上。

輕薄地執起她的下巴,他的嘴角浮著笑意,順手已掀開她的衣服。

豈知她的新娘裝裏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紅綢肚兜,若隱若現,絲綢長褲自柳腰處順勢而下,貼身地包住每一處該包的地方,纖纖柳腰上的雪白肌膚,迎著燭光,閃動著迷人的光采。

令夏深深吸了口氣,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奪目的處女同體,尤其是那優美的弧度,鮮嫩欲滴的肌膚……實在太動人、太完美了!

他的目光射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口中喃喃道:「真是太誘人了,沒想到你輕如羽毛,身材還頗有看頭!這麼上等貨色嫁給項家那小子,真是暴殄天物了。」

衣衫單薄的風如雪滿眼怨毒地瞪著令夏,強忍淚水地咬牙不語,懷著滿腔悲憤和屈辱,內心已是肝腸寸斷。

罷了,罷了……為了從小生養她的父母,就算是比死還難受的屈辱,她也只能拚命忍受。

才三兩下工夫,令夏已經脫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無數的刀疤,風如雪被燭光下暴現的肌肉青筋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立即把臉轉到一旁,不敢再看他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強壯。

他鷹般的目光卻絲毫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分寸,一邊無聲地欺身過去,把她壓進床上,胸膛抵著她柔軟的ru房,熱呼呼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燃起一抹邪惡的笑容。

手臂的柔嫩肌膚一碰觸到男人的裸身,她當下忍不住尖叫出聲,奮力抵抗,偏偏身子被他整個困住,只見他的臉愈來愈逼近,那長長的刀疤顯得那樣猙獰,不祥的恐怖感覺把緊繃的神經逼到極點--直到他的唇侵佔了她的小嘴。

她慌亂地極力別開臉正要放聲大叫時,他卻乘機更進一步含住她的耳朵,輕聲警告。「你再敢反抗的話,我的部下們可會聞聲趕來看好戲!」

聽到這話,她的心頭頓時戰慄起來,整個人軟弱地困在他懷中,無助地讓那剛毅而灼熱的吻吞沒了她,任他的舌尖迅速自她齒間探入,逗弄她的軟舌。

「這才像話,」他饒富興味地凝視她紅透了的憤怒小臉,語帶深意冷酷地說。「呵!女人畢竟是膽小的動物!」他輕佻地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猛地咬住她的細頸,貪婪地吸吮著她的芳香。

水汪汪的大眼泛出晶亮的淚珠,沿著滑嫩的兩頰滴落,時間似是無止無經…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雙手被粗壯的大掌放開,這時小嘴早已被吻得紅腫。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風如雪忍無可忍,憤怒地掄起粉拳死命捶他、推他。「竟敢奪走人家的初吻!」

「先別猴急,等下還有更多好事呢!」令夏輕易便按住她的雙手,色迷迷地在她的臉頰狠狠印上一記香吻。「這還得歸功於你!要折騰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佔有他周圍的女人,而你是最佳人眩」

「你這盜賊、壞蛋,卑鄙、無恥、不要臉、下流……」她不安的兩手雖然又被束縛住了,但仍死命瞪他,挖空心思想最最惡毒的字眼罵他。

他又是一陣冷笑,粗大的手從後面環住她的纖腰,輕輕一拉便讓她緊貼上他堅硬的胸膛。

在他的睥睨下,一種無可言喻的雞皮疙瘩浮上她的全身,她赫然發現自己原本紊亂的心跳快速地可怕。

「咱!」地一聲,她只覺得胸口一涼,肚兜竟被扯掉了,光溜溜的身子毫無遮掩地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那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少女光滑平坦的小腹,顫動挺拔的雙ru上面那兩顆嬌嫩挺立的乳頭,在在都令他興奮不已。

突然一陣溫熱的奇異感傳來,她發覺他正玩弄著自己的ru房。她嚇慌了,連忙用力扭動著身體來逃避他那雙不斷搓揉的大手,但苦於雙手被壓制住,雙腳也被他有力的雙腿頂住,軟弱的掙扎看來極為可笑。

強壯的身軀愈來愈猛悍地壓在她的身上,他欲望高漲的目光仿佛像一頭餓狼,長滿厚繭的粗糙大手反而無比溫柔地摸著她身上光滑的肌膚,且不時往上遊移摩挲那高聳挺拔的美乳,他的嘴巴同時也吻上其中一個ru房,舌頭像水蛇般舔弄著。

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放過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一見到你,我就知道你註定是我令夏的女人。」

此時她全身已是虛軟到神智迷糊,然而在心中某個角落裏,她隱約明白他對她做出的動作是書上沒有看過的「那件事」!

天曉得如果她失身了,是不是變成人人不屑的潘金蓮?不僅清白沒了,那父母怎麼辦呀!而未來相公項雲……

「不行礙…不要!我不要成為你的女人!」她倉皇閃躲著,卻毫無能力抵抗他的蠻力。

「給我躺好!」他強硬地拉著她的雙手環抱他的脖子,然後一手抱住她的背,一手摟住她的大腿,讓她面對他懸空著。

看著她只能依附著他,他肆無忌憚地用手掌輪流撫著她的裸背,沿著她軟滑的肌膚,直至小腹才賊笑著問:「舒服嗎?」

說也奇怪,他的手似乎帶有某種魔力,使得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突然,她感覺一個強硬的東西頂撞到自己的小腹上,並有意無意地摩擦,雖然有著褻褲的阻隔,她還是清楚感覺到那股強悍兇猛的力量。

「啊!」她輕叫一聲,意識到那瘋狂的手繼續向下捏摩著,慢慢地探進了褻褲裏,火熱觸感撫上冰涼的圓潤大腿,一下子扯開了她的褲帶。

終於,她身上最後的屏障被徹底除掉了,惹火的同體一絲不掛地完全落進他驚異的眼底。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那片處女地竟是如此誘人,把他的眼光牢牢地吸引了。

「把腿張開。」他乾澀地沉聲命令著。

她哪里肯依,立即夾緊大腿,這個動作卻使得他的欲火更加旺盛。趁她扭動嬌軀時,他順勢捧起她渾圓的臀部,強硬地把手伸進她的大腿之間,直搗入腰際和臀部交接處,手指不安分地探入那細細的窄縫,盡興揉捏著她充滿彈性的屁股。

她未曾被人侵犯過的處子之身駭然地劇烈震動,雙手急忙想要護住柔軟si處,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大笑著一把接住她遮擋的小手,另一手開始玩弄她那紅潤的核心周圍。

「不、不要……」她只能無力地喘氣,渾身因生澀而顫抖,一次比一次更陌生的恐懼撞擊著她。

她痛苦地閉上眼,淚水不由得串串滴落,而更痛苦的是,不知何時開始,她一看到他眼神中的邪魅神情,身子便莫名地開始發熱,身體裏的最深處似乎被燃起火種,迅速蔓延到全身的每一處,那感覺愈來愈強烈,教人不能抗拒……

「啊!」下體突然而來的一陣刺痛令她忍不住失去控制地劇烈顫抖,而尖叫了一聲。

雖然她拚命扭動著纖腰來反抗他的侵犯,但一點作用也沒有,他那靈活的手指猛地撫摸至她那細嫩的花瓣裂縫間。

這、這是什麼感覺?她居然快要融化了……

「住手!求求你不要再繼續了……」火燒般的襲擊令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

可是她的痛苦嬌吟不但沒有令他停下來,反而惹得他的欲火愈燒愈旺,他毫不憐惜地猛然加快手中撫揉的速度。

狂猛的衝擊把她的身體弄得不斷痙攣抽搐,把她的呼叫撞成了斷斷續續,楚楚可憐的痛吟,也令她的臉上和身上不斷滲出屈辱的淚水和疼痛的汗水。

瞧著她不安的掙扎反應,口中發出不知所云的申吟,他更肆無忌憚了。「嘿嘿,你應該看看自己的反應,我知道你會喜歡的……」

充滿戲謔與調戲的話還未說完,他突地把頭埋進她的兩腿間,舌頭往裏頭滑進去,狂吻著裏麵粉紅色的陰核,並用牙齒輕輕咬磨。

「啊!住手!不要……」在羞憤和快感交加的情況下,又一陣陌生的劇痛從下體傳來!

霎時,她的身子僵住,動也不動。

他怔了怔,停止對她瘋狂的折磨,突然暴出一聲大喝,猛然伸手拖住她的下巴,硬生生轉過她的頭,只見那璧玉般的可人兒雙眼緊閉,原本被挑起情欲的眼神被長而彎曲的睫毛覆蓋住,他用手一探鼻息,竟是氣若遊絲。

風如雪一時氣火攻心,在悲憤和痛苦交攻下,竟暈死了過去。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29:43

第三章

「咱」地一聲,身著新郎服的項雲在風如雪的面前被幾名男人給逼至崖壁邊,終於站立不住而落入山谷中,幾近瘋狂的她被緊緊桎梏著,動彈不得。

還未來得及尖叫前,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向她沖了過來,拖住她的手,硬生生將她從父母手中扯開。

接著隱約聽到有人的怪叫聲,漸漸地,聲音愈來愈清晰。「起來!」

風如雪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啊!原來是場惡夢……

她睜大原本迷蒙的睡眼,掃視四周一遍,這才看清楚自己在一間柴房裏。一抬頭,一個惡狠狠的胖女人正瞪著她。

不,老天!她還在作夢嗎?這是……

「還不起來啊你!都昏睡三天三夜了!」那胖女人毫不客氣地白了風如雪一眼,雙手扠在腰上,嘴裏兀自嘮嘮叨叨。「真是搞不懂,少爺幹嘛特地天天過來把內力輸送給你,像你這種項家的爛人有啥好救的……」

風如雪用力搖搖頭,揉揉雙眼,依舊不明白胖女人在說些什麼。她怯生生地問:「請問……」

「快起來準備一下,待會兒我會來帶你去上工!」胖女人根本沒給風如雪說話的機會,一轉身就快速地走出去並將房門給上了鎖,叮叮咚咚的鐵鏈聲響,似乎宣判她從此墜入暗無天日境界的開始。

有好一陣子,風如雪只聽到窗外的風聲,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才慢慢從遠處飄回來。

呀!好冷哦!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抓緊身上的衣服,迷亂地想起自己似乎半昏迷地伏靠在顛簸的馬背上,在黑夜中徹夜賓士,沒有停歇。到了天光方亮,露出淡淡魚肚白時,又被一陣突然的嘈雜聲驚醒,在迷蒙中她看到一群入遠遠跑來迎接他們,歡呼聲此起彼落地揚起。

她感覺有人把極度虛弱的她從馬背上抱下來,響亮的歡呼聲更是鼎沸到了極點。

在還站不穩、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情況下,她就這麼被扔進這個破落的小柴房了!

到底過了多久了?聽那胖女人說自己昏睡了三天……她低頭看看身上的棉衣,腦中慢慢回想起鳳冠霞帔、迎親隊伍、項雲和強盜頭子……

頓時,她身上的血液剎那間凍結起來!

她想起來了!出嫁那天最後演變的結局竟是……想到這兒,她深深咬住下唇,用力得幾乎要咬出血來。

該是女人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居然成為最痛苦的日子!

什麼鬼頭目嘛!如果她再見到他,一定要狠狠揪出他的惡行罪狀,讓他無臉做人!

可是,現在無臉做人的人是誰啊?!扳倒他,可能嗎?這兒可是那惡人的地盤呢!

風如雪愈想愈是氣憤難當,激動地隨手拿起旁邊的枕頭往牆壁猛力丟過去,呼吸愈來愈急促,無法撫平自己的憤怒情緒。

突然,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停留在外頭被朝陽照耀的山頭。

晨光把一切都染了色,金色光線從雲縫中透出束束細光,將原來冷翠的高峻山林染成了令人遐想的顏色。

這大自然的生命力,震動了風如雪的心弦,而真正吸引她的,是遠處一邊耕作、一邊高聲談笑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是寨上的人吧?

住在這裏的人們,怎麼有辦法在荒山野嶺中過著隱世獨居的日子?而且他們自給自足的生活形態,像是鮮少與外人打交道。

看每個人的儀態及言談,實在不像打家劫舍的草莽,尤其是他們的主子,更沒有猥瑣的身形及粗魯的舉止。

那麼,他們也恨項楚天嗎?他們會如何對待她呢?

風如雪又驚又懼,狐疑滿腹,不過,眼下可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環顱四周,這個小柴房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床鋪整齊乾淨,床尾還擱著幾件老舊卻折迭乾淨的女性衣衫。而令她眼睛為之一亮的是擱在另一邊,那一大桶熱呼呼的熱水。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趕忙舀了幾瓢潑了潑臉,哇!真是舒服透了!臉上沾染的風沙全都清洗乾淨了。

望著水中倒影,風如雪絕望地深深歎了口長氣。

和親人的聯繫已然無望,現在她屬於另一個可怕的世界。

看來未來的命運,可是半點也不由她!

*****

甫著裝完畢,門鎖上的鐵鏈聲霎時叮叮咚咚又響了起來,風如雪趕忙轉過身,一雙俏眼戒慎恐懼地盯著來人。

又是那個高大的胖女人!不過她這次可不是空手而來。

胖女人端著一壺小盅,動作俐落地擱在地上,依然不發一言地轉身就走。風如雪滿腹的疑問才要出口,就被惡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臭丫頭,還不趕快吃,吃完了好幹活!」說完,她迅速地將門鎖上離去。

幹活?風如雪在莫名之餘更納悶了!她平日手無縛雞之力,若真要幹什麼活,也是針線活之類的,哪來的粗重力氣去幹什麼活?

不過,幹活的話,就意味著能遠離那個大魔頭!

一想到這裏,風如雪心頭上的大石就落了地。只要不見到他,要她當奴婢丫鬟也願意。

想到這兒,門突然被重重地踹闊,凶巴巴的胖女人走了進來。

風如雪根本來不及準備,就被她扯著走,耳邊儘是她叨叨絮絮的說明。「先去河邊洗衣服,洗後曬完了再去廚房幫忙,等著洗碗!接著呢,再去少爺的房間整理打掃,然後……」

好不容易感受到一點陽光的暖意,風如雪顫抖了一下,這地方冷得緊,還真有點不能適應。

「別癡心妄想要逃走!我警告你,想偷偷離開這裏的人下場只有兩種,一種是在山中迷路而餓死,另一種則是不熟悉山路而活活摔死在山谷下。知道嗎?」看風如雪不住東張西望,胖女人於是狠狠警告她。

「我記住了,謹遵大姊您的教誨!」風如雪在胖女人的示意下,吃力地提起一籃髒衣服,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

「哼,別以為讀過幾本書就想故意用稱呼損我,我可是不吃這一套的,你啊!終歸是和項家同一夥的。」胖女人甩過頭,逕自往前走。

「姊姊,請問怎麼稱呼?」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風如雪趕緊轉移話題地問。

「別人叫我傻妞可以,你可不成。我命令妳,得叫我漂亮姊姊。」

「漂亮姊姊?」風如雪手上滿滿的一籃衣服差點應聲落地。

「別懷疑,照著叫就成了!」睜大眼瞪了風如雪一眼,傻妞提高聲音說。

像母雞帶小雞般,風如雪亦步亦趨跟在「漂亮姊姊」後面走,形成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有趣畫面。

原本在空地上工作的男女老小都停下手邊的工作,看著眼前這獨特的景象,其中有幾人低頭竊竊私語,眼光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唉唷!」一個不小心,風如雪被不知從何處丟擲過來的石頭狠狠打到腰際,痛得立刻彎下身,一籃衣服全散落一地,耳邊隨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低笑聲。

遠處的人們全部轉身盯著她,眼裏有幸災樂禍的快意。

「喂!沒長眼睛啊!走路小心一點!」傻妞扠著手,皺著眉罵。

風如雪面無表情地望著每個人,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吭聲地蹲下身撿起一件件衣服。

能不能想辦法回去,她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忍耐,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她決定以冷漠面對這一切,心中不斷說服自己,過不了多久,她一定就可以回家了。

*****

臉上線條一如往常 冰冷的令夏遠遠站在窗邊冷眼旁觀,視線打從風如雪出現,就從未離開過她的身影。

他站立的位置高而隱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主子正看著空地廣場上進行的一切。

他原本只想觀看寨裏的一切是否如往常般正常進行著,只是,他的眼光在風如雪出現後,竟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身形遊走。

「這位項家的新嫁娘實在是太美了,不是嗎?」悄然立在令夏身後一呎的斯文男人先咳了一聲,冷不防地說。他就是山寨主令夏的主要軍師--田高。

令夏不吭聲地轉身背對窗臺,開始翻閱桌上的一堆檔,對於軍師的話充耳不聞。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嗎?應該有事情可以讓你忙到不會出現在這裏吧?」

「可是你有心事。」田高不怕死地道。在寨中,他是唯一敢和令夏不拐彎說話的人。

「你在講什麼?」令夏挑了挑眉,面無表情道。

「你明知我講的是什麼!我們的行程比預定早抵達了一天。」田高故意扯著笑臉回嘴。

在原本綁架的計畫中,他們可沒非得要趕路回山寨,大可以在外紮營過夜。主子無故突然打亂了原先計畫好的行程,這舉動自然引起他這個軍師的合理懷疑。

「為什麼這麼趕?兄弟們都快累死了,馬也累慘了!」田高用眼角留意著主子的反應,口中質疑道。

「我只是想早點回來,畢竟當時寨中的男丁大都不在,我不放心。」令夏冷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他一貫的掩飾功夫,讓人猜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以前你也不曾這麼的『歸心似箭』,這次很反常哦!」田高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

令夏的濃眉皺得更緊,不耐煩拋下一句。「如果你很閑的話,那些累慘的馬匹倒是很歡迎你去幫它們按摩個幾下,而且,如果你嫌手酸,用你這張三寸不爛之舌也可以!」

「呵呵呵,別這樣嘛,我們只是聊聊,何必那麼嚴肅呢?」見主子不隨他起舞反而怒氣上升,他趕緊換個話題。

「說真的,她是無辜的,你可以不用對她這麼粗魯。叫她做下人的工作,還任寨人欺負她,不是太糟蹋她了嗎?」

令夏緩步又走回窗前,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目光炯炯駭人。「哼!誰教她跟項家有關聯。」

「可是她好歹出身書香世家,叫她做下人的工作,未免太可惜了點!咱們寨裏又不缺奴婢!」

「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令夏轉過身,冷冷地道。

「寨中還有許多兄弟們尚未討妻,反正她短期之內也不可能回到瀟湘鎮,你就做個順水人情,幫她挑一個嫁了吧!」

令夏赫然轉身,面容猙獰可怕,突然冷笑一聲。「別開玩笑了!她這樣的相貌,怕不讓那群王老五給吵翻天?我這山寨可不想因為一個女人而鬧得雞犬不寧、兄弟們反目成仇!」

「那怎麼辦呢?放了個美女在這裏,豈不暴殄天物?」田高也明白弟兄們之間的明爭暗鬥,畢竟這裏女人少,如此美女更少。

「你別廢話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

田高識相地摸摸鼻子,別具深意地笑了笑,轉身離開房間。

剩下令夏一個人如一座山般站立不動,心中卻像有一團烈火。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陡然發覺眼前一片空洞。

該拿她怎麼辦呢?轉頭望向窗外,令夏在心裏暗忖。

對付這臭丫頭,可得好好盤算盤算才是。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0:06

第四章

瀟湘鎮的項家大廳中,落坐在主位的是項家雙老,也就是項楚天及其夫人;而落坐在側位的,則是風家兩老;立在兩側的,一右一左各是項雲及丫鬟小翠。

氣氛十分凝重,掛在每個人臉上的寒霜,有如初春未融的雪一般,讓人看了眉頭不禁糾結起來。尤其風母的眼淚撲簌簌地掉落,從入門起就沒停 過,小翠雖然不停地安撫著她,臉上也是掛著兩行清淚。

迎親的一行人狼狽不堪地打道回府後,就急急通知了風家。風家二老接到噩耗,身上的大紅衣服根本還來不及換,連夜就飛奔至項家。唯一的女兒在出嫁當日被山賊給擄走了,對父母而言真是情何以堪哪!

空氣中除了濃厚的高氣壓揮之不去外,就只有風母間續的啜泣聲了。

半晌,終於有人開口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們這裏一向很平靜,沒有聽遇有山賊出沒啊?」比較穩重老成的風老爺開口說話。

「風老爺子,這……這……我也不清楚啊!發生這種事,咱們項家也很遺憾。雖然如雪尚未正式拜堂過門,不過,我們早就認定她是我們項家的媳婦了!我們一定會盡一切力量把她給找回來的。」項楚天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則暗暗憤怒著。

兒媳婦被人計畫強搶去,使項楚天震怒萬分。不論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是不想活了!

也不去打聽打聽他項楚天是什麼來歷和身分,敢搶他兒子的媳婦!這口鳥氣他如果不出,將來如何還有顏面在這裏立足呢?

「只是、我怕沒有這麼單純!」風老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道。這麼平靜的瀟湘鎮,為什麼會出這麼大的事?山賊要搶親也就算了,他們居然動到項家的頭上來,而且還偏偏是他的女兒,這未免有些說不遇去。

他已經問過丫鬟小翠全部的經過。山賊是說要找個押寨夫人沒錯,可是沒道理找上如雪,按照合理推斷,這班山賊沖著項家來的成分比較大。

他相信項楚天人面廣闊,絕對有可能得罪小人,而他可憐的女兒如雪,竟成了無辜的代罪羔羊。

「哦……親家,你想太多了!」項楚天故意把頭撇開,不看風老爺。

「相公,你的意思是……」本來在一旁啜泣不休的風夫人,在聽到丈夫這麼說之後,也開始懷疑起來。

「沒有的事,是親家想太多了!我保證,如雪我一定幫你們找回來。更何況,她也算是我們項家的媳婦,我怎麼可能棄她不顧呢?」項楚天捺下性子好言相勸,只希望風家二老別把氣氛搞得這麼僵。

「可是,落入盜賊手中,不就等於羊入虎口?」雖然保住了性命,不過貞節怕是保不了!風夫人一思及至此,眼淚又不聽使喚地往下掉。

「唉,婦道人家別想這麼多!人平安回來就好了,還思及那麼多,畢竟性命比較重要啊!」風老爺說道。

「是啊,是啊,如雪這媳婦我們項家是認定了,不管她回來之後怎麼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趕快報官,把她找回來才是要緊事!」項楚天說。

「親家,你人面熟,官府方面就請你多擔待、多打點一些了!」風老爺懇切地說。

「當然、當然。」項楚天連忙保證道。

*****、

送走了風家二老,大廳上只余項家人,不過凝重的氣氛沒有因為風家人的離去而緩和輕鬆起來,反而愈加沉重。

一直立在一旁,表情自從新娘子被搶走之後就罩上一層寒霜的項雲開口了!

「爹,我覺得風老爺話中有話;而且,我覺得他的推斷是正確的。難不成這幫山賊,真是沖著我們項家而來,不只是單純的想搶新娘而已?」

眼看著自己的新娘被一群山賊莽夫搶走,而他居然束手無策,項雲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嘔。

當風如雪面容乍現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震懾住了!

一向風流成性的他,從來都不在乎父親為他找了什麼門當戶對的女子成親,反正為的也只是傳宗接代而已;所以直到見到風如雪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即將迎娶的竟是個如此絕色的女子。

如果她就此回不來的話,那麼,他可能會抱著憾恨而終。

「你怎麼也跟親家一樣,質疑起我來了?」項楚天一張老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悅。「你……你身為我的兒子,難道不相信親生的爹嗎?」

口中雖這麼說,然而真正的真相,早已深深埋在項楚天心坎裏。

「老爺,我想……」本來靜默的管家遇南此時突然開口,卻是欲言又止。

「你想什麼?有話直說。」項楚天受不了兒子的陰陽怪氣,對著管家遇南大聲咆哮。

「那是令將軍的兒子……哦,不是,是令夏叛賊那夥人所做的。」遇南小聲地附在主子的耳邊說。

「什麼?令將軍的兒子令夏?怎麼可能?!」像是被猛然捶了一記,本來安坐在太師椅上的項楚天跳了起來,素來透視人心的目光陡然驚跳了一下。

等到項楚天回過神來,才發現母子二人早就用著狐疑的眼神望著他。

「誰是令將軍、令夏叛賊啊?」項夫人鎮著眉頭問著相公項楚天。

*****

風如雪放眼一望,只見自己處於一間寬敞的臥室,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給我聽清楚了,這是少爺的房間,平常人是不能進來的!你今天有幸被叫來打掃房間,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得每一寸、每一厘的擦拭乾淨,聽到沒有?」如雪跟在傻妞後面聽著她的發落。

風如雪這幾天來始終避開令夏,卻忘了先瞭解周遭環境,一時嚇得難以相信。

「能不能請問一下,『少爺』就是『寨主』嗎?」風如雪終於在傻妞連珠炮的字句中找到空隙,把心裏的最大恐懼給問出來。

「哪來那麼多的廢話?你的工作就是把屋子打掃乾淨就是了,再多話,立刻叫你去刷茅房!」

風如雪害怕極了自己獨自留在令夏的臥室中,目光流露出萬般懇求地道:「漂亮姊姊,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怕什麼,又不會死人,給我進去,打掃完到廚房找我,不准偷懶,小心我揍你!」傻妞站定在門口,用一雙細細的丹鳳眼惡狠狠瞪著風如雪。

「是,漂亮姊姊!」風如雪連忙閉嘴噤聲,畢竟以卵擊石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傻妞交待完,就轉身把門闔上,踏著笨重的步伐離去。

偎在門邊,聽到腳步聲愈行愈遠,風如雪老是高懸的一顆心才漸漸放下來。

嗯,至少暫時脫離這個巫婆的掌控了!

風如雪轉過身,大方地環顧著屋內的一切,訝異著沒有想像中的俗氣。

她以為在山寨中,起碼會看到幾件掛在牆上的動物皮,或者成串成箱的金銀珠寶,不過,這個山寨主的房間顯然讓她意外了!

放眼望去,只有成堆的書及幾幅簡單的字畫,和一把擱在牆上雄偉的弓,整齊的房間倒有一種素淨的優雅。

不過由於背著山壁,陽光透不進房間,予人一種昏沉沉的感覺。

這人的個性一定相當陰沉,難怪會當賊!她猜想道。

她翻閱一下架上的書,居然多是孫子兵法及武穆全集,萬萬想不到這個粗人也看書來著……想著想著,風如雪一顆心不禁往下沉。

唉,看來她逃脫的機會更渺茫了!

就算遠在百裏外的爹娘和項家知道她的下落,恐怕也打不過這個愛好武術之人……哦,不行,逃跑這件事,她得從長計議才行!

這兒實在安靜得可怖,偏僻得讓她害怕地想逃走,不能安心想出回家的方法。

「我想我永遠離開不了這兒了。」她內心的聲音無情地告訴自己。

她想起令夏那張令她惡夢連連的英俊臉孔,奇怪的是,他似乎有種不可思議的領導力量,使寨上的人又敬又畏,和她想像中差了十萬八千里。

望著床上柔軟舒適的棉被,她忍不住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嗯,就這麼決定……

*****

「這丫頭怎麼在我床上呼呼大睡?」才剛進門,令夏臉色立即一沉,皺著眉質問跟在一旁完全楞住的傻妞。

剛和軍師田高練完功,汗水淋漓的令夏照例要好好的洗個熱水澡,盡職的傻妞提著一大缸熱水隨後走入屋子,兩人一進房就看到了這等光景。

「對、對不起,是我管教無方,我這就把她帶回去狠狠抽幾鞭,她下次就不敢了!」傻妞一臉驚恐,嚇得連忙放下水桶,急欲向前帶走沉睡中的小麻煩。

看著床上熟睡的嬌美身軀,一瞬間,令夏突然作了個決定。

「不用了,妳先去忙吧!」

「什麼?可是少爺,她……她……」傻妞想確定她有沒有聽錯?

「你先走吧,沒你的事了!」令夏轉過身,頗有深意地示意傻妞出去。

*****

怎麼?她想自己送上門來求和嗎?

令夏緩緩地走向床鋪,看著正蜷縮在床上熟睡的風如雪。以她嬌小的身軀而言,這床對她實在太過龐大。

好純潔美麗的女子!一張白裏透紅的姣好臉蛋,長長的睫毛像扇子般,平穩地覆蓋在秀麗的雙眼上,標緻絕麗的身材雖然只著粗布舊衣,仍掩蓋不住渾身散發的清麗特質。

她嬌美的身軀看來好弱不禁風,纖腰盈握、肌若細雪,加上出身良好,難怪富甲一方的項家會看上她。

田高說的沒錯,看來她真是個不稱職的下人,不但打掃工具未曾動過,反倒是案上的書被翻得淩亂不已,而她手上還握著一本《春秋》呢!

嗯……他又聞到了她身上傳來淡淡的熏衣香,一如那天在他懷中的氣味。

他本來不想這麼趕路的,可是當她泣不成聲地吶喊昏厥後,他竟不由自主地放過佔有她的大好機會,一心只想趕緊護送她回來。在眾家兄弟面前,身為首領的他不好有什麼逾矩的反應,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她當成賤婢使喚,眼不見為淨,想佔有她的強烈欲望也就不用在心中反復煎熬了!

可恨的是,這妞兒對所有人的譏諷一概採取淡然處之的態度,更令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怒,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當真情願逆來順受、對一切毫無反應?

他搖了搖頭。怎麼自己也學起田高那傢伙一貫的風花雪月了?這一點都不像他!他的心臟激狂跳動著,這個妞兒,他要定了!

他眸中掠過一抹詭譎的光芒,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定要她自動獻身。

*****

風如雪慢慢睜開眼睛,在煙霧嫋嫋中醒來。咦,小翠那丫頭呢?

她坐直身子,晃了晃小腦袋瓜,再努力地看看四周。

空氣中的水氣一下子便散了去,一幅再寫實不過的畫面馬上將風如雪拉回了現實世界。

一個赤裸的男人正背對著她浸在大盆中泡澡!

下意識地,她趕忙把頭掉開。非禮勿視,老祖宗說的。

不過驚慌的她卻也因此一個不小心地從床上直直滾落到地板上,硬是製造出好大一聲聲響。

赤裸男人回頭看了風如雪一眼,他面無表情地轉身繼續享受舒服的泡澡。

竟是令夏!!該怎麼辦?一想到那晚的情景,風如雪的俏臉瞬間刷地慘白一片。

她沒敢發出聲響,她明白以他那種蠻橫的個性,世間沒有一樣東西是他不能得到的,尤其是女人!如果被他發現,也許會……

正當她躡手躡腳地打算溜出去之時,令夏突然開口了!

「過來幫我擦背!」他口氣平靜地命令。

「擦背?」她全身繃緊,仿佛受到五雷轟頂,差一點失聲尖叫。

那怎麼行?他有沒有搞錯?

令夏嘲諷地一笑。「只是擦擦背,這種輕鬆的工作還需要傻妞來指導你嗎?」

風如雪先是怔了一下,秀眉一挑,正欲破口大駡時,腦中突然悲哀地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誰教她命途多舛?!

雖然自小貴為千金小姐,從沒被人不客氣地對待遇,但她十分清楚眼前情勢對自己完全不利。既然被迫「寄人籬下」,還是假裝乖乖聽話比較好,或許哪天看在她表現不錯的分上,他會因而大發慈悲,願意讓她「告老還鄉」。

風如雪攏了攏睡亂的秀髮,慢慢走到木桶旁邊蹲下身,勉為其難地用小手接過令夏遞過來的毛巾,往他的背上抹去。

兩人靠得很近,不過,她的視線始終只敢落在顫抖手中的毛巾上。不曉得是因為水氣氤氳的關係,還是天氣突然變暖了,她整個人竟開始燥熱了起來!

他的體型是如此健美壯碩,水珠一滴滴從結實的頸背上滑落,勻稱的古銅色肌膚在煙霧中閃著迷人的顏色。

如雲強忍住心中不知為何的澎湃洶湧,緋紅還是迅速地爬上她的雙頰。

「依你這種力道,要洗多久才洗得乾淨?」令夏轉過頭,一雙發光的鷹眼定在風如雪紅透的俏臉上。

他的眼神令她抖瑟不已,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幾乎能讓她看見他眼神中暗藏的異色。

「我的專長又不是幫人擦背,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選,我由衷歡迎他來代勞。」她定定神,眼睛迎上他,不甘示弱地說。

他笑了笑,眼裏浮起一抹興味。這丫頭真的與眾不同。

「那麼,你的專長是什麼?」

「不勞『少爺』您記住這些不值一哂的小事,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嗎?」她故意加重「少爺」兩字。

「想離開?」他勾起眼瞪著她,雖然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過他裝作充耳不聞。

她想點頭,又倉皇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麼,」他突然將兩腿跨至盆外,一雙大腳呈現在她眼前。「幫我揉腳板。」

一聽到這無理的要求,風如雪簡直快氣暈了!她惡狠狠地瞪著令夏臉上那十足脅迫的表情。更可惡的是,他的眼裏居然還帶著洞悉人心的邪笑,一副斷定她拒絕不了的得意。

想來她自小受到良好家教,可是偏偏落到惡人手中。「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嘴裏咕噥地小聲罵著,托起他的腿,一邊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

「你說什麼?」他轉頭瞪視著她的眼睛,眼中的氣焰更是倡狂。

「沒什麼!」她不情願地應著,恨不得一拳揍在那張俊毅的臉上。

她困難地吞一下口水,瞪著他那雙比自己大上一倍的腳,慢慢將浸滿熱水的毛巾揪幹,輕輕擦拭著。

馬上她就發現他平穩呼吸的聲音不一樣了,抬頭一看,他的臉仍然舒服地墊在盆邊,但眼睛卻像一團熊熊烈焰,發出強烈的光熱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還有腳趾,用毛巾擦拭。」他忽然得寸進尺地把雙足伸長命令著。

她連忙閃過身子,但他的腳偏偏不偏不倚地落置在她的膝上。

可惡至極的傢伙!她心底暗暗發誓,將來若有機會逃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要扭斷這雙腳!

她嘟起小嘴,只得把毛巾重新浸濕,擦拭著他的趾間,手中捧握著他粗大的腳掌,心中不禁有點激動起來。

看著她絕美的臉蛋兒忽然緋紅起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老天!他極度渴望要她!

也因如此,他故意差遣刁難她,就是不想讓她從眼前消失。

「現在告訴我,為什麼取造樣的閨名?瀟湘鎮可不常下雪的。」

她知道他始終盯著自己,感覺愈來愈不安。她小心地藏起心中情緒,沒好氣地回他。「我爹爹希望我唇如絳、膚似雪,所以才取了這麼個附庸風雅的名字。」

空氣中靜謐了一會兒,隨即是他劃破寂靜的一陣狂笑。

令夏笑得前俯後仰、震耳欲聾,讓風如雪幾乎希望他會因此笑岔了氣,就此死在木桶裏。

她杏眼圓睜屏息地瞪著他。不對!萬一他出了事,那她不就得背負謀殺寨主的罪名?老天,她已夠命苦了,可別又這麼虐待她!

凝視著令夏的表情,剎那間,風如雪愕然了。

他的笑容真是好看至極,整個臉上緊繃的線條在瞬間完全融化。

他真該多笑的。

良久,令夏才平復下來,終於把腳縮回水中。

「你爹真好福氣!生了個這麼得償所願的女兒,你一點都不負他所願。而且你聰明伶俐、舌尖嘴利,不負你家三代都是進士的名號,果然是家學淵源。」

風如雪半晌不語,扁一扁小嘴,冷漠地說:「可惜我終究還是個女子,不然我爹一定更高興。要個賠錢貨幹什麼?」

「為什麼?女子不是更好?不然,項家的風流少爺怎會和你成親呢?」令夏想起那天在漫天狂沙中,眼角瞥見項雲那一雙悲憤的眼神。

「承你所賜,我現在蹲在這裏幫你擦背,哪有空去成親,當什麼項家少奶奶?」不經思考,風如雪沒好氣地恨恨說著。

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本來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緋紅雙頰,又開始漲紅。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當然也意識到了!

令夏突然站起身,隨手抓起身旁一件大方巾圍住下身,風如雪瞪大眼,活見鬼似地張目結舌,一個重心不穩而跌到地上。

令夏大步跨出浴桶,將風如雪一把抱起,在她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之前,把她給扔上床!

「不要!你想做什麼?」她嚇僵了,難道這傢伙又想重蹈覆轍?

用力反轉過身,她才剛放聲大叫,他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地倚身壓住她,兩人之間不留一絲縫隙。

她一雙玉臂硬是被他架在頭頂上方,怎麼樣也無法從他巨大的身軀底下逃離。

一陣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他眼裏那股欲望,教她打從心底打起冷顫。 畢竟,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住手,你……」她奮力想掙脫,正想破口大駡時,他的一張俊臉就朝她壓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貼在她的紅唇上。

怎、怎麼搞的……她下意識地把頭轉開,不讓他有偷香的機會。但他輕而易舉地就把她嬌俏的下巴給挪正,不允許她有可以溜走的任何機會,接著又以堅定有力的舌頭及雙唇,定定地含住她的嬌唇百般逗弄,硬是要進入她甜蜜的皓齒內。

雖然嘴唇被吻遍了,但她還是堅定地咬緊了牙齒,硬是不肯讓他得逞!他不規矩的手卻開始遊移到她的胸前,用力扯開她的衣裳,肚兜赫然呈現在他眼前,飽滿跳動的ru房在薄布下顫抖著。

「放棄掙扎吧!你獻身於我也沒有什麼損失,說不定你會樂得不想回去。」不讓嘴巴獨自忙著,他的手滑進其中一個含苞待放的蓓蕾上撫玩著、逗弄著。

這大惡魔在說什麼?天哪!可別再來一次了!

但他顯然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用舌頭在她身上來來回回地親吻舔吸,企圖勾起她原始的本能。

「呀!不要礙…」她無比羞赧地苦苦哀求,憤恨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他加重手中的力道,猝然向她的粉嫩雙頰進攻,饑渴的舌尖侵入她不由自主張開的櫻唇,從此吸住丁香小舌不放。

在他的折騰下,她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感覺,只能發出不知所云的喃喃囈語。

身體像是一下子被吞沒了似的,每個細胞像氣泡一樣飄浮著,忽然,她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張口便胡亂抓住他的手掌,咬住其中一根指頭。

他突然停止動作,那雙盯著她的眼睛明亮得驚人,既深邃又火熱,所有的知覺被那股欲念吸了進去……

霎時她察覺到自己行為的失態,難以置信地低叫一聲後,四周一下子突然安靜得令人覺得不安。

在極端安靜之中,她隱約聽到他疾快的心跳,一聲、兩聲……他卻動也不動,只有氣息不斷地擺蕩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幾乎因窒息太久而顯得無力時,他才慢慢地鬆開她的手,而那雙雪白的玉手經不起他的抓握,馬上轉為青紅一片。

她推開他,坐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趕忙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怎麼樣?我的味道不錯吧!讓你如此魂縈夢牽……」動作突地停住後,他開始瞅著她邪笑。

氣壞了一張小臉,她抓緊衣裳,忍不住大罵。「你、你一直是這麼野蠻的嗎?」

「這是對你的薄懲,誰教你偷懶,不但不打掃,還在主子的床上睡著了!你是不是想色誘我,從此脫離女僕的生活?」他銳利的眼眸又呈現可怕的神色。

「色誘?你開什麼玩笑?我才不需要色誘任何男人呢!」她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喊叫。

「別激動,只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嘛!如果我真的想要對你怎麼樣的話,你覺得你逃得遇我的手掌心嗎?」他曖昧的眼神故意對她上下打量,就仿佛她此刻全身裸露似的。

她把嫩白胸口前的衣襟抓得更緊,機警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這賊窩裏的都不是好人!要女人不會光明正大的,還要用搶的!」她憤憤不平地說。一想到她這幾天以來所受的委屈,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不行!她得忍住,不能向敵人示弱。要哭也不能在這個討厭霸道的野蠻人面前哭。

「我已經說過了,誰教你挑錯老公嫁,哼!隨你怎麼想。總之,你得在這兒待上一輩子了。如果你肯聽話一點,或許我還可以幫你找個丈夫,讓你別那麼寂寞!」他言不由衷地道。

真是強詞奪理!她的心中雖然紊亂非常,但絕不乞憐。

「哼!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認為貴寶地會有讓我看順眼的人。」她反唇相稽,很明顯地想挑起戰火。

「書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閨秀通常是很溫柔婉約的啊!你怎地這麼潑辣?」

她沒好氣地說:「我們鎮上的姑娘的確個個溫柔婉約,可是來到這種蠻夷之邦,還顧全禮教的話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不離開不行!他太想要她了!但是他要她心甘情願,況且,時機快成熟了!他開始無視於她的存在,自顧自地拿起袍子穿戴起來。

「是嗎?也好,我最受不了文縐縐、道貌岸然的人了!」著裝完畢,令夏悄然走到風如雪身後,趁她不注意時,重重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輕佻的說:「在我還能自製前趕快出去吧!若你還想賴在這裏,就先把衣服全脫了。」

這次她是整個人跳了起來,掄著拳頭,向他喊叫!

「小人!我們走著瞧!」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0:29

第五章

風如雪的日子從此不得安寧!

她除了得幫忙洗衣服、煮飯外,還得整理令夏的房間,這對她來說才是天大的折磨。

被令夏抓紅了手腕回到柴房的那天,傻妞抓起風如雪腫脹的手,狐疑地端詳了許久,然後悶哼一聲地放下,眼裏明顯寫著不屑及輕蔑!

如雪知道傻妞聯想到什麼,只是,她已經疲 憊得沒有力氣去解釋了,同是一個賊窩的人,她何必多此一舉!

最悲哀的是,她反正已經被丟到這個大染缸裏,以後就算可以離開這兒,也沒有人會相信她的清白了!

幾天下來,風如雪觀察到這裏儼然像是個小型的聚落,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男的擔負起打獵及巡狩的工作,女的則負責耕作及織布,根本沒有傳聞中打家劫舍的行為。

風如雪不禁懷疑,他們綁她來,真的只是想找個項家的女人來出氣嗎?究竟他們和項家結下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為何不直接報官府?

或許不久就可以知道答案了,風如雪心想。唉!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呢?家中一切可否安好?她失蹤的這些日子裏,爹娘一定擔心死了!

此身猶如浮萍,也不知何時才能歸鄉?一切都只有忍耐了。

當了數天奴婢,風如雪聽聞著背後的冷言冷語,縱然憤怨難平,千般不快,也提不起勁跟他們理論,尤其是今天好累哦……

「又在長籲短歎什麼,美麗的妹子?」促狹而溫和的男聲在身旁響起。

風如雪抬頭注視著不知何時走近的田高。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她發現寨中只有他一個人對她稍微友善。

要不是親眼見識過田高在馬上的風采,她還以為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呢!

「天寒地凍,難道我呼口氣都不行嗎?」風如雪嘟起嘴,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軍師整天閑閑沒事做,哪像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粗活呢!

「別這樣,你陪我聊聊,我就叫傻妞今天讓你少做一些。」

不等她回話,他又擠出一貫的斯文笑臉,「唷!就算嫁不了項家也別發這麼大脾氣嘛,瞧我們這山寨裏人才濟濟,你可以隨便挑一個啊!喏,你跟前不就有一個風度翩翩、文采雋永的好物件?」他逗趣地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是嗎?為什麼我現在只覺得頭暈目眩、兩眼昏花?啊!我懂了,今天的風特別大,吹得人有點噁心想吐呢!」

正想轉身不理田高的胡鬧,風如雪一個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腳,加上手上又捧著一大桶衣服,突然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傾跌。

「哎呀!」說時遲那時快,田高一個箭步就搶上前,摟住風如雪的纖腰,並使出乾坤大挪移手法,把她手上那桶搖搖欲墜的衣服給輕巧地救了回來。

風如雪就這樣整個人小鳥偎人般跌進田高的懷裏,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那雙手不怎麼安分地正環住她的纖腰。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風如雪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離他們不過三呎之遙的令夏,正僵寒著一張臉矗立在那兒,一雙冷眼出奇地憤怒。

田高扶正風如雪的身子,陪著笑說:「今天什麼風把咱們主子給吹到下人的洗衣間啦?」

令夏始終靜默,臉上回復一貫的木然表情,雙唇抿得死緊。

風如雪則是視而不見地扯了扯衣裳,向笑得有些曖昧的田高道一聲謝,並接過他手上的衣服。

難得今天她姑娘心情好,可不想讓任何人破壞了好興致,於是款擺柳腰地步出了後院。

待風如雪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兩個男人仍是默然相對。

忽然田高笑了一笑。「好了,我先說就是了,否則真不知道你要氣到什麼時候。」

撩撥主子的怒火,是他最擅長的。

「我和她什麼事也沒發生,只不過她剛剛不小心滑倒時,我搭了她的肩,摟了她的腰,而你正好瞧見而已。」

令夏眼中的怒火愈燒愈旺,語氣更加寒冷如冰。「你最近跟她很聊得來,不是嗎?」

田高不置可否。「你知道的嘛,最近寨裏沒有什麼大買賣,生活又悶得緊,難得風姑娘人好又飽讀詩書,我當然得好好把握機會囉!更何況,」他故意頓了頓,「男人嘛,總會對美麗的姑娘難以抗拒。和風姑娘一席話閒聊下來,可讓我舒暢一整天咧!」

「我警告你,別和她太接近,要是她不安好心眼,危害我們山寨可怎麼辦?」令夏從牙縫裏擠出這句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話。

田高搖搖頭。「古人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想,風姑娘值得的。」

「要死你一個人去,可別把寨中百餘人的性命給一併拖下去!」

「哈哈哈,是,我的好少爺,」田高接著挑釁道。「怎麼樣,今天天氣大好,有沒有興趣再來較勁一番?」

田高這傢伙往往不曉得放肆在何時該終止,尤其是當主子已經一把怒火的當頭。

適才見田高一雙賊手在風如雪身上遊移之時,令夏就有一股想要除之而後快的衝動了,沒現到他居然敢自不量力地提出較量的提議,不接受的話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令夏一臉鐵青,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好,今天在沒有人喊求饒之前,絕不停手。」

「好,一言為定。」

*****

風如雪站在窗緣邊,遠遠看著場中兩個男人高來低去、龍飛鳳舞地激戰,揚起片片的風沙。

一旁原本忙於工作的壯丁及婦孺們也看得目不轉睛,似乎好久沒見過這麼大開眼界及精采的交手了,每個人都忘情地望著寨內武功相當的兩大高手激戰著,看得是意猶未勁嘖嘖稱奇。

風如雪在傻妞的交代下,老早就提了一大桶熱水進來令夏的房間。看著他那打得正興頭的模樣,沒有個三時五刻是不會歇手的。真是的!待會水冷了,又要去提一趟。

看著熱水霧氣直往上冒,讓原本就愛泡澡的風如雪心癢難耐。多想好好洗個熱水澡!

此刻她的心中有了個好點子!既然令夏沉醉於比武,那麼,趁這時候好好泡一個熱水澡吧!反正水冷了也是浪費,更何況,傻妞一向苛刻,每次只許她用一點點熱水,永遠洗得不盡興。 姑且就來個大洗特洗吧!只要她速度快一點,一定來得及在他回來之前洗完。

一打定主意,風如雪就以最快的速度褪去羅衫,一溜煙地滑進了木桶中。

「嗯,真是人間極致的享受啊!」

她將雙手慵懶地掛在桶子的邊緣上,讓溫熱的水緩和她因為賣力工作而引起的腰酸背痛。

這是來到山寨這些時日以來,最感愜意的一刻,這裏的人因為天候關係,似乎不太愛洗澡,對於她這個嬌客而言,可是非常不適應呢!

一想到這,風如雪又思及她的家園。淺淺的落寞浮上了她的雙眼,薄薄的霧氣和滿室水氣交雜氤氳著,終於凝聚為兩行清淚在頰上滑落。

「該死的山寨賊寇!該死的天氣!」她呢喃著。

「洗個澡而已,讓你有這麼多的感觸嗎?」一聲低沉混濁的男音在風如雪身後響起。

她嚇了好大一跳,趕忙要抓起衣服,不幸桶子太高,她怎麼都構不著攤在地上的衣服;但要是稍加起身的話,就又春光洩盡了!

風如雪急巴巴地望著衣裳,處於懊惱兩難的她,最後只能以不動應萬變,乖乖地蜷曲在木桶中。

令夏打量她的黑瞳熱情如火,無異讓她嚇得魂不附體、不知所措,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只好直勾勾地瞪著他,注意他是否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如果有人強迫你離開家鄉,來到陌生的異地生活,你會甘願受擺佈嗎?」

令夏慢慢地走近風如雪,雙眼也跟著蒙上一層霧氣。

「身為一個下人,你不覺得你逾矩了?居然在主人的房間裏洗起澡來了?」令夏笑得不懷好意。「這溫度還可以嗎?」

「你和田高大哥打得正熱烈,如果再繼續耗下去,我還不是得再提一次水?與其浪費熱水,我不如自己享受,這有什麼不妥的?」風如雪振振有辭地辯解著,小巧的下巴拾得高高的。

「『田高大哥?』什麼時候叫得如此親切?!」令夏因她的話而臉色扭曲,雙眼冒出熊熊烈火,但欺近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緩下來的意思。

「你不要再過來了!你再過來,我要放聲大叫了!」風如雪忍不住往內直縮,晶靈的眸子霎時戒備增強,縱然知道於事無補,仍緊張地喝令道。

「你還是搞不清楚你的處境。你是個俘虜,我本來就可以對你為所欲為,更何況我是這裏的頭子,有誰會來救你呢?是你那本來的相公項雲?還是我的軍師田高?」令夏故意挑釁,眯起眼不懷好意的道。

「哼!像你這個蠻夷之邦來的化外民族,人人看到你就怕;還有,田高大哥顯然沒讀到『良禽擇木而棲』這句話,才會淪落到當你的軍師!」一連串地罵完,風如雪心中一片舒坦。

她平日可不是這麼毒辣的人!是他活該,都是因為他才造成了這一切!

索性就豁出去了吧!為了可以用言語損他,她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身外臭皮囊的短暫痛苦,忍一忍就過去了,實在不算什麼。看著他愈逼愈近,她索性閉起眼來,迎接她可能會面臨到的苦難。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並沒甩她一巴掌以示警戒。

正在狐疑之際,他突然一把抱起她,濕淋淋地往他的床鋪走去。

「如你所言,我是不會憐香惜玉的!」話一甫落,便將她用力拋到床上。

她滾向床裏,趕忙抓住棉被,遮住光溜溜、玉脂般的絕美身子。

「如果今天不能讓你學乖的話,我就不叫令夏!」他的聲音雖然激動,但態度卻叮怕地冷靜。

這是讓她最害怕的地方!她突然明瞭她沒有逃脫的空間,那才是最可怖的一件事。

他慢條斯理地瞅著她全身,兩手毫不停歇地一件一件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雙眼佈滿血絲,視線從未離開遇她。

「你……請你冷靜一點。這不是懲罰我的最好方法。」她顫著聲,試圖拉回他的理智。

「對我而言,是的。」他不帶感情地褪去最後一件衣裳,隨手往外拋。

在她還企圖說些什麼之時,他已經用萬馬奔騰之姿壓倒在她身上。

他力大無窮,索取的動作比上次還狂野,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他的唇三番兩次地索取她全身的芬芳,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在她的ru房上泛開,她只覺得呼吸困難,好難過……也好舒服,尤其是他不斷地轉移陣地,讓她整個人因此敏感而酥軟不已。

趁他遊移到她耳際之時,她正想張大口呼吸點新鮮的口氣,可是全然沒料到這是他的略施小計,他迅速地回到她的紅唇上,她的吻就這麼全然被攻陷了!

她被撩撥得心神蕩漾,差點就忘記了女人的矜持,思及此她羞憤地閉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心中只祈禱這一切趕快過去。

但身體不知為何根本抗拒不了他時強時軟的攻勢,尤其他的舌頭宛如一條靈活的蛇,時而吸吮,時而嚙咬,不但動作輕巧俐落,還逗弄得她無助到為之神魂顛倒,一股沒來由的渴望悄然升起。

「說!從現在起,你是屬於我的俘虜,說!」

她使力地搖晃著頭,嘴巴卻迷蒙地回應著,在雙唇之間一來一往的甜蜜,竟讓她莫名地回應著他的作弄。

連心底原本殘留的些許理智及抗拒,都在他的挑逗下,漸漸消失殆荊

感覺到他漸漸地往下遊移之際,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注住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聲音喑啞,性感不已。

他大手拂上她的雙ru和腰間,毫不憐惜地揉捏著她……

「不要,求求你停下來……」她仿若魂飛魄散,不由自己。

這……這怎麼回事?她感覺臉色漸漸地轉熟,似有兩抹飛霞悄悄地爬上她的頰邊。

聽到了她的詢問,他邪邪笑了,一手拂上她起伏不定的裸露酥胸,對著它們深情一吻。「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

「可是……」她欲言,又被他襲上的嘴堵祝

「我知道你對我並非沒有感覺,所以,讓你甜美的身體順其自然吧,不要壓抑你的欲望。」他挑逗地說著,語氣裏有著她從未聽過的溫柔。

她柔弱的手腕被他牽扯著攀住他的脖子,拉近他的身軀。

他望進了她黑白分明、澄澈如湖的眸子,那樣無瑕純潔的潔白身軀,既天真又邪惡,既美妙又yin蕩……

再沒有任何遲疑,他決定要給她最難忘的一生回憶。今夜,他定要將這潔白如雪的肌膚、殷紅的唇,一一深溶入他的世界裏。

一時之間,斗室之中漸漸散去的熱氣被床笫情欲替代了。

「不……我好害怕,不要這樣對我……」她喘著氣,全身一陣酥麻,兩腿發軟,像是一隻嬌弱的小貓咪,盈盈水眸中浮現一層不知名的惶恐。

「哦……」她的話語被他截斷,接著他濕熟的唇下滑到她柔軟的小腹,舌尖不斷往下探索,吻盡她體內的芬芳,在大腿兩側留下紅紅的齒櫻

他純熟的挑逗技巧,挑起她體內最深的熾熱欲望,她無助地說不出任何話語,只感覺身體裏面的細胞都漲滿了,本能反應促使她仰起頭承受他的呢喃攻擊。

烏亮的發絲粘在誘人的頸間,絲緞般的肌膚溶入昏暗的室光,他再也無法等待了,追不及待要和她合而為一。

不管她以後會不會恨他,他都不在乎。他要在此時此刻完整地擁有她的每一寸身軀,她的靈魂、她的一切;她的馨香、她的呢喃。

打定了主意之後,他用他脹硬已久的堅挺,迅速地找到了她的入口,沒有猶疑地長驅直入,挺進了她的深處。

長這麼大以來,他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女人忍耐得這麼難受、這麼痛不欲生,但下意識地,他就是想要好好的呵護她,給她最不一樣的感受。

於是,他前所未有地放輕、放柔動作,生怕他任何一個粗魯的舉止,都會讓她排斥或就此討厭。他在意她每個細微的反應,每個肢體的顫動,每次呼吸的律動。

「啊!令夏……」

如雪在恍惚中竟聽見自己喊出他的名字,立刻羞紅了臉頰,趕緊緊閉雙唇,以免自己再洩露情欲。

她只覺得一股熱血往心頭直沖,他的溫柔重重敲中心中某根弦,令她身不由己。

但他可不准她逃避,怎能讓她壓抑此刻的蕩漾感覺?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地吻遍她全身上下,看著她的水波眼眸,他打開她玉白的雙腿。「我忍不住了,現在就給我!」

「啊!不、不要,別……」她驚呼失聲。「好痛啊!不要……」

一如他所料,在剛進入的那一刻,他看著她張大櫻唇,眉頭扭曲深鎖,眼角淚光泫然欲泣。

「放輕鬆點,等等就會舒服了,我向你保證,你絕對會有甜蜜的高潮。」他一手捧高她的細腰,另一手輕輕挲摩著她因敏感而疼痛的地方。

「這是你想要的,對不對?我的小俘虜……」他看著她痛苦地攀附在他身上,緩緩地加快了速度。

在緩慢的幾番抽送挺進之後,她的表情由本來的痛苦,慢慢轉為釋放的感動,由那他也說不分明的複雜表情中,他可以感受到,她融入了他的律動,不再只是被動的迎合或接受。

終於,她主動地配合他的動作,扭動著如蛇腰般的身軀。

逐漸地,一股被佔有的滿足熱感往上急沖,她看著他黑得發亮的眼珠中閃著疼惜愛戀的異樣光芒,完全不同上次的強橫,她心底最後一道隱密的防線頓時崩解,心門為他而開。

「是的,我要你,我一直想要你……」他是她一生中遇到最可怕的男人,但她卻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著。

他滿足地捧著她細緻的俏臉,細碎的吻如雨點般,不斷地灑落在她的眉上、唇上、鼻上、頰上,眷顧每一寸他看得到的肌膚。

她雙手環住他的腰,緊緊地將他拉貼向自己。他愛極了她這個動作,益發勇猛的奉獻他自己。

這是他以前所不曾熱切感受到的。訝異於這個發現,他更努力的回饋她,讓她知道,她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最後,四肢交纏著,兩人的身上都汗水淋漓,她的斷續申吟聲夾雜著他的低喘聲,回蕩在小小的斗室中。

兩人同臻極樂的顛峰後,他蜷伏在她身上,久久不能自己……

風如雪因為激烈的心情起伏及體力的透支,任由一頭秀髮披散著,蜷伏在令夏的胸膛上,一深一淺的呼吸聲代表她正進入好眠中。

夕陽西下,灑進一室的昏黃,擁著她,令夏一直是清醒的。

執起她的手,細緻的紋路上有不少龜裂脫皮的跡象,他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田高說得沒錯,他的確對她太殘忍了些。

以她大家閨秀的身分,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做著粗活,實在是太難為她了。

他的確是個莽夫!但是,他會想要忽略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因為怕自己太早陷入她的溫柔之中。

自從她來到這裏,他老是做出有違自己原則的事情。

他叫她幫她擦背,是因為想知道她一雙青蔥玉手在他身上遊移的感覺。

他會故意挑起她的情緒波動,是因為他想看到她因而漲紅的雙頰,是那樣的明豔照人。

他和她唇槍舌劍,是因為想探索在那美麗的面孔下,還藏著怎樣無窮無盡的想法。

她和他之前所熟知的女人截然不同,她有想法、有見地,雖然處在逆境中,她也不同一般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用叫嚷或歇斯底里來表達不滿情緒。

她看來雖然孱弱,但卻有遇人的勇氣及擔當。那天為了保全迎親隊伍的性命安危,她無懼的挺身而出就是最好的證明。

令夏開始嫉妒起項雲來了!看來,項楚天雖然是個無恥小人,卻還有挑人的眼光,選上這門媳婦是他的福氣。要不是項楚天曾對不起令家,這會兒她應該安穩地在項家當少奶奶吧!

她對項雲似乎十分推崇,莫非他們見過面?他們已經有了感情或誓約了嗎?一思及此,胸口裏又湧上一陣妒意。

此時又飄來她身上的陣陣馨香,他擁緊了她,霸佔眷戀地汲取她身上獨有的味道。

他怎能讓任何人分享她的溫柔香?不,絕不!

*****

接下來幾天,令夏強制地命令風如雪每天早晚都得隨侍在側,而她的態度居然一反從前,超乎他想像之外地像小女人溫順服從。

每到夜晚,他就迫不及待擁她入懷,竭盡所能地溫熱她後再索求無度,直到她累到昏昏睡去。

這天夜裏,幽幽轉醒的風如雪,只感到全身酸痛不已。

事實上,她仍舊震驚異常,因為她絕不應該遺忘原來的夫家,而混混噩噩地眷戀著這個搶奪她的男人。

但當他獨特而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飄蕩時,自己仿佛完全陷入其中,無可自拔。

月光透過薄簾灑了進來,風如雪翻轉過身,想鑽進更溫暖的被窩,不料卻撲了個空。

正納悶時,腳踝的一陣酥癢讓她不禁咯咯笑出聲。

「你在幹嘛?」風如雪坐直身子,看見令夏正抓著她的腳踝,不知忙些什麼。

「別動,再一下子就好了!」

她捺住性子,看他玩什麼把戲。

「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未來的押寨夫人,這個就是最好的標記,這樣一來,沒人敢再視你為敵了。」令夏抬起風如雪嫩如青蔥般的纖纖玉腳,在上面輕啄了一下。「咱們選定一個吉日完婚。」

「你給我上腳煉?」她仍然不明所以。

「你仔細瞧瞧,看過這麼精緻的腳煉嗎?」他揶揄著她。

她縮回腳,一條美麗精緻的金鏈子掛在右腳踝上,因為擺動,還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什麼?所有物的宣示?」風如雪咕噥道。老天!這人活在什麼年代啊?

「別妄想取下來,這種特殊的合金是我們祖傳家法冶煉的,只有我們家製造的兵器才可以截斷,我勸你可別白費工夫!要是傷了你的玉腳,我可不負責哦!」令夏頗洋洋得意地擁著她親吻。

「在這個山寨,見此金如見我本人。現在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得離你遠遠的。換句話說,你是我的人了!你懂了嗎?」

他拿過她的衣物,一一地仔細幫她穿戴。「以後你只要專心做我的押寨夫人就好了!」

這情景直讓風如雪覺得有點受寵若驚。娘怎麼都沒說到這個細節!羞赧再度爬上她的雙頰。

「可別再臉紅了,小心我會讓你永遠走不出這個房門的。」他拍了拍她的俏臉,又吻上她的纖頸。

「為什麼?」一切發生得太快,她起碼要一個答案。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看上妳了。這答案可以嗎?」見她不語,他直截了當道。「你在傳統封閉的社會中生活太久了,不瞭解我們生活在山林中,那些自然又原始的生存本能是如何地在驅策著我們。我只曉得,我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感覺,這種心曠神怡的感受,我一刻也不想放棄,就是這麼簡單。」

風如雪仰起頭望著令夏,抬起手輕輕撫著他右頰上那道長疤。

他是眾人之首,人人以他為尊,但她早就不只一次發現在他冷然的眼睛中,偶爾閃遇的那絲無奈與憂傷。究竟,在這樣的面孔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痛苦的過去呢?

你的雙親為何因項楚天而遭受不幸?

她很想這麼問他,在他願意透露的那一天。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0:51

第六章

未來的押寨夫人可不好當,這體會風如雪第一天就感受深刻!

就如令夏所言,見金如見他本人,在寨中人們聽到腳煉清脆叮咚聲之後,了然於胸的表情告訴風如雪,一切就這麼盡在不言中了!

風如雪的地位從俘虜一躍變成押寨夫人,其中轉變之大,從她遭受的眼光及待遇明顯地有了差別便可明白!

這裏可從來沒有人敢違背主子的意思,雖然沒有人知道忤逆的後果為何!

以前對她總是故意嘲弄的人,現在一看到寨主對她的態度有了大大的轉變,再加上田高刻意幫這位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製造聲勢,漸漸地大家都發現她其實是個單純開朗的貌美小姑娘,紛紛開始主動親近她,噓寒問暖,儼然將她當成真正的山寨夫人,甚至,偶爾還會向她求助呢。

負責耕作的農民跑去請教風如雪。「夫人,今年這種天氣,您說改種玉米好嗎?」

那十歲大的頑皮小磊的娘親亦不時對著風如雪唉聲歎氣。「少夫人,聽說你學富五軍,拜託你幫我家小磊提點提點,讓他安靜下來多讀點書,好不好?」

風如雪只得笑著點點頭,對著一旁畏縮的小磊眨眨眼。

甚至傻妞也紅著臉搶著做雜事,不敢再使喚風如雪。

凡此種種,讓風如雪在山寨中的生活有了重心,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漫無目的、虛度時光。她發現,原來在這裏,可以盡情付出自己,享受人情之間的互動,而這些是從小生長在深闔的她無法體會的。

她領悟到令夏的那句話:「我們是活在自然的山林中的。」

沒有世俗的羈絆,他們活得更寫意開朗;沒有填不滿的欲求,也沒有紛爭及爾虞我詐,這裏存在的一切,都是以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為出發點。

像此時,她正幫為頑皮的小磊縫補一件上衣,未了還縫了只蚱蜢上去,鮮跳的模樣,直像要從灰撲撲的衣服裏蹦跳出來!

「你縫得這樣美,小磊會捨不得弄破!」田高悄然地走到風如雪身旁,一貫的一聲不響。

知道了她的「新身分」之後,田高收起他一貫的戲謔態度,免得真惹主子發飆。

「是嗎?那我可省事了!雖然縫紉是我唯一拿手的。」風如雪拍了拍衣裳,把它遞給早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小磊,他的眼睛,早就楞楞地盯著那只蚱蜢傻笑了!

「是嗎?這不是你唯一拿手的吧!你會的可多了,瞧你這位未來的夫人,才沒多久就幾乎收買了整個山寨的人心呢!」田高似笑非笑道。

「這可多虧你了!之前你一直在激他,不是嗎?」風如雪巧笑倩兮,仍是一派溫婉。

「怎麼說?」領悟到風如雪話中有話,他開始裝傻。

「你一直在旁煽風點火,不是嗎?」

田高看著風如雪慧黠及俏皮的眼神,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怎地還非得要把話講這麼白才成?

「其實我是個大好人,明明到手的肥肉,卻讓人給硬生生地吃了去,說是笨豬一頭也不為過。」田高他不禁自己調侃道。

兩人正相視一笑,造時從遠處傳來陣陣的嘈雜聲響,令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吵鬧聲音的來源。

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寨門口大聲嚷嚷,守衛遠遠用眼神向田高徵詢,他揮了揮手示意打開寨門,讓那三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進來。

「這些女人是從山下來的。名義上是賣些雜貨,實際上是來挑咱們這兒尚未成親的單身漢。」田高向風如雪解釋。

「哦,瞧她們落落大方的模樣,山寨的弟兄有福了!」風如雪打趣地道。

說著說著,三個女人已經奔到他們跟前,不曉得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其中長得最妖嬈的女人一看到田高,便準確地跌到他的懷抱中。

「唉唷,真對不住了,田大哥,還好有你扶住我啊!」那女子嬌嗔地說,一手攙扶上他的肩頭。

「燕歡姑娘,我跟你介紹,這位就是……」田高想引薦,不料那女子根本不給他機會,連正眼都不瞧風如雪一眼,就打斷了他的話。

「喲,人家千里迢迢來這兒,為的還不就是想見令夏大爺,他人呢?」燕歡的嗲聲聽來十分舒服,她特殊妖嬈的體態及獨到的媚功,對許多男人來說,是致命的吸引力。

「少爺他不在,有什麼事你可以轉告這位……」田高指著站在一旁的風如雪,故意嘻皮笑臉,欲言又止。

「什麼?」燕歡這才發覺有異,轉過身,正眼瞧著風如雪,卻被她如出水芙蓉般的樣貌給嚇了一跳。

「咦,你……你是什麼人?」燕歡皺起眉頭說。

這女孩打哪兒來的?寨中的女人她每個都見過,不是前胸貼後背就是姿色普通,也因此,她才能在寨中獨樹一格。

但眼前這個女孩不但落得出奇標緻,還透著一股靈氣。看她的氣質,肯定不是附近人,那麼,她怎麼會在這裏出現?靈敏的第六感告訴燕歡,這女孩絕非泛泛之輩。頓時,她的瞼僵了。

「如果你想找少爺,我奉勸你先跟這位寨主夫人打聲招呼!」一旁的田高忍住笑意地說。

「什麼?寨主夫人?哈,這裏哪有什麼夫人?少在那裝腔作勢了!」燕歡提高音調,眼中有明顯的不屑。

色男人是很多,寨主夫人她倒從沒聽過。她是打哪兒蹦出來唬人的丫頭啊?

「她的確是,燕歡姑娘。」田高堅定地說。

「你是說真的嗎?」燕歡用著半信半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如雪。

「所言不假。」

「哼,那也沒什麼,不就一張臉蛋長得俏,看她身上也沒幾兩肉,男人抱起來肯定不舒服啦!」燕歡對風如雪嗤之以鼻。「田大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田大哥,我還有事要忙,我先進去了!」風如雪懶得和燕歡抬槓,一個轉身離去,根本沒把燕歡的任何動作及嘲諷放在眼裏。

「喂……你……我話還沒講完哪!給我站住!」燕歡本欲張牙舞爪地追上前去,突然停下腳步,張目結舌。

不對,不對!隨著那女孩苗條的身影漸行漸遠,一聲聲清脆的鈴鐺聲響漸漸隱去。

燕歡再定眼一看,她的腳上居然掛著一條金色鏈子!跟著她的身形晃動,搖搖晃晃地散發出閃閃的光芒。

「那不是……」燕歡張大了口,不敢置信地望著風如雪的背影。

「是的!沒錯!」田高點了點頭。

「不!不可能!」燕歡終於忍無可忍,幾近歇斯底里地拔高聲音,杵在原地直嚷著「不」,一聲聲回蕩在山谷間。

*****

「大姊,我想,我們以後要在這混口飯吃就難囉!」三個來自貧窮部落的女人,這一晚群聚在一起緊急商討對策。

年紀最長的燕歡最是心急如焚,她在客房中反復地踱著方步,顯示著她極度焦慮不安的情緒。

「我盯著令夏這塊肥肉這麼多年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冒出了個小女孩搶走我辛苦經營許久的成果。」燕歡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阿是啊!我看她也沒什麼能耐嘛,不過就仗著一張年輕貌美的臉。若要論床上功夫,當然還是我們燕姊厲害囉!男人都吃這一套的。」另外兩個附和著。

「話是沒錯,可是我看她的來歷一定不簡單。否則,令夏怎麼會突然下了個這麼大的決定?」能讓令夏心甘情願戴上金鏈子的女人,一定有兩把刷子。

「那怎麼辦呢?燕姊不是想當押寨夫人想很久了嗎?我們辛苦了這麼多年,可不能讓這丫頭搶走即將到嘴的肥肉!」

「是啊!瞧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要是我們不先下手為強的話,怕以後會斷了這裏的財路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吱吱喳喳地說著。

「嗯,這還用你們說!我得好好的想想對策才成。」燕歡撫著下巴,搖頭晃腦地點頭道。

邪惡的思想逐漸在她的心中慢慢成形,點點滴滴地凝聚起來。

那一雙銳利的魅眼,在黑暗中散發出詭異光亮。

*****

翌日。

「哎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押寨夫人啊!」

在山寨的偏僻竹林旁,風如雪正冒著春寒細雪蹲著身子在采草藥。

吆喝出聲的正是那三個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她們悄然地來到風如雪身旁,不懷好意的站在她面前。

「有何指教呢?三位大姊。」風如雪急著回去研究怎麼熬藥給患了輕微傷寒的牛大嬸喝,但仍儘量溫言軟語的說。

「聽說你是被強迫帶來這兒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想辦法逃走呢?」燕歡首先發難說,這時另一個人則悄悄地走到風如雪身後,無聲無息的。

「告訴我們,你怎麼把到他們主子的,說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一下!」

「對不起,我有事要忙。」風如雪臉色一變,正欲轉身離去,不料,一條方巾當面朝她的臉覆蓋下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三個人連拖帶拉地壓倒在地上。

在一陣掙扎之後,風如雪整個人昏了過去!

三個女人起身後,燕歡不屑地啐了一口。「哼,敢跟我鬥,你還早得很呢!」

「大姊,現在怎麼辦?」一旁的兩個女人齊聲問道。

「我昨晚打聽到她不是心甘情願來到這裏,想必就有脫逃的念頭。我們只要把她扔到深山裏,她八成就會迷路,到時不用我們動手,她肯定會死得很『自然』。」燕歡得意洋洋的說。

「這麼一來山寨裏的人不會懷疑她失蹤的動機,也就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更何況,山裏頭兇殘的野獸那麼多,她不凍死也會被啃食得精光,哪還需要我們下手呢?」話畢,燕歡一雙惡毒的眼光更加閃爍,直直地看著地上的風如雪。

「哼,千金大小姐,押寨夫人這位子想來你是無緣得坐囉!要不是你這麼不識相,或許姑奶奶我還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不死。誰知你就是偏要惹惱我,不給我們好臉色看,這下連神仙也救不了你!」

話畢,三人俐落地抬起風如雪,直往山的深處走去,沉重的腳步在皚皚雪地上,留下三種淩亂的足跡,漸行漸遠……

*****

日落時分的山寨的大廳,裏面肅然無聲。

坐在首座的當然是首領令夏,立在他身側的,是他最信賴的軍師田高。其餘人則兩行排開,立在大廳的兩側。

那三個不屬於山寨的女人,則是偷偷躲在門邊,不時地往內頭張望,注意裏頭的任何風吹草動。

「沒人注意到她消失多久了嗎?」令夏的臉上泛著厲光,看得在場每個人面面相覷,個個心驚膽跳。

令夏的聲音裏有著隱約的酷寒,但此時,他的身分不允許他顯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多少夜晚的呢喃細語,猶言在耳,那溫軟羞澀的身子和令人憐愛的嬌俏臉孔……突然他眼中精光大閃,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把手,大喝一聲,只見那把手當場應聲折斷。

表面上令夏仍是漠然如故,和平時一樣,誰都不知他心底在想些什麼,但他的眼神和行為卻像頭髮了狂的野獸,嚇得在場的人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通常田高會識趣地扮演中間潤滑的角色,不過,當他看見主子異常冷硬的臉孔,也不得不嚴肅起來。

風如雪失蹤了!這的確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她的身分極為敏感,既是押寨夫人也是俘虜,無論她是用何種身分消失,對主子來說,都是一件麻煩事。

以「押寨夫人」身分消失,那代表她不屑這個身分;用「俘虜」身分消失,對於這個山寨的人而言,顏面上盡失光彩。

總之,風如雪的失蹤對主子而言,是個奇恥大辱。

「少爺,依我看,風姑娘自己是走不了的。」田高立了個大膽的假設。

「這話怎麼說?」令夏轉過頭,銳利的兩眼盯向田高。

「因為她沒有非離開這裏的充分理由。」田高胸有成竹地說。

「一來她不會武功,要單獨離開這裏是有點困難度;二來大家都知道她已經和寨裏的人打成一片;三來這天氣也不對,一個正常的人,不會挑大雪紛飛的日子逃脫。無論如何,她應該還沒有離開。」

站在下面的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哦?」令夏挑了挑眉,雖然田高的話暫時讓他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不過他的軍師對他的夫人這麼瞭解,他覺得頗不是滋味!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哦!」

燕歡三姊妹不知什麼時候,悄然地走進大廳來。

大廳裏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轉向聲音的來源,想聽聽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燕歡有什麼高見。

「你知道什麼?快說!」令夏厲喝道。

「大概她一個小女人生性害羞,說不出口吧!我記得我來的第一天,她就跑到房裏跟我們哭哭啼啼的,說什麼被軟禁之類的話。我們三個看她可憐,可是被她糾纏了好幾個晚上呢!」話畢,燕歡還轉頭向另兩個姊妹示意,當然,她們也很配合的猛點頭,表示贊同。

「於是你們助她『一臂之力』囉?」令夏沉下臉,冷不防地問。

「我怎麼敢啊?令夏大爺。我們再怎麼同情如雪妹子,也只能聽她訴訴苦、發發牢騷。看她千金小姐那麼不識相、吃不了苦,想要逃跑,我也是勸她想開一點,但是……」

「但是什麼?說下去!」令夏大喝一聲,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

「是,是!她是有叫我們指點她一下,可是,我們可是半個字也沒講哦!想想看,我們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出賣大家呢?」燕歡得意洋洋地說,活像立了什麼豐功偉業一般。

「好了,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去休息了!」田高代主子下逐客令。他根本覺得那三個女人來者不善,是來火上加油而已。

大廳在三個聒噪的女人離開後,又還原一片寂靜。

令夏的臉色愈來愈是沉重可怖。如果真如她們三個所言,風如雪是因為受不了這裏的生活而自行逃脫的話,那麼,他的臉往哪兒擺?

在他以為可以放下心時,她卻不見了!

那麼以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安他的心?解除他的防備?好讓她有機可趁,從容地逃離她厭惡的這一切?

那麼,她就真的太會作戲了!

可是……她真的安全離開這裏了嗎?

外面的風雪愈來愈大,她那麼單薄的身子,誰會去接應她呢?是項家嗎?還是她的娘家?

萬千思緒如螞蟻般,點點密密地爬上令夏的腦袋,發狂已經讓他失去了心智。

不過,目前最要緊的是先確定她的下落,否則,她逃出去的目的不得而知,要是對山寨有危害的話,他可對不起生活在這裏的幾百名下屬了!

「全員出動去找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找到她的,重重有賞。」令夏面無表情地直截了當下了命令。

本來在大廳裏的一大群人,馬上一哄而散,出發去尋人,偌大的廳裏,只留下令夏及田高。

寒風颼颼,不時從門縫及窗邊吹襲進來,一如令夏的心底,早已降到冰點。

田高不語,只走過去,拍了拍令夏的肩頭,給他兄弟似的安慰。

令夏揮了揮手,沉默半晌,終於冷聲開口。「田高,麻煩你一件事。」

「悉聽吩咐。」

「你策馬快鞭,去風家或項家查看一下,看她是否有回去?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他不准她逃,她甭妄想逃離他身邊。

「好的,我即刻啟程。」田高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出發。

*****

送走了田高,令夏霍然起身,咬緊牙,懊惱地在鋪著上等虎皮的地毯上來回踱步。

正厘清思緒,預備做出最壞的打算及擬定撤退計畫時,一個怯生生的小孩在門口張望徘徊著,不時地向裏頭探頭探腦。

「什麼事,小磊?」那是黃大嬸古靈精怪的小兒子,平日最喜歡纏著如雪的頑皮小孩。

聽到主子在呼喚他,小磊鼓起勇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令夏跟前。

「那個……那個……」從未這麼接近過一向高高在上的寨主,小磊頓時有點膽怯。

「沒關係,有事慢慢講。」令夏勉強按捺下煩躁情緒,伸手輕輕撫了撫小磊的頭,示意他不用緊張。

「那個少夫人……她……」小磊頓了頓,語氣裏欲言又止。

「少夫人?你是指風姑娘,是不是?」令夏面色一變,坐直身子,握住小磊的肩膀。

「是啊,那個長得像仙女姊姊的少夫人。」小磊天真地說。

「哦,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嗎?」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一盞明燈,令夏本來黯淡的眼神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我知道啊!她幫牛嬸嬸采藥去了!」像是得到難得的殊榮般,小磊頗一得意的說著。

「去哪兒采藥?」

是啊,他想起來了,這陣子她老是在他房裏翻箱倒櫃找些有關藥草之類古書。

「後山竹林那兒,她今天早上才告訴過我,說她知道哪兒可以找得到!」

「然後呢?」令夏急急問道。小磊的話帶來無窮希望,這證明她無意逃跑嗎?!

「然後她就一個人帶著竹簍到後山去了!本來我要跟去幫忙的,可是她不肯,她說我太小,會不小心在竹林裏跌跤的,所以她……」小磊兀自說著,可是令夏哪還捺得下性子來聽他的叨叨童言。

「好了,小磊,告訴我,她說的那片竹林在哪個方向?」令夏索性抱起小磊,直往門口走。

「好啊,就在那兒!」

*****

策著馬,令夏一個人奔進了林子裏!

果不其然,他在後面的竹林中,發現了一些詭異的痕跡。地上有些紛亂的腳印,不過,愈到後面,只剩錯落有致的三雙腳櫻依大雪覆蓋的厚度及速度來看,大約是在早上發生的事。

一股不安的直覺在心中漫開,風如雪的安危成了令夏眼前最關心的事。

即使已是初春時分,漫天飛雪仍無情地在大地上肆虐,皚皚白雪此時看來一點美感也沒有。更糟的是,雪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腳印子愈來愈模糊,找到人的機會更渺茫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她是生是死!

看著紛遝的足跡,他肯定她不是一個人走的;那麼,她是自願還是被押走的?一如那時他強迫帶走她的意圖?

大雪紛飛,他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來回在山裏搜尋著,生怕錯過任何可以找到她的蛛絲馬跡。

可惜,隨著天色的益發深沉,他的沮喪也就跟著多了幾分。在如此低寒的氣溫中,他額際的汗居然涔涔如雨般的滴落。他的焦慮已到達了極點。

難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嗎?正在躊躇之際,他的坐騎開始不安地晃動起來,馬的前蹄不時地向前踢動,狀似不安。

察覺了它的反應,令夏心中突然大為振奮。

他怎麼忘了「狂風」不但馳速一流,連嗅覺都比一般的馬兒靈敏。它這麼不安的舉動,肯定是前方有著讓它蠢蠢欲動的誘因。他熟稔地扯動韁繩,示意它繼續往前走。

陡地他心中仿佛有了感應般,他往右前方斜斜一瞥,終於,在一片隱密的松樹下,他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身影。

她纖巧的身子幾乎已經快要被雪給淹沒,能夠看見的,只有那頭秀髮及蒼白的面容,如果不仔細察覺的話,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松樹下躺著一個人。

像在黑暗世界中見到一絲微弱的光,令夏激動地立刻跳下馬,飛奔過左。

斜躺在松樹下的風如雪全身僵硬,雙手抱胸,嘴唇凍成了黑紫色。令夏急忙探她鼻息,看她是否還有呼吸。幸運的是,雖然她的氣息微弱,但是,絲絲的白煙仍從她的唇鼻中微微地冒出。

她還活著!

確定了這個事實之後,令夏再也不遲疑,趕忙抱起風如雪,直往「狂風」奔去。一跨上了馬背,他把身上的衣物解開,將她整個人擁入他溫熱的胸懷中,再以披風包裹住她,穩穩地固定在前方。

動作一就緒,將馬拉轉回頭,令夏以畢生最快的速度賓士著。

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著,她不能就這樣地撇下他。

他這一生永不對她放手,死也不會。令夏在心裏篤定地狂喊著。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1:09

第七章

整個山寨中的人從來不曾經歷過如此兵慌馬亂的夜晚!

寨主夫人是被少爺尋回了,不過卻已奄奄一息。

曾經受惠過的村民們,都立在令夏的房門前議論紛紛著,七嘴八舌地拉著傻妞纏問。幾位村婦則是抬來了好幾桶熱水,來回地幫風如雪擦澡,希望可以讓她的體溫回升。

好不容易在大夥兒的努力下,風如雪的氣色慢慢轉為紅潤,血色也重新回到了她的唇上。雖然體溫略低,不過,已經可以感覺她的身體正在轉好。

忙了大半夜,一夥人看情況差不多了,紛紛識相離開。在傻妞闔上門離去之後,屋內就只剩下令夏及風如雪了。

終於回復到兩個人的光景,令夏疲 憊地揉了揉眼角,籲了一口氣。

有多久了?他不曾有過這麼身心俱疲的感受。以前不管寨中的事務如何繁忙及混亂,他都可以有條不紊地一一處理完畢。就算是爹驟逝的那段日子,他也不曾如此的慌亂焦躁過。

但從他得知她失蹤的那一刻起,各種揣測在他腦海中飛地閃過,不安及紛亂交雜著。直到尋回她的瞬間,他的一顆心才著了地,重拾了平穩的呼吸。

近距離端視她的容顏,他心中有著無限的篤定及安全感。

她的呼吸乎穩、順暢,眉頭不經意地糾結著,似是連在睡夢中也不安穩的樣子。

她必定遭逢了他所不知的可怕事情。一想到此,他的心就隱隱地痛了起來。

他怎麼可以讓她承受這些呢?

要是當初沒硬把她擄來這裏的話,地也不用經歷這些了!

現在的她會遇著幸福少奶奶的生活,過著「項夫人」該有的無憂無慮、衣食無缺的生活。

搖了搖頭,令夏覺得或許他那時的決定是錯誤的。

田高說得沒錯,她是整個事件中最無辜的人。只為了滿足他報復項家的深仇大恨,就斷然地將她給捲進來,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經由這件事,他才發現自己對她有多殘忍。于情於理,她都不該是他的禁街。

令夏心裏默默下了決定,等風如雪恢復意識,他要讓她選擇她要的自由。冒著可能永遠會失去她的痛苦,他也要讓她有自由的權利。

*****

月光幽幽進入窗內,令夏如雕像般一個人靜靜坐著。

一隻溫情的手掌驀地搭在令夏的肩上,但他依然沒有回頭。

田高溫和的聲音響起。「少爺,你好歹要為大夥兒好好保重身子,當心連你也累倒了。或者,你就打算這麼永遠盯著她嗎?」

田高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令夏身邊,輕聲地喚回正出神的他,而傻妞則跟在田高身後。

他的胡碴沒有修整,滿臉倦容,看起來極為憔悴。

「多久了?」令夏喃喃問。

「第三天了。」

「是嗎?!」令夏露出迷惘的神情。對他而言,這漫長、難以煎熬的三天,仿佛有一世紀這麼久。

「少爺,軍師待會兒要去開例行會議,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幫夫人換衣裳。」傻妞提醒著令夏。

令夏心中也知道不能荒廢領導工作,總不能全丟給田高處理吧!但他一刻都不捨得離開。

捉住風如雪的纖纖細手,把它們塞回被窩裏,看著她的臉色又紅潤一些後,他緊繃的臉上終於開始放鬆。

他低頭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我去閉目養神一下,若有情況要趕快通知我!知道嗎?」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想和她傾訴,為了全寨的人他不得不照顧好自己,此時可千萬不能累倒。

*****

好渴.....

「小翠,我要喝水……」風如雪無意識地低喊。

「夫人,妳醒了?少爺!少爺!」

風如雪在恍惚中似乎聽到提高聲音的焦急女人聲,卻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水.....給我水……」

一雙堅定的手拂上她的纖腰。「小心坐起來,來,我喂你。」

咦,這聲音不是小翠,會是誰呢?

「爹,娘,是您們嗎?」

她尚未聽到回答,就感覺被一雙滋潤溫暖的嘴唇堵住,甘泉緩緩送入她的口中,哦,好濃厚的苦味……是人參汁液。

到底是誰?這熟悉的觸摸……

「再多喝一點。」一碗溫茶放在她的手掌中。

她混混噩噩地仰起頭,順從地捧著杯子喝下,一股暖流從胃部竄升。

極為緩慢地,她睜開眼望進對方欣喜又憂心的黑眸,在看清楚那俊偉的容貌後,她原本困惑的表情豁然闊朗。

「是你……」她的心頭一寬,軟綿綿地垂下身子,任由令夏把她揉進懷裏。

「老天!你終於醒了……」令夏磁性的聲音是如此柔情,風如雪全身震了一下,仿佛觸電般被輸入了無限精力。

「來,再多喝一些!你的身子還虛得很。」

她幽幽凝視著愈來愈靠近的他,任他緩緩以吻為她灌入人參茶,神智雖一點一滴回復,一顆心兒卻仍像夢幻般,不知怎地突然心慌意亂,不敢直視一他的欣喜若狂。「我、我感覺好了,我想要下床。」

他又憐又氣地阻止她。「不行,你得給我再多休息一會!」

「不行,你討厭不事生產的人。」她假裝嚴肅道。

見她氣色因人參茶而回復生氣,並能夠開口說笑,令夏反而意外地沉默下來。

他不再言語,似笑非笑的俊臉有些悲傷。

他怎麼看起來怪怪的?莫非在她昏迷中發生了什麼事?他此刻眼神中的黯淡讓她不解。

他攬著她的手愈來愈僵硬,他到底怎麼了?為何不像剛才緊抱著她不放了?她察覺到他臉上的表情好像產生某種微妙的變化,變得跟過去有些不同,他回望她的目光讓她擔心極了。

風如雪主動往令夏的懷裏鑽去,如同小孩般撒嬌。「告訴我,你怎麼了?」

「還好你這次能倖免於難,我以為從此失去了你。」

令夏的目光望向遠方,聲音如雲般縹緲。「你昏迷後,我想了很多。我覺得當初強擄你來這兒,也許是我太意氣用事了!」

「所以呢?」風如雪不解地道。

「所以,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承受這許多無謂的痛苦及折磨。我想了很久,現在你是自由之身了!等你病好之後,如果你想回瀟湘鎮,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令夏一字一字咬牙地說,縱然心中已淌著涔涔鮮血。

風如雪愈聽愈是心驚,心情陡然又落入冰窖中。

良久良久,抿成一直線的嘴角微彎,她淺淺微笑,用著他不懂的神情看著他。

一滴溫熱的淚珠濺在他冰涼的手掌心。他不曾哭泣,也不知道淚水竟可以如此使人心碎。

她抬起長長的睫毛,話語如同和暖的微風輕輕飄過。

「我承認很想念我的爹娘,不過,我在這裏受到的溫情,足以彌補家庭的快樂,壓根兒不認為在這兒受到折磨。事實上,因為你,讓我看到瀟湘鎮以外的世界……」

她的語氣十分堅定。「而且,我沒你想像中的脆弱及無助。」

她的直接讓他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仔細咀嚼著她的話中含義和清澈的目光,笑容逐漸在他臉上漾開來。

「你的意思是……」他尚不敢太確定。

「我的意思是,除非你討厭我、不歡迎我再繼續住下去,否則,恐怕我會一直賴著你,直到你也厭煩了我為止。」她主動環繞他寬廣的胸膛,撅著俏嘴說。

「你在開什麼玩笑?老實說,這裏的人喜歡你反而更甚於我。而且,」他的眼神逐漸轉為溫柔無限,語氣中泛著沙啞。「我令夏永遠不會對你厭煩的!」

他的唇印上她的,蘊含著幾天以來的折磨及想念,統統化為深情的一吻,傾注其中。他突然不只是想要一個吻而已。

「你確定嗎?」她低沉著聲音問道。

「我當然確定。」他將頭探到她的胸口,開始尋找他習慣的馨香味道,慢慢地撥弄開她的衣襟,霎時一片潔白酥胸盡在他眼前。

他把頭貼在她的胸上,吸聞芬芳。

欲望愈來愈強烈,但一想及她大病初愈,他唯有咬緊牙根,拚命搓揉著懷中的嬌小可人兒,頻頻向她的頸背呼氣。

她如何不知他身體的變化?!小臉一紅,滿足地任他疼惜,纖纖手指鑽進他濃密的黑髮裏,無限溫柔地撫摸著他火熱而剛毅的臉。

「你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她的手指來到他俊容上的疤痕,那條像是鎖著深刻記憶的傷痕。

令夏沉思半晌,淡淡道。「我十歲時,母親去世的那一晚,我爹過度悲傷想拔劍自刎,我在搶劍的過程中不小心被劃傷了臉頰。」

難怪,她總覺他的胸臆之中似有滿腔怨恨及不滿,雖然他平日面無表情,但她總可以在他眼角裏偶爾捕捉到一閃即逝的落寞及孤寂感。要多大的功夫,才能不讓這種感覺外顯?

這畢竟是太深刻了些,任何一個十歲的小孩都承受不來。

她一時語塞,突然覺得心頭難過無比。

而她是何其幸福及幸運,一直在父母羽翼下安全成長茁壯,沒有經歷過太大的挫折及風浪,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要不是這些時日以來她試著融入這裏的生活,如今她可能還是溫室花朵,不知人間疾苦為何物,當然也感受不到他的滄桑及落寞所為何來。

靜默了半晌,他終於又開口了!

「我爹是位忠貞愛國、戰功彪炳的武將,名鐵心,在朝廷中人人喚他令將軍。他對屬下一向誠心以待,提攜照顧不在話下,不過,隨著他的功勳愈來愈多,一些眼紅的小人之輩也隨之而來。」

又是一個忠良被陷害的故事!風如雪痛心地想掉淚。在讀過的史冊中,不少這種小人當道、一代愛國忠臣被設計的劇碼,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些殘酷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我爹爹他交遊廣闊,朋友來自五湖四海,不過,問題也就出在這裏。一些小人向聖上參了一本,說我爹的摯友意圖謀反叛變,於是聖上要他把友人給一網打盡,證明他沒有叛國之心。但我爹怎麼都不肯,在僵持了數月之後,皇上便把我爹的軍權解職,下放到邊疆,以示懲戒。」

「下放到邊疆?那不等於斷送了他的軍旅生涯了?」

「是啊,這樣的懲罰對任何一個曾經忠心耿耿的臣子而言,都是最大的侮辱。」令夏恨恨地說,臉上的刀疤顯得青亮而可怕。

「那……這些和項家有什關係呢?」

整個事件聽下來,令家和項家的梁子結得必然不淺,否則,令夏沒有必要這麼的大張旗鼓、勞師動眾了!

令夏點點頭。「你原來夫家的公公本名叫程堯,現在改名為項楚天。」

他故意停頓,看她有什麼反應。只見她低垂著長長的眼簾,不作任何回應,才又緩緩說道。

「項楚天本來是我爹的副手,只怪我爹對他太過信任,才不知對他提防。他被那些當道的小人用金錢收買,去搜集對我爹不利的證據。只是項楚天沒有料到,告了自己的主子一狀後,並沒有撈到一官半職,哼!但他卻因此下半輩子家財萬貫、吃穿不愁!」

原來項家的財勢是這樣來的,風如雪心中終於描繪出整個事件完整的輪廓。

「哦,難怪他會肯屈就在瀟湘鎮那個小地方了!」她唏噓地道。鎮上的人不清楚,都還把他看成神佛般的景仰呢!

令夏的眼神冷得像冰。「項楚天萬萬沒想到,當初被他出賣的人的後代回來報仇,而且,還報應在他兒子身上。我想讓他體會一下,失去親人的感受!」

「你的父母就是被他……」風如雪顫聲問。聽到這裏,她的眼眸不禁濕潤起來。

「我爹被放逐邊疆後,最不適應的其實是我母親!她本是嬌弱千金小姐,由於邊疆的氣候讓她水土不服、適應不良,我爹原本硬要將她送回中原,不料她抵死不肯,說什麼也要陪在丈夫身邊。我從小親眼看著她歷經幾番大病小病折磨,沒幾年就香消玉碩了!」令夏停了下來,冷靜的表情仿佛正述說別人的故事。

小小年紀就失去子母親,也難怪他會對項家深惡痛絕。是他們剝奪了他從小依偎在母親懷裏的權利,也剝奪了他為人子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

所以,令夏也要項家失去一個媳婦。

不過,就好面子的項楚天而言,半路被攔親的恥辱,恐怕更甚於失去一個未拜堂兒媳婦的痛楚。

令夏突然笑了一笑。「起碼項楚天還算有眼光,挑上了你。在梅蘭鎮上,你倒是首選,這點倒是毋庸置疑的。」

一陣緋紅迅速地爬上了風如雪的頰。「那麼這寨上的人為什麼會在一起呢?你們看來自成部落,不像是一群眾集而居的人而已。」

「寨上的人全都是我爹以前的手下們,堅持要跟著他,一群人就這麼的一直聚居在一起了!後來大家都攜家帶眷偷偷從邊疆搬回中原,這裏是其中一個部屬的老家,地點還算隱密,開枝散葉的結果,就自成這麼一個部落了!」

「只是你們仍然不忘記復仇這件事?」風如雪淒然笑了笑,輕輕拭去淚水,抬起頭誠懇地面對著令夏。

「我會支持你。往後,你永永遠遠都不會再一個人了!因為你現在有我啊!」她燦爛如花的臉上羞紅一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向他表白。

令夏動容地蹙攏眉心,顫抖的手撫上她因害羞而垂下的臉龐。「妳……妳真傻……」

在他那樣蠻橫地搶奪她原本無憂的人生後,在他近乎粗暴地奪走她的第一次後,她竟還願意跟隨著他?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

她才一接觸他的眼光,他已毫無預警地低頭封住她的唇。她不由得迷惑了,因為他是那麼狂野貪婪,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

一直吻到她幾乎無法呼吸,才依依不捨放開她。他的臉寵散發出一抹童笑,嘴角若有似無地上揚,然後向她伸出手,不規矩地脫掉她的胸衣。

「啊,現在不可以……萬一有人進來……」她倉皇想躲避,卻仍無法抵抗他的蠻力,不一會工夫,她身上的衣裳全已落地。

「你不是要努力工作嗎?幫我生養幾個寶寶如何?」他露出一臉壞笑。

他捉住她欲捶打他的雙手,用嘴唇逗弄她綻如花靨的粉紅色蓓蕾,濡濕的舌頭挑弄吸吮,看著它們在他眼前,從弱不禁風的楚楚可憐,漸漸轉為堅挺昂然。

遍嘗她酥胸的芳香後,他開始轉移陣地,唇舌慢慢往下游走,來到了她的神秘性感帶。她似是感受到他的意圖,雙腳不知不覺地併攏,示意他別再更進一步。

他笑著用手扳開她的玉腿,都有過肌膚之親了,他早就對她的敏感帶了若指掌,怎麼還是像個小媳婦般的,害怕他的探索及攻略呢?

不顧她臉上持續發燙的緋紅,他堅決要一探那個帶給男人無窮無盡快活的核穴。

舌尖體驗著那前所未有的芳香及觸感,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細緻脆弱,讓他不得不緩和動作,好讓她也同時體會那種被捧在手心的快感,及被呵護寵溺的無上感受。

她似乎體會到了,隨著他舌頭的靈動,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雙手緊抓住棉被,不由自主地輕顫著。

她的欲望他看見了!他讓她用顫抖的手指青澀地在他的身上探索,雖然有些笨拙,卻十分撩人心弦。

令夏猛然一吸氣,抱起她放置在大腿上,用手引導她撫摸他的身體,來到他巨大的男性特徵。

一接觸到那股火熱的肌膚觸感,她顫抖地快要癱瘓,正感受到他處於極興奮狀態時,突然她定住了,因為她摸到一股熱潮從那話兒汩汩流出,濕粘粘地沾滿她的手指。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奔至臉上,她嚇得退縮了。

「喔……」他捉住她,不讓她逃脫。「原來你這個小傢伙竟是這麼調皮。這次該我了!」不知何時他不規矩的雙手早巳流連在她圓潤的ru房上,逼得她情不自禁的扭動身軀,眼神迷蒙。

他的手順著纖腰滑向她的雙腿間,毫無預警地輕探人敏感的核蕊。

「舒服嗎?你可知道,我想念你臉上的每一種反應……」他在她耳邊輕語。

「不……」她猛力搖頭想甩開他的誘惑,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他的手指不斷進出她的體內,感受到她的春水汩汩流出,慢慢濕潤她的核心,他潛藏已久的欲望早就如脫疆的野馬,再也找不到理由禁錮了!

更何況,他可以忍受,但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因為克制欲望而將一雙美眸轉為深沉。

「礙…」當她幾乎要因為體內欲火無處宣洩而吶喊出聲之際,他立即用他的堅硬挺進了她的身軀,動作毫無障礙、乾淨俐落。

她再也沒有時間呢喃及吶喊,因為,順著他覆上她的嬌軀,他早就攫取了她的紅唇。

她在他身體下面不自覺地蠕動著,盼望可以和他更契合、更緊密。

察覺她的意圖,他更奮力地挺向她,給她最貼心的結合。

看著他的眼眸由清亮轉為漆黑,他的衝刺動作變得頻繁積極,她知道他的高潮時刻即將來臨,於是使盡全身力氣擁緊他,盼望給他最不一樣的感受。

他感受到了,也體會到了,全身的毛孔都受到鼓舞,每個呼吸都在甜蜜地吶喊著,直到他體內盤旋已久的一股奔騰熱液盡情宣洩為止。

上一刻還在雲端漫遊的兩個人,此時緩緩的從頂端降落,漸漸地回復到平緩的呼吸及交織的汗水裏。

他擁著她,眼裏綻放的愛意一刻也不曾停止過。他替她輕輕撥開汗濕的烏黑秀髮,愛戀地直視著她,偌大的手掌輕拂著她的臉龐,眼裏的寵溺不言而喻。

她伏在他強壯的胸口上,輕輕撥弄著他那代表男性象徵的鬈曲毛髮。

四目交接,相視而笑,再多的千言萬語,也抵不過此時的無聲勝有聲。

一室綺麗繼續交織著,在寒夜裏散發出無盡無邊的愛意,慢慢糾纏、緩緩回蕩。

*****

「早,少夫人!你的氣色好多了,太好了!」傻妞探一探頭,驚異於風如雪的好氣色,沒有看見她霎時羞紅的臉龐,兀自一邊嚷著。

「我說啊,那三個女人真是好狗命,算她們溜得快!否則,被少爺抓到,怕她們還不被五馬分屍、大卸八塊?」

自從風如雪升格馬「押寨夫人」後,傻妞儼然成為她的專屬貼身丫鬟。尤其是她臥病在床的這些時日,除了令夏的寸步不離外,就屬傻妞最照顧她。

這時傻妞正熱心忙著幫風如雪把舊有的棉被換掉,鋪上剛曬過太陽的新被子。

「謝謝你囉,漂亮姊姊。」風如雪說道。她真心謝謝這個看起來面噁心善的好女人。

「去,別損我了!還提那八百年前的糗事。」傻妞竟不好意思地扭捏起來。

「別這麼說,多虧你這些日子照顧我,不然我不曉得要變成什麼德行呢!」

「哪有什麼照顧?你不用照顧,也還是鮮跳眺的美人胚子一個,你真要謝的話,去感謝少爺好了!」傻妞朝風如雪擠眉弄眼一番,調侃的意味濃厚。

「你別笑話我了!」風如雪的臉又是迅速緋紅,羞答答地不敢直視傻妞的眼,急忙扯開話題。「對了,你剛剛說,燕歡她們三個怎麼了?」

「那天她們三個得知你被少爺找回來之後,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傻妞沒好氣地說。「哼,我早就看她們三個不順眼了,這下正好,她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山寨中了!」

「本來少爺還不是很確定你是自己逃走,還是被人強行帶走;她們三個一溜煙地跑掉,不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三個蠢貨,最好也凍死在山裏,才真是除了禍害、大快人心。」

「燕歡好像一直都很喜歡令夏大爺,不是嗎?」風如雪憑著女人的直覺察覺燕歡的企圖,否則,她實在沒有理由要置自己於死地。

「是啊,這是全寨中的人都知道的事。要不是貪圖『押寨夫人』這個位置,她哪犯得著猛往山裏跑?不過,她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尊容,一直猛獻殷勤倒貼,少爺還不是不為所動?」傻妞沒好氣地說,重複的劇碼她看都看膩了!

風如雪笑了笑,心下了然。因為,她也是這樣深深地受他吸引而不可自拔。

她想起他極為少笑的憂鬱臉龐;想起她的手,從他的疤輕撫過去是什麼樣的震懾及悸動;想起依靠在他身上時,那股獨特沁鼻的青草味覺;想起他的唇,緊抿及開懷大笑時都那麼的迷人!

凡此種種,令她綻出會心的一笑。

是啊,那就是她獨一無二的男人,令欣賞且為之著迷狂戀不已。

她和他之間雖然充滿了無數的不確定感,不過,她自始至終無怨無悔。

在這兒,她的所做所為都是自然的,不過,一旦回到了瀟湘鎮,這一切恐怕會被父母苛責。

可是,那是她自願的。這是第一次,她自己做抉擇,當自己的主人。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1:28

第八章

焦躁不安的項雲在項家大廳中踱著方步,濃黑的眉頭始終緊皺著,沒有絲毫放鬆的痕跡。

這是他數個月來的一貫表情。自從風如雪被人劫持之後,每到一個地方,他總覺得眾人在背後竊竊私語,說他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讓她眼睜睜被人給挾持走了。

「我看項公子也沒多大能耐嘛!小小山賊居然也對付不了,一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就這麼的被人給半路搶親了!」

「我看項家一定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遇到這麼大的麻煩事。」

「往後,我們別再把項家當神看了,風家小姐失蹤這麼久了,連個影子都沒有,我看搞不好,該準備辦喪事囉!」

這些蜚短流長源源不絕地直往項雲的耳朵裏灌,逼得他不聽都不行。

這對從小要啥有啥的項雲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連那些恰紅院的姑娘們,對他也失去昔日的熟絡及殷勤,雖然看在他的多金上強顏歡笑地招待他,不過,他已經失去了以往貴公子的矜貴,就像是一向耀眼驕傲的孔雀,被人家突然拔掉了羽毛般。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令夏這個可恨的人!

那天,聽到爹爹項楚天的解釋後,項雲這才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項家和令家早有過節,才會娶房媳婦也惹來一身腥。

這個大膽的狗賊!他怎麼會出現在中原?他大老遠地從邊疆跑回來,違抗聖命,只是為了報當年的仇嗎?令將軍自己賊我不分,落個丟官發派邊疆的下場,又不是爹一句話可以成定局的,幹嘛把過錯都怪到項家身上?

項雲愈想愈是惱怒。于公於私,他都要把這個山賊給揪出來,以洩他心頭的憤恨及屈辱。

若不找回他的新娘,他往後如何在瀟湘鎮上立足?他可從來沒有嘗過如此屈辱。

「少爺、少爺!」項雲正一籌莫展之際,門外小廝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什麼事?」項雲暴躁地問。

「門口有三個女人,說有事要拜見您。」小廝臉上表情狐疑,膽怯地道。

「哪來的女人?你支開就好,幹嘛來煩我?」項雲更加不悅。以前怡紅院的女人不識相地上門來討好,他有時還會虛與委蛇地應付一下,現下他可沒那閒工夫。

「她們說……她們說……」小廝欲言又止。

「說什麼?」項雲的忍耐極限已快要到達頂點。

「她們說,知道山賊的下落。」小廝一字一句小聲地說,生怕有什麼閃失。

「是嗎?」項雲挑起眉,一副甚是懷疑的表情。 別又是江湖術士跑來招搖撞騙,這陣子他可見得多了!

「我看不像,她們真像是風塵僕僕,特地來的。」小廝又道。

項雲低頭思考了一會,揮了揮手。「叫她們進來吧!」

「是!小的這就去。」

果不其然,三個滿臉滄桑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看她們一臉狼狽、衣衫破落,根本不像是本地人。

三個女人一進門就大刺刺地左顱右盼,還朝著項雲評頭論足一番。

項雲按捺住性子有禮地問:「三位姑娘不知何事造訪寒舍?」

「你就是項公子?」

「我就是,姑娘芳名是……」項雲也挺好奇。

「小女子名喚燕歡,她們兩個是我的好姊妹。哎喲,這項公子真是長得一表人才呢!你們說是不是呢?」

燕歡又開始發揮她大姊頭個性地吆喝起來,心裏卻懊悔著,早知道這項公子生在大戶人家又貌似潘安,說什麼她也要先梳洗打扮一番再登門拜訪,說不定,還可以釣到一個金龜婿呢!

「燕歡姑娘,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不認識。不過,我想,你可能對風姑娘比較有興趣吧!」燕歡呵呵一笑,語帶玄機地道。

「風姑娘?你是說風如雪?」項雲提高了嗓音,聲音裏有著明顯的激動。

「不是她還有誰啊!」燕歡故意扁了扁嘴,一臉的嬌笑。

「燕歡姑娘,如果你可以告知在下她的蹤跡的話,在下定會相當感激。」

「別著急、別著急。你看看我們三個灰頭土臉的,加上又好幾天沒吃飯了,如果不吃點東西的話,哪有力氣和你聊風姑娘的事呢?」

「是是是,阿福,快帶這三位姑娘去梳洗一番,順便吩咐劉媽,叫她準備上好的酒菜一桌,我們有貴客到訪。」

*****

傍晚時分,燕歡三姊妹們大方地坐在項家大廳上,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陪客可不只項雲一個,連項楚天及夫人也坐在一旁,不時有默契地把狐疑眼光瞄向眼前三個可疑女子。

兩老直疑項雲會不會是想媳婦想瘋了,連三個來歷不明的瘋女人的話也信?

在她們三個以秋風掃落葉之姿狼吞虎嚥完眼前的飯萊之後,還大搖大擺的使了個眼色,示意一旁服伺的僕人替她們斟茶。

「燕歡姑娘,我想……」項雲按捺不住,率先開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嘛!只要我知道的,必會言無不盡的。不過,」燕歡故意晃頭晃腦的,佯裝很努力地回想細節。「就只怕我的記憶力不好,會忘得快喲!」

「那麼,這些小小心意,應該可以讓燕歡姑娘買些藥,補補身子吧!」項雲早就猜到會上演這個橋段,一個示意,旁邊的僕人立刻奉上一盤閃亮亮的黃金。

三個女人立即睜大眼睛,眉開眼笑,真想拿起來啃啃,看看是不是真是沉甸甸的金子!

「哎喲,真不好意思呢!說什麼我也要想起來,才不負項公子的一番厚愛。」

「那就有勞姑娘了!」項雲這才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我就搞不懂,憑項公子一表人才,風姑娘怎麼會看上一個山賊呢?」燕歡開始唱作俱佳的說。

剎那間,一屋子的人都默不作聲。

燕歡又搖搖頭,假意歎息一聲。

「照我說,那個風姑娘一定是被那個山賊頭頭給迷昏了頭,才會甘願待在那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要是我啊,我寧願住在這種大院豪宅裏,還有僕人使喚!」

「你說的山賊,名叫令夏嗎?」項雲忍著氣道。

「咦,這你也知道啊!」

哼!她燕歡得不到的,風如雪也休想染指。誰教令夏有眼不識美人,硬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惹惱了她,他也別想好過!

「項公子,我想,你就對風姑娘死了那條心吧!我親眼見到她依偎在賊老大的懷裏,舒服得緊呢!我看她,對你可沒有半點眷戀的意思哦!」

「那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一定是被逼的。」項雲的心又被刺激得作痛起來,馬上辯解道。

「隨便你怎麼想。不過,我這人最好打抱不平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儘管告訴我!」

「那麼,你記得那山寨的位置嗎?」項楚天畢竟閱多識廣,繃緊臉一揮手,問出最要緊的話。

「當然囉,那個鳥地方,天崩地裂我都記得。」

項楚天滿意地點頭。「可否帶路,讓在下找回我的兒媳婦?」

「當然囉!我說過了,我最雞婆了!這種可以助人的善事,何樂而不為呢?」話畢,燕歡從嘴角進出一抹邪惡的笑。

哈!總算達到她的目的了!令夏、風如雪,看你們怎麼繼續逍遙、做你們的神仙眷侶?要是不能搗破賊窩,她燕歡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哦,對了,他們人多勢眾,你們人可要夠多才行哦!」燕歡眨眨眼,一副好心腸似的補充道。

*****

華燈初上時分,山寨裏炊煙嫋嫋,各戶人家聚在一起,扶老攜幼,享受和樂的晚餐時光。

不過,令夏及風如雪可還沒閑下來。為了一隻剛誕生的小馬兒,他們已經一天不眠不休了,這會兒還在馬廄裏忙得汗水直流,還是不肯稍稍歇手。

「你們這對神仙眷侶就先別忙了,休息一下吧!」站在門口已好一會兒的田高好整以暇說。

「你別光站著,過來幫忙啊!」令夏瞅了田高一眼。

「我乃一介文弱書生,怎麼有力氣做這種工作?」田高故意搖頭晃腦道。

「也對,不然人家怎麼會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風如雪故意朝著令夏說,語氣裏儘是調侃意味。

「是啊,沒關係,最沒用的人只能一旁看戲了,好不好啊?夫人?」田高笑開了一張臉。

三人正在嘻笑之際,一個守衛阿福匆匆忙忙跑進來,面色十分慌張。

「報告主子,那個……」阿福張口喘氣,聲音裏有著明顯的驚慌。

「怎麼回事,阿福?」斜倚在門口的田高首先問道。

令夏也察覺不對勁,起身走向阿福,穩住他的情緒。

「怎麼了?快說,別吞吞吐吐的!」令夏道。

「咱們的前哨站傳消息回來,說是……說是有一大群人正往我們這個方向急速沖來,每個人都有武器,而且,看起來像是官兵。」

三個人立即臉色大變。「你是說真的嗎?」田高正色問。

「是真的,大約再過一個時辰,就會到達咱們這兒了!」

當家的令夏立即飛奔而出,田高也跟隨在後,風如雪心中一緊,突然有個不祥的預感。

她轉過身,扳著阿福的肩頭問:「他們穿的是什麼衣服?身高、體型呢?」

「不認得,但是衣服好像跟我們這兒的人不一樣,人數倒是很多。」阿福囁嚅地說著。

聽到阿福的回答,風如雪心中不禁大駭,提起裙角,也往大門口奔去。

整個山寨中早就沸沸揚揚起來,男丁們每個人手持武器、嚴陣以待;婦女和小孩們則是一臉驚懼地擠在一塊兒。

一大堆人看到令夏步人大廳後,鼎沸的聲音立即安靜了下來,全部的人都望向他,臉上寫著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風如雪奔入大廳,朝著令夏慌亂地說:「我知道是誰。」

「是你的夫家派人來救你回去!」令夏的聲音出奇冷靜,令風如雪心頭一震。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有任何的傷亡。」風如雪噙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力圖鎮定地說。

「我也希望,別忘了,我是這裏的主子,這也是我的責任。」令夏冷硬的說完,沉思了一會兒,轉過身面對大夥,這時眾人視線全專注在他身上,聽他指示。

「各位,今天會發生這種事,完全是因為我一時的私心所招惹來的。要不是我復仇心切,你們可以在這裏永遠平靜的生活下去。不過,目前事已至此,我對各位感到非常 抱歉,為了避免捲入無謂的爭端及打鬥,不想瞠渾水的,可以經由密道逃走,我絕不會為難各位。沒有辦法遵照先父的遺願,好好的照顧各位,是我令夏的錯。」說完,令夏欲跪下謝罪,卻被一旁的人扶起,直呼不可。

「少爺,您別這樣。想當初老將軍在的時候,對我們兄弟照顧有加!況且,要不是您的英明,我們怎可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

「是啊!學武之人要有學武之人的樣子。咱們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這時候逃走,不就向敵人宣告我們沒種嗎?老子才不做這種事。」

「更何況,風姑娘是個好人,我們早就認定她是我們的押寨夫人了!在造節骨眼上,不能舍她不顧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大廳裏又變得擾嚷不已。小磊奔過來,一把抱住風如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直嚷著:「雪姊姊,我要跟著你。」

童稚的言辭令風如雪心酸不已,她溫柔地撫著小磊的頭髮,柔聲堅定地道:「別怕,我會在這裏的。」

令夏動容地望了風如雪一眼,突然大聲喝令。「田高,你帶頭領著婦女及小孩們循密道離開這裏,照老方法,到我們約定好的定點集合。」他轉望向她,聲音裏不復剛才的冰冷。「如雪,你跟著去。」

風如雪搖搖頭,幽幽地道:「我不去。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說不定只要我一出面,這場爭端就可以消弭於無形。」

她早已不是當初天真無邪的小新娘了,如果可以和平落幕,她願意犧牲,以換來村民們平靜的生活。

令夏的低沉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壓抑。「傻瓜,沒那麼單純了!我們在官方人眼中不只是山賊,而是叛軍,就算不擄你過來,他們還是要找機會把我們一舉殲滅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是,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啊,要不是……」風如雪急欲辯解什麼,不過在令夏一個眼神示意下,硬是給田高拎著走。

田高不顧風如雪的掙扎,低聲道。「快走,你可不希望這裏全部的人,都因為你而入獄吧?!」

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的簇擁下,她已被塞進了一個宛如洞口的通道裏。

她只能張著空洞的嘴,用無助的欲哭眼神,向令夏直直望去,淚珠不由自主地成串直落。

在淚水迷蒙中,她見到不遠處表情深沉凝重的他眯著雙眼,定定地望著她,讓人讀不出他的思緒。

在她即將沒入洞口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拋給她一個熟悉的溫暖笑容。

一收到他的笑容後,她立即回應一個安心的微笑。

兩人的情義及千言萬語,在嘈雜喧鬧的空氣中寧靜交流、回蕩著。

這是一時激動的摯約,也是一生一世無怨無悔的傾心。

*****

山寨的另一邊,冷風颼颼,寒意逼人,徊徘在山腰久候的一群人開始打起冷顫來了!

「真的是這個地方,你沒說錯?」項雲在風中大吼,不耐地問道。

來這裏守株待兔已三個時辰了,還不見任何動靜。這裏真是個鬼地方,這些婆娘不會耍他們吧?

「沒錯,就是這裏。這裏就是他們那個賊窩的密道。」燕歡得意地說,心下暗忖如果猜得沒錯的話,寨中的老弱婦孺會先出來,正好來個甕中捉鼈,得來全不費功夫。

「哼!最好如此。」項雲的情緒已近乎爆發邊緣。

就在此時,一排樹後面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此時埋伏的人,紛紛找隱蔽物躲起來,並握緊手上的傢伙,嚴陣以待。

在一顆大石頭被巧妙的推開之後,一個看似書生狀的男子率先爬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群老弱婦孺,魚貫地爬出洞口,狀甚狼狽。

項雲屏住呼吸,在人群中找尋那張熟悉的面容。 果然,在一群人當中他看到嬌弱的風如雪,正披著紅色斗篷,緩緩地從洞口爬出。

那個帶頭男子趨前扶她一把,狀似親昵。一股濃厚的嫉妒之情在胸口激蕩,逼得項雲差一點立刻沖上前去,拉開他們。

項雲強力忍住怒氣,等確定洞口裏面沒有人之後,才揮手下了個指示,所有人馬於是一擁而上,團團把他們包圍在中間。

「識相的就不要輕舉妄動。」項雲大聲喝令道。

一群老弱婦孺乍見這陣仗,驚叫聲四起,小孩們不明所以,看見亮晶晶的刀子在眼前晃動,也跟著哭鬧起來。一時之間,整片山谷之中,亂成一團。

「誰再哭鬧,我就先剁掉誰的舌頭。」項雲吆喝著。

他此話一出,嘈雜聲才漸漸平歇。不過,驚懼之情仍然掛在他們臉上,惶恐地望著眼前這些持刀的男人!

「來者何人?我們和閣下無冤無仇,為何要為難我們?」田高站出來說話。

是他!那個剛剛攙扶他未婚妻的男子。項雲心火直冒,一個箭步上前,出其不意就想給他一巴掌。無奈項雲的手才剛執起,就先被田高看穿意圖,硬生生給擋了下來。

「看你長得一副人模人樣,何必出手這麼粗魯,動不動就想打架。」田高連面臨緊張時刻亦不失本性,一臉嘲笑地說。

「你又是誰?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項雲被擋得退後一步,氣得漲紅了臉說。

「那麼,你們這群人聚在這兒,拿刀指著我們又算什麼呢?」

「哼,明人之前不說暗話,誰不曉得你們這個地方是個賊窩,專門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今天官府就派兵來將你們一舉成擒,誰也別想逃走。」項雲仗著人多勢眾,振振有辭道。

「開玩笑,你說我們是賊便可以隨便抓我們囉!成,那麼請先拿出證據來。」田高雙手負背,好整以暇道。

「證據?官府要辦你們不需要證據。來人!全部押回去府衙再說。」

話畢,項雲的手下紛紛走上前去,連拖帶拉的,欲將他們一群人帶走。

「請等一下,項公子。」一聲清脆的聲音傳出,風如雪娉娉婷婷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風姑娘……」項雲一看到風如雪,本來想說的話竟全吞到肚子裏,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癡癡地呆望著她的豔容。

「您還記得我吧?項公子。」風如雪貝齒微露,巧笑倩兮。

「當然記得,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啊!」項雲喃喃地回應。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回去吧!不用勞師動眾的欺負無辜的人了。」風如雪的話語柔和,如同催眠一般。

「不行,這群人都是叛軍的家屬,得一起抓回去交差。」

風如雪眼波流轉,晶亮凝媚的目光看得項雲心頭跳動不已。「項公子,我想你誤會了,這些人都是些老弱婦孺,怎麼會是山賊或是叛軍呢?我失蹤這些日子,要不是他們好心收留我,我也不可能平安活到現在。如果你執意要押走他們,那麼連我也一併綁起來帶走好了!」

這時突然傳來高亢的女人尖聲。「才不是呢!他們一窩明明就是賊,我可以證明。」

本來遠遠躲在一旁的燕歡,在看到了情敵果真現身之後,忍不住跳出來,趁著他們人多勢眾,想當面好好地羞辱她一番。

一行人看到了燕歡,個個心中便都有了譜。原來是這可惡的臭女人出賣了他們!

「這位元姑娘是誰,我並不認識。」風如雪毫不理會她,轉向項雲說道。

「哼,別假裝說不認識我。你們寨中人的名字,我可是每個都喊得出來。」

「那只是代表你生張熟魏慣了,代表你記憶力好,不過,並不代表我們就是山賊。」風如雪冷冷地道。

「你……你……」燕歡一時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如雪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將傻妞說過的話敍述了一遍。「項公子,這幾個女人的確經常出沒此地,不過,她們可沒安什麼好心眼。因為她們每來一回後,村中便會發現失竊不少東西。」

她一個示意,全山寨中的人都聽得懂,紛紛點頭如搗蒜,直指著燕歡罵個不停。

傻妞也適時跳出來大聲證明,伸出手指向燕歡。「我建議你不妨先搜搜她的身上,搞不好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你們有什麼證據……說……說我是賊呢?」燕歡結結巴巴地大吼。

只因好死不死,她當真在離開項家前順手拿了一隻玉鐲,此刻就躺在她懷裏。要是項雲真要搜她身的話,她可是百口莫辯了!

婦人紛紛跟著大嚷。「就是啊,你也沒有證據,憑什麼說我們是賊?」

「妳……」

這一幕看在項雲眼裏,心中早就明白了一切。

風如雪維護他們這群人,可說是不遺餘力,如果他強行押走他們的話,往後恐怕她會怪罪於他。

更何況,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看來的確也不像是山賊或是叛軍。

媽的!照這樣子下去,不放了這些人,她斷然是不會乖乖跟他回去的。

項雲暗忖了一下,立刻有了決定。「好,這些人的身分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要跟我回去,回你自己的家。這你可不反對了吧!」他話中有話,任何人都聽得明白。

「當然,我也好想念爹娘呢!」風如雪故作乾脆姿態,一口答應。

項雲大喜,一躍跳上了馬,伸出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伸手一把將她攬上馬背。

項雲從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田高,洋洋得意地丟下一句話。「既然你們把風姑娘照顧得這麼好,在下無以回報,這三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就當成禮物交給你們處置好了!」

話畢,他哈哈冷笑了幾聲,領著眾人揚長而去。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1:47

第九章

風如雪平安回家的消息傳了開來,引來瀟湘鎮上居民的強烈討論。

在失蹤了數月之後,她居然奇跡般地被未來夫婿救了回來,對於生活平淡的鎮民而言,無疑是巷議街談的最佳話題。

「項家少奶奶被山賊擄去了這許久,她的清白還能保嗎?」

「唉,我看項家真是交上黴運了,媳婦回來了,還要擔心她的清白問題。他們大戶人家,可丟不起這個臉啊!」

中國人好八卦及惟恐天下不亂的天性,在瀟湘鎮上沸沸揚揚地喧鬧開來。

當中最不堪的,要算是風家了!女兒被項家救回來的那天,風家夫婦倆本來打算馬上過府看看失蹤數月的女兒,不料,項家居然以身體極待休養為由,要他們過些時日再去探訪女兒。

雖然夫婦倆思女心切,不過,女兒名義上已經是項家的人了,她們也不好堅持什麼。不過,對於項家的霸道及不通情義,心中難免有些微詞,再加上來自街坊的風言風語,更是令兩老心如刀割。

另一方面,風如雪的平安歸來,也令項家不知所措。

雖然找回了媳婦幫他們扳回了一些顏面,不過,隨著媳婦的平安回來,她的清白問題頓時又成為大家關切的焦點了!

「唉,真是家門不幸,怎麼會這樣呢?」項夫人哀怨地說。

項雲不時忍氣皺眉,為自己的妻子挺身而道:「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如雪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要不是爹和令夏那混蛋有過節,她也不用受這種苦了!」

總算要了點面子回來,項雲乾脆對外宣稱,一切全是令夏的過錯。

可是項夫人仍刻薄地不放過風如雪。「話是沒錯,可我們項家在地方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媳婦曾在賊窩裏待了這麼久,你說她還是黃花大閨女,打死我都不信。」

「我不管她還是不是完璧之身!以後,我不想再聽這些有的沒的舌根,我受的羞辱還不夠多嗎?」項雲激動地道。

「你可以休妻啊!我想,這個時候休妻,人家也不會說我們不厚道的。」

「夠了!」這時,本來端坐在大廳太師椅上,一直漠不吭聲的項楚天講話了!

思忖之間,他眼珠子一轉,隨即眯成一條細線,繼而轉向項雲道:「如雪本身是沒錯,不過,她的清白問題的確也是個困擾,你可以不用休妻,不過,把她降為妾總可以吧?改天爹再替你物色個名門淑媛當正室,這樣,我們的面子上也不會掛不祝」他在心裏打著如意算盤。

「爹,這怎麼對她家人交代?」項雲心中一驚。

「怎麼不可以?虧她是個書香世家的千金小姐,遇到了這種事,也應該忍氣吞聲。」

項楚天睨著兒子嘿嘿而道:「雲兒,你不要怪爹,以前爹任你愛怎麼玩、愛怎麼風花雪月都沒關係,但這就是現實,你不得不屈服!」

大廳上接著是一片死寂的靜默。

看來風如雪這丫頭的花容月貌,真是擄獲兒子的心了!過了一會兒,愛子心切的項夫人開口緩和父子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哎喲,雲兒,爹只是要你做做門面嘛!又不是要你真的棄如雪於不顧,到頭來,你就會發覺所謂的愛情都是虛幻,只有功名利祿,才是最實用的東西……」

見到項雲僅是呆呆的聽著,項楚天轉開話題問道:「衙門捕頭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呢?雲兒?」

這令家餘孽一天未除,他就一天不能睡得安穩。

「衙門的人說已經盡力剷除令夏那幫人了!只是對方實在是太狡猾,雖然把他們的棲身地都燒得精光,但只抓了幾個小賊,最大的頭目還沒抓到。」項雲一臉無奈地恨恨道。

項楚天一聞言,立即氣極敗壞地大吼。「官府的人怎麼這麼無能呢?虧我們事前還給他們那麼多銀兩打點!都是飯桶,連幾個小小的山賊都抓不到。」

「爹,你別忘了,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前令將軍的兒子,剽悍得緊呢!尋常 官差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有那麼容易一舉成擒呢?」項雲提醒著項楚天。

「哼,天下沒有錢辦不到的事!」項楚天把目光移向桌上一盤閃亮亮的金子,不屑地笑了笑,不以為意地冷冷說道。

*****

是啊!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可是,為什麼她始終不肯正眼看自己一眼呢?項雲踱步回房裏時心煩意亂地想著。

她回來已經數日了,但總聲稱身體不舒服,獨自搬去客房睡,他為此請遍了鎮上的名醫來為她診治,但她還是同他生疏地像個寄住的外人似的。

那天在深山中,她捍衛那些人的態度是如此振振有辭,怎麼一回到瀟湘鎮後,反而像是行屍走肉般?她的話語極少,除了向服侍她的珠兒道謝外,根本不說話。

他把這一切都隱忍下來,但眼見她驚世絕色的臉上自始至終恍如蒙上一層如霧如幻的薄紗,空洞無神的眼睛絲毫讀不到溫暖和愛意,仿佛隱藏著一個陌生的夢,這種感覺教他如何能忍?!

不知不覺中,他又踱到了她的房門口。他強忍著沖進去的欲望。也許爹說的對,別讓她知道他在意她,甚至,降她為妾!反正就像從前一樣尋花問柳,他便不信自己會找不到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

正在出神之際,房門被推了開,丫鬟珠兒直向他走了過來。

「少爺,少奶奶請您進去一下。」珠兒謹慎小心的說著。二少爺近來心情很不好,開口閉口都要很小心。

她主動找他?遲疑了會,他揮了揮手示意丫鬟退下,匆匆走進屋子裏。

風如雪端坐在窗戶旁望著外面,看見項雲進來之後,意欲起身,卻被他給按住了!

項雲殷勤地幫她蓋上一件披風。「你不用起身,坐著就好!珠兒這丫頭真是粗心,天氣轉涼了,也不會幫你披件衣裳。」

看著他的動作,她不發一語,眉頭垂得更低了。

「妳找我?怎麼,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他的模樣極其體貼。

「項公子,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她終於開啟櫻口了。

項雲楞了一下,露出苦笑。「怎麼還叫我『項公子』呢?」

「你是個好人,只是,我已經不是那個你認識的風如雪了!」她幽幽地說。

「怎麼會?你還是你,是那天在漫天風沙中,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啊!」他故意忽略她話中的深意。

「我不是了!如果可以的話,為了你們項家的名譽著想,你就休了我吧!我不會怪你的。」她的語調平靜地像在敍述別人家的事。

「你在胡說什麼?別聽那些下人的胡言亂語,專心養病就好。」像是要消除她的不安,他努力保證著。

「我沒有聽誰嚼舌根,事實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們項家,再讓我待下去,只會有辱你們家的門風,這等大罪,我擔待不起。」她專注地望著他,認真說道:「如果我心不在這裏,我更是對不起你。」

聽完她最後一句話,他整個人驀地全身一震,像被千斤錘重重一擊!

難道……他震驚退開兩步遠,不可置信地望著她絕麗依舊的容顏。

難道那個燕歡說的都是真的?她早就將芳心暗許給了那個令夏?那個山賊?那個叛軍?

所以,她那天才會捨命地營救他的同黨,然後在離開之前,臉上寫滿不舍的表情?

所以,這就是她回來這幾天,始終不肯給他好臉色的原因?

排山倒海而來的挫折想法,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項雲無法承受。他撫著胸口,努力地喘息著,原來溫柔的目光,在剎那間轉為憤怒及不屑。

「這麼說來,你說配不上我是假,心中有了別人才是真?這就是你要求我休妻的真正原因?」項雲暴怒,大聲地說。

「都是!身為一個不恪守婦道的女人,我沒有臉留在你家;況且,我已經是他的人了,再和你有什麼糾葛的話,對不起的人不只是他,還有你。」風如雪噙著淚說。

原來,她早就是那山賊的女人了!

「不要臉!好個大家閨秀、系出名門!你爹是怎麼教你的?三從四德都忘了嗎?」項雲咬牙切齒地說,眼睛裏都是因憤怒而漲紅的血絲。

「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所以,你休了我吧!至於有違婦德這件事,我自會承擔,把我掃地出門後,就和你們項家毫無關聯了。」抬起頭,風如雪悲哀的眼眸有破斧沉舟的勇氣。

項雲不敢置信這段冷漠無情的言語會從風如雪的口中說出!

他一個箭步向前,把她推倒在長長的躺椅上,壓住她瘦弱的身子,霸王硬上弓地欲欺上她的紅唇,想要一親芳澤。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無力氣反應,就讓他壓倒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卻在他的唇欲奪取她的芳香之際,狠狠地咬了他的下唇一口,當場令他血流如注。

但令她害怕的是,在被咬了一口後,他仍無視痛苦的感覺,緊抓住她奮力抵抗的手,硬是要強硬佔有她。

項雲的眼神如野獸般兇狠。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對於女人,他一直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別的女人跟他搖尾乞憐都來不及了,唯獨她,竟對他棄之如敝屣、不屑一顧。

虧他一心尋尋覓覓、廢寢忘食地想找她回來。長期累積的積怨加上始終得不到她的青睞,他今天索性豁出去了!

不管她如何的掙扎,他的唇開始遊移在她蒼白的臉頰上,不過,他馬上發現她竟動也不動的任他擺佈。

怎麼?她終於放棄了掙脫的念頭了嗎?

他抬起頭看她,發現她的雙眼正無神地望著天花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用力扳過她的臉,熱切、仔細地想讀出那雙秀目中,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心事及秘密?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心。」風如雪平靜的說,眼睛甚至連多瞄他一眼都不願意。

仿佛在這個小小的斗室中,上一刻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唯一可以見證的證據,就是他唇上還在涔涔滲出的血,及她被他抓紅的雙腕和身上淩亂不堪的衣裳。

他將她用力甩至一旁,頹然地坐起身,雙手抱緊頭部。

她就真的對那個山賊這麼忠貞嗎?寧願把身子給他,也勢死不把心給他?一個堂堂少爺竟然輸給在逃的寇賊?

良久,寂靜的空氣在他們之中飄蕩著,低回、盤旋不去。

「哼,你以為我會這麼傻,休了你,然後讓你趁心如意地跟那個山賊雙宿雙飛嗎?你別作夢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是我項雲的妻子,永遠都是。」

他在她的耳邊大吼大叫後,惡狠狠地甩上門,揚長而去。

徒留她披著散發、擁著上衣,留下一室的傷心滿地。

*****

是晚,距離瀟湘鎮上不遠的一處荒廢廟宇中,一行黑衣人在華燈初上的向晚時分,紛紛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此地。

他們動作敏捷、目光有神,在黑暗中從容地來去自如、迅速俐落。

「打探情形如何?」為首坐鎮的,正是令夏。

除去黑面罩,他剛毅的容顏明顯憔悴不少,不過一雙銳目,仍是十分炯炯有神。

「幾個被俘擄的兄弟們,被關在縣衙的大牢中,看守的情形還算嚴格,每天三班輪流,交班的時刻是個不錯的時機。」負責打探的人低聲回報著,「至於項府一切如常,只是戒備更森嚴些,聽說還找來鏢局的人。」

「那風姑娘呢?」識相的田高幫令夏問道。

「聽說被軟禁了,連踏出房門都成問題。前幾天,還是風家二老過府去探望她。」

「鎮上各種傳言傳得沸沸揚揚,聽說項家二老主張休妻,不過,不肯的是項雲。」

令夏大手一揮。「夠了,今天大夥兒都累了,早點歇息吧!明天的事,我明天再發落。」

令夏下了命令後,臉色凝重無比的轉身往廟外走去,田高快步跟了上去。

*****

這一個月來,她就這麼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他不分日夜地拚命想她,全身每一吋肌膚都在渴望著她的撫觸。

那天項雲攻上山寨,令夏為了保護好寨中的兄弟們,引領他們奮力一搏,勢死不屈。不料官兵們實在來得太急、太快,人數也太多,他們只能維持不敗的境地,卻讓幾個身手較弱的弟兄們被俘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令夏自責不已。身為一寨之主,他沒有盡好自己的責任,枉費兄弟們對他的一番依賴。

早該料到燕歡那三個女人斷然不會善罷幹休,他不該存有婦人之仁,輕易放她們走,也就不會引來這一串寨毀人擒的事件了。

懊悔不斷地啃噬他的心靈,日復一日、月複一月,終究不能換回以前的生活。

至於風如雪被帶走的情形,在田高巨細靡遺地告知他後,他整個人幾乎要發狂了。

對於她在最危難關頭,依舊挺身捍衛他的村民們,他感到十分感謝。不過,卻也因此讓她不得不屈服在項家的淫威下,乖乖地回去項家。

為了安頓兄弟們的生活,他們又尋尋覓覓一處僻靜的住處,在百廢待舉、土木待興的情況下,又拖延了一些時日,沒來得及把她從項雲的手中救回來,是他畢生以來最感到缺憾及無助的時刻。

「別這麼沮喪,起碼知道她還活得好好的,沖著這一點,你就該放下一半的心了。」田高向前開口安慰道。雖然他知道這安慰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可是,她面臨的,可比我們艱困許多。」令夏歎道。他感謝田高的好心勸慰,不過,不能儘早救她脫離苦海,他整個人快要發狂了。

之前,田高說她是整個復仇事件中最無辜的人;事情轉變至此,牽累到她,她反而變成最受煎熬的人。于情於理,他對她都有太多愧疚。

「方法不是沒有,只要我們再沉潛一段時日,必定會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如雪妹子那麼聰慧,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你要對她有信心。」

令夏撫著拳頭,突然目露精光,篤定的說:「我對她有信心,因為,她是如雪,不是別人!」

*****

項雲在得不到風如雪的青睞後,整個人變得消沉又極端暴躁!

他開始成天往怡紅院跑,每天不喝個酩酊大醉不會回家,一回家就無端對一家老小發脾氣,摔東摔西,整個項府被他給攪得烏煙瘴氣,項家二老更是因此而煩惱不已。

「真是個禍害啊!」項母每次都這麼講,然後就哭天搶地,埋怨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才會遭到如此的報應。

她還三不五時繞到那她不承認的媳婦的房門口,大聲嚷嚷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看看風如雪會不會知難而退,最好自己收拾細軟回娘家去。

沒想到,風如雪對她的反應一概不理,也無從理會起。只怪兒子把她如犯人般囚禁起來,能怪誰去呢?

這天,風如雪一如以往,從佛堂念完經後就回到房間休息。這些日子以來,她尋求心靈平靜的最好方法,就是到佛堂去念經了。

不知怎地,一走到房門口,她就有股不祥的預感。

「珠兒,少爺回來了嗎?」風如雪戰戰兢兢地問。

「沒瞧見耶,大清早就出去了。」珠兒答道。

「那老爺呢?」最近風如雪老覺得項楚天看她的目光很奇怪,有股說不上來的詭異,在四下無人之際,他的一雙賊眼老是溜溜地猛在她身上打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礙於她的特殊身分,也沒個人能傾訴,只能告訴自己得小心一點了。

「哦!沒事了,你退下吧!」放下一顆心,她直覺可能是她自己神經緊張,想太多了,於是吩咐完,她獨自推門進房。

自從上次她忠實地向項雲剖白自己心有所屬後,他就沒再出現在她面前過,不過從下人口中,她倒是聽到了不少他的情況。

像是故意似的,項家下人總有意無意地在她跟前說些蜚短流長,然後看她有什麼反應。

她還是一徑的平靜心情。對於一個有名無實的相公,她才不在乎他成天上哪兒廝混去,或者是和哪個妓院的姑娘燕好。只要他別來煩她就好!如果他夠慈悲的話,就放了她,也放了他自己。

無奈的是他自己看不透,偏要兩人在這邊耗著。她雖然心中對他有諸多抱歉,不過日子一久,她反而愈來愈覺得他只是個被寵壞的公子哥們,一點都沒有放得開的勇氣。

才剛推開門,一股濃厚的酒氣就迎面撲來,嗆得風如雪十分難受,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不小心撞上剛闔上的門板。

竟是他!項楚天!

看到項楚天的第一個念頭風如雪轉身就想逃走,不過,她的動作沒有他迅速,他雖然渾身酒味,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按在門板上。

她整個人動彈不得,兩人之間距離不到一吋。

她對他怒目而視,厭惡極他的渾身酒味。尤其是他那雙醉眼渙散又色迷迷的目光,更是令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想幹什麼?」風如雪怒斥道,試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但他仍是文風不動。

「我說我的好媳婦,你真是有天大的本事啊!」項楚天呼著酒臭氣,在風如雪耳邊說。

「現在大白天的,你少胡鬧了!」風如雪口氣嚴厲的說。

「想不到我項楚天的兒子,居然會被你這女人迷得七葷八素,還因此消沉不已。」他盯著她的俏臉道。

「令公子在外面風流成性早就是眾所皆知的事,他愛尋花問柳,關我什麼事。」她沒好氣的說。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要不是你做妻子的不盡心盡力,他怎麼會有閒工夫成天泡在那兒呢?」一股濃厚的酒臭幾乎嗆得她快要昏厥過去了。

「那是他不長進。現在我倒是發現了,原來是家學淵源,父子倆都一個樣。」她諷刺道,再也顧不得自己是晚輩的身分。既然他對她無禮,她也沒必要對他尊敬。

「你這婊子,說那什麼話?!」雖然酒醉,他還是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惱怒直攻心頭。

「我說,你們項家果然都是敗類,難怪尋仇的人絡繹不絕!」

這句話無異說中項楚天的要害,他怒瞪著她,眼裏幾乎快要噴出火花來。

他嘿嘿冷笑。「哼,你這個紅杏出牆的女人有資格說話嗎?放著我兒子不愛,反而願意跟個山賊,你不是犯賤是什麼?」他加重乎上的力道,弄得她整個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哼,如果你是個問心無愧的人的話,那全天下就沒有狼心狗肺的人啦!那個你口中的山賊,如果不是拜你所賜,他現在可是名門之後,哪輪得到你來批評他。你才是不折不扣的盜匪之類,是披著衣冠的禽獸!」風如雪理直氣壯地說,絲毫沒有畏懼之意。

居然罵他衣冠禽獸?!這句話剛出口,像是戳到項楚天心底最深刻、好不容易已隱藏的痂疤,他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偽善的面具徹底粉碎。

這個賤女人憑什麼罵他?他揚起手,迎面就是給她火熱的一巴掌。

她閃避不及,粉嫩的俏臉上就這麼硬生生的,馬上浮現火紅的五指掌櫻

項楚天甩了她一耳光後,餘氣未消地一把拉過她,把她整個人往床上拖去。

纖弱的風如雪根本承受不了一個大男人的巴掌,眼冒金星的她差點昏厥過去,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光,她昏昏沉沉的任他扯著走,毫無抵抗能力。

「你寧願委身給一個臭山賊,也不願讓我兒子碰,是不是?好,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這裏是誰作主?看你那張利嘴還敢不敢亂講話?」把她拽到床上,他開始動手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

看著她在床上因為疼痛而申吟的模樣,他體內的一股欲火簡直一發不可收拾,猴急地顧不得身上的衣物還沒完全褪去,就整個人撲將上去,以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姿態覆在她身上。

他邪笑著看她一臉受辱地憤怒抵抗。哼,都是殘花敗柳的女人了,還在裝什麼清高啊!要不是看在她長得還算不錯,今天他才願意碰她,這可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輪得到她來對他不屑?!

這女人他老子今天是要定了!

正在手忙腳亂之際,突然,一隻手重重拍上項楚天的肩頭。

一聲沉重的聲音如當頭棒喝。「畜生!你不配做人!」

項楚天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臉上露出恐懼之色,一回頭,後頭卻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是哪個混蛋居然那麼不識相,敢來打擾他的好事?

項楚天惱怒地開口喝斥這個不識時務的東西。「滾開,誰敢壞老子的好事--」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人當頭擊下,還不明所以,項楚天就這「砰」地一聲,昏死過去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2:08

第十章

感覺趴在身上的項楚天被人踹開,已然清醒大半的風如雪坐直身子,趕緊拉好身上被扯開的衣服。這才發現,有個男人立在前方,她仔細定眼一瞧,咦,好熟悉的身影!他、他不是令夏嗎?

她揉一揉眼,顧不得自己身上儀容不整,強忍著絞心的痛楚,不顧一切整個人飛奔上去擁住他。

這幾個月以來的屈辱及思念,在看到熟悉的人出現後,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

那人只是輕拍她的背,任她一味的嚎啕大哭,止不住的淚水仿佛決堤的洪流,源源不絕地往下掉。

過了一會兒,那人以促狹的口吻戲謔道:「如雪妹子,你輕一點摟好不好?看到你表現得這麼激烈,我會錯以為你日思夜念的人就是我哦!」

如雪聞言大吃一驚,急忙用力往前推開,跳到一旁。

怎、怎麼會是……田高?

看著田高好整以暇地瞅著她,風如雪頓時羞紅了臉。

剛才明明看得一清二處,眼前的男人是令夏沒錯啊,什麼時候變成……

她用力眨眨眼,定睛一看……看來她真的眼花了。

這人怎麼還是一樣,好不容易見到了她,還是要在言語上吃她豆腐!

只見田高把手指擱在唇上,示意噤聲。「先別說話,待會門外有人聽到,我們就插翅難飛啦!」

一講到重點,風如雪果然馬上止口。

「怎樣,那老傢伙沒真傷了你吧?」

風如雪強自壓抑心頭一股無法宣洩的百般痛楚,悶悶地道:「還好,只是有點被嚇壞了!」

「哼!虧他還自稱是鄉紳名仕,想不到竟然做得出這麼下流無恥的事情!不過……」他頓了頓,突然詭異地笑望著她。每當看到他這個表情,她就知道這位軍師又有新的鬼點子了。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加以利用。」田高支著下巴沉吟道。

他一副故作神秘樣。「如雪妹子,你聽我說,這件事很重要,得靠你幫忙。」

「幫什麼忙?」風如雪狐疑的道。她都已經是個被軟禁的人了,哪有什麼多餘力氣可以幫他們呢?

「你表面上和項雲和好,然後,等他對你放心之後,要營救兄弟們就好辦多了。」田高打著如意算盤。

「什麼?!」風如雪失聲叫道。「可是,他現在對我根本不聞不問的,我哪有機會和他……」

「我的好妹子,你姑且委屈試試看吧!因為聽說他是得不到你的青睞,才由愛生恨的。」田高篤定的斷語。

他放軟語氣,像是懇求她。「我很希望你可以幫我們,畢竟現在關在牢裏的那些人你也認識,你總不忍心看他們受苦吧!」

「好。那我該怎麼做呢?」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般,她語氣堅決地說。

「你先和項雲打好關係,其餘的,我會想辦法叫人送指示給你,你再照著做好了。」他胸有成竹的說。

「我知道了。」她低下頭,臉蛋突然紅的像一粒熟透的水蜜桃。「還有……他……他最近過得好嗎?」她低語著,怕又招來田高的一陣調侃。

「他?哪個他啊?」他故意裝蒜,享受著逗弄她的樂趣。

「田高,你再不乾不脆,我就不幫你這個忙了!而且,日後我也會告訴令夏,說你因為貪看熱鬧,害我被人欺負!」她嬌嗔反擊道。

「呵呵呵,我的好妹子,其實,剛才在這兒的可不只有我一人哦!」田高詭異的笑道。

風如雪的心突地一跳,倒吸一口氣。「你說什麼?」

「別緊張成這樣嘛,告訴你就是了!少爺他剛剛的確來過,但是他和項楚天的私仇未了,為了不打草驚蛇,才悄悄把他逮走,另辟他處彼此好好『切磋切磋』。」

她環顧一下四周,才赫然發現項楚天竟真的不見了。

「放心,少爺為了山寨的安全著想,不至於真的把他活活打死,不過是廢他全身功夫罷了!」

風如雪聞言,始終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令夏的大仇終於報了,但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她感到心頭有一股無法宣洩的紊亂。

「少爺一切都好,只不過……」田高神秘一笑。「我總覺得你倆的神態真是一模一樣,連歎氣的樣子都如出一轍,仿佛都失了魂般。每天傍晚時分,他都佇在窗口旁長籲短歎的,像只思春的大熊貓。我看,再繼續這樣兩地相思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他會變成什麼模樣囉!」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的照顧他,別讓他繼續消沉下去了。」她喃喃道,心中又是一酸。

「別操這個心啦!他好的很!只是,你要吃胖一點,才不會風一吹,就不曉得被吹到哪里去了。」他誠摯地道。這傻妹子,真被相思弄得瘦得不象話。

田高才說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直向庭院裏走來,他機警的馬上開了一扇窗戶,點頭示意後一個飛身,一躍就不見了蹤跡。

掩上了窗戶,風如雪籲了一口氣,馬上提高音調放聲大哭,並夾雜著尖叫聲。

果不其然,不到一會兒工夫,就引來了一大群人。

而好戲,才正要上場呢!

*****

等到家丁把流連在恰紅院裏的項雲請回來時,已經是三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項雲匆匆進了房間,只見風如雪坐在床沿,雙手掩面輕泣著。

她的上衣被扯裂了一角,頻頻拭著淚,珠兒則不知所措地站在主人旁邊。

他大步走到她身側,看到她衣衫不整,剎那間一時語塞。遲疑了會,他才開口。「你沒事吧?」

「你覺得呢?」她把手拿開,讓在場的人結結實實地看到印在俏臉上的火紅掌櫻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項雲不明所以,大聲斥問。

「是……之前奴婢出去幫夫人端茶的時候,老爺把少夫人叫過去,說要用家法伺候。」珠兒囁嚅地轉述風如雪之前告訴她的話。

項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更加大聲斥責。「胡說!老爺怎麼會做這種事?他人呢?」

「老爺還沒有回來呢!」

「等他回來,馬上通知我。」項雲又下命令道。「等一下,先去請大夫過來,快去!」

「是!是!奴婢現在就去。」收到了命令,珠兒飛奔而去,腳步不敢有一點怠慢。

看著她巴掌大的臉上,平白多了一個掌印,尤其是她哭紅一雙梨花帶淚的雙眼,教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坐在她身側,僵著聲音問:「還痛不痛?」

她抬起一雙迷蒙的淚眼,一徑的搖頭。

「都是我的錯,只怪我現在的身分尷尬,爹不疼、娘不愛的,你又直往恰紅院跑,嗚……相公,我想,你就休了我吧!往後你愛帶什麼女人回來,要去哪里,都不幹我的事,別讓我在這裏難做人啊!」她聲淚俱下的泣訴著,嬌羞的表情柔媚十足,不似以往的冷漠。

「你……你……剛才喊我什麼來著?」他顯然來不及適應她的變化,不可置信地問著。

她眨眨含淚的大眼。「相公啊!難道、難道你不是我相公?」

「可是,你之前不是……」他欲言又止,一臉懷疑。

「人家這些日子裏想開了,俗話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我既然已經在項家住下來了,難得你也不嫌棄我,我就要盡好本分啊!可是,你一天到晚往恰紅院跑,十天半個月難得見上你一面,我哪有機會可以表現?」

「你的意思是……」項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都怪我前一陣子腦袋不清楚,一直以來爹娘寵我,我也任性慣了,所以才分不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曉得誰真心對我好。我前陣子那麼無情的對你,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項雲望著眼前梨花帶淚的美人兒,心不禁顫動起來。

她悄然觀察他,囁嚅道:「那麼,我們可不可以先從朋友做起,然後……然後熟了之後要我怎麼做都可以……」她故作戀戀無限地望著他。

他雖眷戀貪圖她的美貌,但他更無法忘懷令夏的奪妻之恨,現下他可終於扳回一城了吧!

項雲不由得重重籲出一口氣,一種最終勝利的得意感覺在心中油然而生,他幾乎忍不住要仰天大笑。

*****

接下來的日子,和從前比較,簡直如天堂與地獄般截然不同。

風如雪雖然依舊得不到婆婆的歡心,不過至少不用再像個囚犯一樣,關在房間裏動彈不得。

而好不容易才被家僕在郊外發現的項楚天身受重傷,抬回來時手腳竟已被打斷,只能成天在房間裏哀號喊痛,對於身上的遍體鱗傷,卻支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壞了家中大校

因此,項雲的身分從本來的少爺頓時成為一家之主,沒有人敢不對他必恭必敬;至於風如雪,當然立刻成為懂得西瓜偎大邊的下人們爭相巴結的物件了。

這些日子在她的努力之下,依然時常流連於妓院的項雲對她已經信任許多,連她出門都只差遣珠兒跟著她而已,這對風如雪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助益。

她按捺住性子,靜待田高所謂的「指示」。除了努力的演戲之外,她不時豎起耳朵,間接打聽任何有關令夏的消息。

這天,在房間裏百無聊賴的她,正想出門去逛逛,便見珠兒一臉興奮地奔進來。

「二少奶奶,我……我有件事要麻煩你。」珠兒欲言又止、含羞帶怯的模樣,這還是如雪認識她這陣子以來,第一次看到。

有事要她幫忙?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事呢?你直說無妨。」風如雪微笑的說。珠兒是個乖巧的女孩,她很樂意幫她的忙。

「就是……就是……今天我去幫二少奶奶您買胭脂水粉時,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說……他說我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他還當場提筆寫了首詩給我,說是要讚美我的呢!但是,人家根本看不懂字嘛!」講到這兒,珠兒的臉都紅到脖子了,滿溢著初戀的喜悅。

「傻丫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有什麼好害臊的,接下來呢?」聽著聽著,風如雪不禁也跟著好奇起來。

「喏,這首詩在這兒。他還說,知道項家的少奶奶您文采好,又飽讀詩書,叫我一定要拿回來讓你解釋給我聽,否則,我會不瞭解其中的含意。」珠兒仔細小心地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紙條,遞給風如雪。

「那個人認識我?」一陣狐疑在心中升起,沒道理啊!難道是……

風如雪小心翼翼的攤開紙張,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

如雪妹子:

你房門外的那棵芭蕉樹下,藏著一包藥物。

將之混煮于紅豆湯中,于初五正午時分,拿去給衙門中的獄卒們飲用。

屆時,吾等必親臨拜訪官府大牢,救出其餘弟兄。大恩不言

謝!

田高

看完這封簡短的字條,風如雪一顆心簡直要蹦出胸口了!

這田高也太大膽了些,居然叫她的丫鬟來傳紙條。

還好珠兒單純不識字,不疑有他,否則,事情要是不如預期,麻煩可就跟著來了。

見風如雪半晌不語,珠兒也慌了。

「怎麼樣,二少奶奶,他是不是寫些不中聽的話,還是他胡謅用來騙我的?二少奶奶,您行行好,看在我不識字的份上,別吊我胃口了,趕快說吧!」珠兒焦急的說著。

平復了思緒,如雪抬起頭,對珠兒笑了笑。

「他說你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稱讚你是個小美人,美得就像西湖的景致般,無論怎麼打扮都很漂亮呢!」

「真的嗎?他真的是那樣稱讚我嗎?」珠兒臉上寫滿笑意,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這田高真是害人不淺!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被他的三言兩語給輕輕鬆松吹皺了一池心湖了。

當珠兒還兀自沉醉在她的春夢中,風如雪可是被紙條上頭的「吾等」二字徹底攪亂了思緒。

「吾等」……意味著令夏也會來嗎?

自從上回闊別之後,她已經數月不曾見到他了,心裏頭翻攪的相思,幾乎快要淹沒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最最盼望的,就是令夏的溫暖懷抱及耳鬢廝磨了,如果不是想營救他同夥的信念支持她的話,她恐怕早就要崩潰了。

情,總是時時作弄人,思念的人又偏偏生離死別。

如果這是他的責任,她定要助他一臂之力,不論結果是成功或是失敗;也不論結果會將她帶往什麼萬劫不復的境地。

*****

初五到來的那天,風如雪簡直緊張的睡不著覺。

她起了個大早,急急吩咐珠兒去煮了一大鍋的紅豆湯,並且趁珠兒不注意的時候,把田高交代的那一包藥,一滴不剩的倒到紅豆湯裏攪拌均勻。

還好現在項雲對她的行蹤不再過問,否則,她怎麼也脫不了身去官府走一趟。

一切準備就緒,風如雪帶著珠兒,拎著那鍋煮好的紅豆湯往官府走去。

風如雪一走進官府,見到地方上最有錢有勢人家的少奶奶來訪,差爺們當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裏裏外外招呼著,只差沒有拿扇子在旁邊搧風。

「項少奶奶,您有什麼事,就直接吩咐一聲就好了,幹嘛這麼辛苦,親自跑這麼一趟呢?這種污穢之地,怕會辱了您的貴氣啊!」看門的差爺陪著笑臉說。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受困之後,要不是官府的人鼎力搜尋,我哪有那個命可以安安穩穩的做少奶奶呢?」風如雪見招拆招,其實一顆心早就如擂鼓般狂鳴不已。

「哪里、哪里,這是我們官府該做的事!」

「說來慚愧,本來我身體養好一些就該過來道謝的,一直拖到現在才親自來拜訪,真是不好意思啊!為了表達小女子不懂事的歉意,我吩咐下人煮了些紅豆湯,好孝敬孝敬各位辛苦當差的差爺們。」風如雪扯著笑臉說。

「哎喲,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這幾個粗人,何德何能,怎麼可以勞煩少奶奶呢?」

「這是應該的,要是各位差爺不賞臉吃完我帶來的這鍋湯,我可是無顏回去見我的公公婆婆哦!他們會責備我不懂事的。」風如雪嬌嗔道。

於是在場的數十位元差爺,全部自動自發的端起紅豆湯來喝,生怕沒做足面子給項少奶奶。

尤其項少奶奶豔名遠播,今日有緣見得美人一面,幾個男人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細想,這湯有沒有問題?

*****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鐘,本來都還站在面前談笑風生的男人們,在瞬間像是骨牌效應般,一個接著一個的紛紛昏迷倒地,無一倖免。

一旁沒有心理準備的珠兒,見到這一幕,不禁嚇傻了眼。

當珠兒用不可置信的神情欲向如雪發問的同時,一個黑影倏地從天而降,在她口鼻處掩上一塊白布,她就這麼的直楞楞地昏了過去。

然後,有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聚集,像是訓練有素的一群精兵,迅速的往大牢的方向奔去。

不到一會兒工夫,就見到一群病佩佩、著囚服的人被黑衣人們扶著出來,在協助之下躍上屋頂,一起消失在官府的屋簷中。

而這一切,幾乎在一瞬間之內完成,看得風如雪是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還想繼續待下去嗎?咱們的戲已經演完了。」背後傳來她朝思暮想的聲音。

風如雪震了一下。

緩緩轉過身,她望向聲音的來源。

令夏沒有喬裝,亦沒有易容,就這麼站在她的身後。

「你……」她困難地吐出話語,眼淚已一串串地滑下。「我……我以為……若連你也失去了……我就……」話還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一切假裝堅強的武裝已然崩潰,嬌小的身子頹然昏軟倒下。

令夏急忙上前抱起風如雪,愛憐之情溢於言表。

千言萬語如梗在喉,不過,奪眶而出的淚水已代她宣洩情緒。她跌進了他的懷抱中,還沒出聲,就被他用嘴唇堵祝

「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他在她耳邊輕語,用他的大披風蓋住她,然後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倏地一聲,宛如黑豹般,敏捷輕鬆地躍上了屋頂,跳躍了幾下後,便在官府富麗堂皇的屋頂上消失。

*****

再見到光明時,風如雪已經被令夏輕輕放下,站立在一片大竹林中了。

此時,除了他倆之外,只剩林子裏的風聲,沙沙地吹過枝葉,發出悅耳的聲響。

攬住他脖子的姿勢依舊,她總算可以把他看個仔細了。

他的濃眉大眼,瀟灑英俊依舊,吸聞著那懷念已久的味道,她心疼他臉上那異常疲累的神態。

四目相望,無聲勝有聲,她幾乎不加思索,極其自然地拂上了他堅毅的臉龐。

他也立即攫取住她的柔荑,放在唇上,輕輕吻著。

她愛戀的望進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給了他一個久違卻甜美的笑容。

「我最美、最思念的寶貝,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半步了。」令夏伸出巨大的手掌,撫上風如雪細緻的臉龐,並眷戀地在上面摩挲輕撫許久。

「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把頭埋進他溫暖的懷抱,顫抖地說。「那天你為什麼不告而別?我好害怕又被侵犯……」

「那只豬玀,我不該只廢了他的手腳,應該把他的頭給剁下來的。」令夏眯著眼,回想起他在現場目睹的那一幕,目中閃過凶光,雙手緊緊握拳,語氣中帶著罕有的凝肅。

「他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再也無法走動,算是遭到應有的報應了。」風如雪微笑道。

只要能再見到令夏,一切屈辱及傷心,仿佛都如昨夜長風,不復記憶。

令夏激動地將風如雪摟進懷中,驚異又心疼她的纖弱,喃喃地道:「這些日子以來讓你受苦了!要你為我們這些粗人做這麼多,是我欠你的……」

風如雪含淚搖頭,捉緊令夏的衣襟,再也不願放開。「別這麼說,看他們受苦,我也不好受。」

「那個項雲,他沒有欺負你吧?」他撥弄著她烏黑的秀髮,小心翼翼地問。其實他心底最在意的,是這段日子裏她到底有沒有對項雲產生情愫,沒想到身為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竟然也學起女人家的本事,吃起醋來了!

「他待我極好,不過,也很尊重我的意願,我要是說個『不』字,他是不會對我怎樣的。只是……」她略為遲疑的說。

「只是什麼?」他緊張的心漏跳了好幾拍,生怕她講出什麼讓他瞠目結舌的話。

「我只能說,我真是對不起他,枉他對我一片癡心。」她幽幽地歎口氣道。

對於無辜的項雲,風如雪覺得十分愧疚,尤其她最後又利用了他對她的好感及信任,背叛了他。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先來後到的道理,就算他曾經是你的未婚夫,一旦你傾心於我,就沒有道理要覺得對不起他。」他安慰她道,身為情敵,他知道自己講得有點心虛。

「糟了!」她突然憶起一事而失聲驚叫。「我爹和我娘,我怕他們會受牽連。」

「我的小如雪,別慌,我早就派人去把他們接走了,現在安置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親吻她的額頭,憐愛的表情溢於言表。

「還是你想得周全,唉,我真是個不孝的女兒,只會處處讓他們擔心、受怕。」她歉疚地說,想著想著,眼眶又開始泛起霧氣來。

「這有一半都要怪我,要不是我報仇心切,也不會牽連到你。」

他一直深深愧疚,如果他不是因他的復仇,她怎會因此轉變人生?

她睜大那雙天使般清靈無邪的大眼望著他,抬起頭吻了一下他的下巴。「不,得以和你相識、相知,我很感謝你把我奪走,否則,錯過了你,我的人生將會有多大的憾恨啊!」

令夏全身一顫,如著魔似地伸出大掌貼住她的纖腰猛力一拉,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了似地狂野地吻住她,久久不放。

風如輕紗拂過,亦變得纏綿,兩人之間宛如有一條糾纏不斷的情絲,彼此牽系,直到永遠……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8-7 00:32:24

尾聲

又是一個炊煙嫋嫋的黃昏時分,不過,在這另起爐灶的僻靜山寨上,這會兒忙的可不是準備晚餐,而是燒開水,準備迎接新生命的來臨。

整村的村民都忘了要吃晚餐,紛紛聚集到主子的房門口來,為的只是想一探究竟,看看夫人為令家添了個千金還是壯丁。

為了臨盆在即的風如雪,令夏老早就請手下去押了一位大夫來照顧她。

除了興奮著準備要當爹的令夏外,其中最高興的就是準備要當外公外婆的風家二老了。

他們跟著女兒及女婿落地生根,本來不太能諒解,不過,在漸漸瞭解女婿的背景及人品後,也一致認為女兒極有眼光,證明當初她的離經叛道是正確的選擇。平常閒著沒事做的兩人,索性就開起學堂來,免費教村民們識字、寫字。

在房門外來回走了無數趟,差點把泥土踏出一條徑的令夏頻頻伸長了脖子,向裏頭張望著,豆大的汗珠,在大雪紛飛的十二月天裏,仍不停的滑落。

在等了仿佛有數年那麼久的光陰後,屋內終於傳來了嬰孩激烈而高亢的啼哭聲音,令夏加快踱步的步伐,藉此壓抑那股想破門而入的衝動。

「怎麼樣?」異口同聲的數張嘴巴,在看到大夫出來後,頻頻發問。

「呵呵呵,母子均安。 恭喜少爺,你也聽到他宏亮的哭聲了,是個白白胖胖的壯丁呢!」大夫撫著發白的鬍子道,臉上也是笑容滿面。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道賀聲此起彼落,令夏本來繃得比石頭還緊的一張酷臉,終於綻出一絲笑容了!

「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嗎?」令夏遲疑的問著大夫。

「當然可以,可是她很虛弱,要儘量休息,別講太久哦!」老大夫殷勤的叮嚀。

顧不得還在門外吱吱喳喳的一群人,令夏推開房門,直奔愛妻的床畔。

風如雪蒼白著臉,一雙妙目水汪汪地看著令夏走向她。她的嘴唇因為用力的關係,咬得泛起紅潮,看得他心疼不已。他溫柔的坐在床畔,先輕輕幫她順了順垂在眉前濕透的秀髮。

「你辛苦了,早點歇息吧!」他俯身在她殷紅的唇上印上一個吻,蘊含著無限柔情愛意,也多了分感激。

「這是女人的天職,有什麼好辛苦的。」她笑著道。

「可是,這是我們愛的結晶,證明我們是認真相愛的,你以後就不能耍賴了。」她是他好不容易才搶回來的新娘啊!今天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

「我耍什麼賴?你是山賊耶,我哪敢?」她一臉沒好氣地說,不過,他變得輕鬆幽默,懂得用另一種方式過活,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由衷地喜歡他這種轉變,那讓他的眉頭不再深鎖,展露笑顏的機會增多。

「妳就敢!你是押寨夫人,你比誰都大。」這次,他不再只是輕吻,而是長驅直入,直搗她甜蜜的核心。

他索吻的方式還是很霸道。

「是嗎?」因為他的攻勢,她開始語氣模糊,無力招架。

「是的,你永遠都是,再也別想逃出這裏了!我要用我的愛囚住你、溺死你,讓你一生一世都離不開我,成為我永遠的小押寨夫人!」他的聲音也開始含糊。

「求之不得。」她低語呢喃道。

窗外的風雪雖然才剛降臨,不過,屬於他倆柔情蜜意、纏綿繾綣的劇碼,正要熱情上演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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