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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 冷玥 ]【誰說不能喜歡你】[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18:02     標題: [ 冷玥 ]【誰說不能喜歡你】[全文完]

 
她算是「高齡」了!  

事業發展也有了「小小成就」

卻一點也不急著把自己下半輩子交給某個特定的男人,  儘管追求她的名男人從沒間斷過。  

只是,一不小心地,  她的心怎麼被眼前  這個某大企業中的小業務員給——  

提吊得亂七八糟的!  

瞧!僅三兩句話,  他就「拐」到了她  從不輕易答應的約會……  

可是——他「才」幾歲?  會不會……可不可能……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0:02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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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悒塵咖啡館」,一家佈置得相當有情調的咖啡館。因為老闆獨特的經營手法,以及肯花心思在小圓桌上擺置造型奇特的燭台,常吸引許多熱戀中的男女到這兒享受愛情的甜蜜。

  秦湘萍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她喜歡到這裡來看熱戀的年輕男女,凝視著輕微跳動的燭火。

  其實她早已過了熱戀的年紀,今年芳齡三十二的她,是個商場上的女強人,自創一家專門進口國外名牌服飾、化品及香水的小鮑司,管理著三、四十名員工,想追求她的商界聞人不在少數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令她心動。唯一曾讓她深愛過的男人,卻把她當成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踏板……這些令人心碎的往事,使得她已不再相信愛情、相信有人會對她真心以待。端起咖啡再輕啜一口,拿出記事簿安排這個星期的活動。

  在咖啡台後,一個年輕人正用他閃亮澄澈如水般的雙眸,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嫵媚動人的她。

  穿著圍裙的老闆轉身看見他迷醉的眼神、癡傻的笑容,差點忍俊不禁。走過來拍拍年輕人的肩膀,笑說:「喂!小,口水流出來了。」

  年輕人連忙伸手擦擦嘴角,看手背上並無口水的痕漬。

  「沒有啊!我哪有流口水。」

  老闆端著一杯剛煮好的咖啡給他,他很喜歡這個年輕人,開朗純真的笑容,坦率真誠的個性,很討人喜歡。

  「謝謝。」童致暘接過咖啡輕啜一口,讚美著:「好香的咖啡!還是蔡大哥煮的咖啡最好喝了;不過,好像太貴了點,這樣一小杯要賣三百塊,簡直像土匪。」

  老闆瞪了他一眼,笑罵道:「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童致暘望了望獨坐的女子,低聲地問:「蔡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位大美人叫什麼名字?」

  老闆看了低頭寫字的秦湘萍一眼,這小子眼光挺不賴的。

  「大美人姓秦,芳名湘萍,職業綺宇公司的董事長。」

  童致暘連忙掏出小記事簿把他所念的一一記下。

  老闆卻對他的舉動感到不解。「你在做什麼?」

  童致暘輕念幾遍大美人的芳名,才滿意地把小記事簿收起來。「我想追她。」

  老闆楞了楞,臉上寫滿著不可置信,拍拍他的肩警告著:「你成功的機率渺茫,勸你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沒關係。古人不是說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童致暘拿起公事包,檢視裡面的文件。

  「好小子!勇氣可嘉。」老闆拍他的肩。「如果你追上她,以後帶她來這裡,我免費請你們喝咖啡。」

  「好,一言為定,我一定會追上她的!」童致暘自信滿滿地拍拍胸脯。

  「好。祝你成功!」老闆突發奇想,也許他的熱誠可以打動那位大美人的芳心「課長,拜託讓我跟啦!」

  正在簽文件的黃課長,實在被他煩得不能再煩,偏偏又沒辦法生他的氣,只得無奈地歎口氣:「你跟去做什麼?那裡沒有你可以接洽的客戶。」

  「可是,我想去見識大場面。」童致暘半蹲在地上,下巴頂著桌面,臉上流露著非常期盼的眼神。

  課長頭疼地輕揉著額角,這個「寶貝」部屬,今早從一上班就吵著要跟去參加一個商業聚會,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想去見識大場面,還是另有目的。

  「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童致暘連連點頭:「我知道啊!我就是要拜託您去向經理關說,讓我跟。」昨天無意中在上司的桌上看到一張通知單,恰巧上面也有秦湘萍的名字,所以他就打定主意想跟著去試試運氣。

  他的話惹得同事們輕笑了起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笑聲就不斷。

  課長真的被他打敗了,可是他一臉純真的笑容,實在讓人無法對他生氣。

  「致,你又讓黃課長傷腦筋了嗎?」許主任經過時,看見了這幅有趣的景象,忍不住就過來關切一下。

  黃課長見頂頭上司來了,立刻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上司。

  「許主任明天也要丟,你請他向經理關說。」

  童致暘立刻站起來,臉上的神情彷彿看見救世主般。

  「主任,明天的商業聚會可不可以讓我跟?」

  許主任含笑地看著他如天使般純真的笑容,人緣極佳的他,在整個業務部上至經理下至倒茶小妹、收垃圾的工友,沒有人不認識他,坦誠率真的個性是大家都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貌似公司的大頭頭。

  「可以,我們正缺個司機。」許主任思索片刻便答應他。

  「謝謝主任!謝謝課長!」童致暘滿心歡喜地回工作崗位。

  黃課長目送著他回座,抬頭望著上司問:「許主任,沒問題嗎?」

  許主任含笑點頭。「既然他那麼想去就讓他跟吧!相信經理也會同意的。」

  黃課長搖搖頭,這個下屬就是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一座花團錦簇的花園裡,一個跨國財團正在私人豪邸舉行茶會,在這個城市裡大小公司的老闆全都受邀來參加,主人的目的不外是誇耀傲人的財富,以及拉攏其它的大企業,至於那些小老闆們不過是陪襯的角色罷了。

  秦湘萍站在角落冷眼旁觀那些男士們,以諂媚的嘴臉、客套的言詞互相恭維著,交換一張張代表成就、身份的名片,這就是商界男人們的社交文化,虛偽的表徵。

  「沒想到你也來了!」左後方響起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

  「偶爾也得跑跑龍套。」秦湘萍不需回頭即知道他是誰,而這個富磁性的聲音亦曾在她耳邊說過無數次「我愛你」。

  齊延輝走到她的右前方,站在讓她看得見自己的位置,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你何必這麼謙虛,大家都知道你是聞名商界的女強人。」

  「謝謝。」秦湘萍把目光投向面前這個沉穩、英俊挺拔、氣度不凡的男人,明眼人一看即知他有著傲人的成就,雖然他的成就是來自裙帶關係。

  齊延輝凝視著昔日的情人,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加成熟嫵媚,帶點兒冷漠的美,更是令人怦然心動!

  兩人凝視了好一會兒,齊延輝首先開口:「聽說『國傳』的少東在追求你?」

  秦湘萍輕描淡寫地回答:「他被我甩了。」

  齊延輝輕聲地笑笑:「聽說不少名公子都被你給甩了,為什麼呢?」

  秦湘萍給他一個明動人的微笑。

  「因為他們都不合我意,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

  齊延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是否在暗示著什麼?雖然話意模兩可,也許她就是那個意思……正想開口再詢問「尊夫人好像在找你。」秦湘萍一雙美目朝他身後瞥了一瞥。

  齊延輝回頭望了一眼,再回過頭來對她深情地一笑。「我先失陪了!再聯絡。」

  秦湘萍目送他挺拔的背影鑽入人群中,剛才只是個即興的小小試探,沒想到效果卻出奇的好,男人的自私從他身上看得最清楚。

  「秦小姐。」

  秦湘萍半側過身,不知何時身後站著一個滿面笑容的小夥子,待看到他所掛的名牌,她差點兒笑了出來。「旭東企業」也太給此間主人面子了吧!這麼個冠蓋雲集的場合,竟然只派個小小的業務員當代表,果然是商界數一數二的大企業!

  童致暘看見她唇邊輕綻著冷的笑容,一顆心恰如小鹿般亂撞,即使待會會碰個大鋼壁都值得!

  秦湘萍轉過身來面對他。好個俊秀的年輕人!尤其那純真開朗的笑容,頗能讓人心生好感,遂含笑問:「有事嗎?」

  「沒有。我只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秦湘萍有剎那間的愕然,這個小業務員到底想做什麼?拉客戶嗎?

  「可以給我一張名片嗎?」

  秦湘萍收起笑容冷然地看著他。這個小夥子果然想趁機跑業務,給不給名片一時之間倒也拿不定主意;可是,那宛如天使般的笑容,讓人挺難一口回絕,猶豫片刻後她打開皮包掏出一張名片給他。

  「謝謝!」童致暘如獲至寶般的接過名片,看著「秦湘萍」三個字,不禁脫口而出:「人美名字也美!」

  秦湘萍心口有著輕微的悸動,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讚美詞。

  童致暘寶貝地把名片收好,打蛇隨棍上地問:「可以和我約一次會嗎?」

  秦湘萍聞言幾乎懷疑身處何地,是她聽錯還是面前這個小夥子有問題,真想伸手去摸摸他額頭,也許是這個小夥子正發著高燒,神智不清呢!

  「可以嗎?」

  秦湘萍聽他再追問一次,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也許這個小夥子沒有打聽清楚她秦湘萍是何等女子吧!難道他看不出她年紀比他大個好幾歲嗎?瞧他一臉期盼的神色,只好做個確定:「你想和我約會?」

  「對。你答應了,太好了!」童致暘欣喜萬分,連忙拿出筆和小冊子。「什麼時候有空?在哪裡碰頭?我去接你!」

  秦湘萍此刻真想甩自己一巴掌,她什麼時候答應他的約會了?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白日夢,偏偏這個小夥子純真的笑容又是那麼認真……不管了!看他究竟要玩什麼把戲?秦湘萍當下就隨便給個日期和碰面地點。

  「謝謝!」童致暘樂不可支地寫下美人給的約會日期和時間。

  「致,我們要回去了!」黃課長站在左前方的人群中向他招手。

  「好,馬上來!」童致暘收起小冊子立刻走過去。

  秦湘萍這才看見另有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原來「旭東企業」還沒驕傲到眼睛長在後腦勺的地步,只是剛才那個小業務員是以什麼身份前來?跟班?司機?依她判斷那三個人應該是小夥子的上司吧!

  一會兒,小夥子又跑回她面前,她實在猜不透他還想做什麼。

  「對不起!這是我的名片。」童致暘給她一張名片,轉身就走。

  秦湘萍看著手上這個小小素淨的名片,上面只有一排簡單的職稱:旭東企業總公司業務員童致暘,下面則是業務部的電話。秦湘萍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想追她的男人不乏某企業少東或主管級的黃金單身貴族,第一次有小業務員想追她,更可笑的是她竟也莫名其妙地答應了。

  收起名片,看了茶會上的人群一眼,她悄然地往大門口走。

  華燈初上,城市的夜晚永遠是美麗的,亮麗閃爍的霓虹燈,讓白天無奇的街道在夜晚幻出美麗絢爛的美景。

  秦湘萍站在人行道上,徐徐晚風吹上她的嬌顏,也吹亂了她的思緒。望著對面人潮不斷的速食店,自忖:那天一定是神智不清才會答應那個小業務員的邀約。

  此時,一輛車子慢慢地駛近停在她面前,車體上噴著四個大字旭東企業。

  看著這輛有點舊的二手車,心中暗覺不妙,裡面坐的該不會是那個小業務員吧!

  「湘萍。」

  車門一開,一身清爽的童致暘興匆匆地打聲招呼就繞過車頭,打開另一邊的車門做個邀請的手勢。

  秦湘萍只是看著眼前這部國產二手車,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直呼其名。曾幾何時她竟然淪落到約會要坐這種破車的地步!以前想追她的男人們都開跑車、積架、賓士,最差的還是BMW呢!她當下很不客氣地問:「你不能開好一點的車來嗎?」

  「你不要這麼說嘛!我會傷心耶!」

  秦湘萍轉眸瞪著他,這傢伙口中雖然說會傷心,可是,那嘻皮笑臉的樣子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她不禁脫口而出:「你哪點像在傷心?」

  「好吧!」童致暘滿面笑容倏斂,垂著頭硬逼出哀傷的聲音說:「這樣像了吧!」

  秦湘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真不知現在該以什麼表情面對他,該生氣還是該為他逗趣的言行而笑?

  「好了,我已經為受傷的心默哀了三秒鐘,我們可以去吃晚餐了吧!」童致暘抬起頭滿臉開心的笑容,說:「車子雖然有點舊,可是很乾淨哦!」

  秦湘萍看著他純真中帶著頑皮的笑容,不知為什麼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口,無奈地輕歎一聲轉身坐進車裡,也許是自恃年紀比他大,不該和這個小表斤斤計較吧!

  童致暘輕輕地關上車門,然後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慢慢地將車子開上慢車道。

  她轉動頭頸就著窗外閃動的微弱燈光看著他的側面,雙眉濃黑但不粗,大小普通的眼睛有著非常漂亮明顯的雙眼皮,還有直挺的鼻樑、柔和的唇線、微揚的嘴角,彷彿時時刻刻都能笑臉迎人。一件白色長T恤,配上洗得有點發白的牛仔褲,好個清爽純淨的年輕人!

  「你多大了?」

  「二十七。」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心念一轉故作老成:「我已經三十二了,大了你」「不要計較那麼多啦!」童致暘突然轉過臉。「人家不是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你就讓我追求吧!我問你自我推薦,我很不錯哦!」

  秦湘萍被他搶白得無話可說,這個小夥子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厚!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車子駛進一家豪華餐廳的停車常「請你先下車,我把車子停好。」

  打開車門,秦湘萍站在豪華餐廳前庭的假山旁,暈黃的藝術燈使得假山景觀增添幾分朦朧神的美感。望著餐廳門口身穿紅白配色制服的女侍彎腰招呼客人,進進出出的客人個個衣著光鮮亮麗,一望即知有其一定的社會地位。

  「我們走了。」

  秦湘萍抬步欲往餐廳門口走,卻讓他一把拉住往旁邊帶。

  「我目前還無法請你上這麼高級的餐廳,我們到附近一家手藝很好的小店。」

  秦湘萍任由他拉著走,是她期望過頭了,這個小夥子都能開公務車來接她,怎麼可能打腫臉充胖子呢!

  看著眼前這家外觀不起眼的小牛排館,秦湘萍暗自後悔不該穿得這麼正式,若早知這個小夥子什麼牌理都沒有,她就穿得普通點。走進店內她才知道店雖小,生意卻好得不得了,高朋滿坐,其中也不乏穿西裝打領帶的客人。

  童致暘張望了好一會兒,拉著她走向角落一張空位,他們坐定後服務生也立刻過來詢問兩人要點什麼。

  「兩份沙朗牛排。」童致暘等服務生走後問:「你要喝點什麼?」

  秦湘萍有氣無力地回答:「果汁。」

  童致暘離開座位到店內自助式冰櫃裡拿出兩罐果汁回來,拉開拉環放入吸管推到她面前,見她意興闌珊,便說:「你不要臉臭臭的,快樂點嘛!」

  要她如何快樂得起來?秦湘萍實在不知該拿面前這個小夥子怎麼辦。他和她以往所碰到的男子完全不一樣,不但猜不著他下一句話會說些什麼,而他竟敢當面說她「臉臭臭」的,難道不怕她轉身就走?

  一會兒,牛排送上來,她只好藉著專心吃牛排來避開他那令人難以抗拒的笑臉。

  突然,她感覺到他似乎靜止不動,抬眼一看,果然!他停止切牛排的動作盯著她直瞧,再仔細一看,應該是盯著她的牛排。以前和諸多男仕約會時也曾發生過相同的情形;不過,那些男仕是盯著她的臉而不是牛排。難道她的美貌比不上這塊牛排?

  頓時她有種受辱的感覺,遂冷冷地問:「怎麼了?」

  童致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冷的美感是那麼地令人心動!他如夢囈般的回答:「你的臉看起來很好吃。」

  秦湘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默然不語。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的牛排看起來比較好吃。」童致暘看到她那「受不了」的眼神才頓時醒悟自己說了什麼荒謬話,接著說:「可以給我吃一塊嗎?」

  「好。」

  「謝謝。」童致暘見她答應,迫不及待地伸手一叉,將她切好的一小塊牛肉送進口中。

  秦湘萍突然覺得他好像還挺有趣的,靜靜地等著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好吃嗎?」秦湘萍故意問。

  童致暘雙眉微皺,咀嚼了老半天才慢慢地回答:「味道差不多。可是,為什麼看起來會覺得比較好吃呢?」

  秦湘萍看著他,以切肉刀輕點著牛肉。

  「有的人有一種壞習慣,總是覺得別人的東西比較好,你大概就屬於那種人吧!」

  「是這樣嗎?」童致暘看著她,無意識地切著牛肉。「可是,我真的覺得你的牛排比較好吃。」

  秦湘萍被他天真可愛的模樣逗得輕笑幾聲,他澄澈如水的雙眸,彷彿在告訴她,他所說的每句話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再加上那無邪純真的笑容,使人不得不相信他還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大孩子。

  「晚餐後你有什麼安排?」秦湘萍心中有了另一個想法,也許和他交往看看也不錯!他的活潑可以調劑她沉悶不變的生活。

  童致暘見她主動詢問,高興地指著門外。

  「對街有家九十九元喝到飽的泡沫紅茶,我們待會兒去那邊坐坐。」

  秦湘萍笑著點點頭,有了剛才的經驗已不再覺得他的話有什麼奇怪之處,反而覺得新鮮,彷彿又回到學生時代那種能省則省的約會方式。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0:27

 
  悒塵咖啡館。

  秦湘萍凝視著杯中的咖啡,一頭大波浪捲發輕披在肩上,輕施薄粉的嬌顏,在暈黃的燭光下,如玉般瑩潤無瑕,一雙明眸帶點兒冷漠,紅菱般的櫻唇是那麼地誘人。

  齊延輝凝視著她良久還不捨得收回視線。昔日那位嬌嫩清新的情人,今日已是成熟典雅、精明幹練的商場女強人,他不免開始深思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

  秦湘萍看了眼對面的男人,他為了少奮鬥三十年,放棄了與他相戀亦同居了近年,曾為他付出一切的她,而選擇了能使他平步青雲的富家女。當年為了助他得到上司的賞識,她不計一切辛勞地幫助他,結果換來的竟是他狠心的拋棄和被眾人嘲笑她傻的下場。而他的絕情、薄倖更使她覺悟到唯有堅強地開創自己的事業,才能活出自我。

  她從跑單幫起家到擁有自己的公司,身邊不乏想照顧她的男人,但這些男人的真正居心不外有兩種,一種是看上她的美色,另一種則是看上她的金錢;更有人是打著人、財兩得的主意。從來沒有人願意對她付出真心,而她再也不想像個小鳥依人般的女人,當男人的陪襯角色。

  齊延輝看著神色冷淡的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故作憂鬱地輕歎一口氣。

  秦湘萍也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微笑著。「聽說你們松洋新任的副總能力卓越,頗得董事會的讚賞,有這回事嗎?」

  齊延輝聞言心頭一震,不自然地笑笑。「邱啟融的能力是挺不錯的。」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如此一來你這位總經理的領導地位豈不岌岌可危了?不過你是董事長的愛婿,董事會應該不會不把你看在眼裡。」

  齊延輝表情僵硬,她怎麼對自己在松洋的情況如此明瞭?他強擠出一絲笑容,以喝咖啡的動作掩飾內心的慌亂。當年要不是利用了她,今日他也不可能有現在的地位;但時日一久,岳丈和松洋的董事會也看出他只是個中庸之材,無法使松洋擠進國內十大企業。

  而秦湘萍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商業奇才,相別不過短短六年的時間,她已是一家小鮑司的老闆,一年收入抵得過他數年的薪水。

  齊延輝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心中的話:「湘萍,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對,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諒解,讓我們恢復到以前的關係吧!」

  「以前的關係?」秦湘萍笑笑,拿起小匙挑了一點奶精放入杯中。「你希望我成為你的情婦?地下夫人?很抱歉,我不想被尊夫人控告妨害家庭。」

  「不!你誤會了。」齊延輝表情更是僵硬,再也擠不出笑容了,他心裡的確是這麼打算的。

  「我的意思是指普通朋友關係。」

  「是嗎?」秦湘萍輕輕地攪動咖啡,看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神,到如今他還是打著如意算盤,真慶幸當年他以年輕為藉口不讓她有他倆愛的結晶。她不經意地把視線投向咖啡台的地方,迎上她的是一雙澄澈帶有笑意的眼眸,凝神注視站在台後的人赫然是童致暘,此刻他還遙遙地向她招手呢!

  一會兒,看見他步出台後朝這裡走來。她仰看著他可愛純真的笑容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蔡大哥是我的客戶,剛才他還幫我介紹了兩個客戶,我待會兒要去接洽。」

  童致暘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轉眼輕瞄了齊延輝一眼。「下次我要坐在他的位置上和你約會。」

  秦湘萍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些話,當齊延輝面色遽變時,她心中突然湧起一絲報復般的快感。

  這時,童致暘突然低頭飛快地在她嬌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秦湘萍雖被他大膽的舉動嚇一跳,但旋即綻開一抹動人嫵媚的微笑。

  童致暘又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再見轉身離開。

  秦湘萍目送他走出門口。

  「他是誰?」齊延輝神情帶點不悅,那個小表太目中無人了,自始至終都不曾正眼看過他,好像他只是一張椅子。

  秦湘萍給他一個得意迷人的笑容。「我的小男朋友,很可愛吧!」

  齊延輝臉上滿寫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的「小男朋友」?!那個小表看起來像二十  出頭,忍不住湧起一股酸意。「你什麼時候對小表有興趣了?他應該小了你五、六歲吧!」

  「可能吧!也許還要更校」秦湘萍莫測高深地淺淺一笑。

  「你的員工倒也挺有勇氣的,會追求起上司來了。」

  「我的職員沒有人有這種勇氣,他是旭東企業的小業務員。」

  「只是個小業務員?」

  「對!小小的業務員。」

  齊延輝看了她一眼,此時已弄不清她的本意是什麼了。在上次的聚會中,好像對他暗示著對舊情未忘,所以才滿懷希望地邀她出來喝杯咖啡,希望得到她熱切的回應;可是,事實上好像不然,她似乎拐彎抹角地用言詞修理他,足他反應過度?

  還是她蓄意報復?

  「他怎麼又回來了?」秦湘萍看到童致暘又開門進來。

  片刻功夫,去而復返的童致暘已站到秦湘萍面前,臉上依舊掛著純真開朗的笑容。

  「上帝說『如果有人打你右臉,你應該連左臉也讓他打一下』。所以,我是回來要另一  個吻的。」

  秦湘萍是看著他,他的話每每都能使她敏捷的思路「秀逗」片刻。

  「喂!太得寸進尺了吧!這裡是公共場所。」

  童致暘轉眼看了左右兩座的客人,似乎在思索著要不要放棄。好一會兒,他才順手掏出小冊子翻動了幾頁。

  「好吧!先讓你欠著。我們下個星期三去約會,地點河堤邊;活動內容散步、賞月。你喜歡什麼零食?丁香豆乾好不好?葵瓜子怎麼樣?飲料呢?」

  秦湘萍聞言更是無言以對,思路已經「秀逗」一半了,他的行為根本毫無模式可言,竟邀她去河堤上散步、賞月,還要帶零食去閒嗑牙!老天呀!這是她十年前已做過的事,沒想到這個小夥子要讓她再重溫那種「陽春約會」,一想到這有趣之處,秦湘萍不覺地掩口而笑。

  「不要笑!快回答我,這麼甜美的笑容那天再笑給我看。快點!我要趕時間。」

  秦湘萍聽了更是想笑,只得掩著嘴邊笑邊說:「再加一包鱈魚香絲,茶類飲料。」

  「OK,拜拜。」童致暘得到答案後,一陣風似的轉身就往外跑。

  秦湘萍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才斂起笑容正視著齊延輝。

  她剛才不經意流露出宛如少女般天真爛漫的笑容,看得他都茫然了。

  秦湘萍不想繼續再跟這個男人耗下去,拿起皮包和帳單,說:「今天我請客。」

  齊延輝目送她踩著優雅的步伐離去,喝乾杯中咖啡,凝視著桌上燭台跳動的火。

  他不能待在松洋等著被淘汰,必須另謀出路才行……如果能重新得到她的芳心,不但可接收她現有的成就,也許她仍會不計一切地助他爬上更高的地位,他絕不能因為幾句嘲諷之語就打退堂鼓……夜晚的河堤上是許多情侶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也是飯後一家子散步的理想場所,因為有人潮的地方就會引來小小的商機,有不少賣零食的小販擺攤在河濱小鮑園的廣場上,更為安靜的河邊增添幾分熱鬧氣氛。

  童致暘一手提著零食一手拉著秦湘萍,滿面笑容地朝小鮑園廣場走去。

  秦湘萍任由他拉著走,沒想到年紀一大把了,還和他「小手拉小手一起走」,心裡頗覺得不好意思,使她不由自主地注意四周是否投來詫異的目光。抬眼瞧他一臉燦爛的笑容,彷彿全世界屬他最快樂,不覺也感染那分快樂,既然他都不怕別人異樣眼光,她更沒有什麼好在乎的。

  童致暘拉著她慢慢地逛小便場上的攤販。「你想不想吃什麼?」

  「不想。」

  變過好幾個賣小吃的攤販,最後兩人停在一個套圈圈的攤子前,地上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布偶,童致暘突然回頭笑問:「你想不想玩這個?」

  「好啊!」

  「老闆,給我十個圈圈。」童致暘掏出百元鈔票給攤販老闆,接過他遞來的竹圈。

  「一人五個,你先。」

  秦湘萍微笑著接過五個竹圈,選定一個較近較小的布偶,把竹圈朝它奪去,第一個沒套中,第二個套中一隻小熊,第三個套中一隻小豬,後面兩個都沒套中。

  「你挺厲害的。」童致暘伸手摸摸她拿在手中的布偶,附耳低語著:「我投那個大布偶送你。」末了還趁機在她右頰上偷親一口。

  秦湘萍冷不防地被他突來之舉嚇一跳,趕快轉動眼眸看四周有沒有其他人看見。

  童致暘唇邊掛著一絲頑皮的笑容,看準了擺在最後面犀牛布偶的角,竹圈拋出後穩穩地掛在犀牛角上。

  攤販老闆面色變了變,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大布偶拿給他。

  童致暘把它放在腳邊,又把手中的四個竹圈拋出,所投出的竹圈圈圈無虛發,一共套中了四個布偶,攤販老闆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非常不情願地拿個大袋子把布偶裝好交給他。

  童致暘接過它,將大布偶挾在腋下,拉著秦湘萍一臉得意地朝河堤方向走去。

  秦湘萍回頭望了攤販老闆一眼,他今晚大概沒什麼賺頭了。

  童致暘在河堤的斜坡上找個地方坐下,然後雙手抓著大布偶送到秦湘萍面前說:「送你!紀念我們的第二次約會。」

  秦湘萍面露微笑地接過它,說聲:「謝謝!」這布偶手工粗糙,只是以一般的彩色薄亮緞布縫製,但抱起來卻相當柔軟、舒服。

  仰望著高掛天際的一輪明月,皎潔的月光撒落大地。童致暘拿起一罐綠茶,拉開拉環插入吸管送到她面前,藉由月光,童致暘細細地審視她明眸善睞,芙蓉玉面眉如柳的嬌顏,不禁讚美著:「你好漂亮,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原來出自他口中的話,除了會使思路「秀逗」外,還有讚美的話。

  「你可不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但是我很可愛吧!」童致暘拿出鱈魚香絲給她。

  秦湘萍聽他如此大言不慚地誇獎自己,就邊將零食開封邊反嘲:「你的臉皮不是普通厚耶!」

  「不會吧!據說女人的皮下比較會囤積脂肪。」

  秦湘萍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他言下之意好像說她的臉皮更厚,平日談生意的流利口才對他全然派不上用常「你怎麼了?」童致暘伸手過來拿了一點鱈魚香絲,看到她默不作聲就問:「不喜歡這個牌子的鱈魚香絲?」

  「不是。」秦湘萍喝口飲料,潤潤有點乾渴的喉嚨,拿出老大姐的口吻說:孩子不可以這麼沒大沒小,好歹我也癡長你幾歲,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多。」

  「橋過多有什麼用,也不見你長得比我高、比我重。若以飼料換肉率來計算,你的飼料換肉率顯然比較差。」童致暘邊說邊拿豆乾開封。

  秦湘萍再度被打敗,他的反應之敏捷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裝成有點生氣的樣子。「你的意思是指我是牲畜了。」

  「沒有啊!只是打個比方而已。」童致暘依舊滿面笑容地把豆乾送到她面前說:「滿香的。」

  秦湘萍看著他一張純真燦爛的笑臉就是無法拿他怎麼樣,只好咀嚼著豆乾,讓它的香味慢慢地在口中擴散,此時河堤下有個大個兒經過,她心念一轉,下巴微抬說:「那個壯小子飼料換肉率比你更好呢!」

  童致暘望了望那個既高又壯的小夥子,眼眸一轉笑答:「對呀!我和他的差別就像土雞和肉雞,理所當然他的飼料換肉率比較好羅!」

  秦湘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竟然自比土雞!逗趣、敏捷的言詞使得她對他頗生好感:「你在公司也這麼爆笑嗎?」

  「你覺得我很爆笑嗎?」童致暘微微皺眉問:「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可是,大家聽了不是表情僵硬就是大笑,我也覺得很奇怪,難道講真心話也是一種錯誤嗎?

  」

  秦湘萍聞言更是笑不可抑,可以想像他的同事一定時時笑口常開。

  「你笑起來很可愛呢!宛如在晨曦中綻放的花朵般嬌嫩清新,甜甜的很醉人;不笑的時候凜若冰霜,另有一種迷人的冷美感,是那麼地令人心動!」童致暘毫不掩飾地說出內心對她的感覺。

  秦湘萍耳聽他的讚美詞,看著他澄澈雙眸,不禁桃腮微暈。他純真的笑容、坦率的言詞,宛如一顆小小的石子投進她原本平靜的心湖,泛起輕輕的波紋,使她早已古井無波的心,有著一絲無法察覺的悸動。但隨即想起兩人的年齡差距……她轉動注視他的眼眸,以微笑掩飾內心的感覺,但再注視他時卻有一個大發現。

  「你長得好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童致暘連連點頭。「對。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從我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有很多人對我這麼說,因為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也在公司。」

  天底下竟有這麼巧合的事?!秦湘萍笑問:「那個人是誰?」

  「公司的董事長。同事還開玩笑說我可能是董事長的私生子呢!你說好不好笑?」

  聽他這麼說,秦湘萍頓時想起曾見過幾次的旭東企業董事長何駿宏,兩人還真有八分像呢!當下就開玩笑地問:「如果你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也許有可能哦!」

  哪知童致暘竟笑著連連點頭。「我是啊!」

  霎時秦湘萍的笑容僵住了,一時間大腦還無法決定她是該繼續笑,還是該做出驚訝的表情。好一會兒,她慢慢地斂起笑容,決定擺出最不會出狀況的撲克臉,以免被他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話,弄得搞不清楚要出太陽還是要下雨。

  「你是個私生子?誰家的?」

  童致暘搖頭。「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就不叫私生子了吧!」

  他的回答讓她覺得自己像白癡,整理已經有點「秀逗」的思緒後,她再問:是個私生子,為什麼還能過得這麼快樂?」

  童致暘一臉不解地問:「法律有規定私生子不能過得快樂嗎?」

  秦湘萍此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白癡,也許是悲情的私生子故事聽太多了,碰到這麼個天真又樂天派的傢伙,才會感覺他像個怪胎。

  「說說你快樂的理由吧!」

  「理由啊!」童致暘偏頭想了一下,「我有一個愛我的媽媽,很多關心我的朋友,所以我應該要快樂的過日子,才不會辜負他們的愛。」

  秦湘萍點點頭,原來他有一顆懂愛的心,難怪笑容如此開朗、純真。

  「為什麼你會認為自己不可能是你們董事長的私生子?」

  「為什麼?」童致暘笑容裡帶點兒可掬的憨態。「他姓何,我姓童啊!」

  秦湘萍第N次被他打敗,世上會有幾個私生子和生父同姓的!

  「你是隨母姓吧!對不對?」

  童致暘點頭。

  「私生子大都不跟生父同姓,那怎麼會不可能?」

  他好像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似的,足足想了三分鐘才答。

  「不可能吧!媽媽的老家在南部呀!」

  好單純、天真的想法,人又不是植物,隨時都有移動遷居的可能呀。至此,她已完完全全對他有一番重新的認識。

  這時,童致暘突然開始收起東西。

  「怎麼了?要回去了嗎?」她也幫忙收拾飲料空罐。

  「在這邊待太晚會被抽戀愛稅,上次我有一個同事就被敲了一竹。」童致暘幫她把小布偶全放在一起,大布偶留給她抱。「這些布偶統統送你。」

  「謝謝!」秦湘萍抱著柔軟的大布偶,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送她這種不值錢卻可愛的東西。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1:46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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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東企業大樓。

  一棟頂級的建,十餘層的大樓內共有數百名的員工,每到下班時間總會造成附近交通暫時壅塞的現象。

  位於大樓最頂樓的董事長室,何駿宏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在街道上奔馳、大小如火柴盒般的汽車,再看看灰濛濛的天空,竟與他此刻的心境如此地相似。轉身看著窗邊植著黃椰子的盆栽,在母株旁邊依偎著三、四棵的子株,宛如一幅親子圖,不禁使他悲從中來地深歎一口氣。

  五年前的一場空難帶走了妻子和兩個女兒,如今一個偌大的企業竟後繼無人!

  包遺憾的是他亦無兄弟,所以也沒有子侄可繼承。想到一手創建的事業,在他死後不知會如何,每每想到這點就令他再也無心擴大事業。

  走至辦公桌,按下電話的對講鍵。「宗樊進來。」

  「是,董事長。」一個嚴謹的聲音由話機傳出。

  一會兒,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的周宗樊開門進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

  「董事長。」何駿宏對著這個最忠誠,做事最謹慎的機要書指示著。

  「我們去各部門巡視一下。」

  「是。」周宗樊走過去從資料櫃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兩人旋即離開董事長室到各部門視查。

  九樓是業務部的所在,也是大樓裡最熱鬧、最有生氣的地方。穿著深藍色劍領、雙排扣西裝制服的男職員,以及穿著粉桃色短裙套裝的女職員,來往穿梭於走廊上和辦公室之間。

  這時,走在走廊上的一個年輕男職員與他迎面而過。何駿宏突然停住腳步,剛才那個職員好奇怪的一張臉,好像天天都看得見,很熟悉的一張臉。

  此時,跟在他身後的周宗樊突然冒出一句:「原來是他。」

  何駿宏半側過身問:「你認識他?」周宗樊向來嚴肅的表情露出一絲笑意。

  「聽說業務部有個職員長得跟您很像,應該就是指他。」何駿宏恍然想起,那個年輕人幾乎是他年輕時的翻版,難怪他會覺得奇怪,原來是自己看自己的感覺。

  突然,他背後有個女孩高喊著:「童致暘回來!課長說你拿錯清單了!」

  何駿宏見年輕人轉身往回走,經過他面前時,兩人面對面地照了一眼,一種異樣的感受突地從心底升起,目送著他走進辦公室,久久無法收回視線。年輕人有著好美的眼神,毫無污染的純潔,就像深埋在心底深處,一個曾是他所摯愛女孩的那雙明眸……「董事長!」何駿宏聽到周宗樊的叫喚才回神,說:「我們繼續走。」此時,年輕人和一個女孩子走出辦公室,瞧他一臉燦爛的笑容,他忍不住心想:如果有個兒子的話,那該多好!

  「好累哦!腰好、手也!」秦湘琪邊輕捶右上臂,邊對身旁的老公抱怨:「今天有兩個王八蛋竟然為了爭風吃醋在店裡打架,撞翻了三大櫃的小飾品,害我們三個人撿得手忙腳亂,清點的時候還少了三個仿古獸麒麟造型的銀墜子,我一氣之下把那兩個混蛋送警局,也把那個愛招蜂引蝶的淑美開除了。」因為她覺得婚後在家當少奶奶太無聊了,所以由老公出資開了家小精品店。

  手握方向盤的洪建裕,邊開車邊聽著嬌妻的抱怨之語,等她說完立刻接口:「覺得累就收了店回家當少奶奶,要多少零用錢我都給你。」

  「才不要!」秦湘琪斜睨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我若在家當少奶奶,你就會說我是個在家吃閒飯的黃臉婆,並以此為藉口,光明正大地搞起外遇來了。」

  「你不要亂想!我不是向你保證過這輩子只愛你一人。」

  「鬼才相信你的話!」秦湘琪雙手輕捶著大腿,語帶不屑:「每個男人在追女友、娶老婆時都說過相同的話,目的還不是要女人對他死心塌地的,結果老婆幫他生了孩子、臉也變黃了,他就光明正大地說家裡的黃臉婆不懂他的心,而到外面去找懂他的心的女人。哼!天知道外頭的狐狸精是真懂他的心,還是懂他口袋裡的鈔票!」

  洪建裕無話可反駁,他的本意是心疼她經營小精品店的辛苦,哪知這個聰慧的老婆,每每都把他的好心當驢肝肺,總將他的話意無限延伸,還多加註解,實在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只好順著她的意。

  秦湘琪見老公閉嘴,頗覺無聊地望著窗外的街景。今晚這條街有夜市,因此人潮洶湧。忽然,在街角有個非常熟悉的背影吸引了她的視線。

  「停車、停車!」正專心開車的洪建裕被她突來的大叫嚇了一跳,連忙踩下煞車。

  秦湘琪在他未完全煞住車即打開車門,瘋了似的衝向對面的街角。

  洪建裕看到她不顧路上來住人車的勇往直衝,嚇得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她老是那副「螃蟹脾氣橫行霸道」的作風。在後頭汽車喇叭的催促下,他慢慢地將車子滑向路旁停靠等她。

  在街角的地方,秦湘萍仰看著泡沫紅茶屋的看板,種類繁多的飲料名,讓她不知該選擇那個好。良久,只好選蚌常聽過的珍珠奶茶。

  「好。」童致暘上前向老闆要兩杯珍珠奶茶。

  「老姊!」秦湘萍聞言轉過身,正好迎上妹妹秦湘琪驚異的表情。「你也來逛夜市?」秦湘琪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一向以麗聞名的姊姊,竟然會一身素淡地出現在這裡,瞧她身著T恤、牛仔褲,腳上是一雙休閒布鞋,還紮著馬尾,臉上脂粉未施,只上個淡色唇膏,十足是個清麗佳人。

  「老姊,你」秦湘琪開口欲詢問,一杯飲料突然送到她面前,她轉頭看著遞飲料的人,是個一臉純真笑容的大男孩,驚疑不已地問:「給我的?」大男孩微笑點頭。

  秦湘琪只得道謝接過它,心裡有些許的陶醉,人美就是有這個好處,走到哪兒都受歡迎。待看見大男孩把手中的另一杯飲料遞給老姐,又見大男孩回頭向紅茶屋的老闆取過一杯飲料,心頭起了一絲疑惑,遂問:「老姊,你認識他嗎?」

  秦湘萍偏頭看了童致暘一眼,說:「我的現任男友。」秦湘琪聞言呆住了,手中的飲料差點滑了下去,臉上的表情更是僵硬。這個笑容開朗如陽光般燦爛的少年,竟是老姊的現任男友?呆了半晌回過神來,伸手扯著秦湘萍往旁邊移動一大步,壓低著聲音說:「老姊,就算你現在有錢、有勢、有地位,可是也不能做出這麼不道德的事!」

  秦湘萍不在意地問:「我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這個誇張派的老妹,什麼本事沒有,就是會誇大其詞。

  秦湘琪偏頭偷覷了童致暘一眼。「他還那麼小,小心你會犯罪、吃上官司哦!」秦湘萍聽她說得煞有其事,弄不懂為什麼交個小幾歲的男友就會犯罪、吃官司。

  「我犯了什麼罪?」秦湘琪偏頭想了一下,將音量壓得更低:「就是那個和未成年的少年發生關係的話,要受罰的耶!」秦湘萍白了她一眼,又是一個說話會使人腦筋「秀逗」的人,為什麼她以前從沒注意到老妹有這個傾向呢?氣得她轉身拉著童致暘就走。

  「喂!老姊、老姊……」秦湘琪叫了兩聲,見兩人已隱沒在人潮中,只得慢慢地橫過馬路。

  洪建裕坐在車內看著她又橫行霸道地回來,待會兒非好好地說說她不可,她那種眼睛放在口袋裡的走路方式,太令人膽戰心驚了!看她手裡端著一杯飲料上車,難道她突然下車以不要命的方式過馬路,只為了這杯飲料!

  「你……」秦湘琪卻突然轉臉,睜大一雙美目。「你知道嗎?老姊交了個『謝男朋友耶!」想數落嬌妻的言詞從他腦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說的話,尤其是那個「小」字。

  「姊姊交個小男朋友,多小?」

  「一個像高中生的大男孩。」洪建裕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但旋即想起老婆是誇張派的掌門人,她的話通常都灌了不少水。

  「你大概看走眼了吧!姊姊做事很有分寸的,也許她的男友生成一張娃娃臉,你就認為人家年紀校」洪建裕發動引擎,慢慢地將車子駛進前行的車潮中。

  秦湘琪才不作如此想呢,喝口香醇的奶茶,咬著QQ的大珍珠,片刻後心中有了決定。「以後我要常常到老姊那裡做突襲檢查。」

  「你要去檢查什麼?」

  「看老姊是不是把他帶回家了。」洪建裕開始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好管閒事的毛病一發作,就是週遭之人開始倒楣的時刻。

  「姊姊已是個心智成熟的女子,帶男友回家也是正常的事,你不必為她擔心了。」

  「誰為她擔心了!」秦湘琪擺出一副此事我管定了的神情。「我是擔心她的小男朋友,怕他被老姊給騙了,失身於她,萬一老姊又不肯對他負責,那他不是很慘嗎?他還那麼小,也許未滿十八歲吧!萬一他父母對老姊提出告訴,隔天的報紙頭版就會出現『商界女強人強暴未成年的純情少年』。那還得了!老姊會因一時的失足而自毀前途。」

  她愈說愈激動,最後竟握緊拳頭揮舞起來了。

  老天啊!誰有辦法阻止她豐富的想像力及誇張的言詞?若讓她繼續說下去,難保不會說出純情少年懷孕生子……諸如此類猶如天方夜譚的話,所以最好的防堵辦法就是閉嘴,不要和她再繼續談論下去,她自然就會停止。

  童致暘被秦湘萍二話不說地拉著就往人群裡鑽,聽著秦湘琪在背後高喊著:「姊、姊。」忍不住就問:「剛才那個女孩是令妹嗎?」

  「嗯!」秦湘萍點頭。「她已經結婚了,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老公是『慶億企業』的少東,她本人開了一家小精品店。」

  「令妹好像有個幸福的家庭。」秦湘萍漸漸放慢腳步。「她是很幸福沒錯,只不過倒楣的人是她老公罷了。」

  「為什麼?」「她有一個會胡思亂想的大腦,以及一張會製造誇張言詞的嘴巴。」

  童致暘只是微笑,根本不懂她的意思。

  秦湘萍看著他無邪的笑容,思忖他大概不理解老妹是個如何讓人傷腦筋的女子。想起老妹所說的話,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小嗎?也許是時下的青少年都太老成了,以至於純真如他,難免給人清純如學生般的感覺。

  童致暘見她直盯著他瞧,便說:「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秦湘萍邊喝飲料邊梭視街道兩旁的攤位,隨口問:「你上過大學嗎?」

  「念了一年夜大,後來改念空中商專。」童致暘看見旁邊有人賣香QQ的地瓜球,停下來買了兩小包。

  秦湘萍接過他送來的地瓜球,明白他大概是因為經濟因素才放棄念夜大。

  「你媽媽呢?」「住在中部一家慈善機構成立的安養院,我每個週末、週日都會去陪她。」秦湘萍見他侃侃而談,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他的母親應該受到很好的照顧吧!

  才會讓他如此安心。

  當約會結束後,他送她回到住所,秦湘萍讓他送到家門口。

  童致暘陪她爬樓梯上樓。「你住幾樓?」

  「三樓。」童致暘看看寬闊且明亮的樓梯,地上掃得很乾淨,扶手也擦拭得光亮,而且這裡的每一層樓好像只有一家住戶的樣子,隨口就問:「這裡環境這麼好,租金應該不便宜吧?」

  秦湘萍走上三樓,來到門前邊開鎖邊回答:「這層樓是我買的。」

  「真的啊!你好厲害,我只租得起房子。」秦湘萍開門進去,發現他並沒有跟著進來,轉身才看見他只是站在門邊微笑看著她。

  「你不進來坐坐?」

  「謝謝。」童致暘搖頭,「太晚了,我送你到這裡就好。」秦湘萍看了他片刻,突然面露動人的微笑。

  「要不要留下來過夜?」聞言,童致暘的俊面倏地一紅,露出個腆、羞澀的笑容。

  「下次吧!我沒有心理準備。」話落上前一步在她頰上輕輕地印上一吻。

  「再見。」

  「再見。」秦湘萍站在門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才關上門背靠著門板。

  回想著他羞澀的笑容是那麼地令人怦然心動!只是經過剛才的事,他是否會將她當成一個輕佻的女子呢?

  一家頂級的PUB,裡面不論是裝潢還是氣氛都是一流的,表演台上由數人所組成的管絃樂團,正演奏著世界名曲,以突顯會來這裡消費的客人的高水準。

  秦湘萍一件絲質翠綠色襯衫、同色窄裙、黑絲襪、高跟鞋,外罩黑色西裝外套,予人時髦、精明的印象。

  齊延輝一身灰色西裝,面前一杯威士忌,默然不語地凝視著對坐著的秦湘萍。

  秦湘萍端起「血腥瑪麗」淺酌一口,如此沉悶的氣氛讓她覺得心情沉重,和童致暘一起約會時的輕鬆活潑相較之下,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感覺。

  「最近過得好嗎?」齊延輝看著她凜若冰霜的神態,尋思良久才擠出這句話。

  「不錯。」秦湘萍望著台上的大提琴手回答。今天在公司接到他邀約的電話,本想不來的,可是想想今天也沒什麼約會,就抱著一種要來看清一個虛偽自私男人的嘴臉的心情,來赴這個約會。

  齊延輝端起酒杯淺酌一口。「你那位小男友呢?」

  「尚在交往中。」秦湘萍淡然一笑。「怎麼突然關心起他了?難道你也認為我和他交往是不道德的事?」齊延輝愣了半晌,一抹沉穩、內斂的笑容掛上唇邊,他搖搖頭說:「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點」「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多防著點。對嗎?」秦湘萍莫測高深地一笑,舉杯做邀杯狀。「我會記取教訓的,謝謝你的關心。」齊延輝僵硬地陪笑著,她口中的記取教訓大概是指他吧!

  此時,隔桌傳來一位男子的豪爽笑聲,以及一名女子如銀鈴般的嬌笑聲。

  「看你說話這麼有趣,人又老實,這筆生意就這麼成交了。合約書給我,馬上簽給你。」

  「謝謝陳老闆!」秦湘萍聽到來自背後的道謝聲,唇邊立刻綻開一抹迷人的微笑。

  齊延輝只是覺得她的笑容是那麼地嬌迷人,卻不知她因何事而笑。

  片刻,一位微胖發禿的男子,擁著一位妖嬈的女子從他們的身旁經過,而跟在兩人身後的人,則走到秦湘萍的身邊坐下,手中還端著一杯果汁。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湘萍不等他開口就先問,剛才就是聽出他的聲音才不自覺地想笑。

  「和客戶談生意呀!不然我哪有閒錢來這種地方。」童致暘乾脆回身把隔桌那盤未吃完的小點心端過來放到她面前。「這個點心很不錯哦!」齊延輝看到又是那個年輕人,頓時有股無名怒火打從心底慢慢升起,這個小表怎麼老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得不是時候!

  秦湘萍語氣淡然地問:「還好談成了,萬一不成功,你今晚來這裡的消費豈不浪費了?」

  「不會啦!罷才那個人是這家PUB的股東之一,我才不相信那些服務生敢來收錢。」

  童致暘突然盯著她面前那杯色呈朱紅的飲料直瞧。

  秦湘萍見他投來的視線,馬上明白他的意圖,輕輕地將杯子往他面前推去。

  「想喝嗎?」

  「好。」童致暘也不推辭地端起它。「這是什麼果汁?」

  「酒。」唇已碰著杯沿的童致暘,聞言立刻拿開它,微露訝異之色。「這是酒?」

  「只是調酒,你酒量不好嗎?」

  「不知道。」童致暘看看她又看看杯子內的液體。「我從來沒喝過酒,這個會醉人嗎?

  我若醉倒了,你會扛我回去嗎?」

  秦湘萍笑著點頭。「好啊!」微微晃動杯子,杯中美麗的紅色液體波動了幾下,童致暘仍有幾分的猶豫,憶起公司聚餐時,同事有人酒醉,當眾跳舞出醜的情形,心裡有點猶豫不決,不知自己的酒品如何,是否也會胡言亂語一通?

  對面的齊延輝投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心想:這個小子倒挺會裝模作樣的,想以涉世未深的形貌來博取美人的芳心。

  「要不,我另外叫一杯較淡的調酒給你試試。」秦湘萍平淡冷漠地說。

  齊延輝此時卻驚異地發現,她雖然態度漠然但難掩眼底閃過的一絲笑意。

  童致暘搖頭。「我待會兒還要去接洽一個客戶,要是醉倒在這裡,生意大概也泡湯了。」接著神情一變,以要對她訴說密的語氣說:「同事還告訴我說,待會兒要去接洽的那個人,有同性戀傾向,要我小心點。他們太杞人憂天了,我自知沒有美得會讓人流口水的長相。」話落,他鼓起勇氣想大大地喝它一口,試試酒的味道。

  突然,秦湘萍伸手接住他的手。

  「要去談生意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對客戶太不禮貌了。」

  童致暘心有不捨地放下杯子縮回手,視線仍留在那顏色美麗的液體上。

  「也對。」

  秦湘萍隨手把「血腥瑪麗」移回自己的面前,命令著:「把你的果汁喝完,要談生意快去。」

  秦湘萍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他雖然沒有美得令人流口水,但卻清純得令人吞口水呢!

  「小夥子倒挺會裝模作樣的,在女孩子面前應該很吃香吧!」齊延輝面露笑容語帶暗示,雖然她一直是態度漠然的樣子,但仍難掩眼底閃爍的關懷眼神。

  「大概吧!」秦湘萍順勢回答,若非他的提醒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呢。若果真如此,她該表現出妒意嗎?想想自己已老大不小了,難道還要和一群年輕女孩爭風吃醋?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延輝看她沒來由地笑起來,說:「你笑什麼?」

  「沒什麼,」秦湘萍打開皮包將那杯調酒的錢放在桌上。「我先走了。」齊延輝望著她猶剩大半杯的「血腥瑪麗」,她已變得飄忽難以捉摸,成熟典雅的氣質再加上神態漠然的冷,在在都顯示她已不是當年那個事事都為他設想的單純女子,商場的爾虞我詐早已使她蛻變,變得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愈是如此就使得他愈是後悔捨棄了她。

  秦湘萍踏出PUB做個深呼吸,拋掉和齊延輝相對時的沉悶心情。在商潮多忙的磨練,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見過了,舊情人心裡打什麼主意,她哪會猜不出來。

  走到停車場發動她的白色賓士車,當她駛離停車場右轉時,卻意外地看到已先離去的童致暘,竟站在街燈下和一位長髮及腰的美女談笑著。由兩人都面掛笑容看來,談話的內容應該是令人愉快的,而那位美女的年紀比起她應該只大不小;難道他是個以純真氣質來騙取女人芳心的人,而且還專挑年紀大的女人下手?

  難不成自己也是他的獵物之一?踩下油門享受速度的快感,藉以忘卻這個可能的想法。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2:02

 
  童致暘拉著秦湘萍的手,兩人赤著腳行走在公園裡鋪設的健康步道上。

  由腳底傳來微微的刺痛,感覺倒也挺新鮮的,若不是他的提議,說什麼她也不會來公園走這種據說可以促進身體健康的石子路。終於兩人走完近兩百公尺的健康步道,坐在路燈下的鐵條椅上穿鞋子。

  秦湘萍套上鞋子,看著還在綁鞋帶的他。

  「上次你離開PUB後,是不是和一位美女在路邊聊天?」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忍不住還是想知道真相。

  童致暘停下綁鞋帶的動作,轉頭笑問:「你看到了?」不是她預想的表情,他應該趕快否認,然後作個合理的解釋才對。秦湘萍輕輕地點頭,盡量使表情漠然,得以不變應萬變才行,因為他的下一步實在讓人很難預料。

  「她很漂亮吧!你羨慕嗎?」童致暘見她沒有反應又繼續問:「你嫉妒嗎?」

  秦湘萍看著他笑嘻嘻的一張臉,以及一副「趕快羨慕我」的頑皮神情,頓時澆熄了她才剛從心底竄起的一絲妒火,眼眸一轉,將視線投向經過的情侶,冷冷地回答:「沒有。」

  「好可惜哦!」童致暘見她一點也不上當,繼續綁鞋帶邊說:「那位大美女是我空專的經濟學老師,她剛好在那附近的補習班兼課,那天她還介紹一個客戶要我去試試看。

  」

  秦湘萍知道答案後心中有些許的放心,至於為什麼會覺得放心,自己也說不上來。

  待他繫好鞋帶直起腰坐好後,隨口就問:「你後來去接洽的那個客戶怎麼樣了?」童致暘被她問得渾身一震,表情呆滯了片刻才硬擠出個非常僵硬的笑容。

  「那……那個洽談告吹了。」

  「為什麼?」秦湘萍秀眉皺起,看出他的不自然。

  秦湘萍聞言愕然片刻,隨即拉開他後領,在昏暗的路燈下,依稀可見後頸背脊處有兩道數公分呈淡紅色的抓痕,看得她好不心疼,可想那混蛋當時想對他施暴的意圖有多麼強烈。

  「還好我是個男人,有能力抵抗,若是女同事去和他接洽就太危險了。」

  秦湘萍聽他這當口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那個混蛋意圖對他施暴,自然只對同性有興趣,女孩子反而此他更安全,遂問:「同事中有人曾和他接洽過嗎?」

  「一個女同事曾去過,回來後摔公文大罵那個人有性別歧視,所以才換我去試試看。」

  秦湘萍想罵他又不知該從何罵起,思索了片刻問:「明知那個人有問題,你為什麼還要去接洽?」

  「為了業績呀!我必須讓業績保持一定水準才有公務車可使用,另外還有獎金可領,也可以開車來接你一起去約會啊!」童致暘一臉可愛的笑容。

  秦湘萍凝視著他,很想對他說其實她也可以開車去接他的,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可以介紹幾個比較可靠的客戶給你。」

  「謝謝!」童致暘開心地張臂擁著她,將頭靠在她肩上,一陣陣淡淡的幽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使他不禁輕語呢喃著:「你身上好香!」

  秦湘萍被他突然抱住自己嚇了一跳,但他卻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只是這樣靜靜地抱著她,聽到他在耳邊的輕語,卻引得她心口湧起一陣莫名的躁動。

  突然,他鬆手看著她笑問:「我們去吃消夜,我知道有家小店不錯。」秦湘萍只得點頭同意,真懷疑是否是她身上這個品牌的香水引發了他對食物的聯想?若是如此也許她該考慮換香水了!

  約莫三十分鐘後,童致暘帶著她到一家店名寫著「阿祥小吃店」的小餐館。

  時間還不太晚,剛好處在晚餐與消夜人潮空檔期間,所以店裡只有兩、三桌的客人。老闆正在準備材料等吃消夜的顧客上門,老闆娘則坐在一旁的椅上看電視。

  童致暘挽著秦湘萍,隔著料理台喊著:「祥叔!」阿祥抬頭看到是他,立刻咧嘴而笑。

  「阿啊!好久不見了,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怎麼好久都沒回來了?」童致暘一臉頑皮的笑容說:「忙著交女朋友呀!」阿祥看看他身旁的秦湘萍,向他豎個大拇指。此時,聽見話聲的祥嫂望向這邊,看到是童致暘立刻過來,語帶責備地問:「小,你這個孩子都在忙什麼,怎麼好久都沒回來看我呢?」

  「忙工作、忙交女朋友啊!我今天帶女朋友來讓你們請客,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阿祥放下手邊的工作,拿起大湯勺開始下水餃。

  祥嫂連忙從冰櫃裡拿出兩罐飲料,放到一張擦拭得非常乾淨的桌上,熱切地招呼著:「小,快帶女朋友來這裡坐,我進去叫明展炒兩樣菜請你。」

  「謝謝祥嬸!」童致暘打開飲料放入吸管推到秦湘萍面前。

  秦湘萍想都沒想到他會帶她到熟識的飯館吃免費消夜。

  「老闆對你挺不錯的嘛!」

  「我以前曾在這裡工作過一段時間,祥叔是個好老闆,對員工很好。」這時,阿祥正好端一大盤熱騰騰的水餃過來,聽見他的話呵呵地笑著。

  「哪裡!阿才是個好夥計呢!做事認真又肯學習,本來我還打算招他為婿呢!」

  「我才不想娶小霞妹妹呢!她又凶又嘮叨,只有明展哥才受得了她,還有她……」啪!

  童致暘話未完,後腦勺就挨人以小冊子打了一記。

  「臭小子!不但充老大還膽敢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不想活了是不是?」童致暘慢慢地轉過頭,看見小霞繃著一張俏臉,手裡的托盤上有一大碗冒熱氣的湯,瞧她嘟嘴生氣的模樣,好似要將熱湯往他頭上倒一樣。

  童致暘乾笑了幾聲。「我的意思是指你這麼嬌小可愛,看起來比較像妹妹。」

  「你呀!就會耍嘴皮子,女朋友也是這麼騙來的吧!」小霞把熱湯端上桌。「這是我媽請的。」接著從跟在後面的老公手中接過兩盤菜。「爆炒牛肉是明展請的,涼拌筍是我請的。」

  「好香!還是明展哥炒的牛肉最香。」個性忠厚老實的明展,木訥地笑笑:「哪裡,過獎了!」童致暘看著那盤鮮嫩可口的涼拌筍,故意嚷著:「霞姊好小器!才約呂uy曰麼一小盤的涼拌筍。」

  小霞杏目一瞪,嘴角一撇走到料理台邊,端起正用小火溫煮的一大鍋滷味放到他面前。「我外加請這鍋,連湯帶料沒吃完不准給我回去!」童致暘沒料到她會如此整他,呆了半晌後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霞姊是我見過最大方的女子,你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的失言。」他的求饒話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引來其他客人的側目。

  「好吧!看在你求饒的分上就原諒你一次。」小霞把滷味端回爐上。

  這時,店內走進七、八個工人打扮的客人,為首者向這邊大喊:「老闆!傍我下一  百二十個水餃。」

  「好。馬上來。」阿祥高聲回答,回過頭對童致暘說:「你們慢慢吃,我去招呼客人了。」

  「謝謝祥叔。」阿祥走回料理台,小霞也跟著過去招呼客人,明展拍拍童致暘的肩,含笑說:「想吃什麼就進來跟我說。」

  「謝謝明展哥。」當童致暘和秦湘萍準備開動時,祥嫂才從廚房裡出來,送上一小碟的泡菜,慈愛地看著他。

  「這個是你喜歡的泡菜。」接著轉頭對秦湘萍點頭微笑。「小姐,不要客氣,盡量用。」秦湘萍目送她走進廚房,剛才的旁觀,感覺得出店主一家人對他相當疼愛。

  「他們好像滿疼你的。」

  「因為我乖嘛!」童致暘將那碟泡菜往她面前推。「這是祥嬸的私房菜,只有他們自家人才有口福。」秦湘萍伸筷夾了一片送入口中,不太甜不太酸,帶點兒特殊的香味,脆感十足,果非一般坊間泡菜可比。

  「味道不錯吧?」秦湘萍見他眼中滿是期待,含笑點頭。「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泡菜。」

  「祥嬸也教過我做法,若喜歡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吃。」秦湘萍看著他純真的笑容,不置一詞地笑笑舉筷夾了塊涼拌筍食用,想故意不理他,看他是否會生氣,哪知等了一會兒再抬眼看他,只見他一臉愉悅的神情正吃得津津有味。這使得她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以什麼心情和她交往,為什麼會無視她如此默然的態度呢?

  秦湘萍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燈上琉璃垂飾在床頭燈的照射下,宛如夜空中點點星光。轉臉凝視著睡容如嬰兒般純真的童致暘,輕輕地把他伸出被外的手放進去,輕手撫弄著披在枕上的柔黑短髮,順手輕撫過他的臉龐,耳聽他均勻的呼吸聲。

  回想昨夜的纏綿繾綣,一股甜蜜逐漸瀰漫上心頭。那時,她將一切束縛拋之腦後,恣意地享受他的輕憐蜜愛,她幾可確定自己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遺憾的是她無法給予平等的對待;早在多年以前她已將第一次給了那個拋棄她的負心人,可歎的是她亦非那薄倖人的第一個女人。

  當天明後,他是否會因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而毅然離去,不再回頭呢?輕輕縮手掀被下床,穿上睡袍,走到隔壁的書房,坐到書桌前扭開檯燈,燈下的時鐘指著凌晨三點。

  打開前晚看了一半的企畫書,想收拾起紊亂的思緒,雖然視線落在文字上,但思緒還是不由自主地飄到他身上。

  回想著第一次開口留他過夜,在無心理準備下他婉拒了,而往後的幾次約會,她依然讓他送到門外,卻不再開口留他,他似乎也沒有意思主動要留下,只是親她的臉頰道再見。想起昨夜他那有點笨拙的接吻,也許他連初吻都給了她,思反至此不自覺她笑了笑,甜蜜再次淹漫心口。

  必上檯燈走回床邊睡下,暗責自己怎麼像個初涉情愛的少女般患得患失,不是老早就作好他隨時都會離去的心理準備,反正速食愛情正流行。轉頭看見熟睡的他兀自睡得香甜,不自覺也感染了香甜的睡意,闔上眼皮管他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秦湘萍再度醒來已是天色大明了,轉頭一看身邊人影已杳,心兒大大地跳動一下。

  但細看之下,枕上還有一綹黑髮在上,輕輕地掀開被子,原來不知何時他整個人都縮進了被中,瞧他蜷縮成一團的模樣挺可愛的,看著他健康白皙的肌膚,心口又是一陣燥熱,連忙放下被子下床。

  輕輕地走到衣櫃前,拉開櫃子取出一條新毛巾,等會兒讓他吃過早點再走吧!

  正當她梳洗完畢,浴室門外傳來他的聲音:「我要回去了。」她打開門看見他從浴室門外探出半張臉,神情上有著一抹難掩的羞澀,頓時讓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的詞中「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態。打開浴室牆上的塑膠櫃子拿出剛剛才準備的一套全新盥洗用品。「時間還早,吃過早餐再回去。」

  「謝謝。」童致暘開心地接過它們走進浴室。

  他那純真的笑容,微泛紅潮的俊顏竟是如此的美麗迷人,看得秦湘萍差點撞上浴室門框,只得力斂心神去換衣服準備早點。

  數分鐘後,童致暘一身清新地來到餐桌邊。秦湘萍把抹了奶油的烤土司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裡,倒杯牛奶給他,自己則泡上一杯香濃的咖啡。

  童致暘看看牛奶又看看那杯香氣四溢的咖啡。

  秦湘萍不等他問口,先聲奪人:「咖啡剛好泡完了,你只能喝牛奶。」童致暘聞言只得乖乖地喝牛奶,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她早上一杯咖啡提神的壞習慣已戒不掉,才不想讓他也在無意中養成壞習慣。

  一片風景如畫、碧草如茵的山坡地上,矗立著幾棟建物,線條簡單的房舍少了點現代感,卻多了分實寧靜的氣氛。一座佔地頗大的花園,將山坡地上的建隔成兩部分,一邊是安養院,一邊是育幼院。

  這是一家由慈善機構募款所成立的修德安養中心,專門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在此地工作的人員大多是心中充滿愛心的義工。

  童芳梅站在窗前,倚窗眺望著花園旁草地上,幾名年輕人正和一群孩童們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還有幾個安養院的老人家在一旁為小朋友加油,好一幅歡樂的景象。

  「媽!」童芳梅光聽聲音就知道兒子來看她了,回過頭正迎上他開朗的笑容,二十  幾個年頭過去了,兒子一直都是那麼天真可愛。

  童致暘把一包東西放在床邊小桌上,過去扶著母親到床邊坐下,拉過一張椅子在對面坐下,拿出袋子裡的一個小紙盒,打開後取出一塊綠豆糕給她。

  「這是您愛吃的綠豆糕。」童芳梅含笑地接過糕點輕咬一口,甜而不膩的綠豆糕一  直是她最喜歡的甜點。

  「另外這一盒要給玉枝姨。」童芳梅慈愛地輕撫他的臉頰,含笑說:「你倒挺會收買人心的。」

  「才不是呢!只是感謝她代我盡心照顧你的一點心意。」童致暘倒了一杯開水喝。

  「你最近有什麼好事嗎?好像滿面春風的。」

  「戀愛呀!」童致暘把臉湊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問:「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可愛了呢?」童芳梅聞言笑了起來,也許從小生父就不在身邊的緣故,兒子有時候挺愛對她撒嬌的,舉手輕輕在他臉頰上拍了一下,笑罵:「你好厚的臉皮!說自己可愛,你女朋友一定不喜歡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子當男朋友。」雖然兒子長得酷似生父,但個性上卻完全傳承自她。

  「她才沒有這麼說。問她我可不可愛,她還微笑呢!」童芳梅搖頭。「她一定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被嚇著了吧?」

  「她是個很穩重的女孩,才不會被我嚇到呢!」童致暘順手倒了一杯開水給她,心裡卻計畫著什麼時候可以帶秦湘萍來讓母親看看。

  童芳梅凝視著童致暘俊秀的臉龐,兒子活脫脫是她今生最摯愛的那個男人的翻版,她並不後悔當年的那段情,和留下兩人愛的結晶,唯一遺憾的是兒子跟著她受苦,自小背負著父不詳的私生子身份,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可喜的是兒子個性堅強、樂觀。

  「你目前任職的公司規模大不大?」

  「很大。」童致暘點頭,怎麼從來都不過問他工作的母親,今天突然問這個,到底有何用意?

  「有個旭東企業,你聽過沒有?」童致暘點頭,隱然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妙了。

  「聽過就好。」童芳梅放下糕點和開水,拉開桌子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個已生銹的小鐵盒。「媽現在要告訴你有關你生父的事情。」打開盒蓋,拿出一個已泛黃的信封。「你生父姓何,全名何駿宏。」

  「何駿宏」三個字像顆從天而降的大石頭,落在他的頭頂上,敲得他滿腦子金星直冒,令他頃刻間腦中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能繼續思考,只得隨口問問:「爸爸還活著嗎?」

  「嗯!」童芳梅由信封裡抽出一張陳舊發黃的紙張。「這是你的出生證明,雖然你生父並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那時媽媽還是填下他的名字。」童致暘接過那張出生證明,看到「何駿宏」三個字時,思緒一片紊亂。

  童芳梅拿出信封裡的一塊白色玉珮,玉珮上有朵渾然天成的蓮花輪廓,把它交給兒子。「這是他給我的定情物,帶著它去找他,他一定會和你相認的。」

  童致暘接過玉珮想了想,問:「我突然跑去和他相認,會不會被他當成騙子?」

  「不會的,他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你,因為你長得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童芳梅慈愛地看著他。「前些日子我無意中在報上看到他的照片,報紙上說他是旭東企業的董事長呢!」童致暘好想問母親為什麼要把他生成和生父一模一樣的臉。

  童芳梅見他神情有點奇怪,就問:「你怎麼了?」

  「沒有,我太感動了,原來爸爸是這麼偉大的一個人。」童致暘看到母親疑惑的眼神,立刻轉移話題:「媽,您和爸是怎麼認識的?」

  「他到南部念大學時認識的。」童芳梅想起這段往事,蒼白的臉龐頓時飛上兩朵淡淡的紅雲,好一會兒才驚覺不該在兒子面前如此失態。

  「媽,我坐車好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待會兒再回來陪您。」童芳梅看著他俊挺的背影走出房間,兒子乖巧得令她心疼,猶記得他初上小學時問過一次他爸爸的事,當時因為可憐他沒有父親疼愛而在他面前落淚,哪知從此以後兒子絕口不問、不提「爸爸」兩個字,一直到現在也不曾問過她生父是否因為負心才棄他們母子於不顧,似乎有媽媽就令他心滿意足了。

  尋思良久,拉開第二個櫃子拿出紙和筆,閉目想了好久才提筆開始寫下遺言。

  十數分鐘後已寫好一封短信,拿起小鐵盒內一張年前和兒子在花園裡拍的照片,連信一起裝入信封裡,找到一張上面寫著旭東企業地址的小箋,這是她拜託育幼院的一個幼教老師幫忙查到的,最後寫上「何駿宏先生收」。將信封口貼上郵票,緊握著信,閉目向上蒼祈求能將信送達他的手中。

  她拿過桌上的另一盒綠豆糕,走出房間找到正在洗衣間疊衣服的玉枝。

  「玉枝。」一位四十出頭的婦人,聽到叫喚立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笑容滿面地走過來。

  「有事嗎?」童芳梅把小盒交給她。「這是致送你的,感謝你代替他照顧我。」

  「這是應該的,他太多禮了!」玉枝欣喜不已地接過它。

  童芳梅把信給她。「這封信等我死後幫我寄出去。」玉枝聞言神色一黯,接過它小心地問:「真的不讓致知道你病情惡化的事?」

  童芳梅緩緩地搖頭。「我已經虧欠他太多了,不想讓他再為我擔心。」語落她頓了頓後說:「所以無論如阿,請你一定要幫我寄出這封信,拜託了!」

  「放心!我一定會記住的。」玉枝用力地點點頭。

  「謝謝。」玉枝等她出去後,看見信封上回郵地址是一片空白,心想也許是她忘了寫,於是找枝筆在空白的回郵地址上寫下安養院的地址和院名。

  童致暘茫然地走到花園裡,在水泥砌成的花壇邊坐下,順手拔起一株小草把玩。

  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竟然會莫名奇妙地進入生父的公司!也沒想到同事們的玩笑之語會成真!包糟糕的是他有一張和生父一模一樣的臉,這該如何是好?現在整容還來得及嗎?

  他並不想去找生父認親,怕被當成攀親附貴的無恥之徒。

  良久之後,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深歎一口氣站起來,此時那邊的草地上傳來一陣孩童的嘻笑聲,引得他向他們走去。

  樹下有幾個大孩子正撿了一堆樹枝,旁邊放了幾個蕃薯,看情形他們正打算升火烤蕃薯呢,可足撿拾的樹葉未完全枯乾,所以兩個大孩子在枯枝堆前拿紙板拚命地煽火。

  童致暘看見他們因用力煽火而小臉通紅,不經意地摸到口袋裡那張出生證明書,心念一轉,掏出它揉成一團走過去。「這個給你們引火。」大孩子轉身看著他,接過紙團。「謝謝。」把它塞進枯葉中,很快地就有火苗竄出,孩子見火點著了,更是用力地煽,不一會兒整堆枯枝就燃燒了起來。

  童致暘捏捏口袋裡的玉珮,打不定主意該怎麼處理它。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3:2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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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河堤邊,散步的人們讓這裡比白天多了一點生氣。

  「怎麼辦?我完蛋了!」童致暘抱著秦湘萍,將臉埋進她肩胛處。

  「怎麼了?」秦湘萍一手輕抱住他的背,一手則放在他的後頸處,每當他有這個舉動時,她即明白小情人在向她撒嬌。

  童致暘離開香肩,表情哭喪地說:「我真的是公司董事長的私生子。」秦湘萍微笑地凝視著他,這個答案並不令人驚訝,形貌如此酷似的兩個人,任何人都會懷疑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有這個想法單純的小情人,才會對這個答案感到如比驚訝,甚至不知所措。「你想和他相認嗎?」

  「不要!」秦湘萍對他如此斷然果決的回答,雖然有一點驚訝但並不感到奇怪。

  「為什麼?」童致暘拿出母親給他的玉珮。「我不想去破壞他美滿幸福的家庭。」

  雙眼茫然地看著河邊正在戲水的一對情侶。「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找過我們,連隻字片語也不曾收到,他一定早已忘了媽媽。你想想看,要是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並告訴他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的家庭一定會因為我的出現而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也許還會認為我只是長得像他的騙徒。」

  秦湘萍凝視著他澄澈的眼眸,明白他扯了這一大堆,真正用意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想去破壞生父美滿的家庭,好善良的想法!

  「你打算怎麼辦?」童致暘站起來用力地把手中的玉珮投到河裡。

  秦湘萍被他此一舉動嚇了一跳,那塊玉珮也許是最後可證明他身世的東西了。

  「你做什麼?」

  「湮滅證據呀!」童致暘坐下來,彷彿去掉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般輕鬆。「出生證明被我燒掉了,玉珮也沉入河底了,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秦湘萍實在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若換成他人知道有個這麼顯達的生父,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相認,因為這個社會像齊延輝那樣的人太多了。

  童致暘仰望著高掛天際的上弦月。「反正不知道的事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吧!」一直思索著一件事的秦湘萍,在苦思良久後仍不得其解,不禁問:「你是不是從來都沒向母親問過有關生父的事?」

  「問過一次。大概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結果把媽媽問哭了,後來再也不敢問。」

  秦湘萍無言地看著他,兒子不問、母親避談,當然不會去想到生父可能是個大人物。

  「難道你上學時老師也沒問過?」

  「有啊!小學二年級的導師問過一次,我學電視上騙她說爸爸病死了。那個女老師就摸摸我的頭,用非常溫柔的眼神看著我說:『沒有爸爸沒關係,你還有一個非常愛你的媽媽。』從此以後我一直牢記著這句話,上國中、高中我都表現很正常,老師、同學也沒懷疑過我是個私生子。」

  一說到此,童致暘還得意地笑了笑:「到了現在,同事們也沒有人想到我出身單親家庭。」秦湘萍也在心裡暗說:如果你不說,我也看不出來。至此,她已確定他有一個非常溫柔、愛他的慈母,否則他不會到現在依然保有一顆童真未泯的赤子心。心念一轉:轉個話題吧!老在身世上問題打轉,徒增他的煩惱而已。

  「今晚想帶我去哪裡玩呢?」

  「哪裡?我想想看。」童致暘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去看電影,怎樣?」

  秦湘萍微笑點頭,所有的「陽春約會」如逛夜市、公園散步等全回味過了,看電影是最後一項了。

  「綺宇公司」位於一棟辦公大樓的七、八兩個樓層,公司不大,但在商界卻也名聞遐邇,因為其創立人是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不少同業的黃金單身貴族都追求過她,但沒人成功過,因此更加使得她聲名大噪,追求者更是趨之若。

  秦湘萍此時正坐在董事長室的大皮椅上,背對著大辦公桌,望著窗外雨後穿透在大樓間的陽光,想著三天前所發生的趣事。

  那天她留他過夜,天亮起床後他已不在身邊,她本以為他走了,結果她去梳洗時卻發現他正在準備早餐,餐桌上有兩杯咖啡,在一旁的他臉上儘是得意的笑容,彷彿在告訴她:你不泡咖啡給我喝,我自己泡!想起他出人意表的有趣行為,不禁笑了出來。

  此時,業務經理王惠宣進入辦公室內,見她兀自望著窗外發怔,遂伸長脖子偷覷了她一眼。董事長最近變得有點不一樣,神態上少了慣有的冰冷,多了點溫柔的感覺,使得她更加嬌動人了。職員們紛紛猜測董事長是不是戀愛了?瞧她唇邊輕漾著一抹嬌媚動人的微笑,她確定上司真的戀愛了。

  「董事長!」秦湘萍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見是她,輕呼一口氣:「什麼事?」

  王惠宣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小聲地問:「您是不是在想情人?」秦湘萍不置一詞地拿過文件簽名。

  王惠宣見她不否認,心裡立刻有了譜,再小聲地追問:「您的他是哪位名公子呢?

  」

  秦湘萍闔上卷宗,白了她一眼。這個手下第一愛將和自己的際遇差不多,再加上年齡相仿,所以對彼此的心境還頗能瞭解,便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業務員。」

  心思細膩的王惠宣,從這句話中聽出個端倪了,故意湊上臉以更小的聲音問:「小業務員?多小?」

  「小了我五歲。」王惠宣先是一呆接著拍起手來。「我為他鼓掌,好個勇氣十足的小夥子!」待看見上司又賞了一記白眼,立刻停止鼓掌,討好的說:「他能不被您拒絕,嘴巴應該很甜吧!」

  「沒有。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考驗你的智慧。」秦湘萍暗歎一口氣,把玩著手中的鋼筆。

  「我並不看好這段感情,他對我也許只是一時的迷戀。」

  「您不主動拒絕?」這句話問到秦湘萍心坎裡了,最初沒有拒絕,到如今已是難以拒絕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說:「我不想傷害他。」王惠宣見她如此,立刻明白上司這次是真的陷進去了,以往她對不喜歡的追求者,說甩就甩,絕不拖泥帶水,現在卻只能等著被甩,再次品嚐心碎的滋味。望著她好一會兒,王惠宣拿起文件轉身往外走,還故意大聲地說:「女人哪!就是傻。」秦湘萍望著關上的門,一顆心起伏不定。難道為情所傷真是女人天生的宿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開始以工作驅走心中的思念。

  這天,拖著疲累的身心回到家,打開所有的電燈,希望藉著燈火通明的空間,使陰霾的心情能夠開朗起來。

  秦湘萍走進浴室洗個熱水澡,讓自己放輕鬆,熱個微波食品當晚餐,打開電視關心一下國家大事,看了十數分鐘,覺得社會上打打殺殺的事件真是層出不窮,令人更是不安了。索性關上電視回到臥室,扭開床頭音響,讓音樂驅走滿室的寂寞,卻使得她內心更感寂寞。

  在床沿坐下,抱起那只第二次約會的紀念布偶,這三天以來他一通電話也沒有,以往沒見面的日子,他每天總會給她一通電話,不是向她報告今天接洽了幾個客戶,就是問她:今天工作愉快嗎?我好想你!從來沒注意到一通寥寥數語的問候電話有何魔力,現在總算體察到了,愈要自己不想他就愈是想他。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高八度音的叫喊:「老姊」這個聲音來得正是時候,剎那間驅走了對他的思念。

  秦湘琪一陣風也似的衝進來,看到老姊坐在床邊抱著大布偶,正想開口詢問那個大男孩的事,不經意卻看見老姊舒適的大床上擺著一對枕頭,她向來只放一個枕頭呀!難道秦湘琪雙手扳住她的雙肩,面色遽變地問:「老姊,你真的做了這麼不道德的事?」

  不等她回答又繼續說:「你就這麼自毀前途?對了!你一定要讓他說是自願的啊!不行,不行!如果他未滿十八歲,不管是不是自願你都有罪,要被判刑的,如果」秦湘萍愈聽愈火大,高舉手中大布偶狠狠地敲她一記。

  「誇張老妹,說夠了沒?他不是小男生了,他和你同年。」秦湘琪被敲了一記,雖然不痛卻也足以讓腦袋恢復正常的思考回路。

  「和我同年?你說那個高中男生已經二十七歲了?」秦湘萍索性再給她一擊。「他已經是個社會人士了。」

  「太好了。」秦湘琪撥撥稍亂的俏麗短髮,在她身邊坐下。「至少他不會去告你強暴了。」秦湘萍實在氣笑不得,打從長耳朵也沒聽過有男人被女人強暴的事。

  秦湘琪轉頭看看對枕,回過頭小聲地問:「老姐,他對你已不是……的事,在不在意?」

  「不知道。」秦湘萍搖頭笑笑,輕咬下唇思量片刻,轉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秦湘琪表情先是一呆,接著浮上一抹喜悅的微笑,揚揚眉拉著她的手。

  「老姊,這次你賺到了。」秦湘萍俏臉飛上兩朵紅雲,片刻紅潮褪下,一抹難掩的落寞在眼底閃過。

  「只怕」此時,隔壁書房電話響起,打斷她未出口的話,秦湘琪立刻跑去接。

  一會兒,她從隔壁探出頭來說:「老姊,一個叫童致暘的男人,要不要接?」

  「好。」秦湘萍立刻站起來走過去,期盼的電話終於來了。

  秦湘琪按著話筒蹙著眉小聲地說:「他的聲音怪怪的。」秦湘萍秀眉微皺接過話筒,順手把老妹推開一點。「喂!」秦湘琪一直注視著老姊的表情,看見她眼底深處竟莫名地閃過一絲憐憫,而大感奇怪,老姊臉上甚少有過這號表情的呀!

  「不要太傷心,身體要緊。你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回來?好,再見。」秦湘萍放下話筒雙手按在桌上閉目,好一會兒才呼出一口氣,從書桌上的檔案架裡抽出一本卷宗,開始尋找那張還有印象的收據,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那張某慈善機構向她募款的感謝函和收據,上面有機構所成立各安養院、育幼院的院名和住址,而其中一家正是剛才他所說的院名。

  秦湘萍看看上面的地址,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秦湘琪看老姊拿著一張紙發呆,靠過來探頭看看。「哇!老姊你也會做善事,捐錢給慈善機構。我看你捐多少?二十萬。不錯,不錯,很有愛心!我回去也要叫建裕捐一  點給他們。」

  此時,電話又響起,秦湘萍接起電話:「喂!是,在我這兒,好!」放下話筒雙手抱胸看著老妹。「你老公要來接你回去,要出門也不說一聲,害他急得跟什麼似的。」

  秦湘琪輕咬食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想到要來做突襲檢查,忘了跟他說。」秦湘萍瞪了她好一會兒,老妹就是這副想做什麼就馬上行動的個性,挺讓人傷腦筋的。

  這天,秦湘萍開著車子照路標指示,一路找到位在山坡地的修德安養院。看著座落在山坡上的幾幢平房,估量大概再幾分鐘就可到達,依他在電話中所說,他人應該還在這裡吧!

  一個轉彎,遠遠地就看見公車站牌下一條熟悉的人影,她不覺地放鬆油門,讓車子慢慢地駛近。

  在一片空曠的山坡上,站在那裡的他看起來是那麼孤單、無依,垂著頭一直注視著手中的東西,連她把車子停在旁邊他都毫無察覺。

  秦湘萍凝望著他憔悴的面容,清秀的臉龐明顯地消瘦了不少,看得她心口一陣擰痛,推開車門隔著車子叫喚一聲:「致!」他抬頭以無神的雙眼看了她好一會兒,輕扯著嘴角硬擠出一絲笑容。

  「你怎麼會來這裡?」伊人如此憔悴的形貌,看得她好心疼,好想抱著他好好地安慰他。

  「我剛好到這附近出差,順道過來接你,上車。」她說不出口是特地來接他的。

  「謝謝。」童致暘走上前,拉開車門坐上前座。

  秦湘萍也坐上駕駛座,看他一直低頭注視著手中一個造型古的舊鬧鐘。

  童致暘輕撫著已發黃的鍾蓋,聲音低沉如夢囈般自語著:「這是媽媽留給我的唯一  東西,我上中學時她買給我的。」秦湘萍看他眼眶裡泛著盈盈淚光,卻強忍著不讓它溢出來。她靜靜地發動車子,緩緩地駛離這個地方。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她偶爾轉頭看他,只見他偏臉看著窗外。當車子要上交流道前,秦湘萍要叫他系安全帶時,才發現他闔上雙眼似乎已睡著了,兩頰上隱約可見濡濕的淚痕,雙手緊捧著鬧鐘。

  秦湘萍幫他繫上安全帶,拿著放在後車座的外套輕輕替他披上,將車子駛上交流道進入高速公路。

  當他們回到她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拉開衣櫃下層取出一套休閒服給他,拿過他手中的鬧鐘放在床頭櫃上,說:「先去洗澡,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謝謝。」她見他如行走肉般的走進浴室,不禁感歎上蒼為何如此捉弄他,終也明白他母親為何會無緣無故地要他去找生父相認,原來是自知來日無多,放心不下他。

  輕歎一口氣,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兩個冷凍筒仔米糕放進微波爐裡。

  數分鐘後,童致暘從浴室出來,神色間仍有著難掩的哀傷。

  秦湘萍接過他換下的衣服。「吃點東西吧!精神會好一點。」「謝謝。」童致暘在餐桌邊坐下,開始進食。

  秦湘萍轉身把他的衣服拿到後面放入洗衣機中,待她回到飯廳時卻已不見他的蹤影,晚餐也只吃了一小口,急忙尋到客廳也不見他。心裡一慌,思忖:會不會已經走了?

  想起那個鬧鐘連忙尋進臥室,只見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放下一顆懸宕的心,走到床邊想看他睡著了沒有,卻見他拿著鬧鐘一聽到她的動靜,連忙擦拭眼角的淚水。

  秦湘萍知道他一直在強忍著失怙的悲傷心情,輕聲喚著:「致起來。」童致暘放下鬧鐘,慢慢地爬起來轉身看著她,以為她是因晚餐的事來責問他。

  「對不起!我吃不下。」秦湘萍凝視著他淚光迷濛的雙眸,柔聲地說:「想哭就哭出來吧!哭了你心裡會舒服一點。」

  童致暘凝視著她溫柔的眼眸,再也忍不住滿心的哀傷,早已盈眶的淚水,如決堤江水沿腮而下,緊抱著她將臉埋進肩窩。「媽媽一直不讓我知道她病情惡化的事,她走得那麼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秦湘萍耳聽他輕泣的聲音,胸口頓覺一陣鬱悶,喉頭哽塞,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地抱著他。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呢?只因未到傷心處。

  不知過了多久,已聽不到輕泣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均勻粗重的呼吸聲。偏頭一看,他已沉沉睡去,這幾天處理喪事和獨自啃噬悲傷也夠他累了。輕輕扶他睡好,取餅面紙,擦乾他臉上猶存的淚痕,低頭吻上他的唇,輕語呢喃著。

  「希望明天你又是我開朗的小情人。」語畢替他蓋上被子。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3:44

 
  翌日早晨,秦湘萍吃過早點,在上班前來到床邊把他喚醒:「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在這裡好好休息一天,餓了冰箱有微波食品自己熱來吃。」童致暘睜著一雙迷濛微腫的眼睛看她,輕點頭。「我知道,路上小心,再見。」秦湘萍走到大門口覺得不放心又回臥室,見他已沉沉入睡,於是轉身放輕腳步出門上班。

  結果,在公司一整天都無心工作,一直擔心著單獨在家的童致暘,想打電話回去又怕吵醒還在睡覺的他,電話總是拿起又放下。下班時間一到,她便迫不及待地驅車回家,回到家門前,為了確定他還在不在,她伸手按電鈴。

  「你回來了。」秦湘萍見到來開門的他又是一臉開朗的笑容,雖然欣喜不已卻只是微笑著進門,隨口問:「你什麼時候起床?」

  童致暘腆地笑笑。「下午三點多。」秦湘萍看著他,暗喜沒有打電話回來,否則豈不吵了他。

  「晚上還睡得著嗎?」「只要想著明天要上班就可以。昨晚謝謝你,哭過一場覺得心情好多了。」秦湘萍只是微笑看著他,突然一股香味飄過來,循著香味走到飯廳,發現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四樣菜,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很可口。

  「你煮的?」

  「對。我想你忙得老吃微波食品,大概也膩了,剛好我今天有空,所以就到附近超市買菜,做點新鮮的菜餚。」秦湘萍聞言心裡真是慚愧得緊,他大概不曉得她對烹調一竅不通,當然只有吃微波食品的分。當下笑著說:「那我們就開飯吧!」

  「好。」童致暘過去打開飯鍋盛了兩碗飯。

  秦湘萍看著碗中香Q的白米飯,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家庭式的晚餐了。

  此時,門鈴聲突然響起,正要吃飯的兩人對視一眼,秦湘萍推桌而起。

  「我去開門。」門才一打開一條縫,外面一聲「老姊」秦湘萍剛才感動的心情被這一聲叫得消失無蹤,這個可惡的老妹什麼時候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已來到客廳的童致暘。

  「老姊,我今天來做突襲檢」秦湘琪用力把門推開,一臉俏皮的笑容正想問當門而立的老姊,待看見客廳裡的童致暘,立刻換上一臉賊笑的壓低聲量:「嘿!

  嘿!被我逮到了吧!」跟在她身後的洪建裕,手中還抱著一歲多的兒子,待看到童致暘也呆了半晌,秦湘萍的男友和他相比較之下,年紀真的還很小,片刻後神色恢復笑問:「姊姊的朋友嗎?」秦湘萍點頭,反正妹夫九成九也知道她交個小男友的事,何不大方承認呢!

  這時,秦湘琪走到童致暘面前,開口就問:「聽說你已經二十七歲了。」童致暘微笑點頭。

  「我也二十七了,你幾月生的?」

  「八月。」秦湘琪先是一愣,隨即面露苦笑,伸手拍拍他的肩。「很好,我會認命的。」童致暘不懂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站在一旁的秦湘萍可明白得很,老妹是三月生的,算起來也比他大,如果她和致有結果的話,她還是得乖乖地叫「姊夫」。

  這時,秦湘琪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立刻走進飯廳看到桌上的飯菜高聲叫喊:「建裕,我們今天就在這裡讓老姊請頓豐盛的晚餐。」洪建裕只是微笑地看著秦湘萍,他深知秦家姊妹都不諳廚藝,怎麼可能有什麼豐盛的晚餐可吃。

  秦湘萍明白他眼中的含意,也許她是不諳廚藝,可是她的小情人廚藝看起來還不錯呢!

  「我們正要用晚餐,你們也一起來吧!」

  「謝謝。」洪建裕看她眼中閃過一絲傲然的神色,頗覺奇怪,走進飯廳就看見桌上擺著飯菜,雖是簡單的四道菜,但青菜炒得很青翠,魚煎得金黃香脆沒有一點兒焦疤,蛋花湯看來滑嫩嫩的,彷彿入口即化。

  童致暘聽他們要一起晚餐,再盛上兩碗飯並擺上筷子。

  秦湘琪看著色香俱全的菜餚,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老姊,你什麼時候學會把菜煮的這麼好,你不是只會煎荷包蛋嗎?」這個多嘴的老妹,竟然當著致的面掀她的底!反正他遲早也會知道的,不如現在就大方地承認吧。

  「不是我煮的。」

  「不是你煮的?」秦湘琪愣了片刻,隨即明瞭地轉頭看著童致暘問:「你煮的?」

  童致暘笑著點頭。「我以前在餐館工作過,所以會煮幾樣簡單的菜。」

  秦湘琪立刻跑到他面前問:「那你什麼時候還要來煮飯給老姊吃?快告訴我。」童致暘被她問得一愣,旋即不置可否地笑笑。

  洪建裕這會才明白今天秦湘萍怎麼會開口留他們一起晚餐了。此時,懷抱裡的兒子卻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他連忙哄兒子,哄了幾聲都無法使兒子停止哭泣,只得把兒子交給老婆。

  「小寶乖哦!媽媽抱抱。」秦湘琪抱著他搖晃了幾下也無法使他不哭,只得把他丟給秦湘萍。「老姊幫忙一下。」秦湘萍接過小外甥哄了幾聲,他還是大哭不止,只好再把他丟回給妹夫。

  洪建裕哄了好一會兒也沒辦法,只好再把他給老婆。

  秦湘琪見美食在眼前,早已食指大動,偏偏小傢伙又愈哭愈凶,不禁生氣罵道:「吵死了!你老娘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去向你老爹哭訴吧!」說完把兒子丟給老公,拉開椅子坐下不再理兒子。

  洪建裕實在拿她沒辦法,兒子哭鬧的時候老婆比他更沒耐心,兒子此刻又哭鬧不止,只好抱著他拚命哄。

  秦湘萍看看老妹又看看妹夫,小外甥哭鬧不休,誰也沒有心情去吃飯。

  「我來試試看吧!」童致暘上前從洪建裕手中接過小娃兒,擁著他在胸前輕拍其背,柔聲輕哄:「寶寶乖,不哭、不哭。」說也奇怪,小娃兒竟慢慢地止淚不哭,看見他純真的笑容,最後也破涕為笑,露出幾顆初長的小乳牙。

  一旁被他攪得心煩意亂的三個大人,這會才呼出一口大氣。秦湘萍見外甥把眼淚鼻涕都擦在童致暘身上,過去拿張面紙擦乾小娃兒的淚水和鼻涕。

  童致暘轉頭問:「可以給他吃麵包嗎?」秦湘琪連連點頭。「可以、可以。」童致暘抱著小娃兒走到一旁的櫃上取下一包剛剛才出爐的土司,秦湘萍看他抱著小孩就過去幫他,拿了片香軟的土司給小外甥。

  小娃兒接過土司高高興興地啃了起來,這會大家才明白小娃兒也餓了,才做如此無言的抗議。

  秦湘琪看到兒子被哄得乖乖的,也就不客氣地大喊:「開飯了!」其他三人也入座開始進餐,秦湘琪見兒子乖乖地在童致暘懷裡啃土司,以手肘撞撞老姊,靠上去小聲地說:「不用多考慮,就是他了。」秦湘萍看他邊吃飯邊照顧小娃兒,還不時送一小塊魚肉到小娃兒的嘴裡,十足是個好爸爸的模樣。

  飯後,秦湘琪和洪建裕就告辭了。下樓時,秦湘琪忍不住羨慕地說:「老姊真是好狗運,竟然可以交到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老公,你明天也弄一頓這樣的晚餐。」

  正在想事情的洪建裕,差點一腳踏空跌下樓梯,轉頭苦笑:「你不要開玩笑了!我連電子鍋都不會使用,更別說燒菜了。」秦湘琪看著他,腦中有個可怕的想法一閃而過……洪建裕沒注意秦湘琪的反應,又接著說:「我剛才就在想,姊姊的小男友好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像誰?」洪建裕思索片刻,搖頭說:「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哎呀!不要想了,也許他是一張大眾臉。」何駿宏凝視著手中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照片裡是一個紮著雙辮的女孩,女孩有著純真無邪的甜美笑容。

  何駿宏看著這個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女孩,那是他年輕時到南部念大學所認識的女孩。猶記當時他騎著單車,轉彎時不小心撞到正從工廠下班的她,他立刻被她清純如空谷幽蘭的氣質所吸引,因此就藉著撞傷她去探望的機會接近她,兩人亦漸漸地迸出愛情的火花。當年她雖然只是個工廠女工,但乖巧懂事,絕不比任何一位大家閨秀遜色,家中只有一位寡母相依為命,因母親體弱多病而獨自負擔全部家計。

  記得他畢業後欲北上返家時,她送他到火車站。他告訴她一定要等他,哪知當他出國留學回來,再到南部找她時已人去樓空,不知去向,留給他的只是無限的惆悵和思念。

  突然,腦中浮起那個長相和他酷似的年輕人,記得他好像姓童,思量片刻拿起電話按對講鍵:「宗樊,叫人事室把公司所有童姓員工的資料送上來給我。」約莫十五分鐘,周宗樊拿著幾份文件進來,說:「董事長,這是您要的資料。」何駿宏接過資料,看著右上角所張貼的員工相片,很快地找到那張熟悉的臉,年輕人叫童致暘,母親叫童芳梅。

  童芳梅三個字令他心口大大地震動一下,待他看見其父親欄上竟是一片空白時,有種奇怪的想法從心底湧起。

  「去業務部找一個叫童致暘的員工,帶他來見我。」末了還加了一句:「就是那個長得很像我的年輕人。」

  「是。」童芳梅,他的初戀情人也叫這個名字,兩人離別已近三十年了,和她亦有過親密關係,難道年輕人會是他的……或者只是個同名同姓完全不相干的人?

  周宗樊奉命來到業務部,在人數眾多的職員中,很快就找到正與同事談笑的目標,過去站到他背後。「童致暘,董事長要見你。」童致暘笑容倏斂,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同課的同事們也驚訝的看著董事長的機要書。

  片刻,童致暘才反應過來,拿起桌上的文件故作整理狀。

  「我現在很忙,可不可以不要去?」他的話使得周宗樊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打從長眼睛也未見過、聽過有職員對董事長的召見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當下斬釘截鐵地喝道:「不可以!馬上跟我上來。」

  童致暘好想拔腿就逃出公司,不想去面對生父卻又不得不去,當下只好想個辦法把臉遮起來。心念一轉向對面的女同事請求:「拜託,你們誰有口罩借我?」

  女同事雖對他突來的請求感到奇怪,但也很樂意幫他,一位女同事就拿出個小圓花口罩給他。

  「謝謝。」童致暘接過口罩立刻戴上,跟著周宗樊走。

  周宗樊見他突然戴起口罩,奇怪地問:「你戴口罩做什麼?」童致暘故意咳了兩聲:「我感冒了。」周宗樊看了這個言行奇怪的職員一眼,不再問話,把他帶到董事長室外,舉手敲門:「董事長,我把人帶來了。」當何駿宏看到戴著印花口罩的童致暘,先是一愣,接著對周宗樊揮揮手。

  「去忙你的。」

  「是。」周宗樊恭恭敬敬地退下。

  童致暘此時一顆心怦怦地直跳,彷彿有個人在裡面打鼓似的,他好想轉身逃出這個地方,逃出生父的視線。

  何駿宏看了他好一會兒,說:「為什麼戴口罩?」

  「我……我感冒了,怕把病毒傳染給董事長。」童致暘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不怕,拿下來。」童致暘無法,只得抬手緩緩地取下口罩,力持鎮定地擠出一  個笑容。

  何駿宏凝視著他清秀的臉龐,活脫脫就是另一個自己,尤其那雙毫無污染、純潔的眼眸,更像極了她……他們就在如此近距離下面對面地站著,兩人心中那股無法言喻的奇異感受愈來愈強烈,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到沙發坐下,我有些話想問你。」何駿宏驚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懾心神,語聲嚴肅地說,話落轉身走回辦公桌拿起他的資料。

  童致暘才回過神來,一聽說要問話,立即心慌地說:「不要問,我什麼都不知道!

  」何駿宏閒言霍然轉過身。「你說什麼?」童致暘立刻掩口大聲咳嗽以掩飾剛才的失言。

  他的舉動在何駿宏眼中看來還挺假的,等了一會兒,見他還不想停,只好請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打算好好地拷問一番。

  「你的母親姓童,你也姓童,是跟著母親姓嗎?」

  「不……不是,我是跟著父親姓,我爸爸也姓童。」童致暘坐在這張舒適的大沙發椅上,不但沒有舒服的感覺,反而覺得如坐針氈般難受。

  何駿宏讓他看看文件上空白的父親欄問:「你父親也姓童,為什麼沒有填上他的名字呢?」

  「因……因為……」童致暘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因為他是個曾犯過罪的人,而……而且他的名字也很不雅。」

  「哦?」何駿宏繼續追問:「怎麼不雅的名字?」

  「叫……叫……」童致暘急得手足無措,從來沒有想過要編個父親的名字,現在臨時要想也想不出來,但在他嚴峻的目光注視下,他慌得脫口而出:「童子基。」

  童子雞?何駿宏愣了愣,的確是不怎麼中聽的名字。

  童致暘見他不再繼續追問,也不再感到那麼慌亂了。

  「因為父親的名字實在不好聽,母親怕我被叫成『童子蛋』,再加上他是個罪犯,所以要我不要讓別人知道父親的名字。」他的理由聽來倒也合情合理,何駿宏也不再追問他父親的事。

  「這些事全是你母親告訴你的?」童致暘點點頭。

  「你見過你的父親嗎?」童致暘搖搖頭。

  何駿宏又開始懷疑起來了,不禁再追問:「你沒見過父親,怎麼知道你母親不是騙你的?」童致暘皺皺眉,默然不語地凝視著他,心裡卻叫苦連天,為什麼他要一直追問不休,再這樣下去難保不會說錯什麼話。

  何駿宏看他一臉為難的表情,祈求的眼神竟讓他心中莫名地湧起一絲不忍,似乎不該這麼苦苦地追問他,因為他看起來是如此地慌亂與侷促不安。

  「關於我父親的事,我想您應該去問我的母親吧!」童致暘實在沒辦法,只好拿出母親當擋箭牌。

  何駿宏聞言眼睛發亮,對呀!怎麼沒想到呢?「那你母親呢?」童致暘低著頭回答:「她不久前去世了。」何駿宏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個小職員是不是在耍他啊?竟然叫他去向死人問事情!

  童致暘偷覷他一眼,看他好像被自己的話給唬住了,立刻抓住機會。

  「董事長,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告退了。」

  「好。」

  「謝謝董事長。」何駿宏等他出去後,拿起文件凝視著右上角那張一臉燦爛笑容的大頭照。天知道他是多麼渴望有個兒子,有個可以繼承事業和香火的兒子。

  童致暘走出董事長室進入電梯後,差點癱坐在電梯裡,雙手撐壁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揮手擦掉額角冒出的冷汗。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盡快逃出生父的勢力範圍才行,要是他三不五時地叫他進去逼問一番,難保他不會在追問下說出真相。

  回到辦公室立刻埋頭寫下辭職書,當他把辭呈送給上司時,黃課長大驚失色地「你要辭職?為什麼?」其他同事聞言也瞠目結舌。

  童致暘低著頭聲音沮喪地說:「董事長說我長得太像他了,看起來很礙眼,要我立刻滾蛋。」黃課長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有這種事?!

  其他同事也紛表同情。

  「怎麼會這樣?」

  「董事長也太不講理了吧!」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4:59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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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園裡,一座五綵燈光照射的噴水池邊。秦湘萍凝視著他側面,一臉心事重重的表情使他看起來顯得穩重、內斂了許多,與平日有著孩童般笑容的他相差甚多。

  「怎麼了?」童致暘轉過臉看她,突然張臂抱住她,把臉埋進肩胛處。

  秦湘萍知道他在撒嬌,任他抱了好一會兒才問:「有什麼煩惱說出來吧!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童致暘轉動頭頸看著她膚若凝脂的頸項片刻後才離開她;呼出一口大氣,難掩心頭煩憂地緩緩道出心事:「我生父已經開始對我起疑了,昨天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問了一大堆問題。」

  「問了你什麼?你怎麼回答?」秦湘萍好想知道何駿宏是否也被他弄得思路「秀逗」。

  童致暘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

  秦湘萍邊聽邊笑,幾乎想像得到練達的何駿宏,那表情僵硬的模樣,聽到最後忍不住笑罵:「你竟然叫他去問你母親,如果死人問得出活話,那還有什麼刑案破不了的?」「我也沒辦法啊!誰叫他追問不休。」

  童致暘一臉苦笑:「我已遞出辭呈,過幾天就得離職了,現在最麻煩的事是找工作和搬家的問題。」秦湘萍見他眉頭深鎖、苦惱不已的樣子,正考慮是否該幫他一把?片刻之後,她有了決定。「我給你一份工作。」

  童致暘轉臉看她,不解地問:「你的工作給我,那你怎麼辦?還是你有兩份工作?」

  秦湘萍看著他,這會才發現原來她也能使他腦筋短路,真是個重大發現。

  「在我的公司裡給你安插個職位,應該不成問題吧!」童致暘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驚叫出聲。

  「啊!我忘了你也是董事長。」說完掩口轉過臉去背對著她。

  秦湘萍對他的話先是一驚,接著有種莫名的欣喜湧上心頭,難道他一直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身份的女子?

  「你不知道我是綺宇公司的董事長?」

  「知……知道啊!只是一直忘記罷了。」秦湘萍對他的回答感到好笑,以前的追求者每個人都一直注意到她是董事長的身份,只有這個小情人將這件事拋之腦後。若照此推論的話,他的牌理顯得很規矩,反倒是以前追求她的男人出招太花俏了,就像山珍海味吃多了,來盤清淡的小菜反而突顯出小菜特別的美味。

  「你什麼時候記得?」

  「只有在那次商界聚會第一次對你提出約會要求前,當你答應後,那晚我高興得徹夜未眠,從那以後我就忘記了。」童致暘不好意思說她給的名片也在不知不覺中弄丟了。

  秦湘萍看著他背影,想像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愛。更驚人的發現是:原來她的小情人還有點兒不為人所察覺的迷糊,而且對她答應約會這種小事,他竟然可以高興得徹夜不眠,實在太可愛了!

  「願不願意來我的公司?」

  「好啊!」童致暘轉過身笑著點頭:「不論倒茶、掃地、搬運工,我都可以做得來。」

  秦湘萍看見他俊面微泛紅潮的模樣,果然很可愛。

  「等我想想看有什麼空缺再告訴你。」

  「太好了!謝謝。」童致暘心中兩塊大石去了一塊。「現在只剩搬家了,沒有公務車可開,必須找個搭公車方便,房租又便宜的地方才行。」秦湘萍輕咬著下唇,心中有個想法卻猶豫不決是否該這麼做,可是如果不這麼做,又覺得他像只無家可歸的可憐小貓、小狗……尋思良久,終於有了決定。

  「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可以嗎?」童致暘聞言一臉興奮。

  秦湘萍輕輕點頭。

  「太好了。」童致暘的煩惱一掃而空,又是一臉開朗的笑容。「我能天天看到你,還可以天天做飯給你吃。」秦湘萍聽他提起晚餐,不禁想起那頓美味、豐盛的晚餐,忍不住就食指大動。

  但繼而想起收容他的後果,極有可能引來兩個大食客,不禁開始擔心平靜的生活是否會因此而有了改變……綺宇公司。

  王惠宣坐在經理室內,支頤看著攤在面前的一份企畫書,腦中卻想著董事長的事。

  基於朋友的立場,到底是該去勸上司回頭,還是勇往直前?可是,她也沒見過上司的小情人,如果就貿然勸離,有可能會害上司錯失好姻緣;但站在同性亦同是別人眼中的女強人的立場來看,若是她的話,實在很難無畏別人的異樣眼光。

  「經理,速件,請簽名。」一個女職員把一份文件呈到她面前。

  王惠宣看過後簽名,抬頭看著這個容貌算得上中上之姿的部屬,突然問:「如果有個年紀比你小的男子追求你,你會接受嗎?」

  「不會。」女職員搖頭斷然回答。

  「為什麼?」王惠宣再問。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人言可畏吧!再說會追求年紀大的女人,說不定是那個男人有問題,不然就是個想靠女人吃軟飯的傢伙,要不然就是有戀母情結。」

  王惠宣一時之間倒也說不出話來,稍過片刻又繼續問:「那如果要你接受他的追求,必須有哪些條件?」

  「條件啊」女職員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才說:「要個性好、會煮飯、會逗我開心,要有成熟的思想,還要全心全意地愛我。」王惠宣嘴一撇,把文件還她。「你在作白日夢啊!這種好男人全死光了。」

  「對呀!我也是這麼想。」王惠宣等部屬走後,愈想就愈覺得她的話有理,幾經考慮後,決定還是去勸上司回頭是岸。當她進到董事長室時,卻看見上司正在指揮幾名工人搬動檔案櫃,而且裡面也多了一組新辦公桌椅。

  王惠宣過去問:「您要讓小蘭進來嗎?」

  「不是。」秦湘萍看了她一眼。「我要用個特別助理。」她的回答令王惠宣感到奇怪,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會需要個助理呢?

  「你有什麼事?」秦湘萍問。

  「沒什麼。」王惠宣想到剛才和部屬所談的事,遂問:「我可以請教幾個有關您男友的事嗎?」秦湘萍思索片刻點頭,反正她很快就會見到他。

  「他個性好不好?」秦湘萍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反問:「個性好不好怎麼下定論?」

  「這個啊」王惠宣想了想,是不能有個明確的答案,只得回答:「你覺得好就是好了。」

  秦湘萍給她一個「你在說廢話」的眼神。「我覺得可以了。」

  「會煮飯嗎?」

  「若是以前我也許不能確定。」秦湘萍突然展露一抹驕傲的笑容。「但現在我可以肯定向你說,會!而且廚藝相當好。」

  王惠宣對於這個答案頗感驚訝,很多男人都有著「君子遠庖廚」的觀念,所以諳廚藝的男人並不多,隨即再問:「他會逗你開心嗎?」

  秦湘萍聞言不禁輕笑了起來。「他本身已經很爆笑了。」

  「他思想成熟嗎?」

  「這怎麼說,我只能說他想法單純。」

  「他全心全意地愛你嗎?」秦湘萍笑容倏斂,眼底閃過一絲難解。「也許吧!全心全意的愛也很難認定吧!」

  「說得也是。」王惠宣有感而發:「也許你覺得是全心全意,但事實卻不然呢!」

  她的話使得秦湘萍想起了齊延輝,她曾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亦認為他也是如此對待她,哪知換來的竟是他全心全意的欺騙!難道致也會如此對待她嗎?

  王惠宣看著她陰晴不定的神色,她愈是表現得如此患得患失,王惠宣就愈是想看看上司的小情人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也許他就是那個已經死光的好男人呢!所以勸離的事還是緩一緩再說。

  夜晚近十一點的住宅區,早已是一片寧靜,但在冷冷的水銀燈下尚有一條細瘦的人影,身旁還有一隻箱子、睡袋和帆布袋。

  秦湘萍遠遠地就看見燈下的人影,熄了大燈緩緩地把車子駛近,只見燈下的他正拿著一包餅乾三隻流浪狗,臉上儘是開心的笑容。悄悄地將車子滑到距離他不到兩公尺的近距離,他卻還是專心地看著吃餅乾的狗,對於車子的靠近渾然不覺。

  她索性就趴在方向盤上,心想等他把餅乾給狗吃完了就會發現她了吧!哪知他在完餅乾後竟跟小狽玩了起來!經過數分鐘依然如此。再不讓他知道她的存在,也許他就這麼和小狽玩到天亮也說不定,遂伸手用力地按在喇叭上。

  「叭!」的一聲,他嚇了好大一跳,連三隻流浪狗也嚇跑了。

  童致暘轉頭看到車內的她立刻跑到車邊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十分鐘前。」

  「我怎麼都沒發現?」

  「你一直和小狽玩,怎麼會發現?警覺心這麼差,哪天被謀殺了還不知道!」

  「我又沒和人結怨。」

  「被綁架呢?」

  「我孤身一人,哪來的勒索對象。」語畢童致暘返身到燈下背起帆布袋和睡袋,搬過箱子走到車邊。

  秦湘萍打開後車廂讓他把東西放進去,他放好東西就開門上車。

  「你只有那些東西?」

  「對。」秦湘萍見他點頭也不再多問,發動車子就駛離這個住宅區,帶著他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衣櫥最下層的櫃子是空的,你可以把衣服放在那裡,箱子放到隔壁的書房,睡袋也是。」秦湘萍進門就往客廳走,雖然很想去幫忙整理,但總覺得應該有所矜持才對。

  「好。」童致暘先把睡袋和箱子搬到書房,再背起帆布袋走進臥室。

  聽他爽朗地回答,好像不管她怎麼做、怎麼說,他都不在乎、不計較的樣子。

  她佇立在客廳好一會兒才轉身往臥室走,心想也許他會笨手笨腳地打不開衣櫃呢!

  哪知她正想進去幫忙,他已經走出臥室,兩人在門口對站了片刻。

  「你不知道是哪個衣櫃嗎?」童致暘點頭:「知道啊!我已經全弄好了。」秦湘萍給他一個不相信的眼神,走進臥室。「我幫你買了套睡衣,也一起放到你的衣櫃吧!」

  童致暘跟著進臥室,接過她送他的睡衣,開心不已。

  「謝謝!我今晚就要穿它。」話落拿著睡衣往浴室走。

  她看著他高興的模樣,宛如一個得到大禮物的小孩般開心,想起才片刻的工夫他就把搬來的衣物整理妥當,也許只是胡亂一塞了事,趁著他去換睡衣幫忙弄整齊吧!拉開衣櫃一看,她卻愣住了!衣服擺放的還算整齊,只是少得可憐,一件有點舊的冬季外套、深色毛衣外加幾件T恤、長褲和襯衫,一個衣櫃竟只放了三分之一的空間!聽到他回  來的腳步聲她連忙把櫃子推進去。

  「衣服還挺合身的,你好厲害。」

  「謝謝你的讚美。」秦湘萍實在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這種有鬆緊帶、寬鬆的睡衣只要體型不太離譜,隨便一件都能合身。看看時間也滿晚了,她打開衣櫥取出睡衣換上。

  從今晚起就要和他正式進入同居關係,此刻的心情有點複雜也有點甜蜜,而他就要從她的小情人變成她的小男人了,別人會怎麼看待他們呢?既然都已決定如此做,就不容她有一絲反悔的餘地。

  兩人睡下不到五分鐘,童致暘突然翻身爬起驚叫出聲:「啊!糟糕了。」秦湘萍也跟著坐起。「你什麼東西忘了搬過來嗎?」

  童致暘給她一個腆的笑容。「我明天到公司要做什麼工作?」

  「我的特別助理。」

  「要不要穿西裝打領帶?」

  「當然要。」她實在不明白為何連這麼簡單的事也要問,況且西裝革履的他看起來比較成熟。

  童致暘看著她一臉為難的表情。

  「那……那明天可不可以先穿便服,我忘了去買西裝。」秦湘萍轉頭看床頭櫃上的時鐘,已經十二點了,服飾店大多已打烊了,哪還買得到衣服。「你以前那套西裝呢?

  」「那是旭東的制服,我進公司未滿半年就離職,依規定必須還回去。」秦湘萍這會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同意了。

  「好吧!你明天先穿便服,下班我再帶你去買西裝。」

  「謝謝。」童致暘靠過去在她紅唇上印上一個吻,然後迅速鑽進被中,不消片刻已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顯然已進入夢鄉。

  秦湘萍呆坐了片刻才慢慢躺下,他就是有頭沾枕立刻睡著的本事,著實讓她羨慕得緊。

  一大早,王惠宣很努力地睜大眼睛走進經理室,把公事包一丟,狠狠地泡了兩杯咖啡灌下肚。昨晚那個想追她的臭男人,帶她上PUB一直坐到凌晨三點多還不放人,他目的還不是想騙她上床,還好自己也開車過去,哪能輕易就讓那個臭男人如願呢!

  「經理,重大消息!」一個女職員興匆匆地跑進來。

  王惠宣看著這個向來有公司廣播站之稱的部屬,沒好氣地問:「什麼重大消息?」

  「經理,你的眼睛怎麼好像冬眠的青蛙?」女職員笑了起來。

  「閉嘴!我昨晚看電視看得太晚了。有什麼狗屁消息,快說!」

  「嘖!嘖!經理,有失氣質哦!」王惠宣賞了她一記大白眼。

  女職員看到她的白眼,立刻上前壓低聲音道:「有人說看到董事長帶一個男人到公司來。」王惠宣彎彎的細眉微蹙。「這算什麼大消息,也許只是個客戶,值得你們如此大驚小敝嗎?」

  女職員想了想似乎也覺得毋需如此。「可是,阿國說那個男人好像不是……」王惠宣聽她提起那個比任何女職員都還「八卦」的外務員,立刻接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國是有名的謠言製造機,竟然還相信他的話,你有沒有大腦啊?」

  「說得也是。」女職員似乎也覺得自己太沒大腦了,竟然會相信那個八卦男人的話,思索片刻轉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王惠宣叫住她。

  「什麼事?」

  「你出去對他們說如果不想被『炒魷魚』的話,最好給我謹言慎行點,可不要忘了你們想長舌的對象是董事長,而你們只是個『小謝的職員,若有一點風聲傳到她耳裡,你們就得……喀!」王惠宣狠狠地比個砍頭的手勢。

  女職員這會才恍然醒悟他們所談論的對象是生殺大權在握的董事長,她想叫誰滾蛋誰就得滾蛋。

  「是,我馬上去叫他們閉嘴。」王惠宣看著她急忙出去的慌張模樣,撇了撇嘴角,這些「槌槌」的部屬,一點都不知道厲害關係,只會傻傻地三姑六婆;不過,上司會一  大早帶客戶來,實在也令她挺好奇的,藉故去瞧瞧吧!

  當她走到董事長室外,看見書小蘭站在門邊往內看,過去站到她身後問:「小蘭,看什麼?」小蘭嚇了好大一跳,轉過頭來臉色蒼白,掩口搖頭立刻回到她的辦公桌。

  王惠宣看了神情怪異的她好一會兒,疑心裡面有什麼東西值得如此偷偷摸摸的窺視,於是推開門進去,她也愣住了!只見那張擺了兩天的新辦公桌,有個穿著T恤、牛仔褲的大男孩正在整理東西,看到她進來立刻報以微笑,好個如孩子般純真開朗的笑容,清純得令人著迷。

  「你是董事長的特別助理?」王惠宣走到他面前問,見他點頭又問:「你是工讀生嗎?」童致暘先是一愣,繼而笑答:「我早已不是學生了。」王惠宣審視著他:不算頂英俊的長相,但清秀的臉龐加上清新的氣質,宛如一杯威士忌酒裡的冰塊,是那麼晶瑩剔透,散發著無形的魅力,使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你和董事長是什麼關係?」童致暘看了秦湘萍的空位一眼,露出個腆的笑容。

  王惠宣見他沒來由地俊面泛起一陣紅潮,心兒怦怦地跳了兩下,差點驚叫出聲。

  天啊!這個大男孩就是上司的小情人,竟超乎想像之外的好!原以為上司的小情人是個油頭粉面,只會甜言蜜語的小白臉,沒想到竟是個如此清純可人的男人,尤其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眸是如此迷人,上司的眼光果然有其獨到之處,忍不住就盯著他直瞧。

  「我是業務經理王惠宣。你呢?」

  「童致暘。」咳!一聲輕咳引得王惠宣轉身,立刻接觸到從外面進來的上司投來的凌厲目光,彷彿在警告她:「想來勾引我的小男人?」她立刻還以一個「放心,我還想在這裡看到明天的太陽。」的眼神。

  秦湘萍接收到她的訊息,收回凌厲目光,冷冷地問:「你有什麼事嗎?」王惠宣回  頭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放下公文,推著上司往會客室走。「董事長,借一步說話。」進入會客室立刻輕掩上門,只留個小縫。

  秦湘萍早猜到她想說什麼,所以就坐在沙發上等著,果然「董事長,他是您那個個性好、會煮飯、會逗你開心的小男友?」王惠宣還未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求證。

  秦湘萍點頭。

  王惠宣思索片刻問:「來這裡是他對你要求的?」

  「不是。」秦湘萍搖頭:「因為某個很特殊的因素,使得他不得不辭掉原來的工作,我只是想幫他而已。」

  「您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除了我以外,恐怕沒第二個人知道了。」秦湘萍自信地回答,停了片刻又說:「另外,我也收留了他。」王惠宣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幾乎不敢相信上司和小男友同居了,太超乎想像之外了,壓低聲量問:「您這麼做好嗎?」

  秦湘萍轉動眼眸看向桌上那組洗得潔白的茶具組,她也曾這麼自問過,只是就算是個錯誤,現在只能錯下去了;當下笑笑回答:「有什麼不好?」

  王惠宣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像她這麼一位自主心強的女子,對於要與不要相當果斷;從她進公司這三、四年以來,上司身邊的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但沒有一個男人能如此進駐她心房,甚至是生活,可見他一定有著令上司無法抗拒的魅力。

  心念一轉,何不捉弄、捉弄上司呢……「他要工作還不簡單,總務組那邊不是缺個人嗎?」

  「那邊的工作不適合他。」王惠宣故作思考狀,片刻又說:「那來我的業務部好了,那邊隨時都在缺人,他在上個公司也是業務員吧?到業務部一定更能得心應手的。」

  「我想讓他試試別的工作。」王惠宣見她語氣雖然平靜,但眼底仍有一絲絲的妒火燃起。她哪會不知上司的本意呢?說什麼也不可能將其清純可人的小男友丟到女職員最多的兩個部門,為的是避免他被別的女人給勾走了。正當開口再問時,外頭傳來說話聲。

  秦湘萍立刻起身走出去,王惠宣也跟著出去。外頭是前來送公文的總務組長,只見她站在童致暘面前猛盯著他瞧,好像還在吞口水的樣子。

  秦湘萍心頭突然燃起一股無名怒火,右手一握拳朝她快步走過去。

  王惠宣見狀掩口轉身竊笑,原來這就是上司要讓他任特別助理的原因了,她哪敢把一隻肥嫩嫩的白羊住狼堆裡送呢?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5:18

 
  「老公,你不能再開快一點嗎?」

  「拜託!我已經開很快了,現在是下班尖峰時間,這樣已經夠快了。」

  「為什麼要開這條路,如果太晚過去,恐怕老姊連一點殘湯都不會留給我。」

  秦湘琪鼓著腮幫子望著前面已是綠燈,車子卻動彈不得的十字路口,忍不住地抱怨。

  唉!洪建裕重重地歎一口氣,這個少根筋的老婆,自從上次在秦湘萍那兒吃過那頓晚餐,每天念念不忘就是想再吃一次,所以老是催促他要載她去「突襲檢查」。

  「也許你白跑了,姊姊的男友今天不一定會來做飯給她吃,說不定他們今天約在外頭共進晚餐呢!」

  「也對哦!」秦湘琪滿心的失望,對他抱怨著:「你為什麼要潑我冷水?」洪建裕轉頭看了她一眼,他就是喜歡她毫無掩飾的個性。

  「我帶你去吃大餐,如何?」秦湘琪眼睛亮了起來。「好啊!反正小表已經丟給爸媽處理了,我們今晚就去好好逍遙一番,去逛百貨公司,再去看電影,最後去小吃街吃消夜。」

  洪建裕見她同意就提議:「好啊!現在就去逛百貨公司,稍晚再去吃飯。」

  「不行!」秦湘琪毅然反對:「我還是要先去老姊那邊突襲檢查才行。」唉!洪建裕再次歎氣,看來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只好依其意而行。

  秦湘琪到達秦湘萍的住所連門鈴也不按,掏出老姊給的鑰匙就開門,進到裡面看見老姊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過去就問:「老姊,怎麼那麼悠哉,今天不去約會嗎?」秦湘萍放下報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今晚兩人的晚餐肯定泡湯了。

  「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呀!」

  「鬼話!」秦湘萍拿起報紙繼續看。

  秦湘琪了口水,坐在她身邊問:「老姊,你今天晚餐要吃什麼?」

  「熱騰騰的晚餐。」秦湘萍沒好氣地回答,早猜到老妹為何而來。

  秦湘琪失望地看著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老公,老姊口中「熱騰騰的晚餐」通常指的是微波食品。

  洪建裕給她一個「我們可以走了吧!」的眼神。

  這時,一陣魚香味突然飄散在客廳的空氣中,秦湘琪先是一愣,接著歡呼一聲跳起來衝進飯廳。

  秦湘萍只得無奈地對洪建裕說:「待會兒一起晚餐。」

  「謝謝。」洪建裕看見她表情有著明顯的無奈,讓他頗覺得過意不去。

  秦湘琪衝進飯廳看見桌上已擺著三道菜,裡面的廚房還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過去一  看,只見童致暘捲起袖子、穿上圍巾,正在水龍頭下洗蔬菜。

  「嗨!我又來品嚐你高超的廚藝了。」童致暘轉頭看到她,報以微笑。「我再炒個青菜就可以開飯了。」秦湘琪站在廚房門邊看他俐落地切菜、爆香炒菜,片刻工夫一盤青翠可口的青菜就盛盤上桌。

  「你今天特地來煮飯給老姊吃嗎?」童致暘笑而不答,抹乾淨流理台關掉排油煙機,脫下圍裙走出廚房。

  「你先生也一起過來嗎?」秦湘琪點頭。

  童致暘打開飯鍋開始盛飯。「麻煩請你去通知他們開飯了。」

  「好。」秦湘琪覺得他剛才表現得挺曖昧的,禁不住好奇心想問個清楚,來到客廳劈頭就問:「老姊,他今天是特地來幫你煮飯的嗎?」

  「不是。」秦湘萍給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從今天起我每天都有熱騰騰的晚餐可吃。」

  「真的啊!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秦湘萍起身逕自朝飯廳走。

  秦湘琪滿頭霧水地看著她背影,他們兩個今天都很怪,怎麼都在打啞謎?轉頭看了老公一眼,洪建裕搖頭表示他也不懂,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形下,只好快步地追進去打破砂鍋問到底:「老姊,我不懂你的意思。」已入座的秦湘萍和童致暘相視一眼,秦湘萍沉默了片刻方說:「從今天起他住在這裡。」秦湘琪呆了半晌,接著眼眸閃閃發亮,看著童咧嘴而笑,好像他是一個美味無比的食物。

  秦湘萍本以為老妹會對她的同居行為所評斷,哪知她竟露出這副怪可怕的表情。

  「老姊!我搬來和你一起祝」秦湘琪忘情地大喊。

  「免談!」秦湘萍比她更大聲。

  「那我要天天來報到。」秦湘琪退而求其次。

  「休想!我要換大門的鎖。」秦湘琪氣得捶著桌子不服氣地叫喊著:「太過分了!

  一點手足之情也沒有。」

  「這與手足之情無關。」秦湘琪氣不過地端起碗大口扒飯,朝外面大叫:「建裕,你不來我連你的份一起吃掉。」邊吃邊暗暗發誓一定要天天來報到,這麼幸福的事哪能讓老姊獨享。

  秦湘萍也知道老妹不可能這樣輕易放棄。

  洪建裕進來就見老婆埋頭苦幹,那模樣活像個餓死鬼投胎。

  秦湘琪一頓飽餐後拉著老公就要去逛百貨公司。「我要去買個東西賄賂、賄賂『地下姊夫』才行。」秦湘琪揚揚柳眉,臉上表情十足一副奸臣樣。

  「地下姊夫?什麼意思?」洪建裕踩下煞車等綠燈。

  「因為他們已經開始同居了,叫他『地下姊夫』沒什麼不可以吧!」秦湘琪想到以後天天有豐盛的晚餐可吃,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細縫。

  洪建裕轉頭看見她那可怕的表情,彷彿美食就在眼前;不過,童致暘的廚藝實在好得無可挑剔。

  旭東企業大樓。

  董事長的機要書室裡,周宗樊將重要的事處理完後,靠躺在皮椅上仰看天花板;良久呼出一口大氣伸個懶腰,轉頭看到一旁桌角那個置物籃中的信件。信件是寄給董事長的,內容卻包羅萬象,從恐嚇、抗議到廣告、邀請卡都有。

  拿過置物籃將那些沒有回郵地址的信往垃圾桶丟,依經驗,這些信九成九是無聊的抗議和恐嚇信;他就這樣丟了二十餘封以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回郵上寫著某慈善機構所成立之安養院寄出的信,尋思董事長對慈善機構的募款向來是來者不拒,考慮了片刻決定打開來看看內容,如果是募款信再送去給董事長做定奪。

  當他拆開信件以後,信件的內容卻讓他從椅子上跳起來,片刻也不耽擱地拿著它走向董事長室。

  董事長室。

  何駿宏正在批閱一份企畫案,因為事業後繼無人,使得他已無稱霸商界的雄心,所以轉而把盈餘用在員工的福利上,再加上良好的陞遷制度,反而招徠更多優秀人才,因此公司不但沒有衰退,更是直逼龍頭地位。可是,不管賺再多的錢、多高的社會地位,都無法改變他日漸蒼涼的心境。

  「董事長!」何駿宏抬頭看著未經敲門就進來的周宗樊,瞧他面色凝重有別於平日的穩重。

  「什麼事?」

  「有一封您的信。」何駿宏再度將視線拉回企畫書上。「哪裡寄來的?」

  「發信處是一家安養院。」何駿宏停筆想了片刻。「念給我聽。」周宗樊猶豫了一  會兒。「屬下不能念。」

  何駿宏抬頭雙眉一皺問:「為什麼不能念?」周宗樊深吸一口氣。「因為信的內容是有關少爺的事。」

  「少爺?」何駿宏眉頭皺得更緊,這個部屬今天是怎麼搞的?

  「您可能有一位私生子。」

  「什麼?!」何駿宏聞言一驚,接著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信封,迫不急待地抽出信,映入眼的是那埋藏在遙遠記憶的娟秀字跡。

  駿宏:假如這封信能送到你手中,當你收到此信時,我已不在人世了。

  原諒當年我沒有等你,雖然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可是,我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我選擇離開。

  雖然我們無緣相伴到老,但你依然是我今生最深的摯愛,一生無悔的依戀,因為我有你留給我的寶貝,一個像你的兒子,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寫這封信給你,對你別無所求,只希望我們的兒子如果帶著你給我的定情玉珮前去找你相認時,請不要把他當成騙子。我也不奢求能讓他認祖歸宗,只求你能好好地照顧他,哪怕只是一點點額外的關照也好,因為我不希望在我死後,他成了飄泊無依的人海孤雛。

  孩子隨我姓,取名致,怕你不認得他,我隨信附上一張照片。

  童芳梅絕筆何駿宏看完信立刻將內附的照片抽出,照片上的她雖已不再年輕,但那飄靈清麗的氣質依然是如此迷人,站在她背後的年輕人一臉純真的笑容與她如出一轍,模樣則與自己年輕時十分酷似。

  「去把童致暘給我找來!」何駿宏握緊拳頭大聲呼喝。

  「是。」何駿宏再把信讀過一次,顫著雙手捧著它喃喃地道:「芳梅,謝謝你!來生我一定還你這份情,孩子我會好好地照顧他的。」緩緩地收起信拿起照片,再次將母子兩人看個清楚,老天爺並未要絕他,當他放棄一切希望,萬念俱灰時,竟賜他一個不但能繼承事業,更能延續香火的兒子!

  數分鐘後,周宗樊面色凝重地回來。

  「董事長。」何駿宏見只有他進來,不禁問:「他呢?」

  「少爺已經辭職了。」

  「什麼?!」何駿宏霍地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周宗樊從沒見過他如此震驚的模樣。

  「您上次找他來後,少爺回去立刻遞出辭職書。」何駿宏呆了好久,臉上逐漸凝聚怒氣。「他以什麼理由辭職?」

  周宗樊看了他一眼,遲疑了片刻後說:「據他的上司黃課長轉述,少爺的理由是董事長說我長得太像他,看起來很礙眼,要我立刻滾蛋!」

  何駿宏表情呆滯地看著他:什麼跟什麼?他哪裡覺得他礙眼了?不但如此而且還愈看愈順眼呢!可是,他為什麼要編這麼荒謬的理由辭職呢?回想起那天他所回答的話以及侷促不安的神情,說明了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沒想到他不但不來相認,甚至溜得比什麼都快,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火大,不禁用力捶打桌面。

  「可惡的渾蛋!」周宗樊被他如此激動的神情嚇了一跳,從他任機要書以來,還沒見過董事長動這麼大的氣。

  「找到他!不計一切代價,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給我找到他。」何駿宏怒氣填胸地吼著。

  「是。」「這個混蛋,讓我找著了非好好地打他一頓屁股不可!」走到門邊的周宗樊雖對董事長突來的話感到詫異,一個大人被老子打屁股會是什麼樣子?可是,他卻喜歡董事長有生氣有活力的樣子。

  何駿宏罵過後坐回大皮椅,珍視著那張最佳證據的照片。原來那天與童致暘面對面的奇異感受是父子連心的天性,此刻不禁暗自悔恨警覺心太差和打草驚蛇;老天爺都已經把兒子送到面前了,竟然還讓他從眼皮底下溜掉!

  想到這近三十年來,他們母子倆的生活一定很不好過;一想到愛人要忍受別人對未婚媽媽的異樣眼光獨力撫養孩子,兒子要背負著父不詳的私生子身份,努力在社會掙扎求生存;思及至此,他不禁胸口一陣絞痛,眼眶泛潮。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5:52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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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姊,我又來了!」斜倚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秦湘萍忍不住按按額角,每天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秦湘琪笑容滿面地進來,後面還跟著抱著小娃兒的洪建裕。

  「我買了些水果來,飯後大家一起吃。」她把一包水果放在桌几上。

  「又是賄賂品嗎?」

  「嘿!嘿!」秦湘琪乾笑了兩聲,雙手交握,一臉諂媚的笑容。「姊姊多心了。

  這只是我的一點小意思罷了,哪是什麼賄賂品呢?」

  「哦?」秦湘萍瞄了水果一眼。「不是賄賂品?那為什麼你買的都是致愛吃的水果呢?」

  秦湘琪愣了一愣,笑容更諂媚。「哎呀!姊姊又多心了。我不是特意去買地下姊夫愛吃的水果,只是今天碰巧都買了這些罷了。」秦湘萍給她一個「你在睜眼說瞎話」的眼神,明明就是有預謀的賄賂,還說成是巧合。她實在不怎麼喜歡老妹叫致「地下姊夫」,好像他是她養的小白臉一樣;偏偏兩人的關係就是有實無名的夫妻,不讓她這麼叫也不知該如何稱呼。

  洪建裕抱著兒子逕自在一旁沙發上坐下。老婆為了美味豐盛的晚餐,什麼諂媚話都說得出來;懷裡的兒子一雙眼睛骨碌碌地在客廳轉了一圈,用著初學尚不靈光的語言:「叔……叔……」「叔叔正在忙,等一下再抱你。」洪建裕拉下兒於扯他耳朵的小手,不知為什麼兒子似乎很喜歡讓童致暘抱,也許是忘不了那片土司的恩情。

  「老姊,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會羨慕死你的。」秦湘琪在她身邊坐下。

  「為什麼?」秦湘萍拿起遙控器轉台。

  「有哪個女人能像你一樣,回到家翹起二郎腿看電視、報紙,地下姊夫就得進廚房張羅晚餐,晚上還要陪你一起加班,假日還得打掃房子,活脫就是個菲律賓男。」秦湘萍回頭向飯廳望了一眼,的確是如此沒錯。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會燒飯是不爭的事實,你不也是如此嗎?」

  「我哪有你好命,就算不用煮飯、打掃,還得服侍我家的老太爺。」秦湘琪瞪了老公一眼,嘴角一撇。「服侍得不夠好,他還會擺臉色呢!」這邊,洪建裕不服氣地問:「我什麼時候擺臉色了?」

  「哼!沒有嗎?」秦湘琪賞了他一記大白眼。

  洪建裕只是低頭逗著兒子,不敢回答沒有。

  這時,童致暘由飯廳出來通知大家:「各位,開飯了!」

  「哇!太好了。」秦湘琪聽說可以吃飯了,站起來拿起水果朝飯廳走去。「我把水果洗一洗,待會兒飯後可以吃。」秦湘萍等他們夫婦離開客廳,才走到童致暘面前,看著為準備晚餐而忙得滿頭大汗的他,心疼他的辛苦。

  「今天的菜全是你喜歡的。」

  「謝謝!」秦湘萍覺得好窩心,抬手輕拭他額上的汗珠。「我們進去吧!」

  飯後大家一起在客廳看電視、吃水果,秦湘琪不停地打量著老姊身旁的童致暘,心中有了重大的決定。

  稍晚,當洪建裕和她準備要回家,走到門邊尚未開門時,她突然轉身對送他們到門口的秦湘萍說:「老姊,跟你打個商量,我們來交換一樣東西吧!」秦湘萍不明就裡地問:「你想換什麼東西?」秦湘琪將老公推到她身邊,然後把一直站在她後面的童致暘拉到自己身邊。

  「我用建裕和你交換地下姊夫。」除她以外,所有的人全嚇了一大跳,接著秦湘萍翻翻白眼雙手抱胸:老妹又開始發神經了;童致暘以為她在開玩笑,只是微笑看著她;只有洪建裕面色遽變。

  秦湘萍搖頭斷然地拒絕:「很抱歉!我不想換。」

  「好啦!」秦湘琪立刻走到老公身邊,像個超級推銷員似的,學起路邊賣狗皮膏藥的「王祿仙」,操起國台語雙聲帶推銷老公:「建裕很不錯呢!講人才有人才,講錢才有錢才,講肚才嘛有肚才。他比你大一歲,長相英俊又是『慶億』未來的繼承人,和你這個女強人正好配成一對,標準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再適合不過了。」轉身走到童致暘身邊,一臉溫柔甜美的笑容。「地下姊夫和我同年又會做菜,和溫柔的我配成一對正好。」

  秦湘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你兒子呢?」「他呀!」秦湘琪看了可愛的兒子一眼,輕咬食指沉吟了半晌。「當贈品送你好了,就當是換一送一的優惠。」天哪!洪建裕簡直快昏倒了,作夢也沒想到會被老婆以以物易物的方式換掉,連寶貝兒子也淪為附贈品,好像他有多賤價似的;而且被換掉的理由無它,只因老婆看上了其姊小男友的好廚藝。這個老婆實在太過分了,忍不住生氣地過去一把抱住她纖纖柳腰挾在腋下。「姊姊,請幫我開門。」

  「樂意之至。」秦湘萍過去替他開門。

  「放我下來!我要帶地下姊夫回去!你留……」秦湘萍站在門邊聽老妹的聲音迅速消失在樓梯間,想像得到妹夫大概氣得快瘋掉了。

  「湘琪好可愛。」童致暘笑著說,轉身朝飯廳走去。

  秦湘萍心兒猛地一跳,愣了愣轉頭看著他背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老妹也有點意思?想起今天有兩個女職員,利用中午休息她不在的空檔,跑來向她的小男人示愛,氣得她差點把那兩個不開眼的女職員革職;現在該不會連老妹也覬覦他?要是兩人互有意思的話,那她……關上大門也往飯廳走。

  飯廳裡,童致暘正把洗好擦乾的碗碟收進烘碗機,看到她進來立刻給個愉快的笑容。

  秦湘萍想問剛才他那句話的涵意,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好轉而問:「你每天準備晚餐會不會覺得厭煩?」

  「不會啊!」童致暘設定烘碗時間,按下開關。「我很慶幸還好我會煮飯,要是我們兩個都不會煮飯燒菜,那就太糟糕了,一定天天與泡麵、微波食品為伍,這樣不是很慘嗎?聽說泡麵吃多了死後會變木乃伊呢!」

  他的話聽得秦湘萍心頭甜蜜蜜的。「老妹被她老公氣呼呼地捉回去,大概會被禁足個幾天吧!」翌日,當他們下班回到家時,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是秦湘琪帶點兒俏皮的笑容。

  秦湘萍衝口就問:「你怎麼沒被建裕關起來?」秦湘琪嘻嘻一笑。「我要上班呀!

  今天特地提早兩個鐘頭下班。地下姊夫,昨天那個苦瓜雞很好吃,我買了雞和苦瓜在廚房,我們馬上去做吧!」話落就想伸手去拉童致暘。

  秦湘萍右移一步擋在童致暘身前,適時地阻止她的「魔手」。

  「我們才剛下班,總得喝杯水,休息片刻吧!」秦湘琪識相地縮回手,因為老姊此一舉動和不悅的眼神,彷彿在警告她:少對我的小男人動手動腳的。

  「我馬上去弄,因為苦瓜雞需要多燉一點時間。」童致暘接過秦湘萍的公事包拿進書房放好,脫下西裝、拿下領帶,捲起袖子就走進廚房。

  秦湘琪眼眸一轉,心裡有個計較,轉身嚷著:「地下姊夫,我來幫你!」

  「免啦!」秦湘萍一把拉住她後領。「你只會礙手礙腳。」秦湘琪轉過頭賊賊地一笑。「你怕我去勾引你的小男人,對不對?」

  「胡說!」秦湘萍被老妹說中心事,轉眸不和她對視,言不由衷地否認:「我是怕我的進口餐具全被你毀了。」

  「哈!炳!是這樣嗎?」秦湘琪乾笑兩聲,故意湊近她身上聞一聞。「你身上怎麼有股酸酸的味道呢?」

  「今天天氣很熱,流了許多汗,我去洗把臉就沒有汗酸味了。」秦湘萍怎會聽不出老妹的暗示,她趕緊轉移話題,朝浴室走去。

  秦湘琪朝她背後扮個鬼臉。「鬼話連篇,明明在拈酸吃醋,還裝模作樣。」眼眸轉了一圈,賊笑著自語:「要是現在去抱地下姊夫一把,搞不好還會挨她的揍呢!

  去試試看好了。」童致暘進到廚房看見流理台上的三隻全雞和七、八條苦瓜,嚇了一大跳。這麼多要怎麼煮?恐怕煮上一個星期都不成問題。這時,秦湘琪正好走了進來,遂轉頭問她:「你為什麼買這麼多材料?」

  「太多了嗎?」秦湘琪從來沒進過廚房,根本不知道該買多少的材料:「昨天你煮的份量太少了,我吃得不過癮,所以就想買多一點材料請你多做一點,好讓我吃得更過癮。」

  「那也只要一隻全雞和兩條苦瓜就夠了。」童致暘將一隻雞放入水槽中開始清洗。

  「一隻怎麼夠?昨天的雞湯才那麼一點點!」秦湘琪想起美味的苦瓜雞,忍不住開始流口水,看他只想煮一隻,充其量每個人也只能喝上兩碗而已,她昨天還把老公的份搶來才能多喝一碗。

  童致暘聞言,手停頓了片刻,再繼續清洗。「我昨天只用兩隻大雞腿和一條苦瓜,份量當然少了些。」將雞洗淨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十人份的鍋子。

  秦湘琪看他拿出大鍋子,立刻靠過去問:「一隻雞可以做這麼多嗎?」童致暘微笑點頭。

  秦湘琪看著他了口水,這麼說來她今天一定可以好好地吃個過癮嘍!

  童致暘覺得她的表情怪可怕的,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肚一樣,嚇得後退一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秦湘琪見他後退一步更是欺上前一步,露出更可怕的眼神,一張嘴笑得幾乎咧到耳根:「地下姊夫,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什……什麼事?」童致暘被她看得後退兩步,有時候她看人的眼神和表情還不是普通的恐怖而已。

  「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兩隻雞也一道煮了,好讓我帶回去吃?」

  「可以啊!」童致暘暗自鬆了一口氣。「只是這邊沒有這麼大的鍋子。」

  「沒鍋子是嗎?」秦湘琪見他應允,立刻高興得跳起來。「我馬上去買!」話落一陣風也似的衝出廚房,連秦湘萍站在門邊也視若無睹。

  秦湘萍著實被老妹打敗了,竟然可以為苦瓜雞而去買個大鍋子!她走進廚房。

  「要幫忙嗎?」「謝謝,我來就可以了。」秦湘萍站在一旁看他刀起刀落,一塊塊大小均勻的雞肉切好,而且沒有一點殘餘的肉屑;俐落的剖瓜去子,只消片刻,一堆呈方形的苦瓜已切好,嫻熟的技巧頗有大廚架勢;和他在一起愈久,就發掘到他愈多的優點,使得她對他的愛意正無可自拔地加深。

  秦湘琪滿心雀躍地打開大門正想出去買大鍋子,門一開卻看見外面站著滿面怒容的老公。

  洪建裕下班去接老婆時竟然撲個空,精品店的小姐告訴他,秦湘琪今天提早兩個小時下班;他立刻想到老婆可能的去處,一刻也不遲疑地驅車前往秦湘萍的公寓。昨晚硬抱著她下樓,在回家路上忍不住就對她抱怨了幾句,而她似乎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把童致暘換回去,可以終生享受美食的念頭,氣得他想一把掐死她。

  秦湘琪一看到他立刻拉著他往外跑。「走!帶我去買個大鍋子。」

  「買大鍋子做什麼?」秦湘琪揚揚柳眉,笑得合不攏嘴。「把地下姊夫煮了,帶回去好好享用。」

  「什麼?」洪建裕立刻煞住腳步,像在看怪物般的看著她。「你想殺人煮人肉?」

  秦湘琪吐吐舌頭,做個抱歉的敬禮。「對不起!我高興得語無倫次了。我的意思是說,地下姊夫要做苦瓜雞給我帶回去,可是卻少個大鍋子。」

  「嚇死人!」洪建裕呼出一口氣。「害我以為你是非洲的食人族,那我豈不危險了?」秦湘琪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輕嗤一聲。「要吃也輪不到你,地下姊夫比你還細皮嫩肉呢!」話落開始步下樓梯。

  她的話聽得洪建裕很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先娶了她,而童致暘又是秦湘萍的男友,若是今日要和他同台競爭秦湘琪的話,毫無疑問的他一腳就被踢到十萬八千里外,連看也不看一眼;也許他該慶幸當初的情敵之中無人諳廚藝,否則他休想追到她。

  晚上八點多,秦湘琪和洪建裕合力抬著一大鍋的苦瓜雞告辭,她走出門外回頭笑容滿面地揮手說:「地下姊夫,謝謝,辛苦你了!等我把這鍋苦瓜雞吃完再來叨擾。」回  頭對老公警告著:「小心地抬!若是打翻它,我就和你離婚。」洪建裕差點癱了,沒想到他的婚姻竟然比不上這鍋苦瓜雞,實在令人氣結。為了挽回因美食而可能瀕臨破碎的婚姻,日後非來向童致暘拜師學藝不可,無論如何一定要學會這道菜。

  秦湘萍送走他們,暗自慶幸老妹已結了婚,否則說不定姊妹兩人會為致而爭個你死我活,而她可能因年紀大而把他拱手讓給老妹,即使他愛的人是自己。但兩人目前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呢?如果有一天他對她產生了厭倦而想離去時,該挽留還是任其離去呢?

  正因時時刻刻都在思索這個問題,所以即使兩人已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還是無法放開心懷和他過著快樂的生活,總是擔心哪天他會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

  在秦湘琪沒有來報到的日子,秦湘萍和童致暘過了兩天平靜愜意的生活。

  這天,秦湘萍拿起床上被童致暘疊得亂七八糟的換洗衣物準備要去洗澡;自從他住進來後幾乎包辦了所有的家務事,從煮飯、打掃到疊衣服,可惜他疊衣服的技巧實在有待加強。走出臥室看到他盤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走進浴室扭開水龍頭放水,思忖著其實有個人相伴的生活還挺不錯的。

  童致暘看到電視上的酒類廣告,不禁也跟著把視線飄向一旁的酒櫃;櫃子最上層擺了好幾瓶造型奇特的酒,一望即知是高級酒,想起以前在PUB沒喝成的調酒,何不趁現在試試喝酒是什麼感覺呢?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偷偷往內瞧,她不在臥室,聽見浴室傳來水聲,走過去敲敲門板。「湘萍,你要洗多久?」裡面的湘萍聞言愣了愣,隨即俏臉飛紅,心口一陣燥熱,他該不會想要……「大概二十分鐘左右。」

  「好,你慢慢洗。」童致暘高興不已,二十分鐘的時間夠他去偷喝一點酒了。

  秦湘萍聽他語氣中帶點兒興奮,雙頰一陣燥熱,心中有一絲絲地期待。

  童致暘回到客廳的酒櫃前,仰頭看著那一瓶瓶大小不一的酒,拿不定主意該嘗試那一瓶才好;考慮良久決定喝最小的那瓶,打開酒櫃拿出它,拔開瓶塞聞了一下,好香的味道,應該很好喝吧!

  拿著杯子倒出一點,香醇的酒味立刻飄散在空氣中,輕輕地啜飲一口……好辣!

  但醇郁的酒香卻在嘴裡散開,再輕啜一口,一股滾燙的酒液下肚,他整個身體立刻熱了起來,感覺飄飄然地彷彿在雲端漫步,原來喝酒的感覺這麼美妙。致心裡一高興,再酌個大半杯,仰頭一口氣喝下去;奇怪!怎麼這回好像不一樣了?彷彿有一團烈火在肚裡燃燒,而且天地也開始旋轉了起來,好像從雲端跌了下來。

  童致暘開始覺得眼前的東西怎麼都模糊了起來,連意識也逐漸模糊,眼皮也覺得有點重……不行!必須在湘萍還未出浴室而回臥室睡下,以免被發現偷喝酒而挨罵;起身搖搖晃晃地想走進臥室,不意卻一頭撞在門框上,疼痛使他意識稍稍恢復了點。

  這時,秦湘萍走出浴室正好看見這一幕,連忙過來問:「你怎麼了?」

  「沒有啊!」童致暘心虛地微瞇著眼咧嘴而笑,張臂抱住她。「你今天好可愛,身上好香。」秦湘萍看見他迷濛的眼眸、癡傻的笑容、莫名其妙的甜言蜜語,直覺地感到不對勁;突然,鼻端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秀眉微蹙問:「你喝酒?」

  「嗯!只喝一點點。」童致暘雙眼一閉幾乎癱倒在她身上。

  秦湘萍見情形不對,連忙把他扶到床邊,順勢讓他躺下;站在床邊看著這會已不省人事的他,剛才那一下下期待的心情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地生氣;此刻才明白原來問她要洗多久,是打算要利用這段時間偷喝酒,秦湘萍無奈地把他扶正睡好,蓋上被子。

  來到客廳就見一瓶瓶塞未蓋的酒擺在桌上,過去拿起酒看了一下,的確只喝了一點點;可是,這瓶酒是酒櫃裡年份最久、最純烈的XO。實在太佩服他了,哪瓶不拿偏偏拿到這瓶!不過,才這麼半杯就讓他呈醉死狀態,可見他酒量實在有夠差,如此推論,上次他說從沒喝過酒,應該不是說謊了。

  秦湘萍輕歎一口氣,把酒收進酒櫃,也許該考慮把酒櫃上鎖讓他偷不到酒喝。

  翌日。

  秦湘萍批閱了一份文件後,看見剛才還好好的童致暘,這會已趴在桌面上了;暗歎一口氣,離座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問:「你哪裡不舒服?」

  「頭好痛。」童致暘悶悶地說。

  秦湘萍知道這是宿醉所引起的,想了想走回座位拿起話筒,叫書小蘭出去買解酒藥。

  這時,王惠宣拿著兩份文件和一個紙袋進來,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另外再把紙袋懸空晃了晃。「我的部屬托我轉交給特別助理的愛慕信。」

  秦湘萍神色不悅地接過那包紙袋:「回去跟她們說,他工作很忙沒時間回信。」王惠宣看她把那包愛慕信收進公事包,暗笑她獨佔他的意念甚強,卻嘴硬不肯承認,轉頭看見趴在桌上的童致暘,就問:「他怎麼了?」

  「宿醉頭痛。」

  「宿醉?為什麼?」秦湘萍輕歎一口氣,把昨晚的事說一遍。

  王惠宣聽完掩口而笑,從來都沒聽過這麼有趣的事。

  「董事長,這麼可愛的男人已瀕臨絕跡了,你一定不能放棄才行。」秦湘萍不置一  辭地拿過文件簽名,她何嘗肯放棄?但他肯留嗎?

  「董事長,您的解酒藥。」小蘭把買回來的藥送到她面前。

  「謝謝。」秦湘萍等她出去後,拿著解酒藥來到童致暘身邊,輕輕地把他叫起:「致起來。」童致暘爬起來按著額角用迷濛的眼神看她。

  「來,把這個吃下去,頭就不痛了。」秦湘萍柔聲地說,見他一臉茫然只得再重述一次,等他服下藥扶起他。「到會客室裡睡一下吧!」王惠宣見她無意中流露出小妻子般的溫柔,與平日對其他男子的冷漠態度相去甚遠,由此可見她的小男人已悄然擄獲其芳心了;拿過她批好的文件,心想:回到業務部叫那些不開眼的屬下多寫點情書吧!看是否能惹得她醋勁大發,好盡快下決心綁注她的小男人!

  結果一天下來,秦湘萍根本無心工作,總是頻頻抬頭看著單手支頤,勉強工作的童致暘。下班回到家,秦湘萍第一伴事就是拉他進臥房幫他脫下西裝,拿著換洗衣物把他推進浴室。「趕快洗澡,洗好就去睡覺。」

  「好。」童致暘昏昏沉沉、步履不穩地走進浴室。

  約莫過了三分鐘,秦湘萍來到浴室外凝神靜聽片刻,似乎只聞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聲,卻不聞他潑水洗澡的聲音,心頭隱然覺得不妙,舉手敲門:「致、致!」停手片刻不聞回答,伸手去旋門把,沒有上鎖。她猶豫了半晌才旋開門把推門入內,一看之下面色遽變差點驚呼出聲;只見他脫了衣服竟躺在浴白裡睡覺,眼見水已淹到了下巴,只消再過片刻整個人即將被水淹沒,若再不理他恐有溺斃之虞。

  「致!」秦湘萍快步走到浴白邊,將他扶起讓他的頭輕靠在胸前,一手轉緊水龍頭,然後輕拍他臉頰。「致,醒一醒啊!」童致暘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她。

  「不要睡了,趕快洗澡!」秦湘萍俏臉飛上兩朵紅雲扳正他的身子。

  「你要吃水餃?」童致暘一臉癡傻的笑容,直點頭:「好,我去包來煮給你吃。」

  秦湘萍雖然有點兒生氣,心頭卻也甜滋滋地,只得耐著性子再重述一次:「我不是要吃水餃,是叫你趕快洗澡。」童致暘微蹙著雙眉看著她好一會兒,突然面露一個開心無邪的笑容。

  「你要一起洗澡?好啊!」話落張臂撲向她。

  秦湘萍雖然吃驚但也只能接住他,抱著他光溜溜、滑滑的身體,心口起了一陣燥熱,雙頰也跟著發燙;對他的身體雖早已不陌生,但他年輕、健康光滑的肌膚,經水的浸潤後更是無比的誘惑迷人,不禁輕手順著光滑的背脊往下滑至腰際。

  「嘻嘻!好癢。」頭臉埋進她胸前的童致暘突然笑了起來。

  秦湘萍聞言心兒悸動一下,從來不知道他是個怕癢的人,明眸一轉又伸手輕輕地在他腰際上輕搔了一下。

  「嘻嘻!好癢。」童致暘如夢囈般的笑了兩聲,無意識地扭動身子閃躲。

  秦湘萍見他還賴在懷裡,思忖著:與其一直和他耗著,不如動手幫他洗比較快;輕歎一口氣,紅著俏臉開始幫他洗澡。

  「老姊。」秦湘琪自己開鎖進來,看到平日回家就當老太爺的老姊不在客廳,便開始在屋內尋找起來了。「老姊,你在哪裡?喲呼!地下姊夫,你們在哪?」她在遍尋不著的情況下,最後找到門開條細縫的浴室,推門一看差點驚呼出聲,連忙以手掩口,站在浴室門口睜大眼睛直瞧著兩人。

  秦湘萍正在為童致暘穿衣服,被老妹突然闖入嚇了一跳,一張俏臉羞得通紅,語氣不悅地問:「你不會先敲門嗎?」

  「門又沒關,我幹嘛要敲!」秦湘琪嘴角一撇,理直氣壯地回答,當她看見閉著眼靠在老姊身上的童致暘,那敞露在外白皙健壯的胸膛時,不禁嘖嘖有聲地讚美著:「原來地下姐夫的身材這麼好,令人意外呢!」語畢還故意伸手擦擦嘴角。

  秦湘萍連忙幫他拉上前襟,還用身體擋住他。「看什麼,出去啦!」

  「看一下又怎麼樣!小器鬼,喝涼水!」秦湘琪嘀咕著往外走,順手將門帶上。

  秦湘萍將已睡得迷糊的童致暘緊抱在胸前,心中有股非常強烈的獨佔欲;他是她的!任何人休想有一絲覬覦之心。

  此時,童致暘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秦湘萍近在尺的紅唇,湊上唇在她紅的雙唇吻了一下。

  秦湘萍被他吻得回過神來,紅著臉放開抱他的手,幫他扣上扣子。

  童致暘揉著眼睛,等她扣好扣子。

  「你剛剛說想吃水餃,我這就去弄。」哪知正欲往外走時卻一頭撞在門板上。

  「你在做什麼?」秦湘萍急忙來到身邊,伸手揉揉他額頭,臉上滿是關懷、心疼的神情。

  「我不知道。」童致暘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

  秦湘萍憐愛地看著他,輕撫著他臉頰。「水餃改天再吃,去睡覺吧!」童致暘迷糊地點點頭,轉身就走。叩!又是一頭撞上門板。

  秦湘萍見狀呆了呆,搖頭微笑過去幫他開門,帶著他走進臥室;瞧他這迷糊的模樣,她也不放心讓他進廚房,太危險了!

  童致暘躺在床上看著替他蓋被的她,輕語著:「對不起,今天無法做晚餐給你吃,以後我不會偷喝酒了。」秦湘萍俯視著滿面歉意的他,低頭輕輕吻上他的唇,微笑著說:「沒關係,明天再補償吧!」童致暘愧疚之情盡釋地點頭微笑。

  秦湘萍在其身旁一直等到他入睡後才下床,低頭看已了大半的衣服,拿了一套衣服換上,走出臥室輕輕帶上門。

  在客廳看電視的秦湘琪,看到老姊出來便劈頭問:「老姊,你們剛才在洗鴛鴦浴嗎?」這話問得秦湘萍俏臉染紅霞。「胡說!我只是幫他洗澡。」秦湘琪過去靠在她身邊,揚揚雙眉輕聲地問:「幫他洗澡?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體貼了?」秦湘萍實在拿老妹沒辦法,她就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只好將昨晚發生的事說上一遍。

  「哇哈哈!好好笑哦!」秦湘琪笑不可抑地抱著肚子蹲到地上。「地下姊夫實在太可愛了!」秦湘萍輕哼一聲,他的可愛她老早就知道了,還用得著她來說嗎?走進飯廳替老妹熱了份微波食品。

  稍晚,兩姊妹在飯廳的餐桌上對坐吃晚餐,秦湘琪看著眼前這盤不中看亦不中吃的油飯,抱怨說:「真是的!今天建裕和客戶去吃飯,我以為來這裡可以吃雙人份的晚餐,哪知地下姊夫竟然宿醉。」拿起湯匙撥撥乾硬的飯粒,抱怨著:「這個東西哪能和地下姊夫的手藝相比嘛!」秦湘萍勉強把口中的飯下去,以前從不覺得微波食品難吃,但是自從晚餐由童致暘掌廚後,這種東西再也難以下喉嚨了,看來她的胃在這短短的時日裡已完全讓他的好廚藝給寵壞了。

  「我去把地下姊夫挖起來,讓他隨便幫我們下碗麵也比這個好吃。」秦湘琪放下湯匙站了起來。

  「不准去!」秦湘萍大聲喝住她。

  「不去就不去嘛!何必這麼大聲。」秦湘琪睨了她一眼後坐了下來,認命地把一小口油飯送進嘴裡。

  「明天再讓他多做幾道拿手好菜。」秦湘琪連迭地點頭。「好!好!我明天再來。」放下湯匙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再見。」與其在這裡吃難以入口的東西,還不如隨便去吃個路邊攤呢!

  秦湘萍看著急忙離去的老妹,實在拿這個現實的老妹沒辦法,只得勉強吃完晚餐略做收拾。雖然屋內少了走動的他,但她並不感到寂寞,反而有種「家」的實在感覺。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7:15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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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高級男仕服飾店,秦湘萍正看著玻璃櫃內一套藏青色西裝,這套西裝的剪裁很適合致,可惜顏色太暗了;突然,有人拍她的肩,回頭迎上的是齊延輝穩重迷人的笑容,冷冷地問:「有事嗎?」

  齊延輝含笑看著那套質料一級棒的西裝。

  「這套西裝很不錯,想買來送你的小男友嗎?」

  「嗯!」秦湘萍點頭:「只可惜顏色不適合。」

  「也許吧!」齊延輝收起笑容,剛才只是個試探,但答案並非他想要的,沒想到那個小業務員竟能和她交往這麼久。

  「那邊也許有適合他的顏色,要不要我陪你去逛逛?」

  「謝謝。」秦湘萍轉身想走。「改天再帶他過來,讓他自己挑會比較好。」

  齊延輝伸手擋住她,以低沉富磁性的聲音說:「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陪我喝杯咖啡吧!棒壁有家不錯的咖啡館。」

  秦湘萍想一口回絕他,卻又想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猶豫片刻點頭。

  「謝謝。」齊延輝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伸手就想摟她的腰,卻被她躲開了,只得放棄做個請的手勢。

  兩人相偕走進服飾店隔壁的咖啡館,齊延輝找個靠窗的位置,叫了兩杯藍山咖啡。

  最近她變得更麗嬌媚了,原本冷漠的神態消失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性特有動人嫵媚的神韻,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最近怎麼沒聽說你和哪位名公子交往?」

  「我目前只有一位交往對象,就是我的小男友。」秦湘萍只是攪拌著咖啡,心中頗為不安;下午她出來辦事沒和致一起回家,他現在大概已回家正忙著準備晚餐吧!

  齊延輝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猜想她大概正想著那個小表吧!心中不禁燃起一把妒火,以他足以顛倒眾女的魅力,竟然會輸給一個毛頭小子!也許是他不夠積極吧?

  或許應該用點手段,讓她能夠重回到身邊任他擺佈。

  「你的小男友知道我們以前曾同居的事嗎?」

  秦湘萍的手停了片刻,力持鎮定平靜地回答:「不知道。」

  齊延輝看到她停手的動作,唇邊輕泛起得意的笑容,輕啜一口濃郁的咖啡。

  「你想他會不會在意這件事?」

  秦湘萍杏目微泛怒意地看著他,盡量壓抑心中欲爆發的怒氣,即使她很在意致知道此事的感覺,但現在絕不能讓這個別有居心的男人再以此傷害她;若現在無法保護自己,以後如何保護致那顆純潔之心?

  「不知道。」

  齊延輝得意的笑容逐漸擴大,他太瞭解秦湘萍了,即使心裡非常在乎,但外表依然會表現出異常堅強。

  「我相信他如果真心愛你,一定不會在乎你的一切過去。」

  「應該是吧!」秦湘萍綻露著嫵媚迷人的笑容。「不知尊夫人是否也能這麼想?」

  齊延輝聞言,笑容僵在臉上,他作夢也沒想到會被反將一軍,愣了愣後不自然地微笑著。

  「她……她應該不會在意吧!」

  「是嗎?為了你的前途、地位,我想還是不要讓她知道比較好吧!」秦湘萍早聽聞他被太座壓得死死的,所以利用此弱點反威脅他。

  齊延輝看著她,話鋒一轉微笑著:「我們談一點別的事情,你最近生意順利嗎?」

  「很順利。」秦湘萍淡然回答。

  此時,咖啡館外有對拉拉扯扯的年輕夫妻。

  「笨蛋!不要拉我啦!我要去問老姊,為什麼會在這裡和那個混蛋重燃愛火?」秦湘琪臉上滿是氣憤不平之色。

  「你不要這樣!他們也許只是巧遇,喝杯咖啡而已。」洪建裕拚命地拉著脾氣火爆的老婆,最後只好攔腰半拖半抱地離開。

  「什麼巧遇?她根本就想腳踏兩條船!」秦湘琪努力地掙扎,但仍無法掙脫老公強而有力的臂膀。

  秦湘琪和洪建裕來到秦湘萍的寓所,她掏出鑰匙想開門,卻發現門根本沒上鎖,可想而知童致暘已回來了;這使得她更為老姊的行徑感到生氣,伸手正欲打開門洪建裕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輕聲地勸說著:「剛才看到的事先不要說,也許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可是」

  「你不想見到他們因誤會而分離吧?」洪建裕對她先曉以大義,接著又利誘她:「如果他們分手,那每天晚上美味豐盛的晚餐,從此以後就不再有了。」

  秦湘琪思忖片刻才回答:「好吧!我不說就是了。」想到沒有美食可吃,那比什麼都嚴重。

  「那我們進去吧!」洪建裕打開門進去。

  兩人進到客廳就聽到廚房裡傳來滋滋作響的炒菜聲,兩人相視一眼,雙雙走進飯廳,只見桌上已擺了五道菜。

  正在切菜的童致暘看見他們,唇邊立刻綻開一抹歡迎的笑容:「你們來了!再等一  下就可以開飯了。」

  秦湘琪看他忙得滿頭大汗,更是為他抱屈:「地下姊夫」洪建裕立刻伸手摀住她的嘴巴,使個眼色,轉眼看到童致暘在看他們,連忙暗笑說:「沒什麼,你繼續忙吧!」

  「冰箱裡有果汁,自助一下。」童致暘回頭繼續切菜。

  洪建裕伸手過去打開冰箱,拿出一瓶葡萄柚汁,取餅兩個杯子推著老婆往客廳走。

  秦湘琪來到客廳重重地坐上沙發,繃著俏臉盯著面前的桌子直瞧。

  洪建裕幫她倒杯果汁,知道她正在積壓對秦湘萍的不滿。

  約過了十餘分鐘,童致暘由裡面走出來,微笑看了他們一眼,走到門邊打開大門朝外面探了探頭。

  「地下姊夫,我餓死了,可不可以開飯了?」秦湘琪打算先把所有的菜餚一掃而空,讓老姊吃不到美味的食物。

  童致暘關上大門仰看壁上時鐘,已經六點四十分了,以前都是六點半就開飯了,轉頭看了大門一眼,說:「再等一會兒好嗎?湘萍還沒回來。」

  「不必等了,也許她正和某人到大餐廳去吃法國大餐呢!」秦湘琪看著大門,發現門把正轉動著,更是提高音量大聲地嚷著:「人家哪會把你的家常菜看在眼裡?」

  童致暘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弄不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湘萍明明說過會回來吃晚餐的。

  此時,秦湘萍開門進來,看到站在門前的童致暘,立刻想起齊延輝的話,看到他迎向她的純真笑容,心裡越覺得愧疚不安。

  「你不是和齊某某去吃大餐了嗎?還回來做什麼?」秦湘琪冷冷地問。

  秦湘萍先是一驚,繼而對她的胡言亂語頗為生氣,原來在咖啡館內看到外面那對熟悉的背影真的是他們,可見剛才在門外所聽到的話也是老妹故意說的,心中不禁有氣:「我為什麼不能回來,這裡是我家。」

  童致暘見兩姊妹不知為何事而怒目以對,連忙出聲打圓場:「既然湘萍也回來了,我們這就開飯吧!」

  秦湘萍和秦湘琪看了他一眼,互瞪一眼,秦湘琪站起來一言不發地住飯廳走。

  洪建裕呼出一口氣,暗喜童致暘及時出聲阻止,否則他一定不敢出聲勸解,怕得罪任何一方就變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童致暘等建裕也進飯廳後,過來接過秦湘萍的公事包。「辛苦了,事情都辦好了嗎?」

  「辦好了。」秦湘萍凝視著他清秀的面容,他對她越好就使得她更加不安。

  「我把東西拿去放好,你先進去。」童致暘在地紅唇上印上個輕柔的吻。

  秦湘萍望著他走進書房的背影,隱然覺得胸口有點疼痛,佇足片刻抬步走進飯廳。

  飯廳裡,秦湘琪邊吃飯邊生悶氣,暗罵老姊根本就不配每天享受這麼美味豐盛的菜餚,因此每吃一口菜,氣就多加一分,到最後忍不住開口了:「做人不要太過分,吃著碗裡還要看著鍋裡,何必這麼貪心呢?」

  秦湘萍伸筷夾雞肉的手緩了緩,哪會不明白老妹的話意。

  「我只專心吃著碗裡的。」

  「是嗎?」秦湘琪夾起一塊雞肉用力咬一口。「該不會覺得碗裡的太素、清淡,所以吃膩了想換口味?」

  秦湘萍被老妹指桑罵槐的指責,心裡自然也有氣,更何況她也沒有做出什麼違背良心的事,當下冷冷地回答:「吃多了青菜豆腐,偶爾也得換換口味。」

  「老姊,你」秦湘琪聞言大為忿怒,看著從開始就一直低頭吃飯默不作聲的童致暘,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肉是別人的,你不怕連青菜豆腐都從碗裡跑掉嗎?」

  秦湘萍也看了童致暘一眼,強忍心中的疼惜和不忍:他是無辜的。

  洪建裕聽著兩姊妹唇槍舌戰,聰明的他只聽不插口,以免變成無辜的炮靶,偶爾也看著一直低頭吃飯的童致暘,覺得他好無辜、好可憐!

  飯後,秦湘萍走進臥室,秦湘琪也跟著進去。

  「老姊,你到底什麼意思?」秦湘琪關上房門,靠在門板上。

  秦湘萍坐在梳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裝蒜了!」秦湘琪斜瞪著她。「地下姊夫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是個提供全套服務的菲律賓男?還是你享受速食愛情的對象?」

  秦湘萍只是呆坐著,一顆心亂糟糟的,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麼定位?雖然想擁有他,但除了她年紀比他大外,她的一段過去更是個最大的無形阻礙。

  秦湘琪看老姊神情木然,每當出現這號表情時,即表示她對事情真的在乎得不得了,可是她強烈的自尊卻不容許她表現出來,所以要她現出原形,只有繼續加強火力猛攻才行,否則童致暘實在太可憐了。

  「你說啊!」

  秦湘萍一咬牙,硬逼出不由衷的話:「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

  秦湘琪心中暗喜就快成功了,毫不留情地繼續追問:「你只想玩弄他?」

  「我……」秦湘萍實在說不出內心的複雜和矛盾,她對他是真心的,絕無玩弄之意,可是……這時,一聲瓷碗落地破碎的聲音傳來,打斷兩姊妹尖銳的對話。

  秦湘萍站起來走到門邊,一把將老妹推開,開門快步往廚房走去。

  秦湘琪也出來對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老公比個勝利的手勢,也跟著往廚房走。

  洪建裕搖頭暗歎一口氣,老婆好打不平、愛管閒事的個性還是改不了。

  秦湘萍進廚房就看見童致暘蹲在地上,過去一看差點連心跳都停了,只見他滿手鮮血地呆看著地上的破碗,她心疼不已地上前執起他的手。「你怎麼了?」

  童致暘一臉茫然地搖頭。「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摔破碗,也不知手是何時割傷的。

  「站起來。」秦湘萍拉過他的手,到水龍頭下衝掉滿手的血水和泡沫,再拿兩張面紙擦乾血水,只見掌中割破了一道數公分長的傷口,看得她心口一陣抽痛。

  「地下姊夫,我建議你下次在手腕上劃一道,保證有人會痛不欲生。」秦湘琪靠在門邊,剛才老姊緊張、心疼的表情都在說明,她真的很在乎她的小男人。

  「你胡說什麼!」秦湘萍喝斥她,待看見童致暘竟真的在看他潔白的手腕時,立刻以手掌覆住其手腕。「不准有這個念頭!」

  童致暘依舊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地下姊夫,我去幫你物色另一個寄養家庭吧!繼續待在這裡對你沒什麼幸福可言。」秦湘琪冷冷地說,給老姊一個「我已經決定這麼做」的眼神。

  她的話聽得秦湘萍滿肚子火。「你給我回去!」

  「哼!回去就回去嘛!有啥了不起的。」秦湘琪轉身就離開門邊。

  原本轉頭看她的童致暘,回頭問秦湘萍:「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寄養家庭了。」

  秦湘萍凝視著他澄澈無邪的雙眸,心中無限感觸,要傷害如此真純的他,教她於心何忍呢!

  「你為什麼會打破碗、割傷手呢?」

  童致暘被問得低下頭去,支吾其詞地答:「洗碗精倒太多,手一滑就掉到地上破了。」

  「吃飯時為什麼一直低頭呢?」秦湘萍想知道他沉默的原因,是否是因為她和湘琪的對話傷害了他?

  童致暘頭垂得更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因為你們好像不喜歡今天的菜色,我不知道你們想吃青菜炒豆腐!」

  秦湘萍心疼地張臂將他緊緊地擁住,原來他沉默的原因在此,為什麼他要如此單純善良呢?若是讓他知道她的一切過去時,他會如何面對這個震撼呢?她真的好想要他守在自己的身邊!

  「我們並不是不喜歡今天的菜色,也不是想吃青菜炒豆腐,我們是為了別的事意見相左,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自責了。」

  「真的嗎?」童致暘貪婪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最喜歡兩人相擁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化在甜蜜的春風裡。好一會兒,離開她懷抱展露一臉開心的笑容。「我剛才看你晚餐吃得不多,就給你蒸了一盤水晶餃,我放在櫃子裡。」說完就走到外面的飯廳。

  秦湘萍也隨著他來到飯廳,卻看見他站在打開的櫃子前發呆。

  「怎麼了?」

  「水晶餃不見了!」童致暘轉眼看到所醃漬的一大罐泡菜也不翼而飛,更是大驚失色:「連泡菜也不見了!」

  不用多想,秦湘萍知道這兩樣東西已被老妹給順手牽羊了。上次老妹已經頻頻在打那罐泡菜的主意,要不是她看得緊,恐怕早被老妹給「摸」走了!可是今天卻讓她有機可趁,她怎麼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只是沒想到她連水晶餃也不放過。

  童致暘百思不得其解,有小偷會專門來偷這種東西嗎?可是他一直都在呀!若是老鼠偷吃水晶餃裡的肉還有可能,但泡菜呢?難道它是一隻素食老鼠?

  「東西不見了沒關係。」秦湘萍走過來把櫃子關上,讓他坐在椅上,拿出急救箱幫他處理傷口。「下次一定要把東西藏好,因為有一隻好大的老鼠會時常出現在我們家的飯廳。」

  「真的嗎?我怎麼沒看過?」童致暘不疑有他。「要不要買個捕鼠器回來捉它?」

  秦湘萍拚命忍住笑意,神色正經地搖頭。「這樣大殘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實在很難想像老妹若被捕鼠器夾住時哇哇大叫的模樣。

  這邊正驅車回家的洪建裕,邊開車邊看一旁吃著水晶餃的秦湘琪,老婆實在太誇張了!和湘萍吵架也就算了,離開時還順手拿走人家的一盤水晶餃。

  秦湘琪滿口嚼著又香又Q又滑嫩的水晶餃,轉頭看見老公投來的目光,立刻拿起一  個送到他嘴邊。

  洪建裕張嘴將它含進口裡,QQ滑滑的很耐嚼,下後不禁稱讚著:「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水晶餃了!」真是愈來愈佩服童致暘,怎麼一個大男人手藝會這麼好呢?

  「就是說嘛!所以老姊那個寡情的女人根本不配吃它。」秦湘琪拿起一個再送到老公的嘴邊。「你去向地下姊夫學這道點心吧!」

  洪建裕心裡叫苦連天,哭喪著臉說:「拜託!為了那道苦瓜雞,我已經被熱水燙了好幾次,你就饒了我吧!」

  「那是你自己要學的,我又沒有強迫你。」秦湘琪斜睨了他一眼。「不過看在你為我學做菜的分上,水晶餃以後再學吧!」

  「謝謝老婆大人!」洪建裕實在有苦說不出。

  「老姊那個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對地下姊夫在乎得要死,還死鴨子硬嘴巴地不肯承認,太不乾脆了!」

  「怎麼突然這麼說?」

  秦湘琪把拿話試探老姊的結果說給他聽,聽得他眉頭都皺起來了。「你的話也太惡毒了吧!不但建議人家割腕,還要替他找另一個寄養家庭,姊姊不氣死才怪!」

  秦湘琪輕嗤一聲。「我就是要讓她氣死!誰叫她老是對地下姊夫冷冷淡淡的,好像地下姊夫是她僱用的菲律賓男。」

  洪建裕也注意到這點,秦湘萍對童致暘的確是冷淡了點,至少在他們面前是如此。

  「姊姊也許有她的顧忌。」

  「什麼顧忌?兩人都是自由身,只要兩人相愛,誰會阻止他們?」秦湘琪一臉不滿的神情。

  洪建裕微笑地看了老婆一眼;她和致是同等單純的人,只不過她總有滿腦子的歪理。

  「笑什麼?」秦湘琪看見他的笑容,秀眉一揚。「我說錯了嗎?」

  「你沒說錯,可是,姊姊有她的立常想想看,她年紀比他大」秦湘琪不待他說完就截口問:「年紀大又怎麼樣?妻子比丈夫大的夫妻比比皆是呀!」

  「大個一、兩歲也許不算什麼,但大了五歲,別人會怎麼想?」關於這點,建裕也很迷惑,一般男人都會找個比自己小的女人,獨獨童致暘的選擇不一樣。

  秦湘琪一臉不滿地說:「管他別人怎麼想!要是老在乎別人的想法,不就像那對騎驢的父子,不管是老子騎驢還是兒子騎驢,或者兩人都騎、兩人都不騎,別人都有話說。難道你覺得連選蚌理想的終生伴侶,也需要一堆不相干的人來認同嗎?」

  洪建裕被問得啞口無言,的確不管怎麼做,都無法達到讓每個人都認同之處,既然如此,何不將決定權握在自己手中,至少是好是壞都能無怨無悔。

  「老姊那個大笨蛋,自從被齊延輝那個混蛋傷害那麼深之後,這麼多年來緊鎖的心門才漸漸不再封閉;老天現在安排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來到她身邊,她還不懂得把握!真不知她那顆聰明的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秦湘琪愈說愈氣憤,最後還狠狠地在車窗上捶了一拳。

  「也許姊姊害怕他是另一個齊延輝。」洪建裕突然這麼說。

  「才不會呢!」秦湘琪突然大聲斥駁他。「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地下姊夫才不是那種人。」

  「我相信。」洪建裕在商場打滾多年,如果連這點也看不出來,那還真是白混了。

  秦湘琪滿意地點點頭,拿一個水晶餃送到他嘴邊。

  「最後一個給你,感謝你如此肯定地下姊夫。」

  洪建裕看盤內還剩下大半盤的水晶餃,弄不懂她為何要這麼說。

  秦湘琪數數猶剩十餘顆的水晶餃,輕笑幾聲。「剩下的拿回去孝敬爸媽,謝謝他們幫我們帶小寶。」接著從後座拿出一罐泡菜。「還有這個,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洪建裕簡直不敢相信老婆會做出這種事!不但偷了水晶餃,連泡菜也偷出來了,秦湘萍發現後一定會氣瘋了,因為那罐泡菜實在非常的美味可口。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7:53

 
  星期日上午。

  齊延輝開車來到一棟五層樓高的住宅公寓前,仰望著位於中間的第三層樓,光看這棟樓外觀,裡面的空間應該不小吧!拿起擱前座的一束鮮花,他相信現在只要加把勁將秦湘萍逼入死角,她在無處可逃之下,一定會重投他懷抱,任憑他擺佈的。

  下車整整衣裝,踩著自信的步伐上樓,來到三樓門前,伸手按門鈴。片刻即有人來開門,等門一開他立刻遞上花束,展露出最具魅力的迷人笑容。「湘萍,這花」但當他看到來應門的竟是那個小夥子時,笑容霎時僵在臉上。

  童致暘看看他又看看花,露出純真的笑容。「找湘萍?請等一下。」轉身往回此時,齊延輝滿腦子都是疑問,為什麼這個小子會在這裡?難道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當秦湘萍看到來訪者是他時,面色遽變。回頭看了跟在身後的童致暘一眼,深吸一  口氣冷冷地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齊延輝看著面色微露驚慌的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後的童致暘,心中越是確信所猜測的事,不答反問:「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

  「混帳閃開!」秦湘琪突然走過來,從背後一把將齊延輝推開,然後伸手拉著老姊身後的童致暘便住樓梯走下去。「地下姊夫,我帶你去另一個寄養家庭。」

  童致暘被她拉著下樓梯,一臉苦笑地婉拒她的好意。

  「我已經不需要寄養家庭了。」

  「需要!需要!你比任何人都需要!」秦湘琪故意放大聲量地大聲嚷嚷。

  秦湘萍眼見愛人已被拉到樓梯轉角處,顧不得一旁的齊延輝,立刻追了下去。

  一直跟在秦湘琪後面上樓來的洪建裕,向齊延輝點頭微笑,也跟著追下去。

  齊延輝看著建裕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剛才秦湘琪稱呼那個小夥子為地下姊夫,已點明了他和秦湘萍的關係,看秦湘萍丟下他急忙追去的模樣,可見其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約過了兩分鐘,秦湘萍拉著童致暘匆匆地走上來,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進屋去。

  片刻,秦湘琪又滿面怒容地追上來,洪建裕則在後面拉著她的手臂以減緩追勢,四  人相繼進入屋裡,碰地一聲將門關上。

  齊延輝呆站在門外好一會兒,突然一股怒氣從心底湧起,他們四人根本不把他當一  回事,好歹他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什麼時候被人這般視如草芥地不屑一顧過?

  他狠狠地將花束甩在壁上,咬牙恨聲地自語著:「秦湘萍!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語畢轉身下樓。

  秦湘萍拉著童致暘進屋後直接進入臥室,順手將房門上鎖。

  童致暘見她繃著俏臉靠在門板上,不知她為何事而生氣。

  此時,在外面的秦湘琪隔著門板大聲地叫嚷著:「老姊!開門,把地下姊夫交出來!」

  秦湘萍隔著門板怒聲地回答:「你給我閉嘴!」對於齊延輝的突然來訪已經讓她夠頭疼了,老妹又不明是非地在外面鬼叫、鬼叫的。

  秦湘琪氣不過,抬腿踢了兩下門板。「我已經替地下姊夫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寄養家庭,開門,讓我帶他走!」

  秦湘萍雖不答話,但心中卻大喊著:休想!

  「湘萍,我」一頭霧水的致正想上前問她秦湘琪在門外所提之事。

  正在氣頭上的秦湘萍,未等他說完立即斥喝著:「不干你的事,去睡覺啦!」

  童致暘無故挨了罵,只好垂著頭轉身走到床邊,爬上床,面壁側躺拉上被子,將整個人都蒙在被下;無緣無故被罵,他心裡覺得好委屈。

  秦湘萍見他如此,暗自悔恨不該大聲罵他,想起上次他因母喪而躲在被中哭泣的可憐模樣,胸口起了一陣擰痛,想去向他道歉,偏偏老妹又在外面鬼叫個不休。

  「老姊!開門啊!」秦湘琪氣憤不已地猛踢門板,豈料一個太用力,竟踢痛了腳尖。「哎呀!好痛哦!」

  一直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的洪建裕,這會兒才上前扶著她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何必跟自己的腳過不去呢?」

  「老姊實在太過分了,居然還叫那個混蛋來這裡!」秦湘琪揉著腳尖的痛處說。

  「你太衝動了!」洪建裕見她腳拇指都紅腫了,心疼地幫她輕揉。「也許齊延輝是自己找來的。」

  秦湘琪停手享受老公的溫柔體貼,思索了片刻。「好像有這個可能耶!」

  洪建裕搖頭笑笑,實在拿她沒辦法。原本他們是要來邀童致暘和秦湘萍一起出遊的,哪知才走上樓梯,就見手捧著花束的齊延輝和當門而立的秦湘萍。

  這時,秦湘琪突然想起大門外的齊延輝,立刻站起來走向大門。

  「我要去問那個混蛋,看他來這裡做什麼?」

  洪建裕也跟著過去,瞧她怒氣衝天的樣子,不知會對齊延輝說出多麼尖酸刻薄的話來奚落人家。

  秦湘琪開門探頭,外面早已沒有齊延輝的蹤影,出去拾起牆邊被摔得稀巴爛的花束,回頭和洪建裕相視一眼,好一會兒才問:「這個混蛋會不會做出什麼卑鄙的事來破壞他們?」

  洪建裕摸摸那朵花瓣已支離破碎的魁百合,沉吟了半晌。

  「以他的行事風格不無可能。」

  秦湘琪秀眉微蹙,面罩憂愁地問:「他會不會向地下姊夫抖出以前老姊和他的事?

  」

  洪建裕輕輕地點頭,老實說他實在瞧不起齊延輝,身為一個男人,不能靠自己取得社會地位也就算了,卻處處對女人用心機,想一步登天;他雖然對他的為人不屑,卻免不了在公司的業務上有所接觸。

  「最近傳聞他在松洋的總經理地位可能被取代,而降職成為副總經理,也許他想」「想吃回頭草?」秦湘琪見老公點頭,霎時勃然大怒:「他媽的王八蛋,想得美哦!他當初也是利用老姊的才華,才能飛上枝頭成為松洋董事長的女婿,如今要被淘汰了,才又想到老姊,他把老姊當什麼了?不行!我一定要去警告老姊。」

  「你不要這麼衝動!」洪建裕拉住欲往內走的她。「我想以姊姊的聰明,一定也察覺到他的企圖,也定然不會再讓齊延輝有機會的。以前也許她可以不理他就算了,但現在她怕」「怕地下姊夫知道她的過去,也怕他離老姊而去。」秦湘琪轉身靠在牆上,氣得將花束丟在地上拚命地踩個稀巴爛。

  洪建裕將視線投向樓梯口,所愛之人有一段和別人同居的過去,有哪個男人能看得開?尤其這個社會對女子的要求又如此的嚴格。「也許這是考驗真愛的時候!」

  秦湘琪把踩爛的花束踢到角落,仰望著牆上的日光燈。「如果是你,你會不在乎嗎?」

  洪建裕看著她,久久答不出來,最後低著頭說:「不知道。」

  秦湘琪閉上眼,握拳用力地在牆上捶了一記。「可惡的混帳!」片刻,突然睜眼向洪建裕伸手攤掌。「給我錢,買個殺手去幹掉他。」

  洪建裕被她的驚人之語嚇得半死。「拜託!你不要有這麼可怕的念頭。萬一事跡敗露了,你叫我和小寶怎麼辦?」

  秦湘琪橫了他一眼,心頭甜蜜蜜的,卻口是心非地回答:「大不了你再娶就解決了!」

  洪建裕過來輕擁著她,捏捏小臉。「恐怕我再也找不到這麼可愛的老婆了!」

  「貧嘴!」秦湘琪也捏捏他的臉頰。

  洪建裕在她的櫻唇印上個吻,擁著她往回走。「也許姊姊正需要我們的幫忙。」

  房間裡,靠在門板上的秦湘萍等了好久都沒聽見老妹的叫罵聲,望著床上毫無動靜的童致暘,遲疑了片刻,她離開門邊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伸手輕輕地掀開被子,心兒怦怦直跳,害怕看見哭泣的他。

  只見被下的童致暘閉著眼呼吸均勻,竟真的睡著了!但眉頭微蹙,似乎對無故被罵也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秦湘萍低頭細細審視他清秀的臉龐,沒有任何的淚痕。這使她稍稍放心,凝視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拉上被子,慢慢地下床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秦湘琪見她出來,立刻小聲地道歉:「老姊,對不起!罷才也許是我誤會你了。」

  「沒關係。」秦湘萍太瞭解她如驟雨般的脾氣,一陣大雨後就天晴了。她抬手朝客廳比了比,小聲地說:「有事我們那邊談。」

  秦湘琪望著房門問:「地下姊夫呢?」

  「睡著了。」

  秦湘琪滿心懷疑地看著老姊,怎麼才這會兒功夫,童致暘就睡著了?該不會是老姊怕自己把他帶走,所以把他敲暈了比較好處理?雖然想問個清楚,但看老姊似乎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追問。

  姊妹倆一起走到客廳,秦湘琪迫不及待就問:「老姊,齊延輝那個混蛋是不是想吃回頭草?」

  秦湘萍深吸一口氣,點頭。「他的確是這麼打算,而且想要我當他的情婦。」

  「什麼?」秦湘琪立刻跳了起來,氣憤填胸地罵道:「他媽的!他算什麼東東?全天下的好事都讓他獨享就成了。想當初他是怎麼對待你的,如今還有臉這麼說!」

  秦湘萍抬眼看看她,當初的識人不清如今又怨得了誰?當下淡淡地說:「我已非當初那個傻女孩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被騙第二次了。」

  秦湘琪坐了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秦湘萍眼中透出堅決的光芒。「我不會受他任何的要脅,頂多最後來個玉石俱焚,諒他也無法捨棄現在的地位,只怕」她突然低頭輕咬下唇。「我不要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秦湘琪和洪建裕互視一眼,他們都知道秦湘萍口中的他是指童致暘。秦湘琪輕擁著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老姊。

  一直沉默的洪建裕,此時突然開口問:「要不要我運用點權力打壓他?」

  「好!好!」秦湘琪連忙應聲。「最好讓他在松洋待不下去。」

  「謝謝你們。」秦湘萍滿心感激妹妹和妹夫的這分熱心。

  「親姊妹還道什麼謝呢!那個混帳應該要讓他下地獄、永不超生才對。」此時,秦湘琪想起童致暘若無法和老姊在一起,那麼她以後就沒有口福可言了,不禁脫口而出:「為了要吃更多美味的菜餚,我一定會竭力幫助你們的,放心吧!」

  她的話聽得秦湘萍哭笑不得,好像她的熱誠都是看在童致暘的好廚藝上;洪建裕也搖頭不已,這個老婆已經無可救藥了!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8:26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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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以後接連幾天,秦湘萍屢在辦公室接到齊延輝的電話,她每次接起電話聽到他的聲音便立刻掛斷,然後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專心工作的童致暘。

  童致暘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平時在辦公室裡不會對她說出什麼親的言詞和舉動,要說也是小心翼翼地盡量壓低聲量說。

  鈴!桌角的電話響起,正在看企畫書的秦湘萍抬眼看著電話,任它響了幾聲才伸手去接。「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齊延輝的聲音。

  秦湘萍聽到他的聲音就想掛斷。

  「慢著,別掛!我是要為那天無預警的造訪,和對你造成的困擾向你道歉。」

  秦湘萍拿著話筒沉默著,心裡有幾分懷疑他的真誠度。

  此時,齊延輝緩緩地說:「那天的事真的很抱歉,給我個機會,容我當面向你道歉好嗎?」

  秦湘萍依然沉默如故。

  「如果你同意的話,今晚八點在那天那家咖啡館碰頭,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誠心。

  」

  秦湘萍沉默良久才開口說:「好。」掛了電話後,轉眼卻看見童致暘正望著她,那澄澈的雙眸看得她內心有些許的慌亂,只得力鎮心神問:「有事嗎?」

  「我要送東西去會計室,有沒有什麼事要順道辦?」

  秦湘萍暗自呼出一口氣,拿起三份卷宗說:「把這個送去給王經理。」

  「好。」童致暘走過來拿起卷宗離開董事長室。

  秦湘萍在他出去後,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心情竟也感覺如同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般難受。

  晚上,吃過晚餐後,秦湘萍打扮妥當準備出門。她走出房間來到飯廳,對著正在收拾餐具的童致暘說:「我有事要出去。」

  童致暘立刻放下餐盤,跟著她走到門口。「路上小心。」

  秦湘萍背著他聽到這句叮嚀,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頃刻又開始向前走,當她走到樓梯的轉角處,抬頭往上看卻發現他還站在門邊,像個溫柔的小妻子般,站在門前目送丈夫出門,看得她心中湧起莫名的愧疚感,連忙快步下樓而去。

  八點五分,她來到那家咖啡館,進門梭視室內一圈就看見坐在角落的齊延輝;她走到他面前看著他俊挺的外表,臉上是一抹迷人自信的笑容。

  秦湘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對面坐下向服務生點杯咖啡,冷然地問:「有什麼道歉話,趕快說吧!」

  齊延輝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纖纖素手,眼底滿蘊著柔情,以低沉富磁性的聲音輕訴著:「湘萍,我一直是愛著你的,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將你忘記。」

  秦湘萍突然被他覆上手背,正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意他卻改覆為握,讓她一時間抽不回手,不禁怒視著他斥道:「做什麼?放手!」

  豈知,齊延輝不但不放手,甚至還握得更緊,還將她的手拉到他面前,用雙手緊握著她纖纖素手,低頭輕吻著她的手指。

  秦湘萍再也忍不住滿腔怒氣,揚起沒被捉住的另一隻手摑了他一巴掌,然後趁機抽回手起身就往外走。他根本沒有道歉的誠心,只是想約她出來講一些虛情假意的甜言蜜語。

  齊延輝挨了耳刮子後,掃視一眼四座投來的詫異目光,忍著怒氣將一張大鈔放在桌上,也立刻追了出去。

  當他追到外面時,秦湘萍已走到白色賓士車旁。看到此情此景,他刻不容緩地衝過去,從背後拉住她的手臂。「湘萍,聽我說!」

  「放手!」秦湘萍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我們之間早已沒什麼好說的了,所有的一切早已在六年前、你離開的時候結束了,徹底的結束了。」

  「湘萍,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和淑茹離婚回到你身邊。」

  秦湘萍聞言霍地轉過身來,明眸射出兩道冷冽的目光直視著他,冷笑一聲。「你現在覺得我的利用價值比尊夫人大了,所以打算再靠到我身邊來?」停了片刻繼續說:「哪天等你找到另一個更好的利用目標時,是不是要再度的拋棄我呢?」

  齊延輝沒想到心中的算盤會被她說中,駭得鬆手後退一步,面色遽變;但甚工於心計的他立刻回復正常,裝出無辜受傷的眼神。「你誤會了!以前是我年輕不懂事,作了錯誤的決定,現在我終於發現到你才是我最愛的女人,自從離開你的那一刻起,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秦湘萍漠然地看著他,雖然出自他口中的言詞聽起來如此動人,但那雙眼眸卻是閃動著狡獪的神芒,與童致暘那澄澈如水,說話時真誠的眼神實有天淵之別;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門前他站在門邊相送的情景……她冷冷地丟下一句:「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轉身欲拉開車門。

  齊延輝見她想走,心想:只有來硬的,她才會乖乖地臣服,女人都很吃這一套的。

  思定後上前一步用力拉著她手臂,強迫她轉過身來,一手拉著她頭髮低頭強吻她。

  秦湘萍被他突來的舉動給驚呆了,倉促之間也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只得咬緊牙關不讓他把舌頭伸進口中。

  突然,一個大包包從齊延輝右後側擊打過來。「大色狼!想對我朋友做什麼?」

  齊延輝被打得腳步踉蹌,秦湘萍也得以從他的強吻下解脫,轉動眼眸看到救她的人原來是王惠宣,她身後還站著一個身著深咖啡色西裝的男士。

  此時,王惠宣搶到上司的身邊,惡狠狠地瞪著齊延輝,手中的大包包垂在地上,打算如果他敢再上前一步,就再狠狠地K他一下。她剛才對秦湘萍不直呼上司而說朋友,是怕傷了秦湘萍的自尊心。

  齊延輝自然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這個女人看起來比秦湘萍更「潛,況且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搞不好會被她男友當色狼狠揍幾拳。

  秦湘萍強忍著忿怒與委屈的淚水,轉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立刻發動車子。

  王惠宣見狀朝她的第N號男友丟下一句:「今晚的約會取消,有興趣改天再來吧!

  」話落狠狠地瞪了齊延輝一眼,繞過車頭坐上秦湘萍的車子。

  齊延輝看著白色車子迅速地投入來來往往的車潮中。

  被丟下的兩個男人對望一眼,王惠宣的男友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輕啐一聲轉身就走。

  齊延則轉首看著秦湘萍離去的方向,唇邊輕泛起一抹陰冷得意的笑容:動不了她就換個目標吧!

  約莫二十分鐘後,秦湘萍和王惠宣兩人站在一座陸橋上,迎著夜風俯視下面來來往往的車子。

  「以後不要再理那個混蛋就好了。」王惠宣輕拍著她肩膀安慰著。

  秦湘萍仰著臉吸吸鼻子,讓夜風吹乾眼眶裡的淚水,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我早已看透他的心性,也有擺脫他的決心,若是他再苦苦逼我,我也另有打算了,可是……」「怕你的小男人知道你的過去?」王惠宣接口說。

  秦湘萍滿心無奈地點點頭。

  王惠宣也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在這個講究男尊女卑的社會,男人眼中不容許所愛的女人有一點點的瑕疵,卻容許自己像只採過百花的蜜蜂,實在太不公平了!她尋思片刻才開口道:「也許他不會在乎你的過去,我想他大概也無法保證自己是「不!他是完美的。」秦湘萍截住她的話。

  王惠宣聞言愕然地看著她,片刻才意會過來,滿面驚訝地問:「你的意思是指他還沒和你在一起時,還是……」秦湘萍雙頰緋紅地點頭。

  王惠宣怪叫一聲,滿心羨慕地說:「如果有這麼好的事讓我碰上了,不知該有多好!」

  秦湘萍斜睨了她一眼,輕歎一口氣。

  「此刻想來,他就像一隻被我養在籠中的金絲雀;白天被我關在辦公室,晚上被我關在家裡,還要為我唱出宛轉動聽的歌聲!你覺得他可不可憐?」

  「可不可憐,你說得準嗎?」王惠宣睨了她一眼,另有見解:「也許他覺得很幸福呢!」

  秦湘萍不自覺地輕笑出聲。「只有傻瓜才會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大概吧!」

  接著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秦湘萍突然開口:「我想回去了,想不想上我那兒坐一坐?」

  王惠宣笑笑說:「好啊!反正我那個第N號男友已經被趕回去了,到你那兒泡泡咖啡聊聊天也好。只是,方便嗎?」

  「當然方便,我把他趕去睡覺就行了。」

  這日,秦湘萍洗過澡就到書房處理帶回來的工作,打開一份企畫書,看了一點忍不住開始想齊延輝的事。自從那天以後,建裕真的對齊延輝展開打壓的工作,不但不再和松洋有生意往來,而且還和他們搶生意;再加上旭東最近突然擴大業務,更吃掉了不少松洋的上游工廠。這兩個大衝擊使得松洋陣腳大亂。據建裕的消息,松洋似乎這兩天就要召開董事會議,做出對齊延輝降職的處分。

  「你在想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秦湘萍被他嚇了一跳,回頭仰看站在背後的他,搖頭微笑。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童致暘低頭在她右頰上印上一吻。「那我要去看電視哦!」

  「好。」秦湘萍點頭微笑。看著他走出書房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強烈,這樣溫柔甜蜜的生活她還可以擁有多久?甩甩頭,她努力揮去腦中的雜念,把注意力拉回企畫書上。

  當她看完一份企畫書時,電話響了起來,任由它響了數聲才伸手去接,而客廳裡的童致暘早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已接起了電話。

  「喂!」

  「你是童致暘嗎?」

  秦湘萍聽到電話那頭是齊延輝的聲音,手一顫,話筒差點滑出手中。她緊握著它仔細地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

  「我叫齊延輝,是湘萍以前的男朋友。」

  「哦!你好。」

  「……」電話那頭的齊延輝似乎對他的淡然頗為意外,沉默了片刻。「你知不知道我們以前的關係?」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呢?」

  「不想。」

  「……」電話那頭的齊延輝又沉默了。

  此時,在書房偷聽電話的秦湘萍,心中湧起了一陣莫名的感動。

  「我和湘萍以前曾同居過一段時間。」

  「哦!」童致暘隨口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雙眼直視著螢幕上驚心恐怖的鏡頭。

  電話那頭的齊延輝這次沉默了更久,過了一會兒似乎再也耐不住他的冷淡反應,提高音量說:「難道你不在乎她已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貨嗎?」

  這話惹得好脾氣的童致暘勃然大怒地反駁他:「什麼鬼話!人又不是東西,哪有什麼二手貨之稱。這麼說來你不是也叫『二手貨』嗎?還是『三手貨』,或者是『四手貨』?」自幼受母親叮嚀不以言詞做人身攻擊,這次他將這些叮嚀全拋到腦後,只因這個叫齊延輝的傢伙,講話太沒水準了,竟然說這種話攻擊他心愛的女人。

  「我……」那頭的齊延輝半晌答不出話來。

  秦湘萍用手掩住口鼻,差點笑了出來,可以想像齊延輝現在的臉色一定是一陣青一  陣白。

  「你和她在一起不怕被人譏笑是撿破爛的?」

  「你結婚了嗎?如果已結婚了,你老婆是不是也叫撿破爛的?還是叫垃圾場?」童致暘實在聽不慣他的論調,惹得他平日甚少出口的刻薄話全出籠了。

  「你」電話傳來齊延輝粗重的呼吸聲,可想而知現在他一定氣得不得了。

  「你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的想法、看法是:只要她在我心中是完美的,她就是最完美的女人,誰也改變不了我對她的看法。」童致暘說完後用力掛斷電話,懊惱著這個羅裡八嗦的傢伙,打什麼莫名其妙的電話,害他錯過電視節目最精采的片段。

  書房裡的秦湘萍輕輕地放下電話,作夢也沒想到他是如此地看待自己;他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都讓她感動不已,即使他現在要離她而去,她也覺得是幸福的;也許他很快就會來追問她和齊延輝的事,該怎麼回答呢?

  秦湘萍呆坐在書桌前一直想著這件事,看著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他依然沒有動靜。突然一個意念閃過腦海,也許他已不告而別了?!起身走進客廳,卻看見他正屏氣凝神地注視著電視上一幕鬼魂出現的鏡頭。她悄然無聲地走到他背後,說:「你在看什麼?」

  正專心看電視的童致暘被她問得嚇了一大跳,轉頭仰看她。「你不是在忙嗎?」

  秦湘萍看他還在,芳心安定了不少,俯身伸手圈住他脖子,下巴頂在他肩上,在他耳邊柔聲輕語:「嚇到你了嗎?」

  「一點點。」其實他被嚇了好大一跳。

  秦湘萍鬆手繞過沙發坐到他身邊。「剛才是不是有人打電話來?」

  「剛才?」童致暘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點頭。「有啊!一個賣狗皮膏藥的推銷員,囉哩囉嗦地講了一堆聽不懂的鬼話,煩死了!」

  秦湘萍見他一點也沒有追問齊延輝的事,感動之餘拉下他的頭給予熱情的吻,童致暘也緊摟著她回應著。良久,四片膠合的唇分開,竟致在她耳邊輕問一句。

  秦湘萍俏臉飛上兩朵紅雲,嬌羞地一笑。「今天不行。」轉頭看著壁上才指著十點的鐘。「明天早上要開會,今晚早點休息吧!」

  「好。我去檢查門窗瓦斯。」童致暘關上電視朝廚房走去。

  秦湘萍也到書房收好東西關上電燈,回臥房換上睡衣等他。

  童致暘回臥房換了睡衣上床和她並躺著。

  「你可以抱著我睡覺嗎?」

  童致暘轉過臉,一雙眼睛眨了眨。

  他的沉默讓秦湘萍一顆心住下沉,果然他還是在乎齊延輝的話。

  「你不怕明天起床會腰背痛嗎?」

  這會換秦湘萍一雙美目眨了眨,果然一般常理還是無法套用到他身上。

  「你有把握會一直抱我到天亮?」

  童致暘想了想。「說得也對。」話落伸手將她輕擁入懷。

  秦湘萍輕靠在他胸前,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連日來的擔憂、害怕失去他的心情全釋懷了,不消片刻已沉沉入睡。

  童致暘聞著她髮際淡淡的紫羅蘭香味,聽她細細的呼吸聲,在她耳邊輕訴著:「只要你不討厭我,我會永遠、永遠都愛你。」說完沒多久也進入夢鄉。

  約莫過了五分鐘,早已入睡的秦湘萍卻緩緩睜開眼睛,偷覷了已入睡的童致暘一眼,確定他已睡著才微仰著臉看他;她不是個容易入睡的人,所以他的自語之言全被她聽個清楚。她抬手伸指輕輕劃過他的唇,今天終於發現他原是個內心完美的人……放下手緊抱著他將頭埋進他胸前,感覺到真實的擁有。

  突然,他一個翻身將她整個人都壓在下面。

  被他壓在下面的秦湘萍,一顆心狂跳不已,難道他想……等了片刻都不見有任何的動靜,她才慢慢地移出身來,差點忘了他喜歡趴睡。聽說喜歡這麼睡的人比較缺乏安全感,難道他缺乏安全感?

  這時,閉著雙眼的童致暘卻突然輕笑了起來,驚得秦湘萍睜大眼睛瞪著他。

  「……」童致暘嘴角微動,似乎正說著夢話。

  秦湘萍好奇地靠上去,仔細地聽他說些什麼。

  「……齊延輝……」

  秦湘萍只聽清楚「齊延輝」三個字,卻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下意識就問:「齊延輝怎麼了?」

  「膽敢說湘萍的壞話,是個超級大爛貨!」

  這句話他可是回答得清清楚楚,聽得秦湘萍掩口而笑,心裡覺得好樂,又問:「湘琪呢?」

  「……好吃鬼……」

  秦湘萍掩住嘴巴更努力地抑制笑意。原來老妹在他的印象中竟然是個「好吃鬼」,笨老妹還一直想和她換老公,看來老妹壓根不投他的緣嘛!敖ㄔD兀俊*

  「……大好人……」

  秦湘萍暗自好笑,看來建裕在他的心目中評價比老妹還高。「湘萍呢?」

  「最美麗、溫柔的女人。」他說這話時,唇邊還泛起一絲幸福的笑容。

  這句話聽得秦湘萍幾乎潸然淚下。也許她是美麗的,但她知道平日待他並不溫柔,甚至很冷淡,而他卻覺得她很溫柔,真是個傻瓜!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既然可以藉由夢話套出他的真心話,何不問問他對兩人未來的看法?「你想不想和她結婚?」

  「……」童致暘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半個字,而且雙眉漸漸蹙起。

  他的表情看得她好失落。看來他對自己應該只是一時的迷戀罷了,並無守終生的打算。就在她大感失落的時候,他卻聲如蚊蚋般地吐出一句話:「……我很窮,娶不起她……」說完整個人立刻縮進被中。

  秦湘萍愕然片刻,也跟著滑進被中,輕輕地靠過去聞著他髮際淡淡的檸檬香味;那是沐浴精的香味,他習慣洗澡順便洗頭。也許是體質的關係,他身上並無太濃厚的男性體味,清淡怡人的檸檬香味很適合他,感覺起來連他身上的味道都是那麼的清純。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在心裡說:你娶不起,可是我嫁得起啊!

  旭東企業大樓。

  位在九樓的業務部依然是人員走動頻繁,充滿了活力與幹勁。

  「課長!課長!」一個帶著俏麗短髮的女職員小聲地叫著正低頭辦公的黃課長。「書大人又來了。」

  黃課長抬頭,果然看見周宗樊正走進業務部,看情形九成九是來詢問有關童致暘的事情。自從童致暘離職三個多月以來,周宗樊三天兩頭就來詢問他及部屬有沒有童致暘的消息。

  「課長,童致暘是不是虧空公款,否則書大人怎麼一直跑來問他的事?」女職員小聲地問。

  黃課長搖頭,他也曾多方查詢過,可是都沒有任何的結果,也不敢向周宗樊直截了當地問。

  「那書大人一直找他做什麼?」短髮女孩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滿。

  「該不會是董事長良心發現,想向他道歉吧?」另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孩,一臉不屑的神情。

  黃課長看了兩女一眼,可以理解她們對董事長的不滿情緒。童致暘是這個課的開心果,自從他離職後,這個課已少了往日那種愉快的氣氛。

  周宗樊來到黃課長面前,問:「是否有童致暘的消息呢?」

  黃課長搖頭。

  周宗樊轉頭看向同課的職員們,只見職員們一致搖頭表示沒有。他推推眼鏡,董事長因為一直沒有少爺的消息而憂心不已,雖然已僱用多家徵信社幫忙尋找,但是少爺孑然一身,沒有任何的背景、資料,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是何等困難的事,最後還是老話一句:「如果有他的消息就來通知我。」

  「是。」

  等他離開後,職員們中有人輕嗤一聲,細語著:「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

  黃課長拿起一份文件離座走進經理室,向正在講電話的石經理點頭,把文件放在桌上轉身欲走。

  「等一下。」石經理放下話筒連忙叫住他。

  「經理,有事嗎?」

  「周書是否還向你們打聽童致暘的消息?」

  黃課長點頭:「剛剛才來問了一次。」猶豫了片刻,問:「經理,您知道機要書為什麼要找童致暘嗎?」

  「我也不清楚。」石經理拿過一份卷宗。「去忙你的。」

  「是。」

  石經理簽了幾份文件後,抬眼凝視著桌上一座由大理石雕成笑彌勒模樣的紙鎮,良久才收回視線,拿起擱在一旁要給董事長的文件,離開經理室。

  董事長室。

  何駿宏在批公文之餘,總是把視線投向桌角相框裡的那張照片。這三個月來,一直沒有兒子的消息,而周宗樊也用盡鎊種方法找他了,只差沒有登尋人啟事。實際上也是不敢登,怕兒子躲得更隱密。

  盡避心急如焚地想找到兒子,可是也不能使之形於色,免得更增加周宗樊的壓力。

  另外在這段期間,松洋集團竟「黑卒吃過河」地跑來和他搶生意,生氣之餘就狠狠地倒耙他兩下,使得松洋收斂了不少。自從知道有個兒子後,往日在商場的雄心壯志已恢復了不少,他要給兒子最多最好的,以彌補沒能好好扶養他的虧欠。

  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石經理進來把一份文件呈到他面前。「董事長,這個請您過目。」

  何駿宏大略看過後,在下角簽下名字。

  石經理看著他蒼勁有力的字跡,和以前大有差別,而且對公司業務營運的擴展也開始有了強烈的企圖心,人也顯得有「生氣」了不少因為董事長此刻的表情好像正在生氣,但卻不知為何而生氣。

  何駿宏將文件交還給他。

  石經理接過文件,瞄了他桌角的照片一眼,照片裡的年輕人不管怎麼看都像童致暘,但不知董事長為何要擺上他的照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地問:「董事長,請恕屬下冒昧地請教,那張照片裡的年輕人是否為童致暘?」

  他不問還不生氣,他一問就令何駿宏更加光火。「沒錯!是他。」

  「聽說機要書一直在找他,不知他是否做了什麼對不起公司的事?」

  何駿宏看了照片一眼,輕歎一口氣:「對你說也無妨,他是我的私生子。」

  石經理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竟會有這樣的事?!但仔細深思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那麼酷似的兩個人,任何人都會有所懷疑的。

  「相信你也知道他請辭的荒謬說詞吧!」

  石經理忍不住輕扯嘴角微笑,的確,那個理由是挺荒謬的。

  「那個臭小子明知我和他的關係,卻編了一堆謊話騙我,在我還來不及和他相認就溜得無影無蹤,實在太可惡了!」何駿宏氣憤地罵著。

  石經理總算明白董事長為何突然有「生氣」的原因。讓唯一的希望從眼皮底下溜走,任何人都會生氣的。石經理沉吟了一會兒,輕吸一口氣。

  「董事長,也許我可以提供您一點線索。」

  「真的?什麼線索?」何駿宏激動地站起來。

  「上個星期我陪內人去逛百貨公司時,看到他和一個女子在一起。」

  何駿宏聞言心喜欲問,卻隨即想到這個線索好像太模糊了點,而要找到那個女子也像大海撈針般困難,便緩緩地坐下隨口問:「你認識那個女子嗎?」

  「我知道她是誰。」

  何駿宏希望又回來了,急聲地問:「是誰?」

  「如果我沒認錯人,她應該是綺宇公司的董事長秦湘萍。」

  「綺宇公司的董事長秦湘萍?」何駿宏再問一次。

  石經理肯定地點頭。

  「謝謝你提供的線索,我再叫宗樊去查證。去忙你的吧!」何駿宏讓石經理離開後,將秦湘萍的名字再念一次。兒子和一個身份是董事長的女子在一起,可想這個叫秦湘萍的女子年紀應該不小了吧!兒子為何和一名年紀很大的女子在一起?他實在無法再想像下去了,還是叫宗樊進來問問看吧!

  一會兒,周宗樊進來。「董事長。」

  何駿宏等他過來劈頭就問:「你知道綺宇公司的董事長秦湘萍嗎?她年紀多大了?」

  周宗樊不知董事長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雖然不解但仍據實以答:「屬下見過她幾次,是個美無雙的女子,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吧!」

  何駿宏安心了不少,深怕兒子在工作無著落、日子難挨的情況下,跑去當有錢女人的小白臉。

  「剛才石經理給我一個線索,說是曾見過致和秦湘萍在一起,你去查證一下。」

  「是。屬下這就去辦。」周宗樊轉身欲走。

  「等一下。」

  周宗樊再回過身來。

  何駿宏沉吟了好一會兒。

  「你不要親自去,叫徵信社去查證吧!我怕再打草驚蛇讓那個小子給溜了。」

  「是。屬下知道。」

  「慢著。」何駿宏想想還是不放心,看著周宗樊問:「你知道多少秦湘萍的事,全說來聽聽吧!」

  周宗樊推推眼鏡,開始八卦起來了。「關於她的事,屬下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據說綺宇公司是她一手創立的,她是商界知名的女強人,集聰慧與美貌於一身。

  想追求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其中也不乏大企業的第二代和黃金單身貴族,但到如今還沒有人能擄獲其芳心。」

  何駿宏明瞭地點點頭,揮揮手,周宗樊立刻欠身告退出去。

  何駿宏凝視著桌角的照片,兒子和一個女強人在一起!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呢?該不會真的跑去當人家的小白臉吧?!照片裡,兒子清純的氣質、可愛的笑容,還挺討人喜歡的……現在只有等徵信社查證回來再下定論了。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8:56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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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風光明媚的度假農場,一座半人工大湖邊,湖畔佇立著一座座歐式造型的住宿小木屋。

  秦湘萍在窗外啾啾的鳥鳴聲中醒來,晨曦由小小的木窗照進來,翻身看兀自沉睡的童致暘,如嬰兒般純真的睡臉,使她忍不住想吻他,可是又怕吵醒他而作罷,輕輕地掀被下床走出房間。

  走到小木屋外面,憑欄望著前面半人工的小湖,湖面上輕飄著一層薄薄的晨霧;湖中有對優遊自在的白天鵝,瞧它們輕偎著在湖中漫遊的優美姿態,是那麼的詩情畫意。

  一陣晨風徐徐吹來,風中帶著涼涼的秋意,秦湘萍突感冷意地縮縮身子。這時,有人在她肩上披件外套,回頭看是老妹秦湘琪。「怎麼這麼早就起來?」秦湘琪一臉無奈地聳肩。「沒辦法,我會認床。」秦湘萍笑笑。

  兩姊妹靠在欄幹上看著湖中的天鵝,秦湘琪以手肘碰碰老姊。

  「你現在感覺很幸福吧!」秦湘萍不否認地微笑點頭。

  「早知道地下姊夫練有金鐘罩、鐵布衫,就不用擔那麼多心了。」秦湘琪斜瞪了老姊一眼。

  「都怪你啦!也不問個清楚,不但自己煩惱,害我們也跟著煩惱。」秦湘萍拉緊肩上的外套。

  「我不敢問,怕換來他鄙視的眼神和拂袖離去。」

  「也對。換成是我,我也不敢問。」

  秦湘琪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地問:「我以前就覺得他的性情挺怪的。」

  「哪裡怪了?」

  「有誰會像他自不量力去追求一個根本不可能會追到手的女子;更絕的是他竟是那個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成功者,堪稱愛情敢死隊的隊長了。」

  「這大概就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罷開始我也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哪知幾次約會下來,我卻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了。」秦湘萍凝視著前方,也許他所織的情網沒有華麗的圖案,但卻是那麼強韌安全。

  秦湘琪看她滿面幸福的神采,靠過去在她耳邊輕問:「打算什麼時候向他求婚?」

  秦湘萍被問得俏臉微染紅霞,低頭輕咬下唇,好一會兒才反問:「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嗎?」

  「當然。」秦湘琪再以手肘撞撞她。「同居的事你都敢提了,像求婚這麼簡單的事更是應該要提才對。我相信他應該不會拒絕,也許還會很高興呢!」

  秦湘萍撩撩肩後的長卷髮。「我突然覺得配不上他。」

  「怎麼會呢?」秦湘琪秀眉微蹙。「地下姊夫是個窮光蛋,只是你小小的助理,又是個沒人理的孤兒;想你一個富有的董事長又貌美如花,怎麼說都是你佔優勢啊!」秦湘萍哪會不知她的言詞突然刻薄起來,只是想極力地撮合兩人。

  「可是他有一顆純真無瑕的心,那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仰望漸漸爬上山巔的太陽。

  「我記得有句詩是這麼寫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而他正是那個世間女子都難遇的有情郎君。」

  秦湘琪紅唇微翹,靈活的明眸一轉。「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向他求婚呢?」

  「再過一段時間吧!既然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那可不行!你們現在只是有實無名的夫妻,你不怕有人來搶走他嗎?」秦湘萍一臉「老神在在」的表情。

  「誰有辦法來搶走他?」

  「是嗎?」秦湘琪頑皮地笑笑。「那你敢不敢把他外放到公司的業務部去?」

  「聰明人不做蠢事。」

  「哼!我就知道。」秦湘琪見湖上的薄霧已散去,湖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瀲灩的波光,微風吹來使人大感舒爽。抬頭看已爬上山巔的太陽,回頭看小木屋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兩個男人肯定還在蒙頭大睡。「我去把他們挖起來,太陽都照到屁股了還在睡!」

  秦湘萍伸手阻止她,搖頭。「昨天他們輪流開這麼久的車,就讓他們多睡一會兒吧!我們去餐廳買早餐,也順便散散步。」

  「好啊!」何駿宏坐在大皮椅上,從桌上拿起一堆照片的其中兩張,那是連續拍到的鏡頭;第一張是男的湊上唇偷親女的,第二張是男的被女的扭耳朵的逗趣畫面。看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童致暘被秦湘萍扭耳朵的表情可愛、逗趣極了。

  他把照片一張張翻起來看過一次,秦湘萍的表情雖然冰冷,卻掩不住眼底深濃的愛意,而童致暘對她的愛意則是不時流露在臉上;一個活潑一個內斂,感覺起來還挺相配的。

  何駿宏看著照片,在考慮良久之後拿起電話,撥了個非常陌生的號碼,講了幾句話後,放下話筒。他整個人沉入大皮椅中,開始幻想著以後他的豪華宅邸內,又會洋溢著那失落已久的歡笑;後院的那棵大樹上要請花匠老張綁個鞦韆,好讓孫子可以在後院湯鞦韆、玩泥沙;等他們長大了他要陪孫子去打棒球……對了!也許應該先把房子重新粉刷一次,再準備一間新房,這些願望才會慢慢地實現。

  秦湘萍站在一家豪華餐廳前,作夢也沒想到何駿宏會打電話約她見面。難道他已經知道童致暘的事情?這時,她開始覺得心情很緊張,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以前不管要見面的人是誰,她都是以平常心來赴約,也許這是因為邀約者是童致暘的生父所引起的吧。

  深吸一口氣,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進餐廳,很快地找到那熟悉但已染滿歲月風霜的面孔。

  「何董。」秦湘萍禮貌地打招呼。

  「請坐。」何駿宏上下將她打量一番。她比照片上更漂亮迷人,果然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子,誠如外界所傳言般貌美、能幹,他很滿意,看來兒子挺有兩把刷子的。

  秦湘萍盡避心情緊張,還是落落大方地在對面坐下,向侍者點杯果汁。

  「您約我見面不知有何指教?」何駿宏滿面慈祥的笑容。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跟你談談我那個笨兒子的事。」秦湘萍心裡一驚,好半晌才問:「您已經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何駿宏聽她這麼問,明白她早已知道了這件事。他輕歎了一口氣,眼底有一抹難掩的哀痛。「他的母親寄了封遺書給我,接到信後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兒子;遺憾的是他竟不想和我相認,是因為恨我嗎?恨我讓他們母子無依無靠、飄泊天涯嗎?」

  「不是這樣的,他絕無恨您的意思,他是因為……」秦湘萍不願讓心愛的男人受他誤會,於是把事情的真相、原因娓娓道出。

  何駿宏聽得滿心感動,對兒子的善良和懂事心疼不已,覺得對兒子虧欠更多、更深,直搖頭。「真是個傻孩子,傻孩子哪!」秦湘萍見他眼角隱隱泛著淚光,真情流露,連她也被感動了。

  餅了好一會兒,何駿宏漸漸收起激動的心情,緩緩地說:「也許你不知道,我的妻子和一雙女兒早已在五年前的一場空難中逝世,如今他是我在世上的唯一親人,也是我全部的希望。」他的話聽得秦湘萍面色遽變、心驚不已,沒想到童致暘在一夕之間從一  個私生子身份,變成一個大企業的唯一繼承人,這個結果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到深愛的他就要被帶走,她又無法阻止他們父子相認團圓;想到何駿宏定然無法接受兒子和一個年長他五歲的女子在一起,此時胸口起了一陣莫名的擰痛,感覺心情由幸福的雲端跌落至無底深淵。

  何駿宏經歷練達,哪會看不出她的異樣神色,當下輕咳一聲。

  「致在你那兒好像被養得自白胖胖的,我看暫時還是先寄養在你那裡吧!」秦湘萍聞言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其真意究竟是什麼?愕愣半晌。「何董?」何駿宏看著她,笑容裡有著長輩的慈祥。「叫何伯父吧!不要太見外。」

  「您……」秦湘萍簡直不敢相信此刻所聽到的話。

  何駿宏給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秦湘萍內心激湯不已,他的話似乎已暗示同意她和致的關係,忍不住聲音有點哽咽。「謝謝您!」

  「哪的話!我才要謝謝你這段期間這麼照顧他。」何駿宏反而向她道謝,話鋒一轉。

  「但是今天我們見面的事,暫時先不要讓他知道,我想改天再給他一個驚喜,你覺得如何?」秦湘萍含笑點頭。

  何駿宏伸手招來侍者。「陪我共進一頓晚餐吧!他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秦湘萍不假思索地微笑點頭。「沒問題!他很乖的。」

  何駿宏揚揚眉笑問:「很乖啊?」秦湘萍見說溜嘴了,羞紅了俏臉低下頭去。

  何駿宏聽她讚美兒子很乖,又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爽朗地笑了兩聲。

  「我相信他是很乖的!」兩人在非常融洽的氣氛下共進晚餐,也彼此交換著對事業的經營心得。秦湘萍對於市場的取向與獨到的見解,在在都使何駿宏感到佩服;一頓晚餐下來,兩人都已默認了彼此的關係。

  晚餐過後,秦湘萍走出餐廳目送著他離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此刻一顆心就像飛揚在空中般自在愉快;想起他們父子倆,兒子溜得比什麼都快,父親找得比什麼還急,挺有趣的一對父子!

  坐進車裡,想起純真可愛的他是否又是抱著大靠枕在沙發上睡覺呢?唇邊忍不住輕泛起幸福的笑容,愛神畢竟還是眷顧了她……匆匆又過數日。

  這天,秦湘萍和客戶談攏了一份合約,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立刻驅車回家,想要盡快回家和他分享這分喜悅,因為家中有個深愛她的男人和他精心準備的晚餐。

  這段日子以來讓她頓悟到一件事,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也需要一個男人,一個肯為她盡心當她後盾,使她無後顧之憂的男人。

  約莫三十分鐘後,溫暖甜蜜的家已在望,將車子停在平日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下車,猜想著餐桌上會有幾道她喜歡的菜。

  「湘萍。」秦湘萍立即停步回過身,只見齊延輝正從一部黑色賓士車下來,臉上的神情略帶失意落寞,已無往日沉穩自信的迷人氣質。

  齊延輝慢步來到她面前,凝視著益發麗嫵媚的她,沉默了良久,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緩緩地吐出:「請你幫我一把。」

  秦湘萍見平日自視甚高,總是對她擺著高姿態的他,今天竟會對她吐出請求之語,真令她大感意外!不過,想起他卑鄙的行徑,她就有連城的恨意齊湧心頭;若不是她的小男人對感情有著超人的智慧和看法,也許今天她就得因感情再度受挫而受煎熬。所以不管他今天如何的軟語相求,她絕對不會也不該心軟。

  她冷冷地問:「我不懂你的意思。」齊延輝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垂下眼以更低的嗓音說:「最近洪建裕一直和松洋搶生意,我想他是你妹夫,所以……」「你要我去替你說情?」秦湘萍搶下他未完的話。

  齊延輝僵硬地點點頭。向來一帆風順的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種求人的話,若非今天已到了這種幾乎山窮水盡的地步,他絕不會來求她。

  秦湘萍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氣,語氣淡然:「我只是他的大姨子,不能也沒資格干涉慶億企業的營運。」齊延輝聞言怒視著她。這個女人未免太絕情了,他都已經低頭相求,竟然還給他這麼絕情的答案!他氣得想轉身就走,但隨即想到可能遭連降兩級的命運,便又強忍怒氣,深吸一口氣。

  「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和朋友的情誼上,請他留點湯水給我。」

  「往日情分?朋友?」秦湘萍秀眉微揚,唇邊輕泛起一絲冷笑,說:「你把我當朋友嗎?」

  齊延輝心虛地笑笑,不敢和她對視。「我們當然還是朋友啊!」秦湘萍冷笑數聲,眼中滿是恨意,注視著面善心惡的他,冷冷地說:「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會打電話給我的小男友,向他說出我們曾同居的事,還意圖挑撥促使他離開我。」

  「你」齊延輝面色遽變,後退一大步。

  「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他告訴你的?」

  「他什麼都沒說,是我偷聽到的。」秦湘萍再也難忍滿腔的怒火。「像你如此卑鄙、惡劣的自私小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齊延輝見劣跡敗露又聽到如此絕情的話,惱怒之餘突然明白洪建裕為何會如此對付他。他抬起頭直視著她,眼裡閃爍著怒意。「是你唆使洪建裕對付我?」

  秦湘萍被他眼中如野獸般的凶芒嚇了一跳。「沒有。他只是看在湘琪的分上替我出一口氣而已。」話落轉身就走,再多看這個卑鄙的男人一秒,只是徒增恨意而已。

  齊延輝看著她漸遠的背影,原來所有的事情全是這個爛貨搞的鬼,如果洪建裕不肯放手,連降兩級是降定了;岳父雖是松洋的董事長,但也無法改變董事會的決定。想他堂堂一個總經理降職成經理,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今天會落到這個田地全是她所造成的,絕不能就這麼放了她,他不好過也不會如此便宜了她……若是讓她變成了殘廢,看那個臭小子還會要她嗎?想到得意處不禁露出猙獰的笑容,齊延輝轉身開門上車,發動車子加足馬力,看準了還在前行的秦湘萍衝了過去。

  秦湘萍心裡正想著剛才也許不該那麼絕決地說出重話,尤其他那如野獸般的眼神,豺狼般的心性,令她有點惴惴不安,不知他是否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思忖至此忍不住轉身回頭。哪知,在兩道強烈刺眼的燈光下,一部車子正快速地朝她衝撞過來。

  此一突發狀況嚇住了她,只是呆看著朝她衝過來的車子不知所措,眼見車子已將撞上了她,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有條人影快速地朝她跑過來,一把抱住她並往旁邊撲倒。

  齊延輝見有人救了她,原本想倒車再撞一次,但此時有部轎車正朝這邊駛近,只得放棄此念頭加速離去。

  秦湘萍忍著手肘的疼痛,撐起身子坐在地上,雖是驚魂未定,但仍不忘看究竟是誰想置她於死地。一看之下認出那部加速逃逸的車子竟是齊延輝的,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想起那個飛身救她的人不知如何了,一轉身,只見那人趴臥在地上動也不動,仔細一看,嚇得她心跳差點停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童致暘,看一旁散落滿地的水果,可想而知他是下樓來買水果而正好救了她。

  秦湘萍連忙過去抱起雙目緊閉,滿面鮮血的他,淚水滾滾而下,她焦急地呼喚著。

  「致!致!」見他仍毫無反應,她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滾燙的淚水更如決堤江海滴滴直落他胸前,對此突發事故早已方寸大亂,只是緊抱著他哭喊著:「為什麼會這樣?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此時,那輛駛近的轎車停在他們面前,車上匆忙下來兩個人,赫然是洪建裕和秦湘琪。

  秦湘琪匆匆跑近,看到眼前景象嚇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洪建裕過來也被所見的景象嚇了一跳,但頃刻間即恢復正常,連忙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秦湘萍神情木然地緊抱著童致暘,淚流不止。

  「齊延輝開車想撞死我。」洪建裕看到滿地散落的水果,猜想大概是童致暘出來買水果,卻正好碰上這件禍事。看秦湘萍如此失神的模樣,八成以為渾身是血的童致暘已死亡;但他可不這麼想,縱使只有一絲絲希望都不能放棄!洪建裕立刻上前從她手中抱起童致暘。「我們送他去醫院!

  湘琪開門。」「哦!好。」秦湘琪立刻過去打開後車門,等洪建裕將童致暘安置好,立刻拉著已失了神魂的老姊塞進後車座,口裡直嚷著:「可惡的齊延輝!我一定要控告他謀殺。」

  「好了!救人要緊,快上車!」洪建裕等她上車後立刻就加足馬力往前衝。

  後車座的秦湘萍緊擁著昏迷不醒的童致暘,顆顆淚珠沿腮而下,心中一直喊著:我不能失去他,我絕不能失去他!

  醫院。

  手術房外,秦湘琪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著,秦湘萍低著頭狀如祈禱,洪建裕則在手術房前來回走動,不時的望望裡面。

  時間一秒一分地過去,大約十五分鐘後,戴著口罩的醫生由手術室裡出來。三人立刻圍上前,秦湘萍焦急地問:「醫生,他怎麼樣了?」醫生搖搖頭。

  秦湘萍見他搖頭,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差點昏厥過去,早已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失去心愛的他,教她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秦湘琪扶著幾欲昏厥的她,為姊姊的命運流下同情之淚;洪建裕也為這個結果而覺得胸口一陣鬱悶難受。

  醫生奇怪地看了眼前滿面愁容的三人一眼,取下口罩說:「他沒事,只是輕微的腦震湯和身上多處擦傷、瘀血而已。」三人聞言呆了半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這個醫生也太過分了吧!存心想捉弄他們嗎?難道不知追隨便一個搖頭就能讓人下地獄嗎?

  此時,童致暘被推出手術室,只見頭、手多處包著厚厚的紗布。

  醫生朝傷患比了比。「辦個住院手續,在這裡觀察幾天,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是。謝謝醫生。」洪建裕代替秦湘萍向醫生道謝。

  秦湘萍知道心愛的男人不會死,破涕為笑地擦乾淚水。「幸好沒事,真是太好了!

  」

  秦湘琪也抹乾淚水,不禁抱怨著:「那個醫生真渾蛋,害我自白浪費眼淚。」

  洪建裕也輕呼一口氣,微笑地向兩人說:「我去辦住院手續。」

  秦湘萍連忙叫住他:「不用了,我去辦就好了。」

  洪建裕卻搖頭:「沒關係!誰去辦都一樣。我去替他安排一間個人病房,況且你也受傷了。」

  接著對秦湘琪說:「你帶姊姊去敷藥。」

  「好。」秦湘琪扶著她往診療室走。「老姊,我陪你去敷藥,然後再去探望姊夫的傷勢。」因為早晚都得叫的,所以她乾脆就不再叫地下姊夫了,早叫早習慣。

  真是讓晚出娘胎的童致暘憑空佔了大便宜,不過被佔更大便宜的人可大有人在,那就是她的老公。

  秦湘萍包紮過傷處來到病房裡,走到床邊凝視著額頭纏著紗布,左頰有輕微擦傷,雙目依然緊閉的童致暘。

  纖指輕撫著他未受傷的右頰,幸好並未發生無法挽回的憾事。注視片刻後她心中有了決定,等他康復後一定要向他求婚,讓兩人成為有名有實的夫妻。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回頭問:「建裕,你身上有電話嗎?」

  「有。」洪建裕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遞了過去。

  秦湘萍接過電話。「謝謝。」

  「老姊,要打電話報警去捉齊延輝嗎?」秦湘琪問,接著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你一定要控告他謀殺,告得他前途一片烏黑。」

  秦湘萍搖頭。「這件事等會再說,致發生這麼大的事,我總得通知他爸爸。」

  「他爸爸?」秦湘琪偏頭想了想,問:「姊夫不是已成了孤兒嗎?哪來的爸爸?」

  「姊……他爸爸指的是旭東企業的何董嗎?」要他叫足足小了他六歲的童致暘一聲姊夫,著實令他覺得難以開口;但中國人論輩不論歲,不管童致暘小了他幾歲,以後都得叫姊夫,這個暗虧真是吃大了!

  秦湘萍訝異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洪建裕笑笑。「因為他們兩個人長得十  分酷似,可是因為何董姓何,他姓童,所以盡避有所懷疑,也不敢貿然詢問,怕只是一  場誤會。」關於這點,他也是後來才想到的,難怪那時老覺得童致暘的外貌長得像一個熟識的長輩。

  「老姊,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湘琪好奇地追問。

  「致是何董的私生子,就是這麼簡單而已。」話落秦湘萍就開打電話,其餘的事以後再告訴他們吧。

  「過來。」秦湘琪突然拉著老公走到角落小聲地問:「姊夫是何董的私生子,那他可否分到何董的財產呢?」洪建裕看著她,疑惑她為什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他們兩人八字都還差一撇,老婆就關心起人家家產的事,真不知她的腦袋瓜子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問這個做什麼?」

  「事關老姊的權益呀!」秦湘琪聲音壓得更低。「老姊雖然有錢,但跟旭東企業相比,也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想想,如果姊夫可以分到一丁點的財產,對者姊的事業擴展一定大有助益。」洪建裕眼眸一轉,也低聲地答:「我想應該有吧!」

  「那大概可以分多少呢?」

  「大概是全部吧!」秦湘琪看著老公愣了半晌,眼中儘是懷疑。

  「你在開玩笑吧!姊夫是私生子,只是私生子耶!」洪建裕聽她再次強調「私生子」,就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微笑著在她耳邊輕語:「現在讓我告訴你一個大密,好不好?」

  秦湘琪對所謂的密最有興趣了,連忙點頭:「好!好!快說。」

  「因為他是何董的唯一親人了。」

  秦湘琪聽了仍是大惑不解地看著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問:「唯一親人?難道何董沒有結婚生子?」

  洪建裕點頭:「當然有。可是,很不幸的,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在五年前一場空難中,全都遇難過世了。」秦湘琪依然滿心疑惑,老公什麼時候變成包打聽了,她怎麼都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爸爸和何董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咦!奇怪?」

  秦湘琪推推額角,嫁進洪家兩年多了,從未聽公公提起過這些事。「我怎麼從來沒聽爸爸提過?」

  「你呀!」洪建裕伸指推推她的小腦袋。「八成是左耳進右耳出,當然不會知道嘍!」

  這時,秦湘琪突然一擊掌。「那真是太好了!」接著跑到秦湘萍的身邊興奮地叫著:「老姊,這次你可押對寶了!」

  「什麼?」秦湘萍正打完電話,收起它交還給洪建裕。

  「姊夫呀!」秦湘琪笑得闔不攏嘴。

  秦湘萍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他怎麼了?」「建裕說姊夫是旭東企業的唯一繼承人。」

  秦湘琪抓著老姊的雙肩,神情略顯激動。「想想看,你以後就是旭東企業的董事長,商界的女龍頭,名副其實的女強人,天下唯我獨尊了。」

  秦湘萍聞言輕笑幾聲。「旭東企業的繼承人是他又不是我,哪有什麼天下唯我獨尊呢?」

  「可是……」秦湘琪轉頭看著床上的童致暘,柳眉微皺。「姊夫不是做生意的料吧!

  他比較適合當個賢夫良父。我想,他老爸大概也不放心把那麼龐大的事業交給他吧!」

  秦湘萍也轉頭看著他笑了笑,的確不怎麼令人放心。他善良、純真的個性無法應付得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不過,她卻願意當他背後的影子來幫助他。

  「對了,何董要來探望姊夫嗎?」秦湘萍點頭。「何伯父說他待會兒就過來,還有他也說要替兒子報仇,給松洋幾下致命的重擊。」

  秦湘琪鬆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我們不能報警控告齊延輝意圖謀殺嗎?」

  「沒有目擊證人,可能告不動他。他頂多只會承認是過失傷害而已。」秦湘萍想起這件事就有滿腔恨意。

  秦湘琪恨恨地一擊大腿,咬牙切齒地說:「可惡的王八蛋!這豈不是大便宜了他?

  」

  轉過身看著老公。「你和旭東企業來個兩面夾殺,把松洋弄垮,我看他還能神氣到什麼時候。」洪建裕笑著點頭,這麼做的話就算松洋不垮也會元氣大傷。

  秦湘琪又轉頭看著童致暘,面露惋惜。「好可惜哦!姊夫搖身一變成為有錢人家的少爺,以後就吃不到他的拿手好菜了。」

  接著轉頭對洪建裕說:「你去把姊夫的拿手好菜都學起來。」洪建裕面露苦笑。

  「你還是饒了我吧!」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29:25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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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裡,秦湘萍呆看著一籃剛剛何駿宏來探望兒子時所帶來的高價位水果:色澤鮮、碩大的進口大蘋果和水蜜桃。只是一籃水果,即隱約透露出他想給兒子最好的意念。想起以後必須和另一人分享,或者更多人來分享他,心裡不禁有一點點的失落。

  突然,眼角餘光好像看到床上的童致暘動了動,轉頭就見他正緩緩地睜開眼睛,驚得她連聲輕喚:「致!致!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童致暘直視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她,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我好像救了一個走路不小心差點被車撞的人,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秦湘萍見他意識恢復後竟先關心起別人,真是個善良的人!只得低著頭說:「那個人是我。」

  童致暘看了她片刻才驚問:「那個人是你?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沒事。你傷得比較重,覺得哪裡不舒服嗎?」秦湘萍不讓他知道是齊延輝故意駕車撞她的。

  童致暘聽她說沒事這才放心了不少,但忍不住還是數落她兩句:「你以後走路要小心點!不要只看前面不注意後面。」然後伸手摸摸額頭,皺著眉。「頭好痛、手也痛。」

  秦湘萍聽他喊痛,只覺得心也跟著痛了起來,輕撫著他額頭和臉頰輕柔地安慰著:「過兩天就不痛了。」

  童致暘唇邊輕泛起一絲笑容點頭,聽到她這麼溫柔的安慰,疼痛立刻消失大半。

  轉眼看見旁邊小桌上那籃又大又漂亮的水果。「你買的?」

  罷才童致暘還未甦醒,所以不知道生父曾來探望他,但又礙於何駿宏臨去時的叮嚀,秦湘萍只得隱瞞事實點頭。

  「我可以吃嗎?」

  「可以。你想吃什麼?」

  「水蜜桃。」

  秦湘萍拿了一個水蜜桃洗淨,輕輕地把他扶起坐好,再把水蜜桃放在他沒受傷的左掌上。

  童致暘小心地捧著碩大的水蜜桃,滿面開心的笑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吃水蜜桃呢!」話落張嘴咬了一口,語焉不清地讚美著:「好甜、好好吃!」接著將它送到她唇邊。

  「你也吃一口。」

  秦湘萍輕輕地咬一口,邊咀嚼邊自責著以前對他不夠好,總是只在意自己的矛盾心情,從來都不曾問他對這樣的生活是否滿意?而他也不曾對她要求過什麼東西,好像只要有工作做、有地方住就令他心滿意足了,而且連平日伙食的採買也是他自掏腰包。

  童致暘則開心不已地和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這個香甜多汁的水蜜桃。

  叩!叩!秦湘琪敲了敲門便逕自打開來,提著一籃水果進來,洪建裕也跟在身後。

  秦湘琪看見桌上那一大籃水果,和老姊交換個眼色就把提來的水果放在旁邊,看見兩人正甜蜜地分食水果,就問:「姊夫,這麼好吃的水蜜桃可以給我一個嗎?」

  童致暘點頭微笑。「可以,要吃多少盡量拿去。」

  「謝謝。」秦湘琪拿了一個,洗淨後咬了一口,也送到洪建裕面前要一起分享。

  洪建裕起先有點不好意思,但看到他們兩人甜甜蜜蜜的樣子,也就咬了一口。

  四個人就在病房裡享受著香甜的水果和甜蜜的感覺。

  吃過水果後,秦湘萍要童致暘躺下來多休息。

  秦湘琪突然問:「老姊,姊夫要多久才能出院?」

  「剛剛醫生來檢查,說大概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秦湘萍回答。

  「這樣啊!」秦湘琪頗為失望,想到要等這麼久無法品嚐美食,心裡就不是滋味。

  秦湘萍哪會聽不出她失望的語氣,幫童致暘拉好被子後微笑看著她說:「恐怕你會失望得更久,因為他出院並不表示可以馬上洗手做羹湯。」

  「唉!我怎麼沒想到呢?」秦湘琪回頭看著老公,他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苦瓜雞的火候還是稍嫌不夠。

  洪建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努力不懈下,苦瓜雞已有童致暘的八分火候了,連爸媽吃過後都讚不絕口,偏偏這個挑嘴的老婆還是東挑西別的。

  這時,一個年約三十餘歲的護士開門進來,手裡還拿著兩根針筒。護士走到病床邊說:「來,病人打針時間到了。」

  哪知,病床上的童致暘聽說要打針,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也顧不得手傷疼痛,翻身爬起就想下床。

  秦湘萍見狀連忙扶住他。「怎麼了?」

  「我不要打針!」童致暘驚慌不已。「我怕打針。」

  他的話聽得在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他都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會怕打針?!

  護士小姐面無表情地靠近,拿起消毒棉花就要去拉他的袖子。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打針!」

  豈料,童致暘卻抱著秦湘萍嚷著:「我是她的小丈夫,不是大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針!」

  他的話聽得護士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秦湘琪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洪建裕也露齒而笑。

  護士深吸一口氣,又說:「好吧!就算你是個小丈夫,是丈夫就得打針。」

  不料,童致暘又有話說了:「我們還沒結婚,我還不是她的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針!」

  秦湘琪聞言更是捧腹爆笑不已,連洪建裕也低頭掩口而笑,秦湘萍忍不住地也笑了出來。

  「你總是個男人吧!」護士簡直是用吼的,這個難搞定的病人這下沒話說了吧!

  童致暘轉頭吼了回去:「我就是不要打針,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都一樣!」

  護士已氣得七竅生煙,打從她當護士以來,從沒見過這麼怕打針的大男人,即使會怕也都裝得很勇敢,偏偏這個傢伙就是不一樣,還把什麼歪理都搬了出來。在氣不過的情況下,她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比個誇張的大手勢恐嚇他。

  「你再不聽話,我就去拿個大針筒,用力地紮在你的屁股上。」

  童致暘嚇得臉色更蒼白,額角直冒冷汗,掙扎著想要下床。

  「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回家!」

  秦湘萍緊抱著他不讓他下床,向護士比個手勢,柔聲地勸導著:「不要怕!打了針你才能快點康復呀!」

  「我不要打針,死也不要打針!」童致暘仍在驚惶恐懼當中,想從秦湘萍的懷抱裡掙脫。

  秦湘琪早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姊……姊夫呀!

  你……你就不能勇……勇敢一點嗎?有……有勇氣追求老姊,就不……不能勇敢地挨個兩針嗎?」

  童致暘轉過頭,一副此事不能相比較的表情。

  「那不一樣,這怎麼能混為一談呢!不管怎麼說,我就是不要打針。」

  「噢!天啊!」秦湘琪伸手一拍額頭做個昏倒狀。「老姊,你自己搞定吧!」

  秦湘萍沒想到他脾氣一來也挺執拗的,含笑輕語:「聽我說,打針只有一點點的痛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童致暘凝視著她滿蘊柔情的明眸,幾已被她的深情所融化,可是這種感覺雖然很甜蜜,但仍不敵心中的恐懼,他轉頭看著護士。

  「真的嗎?可是她剛才說要拿大針筒扎我的屁股呢!」

  護士真是氣笑不得,這個男人竟把開玩笑的話當真了!

  「不會的,護士小姐只是開玩笑而已,她會很溫柔地幫你打針的。」秦湘萍幫他捲起袖子,將他輕擁入懷讓頭靠在肩上。「不要看就不怕了。」

  童致暘將臉深埋在她肩頭,害怕得全身僵硬。

  護士見他終於被搞定,邊幫他消毒邊說:「放輕鬆點才不會痛。」接著手腳俐落地快速幫他打完兩針,然後對秦湘萍點頭微笑離去。

  秦湘萍這才伸手幫他輕揉注射處,柔聲地問:「不會痛吧!還怕不怕打針?」

  童致暘抬起頭來毫不猶豫地大聲回答:「怕!」

  秦湘萍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秦湘琪這才發現原來坦誠、率真的個性,就是構成他給人可愛、純真印象的重要元素,不禁好奇地問:「那你還怕什麼?」

  童致暘看了秦湘萍一眼,遲疑片刻才敢小聲地回答:「蟑螂。」

  「哦!」秦湘琪沒想到也會有怕蟑螂的大男人,但他本來就和一般男人不太一樣,會怕這種小東西也不足為奇。「為什麼會怕?」

  童致暘想了一下,回憶那段恐怖的記憶。「大概是我八歲的時候,那時我們住在一  棟木造房子的其中一間。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做功課,媽媽在一旁邊陪我邊做裁縫,牆上有幾隻蟑螂爬來爬去,其中有一隻不知為什麼突然飛到我臉上,我當場嚇得嚎啕大哭;後來那只蟑螂雖然跑掉了,我卻被嚇得愈哭愈大聲。」說到這裡雙頰微泛紅潮。「我的大哭引來隔壁伯母的關切,還發動全家人來幫我們打蟑螂,後來媽媽說我那天晚上哭得差點暈了過去。」

  秦湘琪聽了他的自述,實在不覺得有趣,反而很同情他,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著:「沒關係!沒關係!老姊不怕蟑螂,她會保護你的。」

  童致暘轉頭看著秦湘萍,見她輕點頭才放下一直讓他擔心的事;因為他不敢說怕蟑螂,也無法想像兩個大人看到蟑螂一起哇哇大叫的情形。

  秦湘萍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平日空暇時那麼熱中打掃,原來是怕給蟑螂有機會在屋裡亂晃,現在既然知道他怕蟑螂,不說她本不怕它,就算會怕也要為他挺身打蟑螂。

  當秦湘琪與洪建裕告辭離開病房後,湘琪邊走邊歎氣。

  洪建裕見她歎氣就問:「怎麼了?」

  「真羨慕老姊,想她有了姊夫,這一生的日子大概可以過得很幸福快樂。」話落她嘴一撇,斜睨了老公一眼。「早知道就在那時候堅持把他換過來就好了。」

  洪建裕伸手攬著她柳腰,含笑說:「想得美哦!姊姊一定不會答應的;再說他所愛的人是姊姊,你留不住他的。」

  秦湘琪不服地輕哼一聲,埋怨著:「早知道就多等兩年,他就有可能是我的了。」

  「別作夢了!」洪建裕捏捏她粉嫩的臉頰。「月下老人早就安排好了,他配姊姊最適合不過了!率真無心機的他需要姊姊的保護,而姊姊也需要他溫柔包容的愛。」

  「嗯!」秦湘琪用力地點頭。「你說的很對,不然以姊夫那種個性,一定會被騙得很慘;不過,還好他長得一臉聰明相。」

  洪建裕聞言輕笑出聲,她不知是在說別人還是在說她自己,因為她也屬於那種聰明臉孔笨肚腸的類型。

  病房內,待秦湘琪他們離開後,秦湘萍才拉過椅子,坐在床邊,伸手輕撫著他左頰的擦傷處,柔聲地問:「這邊痛不痛?」

  童致暘凝視著她嬌動人的臉龐,答非所問:「你今天好溫柔!」

  秦湘萍眼眸一轉,興起捉弄他的念頭,當下笑容倏斂,挑挑柳眉冷冷地問:「你是說我以前都不溫柔嘍!」

  「沒有啊!以前也很溫柔,只是今天特別溫柔。」童致暘從她的表情讀出一點點的不悅感覺,深怕說錯一句話惹得她生氣。

  秦湘萍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懼,心疼不該如此嚇他。心念一轉,換上嫵媚動人的微笑。「我問你一些事,要老實的回答哦!」

  童致暘看她不再繃著俏臉,立刻連連點頭。

  秦湘萍一臉「壞壞」的表情,湊上紅唇在他耳邊開始輕語著。

  只見童致暘突然面泛紅潮,而她每多說一句話,紅潮就加深一分,連耳根也紅了起來,到最後他倏地拉上被子,將整張臉都蒙在被子下。

  秦湘萍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先是一愣,繼而掩口笑了起來。

  躲在被下的童致暘聽到她如銀鈴般的笑聲,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由被下傳來悶悶的聲音:「你好壞!」

  這麼可愛的話更惹得秦湘萍笑不可抑,乾脆趴在他胸前大笑特笑。

  童致暘看著胸前笑得雙肩抖動的她,還是羞得不敢把被子拉下來。「你故意的?」

  這句話又惹得秦湘萍的笑意欲罷不能,他真的太可愛了!足足把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擦擦眼角的淚水慢慢地爬起來,看見他依舊蒙著被子,差點又笑了出來。

  「你不喜歡這樣的我?」

  秦湘萍看他眼底深處有著一抹擔憂,任何心事都可以由那雙澄澈的眼眸中看出來,便靠過去凝視著那雙晶眸。「怎麼會呢?我很喜歡這樣的你。」

  「真的嗎?」童致暘還是不敢把被子拉下來。

  「真的。」秦湘萍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幾乎可以透視他在被下的表情一定很美。

  抬手輕輕拉下他蒙住臉龐的被子,緩緩地低頭輕攫他灼熱的雙唇。

  片刻,她離開他的唇,看到童致暘臉上紅潮依然未全部褪去。

  「可以再問你幾件事嗎?」

  童致暘聞言紅潮立刻加深,嘴角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片刻才輕吐出如蚊蚋般的聲音:「不要再問那件事了,好不好?」

  「怕什麼!」秦湘萍擺上一副「大男人」的嘴臉,做出邪惡的笑容,粗聲粗氣地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此刻,童致暘心底湧起一絲莫名的恐懼,怎麼她今天變得這麼奇怪,剛才還那麼溫柔,這會卻變得喜怒無常?待看見她微微扯動的嘴角和眼底掩不住的笑意,才恍然醒悟被捉弄了,想反擊回去卻沒有任何籌碼,尋思良久才硬生生地逼出一句:「你……你……欺負我!」話落拉起被子又欲蒙上臉龐。

  好特別的反應!她喜歡!一起生活的日子以來,從沒發現原來捉弄他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太令她意外了,待看見他又想拉被子蒙臉,連忙伸手阻止他。

  「我就是想欺負你一輩子,怕不怕?」

  「你……你……」童致暘眼底滿蘊著委屈。「你要拿這件事欺負我一輩子?」

  秦湘萍輕拍他未受傷的右頰,柔言細語。

  「逗你的!瞧你這副模樣,好像我有多惡質似的。」

  「真的嗎?」童致暘一臉不放心的表情。

  「真的。」秦湘萍給他個肯定的保證,這麼甜蜜的事她要放在心底獨享。

  童致暘又是一臉開朗純真的笑容。「那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為什麼會愛上我?」

  「為什麼?」童致暘被她突然這麼一問,一時之間也答不出來,想了好一會兒才答:「就是愛上你呀!哪有為什麼?」

  好模糊的答案,秦湘萍想了一下再問:「是愛上我的美貌呢?還是愛上我的錢財呢?」

  「美貌!也許吧!至於錢財嘛」童致暘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我沒聽過錢和人會談戀愛的事,是姓錢的女子嗎?」

  秦湘萍聞言輕笑出聲,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他的思考邏輯跟別人有很大的不同。

  「那你對我有什麼感覺?」

  這回,童致暘連想都不想就回答:「很安全。」

  秦湘萍看他竟回答得這麼乾脆,忍不住秀眉微皺地想,原來她的美貌在他眼中看來竟是很安全?!

  「跟你在一起感覺很安全。」

  秦湘萍一雙美目眨了眨,到現在依然無法一下子就領會到他的言中之意。

  「為什麼我會有安全感?」

  童致暘想了一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搖頭:「不知道。」

  秦湘萍凝視著他那雙眼眸,捕捉到他眼底潛藏的一分孤單無依,頓時醒悟目前的他就像一艘飄湯於汪洋中的小船,內心渴望有個可以依靠的伴;即使她自己也像是艘大海中的船,或許在他感覺中,她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停靠碼頭;殊不知他自己才是她一顆心可停靠的碼頭呢!澳憔醯夢液馨踩煽浚俊*

  童致暘輕輕地點頭,小聲地回答:「你感覺起來比任何人都可靠,以前我認為媽媽是這世界最可靠的人,可是她有時候在某些地方也很不可靠。」

  「嗯!」秦湘萍明瞭地點點頭。「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童致暘一臉驚訝的表情。「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媽媽?」

  秦湘萍搖頭,以指尖輕點他鼻尖。「由你身上看出來的。」

  童致暘看了她半晌,彷彿在思考她話中之意,一會兒才露出個腆的笑容。「是……是這樣沒錯,我個性比較像媽媽;不過,也不是每件事都不可靠,我……」慢慢地移動眼眸看向小桌上的水果,心想:她一定不喜歡一個不可靠的男人,這麼一來,愈想心裡就愈徨不安。

  秦湘萍見他眼底不經意地流露出徨擔憂,不知為什麼就覺得這樣的眼神好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動;雙手輕捧他的臉頰,使之雙眸與她對視。

  「我不是說過會對你負責嗎?」

  「不……不用對我負責,這種事再怎麼說都是男人佔便宜的。」童致暘神情黯然地輕語著:「只要你討厭我,我……我會自己滾蛋,不會像嚼過的口香糖一樣死黏著你,讓我們的一場情緣好聚好散吧!」

  「這樣的分手你不會感到傷心痛苦嗎?」

  「當然會。」童致暘此時眼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可是,我相信這樣的傷心痛苦是雙方都會感受到的,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也許提出分手的一方遠比被拒絕的一方更為痛苦呢!」

  秦湘萍訝異地看著他,這是以前從沒深思過的。「那你對愛情有什麼看法?」

  「沒什麼看法啊!」童致暘傻里傻氣地回答:「就是用一顆真心去愛所愛的人。媽媽說過,愛字沒有了『心』就不是『愛』了,不是這樣嗎?」

  秦湘萍愣愣地看著他,這個傻瓜怎麼會傻得這麼可愛,像這麼純潔的心態恐怕已被騙了不少次了吧!現在的愛情還有誰會把一顆真心擺在最前面?當下隨口就「對以前的女朋友,你也這麼全心全意地去愛她嗎?」

  這句話問得童致暘表情僵硬,頃刻間俊面泛上紅潮,嘴角慢慢地往下扯了扯,好似要扁嘴大哭的樣子。

  看到這號表情,秦湘萍表面無事,心裡卻笑開了,又是一個可以欺負他一輩子的甜蜜事實。

  「你……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啦!」童致暘說完撥開她捧臉的手,迅速地拉起被子將整個人再次蒙在被下。今天所有別人眼中「丟臉、沒有男子氣概」的事全被挖了出來,她一定不要他了!

  秦湘萍只是看著白色被面,被子下的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呢?如果當初把他當成一個自不量力的小夥子而拒絕,那麼今天這顆在眾多寶石中最美麗的一顆,是否就這麼錯過?也許她外在表現得夠堅強,但事實上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是脆弱的;而他也許沒有強壯的外在,個性單純甚至還帶點兒傻氣,但他卻有顆百分之百的真心。

  癌身輕輕地扯下被子,強迫他露出那雙澄澈的眼睛。此時,他眼中竟閃著像小鹿般恐懼的神韻,真是惹人憐愛。「你在害怕什麼?」

  童致暘只是搖頭。

  秦湘萍心中有了決定,故意再問一次:「我真的是你第一個女朋友?」

  童致暘看著她,濃黑的雙眉漸漸鎖起默然不語。

  這表情看得秦湘萍心口漫上一陣陣的甜蜜,心想:如果他是個女子,也許早已被她逗得眼淚汪汪了。片刻,直起身子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豈料,這時童致暘卻伸手拉住她,急聲問:「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秦湘萍轉過身,低頭看著他含笑問:「怎麼了?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不是怕你丟下我不管,是那個……那個……」童致暘看著房門,支吾了半天就是說不出個原因。

  秦湘萍見他眼中閃著驚懼的神芒,想到他會怕蟑螂,立刻轉動頭頸梭視室內,看是否有它出沒的蹤跡:可是,仔細搜尋了一遍也沒看到什麼,只得問:「到底怎麼了?」

  「那個如……如果……護士小姐來了怎麼辦?」

  秦湘萍這才明白他怕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護士小姐又要來打針,真想不透他為何能這麼勇敢地追求她,卻怕區區的打針!也許這正是所謂一物克一物,而小小的針筒和蟑螂正是他的剋星一樣。「不要怕。我等會去向護士小姐打個招呼,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幫你打針,這樣可以嗎?」

  「謝謝。」童致暘這才放心地鬆手。

  這時,秦湘萍卻反而捨不得把他孤伶伶地丟在這裡,但想做的事也很重要,只好狠著心離開病房。

  約莫半個小時,秦湘萍帶點兒緊張的心情回到病房,卻發現他似乎正在凝神聆聽什麼,看到她立刻綻開一抹笑容說:「你回來了,剛才隔壁有小娃娃在哭哦!」

  「嗯!」秦湘萍也報以微笑,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猶豫了片刻才開口:「把手伸出來閉上眼睛,我要給你一樣東西。」

  童致暘自然不會追問她要給什麼東西,依言伸出手乖乖地閉上眼睛,只覺得她翻過他的手掌把一個東西套到他的指頭上。

  「可以張開眼睛了。」

  童致暘張開眼睛,只見手指上多了一隻戒指,上面鑲著一顆璀璨耀眼的大鑽石,一  時間反應不過來她為什麼要給他這麼貴重的東西。「這個是……」秦湘萍桃腮微暈,巧笑倩兮。「這是向你求婚呀!」

  「求婚?」童致暘一時反應不過來,悟不透她話中之意。

  「我們結婚吧!願不願意?」

  童致暘先是一愣,接著一抹純真開心的笑容浮上唇邊,翻身坐起連迭點頭。

  「願意!願意!我願意!」

  秦湘萍張臂擁住他,看樣子她的小男人是很樂意被她綁住的,欣喜之餘忍不住在他耳邊輕語著:「我打算欺負你一輩子了。」

  童致暘聞言呆了呆,將頭埋進她肩頭,用細如蚊蚋般的聲音央求:「你可不可以只在私底下欺負我?」

  秦湘萍輕笑起來,他正向她撒嬌呢!聽到如此的軟語相求,怎麼還會忍心欺負他呢?「騙你的!我不會拿那些事欺負你。」

  「真的?」童致暘抬起臉看她。

  秦湘萍肯定地點頭。他把一顆完美的心、完整的人都給了她,如果還欺負他的話,豈不顯得自己太不知足了。

  這時,童致暘湊上唇,在她耳邊輕語呢喃般的輕吐出一句:「我愛你!」

  這三個字雖然只是輕輕說出,卻宛如暮鼓晨鐘般的直撼她心田,雖然相識以來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但他卻早已無時無刻都以行動來訴說對她的愛意;此刻她也好想對他說出這句話,可是六年來不曾再對任何男人說出這句話,現在無論如何也難以出口,努力了片刻才逼出生硬的語調:「我也愛你。」

  「我要愛你一輩子。」

  「我也是。」

  秦湘萍說完這句話後緊擁著他。真正的兩情相悅,感覺是如此的美好,這才是她想要的愛情。拋開其它的不談,其實在日常生活方面,她才是受照顧的人;想想有個無需時時猜心、偶爾會撒嬌的小丈夫,有什麼不好呢?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0-6-24 21:30:03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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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當秦湘萍下班回家時,竟看見童致暘坐在客廳沙發上,望著電視漆黑的螢幕發呆,連她開門進來都沒發覺。

  秦湘萍站在門邊叫了一聲:「致。」等了一會兒,看他還在發呆,遂走到他身邊輕喚一聲:「致。」他仍在發呆。

  秦湘萍深吸一口氣,扯開喉嚨在他耳邊大叫:「致!回魂了。」

  「哇!」童致暘驚叫出聲,從沙發上跳起來,看到她一臉茫然地問:「你怎麼回來了?」再轉頭看向壁鐘,「啊!已經這麼晚了,對不起!我馬上去做飯。」話落,他起身匆匆地走進廚房。

  秦湘萍望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尋思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坐在客廳發呆,甚至還忘了煮飯?想了一會兒,回書房放好公事包,轉進臥室拿起換洗衣物想去洗澡,卻在無意間瞥見他枕頭下露出一點點紅色物件,爬上床拿開枕頭,赫然是個小小的紅絨盒,拿起它打開一看,裡面是只小小的鑽戒。

  她先是一愣,接著一股甜蜜湧上心頭。這兩天因為童致暘才剛出院,所以就讓他在家好好休養幾天,卻不知他何時去買了這個東西,該不會是因為它而煩惱吧!

  當晚就寢前,秦湘萍看見他拿著雜誌坐在床上發呆,想起吃晚餐時他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就暗暗覺得好笑,看他這會把雜誌拿反發呆的樣子,更是覺得好笑。

  換了睡衣上床坐到他身邊,抽起雜誌倒正過來。「書拿反了還能看,真服了你!」

  這時,童致暘才回過神來,連忙辯解著:「因為那個圖片反過來比較漂亮。」

  秦湘萍瞄了圖片一眼,右眉揚了揚不置一詞,轉眸看著他額上因救她擦傷所留下的淡淡疤痕問:「你今天有沒有擦藥?」

  童致暘聽她這麼問才想起忘了這件事,看著她一會兒才遲疑地回答:「我……我忘了。」

  秦湘萍搖搖頭,順手拿過置於床櫃上那瓶去疤膏,輕手替他塗藥。

  這時,童致暘突然問:「如果我留下這個疤,看起來會不會比較有男子氣概?」

  秦湘萍聞言差點忍俊不禁,移動眼眸讓視線投向他身後的牆壁,力斂笑意故作正經表情。「你已經不怎麼英俊了,還要留下疤痕來使你變醜嗎?」

  童致暘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眼神,嘴角往下扯了。片刻,頭微微地往下垂,再問:「那假如我臉頰上多一道疤痕呢?是」秦湘萍不等他說完,立刻截口:「你想變成科學怪人嗎?」

  「我……」童致暘一顆頭垂了下去。

  秦湘萍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的小男人實在太好欺負了。

  童致暘聽見她的笑聲,垂著頭抬眼看她,眼中有著一抹難掩的哀怨。

  秦湘萍伸臂攬著他頸項,以額頭頂著他額頭,笑意盈盈地問:「我怎麼捨得讓你這張可愛的臉龐留下任何疤痕呢?傻瓜!男子氣概不是靠疤痕來表現的,我覺得你已經很有男子氣概了。」

  童致暘聽了雖然感到高興,卻依然不敢抬頭看近在尺的這張芙蓉玉面,小聲地問:「真的嗎?」

  秦湘萍微側臉龐,輕啟紅唇覆上他的雙唇,以行動代替回答。好一會兒,四片膠合的唇分開了。

  童致暘微鎖著雙眉,看了她好一會兒,偷偷地從背後的枕下摸出那個紅絨盒,然後迅速地打開它,送到她面前垂著頭囁嚅著說:「這個給你,雖然小了點,可是……可是……等我明年有錢再買個大一點的給你。」

  秦湘萍感動得眼眶濕潤了起來,慢慢地把手伸到他面前,說:「幫我戴上。」

  童致暘聞言倏地抬起頭來,待看到她肯定的眼神,拿起鑽戒顫著手幫她戴上。

  秦湘萍看著手指上這顆鑽戒,鑽石雖小,裡面卻有一顆無比的真心,這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得到的。

  童致暘收起小絨盒,小心地問:「喜歡嗎?」

  「嗯!我很喜歡。」秦湘萍看著這個樣式實的戒指,感覺和他一樣實在。「大小剛剛好。」

  「不會太小嗎?」童致暘伸出左手,看著秦湘萍向他求婚時所給的戒指,那上頭的鑽石大小如小指甲蓋般大。「你給我的這顆鑽石大了它好幾倍呢!」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她的意思是指尺碼大小罷好,才不是計較那上頭的鑽石有多小呢,就算鑲顆不值錢的玻璃也會令她高興不已的;不過,既然他誤解了,乾脆讓他誤會到底好了。「你的手指較粗大,當然要配大一點的鑽石;我的手指較細,當然要配小一  點的鑽石啊!」

  童致暘看著她那細嫩的手指頭,想想似乎也挺有道理的,當下就綻開一抹釋懷的開朗笑容。「我一直擔心你會不喜歡它。」

  「傻瓜!」秦湘萍雙手捧著他臉頰。「只要是你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我也是!」童致暘笑得闔不攏嘴地猛點頭。

  這天,秦湘萍於上班時間接到何駿宏的電話,說今天晚上要來看兒子,順便給他個驚喜,於是她就撥電話回家要童致暘晚上多煮兩道菜。下班後,她回到家才發現他煮了滿滿一桌的菜,好像要大宴客的樣子。

  「為什麼煮這麼多?」

  童致暘將一鍋湯端上桌。「因為湘琪打電話來,說要來這裡吃晚餐,要我多做幾道拿手好菜等她。」接著又探頭往外看。「你不是要帶客人回來嗎?」

  「他呀!可能晚點才會到。」其實秦湘萍也不確定何駿宏是否會來一起晚餐,只是預作準備總比臨陣手忙腳亂還好;況且那個可比母蝗蟲的老妹要來,食物絕不會浪費的。

  此時,外面響起了門鈴聲。

  童致暘和秦湘萍互視一眼,似乎誰也沒有意思去開門。

  「去開門呀!」秦湘萍見他不想動就催促。

  童致暘猶豫了片刻才邁步往外走,不知為什麼,從下午起就覺得好像有大事要發生一樣,秦湘萍也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去。

  當童致暘開門的時候,卻被站在門外的人嚇了一大跳,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生父何駿宏。為什麼他會突然來這裡?呆了好一會兒他才壯著膽子問候:「董事長。」

  豈料,何駿宏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我不是董事長,我是你那個名叫『童子雞』,有前科的爸爸;『童子蛋』兒子,你好像過得還不錯嘛!」

  秦湘萍聞言立刻掩口轉身快步走開,原來何駿宏所謂的驚喜指的是這個!這麼爆笑的父子相認台詞,還是首次聽到呢!

  童致暘霎時臉色蒼白、表情呆滯,好一會兒才掩面垂下頭去。怎麼會這樣?所有的證據都被湮滅了,他應該不會知道才對呀!

  何駿宏看他就像個說謊突然被拆穿的孩子,模樣是那麼的可愛,忍不住上前張臂擁他入懷,慈愛地罵著:「傻孩子,明明知道我是你爸爸,不但編了一堆謊話騙我,向同事說我看你很礙眼,最後還溜之大吉投靠女友去也,讓我心急如焚地到處找人,你說你該不該打?」

  被他擁在懷裡的童致暘,二十七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父親的懷抱是如此的寬闊溫暖。「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您心急,我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何駿宏輕手撫著兒子的頭頂。「是我不對,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了。」

  「您又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並沒有虧欠我們什麼呀!」童致暘在他懷裡聲音悶悶地說。

  何駿宏更是用力抱緊兒子,滿心感謝孩子的母親將他教育得這麼好;而他卻什麼責任、義務也未盡,就接收了成果,教他如何不愧疚、自責呢!好一會兒才放開兒子,扳著他雙肩,說:「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童致暘也凝視著他片刻,突然冒出一句:「不是長得差不多嗎?」

  何駿宏愣了愣,隨後滿面笑容地說:「你是我兒子,當然會長得差不多,可是你身上有媽媽的影子呀!」

  童致暘聽了他的話,真的回頭看看影子。何駿宏見狀再度將他擁入懷中,心想兒子已經這麼大了,竟然還如此天真可愛,太令人意外了!這也使得他更想好好地疼愛兒子作為彌補。

  童致暘不知父親為何這麼喜歡抱他,其實他比較喜歡秦湘萍的擁抱,忍不住就轉頭看著秦湘萍露出疑問的表情。

  秦湘萍只是微笑點頭。

  此時,由外面傳來一個高八度音的呼叫

  「老姊」

  屋裡的三人除何駿宏外,其他兩人都知道這是秦湘琪的招牌招呼方式人未到聲先到。

  何駿宏放開童致暘,心裡正疑問怎麼會有人這麼大聲叫人?

  秦湘琪滿懷興奮地爬上最後一個階梯,今天是童致暘出院後,他們第一次來這裡吃晚餐。必須趁著童致暘還未成為真正的富家少爺前,趕快來多吃幾次美食。當她看到站在門邊的何駿宏,霎時大驚失色地指著他尖聲說:「姊夫,怎麼幾天不見,你就變得這麼老了?」

  何駿宏見這個女孩一進門就衝著他叫姊夫,而此女面貌與秦湘萍有幾分相似,猜想應該是她妹妹。

  秦湘琪在吃驚之餘,連忙向外招手。

  「建裕快來,姊夫他……」待她看到「老姊夫」後面還站著一個姊夫時,揮動的手停在半空中,張大嘴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複製人!」接著喃喃自語:「沒想到真的有複製人,這太可怕了!」

  洪建裕一進門還來不及細看就問:「姊夫怎麼了?」

  「你看,複製人耶!可是怎麼複製成老頭子?」秦湘琪指著何駿宏問老公。

  洪建裕看清那人後,立刻拉下她的手,摀住她的小嘴,一臉尷尬地笑著:「何伯父,您也在這裡啊!」接著低頭在老婆耳邊細語:「他是何董,姊夫的爸爸。」

  秦湘琪杏目圓睜地看著何駿宏,待老公放開手,立刻換上諂媚的笑容。

  「原來是何伯父,瞧您還這麼年輕,害我以為是姊夫的孿生兄弟呢!」

  洪建裕見老婆轉舵得如此迅速,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不敢去看何駿宏。

  一旁的秦湘萍早已笑得人仰馬翻。

  何駿宏則有趣地看著她。當他看到洪建裕時,剎那間明白這個女子就是好友常常提起,那個說話誇張有趣的兒媳婦。

  秦湘琪這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紹。

  「我叫湘琪,是您兒子的小姨子,您媳婦的親妹妹。」

  「我是何駿宏,是你公公的好友,你姊姊的公公,你姊夫的親爸爸。」何駿宏也依樣畫葫蘆地自我介紹。

  「您反應很快耶!」

  「哪裡,過獎了!」

  秦湘琪看了老姊一眼,明眸一轉,臉上掛著盈盈笑意,說:「伯父,難得您今天到這裡來,就一起用個晚餐吧!」

  何駿宏微笑點頭。已是老江湖的他哪會不知道,這個機靈的女孩心裡另有計較。

  秦湘琪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輕聲說:「裡面請。」

  何駿宏隨即往飯廳走,秦湘琪也跟在後面。客廳裡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都猜不透她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熟知她個性的洪建裕和秦湘萍,都猜想她定然另有陰謀,所以也跟著往飯廳走。

  走進飯廳,秦湘琪已經幫每個人都盛好飯了,看到他們立刻招呼:「大家快來!」

  何駿宏看滿桌色香俱全的菜餚,暗讚兒媳婦除了有生意手腕外,連廚藝都是一流的。

  秦湘琪坐在他旁邊,伸筷夾了塊三杯雞放到他碗裡。「何伯父,您嘗嘗看,這道三杯雞是姊夫的拿手好菜之一,保證您吃了回味無窮。」

  何駿宏吃驚地看了童致暘一眼,原來有好廚藝的人是兒子;當下就咬了一口,果然肉嫩味道好。

  「好吃吧!姊夫就是靠這個法寶擄獲老姊的芳心。」秦湘琪又夾別的菜放到他碗裡,討好的說:「本來我想和她交換老公,可是她死也不肯哪!」

  何駿宏欣喜地看了秦湘萍一眼,由此說來她是很愛童致暘的。

  秦湘萍被他看得俏臉飛紅,這個八婆老妹為什麼要在此時大掀她的底,真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縫起來!

  這時,秦湘琪見時機差不多已成熟,湊上頭去在何駿宏的耳邊低語著:「我偷偷告訴您哦!老姊很能幹呢!她白手起家創建了綺宇公司;還有啊,您看姊夫個性這麼善良純真,所以我建議您選老姊當繼承人,只要把公司交給她,保證『安啦』!」

  何駿宏這才明白原來她如此的目的在此!必於這件事他也考慮過了,不管是對公司的永續經營,還是對兒子來說,將來由秦湘萍來主持公司都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就點頭表示贊成:「你的建議很中肯,我也是這麼想。」

  秦湘琪滿臉得意的笑容,像哥兒們似的拍拍他的肩。「哎呀!您說得好、說得好,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他們的話音雖小,但仍被大家聽個清清楚楚。秦湘萍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鑽進去;洪建裕則埋頭吃飯,反正老婆這套「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的拿手本事,他早已領教過N次了。

  此時,在何駿宏另一邊的童致暘,一臉開心純真的笑容也附和著:「真的,湘萍很能幹,她一定可以把公司經營得很好。」

  「您看,連姊夫也這麼說,肯定是錯不了的!」秦湘琪為老姊可是卯足了全力。

  何駿宏慈愛地看著兒子,微笑點頭。

  秦湘萍見狀更是羞得俏臉通紅,聽童致暘這麼替自己說話,心頭甜蜜蜜的。

  洪建裕則看了秦湘琪和童致暘一眼,若是讓這兩個人湊在一塊,保證一天製造出來的笑料就比別人多一倍,更遑論兩人結為夫妻之後的結果是如何爆笑了。

  當秦湘萍對公司的所有員工宣佈要和童致暘踏上紅地毯的一端時,著實嚇壞了所有的員工,原因是大家才開始懷疑董事長和特別助理間有曖昧之情時,他們竟然宣佈要結婚了,而且採用最省錢的公證結婚。

  不過,秦湘萍還是設宴邀請公司的員工一起分享這分喜悅。雖然是個別開生面的自助式喜宴,但來參加的人還是相當踴躍,公司的員工全到了;另外還有童致暘在旭東的同事和上司;地點則在何駿宏的豪邸花園裡。

  這座由名家設計造景的大花園裡,長形桌上早已擺上各式各樣的精緻餐點,幾棵大樹環抱的樹蔭下也放了不少已生火的小火爐,中央的桌子則擺滿了各種肉串;雖說是個野餐式宴會,其豪華程度並不比在大飯店設宴遜色多少,反倒多了自在的氣氛。於是,大家在主人的邀請下,也就不客氣地享受這個特別的喜宴。

  王惠宣端著兩杯雞尾酒,一杯遞給秦湘萍,端高酒杯淺酌一口。

  「董事長,您這次真的押對寶了。」

  秦湘萍輕笑幾聲,怎麼她說的話和老妹如出一轍呢?「怎麼說?」

  「先是覓得如意郎君,現在又因他而將入主旭東,難道這不是賭小賺大嗎?」

  王惠宣望著正和洪建裕談天,一臉純真笑容的童致暘,心裡疑惑像如此一個天真無心機的男人,究竟以什麼方法來擄獲上司芳心?

  秦湘萍淺酌一口飲料。「也許你想不到,我原本打算只要他能守在我身邊,就算他只想在家當個家庭煮夫,我也願意一輩子賺錢養他;卻萬萬沒想到他背後有座超大靠山,現在反而因他我才有機會爬上這座大山。」

  「這叫好心有好報,因為你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啊!」

  秦湘萍輕輕地搖頭。「不是這樣,因為有他,才讓我的生活彷彿如過冬的禿枝般,在初春來時逐漸長出新芽。」

  王惠宣笑說:「這麼說來,他不就是你的春天嗎?」

  「不只是我的,也是他生父的春天。你知道對一個對一切都已絕望的長輩來說,他的存在可說是個起死回生的良方呢!」秦湘萍看著滿面笑容的何駿宏。

  王惠宣仰頭喝乾杯中的飲料,有感而發地說:「真希望老天也能給我一個這麼好的對象,就算年紀比我小也無所謂啦!」

  秦湘萍笑而不語,緣分這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這時,何駿宏帶著旭東的石經理過來和她們寒暄、打招呼。

  洪建裕和秦湘琪一直陪著童致暘聊天,當秦湘琪跑去樹下烤肉串時,洪建裕見長桌上擺著幾瓶葡萄酒,就過去開瓶倒了兩杯,一杯給童致暘。

  童致暘也不知這淡紅的液體是什麼,輕啜一口;甜甜酸酸的,入喉有暖暖的感覺,心想應該是發酵果汁之類的,也就放心地和洪建裕對喝起來。幾杯下肚後,他開始有了飄飄然的感覺,眼神也開始迷濛了起來。

  酒量甚佳的洪建裕根本沒察覺到他的異樣。

  當秦湘琪烤了三份肉串拿回來時,童致暘即衝著她說:「湘琪,你今天好漂亮!」

  這句話聽得秦湘琪差點把手中的肉串掉到地上,因為這句話實在太反常了,而且此時童致暘那開朗的笑容還摻了點癡傻,澄澈的雙眸也有點兒迷濛。她愣了片刻,待看到他手中那杯紅色的液體時,轉頭問老公:「你給姊夫喝了什麼?」

  「葡萄酒啊!」洪建裕不在意地回答。

  秦湘琪聞言大驚失色,小聲地說:「你會被老姊給砍了。」

  洪建裕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為什麼?」

  「姊夫不會喝酒。」

  洪建裕這才發覺童致暘的模樣,似乎有點微醺的神態,暗道:這下可慘了!

  秦湘琪立刻找個綺宇公司的女職員,對她說:「麻煩去請你們董事長過來,說她老公有事找她。」

  女孩看了童致暘一眼,依言去找秦湘萍。

  秦湘琪見她過去找老姊,立刻拉著老公開溜。

  「我們趁現在快走,否則老姊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童致暘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正想開口叫住他們時,秦湘萍卻正好過來。

  「致,你找我什麼事?」

  童致暘聞言轉過頭來,看到嬌妻立刻綻開一抹癡傻的笑容。

  「湘萍,你今天好可愛!」轉眸看她身旁的何駿宏:「爸,你好帥哦!」

  不明就裡的何駿宏給兒子這麼讚美,雖然感到有點奇怪,但心裡卻很高興,轉眼看見秦湘萍此刻的表情竟是無奈中帶點兒生氣,難道她不喜歡當眾給兒子讚美嗎?

  「你喝酒?」秦湘萍對他這種醉態可掬的模樣已領教過一次了,只是這次他的神智好像還清醒些。

  「沒有啊!這是果汁,還挺好喝的,你也喝一杯試試看。」童致暘將手中猶剩半杯的葡萄酒送到她面前。

  秦湘萍接過它順手放在桌邊,這個傻瓜竟然把葡萄酒當果汁喝!

  「這果汁誰讓你喝的?」

  「建裕。」

  秦湘萍暗罵妹夫一聲,轉眼搜尋他們的蹤影,找了一圈卻不見兩夫婦的蹤跡;懊不會知道闖禍而溜之大吉了吧?!

  此時,童致暘開始覺得天地似乎旋轉了起來,本能地上前幾步,張臂抱住秦湘萍,以求得安全依靠。

  何駿宏對他的舉動頗感驚訝,怎麼兒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抱住嬌妻?還把頭埋進她的肩窩,兩人的舉動也使得四周投來詫異的目光。

  秦湘萍已確定他是喝醉了,從這裡到大宅門口還有段距離呢!無奈地輕歎一口氣。

  「爸,麻煩幫個忙!他喝醉了,我們扶他進去休息吧!」

  何駿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兒子不過是喝葡萄酒而已,怎麼會醉呢?但她的表情告訴他就是這麼一回事;遲疑了片刻,他連忙上前幫忙扶著兒子住屋裡走。

  進了屋子,秦湘萍也無心欣賞客廳的豪華擺設。

  「爸,可以找個最近的房間給他休息嗎?」

  何駿宏朝那扇貼了大紅字的房門點了點頭。

  「你們的新房就在那兒,扶他進新房休息吧!」

  「謝謝。」

  當兩人把他扶進新房睡下後,何駿宏看著睡容如嬰孩般的兒子,小聲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秦湘萍呼出一口氣,說:「他不會喝酒,酒量奇差無比。上次偷喝了我酒櫃裡一瓶XO,喝了小半杯就醉了一天一夜。」

  何駿宏聽了好想大笑,卻又怕吵醒兒子,只得拚命忍祝「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了。」

  秦湘萍看著他快步走出新房的背影,他剛剛的表情怪異,好像想笑卻拚命忍住的樣子;果然,一走出房間門外就傳來他爽朗的笑聲。

  她回頭看著已沉睡的童致暘,暗罵老妹和妹夫混蛋,竟把這麼值得紀念的日子搞得如此掃興,下次非得清一清,跟他們算總帳不可!  


一一全書完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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