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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小璐 -【剽悍小姐(寂寞芳心小姐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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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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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小璐 -【剽悍小姐(寂寞芳心小姐之三)】《全文完》
應小璐 -
剽悍小姐
(寂寞芳心小姐之三)
你是我的,寶貝!
去他的!
他明明知道她討厭他和他那本沙豬雜誌,
並時常在自己的廣播節目上批評他,
他竟還故意用這種充滿佔有慾和侵略性的語氣,
在她耳邊說這種話!
他們之前甚至還不知道對方長得是圓是扁!
好吧,她承認,
他本人是長得很帥,優雅又充滿危險吸引力,
但那不代表她就會對他動心!
可是……自己孤單一人時,
為什麼老是會想起他那句——
你是我的,寶貝……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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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08:46
楔子
「太過分了!」《瀟灑》的主編氣憤地說。
「竟敢說《瀟灑》是代表了只有下半身而沒有腦袋的文化!」副主編將一台收音機重重地放在核桃木桌上。「社長,你聽聽——」
收音機裡傳出一個極其動聽的聲音,「《瀟灑》是低俗、猥褻的刊物……」
聲音能夠聽出一個人的個性,房華倫一聽就知道那是一個十分自我,又很ㄍㄧㄥ的女人。
「我敢說《瀟灑》的社長是大男人主義的沙文豬,那種低級的男人可以去死。」
房華倫挑了挑眉梢。
「我是關麗敏,祝你們有美好的一天,我們明天同一時間空中再相會。」
主編撇撇嘴,「那個叫關麗敏的肯定是個又醜又沒人愛的老處女。」
「不不不,你錯了,我聽說她是很剽悍的大美女。」副主編馬上說。
「不管她有多美,都不可原諒,由於她不當的言論,我們這一期的訂閱量銳減,社長,我已經叫律師寄給她一封存證信函,對她的言論保留法律追訴權。」
「說的也是,社長,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一定要控告她譭謗、抹黃、人身攻擊,要她賠償一億元,並在各大報刊登道歉啟事。」
「打官司太麻煩、又太浪費時間了,如果那個女人真長得不錯——」房華倫緩緩地說,「我會『擺平』她。」
主編和副主編出去後,房華倫將皮製的旋轉椅旋轉向窗口,看著窗外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瀟灑》等於是台灣的《花花公子》,這份雜誌定位在為男性提供有品味的生活方式,教男人如何穿衣打扮,以及取悅女人。它不是一本單純的性雜誌,而且限十八歲以上的人才能購買。
除了發行《瀟灑》,他還向電玩領域伸出觸角,近期之內將推出一套遊戲軟體,讓玩家能自己設計豪宅外,還能與《瀟灑》的月曆女郎一起上床。
《Man》雜誌稱他是台灣最懂跑車和美女的男人,只要是男人都羨慕他,女人大多愛慕他,只有少數的女權主義者罵他,指控他把女人當作玩物。
他一點也不在乎那些女權主義者的評論,因為他賺的是男人的錢。每個男人心中都潛伏著一個花花公子的夢,而他只是把這個夢賣給他們。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他按下接聽鍵。
女人甜膩的聲音在電話彼端響起,「哈囉,親愛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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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09:09
第一章
「今天的時間已到了。」關麗敏用感性的嗓音說,「我要謝謝今天叩應進來的聽眾,明天我們要討論的主題是『不倫』,歡迎各位同一時間準時收聽。」
一結束收音,一個嬌小的女人蹦進錄音室,是她的助理,薇薇安。
薇薇安羨慕的眼神停駐在關麗敏的臉上。
關麗敏左手撐著下巴。「我臉上有什麼?」
「我真希望有你的眼睛、鼻子、嘴巴,任何一樣都好。」
「你的也很漂亮啊。」
「但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薇薇安從背後變出一本雜誌。「最新一期的《瀟灑》,這裡面有為介紹房華倫的文章和圖片。」
關麗敏兩手交叉比出十字架。「快把那個髒東西拿走,不要污染了我的錄音室。」
「等一下再拿出去。」薇薇安神往地歎息,「他真是每個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
「我看是女人的性幻想對象吧。」她知道他是女人票選最想與之上床的男人。
薇薇安側頭看她,「你要不要看房華倫長什麼樣?」
她的反應很冷,「沒興趣。」管他生的是圓是扁,她又不想認識他。
這時錄音室的門開了,有個男人探出頭來。「薇薇安,你的電話。」
薇薇安放下雜誌,咻地一聲,衝出錄音室。
雜誌就這麼攤在桌上,而人又是好奇的動物,於是關麗敏不禁伸長脖子,瞄了一眼。
照片中的男人把及肩的黑髮向後梳理,深深的眼窩,挺直的鼻樑,嘴唇非常飽滿。她不甘願地承認房華倫蠻好看的,像義大利男裝廣告中的模特兒,有點邪氣、有點狂妄、有點驕傲、有點玩世不恭。
通常漂亮的男人不是同性戀,就是過於自戀,他當然不可能是玻璃,因為他要是玻璃,《瀟灑》刊的就是男人的裸體,而不是女人的裸體。
雜誌上披露房華倫來自富豪世家,父母原本期望他能成為一名頂尖律師,但他志趣不合,在經歷一場激烈的抗爭後,父母終於投降,讓他去念巴黎藝術學院。而《瀟灑》的發行原只是和朋友的臨時起意,沒想到大受歡迎,房華倫還因此成為《新聞週刊》和《Man》雜誌的封面人物。
《瀟灑》讓他的財富不斷地增加,身旁美女更是多不勝數。關麗敏想,即使他身無分文,也不會缺少女人,因為那張俊逸的臉,就是張無往不利的保證書。
另外,雜誌上又提到他熱愛帆船、賭馬之類的活動,另外他還是跑車、紅酒、爵士鋼琴委員會的委員,寫過四本書及無數雜誌的專欄。
這個男人充滿了危險的吸引力——這是對她以外的女人而言。在她的生命中,最不想要的就是男人,所以就算他出現在她面前,也不會造成什麼危險。
在歌功頌德的文章後,關麗敏看到一個有獎征答活動——
回答下列問題,你將有機會可和房華倫在他的豪宅共度浪漫週末……
自大的沙豬男!她盯著房華倫的照片,打開簽字筆的筆蓋。她把他的一顆門牙塗黑,並為他添了幾根很粗的鼻毛。她還稍微放大他的鼻孔,讓他看起來像隻豬,並寫上:誰要和豬共度週末!
惡作劇完,關麗敏心想:薇薇安看到一定會氣炸,並且會想掐死她,所以她得在薇薇安看到前,溜之大吉。
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錄音室,關麗敏在等電梯時,薇薇安跑過來,她以為伊是來興師問罪,但她猜錯了。
「關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薇薇安氣喘吁吁地說,「有一封你的快遞!」
關麗敏接過信封,很快地打開看。「可惡!」她邊說邊將信揉成一團。
「那是什麼信?」薇薇安擔心地望著關麗敏。
「《瀟灑》寄來的律師信,說什麼對我的言論很不滿,將保留告我的權利。」
薇薇安一臉駭然。「關姐,怎麼辦?」
「不用驚,他們要告就去告,我才不怕咧。」
「可是他們最大雜誌社……」薇薇安眼底現出一抹深郁。「我看你就不要再在節目中罵《瀟灑》和房華倫了。」
「不,我反而要罵得更凶。」她豈是威武所能屈的。「我走了,拜拜。」
剛走出辦公大樓,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關麗敏小姐嗎?」她的名字在冷颼颼的夜風中飄蕩。
關麗敏側頭一看,一個願長的身影懶洋洋地斜靠著朱銘的太極雕像底座。她馬上認出那個男人是何方妖孽——房華倫,她就好像是看到鈔票上的人頭開口跟她打招呼那樣地吃驚。
而房華倫也呆住了。他不是沒有見過美女,也不會一見了美麗的女人就呆若木雞,可這時,他卻真的愣了一愣。
該怎麼形容關麗敏呢?
她非常醒目、亮眼,但不是漂亮、美麗、迷人這些平常話可以形容的,如果真要他形容,他會說她美得野性極濃,像娜塔莎席金斯演的豹女,身上充斥著「別碰我」的氣質。
她很高,身材很勻稱,可以去做模特兒。房華倫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愈看愈無法把眼光移開。那是一張看一整天也不會厭煩的臉。
她早已習慣男人的眼光,但在他的注視下,她的每一根神經似乎都緊繃著,喉嚨也因而乾澀。「我是……嗯嗯……關麗敏。」
「關小姐,我是房華倫,《瀟灑》的發行人。」房華倫低沉、沙啞的聲音,好像是從喉嚨發出的呢喃,直教人雙腿發軟。
「我知道。」她五分鐘前才看過他的照片,不過她覺得他本人比照片更好看。「你喊住我有什麼事?」不過她應該猜得到他是為什麼事而來。
「我們找間咖啡廳坐下來再談好嗎?」房華倫極禮貌地說。
「不好,在這裡談就可以了。」她冷冷地說。
「這裡蠻冷的,你確定不去咖啡廳?」
「就在這裡,不然不要談了。」她有點搞不懂自己幹嘛不走開,還在這裡聽他囉嗦。
「好吧。」他抬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我喊住你,是希望你收回對本人及《瀟灑》的不當言論,你不用在報紙上登道歉啟事,只要在廣播時道歉就行了。」
「恕難從命,我想我並不是第一個對你和《瀟灑》有那樣評論的人吧。」
「你的確不是第一個,但卻是最激烈的一個。」她甚至發起拒買《瀟灑》運動。
「如果我堅持不道歉,你會對我提出告訴嗎?」
他咧嘴一笑。不用說,他的牙齒自然整齊潔白了,而且沒有一顆假牙。
「我是愛好和平的人,很少跟人在法庭上相見。」
「你愛好和平?」她嘲弄地說,「我剛剛才收到你的律師信。」
「那封信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主編。」他溫和地說,「我不會對你提出告訴,儘管你說我是沙文豬、可以去死的低級男人。」
「我承認我有小部分失言,不該叫你去死。」意思是她大部分沒說錯,從他言行舉止中,她肯定他是沙文豬,而低級——辦那種色情雜誌的男人,她想高級不到哪裡去吧!
「如果你瞭解我的話,就會知道我不是沙文豬,也不低級。」他又說,「有空一起吃晚餐嗎?我們彼此瞭解一下。」
關麗敏看著他,表情好似他是邀請她一起在台北街頭裸奔一樣。
「我沒空。」她粗聲地說,同時內心為這個男人的大膽而感到驚訝。
「不管是什麼事或和什麼人約會都取消吧!我會給你更美好的時光。」
她發現自己瞪著他。「我並沒有事,也沒有約人,我只是不想和你吃飯。」
「大部分的女人都很期待跟我共進晚餐。」
「我可不是大部分的女人。」
「當然,你比大部分的女人美麗。」房華倫的嘴角浮現一絲滿意的微笑。「真高興你是個如此美麗的女人。」
她美麗,他有什麼好高興的?關麗敏可不覺得受到恭維。
「我看不出我們之間有再談下去的必要,我要回家了。」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房華倫迅速地說。
「不必!我自己有車。」她的口氣非常不好。
見無法說服她,房華倫只好放棄。
「那——好吧,關小姐,再見了。」說完,他向她迎面走來。
關麗敏覺得全身神經直立,又不願拔腿就跑。
他走到她旁邊,貼近她的耳朵,咕噥了幾句。
她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因為剛好有車子呼嘯經過,說完後他坐上路邊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關麗敏呆呆地看著跑車開出停車位。
房華倫對她說了什麼?她努力回想……終於給她想出他靠近時說了些什麼——
你是我的,寶貝——他的語氣充滿了佔有慾和侵略性。
「去、你、的!」怒極了的關麗敏對著法拉利車尾比出了中指。
星期五早上八點,關麗敏醒來,從床上滾落到地板上的一堆慢跑服中,接著刷牙,在臉上潑點冷水,照例拉拉腿筋,然後便從後門出發。
她跑了三哩路,半小時後到家。洗好澡,穿上牛仔褲、毛衣和網球鞋之後,便開著她的小喜美趕往公司。
一小時後,關麗敏走進辦公室,看到薇薇安坐在她辦公桌後,手裡拿著昨日那本雜誌,直瞪著她。「關姐,你怎麼可以——我不跟你好了。」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重色輕友,可以為一張為男人的照片跟我絕交。」
「哎喲,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薇薇安嘟著嘴。「只是愛他的女人太多了,他仍在交往的女朋友有十人,三位模特兒、一位女明星、四位空中小姐,再加上公司的秘書和一位有夫之婦。」
「那種男人,應該接受人道毀滅。」關麗敏激動地說。
「關姐你好狠喔,那麼帥的男人做閹雞?太暴殄天物了,很多女人會心碎的。」
「我相信他已經讓很多女人心碎了。」她覺得做房華倫女朋友的人都很傻,那種男人是不可能安於一個女人的。
「關姐,你對男人感興趣過嗎?」薇薇安好奇地問。
「從沒有。男人是食物鏈裡最低層的生物,沒有一個好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好,總有一兩個好的吧?」
「可惜那兩個好男人,被我兩個好朋友套住了,所以又沒好的了。」她承認黎柏藍和左大衛是好男人,很高興閔樂琪和闕幼玲得到每個女人都想要的幸福。
「還是有好的啦。」薇薇安懶懶地說,然後站起來,「噢,我差點忘了,剛剛有你的電話,是一個聲音很性感的男人打來的喲。」
說完,伊走出去,關上身後的門。
聲音很性感的男人?誰啊?她腦子裡毫無頭緒。男人,她認識的又不多,似乎沒有薇薇安形容的男人。
不想了,反正那個男人若真有事找她,他會再打來。關麗敏抓起腳下的郵袋,提到桌上,倒出袋中的數百封信。
這些全是她「粉絲」的來信。
由她企畫和主持的「姐姐妹妹站起來」節目,固定在每週一到週五的下午三點到五點播出,從年初開播以來,就受到女性朋友熱烈的迴響,在叩應節目中已屹立不搖,並且它的知名度還在直線上升。
那些來信大部分是和她討論男女問題,不管問題有多千奇百怪,她都會一一回信。
在她回信回得七葷八素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話筒,將它夾在肩膀上。「我是關麗敏,你好。」
就像薇薇安說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磁性,饒有男人味。「你好,關小姐。」
「房華倫!」她管不住自己驚訝的嗓音。「你有什麼事?」
「和昨天一樣的事。」他愉快地說,「晚上一起吃飯?」
「我的答覆也和昨天一樣。」
「不要這樣嘛。」他拖長語調。「你總要吃飯吧。」
「誰不吃飯,又不是神仙。」奇怪了,跟他說話,她的火氣總是特別大。
「我要怎麼做,你才肯賞光?」
「你怎麼做都沒用,不要再來煩我了。」說完,她用力掛上電話,希望此舉能震聾他的耳朵。
「什麼嘛,以話用電話就可以追上我——」她咕噥著,把手中的筆往辦公室的一角扔去。「用噴射機也追不上!」
接下來關麗敏根本無心回信,房華倫的笑容不斷浮現在她的腦海,還有他低沉、性感的聲音。
信可以回家再看再回,可是半小時後她得進錄音室,她不能再被房華倫困擾、分心。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男人令她心神不寧,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於是關麗敏走出辦公室,到盥洗室洗臉。
半小時後,關麗敏進了錄音室。
「現在社會上流行不倫的戀情……」她念著桌上的稿子,「接下來我們來接叩應……台北的王小姐,你在線上了,請說。」
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我也不想做第三者,可是第一眼看到他,天啊,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我拉了過去,等愛上他,我才知道原來他結婚了。」
「你等著吧!王小姐,那個男的一定會說要跟太太分手,然後和你在一起,還要和你結婚,只要你願意等他。」
「你怎麼知道……他說他對他老婆一點感情都沒有了,但要等小孩長大……」
「可是他老婆卻懷孕了,對不對?」男人啊,要真沒感情,早就離婚了。
「為——為什麼你全都知道?」
「外遇公式嘛,相信我,最後那男人會回到老婆的身邊,你趕快死心吧。」
說到不倫,有不少的叩應。大老婆打來的,一致罵第三者不要臉、狐狸精;小老婆呢,有的說自己也是受害者,也有的理直氣壯,叫大老婆惦惦,去吃齋念佛。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真正該罵的是男人。」關麗敏在節目尾聲時做了一個結論。
拿下耳機,關麗敏走出錄音室。一天的工作結束了,一星期的工作也結束了。
「關姐,你打算怎麼過週末假期?」薇薇安問。
「在家回信。」關麗敏回答。
「這麼可憐,我跟我男朋友週末要去看電影,一起去?」
「我才不做電燈泡。」關麗敏意興闌珊。「我走了,拜拜。」
她搭電梯到一樓大廳,然後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走向她停在路旁的小童美,坐進,方向盤一打,把車駛出停車位。
電台主持的工作是瑣碎的、多方面的,因此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忙碌,又雜亂無章。她的每一天不是在說話,就是在聽別人說話,再不然便是在回信,可是,她卻發現她累得很愉快。
但到了晚上,那又是另一番景象。她的夜晚是無聊的、空虛的、寂寞的,尤其是閔樂琪和闕幼玲結婚後。
她打開車內收音機,正在氣象報導,下雨的消息看來不像騙人的。她探頭一看,滿天烏雲,風也大了起來,刮起路上乾枯的樹葉。
她一邊開車,一邊懊惱地發現,有個男人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為什麼這個男人如此吸引她?她自問。他們只見過一次面,不是嗎?
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她又不是沒看過英俊的男人,好吧,她承認他是她見過最英俊的……非同一般地英俊……
你是我的,寶貝。
他的話又在她腦海中迴盪,出於某種奇怪的原因,那些話很令她悸動。
她今天掛他電話,他會不會不來追她了?
老天!她在想什麼啊!她怎會希望房華倫來追她……理智冒出頭,她很快地甩脫這個念頭。
不怕死他就再來,她一樣不會給他好臉色!
好冷!關麗敏搓著自己的雙臂。每當寒流來襲,全台最低溫的紀錄非淡水莫屬。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雨下著,但只是微微地下著,所以地上還沒濕透。
當少女的祈禱的音樂響起時,關麗敏想起今天該倒垃圾了。她從後陽台提出一袋垃圾,抓起桌上的鑰匙,然後出門去垃圾車固定停的地點丟垃圾。
丟完垃圾後,關麗敏一個轉身,差點和迎面而來的男人撞個滿懷。
「你有沒長眼……」她驚悸地瞪著她差點撞到的男人。
房華倫給她一個致命的微笑。「驚喜嗎?」
該死的性感笑容!「驚訝是有一點,但完全沒有喜悅!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仍在微笑。「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緣你的頭,你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
「我不僅知道你住的地方,也知道你未婚,一個人住,是個大女人主義者,你的個性急躁,也在設法控制中,還有,你對男人非常排斥,想追你的男人全部陣亡。」
「你調查過我!」
「我不否認。」他微笑著眨眼。「我知道你很難追,但等著吧,我會使你成為我的俘虜。」追她這種女人,一定要越過海洋、跳過火圈、殺死幾隻恐龍,才能讓她對你敞開心房。
「你只會跟其他男人一樣——陣亡。」她說完從他身旁經過。
突然,她感覺到有樣冰冰涼涼的東西扣住她的手腕。低下頭一看,是手銬。「房華倫,你在做什麼?」
他把手銬的另一邊銬住自己的一隻手。「帶你去吃飯呀,下午我不是打電話告訴你了?」
「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你!」她大叫,「你快把手銬打開。」
「只是吃頓飯。」他的口吻一派溫和、優雅。
「我不要和你吃飯!」她咬牙切齒地說,「我要你現在、馬上打開。」
「不可能,寶貝。」他在她耳邊呢喃,「好不容易逮到你,怎可輕易放你走?」
「不要叫我寶貝!我不是你的寶貝!」關麗敏暴跳了起來。
「好歹你也是電台名主持人,不要這樣大吼大叫,別人在看。」他泰然自若地瞥了眼不遠處兩名瞪大了眼睛的歐巴桑。
「我數到三,你再不放開我,我叫非禮了。」那兩名歐巴桑聽見後一定會報警,然後她就可以跟穿制服的人閒聊了。
「一,二,二又二分之一……」他反而替她數起來。
「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非——」
房華倫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這動人心魄的吻就結束了。
他臉上有勝利的微笑。「你現在可以叫非禮了。」
「你、你——可惡!沒人性!」她狠狠地瞪著他,像要與他拚命似的。
啊,沒人性都出來了。「別瞪了,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吧?比你更堅持的人。」他威脅地說,「如果你不去吃飯,我會再吻你,一直吻到你答應為止。」
她從齒縫中迸出。「流氓!惡霸!」
「看樣子,你是意猶未盡,還要我吻你——」他的臉向她湊近。
「我去!我去吃飯!」她的聲音裡漲滿氣憤。
「真可惜。」他嘴角帶著挑逗的微笑。「我還真想再吻你呢。」
「你想早點死的話,可以再試試看。」她一副恨不得捅他一刀的表情。
他拉著她走過了街,他的車是法拉利,她從沒有坐過這麼昂貴的跑車。這輛法拉利的線條完美,車身低到不行。
「你得爬過去。」
「這太荒謬了。」她瞪大眼睛,「你不能那樣開車!太危險了。」
「你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不會讓你缺角的,坐過去。」
關麗敏倔強地在駕駛座坐了一會兒,才有些不甘願地爬到隔壁的座椅。因為房華倫的眼神告訴她,她再不坐過去,他就要吻她了。
她繫上安全帶後,穩穩地坐在低矮的黑色皮椅上。他坐進駕駛座,一邊轟隆隆地發動引擎,一邊打開音響,放著法蘭克辛屈那的情歌,接著車子駛出停車位。
「你打算什麼時候打開它?」她拉長臉問他。
「吃飯的時候。」他輕快地回答。
「你要帶我去哪裡吃飯?」
他轉過頭來,對她詭異地笑了笑。「我家牛排……呃,希望你不是吃素的,我應該先問清楚。」
我家牛排!沒想到他這麼小氣。「我什麼都吃,內臟除外。哪裡的我家牛排?」
「就是我家啊!」
雞同鴨講。關麗敏撇撇嘴,扭頭看向窗外。雨依舊下著。
「喂喂,你超過了,剛剛有我家牛排——」她突然叫起來。
「我們不是要去那裡的我家牛排。」
「拜託,每個地方的我家牛排還不都一樣。」
「我們要去的我家牛排不一樣,保證你吃了以後,每天都會跑去。」
「有這麼好吃啊——」老實說,她不怎麼相信。而且千里迢迢從淡水開到台北,只為了吃我家牛排,告訴薇薇安,她不笑她才怪!
房華倫非常專心地開車,她用眼角餘光偷瞄他,再次發現,他的確是她所看過的男人中最出眾的一位,也是最自大的,毫無疑問也是最厚顏無恥的男人。
她突然想到那個強吻。
小偷!他偷走了她的初吻,有一天,她會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關麗敏收回心神,發現車子正行駛在仰德大道上。「陽明山上也有我家牛排?」
「有啊,就在文化大學附近。」他忍住心裡的笑意。
車子繼續向前駛著,雨像是已小了一點,路上的積水在車頭燈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目的光彩來。車子在轉了一個變之後,開始駛上山坡路,已可以看見一幢大屋子在山坡上。
「這裡根本不可能有我家牛排——你到底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
「我一直都在說的『我家』啊。」
她這才恍然大悟。「我只答應你吃飯,又沒答應去你家。」
「去我家有什麼好怕的?你以為我會吃人嗎?」他淡淡的笑意,帶著嘲弄。
「你比食人族還可怕一百倍。」她悻悻地說。「食人族還不會騙人咧。」
「我沒騙你,是你自己搞錯了。」他的表情像個無辜的小男孩。
她一點也不會因他的表情而上當。這男人極厚顏無恥,這點她很確定。
「我家到了。」
車子已經來到了大門口,房華倫按了按搖控器,鐵鑄大門緩緩打了開來,車子直駛了進去。進了大門之後,放眼望去,是台灣少見的園林,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何林種,只知道樹林很密,而且佔地很大,有兩個天母足球場那麼大。
車子直駛到一幢兩層樓的房屋前才停下。這棟房屋是都鐸王朝風格的建築,有陡峭的木瓦屋頂,半木材質的山形牆,和圖案美觀的門柱。
「我不會下車的。」她仍表示與他勢不兩立。
房華倫壓根不理她,連拖帶拉地把關麗敏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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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09:26
第二章
房華倫的家居生活果然豪華驚人。
豪宅內裝潢模仿美國Tohoe國家公園度假木屋的風格,到處散發原木與斧石的光澤。挑高的天花板呈圓頂狀,采光良好的弧形窗戶之間,有大株波士頓羊齒植物擺在窗幾上,石砌壁爐,傢俱富法國鄉村氣息。
「很棒的房子。」關麗敏讚美之餘不忘諷刺,「早知道我也辦色情雜誌。」
房華倫只是聳聳肩,而沒說什麼。他能說什麼,《瀟灑》的確被分類為十八禁。
「只有你一個人住?」
「我很少住這,只有度假和辦派對才來。」他邊說邊打開手銬。
「我知道了,內衣派對。」她接口。
上個月《瀟灑》在房華倫陽明山的豪宅舉辦派對,規定賓客只准穿內衣或睡衣入場,有些女郎甚至只穿丁字褲,在胸部彩繪花紋。
房華倫的雙眉驚異地拱起。「你似乎挺注意我的新聞嘛。」
「別誤會,那是我的助理多嘴告訴我的,我根本不會去管你媽媽嫁給誰。」她並不想聽房華倫的任何事,可是每次薇薇安都非要講給她聽不可。
他微微一笑。「我媽媽當然是嫁給我爸爸,他們現在在美國佛羅里達州。」
這時,屋後走出一位身穿藍衣、面貌和善的中年婦女。關麗敏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這兒還有個第三者——管家。
「先生,半小時後就可以用餐了。」
「謝謝你,白太太。」房華倫轉向關麗敏。「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你家怎麼會有我的房間?」她很快地反應過來,眼睛張得像銅鈴一樣大。「不會吧!你不會是要我今天晚上住在你家吧?」
「現在快八點,牛排吃完可能都要十點,你就在我家睡覺嘛。」
「我寧死也不會睡在這裡!我不吃了,現在就送我回家。」
「拍塞,我今晚不想出門了。」他輕鬆地說道,給人感覺有幾分無賴。
「你這個大騙子!」她憤怒地大聲說,「你從頭就沒安好心,一直在騙我……」平常她不是個會輕易冒火、胡亂叫囂的人,但他實在太可惡,可惡到太平洋了!
房華倫對關麗敏聲嘶力竭的斥責,顯然無動於衷。「白太太,你去做飯,她只是在跟我鬧彆扭。」白太太迅速踩過光亮的紫檀木地板離開。
「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她凶巴巴地再問一次。
「反正你星期一才上班,星期天我再送你回去。」她真是少見的美人,連生起氣來也是那麼迷人……
「怎麼會有人這麼可惡——」她企圖用眼神殺死他。
對她的眼神,他視而不見,還氣死人地回她一句,「習慣就好。」
他厚顏無恥的程度簡宣讓她大開眼界,「你——我真的不能住你家。」
「為什麼不能?」
「因為——第一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第二我沒興趣陪你過週末。」
「我這裡有女人的衣服,而我很有興趣陪你度過一個『浪漫』週末。」
「你沒有權利強迫我留下來!你、你這是綁架,我會告你,讓你大名上報。」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就好像被關在衣櫥裡似的,充滿了焦慮。
「怎麼會是綁架?你是《瀟灑》這一期有獎活動的幸運得主。」
她瞪大眼睛。「我根本沒有參加那個活動!」
「好啦,既來之則安之,不要再鬧了。」
「是誰在鬧啊!我為什麼必須跟你過週末?」
「因為我要用兩天的時間讓你瞭解,我並不是低級男人。」
「我懂了,你要我公開道歉對不對?沒問題,我會在星期一廣播時道歉,這樣可以了嗎?你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他搖頭。「我不要那種沒有誠意的道歉。」
「你……我很有誠意,真的,你看我的眼睛……很有誠意吧?」
「我什麼都沒看到,只看到瞳孔。等你瞭解我後,自然會真心誠意道歉。」
「噢,天啊!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她簡直欲哭無淚。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你住我家保證很安全。」
「經過這些,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狗屁保證嗎?」
「關小姐,我向來不須對女人用強,她們就會自動送上門來,而且是心甘情願。」
「你的風流韻事,我沒興趣聽,也不在乎。如果你不開車送我,我就走回去。」她向門口走去,意外的,房華倫並未阻止她。
寒冬又下著細雨的夜,還沒走到大門口,她就會淋成落湯雞,但就算她會淋濕、會感冒、甚至可能得肺炎,也比級房華倫共處一室好。
關麗敏拿起外套遮在頭上,奮身投入雨夜裡。老天像跟她作對似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她的臉上、發上,一下子,她全身上下全被雨水打濕了。
她在鬆軟的草地上不小心踩空,跌了個狗吃屎,她站起來繼續往前跑。
突然,她聽到身後隱約有某種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是狗吠的聲音!
一群杜賓狗朝她飛奔而來。媽呀!她最怕的就是狗……關麗敏嚇得腿軟癱在地上,張口尖叫起來。
一陣哨聲傳來,比她的尖叫還要銳利,狗兒們立即靜止不動,沉重地喘息。
房華倫開著高爾夫球車駛近,一看到她的慘狀,他趕緊跳下車。「你得在感冒之前換下這身濕衣服。」
「我要是感冒還不都是你害的!」她瞪著地。
「你若感冒了,我會好好照顧你。」他攫住她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誰希罕你照顧!」她低聲咕噥著。
關麗敏雖然有心奮戰到底,但是憑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徒手對抗四隻猛犬和一個瘋男人?
「其實你在這裡很自由的,高興做什麼都可以。」房華倫友善地說。
「放火燒你的豪宅也可以嗎?」關麗敏沒好氣地回敬他一句。她身上的水滴滴在地板上,濕了一大片。
「可以啊,只要你高興就好。」他無所謂地說。「我去把狗拴起來,你現在乖乖上樓去,換件漂亮的衣服,再下樓來吃牛排。」
她皺起眉頭。「拜託,你說話不要好像我是你的女人。」
他像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不說了,轉身開了大門,獵犬們看見他立刻低嗚起來,他走出去,並順手合上了門。
關麗敏盯著那扇門,整個人彷彿掉進了冰庫。看來今晚是回家無望。
她挫敗地走上樓梯,打開第一間房門,一眼就看到一張四柱大床。那張大床幾乎佔了整個房間。
那個男人最好別想做什麼,因為她會反抗到底。
洗個澡吧!關麗敏走進相連的浴室。浴室相當大,牆壁和磁磚的色調級外面臥室一樣,以藍白為主。義大利花紋磚中間是一個凹下去的按摩大浴缸。
放了一缸子的熱水後,她脫下濕衣服,轉身想找地方把它們掛起來。
「啊!」關麗敏驚叫。房華倫居然倚在門柱上。
她急急抓起一條大浴巾把自己密密遮住。「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呼吸急促,原先抱在手上的衣物因她的慌張而散落地上。
房華倫彎身拾起胸罩,在手上把玩著,「34B。」他準確猜出胸衣的罩杯。
關麗敏臉紅了起來。「你究竟怎麼進來的?」
「開門進來的啊。」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已經把外面的門鎖上了。」
「沒錯,但你該知道我有鑰匙。關小姐,我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關麗敏眨了兩下眼。「我騙了你什麼?」
「你表現得好像對我沒興趣,但你卻在我的浴室脫得一絲不掛,原來你只是故作姿態,吊我胄口。」
「你的浴室?」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男人的浴室。」他淺淺一笑,打開桃花心的小鏡櫃。裡面除了牙刷牙膏外,還有電動刮鬍力、古龍水,全是男人的用品。
她早該想到的,這間浴室的色調,真是十足的男性化。這下好了,簡直是羊入虎口。
「我沒打開!我根本不知道!」關麗敏極力爭辯。「我真的對你沒興趣!」
「沒有嗎?」他的眼睛滴溜著大浴巾沒遮住的一雙長腿。「其實你不是走不掉,就算我不送你,你也可以打電話叫計程車,你有太多方法可想了,所以,我的結論是你根本不想走,你很樂意陪我共度週末……」
「去你的,我生眼睛沒看過像你這麼自大的男人!」她有生以來,從來沒遇到這樣一個男人讓她直想動粗。「你給我出去,我要穿衣服,盡快離開這裡,你有本事不要放狗追我。」
他突地抓起地上她的衣服。「我倒要看你光著屁股怎麼離開?」
「快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你的衣服髒了,我拿去給白太太洗。」說完他就走了,也帶走了她的衣服。
關麗敏忿忿地走進浴池,奮力刷洗身體。那傢伙真是喪心病狂,令人憤恨到極點,再沒有任何男人能比他更讓人痛恨了。
梳洗過後,關麗敏跨出浴缸,拿起掛在門上的深藍色浴袍。浴袍上傳來淡淡的古龍水和洛自的香味。
她並不想穿房華倫穿過的浴袍,但她能不穿嗎?這是惟一可以蔽體的衣服。
走出浴室,她打量著房華倫的臥室,剛剛進來時只注意到四柱大床。
房間的落地窗上有曳地的窗簾,金質流蘇款款搖曳,窗旁的茶幾上有具骨董電話,她像看到救星似的雙眼發出光芒,立刻拿起話筒,撥下薇薇安的電話,但沒撥完,她就放下話筒。
不能向薇薇安求救,伊若是知道她受困在房華倫的豪宅,一定會小題大作,每天煩得她的工作都不要做了。
對了!撥查號台,問婦幼無線電計程車的號碼。她重新拿起話筒。
「你在做什麼?」
關麗敏握著話筒的手停在半空中。房華倫走了進來,顯然他也淋浴過了,濕濕的頭髮,身上穿著式樣相同,但卻是白色的浴袍。
「叫計程車。」她宣言不諱,「我要穿這件浴袍搭車,我非離開這兒不可。」
「你穿這樣很誘人唉,小心司機色心大起。」他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的襟口。
僅僅那麼一道目光而已,就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這個男人,真是太危險了。關麗敏一手抓緊領口,一手繼續撥號……怎麼搞的,電話怎麼沒聲音?
「別浪費時間了,電話線早被我拔下來了。」
關麗敏摔下電話,怒火中燒。「你真以為把我關在這裡,我就會上你的床?你別癡心妄想了!」「向來我想得到的——」他瞅著她,「不管是人還是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她的唇微微扭曲,「哼,我會打破你這項紀錄。」
他像想起什麼。「我都忘了我進來要做什麼,牛排準備好了。」
「我已經被你搞得沒胃口,只想睡覺……你不會在我睡著時偷溜進來吧?」
「我不是說過我不會強迫女人……如果你擔心,鎖上你的門。」
「說的好聽,你不是有鑰匙——」
「其實你不用鎖門,一個『不』字永遠可以阻擋我。」
「真的可以嗎?我很懷疑。我一直說『不要』住你家,你怎麼不放我走?」
他的表情充滿了促狹和逗弄。「我如果放你走,你怎麼瞭解我呢?」
「我根本就不想瞭解你!」他的表情,讓她好想擰下他的頭。
「那換一種說法,我如果放你走,我怎麼瞭解你呢?」
「我也不想讓你瞭解!」
「別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告訴你喲,你是我第一個追的女人。」
「你找錯獵物了,我不是你追得上的。」
「等著吧,這兩天內我要使你成為我的俘虜。」
「做你的白日夢!」她張牙舞爪地說。看來他的大頭症藥石罔效。
「雖然和你鬥嘴很好玩,但我肚子餓了,我要去吃牛排了。」房華倫轉身走向門口,又突在門口停下。「你真的不來和我享受燭光、美酒、牛排大餐嗎?」
「看到你那張臉,我就吃不下。」她也餓了,但她才不要和他吃什麼燭光晚餐。反正一個晚上沒吃也不會死翹翹。
「你是我所見過最愛吵架、最彆扭的女人。」他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而我所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
「我一點都不希望成為其中之一。」
「如果你晚上肚子餓了,櫥櫃裡有餅乾泡麵,還有,如果你晚上覺得孤枕難眠的話——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間,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她二話不話,抓起床上一個枕頭,朝他扔了過去。他低下身子,躲了過去。
「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
「我們當中不知道誰才是小人?」她走向他,然後一把把他推出門外,授著門砰地一聲關上。
「自大的臭豬!」關麗敏咒罵著。
真以為兩天就追得上她,給他兩百年都追不上!
第二天早上,關麗敏甦醒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慵懶地裡了被單坐起身,兩眼茫然地望著陌生的房間。
這是誰的房間?她又怎麼會睡在這裡?
她想起來了,昨晚她被房華倫騙到他家……天啊!昨晚她睡得像死豬一樣,會不會被侵犯而不知……
她打開被子確認自己的身體,還好,沒有異樣,平安地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下床盥洗之後,她從更衣室找了一件男性毛衣穿上,然後走出房間,向廚房走去。
下次再也不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一餐沒吃,她已餓到前胸貼後背。
她打開櫥櫃,想找餅乾果腹。什麼嘛!櫥櫃裡只有通心面和各種口味的狗餅乾。
「肚子餓了?」
房華倫的聲音令她猛然一驚,像有人將冰塊貼在背後般,她的背脊陡地判了一下。她把櫥櫃關上,轉過身來面對他。
他今天的穿著,比昨天要隨便。米色圓領毛衣、卡其休閒長褲,顯得輕鬆自在。
而他也在上下打量著她。「不賴嘛,蠻好看的。」浴袍外加了一件男用毛衣,似乎不協調的裝扮,但在窈窕且勻稱身材的搭配下,給人不同的風情。美人真是得天獨厚。
「我的衣服應該干了吧?可以還給我嗎?」她有點不自在地拉了拉毛衣。她現在不僅沒穿內衣,也沒穿內褲。儘管衣櫥裡有些新的、沒穿過的男性三角褲,但她可不想穿。
「你的衣服還沒洗,不過你去樓上右邊第三間房間,你可以借穿衣櫥裡的衣服。」
關麗敏立刻上樓,打開第三間房間的門。這房間的牆壁和床單都是粉紅色的,一看就知道是給女人用的臥室。
她打開衣櫃,裡面琳琅滿目的衣物,從夏天無袖的衣服到冬天的羊毛衣、艷麗的晚禮服,應有盡有,而且全是名牌。
這些衣服看起來很新,可仔細一看,不難看出有人穿過……衣服的主人大概是房華倫的前女友,而且是最愛,兩人分手後,他捨不得丟掉她的衣服。她一面想,一面挑出最不性感的內衣褲和淺藍色毛衣、黑色長褲。
隨後她回到廚房,逕自拉開椅子坐下來。房華倫正將咖啡壺裝滿放至火爐上,然後取出蜂蜜和杯子,還有湯匙。
一會兒工夫,就聽到咖啡壺輕輕晃動的聲音,咖啡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很快充滿整個廚房。
他自冰箱中取出雞蛋。「要吃幾個水煮蛋?」
「一個。」她奇怪地問,「怎麼是你在做早餐?白太太呢?」
「已經走了,我很注重隱私,這兩天這間屋子只剩下你和我。」
要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兩天一夜……最後會變怎麼樣啊?她不敢多想。
「你不要以為這樣你就可以做壞事,我會抵死不從,直到你完全失去興趣。」
「自作聰明的小姐,我當然會等到你完全願意囉!要幾片吐司?」
「五片,我肚子餓死了。我實在受不了你這種自大的男人,你真以為女人都抗拒不了你啊!」
「我沒有這麼以為,至少女同性戀就抗拒得了我。」他將培根丟進平底鍋。
「女同志外請你再加上我一個。」她慎重其事地說。
「我有信心,你一定會投降的。」他將培根分盛在兩個盤子裡,另又放上了水煮蛋。
她接過他遞來的盤子。「我用的是拿破侖的字典,沒有投降兩個字。」
「我還不知道拿破侖有出字典。」他倒給她一杯咖啡。「牛奶?糖?」
「都不要。」她說,「我喝咖啡和茶都不加東西。」
「我會記住。」他在她對面椅子坐下。「忘了問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她塗了層奶油在吐司上。「讓你失望了,我並沒有孤枕難眠,我睡得非常安穩。」
「我倒因為你而失眠了。」他盯著她。「你有什麼方法可以治失眠?」
「安眠藥多吃幾顆。」說完她開始啜飲略微冷卻的咖啡。她天生怕吃熱的東西。
「你好像很討厭我?」
她擱下杯子。「我討厭全天下的男人,所以不用難過,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男人?」他若有所思地說,「是不是你男朋友甩了你?」
她發出尖銳的刺耳笑聲。「呵呵——男朋友?這是你惟一能夠想到的?」
「除了男朋友,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麼原因?」
「沒有那個男人,我從沒交過男朋友。」說完她咬住舌頭,怪自己說話太不經大腦了。
房華倫眼睛發亮。「太叫人意外了,你這麼美麗,卻從沒交過男朋友……」
「我不需要男朋友,你最好記住。」她把蛋往杯緣上一敲,剝開,然後一口吞下。「我吃飽了。」她含著蛋說,挪開椅子,站起來。
「唉,我做早餐,你洗碗,這很公平吧?」哪有人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沒聽過來者是客啊?」關麗敏口齒不清池邊說邊走出廚房。
這女人!房華倫兀自微笑著,他從來沒認識過像關麗敏這種女人,別的女人把他當神,總是樂意給他他想要的一切,而且通常樂意付出更多,她們隨時在等候他、引誘他、糾纏他。
而關麗敏是全世界惟一一個不鳥他,當他是個屁的女人,令他既生氣,又深受吸引。但只要是他房華倫想得到的女人,有什麼是不能到手的呢?
天氣雖然陰沉沉的,但沒下雨。關麗敏穿上球鞋。
一天當中,她最喜歡早晨,因為早上她可以慢跑,任憑風兒輕吻她的臉頰。
跑完三哩後,她從後門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倒了杯柳橙汁,然後邊喝邊走進客廳,在沙發坐下之後,她拿起擱在桌上的雜誌。
是《瀟灑》!她丟回桌上。她不會看色情雜誌,但是她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去翻開它。
本以為會看到不堪入目的淫穢圖片,但那些女人的裸照一點也不猥褻,相反的,很有藝術美感,而在討論男女親密關係的文章也很健康。
房華倫走進客廳,發現關麗敏蜷伏在沙發上,正聚精會神地閱讀他的《瀟灑》。
「喔——你在看《瀟灑》!」他的口吻像逮到她正在做什麼壞事似的。
她合上雜誌。「看不下去,太噁心了!」沒辦法,在他面前,她說不出真話。
他的眉梢輕揚。「哪裡噁心?女人的胸部嗎?」
「女人的胸部一點也不噁心,噁心的是你們男人。」
「我們男人怎麼個隱心法?」
「我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在看《瀟灑》時心裡在想什麼,那讓我覺得噁心。」
「孔老夫子說食色,性也,男人看美女想入非非很正常,我看有問題的是你。」
「我最大的問題是,幹嘛跟你在這兒耗?」
「不然在哪兒?床上?」他輕浮地說,「我可以給你天堂般的感受。」
「我無福消受,留給你那十位女朋友吧。」她面無表情地說。
「十位女朋友,你太抬舉我了,其實我現在一個都沒有。」
「我想你要再找到不難。」她相信大門外就有成排的女人在等待。
「我已經找到我這輩子要的女人了,就是你!」房華倫深黑的眸子緊盯住她。
關麗敏不安地在椅子裡欠動了一下身子。「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愈是遙不可及的女人,愈能激發我的戰鬥力。」他現在的戰鬥力指數達到百分之百。
「你不用戰鬥了,我不可能愛上你,所以現在就送我回家。」她潑他一盆冷水。
「幹嘛急於回家,還是你怕自己意志不堅,墜入我的情網?」
「去死啦你!」她叫著。「多住兩百年,我也絕不會栽在你手上。」
「既然我們還要相處兩天,關小姐,我有個建議。」
「希望別太下流才好。」她的聲音仍然尖銳。
「和平,我們和平相處好不好?」他對她伸出友善的手。
她並沒有去握他的手。「同意,只要你不再惹我。」
「好像都是我的不對——」他孩子氣地咕噥。
「你有意見?」她繃著臉,瞪他一眼。
「我怎麼敢有意見。要不要去游泳?」他家有室內溫水游泳池。
「不要。」她不想給他看她穿泳衣的樣子。
「不會游泳是不是?我可以教你。」
「我會游泳,只是你游的話,我就不游。」關麗敏冷澀地說,然後離去。
房華倫望著關麗敏的背影。在他們初次見面時,他就已明白她是朵多刺的玫瑰,但這並無法令他打退堂鼓。
他早晚會拔光她的刺,引出她隱藏的熱情,慢慢地替她寬衣解帶,然後他會用唇吻遍她全身,在進入她的身體時,讓她發出歡愉的叫聲。他會充分享受她,而且直到黎明來臨前也不會感到滿足。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7 00:09:41
第三章
關麗敏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參觀房華倫的豪宅。
像小型電影院的視廳室旁連接著室內溫水游泳池,真是享受得可以!
她繼續沿著走廊向前走,而右前方一扇已開的門吸引了她的注意。等她走進一看,才發現整間房間竟擺滿了書。
書架上的書包羅萬象,有古今中外的名人傳記,從林肯到花花公子海夫納,乾隆到台積電張忠謀,也有莎士比亞、喬塞、拜倫、雪萊、資茲覺羅、米勒等名家的名作,有些甚至是價值不菲的初版己。她有種感覺,房華倫這些書不是擺著好看、裝氣質而已,她覺得每一本地都研讀過。
房華倫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對他的瞭解,全來自薇薇安,都是一些花心、自以為是的印象。然而與他相處半天,她卻對這個男人的看法有了」百八十度的轉變。
當然,他還是一個很自我的男人,流露在他的言行舉止上。但是,今天她卻很驚奇的看到他的另一面——他不是那種腦袋空空的花花公子。
哎喲,她想這些幹嘛?
因為你被他吸引了。她心裡有道聲音冒出來,而她為這個答案感到震驚。
她從沒交過男朋友,沒談過戀愛,雖然她在電台大談男女問題,但那些都是紙上談兵,在男女關係上,她根本是白紙一張,而房華倫是個調情高手,知道怎麼跟女人玩愛情遊戲,因而她會受到他的吸引,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書房的門突然打開,把她嚇了一跳。等她瞧見站在門口的房華倫赤裸裸的,只用一條毛巾圍著下半身時,更是杏眼圓睜。
他顯然游過泳,一頭黑髮還消著水。
等她發現自己目瞪口呆時,立刻告訴自己不要表現得像沒看過男人身體似的大驚小怪,既然他敢秀他的肥豬肉,她就大大方方、用力的看。不過,說他肥豬肉實在很對不起他,他曬得一身的古銅膚色,身材精瘦,寬肩窄臀,小腹沒有一點寶肉。
「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找了老半天,差點要去報失蹤人口。」
「找我做什麼?」
「我游過泳了,你可以去游了。」他又說,「你一定沒有在冬天游過泳吧?」
「我是沒有。你穿這樣不冷啊?」和一個幾乎全裸的男人說話,總覺得怪怪的。
「一點也不冷。我喜歡裸泳,所以毛巾裡空無一物,不,有一長物,你期待毛巾掉下來嗎?」他甚至故意挑逗地把毛巾往下拉了些。
「我很期待,但問題是你敢脫嗎?」他以為她會像小女孩那樣不敢看,他錯了。
「當然敢!我對我的東西很自豪。」他挺了挺胸膛。
「那你脫啊,我會『睜大眼睛』看。」她挑釁地說。
他咧嘴而笑。「女人看到時的確都會睜大眼睛,然後說沒看過更大的。」
噢,他笑起來真好看,他就是用這副牙齒白的笑容來迷惑女人,她提醒自己。
她撇撇嘴。「我相信驢的比你的大。」
「哪有人像你這樣比較的。」他抓住毛巾結的地方。「我要脫了,別轉台喔。」
她心怦怦跳著,睜著眼睛瞧他一把扯開毛巾,他騙她,他下半身穿著四角黑色泳褲。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他揶揄地說。
「無聊。」她瞪他一眼,然後站起來走出書房。他跟在她後面。
「你幹嘛一直跟著我?」她走到樓梯口。
「誰跟著你,我要回房間穿衣服。」他接著說,「你要來我房間看我表演脫衣舞嗎?」
「我才不會被你騙進房間。」她邊說邊踏上樓梯。
「你真的不進我房問嗎?很多女人可是求之不得。」他也踏上樓梯。
「你去找那些女人啊。」她生氣地說,但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我不做捨近求遠的事。」他頗以兩人的唇槍舌戰為樂。
關麗敏轉過身,發現和房華倫結實的身體靠得很近,立刻往後踩一格,卻只踩到樓梯邊緣,身體隨即失去重心,撲向房華倫。
「啊——」她尖聲叫道,本能地摟住房華倫的脖子,同時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
她抬眼,兩人臉龐相隔幾寸,鼻息互撲。他的眼神深邃,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沒看過的,沒有嘲諷,也不開玩笑,而是深情款款!她的心怦怦跳著。
「小心點,」他輕輕地說,「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只是滑了一下。」她縮回自己的手。「你可以把手放回去了。」
「你的心跳得好快。」他說,沒有放開的意思。「我都聽到你的心跳聲了。」
心的確跳得像擂鼓,但她不會承認的。「你少誇張了!喂,你還不放手!」
「你怕什麼?」他笑著指指她的鼻尖。「怕我會在樓梯上要了你?」
「你……」她急促地說:「你好像除了性,就沒別的可想?」
「你應該知道你的長相對男人最多大的誘惑。」他懶洋洋地表示。「如果我能創造一個完美的女人,她就必須像你這樣。」
「省下你的甜言蜜語吧,我可不是你的那些女人。」
「不用在意那些女人,我現在眼裡只有你。」
「我一點也不在意你和你的那些女人!」說完她轉身跑上樓。
她聽的很清楚,我現在眼裡只有你,現在而已。對他而言,自己只是個短期情人罷了,像他那樣的男人是不可能安於一個女人,也不可能和女人天長地久的。
想到自己「有一點點」受到他的吸引,關麗敏不禁輕視地搖了搖頭。她真是愚不可及!
關麗敏望著窗外,天空滿烏雲,看來晚上會有一場不小的雷雨。
她有整個下午的時間要打發,而她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又不想持在房間裡。中午房華倫叫外送披薩,邀她去視廳室邊吃邊看影片,她推說沒興趣看戰爭片,拿走一半披薩到房間吃,就再也沒出房間。
對了!她可以去游泳啊,房華倫已經游過了,正在看影片,應該不會來煩她。說行動就行動!她從衣櫥中挑選了一件珍珠白的連身泳衣,然後披上長浴巾,走出房間。
一會兒之後,她推開室內游泳池的門,脫下浴巾,做完熱身操,便姿勢優美地跳進泳池。
她游了幾趟後,便仰躺在水面上,輕鬆地踢水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一個人游泳會不會太無聊?」房華倫佇立在游泳池邊。
她轉身,眨眨眼以除掉眼睛周圍的水珠。「不會,我游得很開心。電影演完了?」
「還沒。」
「你不去把它看完?」
「我會看完的,但不是現在。」說完他脫掉了身上的毛衣,扔在地上。
「你幹嘛脫衣服?」關麗敏奇怪地問道。
「因為我要游泳啊。」
「你不是游過了?」
「有規定游過不能再游嗎?」他拉開了褲子的拉鏈,然後脫下長褲。
他穿的是一條黑色三角內褲,緊緊裹住讓人難以直視的部位。
在他把手放到內褲的褲腰上時,關麗敏出聲:「喂,你不會連那個也要脫吧?」
「我是要脫。」他咧開嘴,「這次你真的有眼福了。」說著他迅速脫掉了身上僅存的內褲,一躍而入。
男人的東西原來長那樣,讓她想到海參——就是那個滑溜溜、長得一副骯髒樣的東西。真是噁心又難看。她用力一踢水,向岸邊游去。
關麗敏正要爬上岸時,房華倫已經迅速潛近她的身邊,剎那間,她感覺到他抓住了自己的腿,然後,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進水裡。
她捶打著他結實的胸部,企圖掙開他。但是,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地圈住她,一點兒也不肯放鬆,以至於她的掙扎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你逃不掉的。」他用雙手把她困在池邊,一語雙關地說。
「你快放開我!」他身體一接近,她就緊張起來。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力嗎?她覺得他很清楚。「問你一個問題,你誠實回答我,我就放開你。」
「你要問我什麼?」
「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被你吸引,你對我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覺?」
「沒有。」她否認,極力想抗拒他懾人的眼神。
「好吧,第一次見面可能沒有,但現在你已被我吸引了,對不對?」
「不對。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那種感覺,我可從沒對你有好感過。」
房華倫搖頭。「不,你正在努力克制對我的好感。」
「你真是不可理喻。」她提高聲音,加重語氣。
「我不可理喻?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每次我接近你,你總是顯得驚慌?」
「我才沒有驚慌呢!」
「沒有嗎?」他說,輕柔的聲音顯得格外危險。突然他伸手輕撫她的鎖骨,溫柔得像在愛撫愛人。不只被他碰觸到的肌膚發熱,她覺得她全身都發燒。她氣憤自己無法不對他的觸摸起反應。「不要碰我!你真是令人無法忍受,我討厭你!」
「我第一次聽到女人說討厭我。」他低下頭,縮短他們雙唇之間的距離。
她瞪大眼睛。「你想做什麼?」
「吻你啊!」他慢吞吞的說。
她很快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你沒有權利——」
「吻你嗎?其實,我最想要的不是吻,」他的視線攫住她的。「而是跟你做愛。」
「你、你是個……」她太緊張了,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找不到貼切的字眼。
「惹人威、令人發狂、野蠻的人。」他幫她尋找字眼。
「你根本不是人,你豬狗不如。」她一直捂著自己的嘴說話。
「如果我豬狗不如的話,你早就不是處女了。」她曾不小心說溜嘴說她沒交過男朋友,那她應該還是處女吧。
關麗敏向來不是一個會輕易臉紅的人,但她現在可以清楚地察覺自己頰上已是一片緋紅。
「你真的還是處女!」他的眼睛閃閃發亮。
「對啦!我打算一直做處女下去。」
「不好啦,萬物講求的是陰陽調合……」
她截斷他的話。「你死了那個心,我不會跟你陰陽調合。」她以自己都驚訝的力量推開他,然後快速爬出水面上岸。
她拿起浴袍跑向門口,跑至門口回頭一望,房華倫還在池裡,以蝶式游到對岸。
接下來的兩小時似乎有一輩子那麼長,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她實在不想下樓去吃晚飯,不想看到那個討厭鬼,可是她似乎沒得選擇。
淋浴之後,關麗敏自覺整個人精神恢復許多。
房華倫,我已經恢復了我以前的意志力,你儘管來攻擊好了!她自勉地想。
關麗敏下樓,走進廚房。房華倫正在火爐邊忙著,他一邊攪動著鍋裡的馬鈴薯燉肉湯,一邊還用另一隻手灑胡椒粉。
「晚上吃什麼?」關麗敏問。她聞到空氣中飄來牛排的香味。
「牛排和馬鈴薯燉肉湯,希望合你的口味。」房華倫又說,「我去挑瓶紅酒,你可以幫我擺餐具嗎?」
「可以呀。」關麗敏蠻高興有點事情做。她從櫥櫃裡取出兩個盤子和碗擺到餐桌上,然後取出刀叉,工整地將它們排列好。
一切準備好後,他們一同坐下來享受晚餐。
紅酒是醇美的,牛排更是可口,鮮嫩多汁。
關麗敏很驚訝酒精的作用,幾杯紅酒下肚後,她覺得心情鬆懈了許多。
他們邊吃邊聊,他告訴她一些自己的事。他從二十歲就開始到世界各地自助旅行,他淘淘不絕地說著他的所見所聞。
「我能說流利的英文、法文、西班牙文和德文,同時還會幾種阿拉伯方言及一口不錯的日語。」
「你很有語言天分嘛。」她又起一塊牛排達到嘴裡。「我只會說一種外國語言,就是英文,還講得不好。」其實只要她別太緊張,他也不那麼可惡,像現在這樣,跟他閒聊也蠻不錯的。
「把你丟到美國,你的英文自然而然就會很流利。」
「這我相信。」她端起酒杯,啜了口酒後放下酒杯。
「還要不要再來一塊牛排?」
她朝他甜甜一笑。「不了,我已經飽了。」今晚胃口奇佳,她已吃下兩大塊牛排、沙拉和燉肉湯。「天哪,你笑了!」他馬上便發現自己喜歡看到她的笑容。
她好笑地看著他英俊的臉龐。「你幹嘛那麼驚訝?」
「因為這是你第一次對我笑。」他不覺嘴角一揚,得意地微笑了。「你本來就很好看,笑起來更好看,你應該要常笑。」
「你又在灌迷湯了。」她臉上的笑容一掃而空。「我可不喜歡聽。」
「你喜歡聽什麼,我可以說給你聽。」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看她的樣子,好像她沒穿好衣服。「都不喜歡。」她迴避他的注視,別過頭去。
「那——談談你自己吧。」他突然說。
「我、我沒什麼可以談的。」她轉頭回答。
「你的家人呢?」他找徵信社去查她家的狀況,但他們沒查出來。她在公司似乎從不談她家裡的事。
「我沒有家人。」她一點也不想談的樣子。
「你是孤兒?」
「嗯,我父親早就死了,母親在我高一時才去世。」她的聲音有些晦澀。
「你十六歲就要靠自己生活,一定很辛苦——」他為她感到心痛。
「還好,我高中半工半讀,上大學後,我的室友替我出學費和生活費。」她很慶幸有闕幼珍這麼一個好朋友,不僅幫她出學費、生活費,而且不要她還。
這個時候,天空開始打雷閃電,房裡到處都是閃電造成的影子。
他注意到她緊蹙著眉頭。「暴風雨困擾你?」
關麗敏一怔,眨著長長的睫毛。「沒有。」竭力不去注意閃電和雷雨。
她是如此地甜美可人,為什麼在她眼中,他總可以看到憂傷呢?他企盼她能信任他,並將她所不願吐露的秘密告訴他。
「你會下西洋棋嗎?」其實他知道她會。徵信社查不出她家的事,但查出了她上的大學,還有參加的社團。
「什麼……喔,西洋棋,我會。」
「要不要下一局?」他已經在書房擺好棋盤了。
「好啊。」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
他站起身帶她走進書房。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棋子時,她發出一聲驚呼,立刻忘了窗外的疾風驟雨、閃電雷鳴。
「太精巧了!」她拿起用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國王亞瑟,再拿起王后。「珍妮維,棋士是藍斯洛主教,梅林……啊,卡梅樂。」她拿起城堡放在掌中把玩。「好久沒下了。」
「你下白的。」他在黑色棋子的那一邊坐了下來。「我下棋,如果沒有獎勵,就提不起勁。」
「輸的人要被彈耳朵。」
「我們又不是小孩子,這樣吧,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任何的要求。」
「你可能會失去這棟豪宅。」
他挑高一邊的眉。「你好像以為你一定贏?」
她昂起下巴。「我大學時是西洋棋社的社長,而且奪過大專杯冠軍。」
十分鐘後,關麗敏再也聽不見雨聲、雷聲。她只注意到房華倫的棋藝有多高明,注意到他移動棋子的手指有多優美、修長。在他的小指上,他戴了一個圖案奇特的金戒指。看著它,她想到下午在游泳池的事……
老天,她在想什麼啊,輸掉的話可不好玩。她急忙收回失散的精神。
房華倫很高興棋逢敵手。她的每一步都經過審慎的思考,既不莽撞進攻,也不輕易放棄一兵一卒。他欣賞她的機智、堅強、固執和敏捷。這些特點使得她的美更加吸引人。
「將軍。」他平靜地說,並聽見她輕喘了一口氣。
「該死,我該看出你會走這步……」
關麗敏蹙起眉頭,嘟起了嘴,無意中流露出來的這副小女人神情,今房華倫內心不覺一陣激盪。
天啊,她真是個可人兒,此時此刻他是多麼渴望能擁她入懷。
「你能不能退回去?」
「不能。」他往後靠在椅背上,並翹起二郎腿,看起來十分得意。「我贏了,你要答應我的要求喔。」
他會要求什麼,她還會不知道嗎?「誰說你贏了,我們只下了一盤,還有兩盤。」她賴皮地說,「不過另外兩盤,改天再下,我好睏,我要去睡覺了。」說完她起身走向門口。
房華倫看著關麗敏的背影,一副被催眠的樣子。還以為今晚可以贏到一場歡愛……
回到房間之後,關麗敏脫掉毛衣、長褲,換上睡衣。
當閃電不斷地從個照射進來,她不禁恐慌地緊抓衣襟。
她沒有告訴房華倫實話。由於一段不愉快的記憶,她變得很怕暴風雨夜。在她的眼裡看來,在那閃電慘白光線劈下時,一切物體似乎都成了一具具的骷髏,直逼她而來,當閃電消失後,她心臟才沒那麼緊縮。
風吹起窗簾,窗戶嘎嘎作響。她走向窗戶想關窗,突然她看到窗外有樣東西在瞪著她。她尖叫一聲,轉身便跑。
她拉開門,一跑,便撞進房華倫的懷中。本能的,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發生了什麼事?」他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聞得到她身上的香味,和她絲質睡衣下柔軟的胸部。
「窗、窗戶外面有……那個……」現在太晚了,她不敢說出那個字。
他將她挪到旁邊,走向窗戶。「你眼花了,我什麼也沒看到。」他關上窗戶,並拉上窗簾。
「我眼睛好得很,我真的有看到……兩個眼睛瞪著我。」
「這世上沒有妖魔鬼怪。」他轉身看著她。「你看到的可能只是松鼠。」
「不是松鼠,你去外面巡一下好不好?」
房發倫沒有回答。因為他的眼睛不再凝注在她的臉上,而是徐徐覽遍她的身子。她驀然領悟到自己只穿件單薄的睡衣,而且他們離得有多近。
「你實在是個很誘人的女人。」他嗄啞地低聲說。
關麗敏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重得像個氣喘患者。他的手伸過來,她像木頭人一般,眼睛盯著他,一動也不能動。
當他擁住她時,在她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崩落了。
這太瘋狂了!他的吸引力再強,她也應該抗拒,不能忘記他是花花公子,不能忘記他有多可惡……可是她的目光焦點凝聚在他唇上,眼見他的唇一寸寸逼近,她卻什麼也無法做,只有在兩唇相接前的一剎那,發出一聲垂死般的低吟,算是抗拒過了,也算對她的理智有個交代。
他輕柔地吻她,挑逗她回吻。
他的吻竟是那麼震撼……她禁不起誘惑敢開櫻唇,他溫熱的舌立時探進,飢渴地、狂暴地吻她。
從她體內深處激發出一種她從不熟悉的熱情,此刻非常地強烈。
他咬她的耳朵,「我們上床吧。」
這句話喚醒了她。她到底在做什麼?居然讓房華倫碰她。
「不要!」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他。
他的表情愕然,伸手想把她拉回懷裡。
「別碰我,否則我會像打蚊子一樣打你。」她舉手像要打他。
他看到她的防衛姿勢,挑眉輕笑。「前一分鐘你還很喜歡我碰你。」
她漲紅臉,感覺像被捉姦在床。「我承認你的吻很棒,你對我有某種吸引力,可是那不至於令我失去理智。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間。」
靜靜地,未發一言,他繞過她,走了出去。
關麗敏重重地倚在已關起的門上。
她真希望能說服自己剛剛是一場夢。房華倫沒有到她的房間,沒有給她那麼一記激情的吻。但她的理智不容許她逃避她所犯下的錯誤。剛剛之所以會發生那樣的事,是她自己不好。她不該沒看清楚就被嚇得神志不清,對他投懷送抱。她剛剛的樣子,是男人都會佔她便宜。
噢,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她沒有掙扎、沒有抵抗,她什麼都沒做,完全任他吻她,甚至碰她胸部。而且要是他沒有說出那句話,而是直接把她推到床上,她說不定會傻傻地跟他做愛。
多可怕的事,跟一個她才認識一天的男人上床。
關麗敏咬著自己的嘴唇。她心裡明白自己怎麼會這樣,像她對他承認的,自己是愈來愈受他吸引了,但是她如果容許自己陷下去,那她一定是瘋了。她嚴厲地警告自己。
雖然只剩下明天一天,她也要趕快築起防火牆,阻擋住自己失控的心。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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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09:56
第四章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沉睡中的關麗敏被從窗外斜照進來耀眼的陽光擾醒。
她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頭重腳輕地走到了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不禁搖了搖頭,蓬亂的頭髮,兩個眼睛的下方有著黑影。
昨晚她幾乎沒睡好。想到昨晚的事,仍能令她心跳加速。
盥洗之後,她對著鏡子,給了自己一個微笑。她告訴自己要把昨晚忘記,然後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地下樓吃早餐。
她下樓來,聞到了一陣濃濃的咖啡香。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要保持清醒。
進入廚房,沒看見房華倫,卻看到桌上有一壺熱咖啡。她替自己倒了一杯,走到窗戶旁,毫無焦距的望著窗外。她輕啜一口咖啡,苦苦的滋味讓她清醒許多。
「早安。」
關麗敏回頭一看,房華倫倚門而立,似乎已經默默觀察她好一會兒。
「早。」她佯裝脈搏沒加快。
「哇,你的黑眼圈好嚴重。」他輕浮地說,「是不是我的吻讓你輾轉難眠?」
「你太自作多情了,不是你的吻,而是昨晚的暴風雨讓我睡不著。」
「我沒自作多情,我看是你有失憶症,忘記昨晚你承認過我對你有吸引力。」
「你對我的吸引力已經消失了。」
他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不信。」
該死的自信,該死的自以為她是他的囊中物,唾手可得。「信不信隨你。」
「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惹我發狂。」他慢慢走向她。
她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撞到流理台,無路可逃。
「你對我的吸引力每一分鐘都在增加,你對我的感覺也是這樣,對不對?」
被他看得這麼清楚,關麗敏既不安又生氣。「不對!不對!」
「不用再否認,我證明給你看。」他摟她的腰,將她往他懷裡攬。
「放開我!」她想用力推他,卻絲毫無法撼動他半分。
她再掙扎也沒用,他塊頭比她大,比她壯,她跟他比力氣穩輸的。
「我最討厭用暴力脅迫女人的男人。」
他的眼睛看著她,微微地笑了一下。「那我就溫柔一點。」他的唇覆上她的。
她緊咬牙關,以驚人的自制力拒絕回吻。她不准自己的理智被他吻得融化。
他感覺到了她的抗拒,終於放開她。「你想證明什麼?」他粗啞著聲音問,然後坐到餐桌前。
「我在證明我不想和你發展任何關係,希望你不再來糾纏我。」
他搖頭歎氣。「我不相信你不要我。」
「你不信也得信。別的女人對你投懷送抱,你就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抗拒不了你的魅力,我無意名列你所征服的女人名單中。」
他凝視著她,目光不若以往的自信。「我沒有征服女人的嗜好。」
這個時候,他口袋中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掏出手機,「凱莉,是你。」他轉身背對關麗敏,「你們怎麼又……不可以,我現在有客人。」
這個叫凱莉的女人,八成是房華倫現任十位女友之一。關麗敏心頭泛起一股煩意,至於她為什麼覺得煩躁,她連想都不去想。
他側別關麗敏一眼。「亂說,我的女伴服裝整齊。」
女人高八度的笑聲從話筒傳出。
「你已經是媽媽了,不可以再這麼任性。」他厲聲說,「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至少等我女伴走後……」
凱莉原來是那位有夫之婦。房華倫也真夭壽,人家都有小孩了。
房華倫關上手機,一臉怪樣地對關麗敏笑道:「我妹妹打來的。」
妹妹?得了吧!這謊話未免太落伍了一點。
「你在想什麼?」他注視她的臉,「你好像不相信……」
她立刻顯出吃驚的樣子,忙搖著頭,「沒有啊,我相信。」
這時,手機鈴聲又響起。「你真的是……他們什麼時候來?啥?已經來了!」
聽起來又是那位凱莉妹妹。那位妹妹一天要打幾次啊——奇怪了,房華倫又不是她男朋友,那位妹妹一天打一百通也不干她的事,她沒有理由吃醋——吃醋?天,她在吃醋嗎?
沒沒沒,她並沒吃醋,沒有!她努力告訴自己。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微風和陽光,天空一片湛藍,在這樣的天氣裡慢跑真是一種享受。
關麗敏破紀錄跑了八英哩。她沖了個澡,換上輕便的衣服下樓。房華倫正在講手機,他只回頭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怎麼會出這樣的狀況……如果真沒辦法解決,下午再打電話給我。」
這時,外面碎石路上傳來車子引擎聲,房華倫朝窗戶走去,往窗外一陣探望之後,回頭看著關麗敏說:「在我不需要干擾的時候,不速之客降臨了。」
她心裡第一個念頭是他的某位女友不請自來了,「我是不是要迴避一下?」
「迴避?你以為是誰來了?」他咧著嘴笑道,「只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來了。」
大門打開,小孩高八度的笑聲傳進屋內。一個六歲多的小男孩衝向房華倫。「舅舅,我要騎馬,玩騎馬遊戲啦。」
房華倫恐懼地後退一步。「現在先不要玩,晚一點再玩。」
「碰上麻煩了?」關麗敏瞅著他。
他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不只一個麻煩,共有三個大麻煩。」
關麗敏對著他笑。這是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覺得他的表情好笑。
門又打開了,一個穿著粉紅色滾花邊的小女孩,推著坐在學步車裡的小弟弟進來,在他們身後進來的是一個大人,也就是開車送他們來的司機。他把小孩們的背包放在地上後便離去。
「偉偉、雯雯、摩摩,他們都是我妹妹的小孩。」房華倫介紹三個小孩的名字。
關麗敏朝他們微笑。「小朋友,我是關阿姨。」
坐在學步車的摩摩向上望著她,抬起手臂,直嚷著:「抱抱。」
她彎下腰,把摩摩抱出學步車,忍受他的小指頭扯著她的頭髮。「飄飄。」
「他是說你漂亮。」房華倫替摩摩翻譯。
「謝謝,你也飄飄。」關麗敏親了下摩摩的小臉。
「舅舅,我肚子好餓。」小男孩偉偉拉扯著房華倫的衣服說。
「我也是,媽媽沒有給我們做早餐。」小女孩雯雯有點告狀性質地說。
「我馬上做午餐給你們吃。摩摩,坐車車。」他伸手想要抱走摩摩,但摩摩的小手緊抓關麗敏的衣服不放。
「沒關係,我抱著他就好了。」
「他會要你抱上好幾個小時。」他將摩摩強抱了過去。
關麗敏感到胸前一鬆,摩摩立刻嚎啕大哭。
「別擔心,他常常像到了世界末日般的大哭,五分鐘後就會睡著。」他把摩摩放進學步車裡。
午餐時間,房華倫站在廚房外的花園裡,在鐵架上翻弄著熱狗,關麗敏則將烤好的熱狗夾到小圓麵包內,再擠上番茄醬,一一拿給三個小孩。
等把小孩餵飽後,她和房華倫才開始吃熱狗麵包;而小孩們則在一旁放風箏。
房華倫突然抽了張濕紙巾,擦拭關麗敏嘴旁的番茄醬。「這麼大了,吃東西還跟我三個外甥一樣。」
關麗敏可以清楚地察覺自己頰上已是一片緋紅。「呃……我去陪小孩放風箏。」
她走向偉偉,「偉偉,風箏給阿姨。」他和妹妹放了好久的風箏,但一次都飛不起來。
「你會嗎?」偉偉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她。
這小男孩和他舅舅一樣,大男人主義,認為女生什麼都不會。「阿姨還是個小女孩時,就常常放風箏。」
關麗敏一抓穩繫繩的木製把手,偉偉立刻鬆手。她慢慢放鬆繩子,看著風箏拖著尾巴愈飛愈高,關麗敏快樂地大笑著。她好像又回到八歲時,和爸爸在家附近興奮地放著風箏的光景。
「飛起來!」她大叫,眼角看見雯雯張著嘴站在旁邊,「你想不想試一下?」
雯雯接過手,開心地說著:「哇,好像帶一隻大狗狗散步。」
房華倫剛才把摩摩放在地。上,他正試圖將腳趾頭塞入口中;而偉偉和雯雯放著風箏,愈走愈遠。
他走向她,背著太陽。「他們都很喜歡你。」
「我也喜歡他們,他們都很可愛。」
「有沒想過嫁個老公,組織小家庭,生一些兒女?」他問。
「從沒想過,我不會結婚。」她淡淡地回答。
「為什麼?每個女人不是都會夢想披上白紗?」
關麗敏沉寂了好一會兒,然後說:「只有傻瓜才會相信那種虛幻、不實際的愛情,我很懷疑世界上有沒有偉大的愛情存在,如果有的話,離婚率不會這麼高。」
「離婚率高並不表示愛情不存在,相愛是一回事,能不能融洽地住在同一屋簷下是另一回事。那些離婚的人當初結婚時,也沒想到他們的婚姻不能善終。」
「反正我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結婚證書有什麼約束力。」她有點激動地說。
「我是不是觸及你某個傷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我不想再討論了。」她的聲音變得生硬。
這時候偉偉跑過來。「姨姨,我要給你一樣東西,手伸出來。」
偉偉塞給她一隻青蛙,關麗敏嚇得直跳,偉偉和雯雯放聲大笑。
「我們來賽跑,看誰最先到家。」關麗敏隨即和偉偉、雯雯賽跑回去。
房華倫抱起摩摩,暗自發誓,即使要把地球的每一寸泥土都挖開,他都要將關麗敏的過去搞清楚。
「不好意思,我必須去公司一趟,他們三個麻煩你了。」房華倫說。
「你快去吧,我應付得了。」關麗敏說,語氣溫和。
「他們可不好應付。」他看著三個小蘿蔔。「你們不要搗蛋。」
房華倫走後,孩子們就讓她忙得團團轉。
雯雯很喜歡纏著關麗敏不放。她拿出一盒彩色粉蠟筆,要她陪她畫畫。
雯雯佔據了她接下來幾個小時的時間,直到偉偉向她迎面撲來,將她撞倒後,騎在她身上。「快,姨姨,往前跑。」
雯雯把她哥哥推下來。「騎馬打仗是男生在玩的,你去找摩摩。」
對了,她似乎忘了還有一個小孩。「你們知道摩摩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媽咪說當他很安靜,沒有聲音時,你最好小心點。」
關麗敏急忙站起來。「那我要趕快去找他了。」
摩摩在書房裡,把書架上最低的一排書全抽出來,看到她,他指著一本有圖畫的書。
「你想聽故事?」關麗敏問,摩摩拚命點著頭。
於是關麗敏開始對摩摩說故事,她把書整個打開,讓摩摩看得到圖畫。
「甲蟲說:『哇,你有翅膀,漂亮的翅膀!』
那蝴蝶回答:『你是說我不再醜陋了嗎?』
『喔,才不呢!』甲蟲說:『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東西了。』」
故事說了半小時以後,摩摩開始打瞌睡。太好了,總算有一個會睡午覺。關麗敏抱起摩摩,走進一間牆上掛著芝麻街主角玩偶海報的房間。
房華倫這個做舅舅的還不錯,他的豪宅裡有小孩子的房間。
她把摩摩放到小床上,替他蓋上被子。
雯雯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那件粉紅色的毛衣上頭沾著不少粉蠟筆粉末。
「你想不想看我的洋娃娃?」雯雯跳上她滿是布娃娃的床。
「哇,這位是誰?」關麗敏輕輕地撫著一隻有著橘紅眼珠、毛茸茸耳朵的布偶。
「它是小豬,聖誕節時,九九送給我的。」她拿起一條綠色蛇盤在自己的頸間,咯咯地笑著說:「這是九九帶我們去迪士尼時所贏得的獎品。」
「你九九對你們真好,有你們的房間,還帶你們去迪士尼。」
「對呀,九九是我的最愛,我長大後要嫁給他。」雯雯眼睛發亮地說。
關麗敏啼笑皆非。她還是不要破壞小女孩的夢想,告訴她她舅舅是怎樣的男人,她長大後自然會明白。
晚餐時,關麗敏叫了外送夏威夷被薩和炸雞。吃完飯後,她先幫摩摩洗澡。
洗澡時一艦隊的塑膠船、三隻橡膠鴨子、好幾個洗澡海棉,還有一大串的噪音一同加入行列。摩摩玩得很愉快,但關麗敏卻是好不容易才替他把澡洗完、擦乾、撲上爽身粉、穿衣服。
處理完摩摩,她要偉偉和雯雯都去洗澡,然後她把他們的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
到了晚上十點,偉偉不肯上床睡覺,堅持要等他舅舅回來,雯雯和摩摩都上床睡覺,她替他們蓋上被子,然後輕聲唱著催眠曲。
摩摩開始打鼾,粉紅色的小嘴淌著口水,關麗敏覺得他看起來像個胖嘟嘟的可愛小天使。
雯雯的玩具熊在床角朝她友善的微笑,玩具熊掉了一隻眼睛,她想自己應該替它補上去。
她輕輕地退出他們房間後,先把書房的書排放整齊,再清理浴室和客廳。
當她手酸腳軟地告一段落後,跌坐在沙發上,她打了一個大呵欠,她知道應該到臥室去睡,但她的雙腿沉重得連移動一下都很困難。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告訴自己只睡一下下就好了……
房華倫回來了,他一把抱起在玄關處睡著的偉偉上樓,然後把他抱到床上。
屋子非常寂靜,他走到關麗敏的臥室。
「麗敏。」他低聲呼喊,但沒有聽到回答。
他認為關麗敏不會不告而別,於是他去樓下客廳,看到關麗敏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的胸部均勻起伏,嘴巴微啟,像正等著被人親吻。他彎下腰,輕觸她的唇。
朦朧中她感覺有人很溫柔地輕吻著她,關麗敏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好美的夢啊!
「麗敏,醒醒。」
「嗯……」她睜開惺忪的眼睛,駭異地看著房華倫。老天!剛才是他嗎?原來那不是夢?但他看來一點兒也不像吻過她的樣子。
「你在這兒多久了?」
「沒多久。」
他的眼神根本教人看不出任何異狀。「你有沒有……」
房華倫瞟了她一眼,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我有沒有什麼?」
「算了,送我回家吧,明天要上班了。」
「你今天累慘了,就多留在這一晚,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去上班。」他溫柔地說,「我抱你去床上,抱住我。」
她累得不想反抗,便照他的話做。他抱起她,她的臉頰靠在他胸膛上,聽到他強壯的心跳聲。
她不應該在他懷裡,她應該逃得遠遠的,但她閉上雙眼對自己說沒關係,只要一下下就好……關麗敏在房華倫懷中墜入夢鄉。
隔天早上,陽光透過臥室窗口將關麗敏喚醒。
忽然間,她輕叫一聲,「啊,九點半要開會!」她立刻下床,走進浴室。
當她從浴室出來,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房華倫性感的聲音隨即傳入——「麗敏,你好了嗎?我送你去上班。」
她打開門,房華倫穿著牛仔褲和襯衫,光著腳丫走進來,一股刮鬍水味撲鼻而來。
「你送我去上班,那小孩怎麼辦?」
「白太太已經來了,她會照顧他們。」
關麗敏和房華倫正要下樓時,雯雯出現在他們身後。「九九、姨姨,你們要去哪裡?」
「舅舅送姨姨去上班,很快就回來。」房華倫轉過身對雯雯說。
「姨姨你上完班後要趕快回來陪我畫畫喔。」
關麗敏不知該怎麼回答雯雯,她又不是住這,怎麼可能回來呢?:
房華倫替她回答:「姨姨下班後就會來陪你,你在家要乖乖的喔。」
「我一定會很乖的。」雯雯說完開心地回房間。
她對著他皺眉。「這樣騙小孩好嗎?」
「沒關係,我妹妹和妹夫常常黃牛,他們已經很習慣了。」他接著說,「我會告訴他們,你突然家裡有事,不能來。」
「可是……」
他微笑,「如果你覺得對他們過意不去,下班後你來我家,我很歡迎。」
這有點難選擇。她不想對小孩子失信,可是也不想和房華倫過於接近……算了,反正又不是她答應小孩要來的。
去電台的路上,關麗敏閒適地倚在座位上,著迷地望著房華倫修長的手穩穩地扶住方向盤。沒想到他開車的方式和他平常做任何事時一樣—絕對的自信。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你對我的印象有沒有改變?!」房華倫突然問。
「有一點改變,沒有那麼善了。」她對他印象改觀在於兩個地方,第一,她完整無缺地離開他家;第二,他對他外甥很好,這兩點荒他加了不少分數。
在停車時,他歪頭看她。「聽起來好像還是不及格?」
她對著他微笑。「不,你剛好及格,你還是個自大的沙豬,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你對我的瞭解還是不夠……兩天的時間畢竟是短了一點……」他像在說給自己聽似的。「下班後有沒有事?」
「還不知道。」關麗敏邊打開車門邊說,很快地她感到困惑,自己怎麼會這樣回答?她應該是一口回絕他說有事才對。
「我會打電話給你。」他突然火速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雖然動作很快,卻十分溫柔,一點威脅感也沒有。「拜拜。」
她自送他開車離去,不自覺地撫著自己的臉,對自己有如此幸福的感受有些擔心。
「我想我有麻煩了。」關麗敏對著空氣喃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7 00:10:13
第五章
坐在辦公室裡,關麗敏對著電腦,修長的十指擱在鍵盤上,卻發覺找不出話來寫。
她皺了皺眉頭,望著空白的屏幕,調整一下椅子的高度,然後強迫自己盡可能專心回她該回的信件,但卻徒勞無功。最後她頹然地靠回椅背,心中悵惘不已。
沒有用,她的思緒一再奔向房華倫,根本無心回信。
「嗨,關姐,我們要去吃嘉義火雞肉飯,你要不要去?」薇薇安推開門,跑進來說。
關麗敏抬頭望著薇薇安的笑臉,搖頭說:「我不去了。」她指了指堆積在桌上的信件。「我要回信,你吃完幫我帶份便當回來。」
其實她不出去吃午餐,不是想回信,而是怕沒接到房華倫的電話。
「你回了兩天,還有這麼多信沒回啊——」薇薇安無心地說。
「呃……這次收到的信太多了。」她那兩天被房華倫誘拐到他的豪宅,一封信也沒回,而今天又無心回信……看來她要對不起這些寫信給她的人了。
「對了,你去廁所的時候有一通你的電話,是上次那個聲音性感的男人打來的。」
討厭,什麼時候不好打來,偏偏她去廁所的時候打來……
「那個男人是誰啊?我請他留下姓名,他說他姓房,說什麼這樣你就知道了。」薇薇安滿臉的好奇,「房不是很常見的姓,他叫房什麼?」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我說出他的名字,你也不認識。」她若是說出房華倫三個字,薇薇安肯定像喊失火似的整棟樓廣播。
「說啦,關姐,你不說我會很難受,吃不下也睡不著。」薇薇安苦著臉說。
「房玄齡。」關麗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我好像聽過……」薇薇安一面喃喃自語,一面走向門口。
關麗敏掩嘴咯咯笑。叫她多讀書不讀,連房玄齡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下午,電話響過幾次,但沒有一通最房華倫打來的。
她幹嘛這麼在意?不,她當然不在意,她只是想知道他打電話來有什麼事。但有好幾次,關麗敏幾乎快忍不住,想拿話筒撥號,但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打電話給房華倫。
五點她下了節目,回到辦公室收集好一疊準備回家回的信件。
突然電話鈴響起,她立刻拿起電話。「哪一位?」她輕聲問著話筒另一端。
「房華倫。你在做什麼?」
「正在慶祝脫離你的魔掌。」她慢慢地坐回椅子內。
他輕笑。「我那兩天有虐待你嗎?」
「沒有,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
「一起去吃晚餐?我保證你可以吃到全台灣最好吃的法國菜。」
關麗敏微笑著柔聲答:「我怎麼拒絕得了這樣的邀請呢?」
掛上電話後,關麗敏不禁暗歎整件事情的發展真不可思議。兩天前她還恨不得親手掐死房華倫,現在她卻喜不自禁地期待他們的晚餐。
當天晚上,關麗敏雀躍難掩的挑選著衣服,但又矛盾地告誡自己只是吃頓飯而已,隨便穿穿就可以了。
儘管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太慎重其事,她仍然不由自主地挑了一套她衣櫃裡最好看的冬裝。她攬鏡自照,覺得還不錯。
門鈴聲響起,房華倫提早了五分鐘到。關麗敏開門,他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
「好漂亮的花。」她驚歎著雙手接過。
房華倫上下打量她,透露出激賞的目光。「你比花還漂亮。」
她對他燦然一笑。「謝謝,你等我一下,我把花插起來。」她在廚房裡迅速地找到一隻磨砂玻璃花瓶,盛了些水後,把花插進去。
接著房華倫駕著紅色法拉利往天母的方向奔馳,關麗敏則靠著柔軟的椅背,聆聽著音響中流洩而出的美妙音樂。
他們的目的地是法樂琪餐廳,領班為他們安排了最隱密的角落座位。這兒的侍者不用菜單,而是一樣樣報出菜名,任他們選擇。
「這地方真不錯。」關麗敏問道,「你怎麼找到的?」
「朋友介紹的,後來我在《瀟灑》上建議男人在情人節時,帶女朋友來這裡吃晚餐。」
「我可不是你的女朋友。」關麗敏立刻說。
他深深地看著她,像要看進她心底。「我覺得你是。」
「我、不、是。」她像怕他聽不僮,還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
「好吧,目前還不是,不過不久的將來會是。」
「不久的將來也不是。」關麗敏咕噥著,一面撫平餐巾。
房華倫只是聳聳肩,沒說什麼。再說下去,沒完沒了。
女侍者送來他們的飯前酒時,睜大著眼睛盯著房華倫看,而且很快地,另一個女侍者也提著裝麵包的籃子過來。
看來,所有的女侍者都想要輪番一陣。果然幾分鐘後,第三名女待出現,問他們是不是一切都很滿意。
女侍走後,關麗敏看著房華倫。「我發現和你吃飯會一直被干擾。」
「沒辦法,長得太帥了,女人都會被我吸引。」他驕傲地說。
一點也沒錯,女人都受他這種傢伙所吸引,唉,連她也不例外。
「小孩子都還好嗎?」她改變話題。
「摩摩感冒了,一直吵鬧不休。」他邊說,一面切下一塊牛肉送進嘴裡。
「你妹妹知道嗎?」
「我根本找不到我妹妹,她太早結婚,太早做媽媽了,她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三天兩頭就和她老公嘔氣,然後把小孩子丟給我,上演離家出走。」
「她這樣,對小孩會有不好的影響。」關麗敏柔聲說道。她用完了自己的餐點,將刀叉整齊地排列於餐盤邊。
「他們還好啦,至少還有我這個舅舅可依靠。」
侍者過來清桌子時,問道:「請問還需要些什麼?」然後復誦一次咖啡和甜點的名稱。
他們點了卡布其諾咖啡和焦糖布丁。
熱騰騰的咖啡達到後,房華倫問道:「你有急著要回家嗎?」
關麗敏咬了咬下唇,像他出了什麼難題,很難回答似的。「嗯……沒有。」
「太好了,等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不回去陪小孩子嗎?」
「有白太太在,我偶爾也要約會一下。」
「我們不是在約會,只是吃頓晚飯。」關麗敏立刻說。
既不承認是他女朋友,也不承認他們在約會,她真的很ㄍㄧㄥ。
兩人快快地吃完剩餘的食物,付賬後相偕回到車上。
不到十分鐘後,他們在一家鋼琴酒吧前停下來。這間酒吧有深陷的沙發、幽暗的燈光和一架大鋼琴,而且還有個特點,就是可以自己調酒喝。
房華倫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大家都認識他,一路上好多人跟他打招呼哈拉兩句。
「喝什麼?」在酒吧的一張沙發上坐定後,他問道。
「我不喜歡啤酒的味道,你隨便幫我點杯調酒。」
「不怕我故意點很容易醉的調酒?」他沒等她的回答,逕自走向吧檯。
他帶著她的鹽狗和自己的啤酒回來。她喝了口鹽狗。「嗯,蠻好喝的。」
一個男人忽然出現在他桌旁。「華倫,難得看你帶女朋友來——」
她正想張口說自己並不是房華倫的女友時,他在桌下的腿碰了她腿一下。她轉頭看他,只見他露出一個令人難以抗拒的微笑。「你還沒聽過我彈鋼琴。」
接著,房華倫坐在鋼琴前彈奏爵士組曲。
音樂太好聽,鹽狗又太好喝了,她不知不覺請侍者多送了幾杯過來。
房華倫演奏完畢,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回到座位,看到關麗敏對他傻笑。
「老天,你喝了多少?」
「不多,四杯而已。」她咯咯笑著,「我好像把我自己灌醉了——」她體態極美,在這樣放肆的大笑中,更有一股難以抗拒,接近野性的誘惑力,令幾個在不遠處的老外看得蠢蠢欲動。
「我送你回去了。」房華倫無奈地扶起她。
關麗敏整個人倒在他懷裡,任他扶著她往門口走去,再任他推上車。
到家後,房華倫扶著她下了車,往她的公寓走去。
她斜靠在門柱上,看著他轉動著門鑰匙。其實現在她已經清醒不少,只不過仍有些頭暈。
走進屋內,他把她扶躺在床上。
他彎下腰來,彷彿想親吻她,然而他並沒有,只是替她拉上被子。
「我走了,我會幫你把門鎖好。」說完他離開她房間。
關麗敏躺在床上,聽著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禁不住深深的失望。
喔,老天,她竟然在期待他吻她……她又驚又懼,自己為什麼會期待他的吻別?她好像知道答案,但她不敢面對這個答案。
星期二、星期三房華倫都沒打電話來。明天晚上就是平安夜了,他到底會不會打電話來邀她共度平安夜呢?
關麗敏站在窗戶前面瞪著外面發呆。
他為什麼都沒打電話來?大概工作太忙吧!但也說不定是和哪個女友約會去了……
一想到這裡,她不禁煩躁起來。然後她又告訴自己,他和女友約會,甚至上床都不關她的事,她和他只是……只是什麼,他們認識不久,似乎連朋友也算不上……
關麗敏打開門,走到薇薇安面前,「有沒有我的電話?」
薇薇安訝異地抬頭看著她,「沒有,你在等誰的電話嗎?」
「呃,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
薇薇安停下手上的工作,凝視著她好半晌,「關姐,你這兩天很奇怪。」
她眨了兩下眼。「我什麼地方奇怪?」
「你前天和昨天接叩應,回答的很爛,牛頭不對馬嘴,你有什麼心事嗎?」
「心事?沒有……我只是這兩天沒睡好,腦袋比較不靈光。」這倒是實情,只是她不能說出令她輾轉反側的原因,何況,她自己也不能肯定。「我去錄音室了。」
她必須把房華倫自她腦海逐出,不然又會像昨天接叩應時恍神,答非所問。
這時,她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關麗敏急忙跑回桌邊接電話,薇薇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關麗敏。」
「寶貝,這兩天我耳朵好癢,是不是你在想我啊?」房華倫笑問。
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開心,就像她很高興聽見他的聲音一樣。
「讓你失望了,完全沒有。你該清清你的耳朵了。」
早就知道她不會承認的。「我工作總算做完了,待會去電台接你下班。」
「不,你不要來電台,差不多五點十分,你在轉角的西雅圖咖啡等我。」
「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別抱怨,我不想讓公司的人看到誤會……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進錄音室了。」
掛上電話後,房華倫先回家洗了個澡,穿上牛津式襯衫、鐵灰色西裝,聶後再配上一條銀灰色領帶,站在鏡前,他不覺為自己的盛裝打扮而發笑。
他好久沒有這種赴約的急切心情了,像十六歲初交女朋友的小伙子一樣,一心渴望趕快見到她。
還不到五點,房華倫就坐在西雅圖咖啡,關麗敏則準時到西雅圖。然後他們走出西雅圖,進到紅色法拉利跑車裡。
「我在老爺酒店訂了位。」
他們到的時候,就像演電影似的,領班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最喜歡哪張桌子、喝什麼飲料、點什麼菜。
老爺酒店從前規模不大,但最近重新裝潢,每一張桌子上都擺上古董燭台,燭光搖曳,情調十足。
明亮的燭光,以及她注視著他時那一對閃亮的眼睛,房華倫為他所看到的女人心蕩神馳不已,恨不得用一切來換取這個女人。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愛她,本來他期望的只是一段羅曼史,結果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喜歡她的聰明、美麗、伶俐,他覺得把這個女人攬在他臂裡睡覺,是他惟一想做的事情,而這種念頭是非常迫切地……
關麗敏也發現自己的目光不斷地轉向他,她提醒自己,別再盯著他看。她偏頭看別的地方,假裝注意別的客人。
突然,他的腿碰了她的腿一下,她轉頭看他,發現他注視著她的目光有點異樣。
「你碰我腿幹什麼?」
「因為我要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看著我。」他慎重其事的說。
關麗敏輕佻起雙眉。「什麼重要的事?看你好嚴肅喔——」
他的眼睛注視著她,「我好像愛上你了。」
關麗敏的眼睛愈來愈大,而那張嘴更是忘了合。
「蒼蠅會飛進去。」他伸出手點了一下她的嘴,幫她合上嘴巴。「你也許覺得太快了,但是我真的愛你,全心全意的愛你。請你相信我。」
「我很難相信……」她喃喃地說。
「時間可以證明,」他握起她的手貼在他胸前。「還有我這裡。」
她抽回自己的手。「你說的話很動聽,但我可不想做你第十一號女朋友。」
「第十一號女朋友?」他一頭霧水。
「你不會連自己還有十位女朋友都忘了?」她感覺心裡冒超微酸的泡泡。
「不是忘了,而是我沒有十位女朋友,那些全是八卦雜誌捕風捉影。」
「無風不起浪,如果你沒有和那些女人怎樣,就不會有這樣的傳言出來。」
「A女星替《瀟灑》拍泳裝照,我請她吃消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女星叫狗仔隊來拍,反正我和她吃宵夜的鏡頭上了影劇版,而後她拿我炒作新聞,說我和她怎樣怎樣。」末了,他問她,「我洗刷我的冤情了嗎?」
「你有沒有和她怎樣怎樣,不關我的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我沒有別的女人,麗敏,我只有你。」他的聲音低啞而認真。
她垂下了眼臉,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憂鬱。「我不吃了,送我回家好嗎?」
他困惑的眼光閃過她的臉上。「好吧。」到底造成她不談戀愛的創痛是什麼?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每次等綠燈的時候,他都轉過頭來看她,從她陰晴不定、變化複雜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正思潮起伏。
下車後,他默默陪她走進公寓。他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打開門。
她轉過身來看他。「我已經安全到家了……」她發覺他那一對晶亮的眼眸正盯緊在她唇上。
他要吻她,她知道,而且更驚訝的是,她發現她希望他這麼做。
房華倫的手指以著令人無法置信的溫柔落在她額上,接著滑過她柔軟的臉頰,而後輕點住她的尖下巴,托起她的臉對著他,最後他的唇羽毛般輕柔地覆在她唇上。
他的舌頭分開她的唇,嘗遍她的舌尖和唇齒間的芬芳。
她的雙手不知不覺勾住了他的脖子,呻吟著回吻他。
過了好久,他們才分開,深深地吸著氣,互相凝視對方。
「我該走了。」他語聲深沉而沙啞。
「晚安。」她輕聲地說。
「祝你今晚有好夢。」他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回頭。「明天晚上六點,我來接你去我家吃飯。」之後他打開車門離去。
這晚關麗敏又一次久久不能成眠,房華倫的話始終在她腦海中迴盪。
他說他愛上她了,這是真的嗎?她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但……要是他真的愛上她了呢?真的愛著她呢……
別想了!那種男人說的「我愛你」,可信度一點也不高,他只是想把她騙到床上而已。
隔天中午,關麗敏和閔樂琪在電台一樓大廳碰頭,然後到丹堤吃中飯。
「恭喜啊。」實在看不出閔樂琪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她的體型完全沒變。
懷孕的消息是她昨天打電話通知她的。樂琪說黎柏藍高興得一直撫著她的肚子,對那還沒有眼睛、耳朵的嬰兒說話,也不理她在一旁說什麼。
「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嗎?」
「還不知道,不過我和我老公希望第一胎是女孩。我們已想了三個女孩的名字了。」
「你們打算生幾胎啊?」關麗敏喝一口有肉桂味道的牛奶咖啡後說。這家餐廳她很喜歡,內部裝潢風格獨特,又采開放式空間,感覺很好。
「黎柏藍說愈多愈好,他家人口太單薄了。」
「哇,那你豈不成了母豬!」關麗敏取笑說。
「討厭,你怎麼這樣說我!」
「不論你肚子裡是男孩女孩,你都要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喲。」
「我知道。」閔樂琪望向窗外。「好像要下雨哩。」
關麗敏也望向窗外。這時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正好停了下來,房華倫從車裡走出來,而後車子的另一邊下來了一位時髦的女孩,穿著紅色皮裙、黑色皮衣和一雙恨天高的馬靴。那女孩長相甜美,但眼睛無神,頭髮凌亂,看起來像剛從床上爬起來。
房華倫和那女孩一起走進丹堤,在櫃檯前點了咖啡和小蛋糕。他好像在開那女孩的玩笑,女孩快樂的表情好像打了關麗敏一巴掌。
他挽著那女孩的肩膀離開時,根本沒有看見她。關麗敏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
閔樂琪輕輕碰下關麗敏的肘。「你認識剛剛走出去的那對男女?」
「我只認識那個男的。」
「他是誰?長得好英俊,看起來像個上流社會的人。」
「房華倫,他是《瀟灑》雜誌的發行人。」
閔樂琪猶豫片刻,「麗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房華倫?」
關麗敏被敏樂琪的話嚇了一跳。「不!當然沒有,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一直盯著他看,而你從來不會盯著男人看。」閔樂琪微笑。「你終於戀愛了!」
這是實話,她對男人向來是不屑一顧,再英俊也一樣。
「我沒有在戀愛,也沒有喜歡他,如果有的話,我自己會不知道嗎?我要回公司了。」關麗敏極力否認,在閔樂琪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她回到電台後,隨即進入錄音室。
「我們現在來接下一位叩應。」
「我現在才十六歲,但交了一個名校的男朋友,他說如果我愛他,就應該給他……」
「別傻了,所謂釣到的魚,就不再餵魚餌,男人一旦得手後,馬上變冷淡。某些男人會把『我愛你』這三個字,當成得到女人的通關密語。那些壞蛋們假裝著他們需要女人,而玩著愛情的遊戲,這種男人比誰都懷!」
「我男朋友……我們上網認識的,他長得好英俊,而且是某小開,他想要換車,不想向爸媽伸手要錢,叫我去辦現金卡……」
「你都不看報紙的嗎?前幾天才有個女人為網路男友刷了兩百萬,然後那個男的跑掉了,我看你最好去找那個女人,看你交上的是不是同樣一個男人。
女人千萬不要認話愛就是要為對方付帳,或愚昧的以為用金錢或身體就可以留住對方的感情,到最後只會人財兩失。」
「我的他呀,向來見色忘義,見一個追一個,看上一雙也是一箭雙鵬,同時追,我終於受不了了,要離開他,可是他卻跟我說不想再當韋小寶,決心對我專情。」
「你別相信他,俗話說,男人的下半身是沒什麼人格的。」
「我大學剛畢業,如果找不到好工作,我就會花時間找有錢的老公,做少奶奶。」
「有錢老公不好找,何況做人家老婆也會被炒魷魚,所以你還是先找工作吧。好了,又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間,祝大家有個愉快難忘的聖誕節,我們星期一空中再相會。」她又補充一句:「好多天沒講了,我在這裡依然呼籲大家拒買《瀟灑》,向色情雜誌說不。」
關麗敏從錄音室出來,薇薇安問她:「關姐,明天你會來吧?」
按照往例,平安夜上午公司都會舉辦小型的聖誕節派對。
「大概會吧。」她每年都有參加。「我下班了,拜拜。」
關麗敏回到家。她走過狹小的廚房,想找杯水喝。可是什麼也沒有,冰箱空蕩蕩的。突然,她發瘋似的在小小的廚房裡亂轉,氣呼呼地把冰箱門用力關上,雙腳亂踢牆壁,直到她覺得踝關節幾乎要斷了。
這時門鈴響了,她不想理會,但門口的人好像接著鈴不放。她終於很不情願地走去開門,卻發現房華倫站在門口。
「你來做什麼?一聲音聽起來像冷血動物。
他望著她,她就在他眼前,但卻好像人在北極般的遠離著他。「你忘了?我來接你去我家一起歡度平安夜。」
「我不去了,你去找別的女人吧。」
他的表情茫然。「什麼別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輕哼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今天中午我也在丹提。」
「你誤會了……」
「你不需要解釋,沒有必要。」她還會不知道男人在這種時候會說什麼「那女人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只是在路上碰到的多年不見的小學同學」之類的借口。
房華倫歎一口氣,「你甚至不問我她是誰,你就一點也不信任我嗎?」他的聲音艱澀。
「你不需要得到我的信任,我和你又沒有半點關係,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她粗魯地把門砰然關上。
當天晚上,關麗敏心情很不好地上床睡覺。
男人啊,到目前為止,她一直避著他們,今後也要如此,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7 00:10:28
第六章
聖誕節慶祝派對已經開始。派對在電台的大辦公室舉行,桌上擺了一個盛酒的大碗,也放置冷盤、乳酪、餅乾永果蛋糕和自製的糕點。
公司約有六十名員工,因此發出的噪音也相當驚人,香檳一開,氣氛也變得輕鬆而活絡,整間辦公室迴盪著家喻戶曉的聖誕歌曲。
這也許是她慶祝聖誕節的惟一機會,因此關麗敏要自己盡情投入,她喝了點香檳,又抓起乳酪和脆餅塞在嘴裡。
十一點鐘派對接近尾聲,大部分的人急著跟男朋友或女朋友過節,於是作紛仿鳥獸散。
十二點鐘回到公寓,接下來她都待在家裡。一個人過聖誕,並沒有不開心的感覺。
今年的聖誕節像去年的聖誕節一樣,隔天也是星期日。去年的聖誕節假期她打掃了公寓,購買了一些日用品,然後泡咖啡和回信。今年,她也打算這麼度過。
當她在打掃時,電話鈴聲響起。她抓起話筒,「喂?」
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姨姨,是你嗎?」
「是我呀,雯雯,你好嗎?」
「我還好,可是我九九不好,他生病了。」
關麗敏緊抓住聽筒。「生病了?!他生了什麼病?」
「他被摩摩傳染,得了流行感冒,他從昨天晚上就躺在床上,現在還在睡。他不知道我打電話給你,我想他一定不會讓我這麼做,所以我沒有告訴他。」
「白太太呢?」
「她也生病了,她去醫院打針後,就回家休息了。」小女孩還要講話,「哥哥正在做午餐,他在做蛋餅。」
「告訴他小心點,我盡快過去。」
關麗敏很快地換上牛仔褲,套上大衣便匆忙出門。她先去家樂福買些食物,然後去房華倫的豪宅,她按下對講機,雯雯幫她開門,接著她把車停在法拉利旁,然後快步跑向大門。
門沒鎖,她走進去,牆上被畫上畢卡索的畫,地上散著圖畫紙,高爾夫球桿靠在桌子四周,像是籠子的欄桿。
廚房更可怕,像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滿目瘡痍。她看見果醬、花生醬、穀類食品、蛋殼和撕成一塊塊的吐司灑滿餐桌、流理台和地板上,不禁倒抽一口氣。
小孩子破壞力真大,一個早上就把豪宅搞得面目全非。
她把袋子放到一個稍微乾淨一點的檯面上,那兒只堆了一些空鋁罐。
摩摩坐在桌子底下,隨手抓著顏色鮮亮的穀類食物往嘴裡塞,他仍穿著睡衣,褲腳都濕掉了。雯雯站在爐子旁看偉偉操弄平底鍋,偉偉咬著舌頭,把一片餅皮往上丟,當它奇跡似的落回鍋裡,兩個孩子都大聲歡呼。
看起來目前似乎還不會有釀成火災的危險,於是關麗敏放心地走向樓上。
房華倫的房門半開著,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看到他躺在床上,昏睡著,看起來病懨懨的。
她的眼睛注視著他。即使他發著高燒,黑髮濕濕地貼在蒼白的臉上,鬍子也未刮,但還是很吸引人。
他微一翻身,被單滑下來,露出他寬闊結實的胸部。關麗敏吞嚥了一下,動也不動地望著房華倫翻身將頭埋入大枕頭裡,背上的肌肉起伏。
「房華倫?」她低聲喚他,想知道他需要什麼。
他只是模模糊糊聽到,眼睛張開一點又閉上,似乎很費勁。
「華華倫!」她提高分貝。
他張開眼睛,但目光茫然。「小敏,」他撇嘴微笑。「我在做夢……」
她掐了他臉一下,他「噢」了一聲。「你幹嘛掐我?」
「這樣你才知道不是在做夢。」她摸他的額頭。「你頭好燙,看過醫生了嗎?」
「看過了,我帶摩摩一起去看醫生,結果他好了,我沒好,真是丟臉。」
「早上吃過藥沒?」她拎起床頭櫃上的藥袋。
「還沒,我根本沒力氣下床。」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她很快出去,又很快地拿著水杯回來。
「嘴張開。」她把藥丸扔進他嘴裡,然後餵他喝水,接著她在他前額上貼上一張「我是好寶寶」的貼紙。「我去看那三個小的。」說完就翩然離開。
她走下樓,想起剛才房華倫在半昏迷狀態時叫她小敏。從沒有人叫過她小敏,小敏,聽起來還不錯,她喜歡這個小名。
她走進廚房。偉偉的臉上好像被人砸上雞蛋。「偉偉,蛋餅弄得如何?」
「大功告成,姨姨,你要不要吃一個?」偉偉邊說邊把蛋餅往她嘴裡送。
「好啊。」她吃了一口蛋餅,偉偉熱切地等待她的評語。「歐衣西!好吃。」
「那是因為你吃的是惟一成功的一片。」雯雯咯咯笑著說。
「閉嘴,雯雯。」偉偉命令道:「我做了蛋餅,這裡交給你洗了。」
「不要!你弄得那麼髒,自己去洗!」雯雯大叫。
「我來洗就好了,你們只要把桌子清乾淨。」關麗敏插進來說道。
於是偉偉和雯雯收拾起桌上的殘渣,她爬進大餐桌底下去,把摩摩從一堆穀類食品盒中抱出來。當她正要抱摩摩上樓換衣服時,看到房華倫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起來了?」
他整個人靠在門框上,穿了件晨褸,腰帶沒系,任由它垂在腰際兩旁。「我好多了……」
「九九,我幫你做一份蛋餅。」偉偉說。
「不用了,謝謝你,我吃不下任何東西。」
他額頭上滲滿汗水,她想如果沒有門框支撐住他,他可能早躺在地上了。
「你起來做什麼?他們有我在照顧,我扶你上樓躺著。」
她先把摩摩放到學步車裡,然後她一手環住他的腰,扶他上樓。
他重重地躺到床上,像小孩似的讓她為他蓋被。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用感激、溫柔的眼光看著她,「小敏,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她拉回自己的手。「我來可不是因為你,而是你生病了,那三個小孩沒人照顧……不說那麼多,你好好休息吧。」她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這天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還算順利。到了晚上九點,孩子們都上床睡覺,整間屋子變得很安靜。關麗敏坐在樓梯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離開,已經九點半了……而且她也累了一天。
摩摩的哭聲幫她解決去留的難題。他一開始只是輕聲啜泣,當他發現沒人來抱他時,便放聲大哭。關麗敏不想讓他吵醒其他人,便迅速走進他房間,抱起他,然後到樓下客廳,在沙發坐下哄他入睡。
突然,外面傳來車子引擎聲。這麼晚了,會是誰呢?不管是誰,那個人和房華倫的交情應該匪淺,因為他能直接進到蒙宅裡面,可見他有大門的搖控器。
很快地,她聽到開門的聲音,還有高跟鞋聲。關麗敏忙不迭地站起來,迎面而來的,竟是昨天中午和房華倫一起出現在丹提的女人!
接著關麗敏意外地聽到懷裡的摩摩喊一聲:「媽咪!」
她是房華倫的妹妹!關麗敏銘愕之餘,趕快自我介紹。「嗨,我是關麗敏。」
「原來你就是把我親愛的哥哥弄得神魂顛倒的電台主持人,關麗敏小姐,久仰大名,我早想認識你了,呃,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凱莉。」凱莉說著,從她手中接過摩摩。「小傢伙,你怎麼還不睡覺?」
房華倫似乎已把她的事說給他妹妹聽了,這多少令關麗敏有點吃驚。
「我和你哥哥只是朋友。」關麗敏解釋,不想引起誤解。
「能不能麻煩你煮咖啡?我先把摩摩抱到床上去。」凱莉說完上樓。
關麗敏把咖啡壺放到爐上,失神地望著窗外,直到凱莉走進廚房,她才收回視線。
凱莉換了一套衣服,不是居家服,而是好像要去跳舞的衣服。
「不好意思,我還沒吃晚飯。」凱莉打開一盒餅乾,一面吃餅乾一面說話。「我好想知道一件事……」
「我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凱莉原本說話就又急又快,再加上嘴巴在吃東西,更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不能再邊吃東西邊說話,我老哥老是糾正我這個壞習慣。」凱莉吞下口中的餅乾。「我好想知道一件事,雖然那不關我的事,但你和我老哥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關麗敏接口。
凱莉帶了點失望地看著她。「真可惜,他需要女朋友。」
「他會需要嗎?他不是有很多女朋友了?」關麗敏的聲音很輕。
「那些全是八卦,我一直叫我哥請律師控告那家亂寫的雜誌社,可是他說他愛好和平。」她突然仔細端詳關麗敏。「你不會是因為那些八卦,才拒絕我哥的追求吧?」
關麗敏搖頭。「應該說是我對你哥沒有半點興趣。」
「太難得了,居然有女人抗拒得了他,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哥真的不錯,如果我不是他妹妹,我肯定會愛上他。」
關麗敏只是笑一笑,沒有說什麼。胳臂是不可能向外彎的,妹妹當然是替自己哥哥說話。
這時候房華倫出現在門口。「你還在啊,我以為你回去了。」
「摩摩有點吵鬧,所以我才留到現在。既然凱莉來了,我該回去了。」
「不,你不要回去,留下來睡我房間,我馬上要去朋友的派對,我只是回來換衣服的。」凱莉說完一溜煙跑掉。
凱莉離開後,關麗敏開始覺得不安了起來,她趕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房華倫注意到她緊張的動作,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沒有緊張!」
他偏過頭好像在打量什麼。「有,你很緊張,你怕我會對你做什麼。」
關麗敏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再說話。她想,如果現在還不進房間,而繼續留在這裡,單獨和他在一起實在太危險了。於是,她沒有留下一句話,飛也似的上樓去了。
房華倫說對了:她的確很緊張,但不是緊張他會對她做什麼,而是她不會拒絕他對她做任何事。
進了房間,關麗敏癱在柔軟的床上,要她睡著似乎並不容易。
關麗敏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下床,在房間裡踱步著。
沒想到已經凌晨兩點,她平常很少失眠的,可是這幾天卻都失眠。
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歎口氣,穿著單薄的睡袍,赤著腳,悄悄地走出房間,躡手躡腳地下樓,盡量不發出聲音,以免驚擾別人的好夢。
她走進廚房給自己倒杯牛奶,希望能幫助自己入睡。
不去想房華倫應該很簡單,可偏偏她就像中邪似的,前一刻才將他排出腦海,下一刻腦子裡想的又都是他,她已經快被他給逼到要去看精神科醫生了。
忽然,她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用說,一定是凱莉回來了。
她轉身過去,沒想到不是凱莉,而是房華倫,她愕然地望著他,他也和她一樣驚訝。
「你也沒睡著啊?」他笑著問。
「是啊,所以下來喝牛奶。」
「光喝牛奶沒有用,牛奶裡要加白蘭地。」他走到吧檯旁邊,取出白蘭地,倒一點點在她牛奶裡。「會不會很難喝?」她像看怪物似的看著牛奶。
「我保證好喝。」他說著,倒了一杯純白蘭地,然後一口喝光。
她喝了一口,「你沒騙我。」然後很快地把它喝光。
「說到騙,我想起一件事了。」他慢吞吞地說,眼睛有點色瞇瞇地掠過她單薄綿質睡袍所無法遮掩的珍瓏曲線。
她警覺地拉攏睡袍的前襟,暗罵自己剛才怎麼沒披晨袍下樓,可是她又怎麼能預料到半夜還會撞見她不想撞見的人。
「你欠我一個吻。」
她瞪大眼睛看他,被他的話震得心顫不已。「我什麼時候欠你的?」
「你不分青紅皂白說我妹妹是我女朋友,誤會我。」
「噢,那件事啊,只要說對不起就好了。」她放作輕鬆地說。
「我不接受對不起,只接受吻。」他說著,把她攬進懷裡。
他的嘴壓上她的那一剎那,她有如遭受電擊般,全身的血液迅速在血管裡奔流。
理智告訴她:你不能任他為所欲為……你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趁著自己還有少得可憐的抗拒力量,她推開他,把頭偏向一邊。「不要這樣……」
他將她按在牆上,身體緊貼著她。「不要再抗拒我了。」他嘶啞地說,再次吻住她,分開她的唇瓣,帶侵略性的舌尖席捲她的。
牆壁就在她的背後,不教她有任何後退的餘地。她只得伸出雙手,想試著推開他。但是當她的指尖觸及他的肌膚時,便再也離不開,由抵抗變為輕撫。
「啊!」凱莉突然發出的聲音,令他們嚇了一跳。關麗敏手忙腳亂地拉上睡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你們繼續,當我沒來過!」
凱莉還沒說完,關麗敏已從她身邊跑過,彷彿被野獸追趕般,咚咚地跑上樓。
房華倫瞪著他妹妹。「你回來的時間選得真好——」
凱莉像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我又不會算命,怎麼知道你們在……」
關麗敏坐在床上,蜷曲著腿。半小時前她睡不著,現在更睡不著。
想到在廚房的事,她就臉紅。她仰著臉,回味房華倫擁著她,輕吻她的感覺……她開始和自己交心;她不是不喜歡他嗎?又為什麼會喜歡他吻和碰觸她的感受?
噢,她不喜歡房華倫,真的,他那麼自大、傲慢、鴨霸,她瘋了才會喜歡他。
可是為什麼每次他一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就比任何時候都活得起勁?即使在他們吵架時,或她氣他氣得半死,想掐死他時。
只有一個解釋,她愛上他了!
她咬住嘴唇。老天,她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她怎麼會愛上他?
雖然她不能再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是她不能任自己愈陷愈深,他只是想證明他能征服她,他要的只是她的肉體。
像他那種英俊的男人,她生命中早就出現一個,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跟女人有固定關係,就算有非常固定的關係,也會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閉上眼睛,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明天離開這裡後,她要狠心拒絕房華倫,短期之內他可能還會來糾纏她,但只要她多拒絕幾次,相信他就不會再來找她了。
結束這段緣分後,她就可以像以往一樣,好好地守衛她的感情,安全無虞。
幽幽地歎一口氣後,她關上檯燈,鑽進冰冷的被單中。
敲門的聲音把關麗敏吵醒,她驚坐起來,看看手錶,十二點!她居然睡到這麼晚。
她下床跑去開門。「你要下來吃午餐?」凱莉親切地問,「還是我端上來?」
「我下去。」她怎麼好意思要凱莉像傭人似的服侍她。
她匆匆盥洗,穿好衣服,疊好被單,然後下樓去廚房。
她靜靜地坐在餐桌旁,喝著凱莉為她倒的咖啡。「小朋友呢?」
「房華倫帶他們去百貨公司補買聖誕禮物。」凱莉說,「謝謝你昨天照顧他們。」
「不客氣,我很喜歡他們。」
「等我哥他們回來,我就帶小朋友回家。」凱莉對她擠擠眼。「免得妨礙你們。」
她的臉驀地緋紅。「不,你們不要回去,倒是我,喝完這杯咖啡就要走了。」
凱莉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麼這麼急著走?」
「我有些工作沒做完。」她還是回家回信好了。
此時三個小孩衝了進來,每個小孩都送給關麗敏一樣聖誕禮物。偉偉送香水,雯雯是只超大賤兔,摩摩就可愛了,送童話書,分明是要關麗敏以後念給他聽。
「謝謝、謝謝。」關麗敏高興得眼淚在眼眶打轉,親吻每個小孩的臉一下。
房華倫站到她面前。「這是我送你的,沒人的時候再打開。」
關麗敏的心不覺地漏跳一拍,但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痕跡。「哦,謝謝。」
「你不親我一下嗎?」房華倫指指自己的臉頰。
她瞪著他。「你別鬧了!」
他非要鬧她不可。「不公平,他們送你禮物都有一個吻回禮,我卻什麼都沒有。」
「親、親、親。」凱莉領著小孩們起哄。
在觀眾的要求下,關麗敏拿起賤兔往房華倫臉上撞了一下,代表完成親吻。
接下來關麗敏說要回去,但是三個小朋友抓著她,不讓她走,她只好留下來。
這天下午,飛也似的過去了,他們在草地上玩耍,偉偉又趴在他好脾氣的舅舅身上;雯雯摘了一些花,關麗敏用花編出花冠,雯雯戴在頭上百跳舞;凱莉抱著摩摩,他把大拇指放在嘴裡吸吮,頭枕在她胸前,沒幾分鐘便睡著了。
「偉偉、雯雯。」凱莉抱著摩摩,對偉偉和雯雯說,「我們去吃冰淇淋。」
「那九九和姨姨呢?」雯雯仰起小臉問。
「大電燈泡,你管那麼多!」凱莉說完轉身往主屋走,兩個小孩跟隨在後。
關麗敏抱膝而坐,房華倫在她身旁,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
兩人沉默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他突然伸手拔起一株長草,放進嘴裡嚼。
「那草好吃嗎?」她忍不住問,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似的。
「不好吃,不過不是說青草汁可以養顏美容?」
「拜託,人家說的是牧草汁。」
他偏過頭端詳她的臉容。這種默不作聲的凝視,不一會兒就讓關麗敏不安了起來。
她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草。「我要走了,麻煩你告訴凱莉他們一聲。」
「你自己去告訴他們。」他跳坐起來。
「我去說,他們不會讓我走的。」她雙手叉腰。
「如果我去說,小孩子會很難過,以為你不喜歡他們。」
「你好壞,故意這麼說,想叫我良心不安。」
「你應該知道小孩子不希望你走,我也不希望。」他看著她。
在他眼睛裡,她看到一些使她心跳漏跳數拍的東西。「我不管,我要走了。」說完她拔腿就跑。她跑了幾步,便聽見他追來的腳步聲,於是她像參加奧運似的奮力向前跑。雖然她每天晨跑,奈何他比她高,腿比她長,很快就追上她了。
「你跑得真快。」他抓住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我從來沒追女人追得這麼累,事實上我從沒追過女人,你是第一個。」
「我不相信你從沒交過女朋友。」
「我有,但都是她們來追我的,你可以問我妹妹!問她,我有沒有追過女人,問她除了你之外,我目前還有沒有別的女人,你可以問啊。」
「問不問有什麼差別?我才懶得管你,我又不想做你女朋友。」她甩開他的手,立在原地。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對任何女人說那三個字,我甚至不敢相信有一天我會說出這些話,小敏,我真的愛你,我多說了兩個字。」
「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說『我愛你』的目的是要我和你上床。」
「小敏,我是想得到你,而且我可以看得出來,你也有些情不自禁了。」
她哈哈笑了兩聲。「你又來了,又在自以為是。」
「我真想打你屁股,不管你要不要承認,我都知道我們彼此的感受。」他聲音非常輕柔,像是跟一個孩子在說話。「只要你願意,即使只是一個晚上,我都願意為你放棄世上所有的女人。」
「辦完事之後,你一定拍拍屁股就走。」
「不會,我會陪你到第二天早上。」
「你還真體貼,不過和你上床並不是我想要的。」
「當我碰你的時候,你的身體不是那樣說的,我可以馬上證明給你看。」
他靠近她,她拚命用雙手推開他。「不要!不准碰我。」
「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他用一隻手抓住她兩隻手。「而且也跟現在一樣令人難以信服。」
他輕巧、微妙的撫弄使她興奮,然後當她確信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時,「不要碰我!」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懇求的味道,「請你放開我。」
「好,我不碰你,但只是現在而已喔。」
就在這時候,凱莉走過來。「哈囉,兩位,這次我沒打擾到什麼吧——」
房華倫低聲咕噥了一句,誰也沒聽清楚。
「凱莉,我要回去,我還有工作……」關麗敏囁嚅道。
「我已經在做晚飯了,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關麗敏走回大屋。
就這樣,關麗敏又不得不留在房華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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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10:43
第七章
晚餐時,凱莉的老公大衛從大陸風塵僕僕地趕來與妻兒歡度聖誕節。
「嘗嘗我做的水果派。」凱莉切了一大塊派放在關麗敏的盤子裡。
大衛和偉偉比誰吃的快,他大口大口地吃著,「我老婆就是用水果派把我騙到手的。」
凱莉嬌媚地瞪了大衛一眼。「是你騙我吧,你用你的六塊肌騙我上床的。」
「那今晚我們就再互相騙一次囉。」大衛奸笑地說。
「你不是常說要開一家蛋糕店?」房華倫邊說,邊吃了一口派。
凱莉一時興起,大談起當年她想要自己開蛋糕店的計劃,她說得很興奮,可是關麗敏卻不是聽得很起勁,不過臉上也勉強擠出笑容。
她靜靜地吃著盤子裡的水果派,晚餐氣氛熱鬧,但她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感受到一道熱烈的視線,一抬頭她發現房華倫正盯著她看,這不禁令她慌亂了起來。「我吃飽了。」她站起來要去洗盤子。
凱莉很快地跳起來。「我來洗,你是客人,放著就好了。」
她把盤子放進洗水槽,然後走到院子去透透氣。
屋外有些涼意,她微微抖瑟,環抱雙臂,沒想到天一黑,溫度就急遽下降。
她沒有注意到房華倫已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旁,因此他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時,她微微一驚。
「外面很冷。」
「你不用跟我在一起,我只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被他的氣息所圍繞,她的心不禁狂跳了起來。
「我也想呼吸新鮮空氣。」他輕聲說,「說來也真好玩,我買下這裡也有一年多了,今晚卻頭一次在院子裡看月亮。」
她側頭看他,倏地跌落在他深邃雙眸裡。他們站得如此接近,只要他一低頭,就可以碰觸到她的臉頰。
「你真美!」他的聲音更為輕柔,眼中滿是柔情。
他突然摟住她的腰,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關麗敏拒絕看他。
「噢,小敏。」他輕聲地呼喚她的名字,他的手撫著她的頸項,讓她靠在他溫暖的胸前。
她可以聽見他漸漸加快的心跳。關麗敏有預感他將會親吻她,她也知道自已無法拒絕他,她告訴自己,就當作是兩人最後一次的接吻吧。
他又捧起她的臉,他們彼此凝視,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
「你總是欲迎還拒,」他低語,聲音突然變得很緊張,「我常常被你搞得不知怎麼辦,但是只要你一看著我,就讓我動了吻你的念頭。」他俯下頭,輕吮一下她的雙唇,抬頭凝視她,再度低頭吻她。
他溫柔的輕吻著她,極度激情卻又極度自制,他從未發覺自己竟有如此驚人的耐性。他不要強迫她,他要她心甘情願地與他纏綿。
關麗敏沉醉於甜蜜的吻之中,暈眩起來。
她雙唇甜美溫潤而具彈性,他一點一點加重力道,直到她如囈語般張口嬌呼,而他的舌則趁機滑入她口中。
他一直試著慢慢來,但是……老天!他只是個凡人。
他要她,他要這個女人,但不是在草地上,他要讓她躺在鬆軟的床上,徹底地佔有她。
「小敏,」他呢喃著她的名字,眼中閃爍著對她的渴望。「讓我好好愛你,我們去我房間。」
「不,」她發現自己聲音乾澀,「我不要去你房間。」
「我妹妹、妹夫還有三個小孩在,的確不太方便,不然我們去中國飯店。」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並不想和你上床。」
「為什麼不想跟我上床?」他急切地追問,全身因激情而緊繃著。
「因為我不要一夜情。」她低聲說。
「小敏,我要你,不只希望和你共享一晚……」
「你打算和我共享幾晚?兩晚、三晚?你最長紀錄是幾晚?」
「我懂了,你是不是要我在同你上床之前,先來個求婚儀式?可以,明天早上我們就去法院公證。」
「你沒弄懂,我不會跟你結婚,也不會跟你上床。」她平靜而堅決地說。
他扶住她的肩。「我實在搞不懂你,我們互相吸引,如果你想阻止這份感情,只會增加你我的痛苦而已。」他覺得今生如果不能得到她,他一定會痛苦地死去。
「不會的,你很快就會忘記我,很快就會有別的女人。」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和其他女人上床,她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突然放開她,發洩地吼出來,「不會有別的女人,我已經受夠女人了。」
第一次看見他生氣,她竟有些慌亂。「房華倫……」
「我要的不只是性愛,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說完他便轉身走向大屋。
房華倫走了,但關麗敏並不覺得好過些,她心中亦因拒絕他而暗暗刺痛著。
他已擄獲她的心,佔據她整個心房,難道她應該就因這樣拋開一切嗎?
關麗敏走進廚房,凱莉一個人坐在桌前喝酒。「凱莉,我要回去了,小朋友呢?」
「他們和大衛在車上等我。」凱莉向她招手。「過來這邊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要不要來一杯?」「好啊。」她在凱莉對面坐下。「你想跟我談什麼?」
凱莉遞給她一杯酒,自己舉起另一杯在她的杯緣碰了一下。「乾了這杯,我再說。」
關麗敏一口氣喝光,一股辣熱的感覺燒灼著她的喉嚨。「好辣,你好像很會喝。」
「我本來也不喝酒,而是陪大衛唱出來的,我現在是酒國英雌。」
「我看得出來大衛很愛你,不會搞外遇,你不要再跟他鬧彆扭了。」
「我也知道他很愛我,可是女人嘛,就是喜歡鬧脾氣,要男人證明他有多愛你。」凱莉若有所思地說,「我問了我哥,他說你們之間並不順利,阻力重重。」
「他一定也告訴你,阻力都是來自於我。」
「你實在很奇怪,大部分的女人對我哥求之不得,你卻像碰到鬼似的寧死不從。」凱莉眼睛凝注在關麗敏的臉上。「其實,你是喜歡我哥的,對不對?」
她想說不,想以聳肩帶過這個問題,但是她聽見自己回答說:「是的,我喜歡他。」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哥呢?是不是你以前被男朋友傷害過?」
她淺笑。「你們兄妹的想法都一樣,不是男朋友,而是我爸爸,他拋棄我媽和我,跟別的女人雙宿雙飛。」
由於她父母失敗的婚姻,不僅令她厭惡英俊的男人,也令她內心不太想讓自己墜入情網,但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墜入情網了。
「哦,原來如此,不過我哥不會是你爸爸,我哥對你是真心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話了哥哥的幸福,她連老公小孩都先丟著不管,也要說動未來嫂嫂。
「我……」關麗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讓過去影響你的未來,如果你覺得你可以放棄我哥,不會抱憾終生的話,我也沒話說,不過我很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家人。我走了,小朋友大概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凱莉說完翩然離去。
關麗敏坐在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既然他已得到她的心,那麼她的人為什麼不可以給他?她的心都已經失去了,又何必在乎失去那薄薄的一片……
像在給自己勇氣似的,她端起了杯子,仰頭一口飲盡,然後她上樓。
在敲房華倫房間的門時,她心想,頂多不再是處女。
「門又沒鎖,進來。」房華倫以為是凱莉要來向他告別。
「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房華倫坐在床上,看到進來的是她,難掩驚訝地說。
「沒有,我沒有走錯。」關麗敏向床邊走去。
房華倫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來。「那麼就是你吃錯藥了?」
「我也沒吃錯藥。」她喃喃地說,「我只是喝了點酒。」
「你醉了?」
「有一點點量,但腦子很清醒。」她坐在他旁邊。
「如果你清醒的話,就不會三更半夜到男人的房間,又坐在他床上,這是非常危險的動作。」
「有什麼樣的危險?你做給我看。」她在他耳畔輕輕呼氣。
「有被壓倒的危險。」受不了她的挑逗,他整個人都壓到她身上,四片唇膠著在一起。
他的唇掃過她的臉、喉嚨,「還有衣服被脫光的危險。」
關麗敏忍不住嬌喘呻吟,他的啄吻,令她似乾柴烈火般地燃燒起來。
「你要我停下來嗎?」
她緩緩垂下眉睫,微翹的睫毛許久才再抬起來。「不,我是你的。」
關麗敏帶著美妙的感覺醒來,她在床上伸著懶腰,滿足的歎息聲從她的雙唇中逸出。
一想到昨晚放浪形骸的景象,她忍不住臉紅了起來。老天,她昨晚做了幾次,她都算不出來,那個壞東西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咦,那個壞東西呢?她很訝異,床上竟然只有她一個人。
她坐了起來,看一看手錶……啊!已經十點十五分。她不敢置信地把手錶拿近耳朵聽聽是不是壞了,沒壞,慘了!她上班從沒遲到過,薇薇安打她家電話沒人接,一定已經報警了。
臥室的門發出嘎嘎的響聲,她迅速地抓起床單遮蓋裸體。
房華倫輕笑。「別遮了,我又不是沒看過。」他把托盤放在她面前。「咖啡、新鮮果汁,麵包是剛出爐的,還有奶油、橘子果醬。」
「你幾點醒來的?」
「八點多,我一向睡的不多。」他坐在床邊,拿片吐司抹上奶油。
「你為什麼不叫我起床?我上班都要遲到了。」她嘟著嘴。
「昨晚我讓你累壞了,我想你今天在家休息,所以沒叫醒你。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的助理薇薇安請假了。」他把吐司給她。「你那個助理一直問我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告訴她了?」她問,然後咬一口吐司。
「沒有,我叫她問你。」他自己也吃了片吐司。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她喝口咖啡。
「因為我還不曉得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經過昨晚,你還不算我男朋友嗎……怎麼,你想賴賬?」她瞪著他。
他掐了掐她的鼻子。「你終於承認我是你男朋友了。」
「我真不敢相信,我們才認識幾天而已。」她也不敢相信一直拒男人於千里之外的她,也有愛上男人的一天。
「我覺得我認識你一輩子了。」他深情地看著她。
「好動人的甜言蜜語,你對多少女人說過?」
「不多,就你一個。」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她。「我們下午去法院公證結婚。」
關麗敏驚詫地張大眼睛。「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為你瘋狂。」他拿開托盤,然後將她圈入懷中。「我希望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看到你。」
關麗敏閉上眼睛,這正是她需要的——被擁抱!他的胸膛好結實,他的手臂好有力,他抱她的姿勢給她一種被他珍視的感覺。
「喔,房華倫,你今天還沒說我愛你。」
「小傻瓜,」他托起她的下巴。「我當然愛你,不只我的心愛你,我的嘴、我的手都愛你。」他急著表達他的愛。
十分鐘後,房華倫人已經在廚房裡,他把兩塊牛排放進煎盤,他身上只圍了件毛巾。他剛剛淋浴過。
關麗敏走到他的身後,雙手圈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脊上。
她好快樂,她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快樂過。
他轉過身來,深深地親吻她,「我最好替牛排翻面,要不然要焦掉了。」
晚餐準備好後,他們在燭光下用餐。
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根本不用再費心思,可是他仍然擺上了蠟燭和花,用眼神、用話語、用磁觸傳達情意。
晚餐後,她把盤子拿到水槽下清洗,他把洗過的盤子放進供碗機中。
「我們去房間吧。」他看著她。
他的話讓她體溫升高,心跳加速。「才剛吃飽——」
「做愛可以幫助消化。」他拉著她的手走進臥室,關麗敏赫然看見床上堆著幾個盒子。
「那是什麼?」她張大眼睛。
「打開看不就知道了。」他神秘的笑了笑。
關麗敏打開一個絨盒。「啊!」她發出一聲驚呼,裡面是一條閃亮的鑽石項鏈。她抬起那對大眼睛望著他。「噢,這真是太美了。」
「還有呢,你還沒看完。」房華倫微笑著。
她打開另一隻絨盒,裡面是件美麗的粉紅色睡衣和睡袍。當她看見衣服上的設計師名字時,倒抽一口氣,這種服裝她只在雜誌上看過。
接著她陸續打開其他盒子,卡迪亞鑽表、古其的包包,以及賓士車的鑰匙。
「你也該換新車了。」
「可是這麼名貴……」她看著他。「你為什麼要送我這些東西?」
「你怎麼還會問我為什麼?因為我愛你啊。」
她帶著一抹充滿柔情的笑靠向他,雙手滑過他的腰摟住他。「我好愛好愛你,我不知道我愛你會有這麼多,可是我好怕,非常地害怕……」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怕你會像我爸爸,他在我八歲時為了另一個女人,拋棄我媽和我。」她注視他,眼神裡交雜著悲傷與哀痛。「那時我媽不願意離婚,他每天打她,後來也打我,我媽為了保護我,終於答應和他離婚,他不僅沒留一毛錢給我們母女生活,還連我們住的房子都偷偷賣掉了。」
「他真不是人!」房華倫忿忿地說。
「我媽為了供我念最好的學校,從早到晚都在辛苦地工作,就這樣,在我高中時的一個暴風雨夜,她過勞死在床上,而我睡在她旁邊卻渾然不知,無法救她……」她眼眶裡噙滿淚水。
「不要哭,我的寶貝。」他摟著她,心痛地說。「這不是你的錯。」
她盡情地讓自己放聲哭了一會兒,然後逐漸緩和下來,轉為斷斷續續的嗚咽。
他捧起她的臉,輕柔地用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像你爸爸。」
「吻我……」她聲音瘖啞地說。
他輕啄一下她的雙唇,凝視她,再度低頭深吻她,將滿腹的深情完全傳送給她。
這個吻充滿著濃濃的感情而又不含一絲慾念,彷彿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她愉快的歎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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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7 00:11:09
第八章
星期二,關麗敏走進辦公室,薇薇安坐在她辦公椅上,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
「你是要我用刑?還是自己自首?」薇薇安拿了把鐵尺在手上。
她挑起了眉毛。「自首?我做錯什麼事?」她故意裝傻,逗薇薇安。
「你不要再裝了。」薇薇安跳腳地說。
「不要再裝什麼?」關麗敏張大無辜的雙眼。
「我知道你有一個大秘密,這樣憋在心裡是很難過的。」
她大笑。「我看不是我難過,而是你難過吧——」
「拜託啦,快告訴我,昨天打電話來幫你請假的男人是誰?」
「我男朋友。」她甜蜜地說。
「真的是男朋友!上次你不是還跟我說男人是食物鏈裡的最低層生物嗎?」
「他不一樣,他是好男人。」
「他、他、他到底是誰?」薇薇安嚷道。
「《瀟灑》的社長,房華倫。」
薇薇安的下巴掉了下來。「關姐,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他已經有十位女朋友了。」
「那些全是狗仔隊在炒作新聞,他現在只有我一個,不,未來也只有我一個。」她摸摸頸上項鏈的墜子。「這是他送我的愛情禮物。」
「哇,拿遠一點,我的眼睛都花了。」薇薇安誇張地用手遮住眼睛。
「他還送我一輛賓土跑車,中午我開車載你遊街示眾。」
「他出手真大方。」薇薇安瞇著眼睛,在關麗敏的臉上穿梭。「你似乎很幸福。」
她一陣嬌笑。「嗯。」
「看樣子你們上床了。」薇薇安露出了母狼的饞相。「他床上功夫怎麼樣?」
「太強了,他一直要我、一直要我,這就是我昨天沒來上班的原因,沒辦法下床。」
「關姐,我太羨慕你了,他好像沒有弟弟,你幫我問他有沒有堂弟。」
「好,我會幫你問他。」她雙手抱胸。「你可以把座位還給我了嗎?我要回信。」
薇薇安跳了起來。「我不相信你會有心思回信。」
被薇薇安說對了,她信回得很慢,一個上午回不到兩封。
關麗敏不經心地瞥了眼電話。才半天沒看到房華倫,她已經開始在想念他。他是不是也在想她呢?如果她集中精神呼喚他,他是不是能感應到她在想他,而打電話給她?
才十天,她的生活卻已完全不同了。她再也不是以工作為第一的單身女郎,現在的她,以房華倫為重,他彷彿變成她的陽光、空氣永,若是他離開——不!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要和房華倫結婚,她希望他們能白頭偕老。
關麗敏不禁好笑的想著,以前,她從沒把男人看在眼裡,沒想到,此時,她惟一的念頭就是套住房華倫,讓他翻不出她這如來佛的手掌心。
吃過中飯後兩小時、她走進錄音室。
「我們現在接最後一通叩應,高雄的許小姐你好。」
就在這時,有人輕敲玻璃窗,關麗敏抬頭看見房華倫,露出意外又欣喜的表情。
「你怎麼來了?」下了節目後,她從錄音室衝出來,滿面笑容的望著他。
「來接你下班,其實我早就來了,但你們公司的女同事太熱情了,更拉著我要合照、簽名。」他在她耳邊說,「有的還塞紙條給我。」
「那些紙條呢?」她要看看是誰在打她男友的主意。
「我還給她們了,並告訴她們,我已經被關麗敏小姐擄獲了。」
他們一起來到停車場。他替她打開車門,她矮身坐進去。
他坐上駕駛座,但沒馬上把車開走。「我想在車上愛你。」
他熱烈的語氣和目光令她臉紅心跳,「你想妨害風化啊。」
「我就猜你會這麼說。」他發動車子,迅速將法拉利開出停車場。
關麗敏正在浴缸裡泡澡,門鈴大作。
「討厭!」她穿上浴袍,大步衝出浴室。
「房華倫!」
他看到她的眼睛因驚訝而變大,然後他看見喜悅。她衝進他的懷裡,大力擁抱他。
「你怎麼會來?我以為要到下星期二才能看見你。」
「我想你,所以丟下工作。」他盯著她。「我們五天沒見了,你知道五天有多少個小時、多少分鐘、多少秒嗎?」
「嗯,一天二十四小時,所以五天有一百二十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她認真地算了起來。
「我已經算好了,一百二十小時,七千兩百分鐘,四十三萬兩千秒。」他笑道,「我們最好進去,因為我快忍不住吻你了。」
進屋後,他丟下提箱,關上門,再把她推壓在門板上。
「我要吻足你一百二十小時、七千兩百分鐘、四十三萬兩千秒。」他的唇攫住她的。
兩人陷入激情的深吻中,唇舌交纏,彼此的身體訴說出強大的慾望。
他們倆都在瞬間達到高潮,然後上氣不接下氣地癱在那兒,等待狂暴逐漸退去。
「你好像很累,想睡了嗎?」她溫柔地問。
「拜託,別開玩笑!你光溜溜地躺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睡得著?」他說著,為她撥開眉間被汗水沾濕的髮絲。
他們倆的身體仍交纏在一起,彼此都不願分開。他凝視著她的眼,微微一笑,她也對他報以微笑。她真想像只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裡,永道不分離。
「我要把你抱到床上去,再愛你一次,但是我得先去一下洗手問,你先在床上等我。」說完,房華倫將她放躺在床上後,才走進浴室。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她撿起房華倫丟在地上的外套,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她猶豫了一下後接聽。
「喂?社長嗎?」打電話來的是個男人,她鬆了一口氣。
「房華倫在浴室,你等一下再打來。」
「你……是小曼嗎?」
這人似乎以為她是另一個女人。「不是,我是關麗敏。」
「哦——著名的電台主持人,我們社長真行,也把你給擺平了……」
「你說擺平是什麼意思?還有『也」又是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你就當我沒說過,我沒打電話來。」對方立刻掛電話。
她咬了咬下唇,迅速地打開他的手提箱。裡面全是下一期《瀟灑》的內容,她一張一張翻閱,其中有一張照片是很甜美可人的泳裝美女,旁邊的粗體字赫然是小曼。
清純玉女小曼向來以難纏著稱,但我們的房社長擺平了她,小曼把她的第一次穿三點式泳裝獻給《瀟灑》……
關麗敏一陣翻胃,好像她生吞了一大只金魚。難怪那個人說也把她給擺平了……這麼說來,那五天房華倫在工作之餘,一定和那個小曼上床了。
他和小曼上床是為了要小曼替《瀟灑》拍泳裝照,那他和她上床又是為了什麼?
她知道了,因為她在電台大肆罵他和《瀟灑》,甚至還發起拒買《瀟灑》運動,所以他才來擺平她,這幾天她不是都不再罵他,也不再呼籲聽眾拒買《瀟灑》了嗎?
房華倫從浴室出來,發現關麗敏臉色怪怪的。
「小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關麗敏沉著臉。「你一定很得意,把我也擺平了。」
他蹙起眉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說擺平呢?」
「你的員工剛打電話給你,有點取笑地說我也被你擺平了。」
該死的員工!到公司後一定開除他。「我承認我原先接近你的動機不良,可是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去你的愛!你去說給小曼聽吧。」她瞪著他。
「我愛你,小敏,你難道感覺不到我的真心嗎?一點也不信任我?」
她緊抿嘴唇,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不相信他,也許是她對英俊男人依然沒信心。「以後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他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你別想離開我。」
在爭吵的過程中,他們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門鈴聲。
「不要碰我!」她掙扎著。「你這個人面獸心,比我爸爸更可惡的男人……」
他突然推開她,使她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但是,他們的視線仍緊緊纏在一起。「我真不敢相信,你對我的瞭解,竟然少得可憐。」
她噙著淚,開始胡言亂語,「我只瞭解我自己很無知、很天真。以後我和男人交往時要當心點,別又上當了,我不會再讓一張英俊的臉與一個結實的身體給迷惑了,下一次我找個男人交往的……」
「去你的男人!」他怒吼,「如果你敢找別的男人,我就、我就……小敏,我們不要再傷害彼此了。」
「我沒有受到傷害,請你馬上滾出我家,去找你的小曼,別再來煩我!」
此時,他們終於聽到門鈴聲。關麗敏衝過去開門。
闕幼玲和閔樂琪走進來,嘴裡抱怨地說:「我已經按了五分鐘的門鈴了。」
閔樂琪先看到了房華倫,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也許我們先回到門外去,讓你們把事情結束。」
關麗敏的臉漲紅了。她們全聽見了!她看了房華倫一眼。「你還不滾!」
「我明天再來找你,我們的事還沒有完。」房華倫對閔樂琪和闕幼玲點個頭後走出去。
關麗敏坐在沙發上,沮喪的捂著臉。她好想流淚,流到淹死自己,可是閔和闕在,她不想讓她們看見她脆弱的樣子,何況房華倫不值得她為他流半滴淚。
閔樂琪和闕幼玲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她開口。
她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站在眼前的兩人。「幹嘛?」
「我可沒說話。」閔樂琪很無辜地說。
「沒錯,但是你的心裡在說話。」
「我在說什麼?」閔樂琪盯著她問。
「說我這個笨蛋,竟愛上那個花花公子。」
「我不會說這種話。」閔樂琪微笑道:「我只是希望你用你的心去看房華倫。」
「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她咬著牙說。
「你不要後悔,我和闕幼玲一致認為他是真心愛你的。」
「我惟一後悔的就是曾經愛上他。」關麗敏幽怨地說。
閔樂琪不再多說什麼。感情的事旁人沒辦法插手,解鈴還需繫鈴人。
為了避開房華倫的糾纏,關麗敏請了七天假,並到海濱別墅度假。
窗簾全拉上了,她坐在床上,瞪著電視。
她這個樣子已經有一個星期之久,當她不看電視時,她就看書;不看書,就摺紙鶴。她什麼也不想,努力讓她的腦子保持空白。
她站了起來,走進浴室。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希望能看到一點點笑容,但什麼都捕捉不到。她歎口氣,走出浴室,重重地坐在床上。
無論她怎麼自欺,房華倫仍舊在她心中,使她不能不想他,想他在做什麼,他是不是和小曼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陣陣抽痛。笨蛋、笨蛋!她罵自己,怎麼會讓自己無法自拔地愛上一個壞男人?
突然敲門聲響起。她屏息凝神,等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了,這一次比較用力。她剛要下床奔去開門,門上發出金屬碰撞聲。
有人把鑰匙插進門鎖中!她驚駭地瞪大眼睛,被嚇呆了。
現在是冬天,海濱別墅很少人住,難道是小偷?可是這裡又沒值錢的東西可偷……
她可以聽見簧片彈開的喀喀聲,接著門緩緩被推開了。她慌忙躲進浴室,尋找可以打昏人的東西,但她只找到洗髮乳。
「噢,小姐!」女服務生看到浴室有人時,嚇了一跳。「你嚇我一大跳。」
關麗敏瞪著穿著制服的年輕女服務生。「你進來做什麼?」
「呃……因為你都沒出來,我們經理叫我進來看看你是不是……」
「你們以為我自殺了!這真是太好笑了,我怎麼可能……」她開始放聲大笑,剛開始只是傻笑,但很快變成歇斯底里的大笑,不到三秒鐘,一切就失去控制。
「小姐?」女服務生莫名其妙地問,「你沒事吧?」
關麗敏無法讓自己不笑,她想搖頭表示沒事,但反而變成無可遏抑的仰頭狂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眼淚一流出來,她的笑聲就變成嚎啕大哭。關麗敏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那些淚水像是自作主張般地跑了出來,擋也擋不住。
聰明伶俐的女服務生拉下毛巾,遞給關麗敏。
「我覺得……好丟臉。」她一邊擦臉一邊說,「我……不知道……我最……怎麼搞的。」
「是男人,對不對?」
關麗敏點頭。這幾天來她一滴眼淚也沒掉,今天卻在陌生人面前哭了。
「我就知道。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每次都讓女人心碎。」女服務生自以為是地罵著,「如果你不嫌我多管閒事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聽聽廣播電台,有一個『姐姐妹妹站起來』的叩應節目,不過那個女主持人好幾天沒在節目上了。」
關麗敏差點脫口而出她就是那位女主持人。還是不要說比較好,免得被傳成女主持人自己過不了情關,差點在海濱別墅自殺,幸虧女服務生發現得早。
「我記得她說過,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這位女服生肯定是她的忠實聽眾。關麗敏對她微笑。她是說過,要忘記曾經深愛的人並不容易,但也許,會像安泰廣告說的世事難料,再過幾年,她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會想不起來。
這只是也許——
七天的假期到了,關麗敏開車回家。
車子一轉入巷子,便看見房華倫的紅色法拉利,就停在她的小公寓前,她的心臟急遽地跳動。她試著忽略這份心悸,迅速停車,下車。
她朝法拉利走了過去,自敞開的車窗口向內瞥,他正在呼呼大睡。
他瘦了好多,顴骨都露出來了,而且鬍子也沒刮。
她的心隱隱作痛,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忘了他,不要再愛他,現在她知道自己錯得多厲害,她仍然愛他。但是她抑下仍然愛著他的念頭,轉身離去。
就讓他在車裡待上一夜吧!她才不管。
進屋之後,她直直朝廚房走去,想先煮一壺咖啡。
「哈囉,小敏。」房華倫出現在窗口,嚇得關麗敏差點暈了過去。
「你想嚇死我啊!」她撫著心臟說。
「我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開門讓我進去?」
「不能,你有什麼話就在外面說。」她硬著心腸說。
至少她還肯聽他說話,沒有把窗戶關起來。房華倫心存感激。
「我每天晚上都來你家等你,你去哪裡了?既沒去電台,也沒回家,我好擔心。」
「我去度假。」她幹嘛這麼老實。「你這七天都睡在車上?」不對!她幹嘛問他這個。
「嗯,小敏,我正在為《瀟灑》找買主。」
「為什麼要賣掉《瀟灑》?它不是很賺錢——」
「因為你不喜歡《瀟灑》,你不喜歡的東西,我就不要它。」他答道。
「你這個大白癡!不可以賣掉《瀟灑》。」
「為什麼你不要我賣掉《瀟灑》?」
「因為……」她支吾著說,「我不要你因為我而賣掉《瀟灑》。」
「外面好冷,我可不可以進去?我只說幾句話,如果你不愛聽,我馬上就走。」
她咬住下唇。「好吧,你可以進來喝一杯咖啡。」
她打開門,看著他。他的神情憔悴,頭髮凌亂,絲質領帶頹喪地掛在那兒,西裝外套皺得像梅乾菜。
他一向很注重服裝儀容,怎麼受得了這麼邋遢?
他從她身旁走進來。
「你這幾天過的好嗎?」他輕歎,接著說,「我過的很不好,小敏,我吃不下,睡不著,無心工作,心裡想的都是你。」
在這世界上,他只想她一個女人,只要她一個女人,而她對他的不夠信任,的確令他痛苦,但是想到若生命中從此沒有她,那些痛簡直微不足道。
她何嘗不是。在海濱別墅七天,她吃的很少,幾乎夜夜都失眠。
「我想你想得幾乎有些恨你。」
「你恨我?我可不覺得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你在感情上對不起我,我是真心愛你的,小敏,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房華倫的聲音在飽經情感折磨後顯得疲累。
她凝視他的面容,從他眼神中看出他的傷痛與絕望,剎那間,她後悔自己傷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我相信你,我只是……哦,房華倫,」她眼裡閃著淚光。「原諒我,我告訴過你我爸爸的事,所以我很沒安全感,我擔心你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我……外面那麼多漂亮的女人……我……」
「感謝上帝,你終於相信我了。」他用力擁住她。「沒有任何女人是我要的,我只要你。」
這正是過去七天來她所渴望的、所需要的擁抱。關麗敏心滿意足地將臉枕在他的胸上,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也只要你。」她仰起臉。「不可以賣掉『瀟灑』,因為是它把你帶進我的生命。」
「聽你的,老婆大人。」他給她一個又深又長的吻。「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需要你在我生命中。」
關麗敏盯著地的眼眸,衷心喜愛他眼中的誠意。「我也愛你。」
「你知不知道七天有多少個小時?多少分?多少秒?」
「一百六十八小時,一萬零八十分鐘,六十萬四千八百秒。」她一直在計算時間。
「這要補回來,可真得費一番工夫,我們最好從現在開始補。」他將她抱上床。
在床上,他們的激情彷彿是無止盡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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