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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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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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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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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01:55: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二章


  黑暗中這人暴伸雙手抓住船尾舵,腿蹬腰挺雙臂用力,嘩的一聲便坐在船上直喘大氣!

  船老大一聲低叱,道:「石頭,你真會辦事,怎會碰上老傢伙的?」

  不錯,是投江的漢子從水中潛回船上了。他聞得船老大叱問,便吸著大氣,道:「別提了,那個老傢伙是能人呀!

  老王八蛋真狠,他……」

  一巴掌摀住石頭的嘴,船老大指向船頭,道:「別罵了,老傢伙就在船頭呢!」

  石頭望過去,全身一哆嗦,天暗先沒看清楚,隔著大艙望過去,連牲口他也看到了!

  船老大對另一漢子道:「等泥巴把飯菜送過去,我們到江心再干。只要到了水面上,娘的皮,再大的本事也休想施展得開!」

  此刻已近二更天,扁奇已經坐立不安,想想沙成山獨自一人闖龍潭入虎穴,他要是萬—……

  扁奇不敢想下去,卻自言自語的道:「沙成山呀!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就是四條人命!」

  是的,沙成山如果不幸,丘蘭兒母子也難保活命,便是扁奇也休想過得了江!

  濛濛的江邊上,忽然現出一團黑影!

  黑影如旋風般的往江邊小船移過來……

  船頭上的扁奇老眼一瞪不敢開口,他擔心來的不是沙成山——他擔心來的是龍爪門高手就慘了!

  然而,黑暗中傳來呼叫聲:「扁老!扁老!」

  扁奇聞言,撫掌大樂的應道:「沙兄弟,老夫久等多時了,快上船吧!丘姑娘救出來了嗎?」

  沙成山應道:「我的一家全到了!」

  他的話聲甫落,人已到了船邊!

  是的,沙成山在出得豐都城之後,便抱著兒子背起丘蘭兒,立刻展開身法趕往江邊!

  扁奇剛走到船邊,沙成山已背著丘蘭兒落在船上!

  丘蘭兒一見扁奇如見親人般,撲過來抱住扁奇嚎啕大哭起來……

  扁奇輕拍著丘蘭兒,道:「孩子,這兩個月一定苦了你了,我老人家心中明白!」

  灰暗中,扁奇托起丘蘭兒仔細看,不由得大罵白良,道:「姓白的老匹夫,他竟把你折磨成這般模樣!」

  沙成山扶著丘蘭兒坐進艙內,便立刻吩咐船老大開船過江!

  船老大高聲道:「泥巴,快送吃的過去,立刻扯帆過江了!」

  只見年輕的把一鍋飯送進艙裡,兩樣小菜一辣一威,竟是麻婆豆腐與一碟小魚乾!

  丘蘭地這時深深的望著沙成山與扁奇二人,她抹著眼淚,道:「我被他們擄到川南,那白良真可惡,他命人把我母子囚過三個地方,每日早飯一碗稀飯。沙大哥,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把半碗餵了孩子,中午還要喂孩子吃奶。晚上我也只喝半碗,另半碗喂孩子,半夜……半夜孩子幾乎是吸吮我身上的血……」

  沙成山的牙幾乎咬碎!

  扁奇拍掌怒罵,道:「這個老匹夫,他太可惡了!」

  接過孩子樓入懷裡,丘蘭兒泣道:「我可憐的孩子,他才到人間來便受這麼大的罪吃這麼大的苦……」

  扁奇輕輕接過孩子,道:「丘姑娘,別再傷心了,一切都已過去!你先吃吧,孩子我看看!」

  丘蘭兒端起碗來立刻就是大口的塞,兩碟小菜她也一掃而光!

  沙成山沒有吃,他要叫丘蘭兒先吃飽!

  扁奇也未吃,他抱著嬰兒直歎氣!

  帆船已離岸。此夜江風不小,水面上掀起的浪花也被風吹到船面上!

  不料船剛剛到了江心,丘蘭兒捂著肚子大叫起來!

  沙成山看了扁奇一眼,道:「扁老,一定是船老大在弄鬼!」

  扁奇這才對沙成山道:「老夫被人弄上無歸島,就懷疑這船老大是龍爪門的人,但他一口否認。難道他想船到江心對我們有什麼不利?」

  沙成山手扶丘蘭兒急切的問:「怎麼樣了?」

  丘蘭兒臉一紅,道:「我要拉肚子了!」

  沙成山怔怔的看了扁奇一眼,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扁奇取過米飯聞了一陣,重重的把鍋摔出艙外,叱道:「巴豆蒸飯,怎不拉肚?」

  沙成山憤怒的衝出艙去,只見船老大同兩個夥計並肩站在船尾,兩個年輕人手中各自握著一把利斧。

  船老大見沙成山的模樣似要吃人,立刻沉聲道:「動手!」

  他的吼聲甫落,兩個年輕人已揚起巨斧!

  沙成山隔著艙頂,以為兩個年輕人要向他動手,便冷冷的等在那裡,豈料兩個年輕人巨斧「哈哈」兩聲劈在船底。

  船底剎時被他二人合劈開一個大洞,江水立刻便往船艙冒進來!

  船老大嘿嘿冷笑道:「龜兒子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今夜還想過江去?且看老夫送你們入水晶宮吧!」

  巨斧仍在劈船,扁奇制止沙成山出手,他急切的對沙成山道:「快去照顧丘蘭兒母子!」

  沙成山聞言,立刻又走入艙中,他扶著丘蘭兒抱住孩子又走出船艙來!

  「咚」的一聲,斧頭又砍在幾根繩索上,一張大帆便立刻隨風亂飄,船也立刻順水往下流去!

  扁奇見船上進了不少江水,他沉聲對船老大道:「狗娘養的,你在飯菜裡摻了巴豆,想害我們拉干肚皮,一點力氣也沒有的時候再對我們下手,可惡!」

  船老大的身子半截已被水淹,他得意的道:「想不到只那女子一人吃,逼得老子把船弄沉。我們水底下動真章了!」

  扁奇嘿然一聲,道:「連白良都不是我們對手,你算他娘的老幾?」

  船老大再笑,道:「小兵也會立大功!怪老頭,你們活該要死絕在江裡了!」

  扁奇見這帆船大部進水,立刻低聲對沙成山道:「把你兒子交給我!」

  沙成山已把嬰兒用布帶綁在懷中,他對扁奇道:「扁老,你騎在驢背上,我背著丘蘭兒騎馬,我們下水過江!」

  點點頭,扁奇已拉過毛驢,躍過船邊便往水中游去!

  沙成山背起丘蘭兒,道:「蘭妹,又得害你下水了!」

  丘蘭兒抱住沙成山,道:「要死就叫我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吧!」

  沙成山道:「蘭妹,這種小場面我實在不願出手。你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們。如果他們想在水中動手,叫他們來吧!」

  沙成山跨在馬背上,抖動韁繩一聲「哈」,烏錐馬雖不比他的黃膘馬靈性,但也十分穩健,馱著沙成山一家三口便游離船邊!

  一驢一馬落入水中,剎時沖離十丈外。帆船沉而未沉,江水已淹到船面上,船老大一聲怪吼,道:「夥計們,下水去宰活人了!」

  三把鋒利的短刀分銜在口中,船老大當先躍入水中,另外兩個年輕的也不含糊,雙腿一彈便也一頭鑽入水中!

  江水在悠悠的往下流,但三個入水的船家幾乎比江水流的還要快,剎時間已追到沙成山身後面!

  丘蘭兒在沙成山耳邊低聲道:「他們追上來了!」

  沙成山道:「我看到了!」

  烏錐馬仰首往前游,附近忽見人影閃晃,兩團黑影已躍出水面飛魚般的舉刀殺過來!

  夜色灰朦裡,只見兩點冷芒宛如雨點寒星般分從兩個方向往沙成山刺來!

  一聲斷喝:「找死!」

  只見白虹一道自左閃向右方,「銀鏈彎月」光華一現,水面上鮮血立現,兩個漢子只叫出半聲,便無聲無息沉入水中!

  兩團血跡剛剛結合在一起,忽見兩顆人頭自水中浮上水面來,就在丘蘭兒足下五尺遠,丘蘭兒還以為是另一個人潛過來了,但當他看清楚是兩顆人頭翻滾在水面上,便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前面六七丈處,扁奇老人忽然一聲怪叫,道:「啊!」

  沙成山一驚,只見前面水花四濺,船老大已冒出水面,他揮著手上尖刀,厲聲道:「老頭兒,下一刀我送你過豐都城!」

  扁奇回頭怒視,沉聲道:「王八蛋,你竟然在水下面偷襲老夫,可惡!」

  沙成山急急高聲道:「扁老,快站在驢背上!」

  扁奇依言站起身,他的右腿已在流血不止!

  沙成山對丘蘭兒道:「蘭妹自己坐好,我去收拾那老頭子去!」

  丘蘭兒道:「我們的孩子……」

  不料七丈外,船老大見扁奇站在驢背上,立刻自水面拔空而起一丈有奇,雙手握刀便刺殺過去!

  扁奇雙手握著緩繩,急切間他上身往側面偏去!

  沙成山忽然拔空而起三丈高,空中三個觔斗,他是那麼巧妙的一足踩在水面黑乎乎的人頭上,借力又是一個空翻,口中大叫「殺!」

  沙成山後發先至的落在扁奇身邊,回頭,只見江面上船老大的人頭忽上忽下帶著一溜鮮血往下游漂去!

  「好了,扁老,讓我看看你的傷!」

  「哇!」沙成山懷中的嬰兒這時候哭了起來……

  扁奇緩緩以布巾裹住大腿,對沙成山道:「這孩子真命苦!他一定又驚又餓,你還是快去照顧他母子,我老人家沒關係!」

  沙成山見丘蘭地萎頓在馬背上,他知道人吃了巴豆之後必定會拉肚子,而且會拉得死去活來,不由得高聲叫道:「蘭妹,我來了!」

  沙成山拔空再起,只見他不再空翻,雙足併力分別點踩在兩顆人頭上到了丘蘭兒身邊!

  有一股酸臭難聞之氣,丘蘭兒已羞怯的道:「沙大哥,我忍不住了!」

  沙成山只見江面上漂了大片積物,知道是丘蘭兒吃了巴豆拉出來的,不由憤怒的道:「真是死有餘辜!蘭妹,正好在江中拉出來,也可以藉著江水把褲子洗淨!」

  丘蘭兒突然大哭道:「沙大哥,我們怎麼這樣苦?為什麼?」

  歎口氣,沙成山拍著懷中孩子,道:「蘭妹,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不少苦!」

  丘蘭兒一仰面,道:「不,是他們太可惡,太殘忍了!

  沙大哥,直到今天我才體會出世上最可怕的竟然是人,而非獸!」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這兩個月來,我發覺許多怪異而令人無法忍受的事情,確實證明人比猛獸可怕多了!」

  丘蘭兒抹去淚水,道:「沙大哥,過了江就讓我們遠走高飛,隱名埋姓的過平淡安寧的日子吧!」

  沙成山點著頭,道:「我答應你,蘭妹!我要叫你過最安全舒服的日子,讓我們的孩子活活潑潑的長大,茁壯,成人,讓我們……」

  丘蘭兒立刻摀住沙成山的嘴巴,道:「夠了,只這些我便心滿意足了,還有什麼再苛求的?」

  毛驢已自一片蘆葦處上了岸!

  沙成山也騎著馬背著丘蘭兒到了扁奇身邊!

  經過這次劫難,沙成山幾乎不敢相信他只帶著一點輕傷回到江這邊來!

  扁奇跌坐在驢子一旁直喘氣,四個人已濕透全身。丘蘭兒走近扁奇,關懷的問道:「扁老,你的傷……」

  扁奇右大腿上挨了一刀,此刻仍在流血。

  但他毗牙咧嘴的道:「孩子,你不先看自己的孩子,反倒先關心老人家,足證我老頭子沒有白疼你,更沒有白來一場!」

  沙成山抱著孩子走上前,道:「蘭妹,扁老被他們暗中掠到江中的無歸島懸吊在洞中挨了不少皮鞭,吃足了苦,如今腿上又挨一刀,真叫我們過意不去!」

  丘蘭兒抹著眼淚,道:「沙大哥,扁老是無依無靠的老人,我們怎能拋下老人家不管?不如我們拜扁老為義父,找個地方隱起來,再也不管江湖上的這個爛攤子了,你說好嗎?」

  扁奇雙目睜得奇大,忘卻一身痛苦的道:「這……這……這怎麼使得……」

  沙成山立刻同意的點點頭,道:「小時候我是由正果老人在河邊撿回去養大的,老人家疼我寵我,更教了我一身功夫,但他卻沒有得到我點滴回饋,這是我此生最大憾事。

  如今扁老如此關懷我沙成山,幾與我師一般!」

  說著便抱著孩子單膝跪在扁奇面前!

  丘蘭兒也連忙一身濕淋淋的跪下去!

  二人齊聲道:「義父在上,義子義女叩拜!」

  扁奇忘了攙扶二人,張大嘴巴呵呵笑起來……

  沙成山懷中兒子又哭起來,扁奇這才忙伸手拉起二人,道:「好、好、好,如今我們成了一家人,往後只要你們不怕我老人家是個累贅,我便跟定你們了!」

  丘蘭兒突然又是一聲尖叫,道:「不好,我又要拉肚子了。啊!我還有什麼好拉的?」

  原來丘蘭兒不到半個時辰已在江中拉了三次之多,她吃下的東西那麼迫不及待的全拉在江水裡了!

  此刻,沙成山急的直跺腳!

  扁奇指著江中罵,道:「真是三個可惡的東西!船上沒毒藥,拿巴豆來害人!」

  沙成山道:「我是見蘭妹餓成那個樣子,才盡量叫她多吃,沒想到反而害了她!」

  扁奇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我也是這麼想,而且孩子又需要她奶,哪裡會想到……」

  丘蘭兒已往蘆葦後面跑去。沙成山擔心孩子衣濕,忙脫下自己長衫拚命擰乾了把孩子包好!

  扁奇道:「成山,等蘭兒過來,我們立刻上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找戶人家弄些吃的!」

  就在這時候,只見丘蘭兒跌跌撞撞的走回來,她幾乎已站不穩了!

  沙成山忙扶住丘蘭兒,道:「蘭妹,好些了嗎?」

  攏一攏濕透的頭髮,丘蘭兒苦兮兮的道:「大哥,肚子裡已經沒有東西了,還是在咕嚕嚕響,我……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沙成山咬著牙,道:「堅強一些,蘭妹!趕到鎮上,我便找大夫替你醫!」

  點點頭,丘蘭兒道:「大哥,這點苦我還撐得住!」

  沙成山道:「我明白,蘭妹,你為了我們的孩子不是吃過更大的苦,忍受過更多的折磨?」

  丘蘭兒幾乎又要哭,她眨著眼皮不讓眼淚流出來,道:「我被他們打過踢過!如果不是怕孩子受傷害,我早動手了!」

  是的,江湖上的「玫瑰毒刺」丘蘭兒,也是道上響字號人物。

  去年還同「烈狐」胡大年受聘於秦百年的寵妾冷若冰,半途上下手截殺過沙成山。她自然也非泛泛之輩。

  如今為了剛出生的孩子,為了她生孩子不久,身子虛弱,才被「龍爪門」擄到川南,受了好一段日子的折磨!

  沙成山又把孩子抱人懷裡,丘蘭兒跨坐在他的身後面,扁奇也騎上毛驢,匆匆的往東趕路!

  初夏的山道上,一大早有些潮濕,沙成山懷裡的孩子哭個不停。遠處山坡前面有一座山神廟,扁奇回頭道:「成山呀,別再趕路了,先弄堆火大家把衣裳烘乾,你騎馬到附近看看,有人家的話,買些吃的回來!」

  點點頭,沙成山道:「義父,我也是這麼想!」

  幾人到了山神廟,尚未走進廟門,那嬰兒哭得更厲害,光景是嘗到了人間饑與俄、寒與凍兩大罪了!

  孩子的哭聲已近聲嘶力竭,急的沙成山直跳腳!

  丘蘭兒剛要接過孩子,忽然摀住肚子,道:「啊!又要拉肚子了!」

  丘蘭兒往廟後跑,廟裡突然傳出一聲喝叱,道:「是誰一大早弄個娃兒哭不休,害得我老人家睡也睡不好?氣死我了!」

  扁奇驚愣的道:「是他?」

  「誰?」沙成山向廟裡面望去!

  沙成山懷中的娃兒哭聲更大!

  扁奇已往廟內跑過去,他手扶門框往裡面看,不由得一聲歡呼,道:「好啊,果然是你!」

  廟裡面走出個紅面長髮老人,敢情沙成山也認識,正是從方家集趕往苗疆去的藥老子!

  此老一出現,沙成山立刻高興得落下淚來——那是高興的淚水!

  扁奇不由分說的瘸著腿拉住藥老子,道:「老小子來的真是巧,快替孩子看看是怎麼了?」

  雙臂伸展,藥老子似是睡不過癮的打著哈欠,道:「孩子?誰的孩子?」

  扁奇立刻沉聲道:「我義子沙成山的孩子,拐彎算一算也是我的義孫子!」

  藥老子一瞪眼,道:「『二閻王』沙成山成了你的義子?」

  說著又看了沙成山一眼,道:「這話可是真的?」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哈哈一聲笑,藥老子道:「沙成山,你一個人去死還不夠,連扁老哥你也要拖下水呀!」

  沙成山一怔!

  扁奇叱道:「休得胡言亂語,先進廟去再說!」

  廟內一團乾草,沙成山剛坐下,廟門口,丘蘭兒喘著大氣走過來,她幾乎一步一跌的爬進來!

  藥老子一驚,道:「這姑娘……」

  扁奇立刻道:「對,先治丘姑娘——我義女的病!」

  藥老子道:「她又怎麼了?」

  扁奇道:「上了惡人的當,吃了不少巴豆,已經拉得不成人形了!」

  藥老子一聲笑,道:「好治,好治,一粒藥就夠了!」說完掏出個小瓶子倒出一粒紅丸,道:「你快服下去,保你立刻舒服!」

  丘蘭兒接過紅丸吞入肚子裡,立刻覺著一陣暖暖的感受直往內腑延去,真的舒坦多了!

  丘蘭兒忙上前致謝,藥老子緊著眉頭,道:「姑娘,你的元氣不佳呀!」

  扁奇立刻接道:「元氣不佳快治呀,你知道她才生下這孩子兩個月,每日只吃兩碗粥還得奶孩子,你說說看,誰能吃得消?」

  藥老子道:「兩碗粥只能維持一口氣在,她母子能活著,也算奇跡!」

  藥老子又取出另一種大補丸叫丘蘭兒吞下去,道:「快去弄些吃的,你們還得把身子烤乾!」

  沙成山立刻往外走去!

  丘蘭兒的精神好多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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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由丘蘭兒抱著,也許是餓過頭了,竟又沉沉睡著了!

  扁奇拉過藥老子,道:「你在離開方家集的時候,說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再回來,老弟,你可是找出那種毒藥的剋星了?」

  搖頭一歎,藥老子道:「那藥太毒了,我老人家取出我的『草藥寶鑒』,竟然找不出這種藥的剋星。不過我找到一種『周公草』,或可一試!」

  扁奇道:「什麼叫『周公草』?」

  藥老子道:「老扁,你怎麼連『周公草』也不知道?」

  他看看一邊的嬰兒,低聲道:「我們說話小聲些,這孩子是餓昏頭了,稍有響聲便會驚醒!」

  扁奇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快說什麼叫『周公草』?」

  藥老子低聲道:「周公草長在千年老樹附近,又叫昏睡籐。人若服了它,除了想睡覺,什麼也不想幹,所以又叫『周公草』。秦百年的毒藥令人亢奮,我就以此草來克制。一旦毒癮上來,可服此草大睡三日,也就沒事了!」

  扁奇歎口氣道:「秦百年在什麼地方弄的那種毒藥?看來我們怕很難對付了!」

  藥老子道:「且等去到方家集再說吧!」

  扁奇道:「我看不用去方家集了!」

  藥老子道:「為什麼?」

  此刻,沙成山已在廟中生起一堆火。令扁奇與丘蘭兒高興的,是他捉了一隻肥山雉!

  烤熟一隻山雉,丘蘭兒吃了一大半,於是,她的精神更見好轉,抱著孩子一旁去餵奶了!

  扁奇這才對沙成山道:「等等我們趕去少林寺!」

  沙成山道:「去少林寺?」

  扁奇道:「成山,藥老子白跑了一趟苗疆,他無法找出絕對有效的解藥,否則,我們也好立刻隱入深山去過安靜日子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懂義父的意思。江湖即將掀起一陣大風暴,我們有義務去料理這場浩劫!」

  扁奇道:「不錯,如果藥老子有解藥,我們只要把解藥分送給各門派,就可使他們不受秦百年的控制。但不幸的是我們沒有解藥,便只有寄希望於少林寺了!」

  沙成山道:「少林『八籠蒸石大法』,能使人脫胎換骨,但不知方寬厚怎麼樣了!」

  藥老子道:「好,我便同你們走一趟少林寺,且看少林寺是否真能祛除這種毒藥!」

  丘蘭兒兩月不知肉滋味,此時抹抹嘴巴,款款的攏著頭髮,雙目有神似無神的望著沙成山,道:「成山,我如今這樣子一定很難看,你……」

  一笑,沙成山道:「我覺得你此時最美!蘭妹,我說的是真心話!」

  「哇」的一聲倒入沙成山懷裡,連剛吮過奶的嬰兒也哭了!

  藥老子指著扁奇,道:「你腿上的傷……」

  扁奇道:「倒忘了你是苗疆第一大夫!煩請替我治一治,如何?」

  藥老子道:「敢不從命?」

  上次沙成山是同三江幫的總護法「鐵彈」李魁五二人一起去少林寺,為的是沙成山要證明方寬厚中毒之深,之慘,以便及時挽救三江幫主!

  當時方寬厚見沙成山手上拿的那包藥便不顧一切的下手搶奪,雖未能得逞,卻令李魁五大吃一驚!

  想不到那包藥經藥老子拿到南疆研究,竟然還是無法查出真正的名稱,更不知如何克制或化解!

  現在——沙成山帶著扁奇、藥老子、丘蘭兒母子,匆匆的趕往嵩山少林寺!

  又繞過七條坡道來到山道石階前。

  沙成山指著山上對扁奇道:「義父,我們把牲口掛在山腳下,上山的這段路是無法騎馬的!」

  扁奇點點頭,道:「少林寺規矩大,上山不能騎馬,我知道!」

  藥老子突然指著山上,道:「有人來了!」

  沙成山抬頭看,不由沉聲道:「沙某的對頭仇家!」

  丘蘭兒擔心的道:「誰?」

  沙成山尚未開口,遠處已有人高聲道:「沙成山,是你!

  我們正在找你,你卻趕來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二位找我是否又要決一生死?」

  迎面左腕已斷的大漢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這人正是方寬厚的師弟,「黑天剛」熊霸天,另一人也是方捕頭的師弟,「一刀穿心」左長庚。

  只見左長庚當先走下石道,重重的向沙成山一抱拳,道:「沙兄弟,往日我們對你很不友善,事情演變到今天,我們總算也弄明白了,原是我們的不是,還望沙兄弟你多多包涵!」

  「黑天剛」熊霸天舉著左腕也沉聲道:「早知有今天,我的這隻手也不會被你給廢了!」

  沙成山尚自懷疑二人在弄奸施詐,木然的未開口,左長庚已接道:「我二人正是要下山去找你的,可真巧,竟在山腳碰見了!」

  沙成山得愣的道:「二位找我除了打架,怕不會再有別的事了吧?」

  熊霸天粗聲一笑,道:「就快成一家人了,還打個什麼架?」

  「一家人?」

  「是的,只你到了寺裡便知道了!」

  沙成山迷惑了,他回頭看了丘蘭兒一眼。一邊,扁奇已笑道:「且先到少林寺內再說!」

  於是,左長庚側身一讓,道:「各位請!」

  一行走過那道九百九十九級青石台階,山門外面只見一位灰髯老僧迎面走來!

  沙成山一眼便知道是智上大師!

  智上大師見沙成山與兩位老者同一女子走來,忙迎上前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駕臨敝寺,非常歡迎!」

  沙成山頓感驚奇,這次與上回大不相同。

  上次同三江幫李總護法來此,他們連口水也不招待,如今竟然換了一副模樣,前倨而後恭,變的也太快了!

  沙成山重重一抱拳,道:「大師,請容沙成山為大師引介,這兩位老人家,一位是我義父——江湖人稱易容大師的扁奇,另一位是苗疆第一大夫藥老子,至於她……」沙成山重重的看了丘蘭兒一眼,道:「賤內,丘蘭兒!」

  沙成山此言一出,智上大師面色一緊!

  左長庚更是對望著熊霸天一言不發!

  空氣一窒,智上對扁奇藥老子二人喧著佛號:「阿彌陀佛,久仰二位施主大名,今日有幸得識,快請寺內待茶!」

  沙成山一行剛剛坐在客廂內,外面綠影一閃,方小雲匆匆的走進來。

  她立刻怔怔的看著沙成山身邊的丘蘭兒,口中自言自語似的:「你……你……就是丘……丘姐姐?」

  丘蘭兒已走近方小雲,且拉著方小雲一手,道:「你不認識我了?在你家的後山洞裡,你曾經叫我……嫂子,是嗎?」

  方小雲低頭看著丘蘭兒,沉痛的道:「嫂子,你怎麼瘦成這副樣子?你的臉、頭髮、衣衫……」

  一聲苦笑,丘蘭兒道:「是被人折磨的,小雲妹妹,連我們的孩子……」

  方小雲雙手接過嬰兒,不由雙目一紅,道:「好可憐啊!

  剛到這個世上便歷經磨難!」

  說著,她拉著丘蘭兒又道:「跟我去我住的地方,嫂子要好好梳洗打扮,還有這孩子也該……」

  丘蘭兒感激的點點頭,道:「謝謝!」

  此刻,智上大師對左長庚道:「去把你師兄找來!」

  沙成山驚異的道:「方捕頭已痊癒了?」

  點點頭,智上望著走去的左長庚,深深的歎口氣,道:「寬厚身上中的毒除掉了,他身上蛻了一層皮,他的心也變了!」

  沙成山道:「心也變了?」

  智上大師道:「不錯,他已跳出三界,脫離苦海,前天落發皈依我佛了!」

  沙成山驚異的道:「方捕頭出家了?」

  扁奇一旁幽幽的道:「江湖上充滿刀山劍樹,刮的是腥風,落的是血雨,老來能看破紅塵,靜修餘年,未嘗不是他的造化!」

  藥老子沉聲道:「別再說些廢話了,且先說那種毒藥你們是怎麼替人解除的!」

  智上大師道:「那是本寺一種不輕易使用的方法,除非此人中毒太深。要知『八籠蒸石』要把一個人用八層蒸籠悶在灶上蒸一個對時,除了維繫這人一點心脈之外,全身就幾乎血水難分,皮毛蒸化了!」

  智上歎口氣,又道:「四十年前,本門曾用過一次,那次老衲也是親睹,被蒸的門人除了有形的身體蛻變,他的思想也全變了!」

  就在這時候,只見左長庚領著一人走進來!

  沙成山抬頭細看,不由得驚奇的張口結舌……

  是的,這個灰衣僧人似乎是方寬厚,他光禿著頭,鬍子也只稀稀的幾根,皮層白中泛紅,紅得赤漓漓的宛似被火炙過一般!

  這就是在項城幹過二十多年捕頭的方寬厚?

  不錯,他正是方寬厚!

  親切的,這灰衣僧人先向智上一禮,便立刻走到沙成山面前,道:「阿彌陀佛,想不到我佛有靈,這麼快就看到沙兄弟!」

  沙成山重重的拉住方寬厚,道:「恭喜方捕頭,你的毒已全部祛除了!」

  方寬厚道:「貧僧悟心,往後沙施生叫我悟心好了!」

  深深的嚥了一口唾沫,沙成山道:「悟心師父,你來見見這二位老人家!」

  方寬厚望著扁奇與藥老子,沙成山介紹道:「藥老子乃苗疆第一大夫,是為找出毒藥來源才來的;這一位是我義父扁奇老人!」

  方寬厚忙上前施禮,藥老子已迫不及待的道:「方捕頭……喲……不……悟心師父,你真的已盡除身上之毒了?」

  悟心道:「每日三餐之外,別無所求!」

  藥老子從袋中取出那包毒藥攤開來,道:「如今你不再想這玩意兒了吧?」

  悟心全身一震,忙把雙目垂低,口喧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藥老子疾伸一手抓住悟心,道:「你再聞一聞!」

  悟心已雙目閉起來。藥老子把毒藥放在他的鼻尖,他也無動於衷!

  收起毒藥,藥老子一聲歡笑,道:「好,好,那些中毒之人有福了,哈……」

  扁奇奇怪的道:「你說什麼?」

  藥老子道:「難道你會不知道?龍騰虎躍即將舉事,江湖上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但秦百年的陰謀毒計,卻因為少林寺的『八籠蒸石大法』,而功虧一簣!

  扁奇道:「你是說那些中毒之人會受到秦百年的控制?」

  點頭一笑,藥老子道:「想想看,那些服過秦百年毒藥之人,他們如果不聽命於秦百年,必然再也得不到秦百年的繼續供應,然而他們中毒成癮,生不如死又不想死,其結果……」

  沙成山道:「其結果只有讓秦百年牽著鼻子走了!」

  智上大師道:「不錯,龍騰山莊與虎躍山莊是有控制武林的野心!」

  沙成山道:「大師也知道了?」

  智上大師道:「這就是我命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下山去找施主的主要原因!」

  沙成山想起自己要同丘蘭兒埋名隱姓遠走高飛,再也不管江湖中爛閒事,便淡淡的道:「大師,沙成山罪孽深重,往後的日子裡雖不禮佛而心中有佛,準備過平淡的日子,決不再……」

  智上大師忙伸手攔住,道:「沙施主之言,老納極為感動。老衲也曾同施主兩次交手,一直對施主的執著而心儀。

  但此事非施主出馬不可!」

  沙成山道:「只怕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突聞得方寬厚道:「沙施主,等到此事之後,你一定要答應貧僧一件事!」

  沙成山一怔,道:「已入空門,心中還會有什麼放不下來的?」

  方寬厚道:「我的女兒方小雲,她是我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一塊鯁喉石頭!」

  沙成山聞言一怔!

  方寬厚誠惶誠恐的面對沙成山道:「過去我幾次三番的對你不起,皆因為一個貪字,而你也一再的放我一馬。撫今追昔,我無以為報,想來想去,只有讓我的女兒小雲代我受過。沙施主,讓小雲侍候你以後的日子吧!」

  沙成山神情一緊,忙搖頭道:「不可以!方捕頭已經跳出三界,足以證明回頭的決心。沙成山已有丘蘭兒,且已生了一子,如何能再接受小雲姑娘?」

  禪房裡沒有別人開口,扁奇沒有,藥老子更是沒有!

  熊霸天低首浩歎,連智上大師也閉起雙目……

  方寬厚道:「沙施主可還記得方家集北面我的家宅嗎?」

  點點頭,沙成山道:「槐樹坡前的大宅子我自然記得!」

  方寬厚道:「我的宅子裡如今只住著小雲她娘,那麼一幢大宅子我也一併送給你了!」

  沙成山道:「這更不可以了!方捕頭,我實情實說,沙成山江湖上樹敵太多,只怕無法過安靜的日子,除了……除了……」

  他回頭看看扁奇,又道:「除了遠走高飛,埋名隱姓,怕是別無他途了!」

  方寬厚深長的歎口氣,道:「如果沙施主拒絕,悟心只怕永難安心了!」

  沙成山指著自己,道:「方捕頭,沙成山是個不祥之人,丘蘭兒跟了我,一直未過好日子,剛生了孩子便被白良擄去川南龍爪門,她母子為了我吃盡苦頭,你們也看到丘蘭兒母子的狼狽與慘相。我連一個丘蘭兒也保護不了,又怎能再害方姑娘?這事萬萬不可!」

  扁奇這時開口,道:「江湖上正要掀起一片大風浪,是生是死都還難講,又何必此時論及兒女之事?撇在一旁,以後再說吧!」

  方寬厚重重的道:「如果沙施主答應,貧僧便決心隨沙施主下山去說服那些受毒的門派,也好替沙施主化解不少仇家!」

  沙成山道:「不,我不能答應!方捕頭,你的好意,沙成山心領了!」

  不料悟心聞言,立刻垂淚而去!

  沙成山怔住了……

  智上大師道:「人,有時候一片善意遭到拒絕,也是一種令人心酸的打擊!」

  藥老子道:「他為自己贖罪無可厚非,但他女兒會同意嗎?何況沙老弟已有了老婆孩子?」

  「黑天剛」熊霸天沉聲道:「一個人討上兩個老婆有什麼大驚小怪?何況還有那麼一幢大宅子做嫁妝!」

  沙成山道:「怕是要辜負方捕頭了!」

  智上大師道:「沙施主欲作何打算?」

  沙成山有些黯然的道:「帶著丘蘭兒母子與扁老人家,我們遠走天涯,找一處安靜樂土住下來!」

  藥老子立刻攔住沙成山的話,道:「不能立刻就走!沙老弟,你難道忍心看著江湖一片血腥?」

  沙成山道:「憑我一己之力,又如何去力挽狂瀾?」

  智上大師道:「能!且由我的兩位師侄同你去,扁老與藥老子二位施主就留在本寺!」

  沙成山看了扁奇一眼,道:「義父,你以為……」

  扁奇突然義正詞嚴的道:「武士之道所為何來?當不外平日鍛煉身體,有事伸張正義。成山,我老人家一心想同你隱居起來,但卻要心安理得,平心靜氣的去隱居。我不忍心見到江湖大屠殺!」

  沙成山血脈賁張,卻又淡淡的道:「義父的意思我懂,但蘭妹母子……」

  扁奇道:「蘭兒母子都要靜養,少林寺是最好的地方,又有方姑娘照顧,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頓了一頓,扁奇又道:「應該怎麼做,你心裡總會明白吧?」

  藥老子道:「還有我老人家也等在少林寺,倒要看一看那些中毒之人是個什麼模樣,少林『八籠蒸石大法』又是如何解毒!」

  智上一笑,道:「阿彌陽佛,我佛慈悲,本寺將啟開方便之門,只要他們找來少林,本寺將盡一切方法救治那些不幸之人!」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年輕和尚氣急敗壞的跑進禪房。

  這和尚手上捧著一張赤紅大帖子,道:「師叔,山下來了五騎,他們把這帖子交在弟子手中便匆匆的又走了!」

  智上大師接過紅帖,只見上面刻印著一龍一虎,龍在帖子上方——五爪暴伸張口吐火,虎在下方——血盆大口仰首怒視。

  智上大師打開來,只見上面寥寥數字:「武林之盟,天下蒼生有幸,五月端陽,請來鳳凰嶺上。」

  智上大師淡淡一笑,立刻把紅帖傳給沙成山,道:「沙施主,武林兩大世家發動了,你看!」

  沙成山接過紅帖看了一遍,遂冷冷一曬,又交給扁奇與藥老子二人齊看!

  智上大師道:「本寺當然會派人前往,我相信其他幾大門派也將派人前往!」

  沙成山道:「難道那些受毒之人全都被他們控制了?喔,原來龍騰虎躍二莊是想一統武林,獨霸江山了!」

  扁奇道:「武林老爺秦百年的野心也太大了!」

  智上道:「五月端陽距今尚不足一個月,沙施主,你任重道遠,萬望不要推辭!」

  沙成山道:「大師與義父既如此說,沙成山不好拒絕。

  但我也只能找上幾處受過毒害的人物,勸他們不要助紂為虐為惡整個武林。如果想以我個人力量去攔阻立盟大會,怕很難了!」

  扁奇老人道:「成山,事在人為,你盡力去做,我相信大師必會做你後盾!」

  智上點點頭,道:「不錯,不止是我少林,相信其他門派也有不少會支持你的!」

  沙成山思忖一陣,道:「好,我立刻起程,至於左熊二位就別去了!」

  熊霸天沉聲道:「為什麼不叫我二人去?你是怕我們拖累你?」

  一笑,沙成山道:「決沒有這個意思!二位何不等到五月端陽與大師等一起前往?」

  智上遂點點頭,道:「這樣也好,我這就立刻向掌門師兄報告去!」

  沙成山匆匆的上了少林寺,現在,他又跨上烏錐馬匆匆的離開嵩山少室峰!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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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策馬在官道上,沙成山真是百感交集!

  是的,「苗疆百毒門」與「湘江無憂門」,甚至「西陲二十四鐵騎」,再加上「東海太極老人」師徒與「關洛雙雄」,當然還有「皖北飛索門」與「川南龍爪門」。

  這些門派不論是哪一處,都在爭取他的項上人頭,如今叫他去揭穿龍騰虎躍二莊的陰謀,他們會相信嗎?

  沙成山拍馬越過一道山峽,突聞得一處斷崖邊上人聲咒罵,聲傳山谷,迴盪不已!

  沙成山舉頭望過去,只見是二十多個黑衣軟甲壯漢,圍著一個洞口正自狂吼不休!

  斷崖的山洞中傳來尖聲怒罵,沙成山聽了一怔,不由停下馬來仔細看又仔細聽!

  高處,忽見一個老者肩扛一支鐵鉤扁擔,吼聲如雷的道:「無憂婆婆,你個老兔崽子,還能在洞中挺到幾時?出來吧,我會給你們個痛快!」

  「這聲音正是顏如玉那個糟老頭子!」沙成山自語。

  突然上面一聲尖吭淒叫:「娘!啊……叫我死吧!」

  吼聲裡,又傳來「無憂婆婆」花滿天的聲音,道:「我可憐的孩子呀!你一定要忍著,再怎麼樣也要撐下去!」

  洞外面,「長白老人」顏如玉罵道:「老虔婆,這幾天下來,你們還有多少乾糧吃?你兒子已經呼天搶地了,難道你們還能逃出老夫手掌?」

  突聞得另一怒漢道:「老婆子你也有今天?老子們活捉,決不要死的!媽巴子竟敢偷襲我黑龍堡,老夫非捉你們回去點天燈不可!」

  沙成山舉頭看去,心中一怔,原來黑龍堡堡主「托塔黑龍」哈克剛也在上面!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無憂門」花門主會被「黑龍堡」的哈克剛堵在這裡!看樣子花滿天是被逼進這處斷崖山洞裡的,從形勢上看,顯然黑龍堡佔著絕對優勢!

  緩緩的翻身下馬,沙成山掩著身子到了斷崖附近,他小心的伸頭看過去!

  於是,他清楚的看到「長白老人」顏如玉正接過一個水壺仰面連喝幾口水,又走近洞口嘿嘿冷笑,道:「花滿天,要不要出來喝口水?你們已經快五天沒有喝水了吧?」

  洞中一聲尖叱,花滿天道:「可惡的老狗,若非我兒中毒太深,老奶奶早就衝出洞去殺你們個雞飛狗跳了!」

  顏如玉一聲呼,道:「早晚免不了一場拚,老太婆,快出來吧!」

  就在這時候,洞中傳來一聲鬼嗥也似的厲叫,道:「啊!啊……」

  花滿天急的大吼,道:「孩子,你千萬撐著,快運你練就的『百竅神功』逼住毒性!」

  那尖吼的聲音,道:「娘……我試過,更……慘……更……難受……有如萬蟻……噬心……」

  花滿天怒急如瘋的道:「孩子,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會很快出去的……」

  洞外面,哈克剛一聲大吼,道:「花滿天,你們卷我黑龍堡的威風何在?你們不是受那秦百年的指使要教訓我們嗎?哈……這才幾天,你就要為你的愚昧而付出代價,為你的魯莽而慘死在此了,哈……」

  洞中,花滿天梟叫道:「黑龍堡不是東西,虎躍山莊也可惡!錯過今日,我花滿天決不與你們甘休!」

  哈克剛狂笑道:「老太婆,你們已經沒有明日了,老子不相信你們還能再躲在洞中兩日!」

  顏如玉沉聲道:「堡主,我以為還是放把火把她們逼出來,一樣可以捉活的!」

  哈克剛搖搖頭,道:「萬一她們不出來,豈不是燒死在洞中了?」

  顏如玉道:「已經幾天了,那老太婆真能熬!」

  哈克剛道:「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有利!等他們渴極,餓扁,我們進去活捉!媽巴子的,老夫決心拿他們幾人回去點天燈!」

  哈克剛的話聲甫落,草叢中傳來淡淡的一句話:「哈堡主,何苦把力量耗在這裡?」

  「誰?」顏如玉當先躍過來!

  哈克剛拔刀在手,回身怒視的道:「是哪個王八蛋在放屁!」

  雙手分開草技,沙成山懨懨的一聲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顏老,我們又遇上了!」

  顏如玉全身一震,立刻指指沙成山道:「猴崽子,你怎麼這時候趕來湊熱鬧?滾你媽的蛋去!」

  沙成山搖頭一歎,道:「沙成山知道,顏老很不喜歡看到我,但也不必如此開口不遜吧!」

  顏如玉指著沙成山對哈克剛,道:「堡主,這個王八蛋就是江湖上人稱『二閻王』的沙成山。秦紅就是被他插手弄走的。前幾天在黑松坡若不是他中途插手,我們早把無憂門與三江幫斬盡殺絕了!」

  哈克剛宛如一座鐵塔般的走向沙成山,沉聲吼道:「沙成山,好畜牲,如此行為該當何罪?」

  沙成山道:「無罪!」

  哈克剛怒叱道:「還敢說無罪?」

  他重重的踏前一步,又道:「就因為你愛管閒事,造成我黑龍堡與虎躍山莊之間的仇恨。更因為你中途插手攔事,令我黑龍堡損失不貲!似這種行為,你比洞中的花老太婆更不可原諒,更不能饒恕!」

  沙成山淡淡的道:「難道堡主也要把我沙成山綁回去點天燈?」

  哈克剛狂吼一聲,道:「老夫正有此意!」

  一邊,顏如玉道:「沙成山,此番你自己送上門來,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

  忽然,山洞中傳來花滿天的聲音,道:「外面真是大鏢客沙成山嗎?」

  沙成山道:「不錯,正是你的仇家沙成山!」

  花滿天立刻又道:「昨日之仇已成過去!沙成山,你說對了,我兒花郎確實上了秦百年的大當,他現在無藥可服,人已變得不成人形!」

  沙成山道:「花門主真是大人大量,不記前嫌,沙成山心中感激!」

  哈克剛怒目看著顏如玉,二人都想聽聽花滿天為何會帶著三個侍女與兒子走向這山峽之中!

  洞外面沙成山一頓又道:「花門主是想領著兒子去往少林寺的?」

  花滿天道:「沙成山,你猜對了。自離開遼北,無憂門的弟兄們已回轉湘江,我領著兒子上少林,不料在這裡遇上姓哈的一幫。為了兒子,我老婆子難以放手一搏!」

  洞中突然傳出花郎聲音,道:「沙成山,你一定要救我們……」

  顏如玉怒道:「沙成山,無憂門也想殺你,你不會幫他們吧?」

  沙成山道:「不是我能不能幫,而是哈堡主根本不會放我走!」他看了哈克剛一眼,又道:「是嗎?哈大堡主?」

  猛的一聲喝叱,哈克剛道:「沙成山,你說對了,哈大爺是不會輕易放你走!彼此的怨隙,雙方的糾葛,總是免不了面對面的解決,是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哈大堡主準備如何解決?」

  顏如玉突然沉聲道:「沙成山,你且稍待,等我們解決掉花滿天五人之後,再解決彼此之間的怨仇!」

  哈克剛咬咬牙,橫跨一步,顏如玉立刻搶上前去,道:「堡主,姓沙的必須死,但卻要在我們收拾花滿天之後。沙成山雖然可惡,但比起花滿天率人偷襲我們黑龍堡,又殺死我們近百人,可就差遠了!」

  哈克剛道:「你的意思是……」

  顏如玉指著斷崖洞內道:「先除掉洞中的花滿天!」

  哈克剛哪裡會知道沙成山的厲害?但經顏如玉這麼一說,他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沙成山,在我們圍殺洞中花滿天的時候,你不會跑掉吧?」

  笑笑,沙成山道:「可說不定!」

  顏如玉道:「沙成山,你想誘我們堡主向你下手?」

  他看了哈克剛一眼,又道:「等我們攻擊你的時候,洞中的花滿天五人就有機會逃走,是嗎?」

  此時,哈克剛才發現,一旦自己攻擊沙成山,花滿天必會衝殺出來,自己的人雖多,只怕也難以把二人擺平在這斷崖前面。

  尤其是「二閻王」沙成山凶殘嗜殺成性,他敢單人獨闖黑龍堡,絕非簡單人物!

  哈克剛側身回手,沉聲對一邊的黑甲武士道:「先把姓沙的圍起來!」

  就在他的吼聲裡,一團團黑影閃掠,剎時間便把沙成山圍在中間!

  哈克剛又對緊守洞口的四個黑甲武士吩咐:「你們給我朝洞中罵!」

  只聽得一個粗漢高聲道:「老太婆,出來吧!你只是個老婆子,褲子鬆掉也沒人看,倒是你身邊幾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嘿……蠻逗人心火的……」

  洞中,花滿天怒叱道:「可惡的東西,小心老奶奶割了你舌頭!」

  突然一聲淒厲大叫,洞中的花郎道:「沙成山,你怎麼不說話了?」

  沙成山道:「花當家的,我不知道是留下來,還是拍屁股走人!」

  洞中,花滿天道:「你見死不救?沙成山,你這個混帳東西,若非你半道上說我兒服了秦百年毒藥、我們早已回轉湘江去了,又怎會折向少林寺來?」

  沙成山道:「我是出於一片至誠,挽救無憂門一場浩劫,如今且又證明沙某之言非虛,花門主怎罵我混帳?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哈克剛突對顏如玉道:「我原打算擄姓花的幾人回轉黑龍堡點天燈,不料姓沙的半途來攪和稀泥,衡情量勢,我決定放把火燒死洞中的人,再回頭找沙成山!」

  顏如玉點點頭,道:「堡主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只要燒死花滿天,也就是替李長泰報了仇!」

  原來顏如玉與「鬼爪手」李長泰、「怒黃河」冉再生三人出生入死二十年,不料李長泰卻死於「無憂門」之手,他心中那股子怨憤,自然不在話下了!

  哈克剛正欲命幾個怒漢堆放枯草樹枝,洞中,花滿天已高聲道:「沙成山,你當真見死不救?」

  沙成山環視四週二十個緊緊圍住他的黑甲武士,道:「花門主,如何救你?救了你,你再回頭來殺我?」

  花滿天道:「你一定有方法救我們的!沙成山,此事之後,往日的怨仇一筆勾銷,無憂門決不再找你麻煩!」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花門主,沙成山就是靠著麻煩過日子,如果沒有麻煩,我就會餓肚皮了!」

  花滿天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花門主,你是聰明人,有些話我也只能點到為止!」

  顏如玉已對哈克剛使眼色,顯然要哈克剛出手了!

  洞中,花郎已痛苦的發出長長的哀號!

  花滿天立刻高聲道:「沙成山,聞得你一年只做三次買賣,多一回你也不肯幹,請問你已做了幾次了?」

  仰天一聲大笑,沙成山道:「開春以來已入夏,我才做了一票買賣,就是替秦百年找回他的女兒秦紅,賺了白銀一萬兩!」

  沙成山話未完,哈克剛已沉聲罵道:「媽拉巴子,你原來是為銀子拚命!可惡!」

  沙成山道:「沙某為銀子拚命,賺得愉快,賺得心安理得,有什麼可惡的?」

  顏如玉怒叱道:「媽的,你愉快了,可也拆散了一對好姻緣!」

  「哦呸!」沙成山怒道:「你們把秦姑娘押入狗洞中那叫好姻緣?去你的好姻緣!」

  洞中,花滿天高聲道:「好個沙成山,你既然為銀子拚命,老婆子出你白銀千兩,只要你能救我們上得少林寺,如何?」

  沙成山仰天一聲厲笑,道:「花門主,你也未免太低估自己了吧?」

  花滿天道:「沙成山,你是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以花門主的身份,加上花少門主的地位與無憂門的聲譽,只值千兩白銀?這未免也太賤了吧?」

  花郎拚命嘶叫,道:「給你一萬兩,沙成山,你快快把姓哈的人幹掉!」

  哈克剛狂怒的反笑道:「沙成山什麼東西,他已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有什麼本事救你們?」

  顏如玉也沉聲道:「便是出他十萬兩銀子,怕也救不了你們!」

  沙成山冷酷的道:「顏老真的以為吃定我了?」

  哈克剛逼近沙成山,道:「你以為你是金剛不壞身的大羅神仙?哈大爺不相信你能吃我們一陣圍殺!」

  山洞中,花滿天突然高聲道:「沙成山,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沙成山道:「憑花門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便百萬兩銀子也不算多,但沙成山不願乘人之危亂敲竹槓,我就收你白銀十萬兩,花門主,你怎麼說?」

  花滿天洞中大叫,道:「好個沙成山,你竟在此時此地喊價十萬兩銀子,太可惡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生意不成仁義在,花門主又何必罵我?」

  花滿天怒道:「十萬兩銀子你拿得動?」

  沙成山道:「拿動拿不動那是我的事!」

  花滿天突然叱道:「減價,減價,太貴了!」

  沙成山伸手對哈克剛一讓,笑道:「哈大堡主,你們可以放火了,沙成山隔岸觀火,決不出手!」

  顏如玉重重的道:「話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能出手橫加阻攔!」

  點點頭,沙成山道:「放一百二十個心,沙成山絕對信守承諾!」

  哈克剛怒道:「諒你也逃不掉!」

  沙成山道:「但請放心,沙成山更不會逃!」

  黑甲武士們開始堆放枯樹枝,突又聞得洞中的花滿天尖聲厲吼,道:「沙成山,我答應你,十萬兩銀子便十萬兩銀子,只要你能保我們上得少林寺!」

  沙成山仰天一聲笑,道:「花錢買個平安,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花門主,這筆生意我接下了!」

  顏如玉大怒,道:「沙成山,你真要救他們?」

  淡淡的,沙成山道:「剛才涉及彼此三方面的恩怨,沙成山可以坐山觀虎鬥。此刻情況有變,變成洞中的人是我的僱主,顏老,這是一筆相當可觀的生意,而且我也當著各位的面接下來了,真是對不起了!」

  哈克剛怒吼道:「媽拉巴子,你是什麼東西?真是目中無人,太過囂張!」

  顏如玉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會後悔的!」

  沙成山道:「不答應這筆生意才會令我後悔!」

  哈克剛暴閃一步,吼道:「給我圍緊了殺!」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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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殺」字甫一出口,八名黑甲武士真快,立刻蜂擁而上,牛皮盾牌橫攔,大砍刀已自八個方向暴斬過來!

  緊接在八名黑甲武士身後的另八名武士,也側身怒旋著準備支援!

  「銀鏈彎月」便在這時候吐射出一片星芒,芒矢飛穿,流虹閃掣,十分快速而又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做著精密的穿擊。

  就在他看似虛無飄渺的彈空而起時,一片金鐵交響之聲彷彿冰雹擊瓦,八個武士幾乎跌撞在一起,鮮血也在往一個地方匯聚!

  另外八名黑甲武士踏著同伴們的屍體,踩著自己人的鮮血,怒不可遏的向敵人圍過去!

  沙成山一足點在一個剛倒下去的大漢頭上,再次拔空而起,九十一刀連成一道彎曲不定的刀芒。

  只見數不清的銀星往八個衝上來的大漢頭上罩落下來!

  狂嗥與怒罵聲驟然而起,哈克剛便在一陣推金山倒玉柱的響聲裡,沉猛的逼上前來,在沙成山的前面站定。他雙目平視,臉上的肌肉連連扯動不已——人似金剛,活像半截鐵塔。

  沙成山的青衫飄拂,山風吹得他半亂的頭髮猛往他的瘦面頰上貼,倒似一副窮酸相!

  哈克剛未開口,他開始移動,十分有力的移動著!

  刀芒忽然似炸開一團冰球,閃耀著冷冷的,透明的,璀璨的寒光,成束的飛激卷揚!

  哈克剛橫跨一大步,猛的旋身掠向敵人後側,牛皮鑲的鋼盾橫砸,大砍刀跟著便是七十八刀狂殺!

  「銀鏈彎月」吞吐九十一次連為一氣,沙成山倒翻在半空中,口中發出清嘯,一眨眼之間,二人錯身在空中擦身而過!

  半空中發出空氣割裂聲,刀盾交擊中,各人均踢出七腿才落下地!

  就在這時候,一支烏黑鐵扁擔呼轟著攔腰擊來!

  顏如玉的扁擔出手,口中才怒喝:「招打!」

  呼聲逼近,沙成山忽然倒翻十三個空心觔斗,站在斷崖邊緣,冷冷的逼視著往他撲來的哈克剛與顏如玉!

  就在這時候,洞中傳出花滿天的聲音,道:「沙成山,你需要我老婆子幫忙嗎?」

  沙成山冷酷的道:「花門主,你除了準備十萬兩銀子之外,什麼事情也不用操心!」

  花郎又在洞中哀哀叫道:「娘,我……我……真的……

  難以再……忍受……啊……」

  花滿天沉聲道:「沙成山,你可要快呀,我們已兩天未吃東西了!」

  那面,顏如玉突然大聲道:「放火!」

  放火當然是要幾個黑衣大漢往洞中放火,只見幾個怒漢立刻取出火種來!

  沙成山一聲厲吼:「殺!」

  他「殺」聲猶在,人已騰空到斷崖洞口,「銀鏈彎月」

  抖出一片毫光銳芒,便聽得三聲慘叫,三個黑甲武士已往斜刺裡撞去!

  不等另幾人撲過來,沙成山雙足暴踢連環,一堆堵在洞口的枯枝幹草,便紛紛勁射向圍來的大漢們!

  洞中傳來花滿天的聲音,道:「幹得好,沙成山!十萬兩銀子我老婆子花得值!」

  哈克剛與顏如玉二人雙雙又撲擊過來!

  顏如玉雙手暴舉鐵鉤扁擔,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彷彿帶起一陣黑風般的猛往沙成山打來,口中還在怒吼:「打死你這狗娘操的!」

  錯步旋身,沙成山翻腕撒出一片冷芒,口中冷冷道:「如此罵人,豈不有欠長者風範?」

  哈克剛宛如一頭不畏死的頑熊,狂怒著揮刀便殺!

  於是,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那麼雜亂無章的揚騰著,顫蕩著,光華在變形,彩焰在竄舞,也在幻滅!

  猛古丁一聲大吼,沙成山身體微屈,口中厲聲:「雙星伴月!」

  又見一片極光中閃動著如雷電般的兩道華光!

  哈克剛連連倒退,臉孔一片蒼白,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急劇,有一道血口子從他的左面頰連到後頸,鮮血在流,流向他的衣領內!

  顏如玉滾跌在地上!

  這位「長白老人」,道上梟霸,以左手撐地欲起,但他從後頸連到背上的刀口子令他欲起又跌,使不出力來!

  沙成山屈起左小臂送到口邊,他舐著手背上的鮮血,卻冷冷的道:「看樣子我已經賺到十萬兩銀子了!」

  哈克剛怒吼道:「給我狠宰這個王八蛋!」

  尚有六名黑甲武士,聞得哈克剛吼叫,立刻舉刀欲往上撲!

  顏如玉忙伸手攔住,道:「且慢!」

  六個黑甲武士怔住了!

  哈克剛叱道:「殺啊!」

  顏如玉道:「堡主,等等!」

  哈克剛道:「還等什麼?今日局面,有敵無我!」

  顏如玉道:「堡主,我們大好形勢已經逆轉,且先保百年有用之身,何愁不報此仇?」

  沙成山一笑,道:「顏老的話十分中肯,各位,你們可以上路了!」

  不料就在這時候,從洞中衝出四個人,是的,花滿天率領著三個侍兒出來了!

  花滿天瞇著一雙老眼,手持金杖,大聲吼道:「哈克剛,你給老娘站住!」

  哈克剛中的一刀雖不會要命,可也流了不少血,急需馬上敷藥包紮,聞得花滿天吼叫,猛回頭,怒道:「你想怎樣?」

  花滿天嘿嘿一聲果笑,頓著手中「毒蛇金杖」,道:「哈克剛,你今還想走?」

  顏如玉痛苦的以鐵扁擔柱地,道:「花滿天,憑你也想要我們的命?」

  花滿天道:「怎麼不能?」

  她重重的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要他們死!」

  淡淡的,沙成山道:「為什麼一定要他們死?」

  花滿天大怒道:「因為我花了十萬兩銀子!」

  輕淡的搖搖頭,沙成山道:「不錯,你是花了十萬兩銀子,但那是保證你們平安離去而不是花銀子買他們的項上人頭,所以,我不能再為你而取他們的性命!」

  花滿天叱道:「沙成山,你應該知道這些天我們五人被他們逼得有多慘!五天了吧,想不到會在這峽谷中遇上他們。我兒花郎毒性發作痛苦不堪,他們便把我五人堵在此山洞中不即下手而百般侮辱,一心要活捉我五人去遼北為那些死絕的人報仇雪恨。五天之中,我們早已吃完了乾糧,三天前又喝完了水。若非你及時路過此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所以……所以我甘願花十萬兩銀子。沙成山呀,沙成山,難道我會輕易放他們走?」

  沙成山道:「花門主的不幸,沙成山可以想像得到,然則我們有言在先,沙成山只救人而不殺人,花門主,真是抱歉了!」

  哈克剛身邊仍然圍了六名怒漢,他們不即出手,只是全力保護著哈克剛與顏如玉。附近還有五六名黑甲武士未死去,哎呀之聲此起彼落……

  顏如玉嘿然一聲,道:「沙成山,你如果此時走人,我們仍然有辦法收拾他們!」

  沙成山未開口,花滿天已吼道:「沙成山,你聽到嗎?快出手殺了他們!」

  沙成山道:「不,花門主!事到如今,你應該恨的是虎躍山莊秦百年,因為你們上的是他的當!」

  哈克剛咬牙切齒的道:「老夫就是痛恨秦百年!他不該叫他的徒弟關天水找來無憂門與三江幫合謀我黑龍堡。我這是趕往秦關邀約我的摯友,準備找秦百年討回公道,媽巴子,鬼使神差的在此地兜住她們……」

  花滿天怒道:「秦百年不是好東西,你沙成山也並非善類!」

  笑笑,沙成山道:「沙某從不標榜自己是個大善人。花門主,如果你們不走,我可要走了!」

  花滿天當然知道自己這一面仍然很難對抗黑龍堡的人。一個餓了兩天的人,哪有力氣搏殺?

  花滿天走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說好了的,要保我們平安去少林寺。你若中途走人,十萬兩銀子你一個蹦子兒也休想要!」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這話我是說過的!……」他一頓又道:「即便沒有說過,我也會自動的保你們上少林寺!」

  花滿天道:「王八蛋,你怕我們中途死絕,你便會損失十萬兩銀子,是嗎?」

  沙成山笑呵呵的道:「不錯,花門主。其實銀子並不重要,做人的道理要緊。想著去年我為秦百年往陽城送『寶』,沙成山只收他一兩銀子,卻是出生入死,到頭來竟是耍了我一場。那時候我便看清了人性……」

  花滿天冷哼一聲,道:「你活該!」

  冷酷的望著花滿天,沙成山道:「是的,我活該,所以我的作風改變了。無憂門幾次三番對我不起,我又為什麼白白出手救人?花門主,先說說,你如何付我那十萬兩白銀?」

  花滿天怒道:「沙成山,你幾曾見過出征打仗的人身上帶著那麼多銀子的?」

  沙成山笑笑,道:「我知道花門主身上沒帶銀子,沙成山更不會現在就要,但總得花門主一句話吧?」

  花滿天沉聲道:「等少林寺救治我兒花郎之後,我會立刻命人取來白銀十萬兩給你!」

  沙成山一笑,道:「好,花門主五人不但能平安的離開此地,而且花少門主也有救了!」

  花滿天道:「沙成山,你要陪我們去少林寺!」

  沙成山道:「當然!雖然我剛從少林寺出來,為了十萬兩銀子,便折回頭再走一趟也不冤!」

  兩個侍女立刻又走入山洞中。二人架出花郎,沙成山一見,心中一緊:這才幾日不見,年輕的花郎已走了樣,變了形!

  他雙目深陷,眼圈是黑的,雙唇泛青,一臉的菜色,口角溢血,全身微顫不已,那雙腳幾乎不沾地的走出洞來!

  花滿天忙走上前,道:「孩子,我們走!」

  花郎仍然吃力而又憤怒的看了哈克剛幾人一眼,啞著聲音,道:「可惡!」

  望著走去的花滿天,哈克剛怒聲對沙成山道:「好小子,今日你砸了哈大爺的鍋,踢了哈大爺的臉盤,這筆帳你可要記住,他日別被我揪住,看我怎麼折騰你!」

  顏如玉也怒道:「沙成山,老夫恨不能活吞了你!」

  淡然的,沙成山道:「休得咋唬,沙成山不聽嚷嚷!但有一句忠言,希望二位能聽進耳裡記在心裡!」

  哈克剛道:「說!」

  沙成山道:「二位尚不知道吧,中原武林即將興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顏如玉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道:「實對二位說了吧,少林寺已接到龍騰虎躍二莊的『武林立盟』帖子,日期定在五月端陽。哈堡主,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的野心已露,他們妄圖控制武林。如果沙成山猜得不差,立盟大會之後,第一個被吞噬的必是你們黑龍堡!」

  哈克剛毗牙咧嘴的怒罵,道:「好個秦老匹夫,我正要聯合我的拜兄弟找他算帳,他卻已在暗中圖謀武林盟主,媽巴子,他休想得逞!」

  沙成山心中暗喜,便立刻又道:「距離端午節已經不遠,二位當知我為何援手花滿天了吧!」

  提起救花滿天,哈克剛心中就有氣,他冷冷的哼道:「沙成山,你除了為十萬兩銀子拚命外,還會有什麼原因可言?」

  沙成山道:「有,而且是十分重要的原因!」

  此刻,六名黑甲武士見花滿天五人緩緩走上山道,便立刻取出刀傷藥替傷者包紮!

  顏如玉喘著大氣,道:「沙成山,你要把話說清楚了!」

  沙成山道:「當然!」

  他走近一步又道:「花滿天的兒子花郎本來雙腿成殘而不良於行,但他練了秦百年半部『百竅神功秘籍』之後,便一如常人。豈料秦百年便抓住花滿天對他的崇拜,又給花郎服用了一種毒藥,那毒藥能使人精神倍增,但若一旦不服,就會令人痛苦得死去活來,難以忍受,你們已經看到剛才花郎的模樣了吧!」

  顏如玉重重的道:「難怪那小子與他在黑龍堡搏殺的時候判若兩人,還以為他是餓的!」

  哈克剛猛一驚,道:「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真夠陰毒!

  他們如果得逞,立盟大會上,盟主之尊便非他們莫屬了!」

  點頭一聲冷笑,沙成山道:「所幸少林寺尚有辦法施救中毒之人。哈堡主,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救花滿天幾人的真正目的了!」

  哈克剛道:「我明白了,沙成山,你救出花滿天,等於是給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多了一個仇人,是嗎?」

  沙成山仰天一聲笑,道:「不錯,哈堡主總算明白其中道理了!」

  顏如玉道:「五月端陽,鳳凰嶺上武盟大會,只怕秦百年早已有了萬全準備了!」

  沙成山道:「不錯,沙某知道,曾經接受過秦百年贈送半部『百竅神功秘籍』之人,武林中不下十人,其中包括『苗疆百毒門』的冷泉夫婦。如果冷泉受其挾持,有此人助陣,秦百年如虎添翼!所以,哈堡主應該明白,今日多一個朋友,端陽立盟大會上便少一個敵人!」

  顏如玉冷笑道:「只能替秦百年製造一個敵人,但卻為你自己留下了他日的仇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大敵當前,沙成山並不放在心上,我總得為武林盡一份心意!」

  哈克剛咬咬牙,道:「沙成山,我黑龍堡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沙成山道:「那將是端午節以後的事。哈堡主,是生是死,誰還能意料出來?」

  哈克剛重重的道:「沙成山,老夫決定立刻趕回黑龍堡治癒傷處之後,便率領人馬趕往龍騰山莊,屆時希望你能說服其他門派,大家聯手對付他們!」

  沙成山道:「但憑哈堡主一句話,二位,沙成山先走一步了!」

  顏如玉道:「沙成山,希望你的一番話是真,否則……」

  沙成山已躍在馬上,他仰面高聲道:「沙成山句句實言!

  不信的話,何不派人去少林寺一問便知!」

  於是,沙成山拍馬直追花滿天五人而去!

  哈克剛憤怒的一拳搗在石頭上,砸得大石粉碎!

  顏如玉忽然沉聲道:「堡主,我以為端午節是個良機!」

  他一頓又道:「且等他們在龍騰山莊火並之時,我們乘虛殺上虎躍山莊,一舉抄他秦百年的根……」

  顏如玉話未完,哈克剛已經猛古丁仰天大笑起來……

  花滿天五個人脫困出來,境況之慘令人不敢想像。就在沙成山拍馬追上前去的時候,花滿天已迎上前來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道:「沙成山,快拿些吃的過來,我們已經喝了不少山泉了!」

  沙成山把個乾糧袋拋過去,道:「我這裡不多,花門主幾位湊合著先墊墊肚子,前面我替幾位張羅去!」

  花滿天接過布袋,只見裡面儘是麵餅與醬豆乾,不由沉聲道:「沙成山,想不到你這位大鏢客如此小氣,連肉你也不吃!」

  沙成山一笑,道:「花門主有所不知,我是從少林寺出來,帶些吃的也是少林寺的東西。你想想,和尚們哪會有肉吃?」

  花滿天道:「如此說來,你果然是從少林寺來的了?」

  沙成山道:「我本來就沒有騙你!」

  花滿天撕下一塊麵餅先送到兒子手上,餘下的又分給三個侍兒。

  豈料花郎吃了一口便把手中麵餅拋在地上,他全身哆嗦,張口結舌,痛苦之狀不堪目睹!

  花滿天沉痛的道:「毒又發作了,怎麼辦?」

  不旋踵間,花郎已歪躺在地上翻滾哀號,鼻涕口水眼淚也全流下來……

  沙成山立刻撲過去,「金剛指」疾點花郎腹胸七大主穴,且立刻挾住花郎騰身躍上馬背!

  花滿天道:「沙成山,你要怎樣?」

  沙成山道:「我先送他上少林,花門主,你們隨後趕上來吧!」

  花滿天點點頭,道:「沙成山,如果真的救活我子花郎,十萬兩白銀我不會少你一個蹦子兒!」

  沙成山一笑,道:「謝啦!」

  沙成山拍馬疾馳上少林,山風呼嘯著自耳邊擦過,樹林盡往後面倒,他幾乎就是御風猛趕!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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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02:06: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四章


  此刻,遙望蒼蒼的遠山,層巒疊蟑,雲山朦朦,只見一條寬道上三個人疾走如飛!

  蹄聲令前面三人往路邊閃掠,但,就在沙成山剛剛掠過三人的剎那間,忽聽得一人高聲道:「咳!沙成山,原來是你!」

  猛力收住韁繩,沙成山調轉馬頭看,不由得笑笑,道:「原來三位前輩在趕路!」

  沙成山挾著昏迷中的花郎下馬,三個老者已向他圍上來,其中一人道:「龍騰山莊你救過我們,還沒向你致過謝,這一陣子你在哪兒發財?」

  笑笑,沙成山道:「三位前輩就別提龍騰山莊之事了,當時沙某就看穿了秦百年的偽君子面孔,無奈我當時沒有證據,只好一走了之!」

  原來這三人正是武當長老惠因子、華山派「笑彌勒」鐵秀、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

  這三人也正是被龍騰山莊江厚生囚於山腹地牢中的人,當時若非沙成山與扁奇二人配合,把被囚之人救出來,只怕三人早已埋屍地牢中了!

  武當惠因子指著花郎,道:「這人是誰?病得如此模樣!」

  沙成山道:「湘江無憂門少門主花郎!」

  醉仙提著個大酒袋,問道:「他怎麼了?莫非是不勝酒力,喝醉了?」

  一笑,沙成山道:「說來話長,如不細說,怕三位前輩又聽不清楚,我想,三位何不同沙某一起趕往少林寺,自然也說明白了!」

  「笑彌勒」鐵秀哈哈道:「我三人也正是急著趕往少林寺。沙成山,你先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沙成山道:「原來三位也是趕往少林寺,真是太好了!」

  他一頓又道:「花少門主中了秦百年給他吃的毒藥,如今毒癮大發,必須用少林獨門解毒大法——『八籠蒸石』才能解救!」

  鐵秀三人對望一眼,柴松搖頭晃腦的道:「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都把我弄糊塗了!」

  沙成山道:「且說三位前輩也曾接獲秦百年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嗎?」

  三人同時點點頭,惠因子道:「我三人因幾乎被江厚生害死在山洞裡,便一起作四海游,直到最近才回到中原,方知秦百年已送來半部『百竅神功秘籍』,而且,我們三人都各有半部。前不久,忽又接到秦百年派人送來的靈藥,言明只要練功三月期滿,即可服下此藥以助功力。我三人尚未練功,也就暫時未服那靈藥!」

  沙成山鬆了一口氣,道:「三位前輩真是幸運!」

  柴松道:「沙成山,你是說我們得了秦百年的半部秘籍與靈藥而幸運?」

  猛搖搖頭,沙成山道:「三位沒有服下秦百年的靈藥,才叫幸運,否則便同花少門主一般了!」

  三人相顧吃驚,惠因子道:「難道這中間果然有什麼陰謀?」

  沙成山道:「請問三位趕往少林寺何事?」

  惠因子道:「我三人都接到江厚生與秦百年要在龍騰山莊的鳳凰嶺上開立盟大會的紅帖,但我三人以為,少林為武林泰斗,應該來問問智善大師的意思,所以趕來了!」

  沙成山道:「一切等三位到了少林寺便自然明白,恕在下為了救人,先走一步了!」

  「醉仙」柴松道:「沙成山,你總得先說個大概吧?免得我老人家憋的難受!」

  沙成山指著花郎,道:「秦百年不知弄的什麼毒藥,他把毒藥分送給練百竅神功的人,這些人對秦百年早已心存感激而不疑於他,於是便服了他的毒藥,等到服藥成癮,這人便只有聽命於秦百年擺佈,否則便如同這位花少門主一般的淒慘了!」

  三人相對愣然,而沙成山已拍馬疾馳而去!

  惠因子三人尚未趕到少林寺,沙成山已經又匆匆的下了嵩山少室峰!

  是的,端陽節距今不過半月,如果想說服參與立盟大會之人,時間十分迫切,他不能有所延誤!

  現在,沙成山繞過一道堤岸,他又看到沙河邊的小船。

  突然間,有匹壯馬出現在柳樹下,沙成山一怔!

  是的,有馬就有人,何況那是掛在柳樹根上的!

  於是,沙成山望著岸邊的小船——小船在晃動!

  小船上絕非是丘蘭兒,因為丘蘭兒如今正與方小雲住在嵩山少林寺內!

  那麼,船上又是誰?

  緩緩的,沙成山到了柳樹下。他剛下馬,小船上紅影閃動,矮艙之中走出個女子!

  那女子舉首望著河岸,便不由得一聲尖呼,道:「沙成山,你果然又回來了!」

  是秦紅,這小妮子像個花蝴蝶似的往沙成山翩然撲過來了!

  沙成山木然的走過去,秦紅已投到他的懷抱中,道:「沙大哥,我等了兩天才等到你!」

  沙成山道:「等我?」

  秦紅眨著一雙妙目,道:「是呀!我們上次離開這裡,我就說過要回來的!」

  沙成山道:「找我有事?」

  秦紅俏嘴一嘟,道:「沙大哥,我問你,找到丘蘭兒母子了嗎?」

  「找到了!」

  「人呢?怎不同你在一起?難道……」

  「果然被白良派人擄到川南龍爪門去了!」

  秦紅道:「我是要問你,她母子二人還在……」

  沙成山點點頭,道:「好得很!」

  秦紅有些失望的道:「沙成山,我承認我現在很失望,因為……」

  沙成山淡淡的道:「秦姑娘,我很抱歉!」

  一窒之後,秦紅忽然拉著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可知我心中有多苦?」

  沙成山道:「別作繭自縛,凡事要順其自然!」

  冷冷的,秦紅道:「說得容易,也說得輕鬆!」

  沙成山道:「回去吧,龍騰虎躍即將震撼江湖了,你該站在你爹一邊才是!」

  秦紅拉著沙成山,道:「走,我們到小船上去!」

  沙成山道:「有事?」

  秦紅點點頭,道:「即便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短暫的幾日相處,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沙成山道:「怕要令姑娘失望了,因為我尚有急事待辦,不能久留!」

  秦紅道:「稍坐一刻總可以吧?」

  於是,沙成山跟著秦紅又登上小船。秦紅立刻升火煮茶,小心的侍候著沙成山,宛似個小婦人般!

  二人對坐在艙中,秦紅道:「沙大哥,你聽說武林立盟大會之事了吧?」

  沙成山不忍欺騙秦紅,遂點點頭,道:「知道了!」

  秦紅道:「端午過後,我爹就要我嫁給表哥江少勇了!」

  沙成山抱拳,道:「這是親上加親,我恭喜你了!」

  重重的歎口氣,秦紅道:「其實我也並不喜歡表哥,他孤傲自負,對人不假詞色,與之相處真沒意思!」

  沙成山道:「從未看到過江少勇,更未見過你哥哥秦楚,這二位少公子怎的不常出門,難道……」

  秦紅再一次重重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大哥,別同我們龍騰虎躍二莊為敵,好嗎?」

  沙成山一怔,道:「你在做說客?」

  搖頭一歎,秦紅道:「沙成山,我實在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三思!」

  淡淡的,沙成山道:「若為我好,就該勸勸你爹,別開那武林立盟大會。要知江湖浩瀚,妄圖稱霸江湖,領袖武林,必將招致慘痛的後果!」

  秦紅道:「我無法勸服我爹。他們策劃數年,目的就是想一統武林。如今一切業已成熟,怕是不會退縮了!」

  沙成山道:「秦姑娘,你所指的『成熟』二字是什麼意思?難道……」

  點著頭,沙成山未說完,秦紅已輕聲道:「事到如今,為了能勸阻你妄圖攪和武盟大會,我便老實對你說。我兄長秦楚與表哥江少勇二人已練成全部『百竅神功』,如今我見他二人武功果然精進,舉手投足身輕如燕,二人龍虎雙劍合壁,更是風雷變色,武盟大會之上怕不會有人是他二人對手了,你……」

  沙成山雙目一緊,道:「休得仗著他二人之力妄圖登上盟主寶座!天下不少英雄豪傑,他們不會坐視的!」

  淡淡一笑,秦紅道:「我不說,怕你真的還蒙在鼓裡。

  沙大哥,端陽節尚未到,虎躍山莊已接到幾處擁護我爹的賀儀。就我知道,已有『西陲二十四鐵騎』的人馬,『苗疆百毒門』的冷泉夫妻二人,還有最近送上賀儀的『川南龍爪門』以及『皖北飛索門』,另外就是『關洛雙雄』等人了!」

  沙成山立刻全身猛的一震!

  秦紅又接道:「最近兩天我師兄關天水又派人到『襄樊三江幫』與『湘江無憂門』去了,他相信這兩處的人一定也會擁護我爹而毫無疑問了!」

  沙成山深深的歎著氣,因為他原是打算分赴這幾處去說服的,不料這幾處已向秦百年與江厚生獻出赤誠,表明了擁護之心!

  秦紅接道:「所以我勸你也跟我上虎躍山莊去,千萬別同我爹為敵!」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龍騰虎躍二莊如果加上這些人,武林中只怕沒有人敢與之抗衡了!」

  秦紅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沙大哥,你若不投效我們,何不明哲保身?」

  沙成山漸漸發覺秦紅的目的,她只是一心要把自己拉攏到她爹的身邊。不錯,她是個好女兒,卻不見得是個好妻子。我沙成山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秦紅見沙成山不語,立刻又道:「沙大哥,你想清楚了嗎?」

  沙成山仍然不語!

  秦紅伸手拉過沙成山一手,款款情深的道:「沙大哥,丘蘭兒母子未被人殺害,我不知道是喜是憂,可是我對你的心意總是真的,沙……大……哥……」

  沙成山淡淡的道:「秦姑娘,從形勢上看,我們真的成了水火之勢。我曾殺死江少強,也殺了白快活,這兩方面的人絕對不會輕易罷手。再加上這一年來的幾次拚鬥,我沙成山幾已成了眾矢之的,有一陣子不少人想謀我的項上人頭!」

  沙成山有些黯然的仰起頭來,又道:「當我知道要我人頭的人是你爹的時候,我才知道連你爹也不會放過我。秦姑娘,沙成山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背叛自己父親的女兒,你更不會扯你爹的後腿,而我……」

  秦紅急切的道:「你怎樣?」

  沙成山道:「我以為我更不能逃避,也許這次武盟大會就是一次最佳的機會!」

  秦紅道:「什麼最佳的機會?」

  沙成山道:「是一次徹底解決彼此之間怨仇的最佳機會!與其糾葛不斷,何如一了百了?秦姑娘,勇者無懼,仁者無敵,本來……」

  沙成山撫摸著小船,又道:「本來我在找到丘蘭兒母子之後,原是要埋名隱姓或乘此小船流向遠方。但在歷經多次拚搏之後,沙成山看穿了,因為逃避不是辦法,江湖的例律是血腥的累聚所凝成,沒有人能脫離這個範疇。與其日子過得不安心,何如面對現實,殺出一條生路來!」

  沙成山說至激昂處,一拳搗在船板上!

  秦紅雙目已紅的道:「沙大哥,何必把自己送上絕路?

  你原本有路可走……」

  沙成山冷冷道:「跟你去跪著向你父親求饒?還是斷腕在江厚生的面前?」

  秦紅道:「沙大哥,你也可以遠走高飛呀!」

  沙成山道:「秦姑娘,你太天真了,事情為何不深一層去想?」

  秦紅道:「沙大哥,你的話我不懂!」

  沙成山道:「你想,等到武盟成立,你爹與江厚生變成盟主,天下武林一統,那時候天下之大還會有我沙成山一家容身之地?」

  於是,秦紅也黯然不語了!

  喝乾杯中茶,沙成山道:「秦姑娘,我要走了,你也該回虎躍山莊去!」

  一把拉住沙成山,秦紅道:「不,沙大哥,即使我們真的成為明日之敵,為何不珍惜今日之情?叫我們在此共度一日美景良辰吧!」

  她的話至誠,令沙成山十分感動!

  於是,沙成山張臂便把秦紅摟在懷裡!

  秦紅以面貼在沙成山的下巴上,輕聲的道:「沙大哥,真是造化弄人啊!」

  撫摸著秦紅的背,沙成山道:「秦姑娘,我們之間的情誼絕對無法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有結果。如果真的有什麼結果,那也只是苦果!」

  秦紅道:「沙大哥,你真的要參與武盟大會與我爹為敵嗎?」她全身在抖顫著,又道:「你就不再多考慮了?」

  沙成山道:「不是我一心要與你爹為敵,而是他們永遠也不會放過我,我無奈!」

  秦紅道:「沙大哥,你別恨我……我……」

  沙成山一怔之間,突覺背上一痛,本能的,他雙臂暴彈又揮。

  但聞「嘶」的一聲,只見一把短刀自他的後背繞切過他的左臂到了胸前,帶起的一道血口子立刻濺出一縷鮮血。

  沙成山左手力拔,右手並指疾點秦紅肩井,口中厲聲怒叱:「你這是為什麼?」

  「噹」的一聲短刀落在船面上,秦紅已錯身掠出矮艙,不停的搖晃著左肩頭!

  沙成山反應之佳,之快,也令秦紅大吃一驚。她自衣袖中突然抽出一把尖刀——一把足以刺穿沙成山的尖刀,卻被沙成山覺出背上一痛之際,便生生把穿心一刀撥向一側而只切出一道血口子!

  痛苦的走出矮艙,沙成山的臉上肌肉抽搐著,心中的悲痛,遠比他挨的刀更令他痛苦!

  秦紅已自小船躍向岸上!

  沙成山並未追下船,他站在船邊沉痛的道:「秦紅,你原來是有目的而來找我的!為了你要做個孝順女兒?還是為了龍騰虎躍二莊的『大計劃』?」

  沙成山的話甫落,秦紅已見淚的道:「沙大哥,你……你難道……」

  沙成山突然憤怒的道:「不要叫我沙大哥!」

  秦紅道:「如果我殺了你,我便立刻自戕在此,讓我們來生再結為夫妻!」

  沙成山咬咬牙,怒道:「這會是你心裡話?秦紅,你與你爹一般樣,果然心府極深,陰狠毒辣!」

  秦紅抹去淚水,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沙成山道:「難道不是?自從我們認識至今,你無時無刻不在勸我投效你爹,直到今天,你見雙方即將在端陽節攤牌,便決心先對我下毒手,免除你爹的心腹大患。秦紅啊秦紅,你終於也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秦紅憤怒的跺著腳,道:「沙成山,不是你說的那樣!如果我殺死你,我真的也會舉刀自殺在你的身邊!」

  一聲怒哼,沙成山道:「秦紅,如果你真是這麼堅定,你便在我面前先舉刀自殺,等你死後,沙成山也立刻舉刀隨你走入幽冥,如何?」

  秦紅一怔,道:「你……」

  沙成山道:「沙成山說話算數,秦姑娘,我在等你的行動了!」

  秦紅咬咬牙,道:「原來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沙成山,你太令我失望!」

  沙成山冷酷的雙手叉腰,不顧臂上的刀口子溢血。

  他連眉頭也不皺的道:「秦大小姐,該是你舉刀自戕的時候了!難道你怕死了?還是擔心你死後我不會自殺?」

  秦紅舉起手中尖刀對準自己的前胸,道:「沙成山,我就死給你看!」

  沙成山道:「沙某正在看呢!」

  舉刀久久未落下,秦紅忽然咬咬牙,道:「沙成山,如果我不自殺,你會不會出手殺我?」

  沙成山道:「秦大小姐,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正等著看你自殺!」

  秦紅不禁面色變灰,冷冷的道:「沙成山,我一直想把你轉變成我爹的得力助手,尤其是你從黑龍堡救出我之後,更增強了我這種想法。可是,你對我爹的成見已深,使我難以達到目的,今天……今天……」

  冷酷的咬著牙,沙成山道:「今天你就要下手殺我,是嗎?」

  秦紅睜著雙目,忽然收刀回頭就走!

  沙成山並未追趕,他看著秦紅跨上她的馬,又看著秦紅頭也不回的拍馬疾馳而去!

  沙成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秦紅,你絕對不會死,你絕對不會在你爹即將奪取武林盟主的前夕而自殺。我看扁你了!」

  不錯,秦紅是不會自戕,她怎會與沙成山殉情在這條小船上?

  她明白得很,因為,她不能往她爹的臉上塗顏色。刺殺沙成山不成便只有一走了之!

  秦紅本要在龍騰虎躍二莊發起的武盟大會之前先立下頭一功,不料還是失敗!

  沙成山心中明白此點,便逼著秦紅先死,果然戳穿秦紅的陰謀!

  此刻,沙成山望著遠去的秦紅,他嘴角牽出個冷笑,緩緩的跨上馬背,且取出刀傷藥把傷口紮緊,滿面痛苦的往回路走去!

  回頭路,當然是嵩山少林寺!

  沙成山本想先找上苗疆百毒門,但聞得秦紅的話,連皖北的飛索門也都站在支持秦百年的一邊。

  看來鳳凰嶺的龍騰山莊與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這次武盟大會,必有一番慘烈的拚殺了!

  沙成山憤怒的拍馬疾馳,一口氣便是五七十里遠。忽見前面山同下走上兩個人來,雙方一經碰上,沙成山立刻便一愣!

  迎面二人也是怔怔的對望著!

  就在雙方剎那間的一窒之後,沙成山立刻在馬上一抱拳,道:「晁前輩、貝兄,二位別來無恙?」

  對面,不錯,正是「太極老人」晁千里與「冷面豹」貝海濤師徒二人!

  「冷面豹」貝海濤吃吃冷笑,道:「沙成山,又是一次狹路相逢,真巧!」

  「太極老人」晁千里道:「沙成山,你好像受傷了!」

  不等沙成山開口,貝海濤道:「像他這種動不動拔刀相向的大殺手,哪天不滴上幾滴血,掉上幾兩肉?」

  淡淡的,沙成山道:「賢師徒,沙成山苦在心裡!」

  貝海濤道:「沙成山,可是為了你的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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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二位如果想知道,何妨一起去嵩山少林寺!」

  「太極老人」晁千里道:「老夫正是有事前往少林,沙成山,你大概也知道武林立盟之事吧?」

  沙成山道:「沙某正為這事在苦!」

  貝海濤冷沉的道:「天下大亂,不正是你這位大鏢客生意興隆之時嗎?你愁個什麼勁?」

  沙成山道:「沙成山想先知道,二位為何找上少林?」

  晁千里道:「少林掌門智善大師為老夫多年摯友,這次龍騰山莊立盟大會,老夫就是趕去聽聽他的意思,因為……因為這不是一件小事!」

  沙成山道:「請問晁前輩可曾得到秦百年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

  晁千里道:「老夫沒有,但海濤收到了!」

  沙成山道:「有了秘籍必有靈藥,這藥是否也收到了?」

  說完,他便直視著貝海濤!

  「冷面豹」貝海濤沉聲道:「你怎會知道?」

  一聲淡淡的笑,沙成山道:「實話實說,那是秦百年的一項陰謀,但願貝兄沒有上當!」

  貝海濤道:「莫非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二位,沙某也是轉回少林寺的,且等到了少林寺,自會一切明白!」

  晁千里冷冷的道:「本來老夫決心遇上你之後要領教你的『雙星伴月』絕招,因為,這些天老夫師徒二人日夜鑽研窮究,一心要破解你的殺招,但見你身受刀傷,老夫不願乘你之危!」

  沙成山道:「謝謝!」

  貝海濤接道:「為了窮理致知破解你的招式,我一直未有機會去苦練秦百年著人送我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更未曾吃他送來的靈藥!」他一頓又道:「既然今日遇上,總得比劃比劃……」

  沙成山道:「何不等到端陽武盟大會之後?」

  晁千里沙啞著聲音,道:「你已身受刀傷,沙成山,我們在肉體上的掠奪,並不能增添對方心靈上的快感,所以我們可以不拘於在對方身體上所製造的傷害來論成敗,我的意思……」

  沙成山頷首道:「我懂晁前輩的意思,這是非常君子的比鬥。晁前輩,藝業達到你我這種境地,尊嚴與聲譽方是彼此極力爭取的!」

  晁千里道:「很好,沙成山,我們的看法和觀念一致了。現在,你仍坐在馬上不動,我們口述過招來決定勝負,判斷高下,你可要聽清楚了!」

  神色一緊,沙成山半閉雙目的道:「晁前輩,我們把比鬥定在三招之內……」

  晁千里道:「不,就是你那一招足夠了!」

  沙成山道:「二位請賜招吧!」

  晁千里道:「恕我師徒二人聯手了!」

  沙成山道:「這已不是第一回了!」

  拱拱手,晁千里道:「我們不客氣了,你要小心!」

  說著便見他雙手托天,一對耀目金環旋動在雙掌,但身子不即閃動,口中沉聲道:「我的『天地金環』會在上下兩個方向凝成三十二道光輪罩上你的正面。接著全身收縮猛張,雖然是上次施展的『開天闢地』,但這次我的身子往斜刺裡呈螺旋式閃掠在空中,再不為你的兩束銀芒所擊!」

  一邊,貝海濤舉著一對套在手上的金色豹爪,道:「沙成山,就在你出招兜攔截殺我師的那招『開天闢地』時,我已到了你剛剛拔身起而未起的頭上三尺之地。我仍是那招『金陽罩頂』擊你的腦門,同時身子往斜刺裡閃掠,以躲避你分擊過來的刀鋒!」

  沙成山聽的仔細,雙目幾乎已合起來。

  此刻,他異常小心的在馬上指著天地,道:「彎月刀會在起手式裡灑出一片銀河瀉落也似的冷芒,迅速的攔截金環於天地之間。就在同一時間裡,『雙星伴月』以萬分之一眨眼的時間迸射出來。我身體並不隨著那突然閃出的兩點星芒而上,我會以三十五個斜翻掠射,猛然踢出右足。這一足是送給被我逼閃的晁前輩,兩點銀星卻全部送給貝兄。這是交手中的分庭抗禮與分進合擊手法,雖不一定傷得了二人,但貝兄只怕難免重傷當場!」

  沙成山邊說,只海濤與晁千里邊比手劃腳,等到沙成山話完,晁千里一陣嘿嘿笑,道:「沙成山,你真可惡!」

  沙成山淡淡的道:「晁老的意思……」

  晁千里憤怒的道:「聽你的說法,你似乎更能心領神會於那招『雙星伴月』。如是上次我們交手,我便無法擊中你那背上一環!」

  他喘息一口大氣,宛似他剛剛同沙成山大幹了一場,又道:「老夫這次找你,就是要把擊中你背上的一環擊上你的後腦勺。豈料你也會窮理致知而不蹈覆轍,看來你本不會施展這種辣招,全是我師徒幫了你的大忙,令你幡然領悟的了!」

  一席話完全不假,沙成山一直想不透的「雙星伴月」,便是與晁千里師徒二人搏鬥中領悟出來的!

  晁千里的話也說中了此點,沙成山不加否認的點點頭,道:「晁老果然行家,沙成山十分佩服!」

  大大一震,貝海濤道:「我們又得思考如何破解他的這招『雙星伴月』了!」

  重重的搖搖頭,晁千里道:「不用了,他已對這招『雙星伴月』心領神會,運用自如了!」

  貝海濤道:「難不成我們這次又幫了他的大忙?」

  晁千里道:「不錯,武功一途,有些需要死學活用,但多數是活學活用,舉手投足,身隨意念。沙成山是一流高手,他已心意合一,一點即明,下次再找他,吃虧的便是我師徒了!」

  沙成山道:「晁老,沙成山無意與賢師徒為敵,大敵當前,但願彼此化敵為友……」

  晁千里收起一對「天地金環」,道:「沙成山,你真的以為秦百年野心勃勃的要當武林盟主?」

  沙成山道:「沙成山一人之詞難以令人相信,如果賢師徒到了少林,自然也就明白了!」

  晁千里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們且趕到少林寺,聽一聽智善和尚的意思!」

  於是,沙成山對貝海濤道:「有件事情貝兄應該諒解!」

  口海濤道:「何事?」

  沙成山道:「沙某知道貝兄與『川南龍爪門』白門主私交不錯,去年且為白門主助拳……」

  貝海濤沉聲道:「可惜那次被你逃過!」

  淡淡的,沙成山道:「白良暗中擄去丘蘭兒母子,誘我先被各門派截殺,更設下毒計陷阱害人,所幸沙成山仍然及時救出她母子二人……」

  貝海濤道:「你殺了白良?」

  沙成山道:「沒有。但他的門下高手便難免有死傷!」

  貝海濤道:「沙成山,你給我提這些做甚?」

  沙成山道:「無他,武盟大會上,沙某希望把私人恩怨擺一邊,更希望貝兄把白門主勸說到我們一邊來!」

  晁千里一邊點點頭,道:「多一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的多,為大局著想,海濤應該這麼做!」

  貝海濤道:「我與白良私交並非十分篤好。若為大局,我當一試,但卻沒有把握!」

  於是,三人便立刻往嵩山少林寺趕去!

  朗朗乾坤,風和日麗,沙成山與晁干裡、貝海濤三人剛剛登到少林寺門前,突見十幾個年輕和尚分別挑著場邊堆放的劈柴往寺中走去!

  看這些和尚的匆忙樣子,晁千里心中一緊。忽見一個老太婆捂面泣叫著走出寺來,沙成山一眼便認出是「無憂婆婆」花滿天!

  花滿天已指天指地的淒吼起來:「老天啊,我無憂婆婆天天憂愁,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為什麼?」

  忽見是沙成山與另外二人走來,「無憂婆婆」花滿天立刻伸手拉住沙成山,道:「沙成山,少林寺要用『八籠蒸石』蒸我的花郎,我老婆子擔心他們會害了我兒子的性命!」

  沙成山道:「花門主,你以為少林寺會害死你兒子?」

  晁千里已走上前,道:「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又從寺裡走出兩個老人,沙成山立刻對晁千里道:「晁老心中存疑,可問來的兩位老人家!」

  那面,扁奇已開口道:「成山,你怎麼回來了?」

  沙成山為扁奇藥老子二人介紹晁干裡與貝海濤相識,雙方聞得各人名姓,便不由得互道仰慕!

  藥老子拉著花滿天,道:「回去,回去,你兒子已在蒸籠裡,不會有事的!」

  花滿天突然怒吼道:「如果他們蒸死我兒子,老婆子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少林寺!」

  藥老子道:「難道你沒見那悟心和尚?他已盡除全身之毒,不是活得好好的?」

  一行人擁著花滿天又走人寺後面的大廂房中。

  只見幾個赤膊和尚猛往大灶中塞木柴,熊熊大火直把八層大籠下面的熱水燒得「絲絲」響!

  光景看得晁千里師徒二人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候,從院裡走來兩個老僧,晁千里已歡叫起來:「智善和尚,還記得故人嗎?」

  當先走入廂房的老僧,白眉上揚,口喧佛號:「阿彌陀佛,是什麼風把晁施主吹來敝寺!」

  智上大師也識得晁千里,二人一起走上前來把臂哈哈一陣笑……

  一邊,花滿天怒指蒸籠,道:「和尚,這種蒸法不把個活人蒸爛?」

  笑笑,智善大師道:「八籠蒸石,顧名思義便石頭也會蒸熟!」他一頓,又道:「但請花施主放心,如有差錯,貧僧賠上老命!」

  現在,智善大師又把一切必備之事交待一番,便引著晁千里等來到方丈禪房中!

  沙成山沒有跟過去,他來到丘蘭兒與方小雲的房中!

  丘蘭兒經這幾天的休養,又有方小雲的照顧,精神已恢復不少,臉上也有了紅潤!

  沙成山抱起娃兒看,心中又激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

  是的,這次武盟大會,絕對免不了一場廝殺,是生是死,對這孩子太重要了!

  方小雲一旁看著沙成山,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但見丘蘭兒與沙成山並肩在逗弄著,黜然的轉身便走出房門外!

  丘蘭兒低聲的道:「大哥,我以為我們應該立刻離開此地,與義父一同遠走高飛!」

  沙成山看著孩子未開口!

  丘蘭兒又道:「大哥,武盟大會就叫他們去爭,去奪,關我們何事?」

  沙成山把孩子抱得更緊,重重的沉聲一歎,道:「蘭妹,我何嘗不作此想?但有一事,蘭妹應該知道。一旦龍騰虎躍控制武林,只怕天下之大就無我們容身之地了。江厚生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提起龍騰山莊,丘蘭兒便想起自已被囚在鳳凰嶺上的洞中之事,她輕聲一歎,道:「不錯,一旦他們能對天下武林發號施令,他們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你我!」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所以我不逃避,也不打算逃避!」

  丘蘭兒道:「我的身體也好多了,端陽節我與大哥一起去!」

  沙成山連連搖手,道:「不,你該為我們的孩子著想,這孩子已經吃了不少的苦,我不希望他變成孤兒!」

  接過孩子,丘蘭兒道:「方姑娘對孩子不錯,而且方姑娘是個好人,孩子就暫由方姑娘代勞吧!」

  沙成山道:「不,一切事情我已有所安排。蘭妹,你一定要聽我的!」

  丘蘭兒未再堅持,她怔怔的望著沙成山,道:「大哥,為孩子,也為我,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也是為我!」方小雲邊說邊走進來,她的手中已端著吃的東西!

  方小雲把東西放在桌上,走近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即使不答應我方小雲為妾,方小雲也決心侍候你一輩子!」

  沙成山愣愣的道:「報恩的方法太多了,並不一定要以身相許!」

  方小雲看看丘蘭兒,道:「你不叫我侍候沒關係,我可以侍候丘姐姐!」說著,便雙手握住丘蘭兒的手,又道:「是嗎?丘姐姐!」

  丘蘭兒點點頭,道:「怕是委曲你了,小雲妹!」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爹雖然出家,你媽尚需你去照料,這事情以後再說吧!」

  遠處傳來一聲洪笑,只聽得「笑彌勒」鐵秀洪聲道:「好、好、好,果真如此,一場拚殺便免不了啦!」

  沙成山立刻對丘蘭兒方小雲二人道:「我回寺來,尚未看到鐵前輩三人,我這就過去!」

  沙成山繞過兩處大禪院,已聞得「醉仙」柴松道:「武林為禍,歷來都不會有好下場。秦百年妄想主宰武林,他是作夢!」

  一聲哈哈傳出來,晁千里道:「且等端午期到,大夥一起上鳳凰嶺,倒要看看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如何的興風作浪!」

  沙成山緩步走入禪房裡,只見已坐滿了武林前輩與當今一流高手!

  智善大師指著兩個白髮蒼蒼老人對沙成山道:「沙施主來的正好,且見見這兩位老人家!」

  沙成山已對二老抱拳,道:「末學沙成山有禮了!」

  兩個老頭兒四隻精光炯炯的眼神逼視著沙成山!

  智善大師立刻笑道:「二位老人家乃是武林高人——『天山雙奇』海英、海浩便是此二老!」

  沙成山雙目一亮,忙又見禮,道:「原來二老就是『天山雙奇』!曾聞家師說過,二老武功已入化境,今日有幸得識,真是三生有幸!」

  突聞左面的海英撫髯,道:「你就是正果兄的傳人?」

  沙成山黯然一歎,道:「家師已作古十年了!」

  海英望望海浩,道:「兄弟,真是令人失望的消息,正果竟然早已死了!」

  海浩怔怔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沙成山,你是否已盡得正果老人真傳?」

  沙成山道:「皮毛而已!」

  海浩失望的對海英道:「我們埋首十年,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同正果兄比個高下,不料他竟然早死了,可惜呀,可惜!」

  沙成山還以為這二老是師父的朋友,不料竟然是為了要找師父比武!人已到了這般大年紀,竟然還把勝負得失與名利看得如此之重!

  沙成山面色立刻一緊,道:「敢問二老,可是與吾師定下比鬥之約了?」

  海英道:「正果的刀法怪異,出刀已至隨心所欲,要想同他較量,我二人也不敢托大,定下十年之期,不料前年他該去天山的,想不到他早已作古。算了,算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師雖不在,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弟當應代勞,不過……」

  海英看了海浩一眼!

  沙成山已接道:「且等端午節後,沙成山如果命大還活著,一定在二老面前討教!」

  於是,海浩持髯哈哈一聲洪笑……

  緊接著,海英瞅著沙成山也笑了……

  艷陽照射在一片青草坡上,沿著山坡一道寬廣的大場子,場子上停了近百匹健馬,每匹馬都已套好了馬鞍。

  馬前面分別站著個年輕壯漢,他們俱都是一色的青裝,頭挽青巾,背插砍刀,目不轉睛的望著遠方的大道!

  這裡距離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整十里,「飛龍」江厚生就在這兒設下接待站,把參與武盟大會的群雄迎接到龍騰山莊!

  此刻,通往鳳凰嶺的大道,每半里便紮了一座綵樓,一共七座,分由龍騰山莊七武士率人迎在綵樓下!

  遠處一陣鐵蹄聲,只見為首的正是孔二寡婦,她率領著「西陲二十四鐵騎」直馳入龍騰山莊前面那個大廣場。

  廣場四周搭著彩台,正中一座彩台特別大,方圓八丈,高約三丈,迎著檯子放置著一排玉石大椅子,橫眉下方掛著一個橫匾:「龍虎爭輝」。

  孔二娘的人馬在場邊落下馬來,便立刻紛紛坐在正面大檯子右方!

  不旋踵間,又是一批人物走來,竟是「皖北飛索門」的人物。

  為首的「撥雲手」管洲已冷冷的坐在右面一把大椅子上,他率領的門下三十二人十分有序的站在他的身後!

  突然遠處有人一聲驚呼,只見「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身上盤繞著一條花斑毒蛇,冷泉老婆的手上則提著一隻蠕動的布袋走過來。

  他們的女兒冷若水緊緊跟在後面,柳仙兒與戈二成也走在一群隨從前面。那柳仙兒一走到彩台下,便立刻左顧右盼,顯然在找沙成山!

  已經進入廣場之人正自舉首遠眺,只見一群灰衣大漢個個乘馬而來,緊跟在這些馬匹後面的,竟然是「湘江無憂門」的「無憂婆婆」花滿天!

  花滿天見前面的灰衣人下馬,立刻認出是三江幫的當家「鐵槳震三江」聶虎,她暗中對聶虎點點頭,二人立刻各率門下人找地方坐下來!

  現在,日將當中,遠處又一批人騎著龍騰山莊設在十里外的健馬不疾不徐的趕來了!

  眾人看過去,只見為首的是少林掌門智善大師,在他的後面是幾個老人,智上大師與「一刀穿心」左長庚、「黑天剛」熊霸天也緊跟在後面……

  沙成山懨懨的坐在馬上低著頭,他連眼皮子也未抬起來,然而他的到來卻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柳仙兒第一個尖聲道:「沙成山,你還敢來!」

  沙成山淡然的抽動嘴角,他未曾開口!

  就在這時候,後面蹄聲大震,「龍爪門」的人竟然也趕來了!

  白良拍馬在場中央不即落下來,他環視一遍,立刻發現了沙成山,便撥馬到了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當著眾豪的面,我要剝下你的人皮!」

  沙成山仍然未開口!

  白良忽見貝海濤坐在沙成山附近,不由雙眉一緊,抱拳對口海濤道:「貝賢弟,你怎同姓沙的兇徒坐在一起?」

  貝海濤道:「哪裡都是一樣。白門主,你請便!」

  白良一愣,立刻率領百名門下走到大檯子右面去了!

  眾豪剛剛坐定,龍騰山莊上突然響起一陣炮聲。

  緊接著便從四面八方擁出五六百名青色黑色勁裝大漢,這些人一出現,便向廣場四周圍來!

  沙成山四下看過去,立刻知道這是龍騰虎躍二莊的武士,青色的大漢們頭紮青龍巾,腰插短刀,一把長刀倒拿在手上。

  黑色的大漢們也是長短刀,但站在前面的是虎躍山莊的余副總管親率的十武士,這十人俱都是肩扛巨斧,金剛怒目,威風凜凜!

  張長江——龍騰山莊的大總管,也率領著「龍騰山莊」七武士——祁連五頭狼與長山雙虎等人站在一排青色勁裝大漢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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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從莊內傳出一陣悠揚的樂聲,只見在一批大漢前導之下,秦百年與江厚生並肩走來。在這二人的身後面,竟是兩個蜂腰熊臂面色清秀的年輕人,這兩個年輕人的手中各握著一把鑲玉寶劍!

  沙成山忽見一個大胖子跟在這批人後面出來,不由冷笑道:「連彌勒鷹爪這號人物也為他們收買了!『秦關九條龍』已死了五個,如今只有四個出現在祈連海身邊!」

  坐在智善大師一邊的「醉仙」柴松突然一聲怪叱:「你們看看,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那種架子,德性!」

  笑彌勒接口道:「別咋唬,這二人早已有了萬全準備,不信,你老酒鬼等著瞧!」

  此刻,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已走上彩台中央,秦百年呵呵笑著向台下兩邊眾人抱拳道:「秦百年與江莊主共邀各路英雄在此聚會,蒙各位大駕光臨,立盟大會生色不少,秦百年謹此致謝!」

  緊接著,「飛龍」江厚生踏前一步抱拳道:「本次立盟大會,首先便要選出當今盟主!」

  他回頭望了秦百年一眼,又道:「當然,盟主的寶座非德劭望重之人莫屬了!」

  這二人的話落,台下忽然吼聲雷動,張長江已率先高聲道:「盟主寶座當然非『武林老爺』莫屬!」

  「我們擁護秦莊主!」

  「擁護秦莊主!」

  台下各路人馬中,忽聞孔二娘道:「我們『西陲二十四鐵騎』也擁護秦莊主!」

  「對!擁護秦莊主!」孔二娘的人跟著吼!

  忽然,檯子一邊走出關天水,他緩緩走至三江幫前面,道:「聶幫主的意思……」

  不料聶虎面無表情的不開口。關天水冷然走向無憂門,對花滿天道:「花門主的意思……」

  花滿天咬牙不說話。關天水面色酷傲的走向百毒門。

  他衝著冷泉一抱拳,道:「恭喜冷門主夫婦二人已把身中百毒祛除對於這次立盟主之事……」

  冷泉忽的站起來,高聲道:「我百毒門決心擁護秦莊主為盟主!」

  關天水連連道好,立刻自身上取出一包東西塞入冷泉之手,道:「辛苦你們了,莊主決不會虧待你們的!」

  猛古丁一聲厲吼,「無優婆婆」花滿天攔住關天水,道:「姓關的,你給我站住!」

  關天水臉上抹去一層寒霜,似笑非笑的道:「花門主,花少門主的雙腿不是早已好了嗎?你這是……」

  花滿天沉聲道:「好你個頭!至今三月已過,你說送來另一種靈藥,請問你的另一種靈藥呢?拿來!」

  關天水一怔。不錯,他是說過這句話,但那是對沙成山說的,也是一句欺人之語,不意花滿天此時卻逼使關天水交出來,而令關天水有些手足失措!

  一窒之間,關天水立刻道:「給也不是在這時候!」

  花滿天大怒,道:「放屁,你剛才給冷泉的是些什麼?姓關的,要不要我老婆子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拆穿你們的陰謀?」

  關天水道:「什麼陰謀?」他一頓,立刻沉聲道:「難道我師所贈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是假?」

  花滿天道:「秘籍是真!」

  關天水又道:「那些靈藥呢?」

  花滿天幾至動武的指指關天水道:「那不是靈藥,而是害人坑人的毒藥!」

  關天水怒叱道:「胡說八道!」

  花滿天憤怒的逼近關天水,道:「姓關的,你們先施惠又耍陰,服毒之人不出一月,便會服食成癮,你們便以此來控制這人。關天水,我老婆子說的對不對?」

  關天水道:「有什麼證明?」

  花滿天立刻高聲道:「悟心和尚,你走出來!」

  就在她的叫聲裡,只見一個灰色袈裟和尚緩緩的走到關天水面前稽首:「阿彌陀佛,關施主可識得貧僧?」

  關天水一驚,道:「方捕頭,你出家了?」

  花滿天已大聲吼道:「方捕頭就是服了你給他的毒藥,幾乎死掉。我兒花郎從黑龍堡為你們拚命回來,中途被哈克剛困在山洞,藥已用完,痛苦得生不如死。關天水呀關天水,你要把話給我老婆子解釋清楚!」

  關天水望著方寬厚,道:「你是……你是……」

  悟心和尚道:「若非少林寺以獨門祛毒方法解除我身中劇毒,這世上早已沒有貧僧了!」

  忽然中央檯子上面一聲厲吼,江厚生道:「今日只是立盟大會,選立盟主,其餘的就撇在一邊,以後再說!」

  花滿天怒道:「什麼叫以後再說?你們妄圖控制各門派為你們的犬馬,設下這種坑人的陰謀。武林盟主之位,何其清高,我無憂門決不擁護你們!」

  半晌,秦百年在台上高聲道:「花門主稍安勿躁,且等選出盟主之後,老夫給你個滿意的交待!」

  花滿天道:「秦百年,我兒花郎雙腿已癒,中了你的毒藥,業已由少林寺醫好。但我無憂門也為你出過力,死了不少門下兄弟,我們已經恩怨扯平。你搞你的武盟大會,我老婆子不侍候你們。今日拆穿你的陰謀,也算出了我老婆子一口怨氣,再見了!」

  花滿天說走便走,立刻率領她的門下弟兄,剎時便走下鳳凰嶺!

  就在這時候,三江幫幫主聶虎衝著中央台上一抱拳,道:「秦莊主,我三江幫不趟這混水,恕我們先走一步了!」

  台上,秦百年看了江厚生一眼!

  跟在聶虎後面的李魁五已走向沙成山,他點點頭道:「沙仁兄,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沙成山一笑,道:「謝謝!」

  突然,孔二娘起身厲吼道:「這算什麼?受人恩惠竟然在這緊要節骨眼上抽後腿,太可惡了!」

  「毒王」冷泉也沉聲道:「少了他們並不影響立盟大會,我百毒門全力支持!」

  那面,「龍爪門」門主白良卻一直怒視著沙成山,此刻,他卻高聲道:「我們盡快立盟,選出一位盟主來,先收拾姓沙的兇徒!」

  中央彩台上,秦百年高聲道:「盟主之尊除了武功高絕之外,當然要有道德勇氣。秦某以為,我們何不先以武功會友!」

  江厚生性情最烈,立刻接道:「強者為王,這是天經地義之事!」

  就在他的話聲裡,從身後站出一個青年人,不錯,江少勇走出來了!

  只見他雙眉一揚,高聲道:「在下江少勇,借此機會要為死去的兄弟江少強報仇,這第一場比鬥,就由在下會一會大鏢客沙成山吧!」

  他「吧」字一出口,猛古丁拔身而飛,人在空中一連平著旋轉七次,輕飄飄的落在場中央!

  沙成山懨懨的舉步往場上走,突聞得「天山雙奇」老大海英道:「露了一手『龍戲雲』,這年輕人似乎練成傳言中的『百竅神功』了!」

  沙成山聽得清楚,心中十分坦然的走近江少勇,抱拳道:「少莊主指名沙成山,我不能不出來。未戰之前先恭喜少莊主已練成全部『百竅神功』了!」

  長眉一揚,江少勇道:「你倒是很識貨!」

  接著,他又不屑的一揚臉,道:「沙成山,我弟江少強死於你手是私事,眼前立盟大會上的決鬥則是公,公私合併,沙成山,你心中應該明白這是一場殊死戰了!」

  沙成山懨懨的道:「眼前的局面我清楚,自你爹的『大計劃』一開始,你們便認我沙成山為絆腳石,自然先要除掉我而後快了!」

  忽然暴烈的一聲吼,江少勇道:「你知道就好!」

  中央彩台上面,江厚生已深深的對一邊的秦百年點著頭,旋即高聲道:「少勇,閒話不用多說,別誤了立盟大會,出手吧!」

  就在江厚生的吩咐下,突見江少勇雙眼中閃起一抹赤毒的光芒,身子未見晃動,雙腳已離地三尺,「嗆」的一聲金芒四射,那把三尺長劍直向敵人摟頭抹去!

  江少勇的出招無奇,平實的一劍看的十分清楚,然而就在長劍距離敵人不足一尺遠的時候,陡然間發出銳芒一片,那如彩霞般的金光已呈條條般的自七十二個方位罩向敵人週身!

  沙成山面色一緊,忽然拔空而起四丈,空中側旋身只一半,忽見敵人的金光仍然如影隨形的跟在他的身邊!

  右腕猛的暴甩,「銀鏈彎月」灑出一片星海也似的光芒,就在四丈高的空中,金銀交輝發出一片刺耳的撞擊聲!

  兩團人影浮動在空中,比日光還耀目的碎芒,便隨著連串的撞擊而迸濺著……

  虛空十一個觔斗怒翻,江少勇馭著金劍點地再殺,口中發出憤怒的吼聲!

  沙成山旋身勁撲,「銀鏈彎月」灑出一片冷焰如屏,呼轟著擊殺過去!

  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未見江少勇振劈,忽見他直上三丈疾快的落在敵人背後,不等沙成山迴旋身,他已揮出十三劍!

  太快了,也太突然了,江少勇的閃騰功夫已到了隨心所欲,收發自如,可快可慢地步!

  沙成山的彎月刀剛自回殺,便瞥見那片金光附身,回殺的銀芒力阻,但聞「切」的一聲,沙成山上身一晃,左肩臂已濺出一縷鮮血!

  半空中,江少勇冷沉的道:「沙成山,拿命來吧!」

  就在他的吼聲裡,好一片耀眼金光,無數條窒人心弦的霞光,猛往正自旋身的沙成山轟過去!

  憤怒的直視著罩來的金芒,沙成山撕破喉管也似的暴喝一聲:「寒江月落!」

  覆蓋著方圓三丈寬的一片銀閃閃銳芒,宛如星海潰決般的迎上那片燦燦金光,便在爆烈如火炮般的響聲裡,忽見一溜銀芒無堅不摧的直往敵人頭上切去!

  似隕星,但比隕星還要快,就在星芒尚在,人影依舊在半空中的剎那間,只見一片血雨灑下來。

  江少勇單足點地,左手已捂著後頸,有一道血口子看得十分清楚——從右耳後繞向後背!

  奇怪的是江少勇忽然全身骨節暴響,雙肩聳動一陣之後鮮血立刻不再流了!

  這光景不只沙成山吃一驚,連坐在左面彩台的少林掌門與天山雙奇等老一輩的人物,也都動容不已……

  海英沉聲對眾人道:「此子已練就『百竅神功』,不但穴道可移位,連百脈也可控制!」

  一邊,晁干裡也沉聲道:「沙成山的『銀鏈彎月』夠狠,想不到江少勇的劍法出神!」

  突然,又從正面彩台上飛躍出一位年輕人,不錯,秦楚來了!

  只見他走近江少勇關切的問:「表兄,傷得如何?」

  江少勇惡毒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重重的道:「沒關係!

  表弟,我們龍虎雙劍合擊!」

  秦楚側身走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可有膽量接我二人龍虎金劍合擊?」

  沙成山淡淡的道:「為了爭取勝利便無所不用其極,很多次,當我遇上這樣的情形,便差不多是相似的發展,其結果總是血腥與哀號……」

  冷冷的,秦楚道:「沙成山,我早聞你是個真正殺人如麻的殺手,也是個心腸如鐵石的冷血人物。但這次我卻要把話說明白!」

  他指著江少勇又道:「我與江少莊主合練龍虎金劍,不論敵人或多或少,我們永遠是兩個人!」

  沙成山道:「這麼說來,剛才一戰是多餘的了?」

  輕輕而又不屑的搖搖頭,秦楚道:「那一戰只是為了私憤,因為你殺了他的兄弟!」

  懨懨的,沙成山忍著肩上傷痛,道:「我明白,也諒解。二位,且由沙某領教你們的龍虎金劍合擊吧!」

  彩台右面坐的白良已高聲吼道:「沙成山,你種下的什麼因,便該得到什麼果!這是血腥輪迴,也是你心狠手辣的報應,你生受了吧,我的兒!」

  不料柳仙兒也尖聲道:「沙成山,我恨透你了!我要看著你血濺黃沙,你死吧!」

  沙成山連正眼也不看過去!

  他不能稍有分心,因為江少勇與秦楚二人的兩把金劍已平舉在二人的頭上,搏殺的「無形」已展開了!

  也許沙成山真的殺孽太重了,坐在彩台左面的群豪中,竟沒有人替他說一句公道話,智善大師沒有,天山雙奇沒有,「太極老人」晁千里更沒有!

  武當長老惠因子看了笑彌勒鐵秀一眼,忽聞「醉仙」柴松沉痛的道:「沙成山這是在為誰豁命?」

  是的,沙成山抱著滿腔熱血而來,為的是「正義」二字。

  如果不是扁奇老人勸說,如果不是為了揭穿秦百年的陰謀,他大可以帶著丘蘭兒母子遠走高飛。

  就算江厚生與秦百年當上武林盟主,但要想派人追殺,那也是以後的事。然而,沙成山沒有退縮,他走在群豪的前面!

  此刻——

  沙成山沒有移動分毫。忽聞彩台上江厚生吼道:「給我殺!」

  光華交映,人影閃掠,只見空中兩團金光不即落下,遠看過去宛如空中虛懸著兩團彩雲。

  兩把金劍在三聲互擊互撞中,忽然破氣成嘯,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罩射向敵人!

  略略晃動上身,「銀鏈彎月」流掣反迎中途,沙成山方自狂吼如雷般:「雙星伴月!」

  就在他的吼叫聲中,「銀鏈彎月」已突然暴展,伸縮之間宛若灑出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織成縱橫飛舞的光圈於一瞬之間。金鐵撞響亂成一片,江少勇已在空中彈滾翻側,秦楚更閃掠在銀芒之外而不即落下來!

  果真是身輕如燕!

  天空中銀芒只是剎那間的稍斂,忽見兩團金光直奔過來,這次,沙成山下狠招了!

  「雙星伴月」銀芒大展,他的身法陡然在空中一彈之間直往秦楚掠去,一片銀芒中忽見兩束冷焰自銀芒中暴展勁射,宛如自西天展延向東方的長虹。

  就在沙成山一陣狂烈的卷殺中,兩把金劍已彈上了半空,而空中忽然墜下三團實體,鮮血隨之往地上流濺!

  江少勇的身子在抽搐,十七道血口子已把粉碎了的衣衫攪碎!

  秦楚斜趴在地上直瞪白眼珠子,從正面頭上一刀連到胸口,鮮血溢出,肌肉翻捲,痛苦表情嚇人至極!

  沙成山也有幾處傷口在抽搐,在扯絞。他緊皺著眉頭,強忍著攪混的血氣,汗水和著血水往下滴,浸扯衣衫,粘成一團。他已感到心身交瘁,精疲力竭,力道虛浮,甚至雙目也有些迷糊了!

  秦百年與江厚生已紛紛躍過來。

  江厚生抱起兒子江少勇,秦百年抱著秦楚,早有幾個壯漢撲過來,江厚生道:「快抬回莊上去!」

  秦百年抱著兒子灰髯顫抖不已!

  左面彩台上坐的晁千里對貝海濤道:「沙成山的刀法更見犀利,我們同他交一次手,他便會精進不少,這次出刀又比上次『口斗』高明多了!」

  貝海濤道:「想不到『百竅神功』中的『龍虎金劍合擊』仍然敗在沙成山之手,太意外了!」

  就在這時候,忽見秦百年走向孔二娘,他沒有出聲。

  但孔二娘已厲聲道:「沙成山江湖敗類,殘殺成性,秦莊主且在彩台上面坐,看我們來收拾他!」

  孔二娘的話聲甫落,但見右面人影閃掠,二十四個剽悍大漢,雙手抱著馬刀已把沙成山圍在中央!

  秦百年高聲道:「先搏殺這兇徒,再立武林盟主!」

  孔二娘一聲厲吼,道:「殺!」

  廣場上立刻響起奔騰閃掠之聲,二十四把鋒利大馬刀便分成四個方向往沙成山圍擊過來!

  沙成山的面色痛苦,雙目厲厲中大喝一聲,「銀鏈彎月」點、戳、挑、刺,銀光賽雪。就在一片刺目的芒焰中,他猛然又是一聲狂吼:「寒江月刃!」

  已經圍聚上去的十二名大漢,忽然間如履冰川,如上刀山,十二把大馬刀已上了半天空,在一陣如爆冰球的嗡嗡響聲裡紛紛往外撞跌出去!

  孔二娘怒吼連聲,道:「便拚著死光,死絕,也要把姓沙的剁碎,兄弟們,跟老娘齊上!」

  吼聲仍在,身形驟掠,半空中搶動大馬刀狂砍怒殺,孔二娘已挾著削厲的刀芒湧襲激盪著撲向敵人!

  「寒江月落!」沙成山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在孔二娘怒火攻心而拚命撲來的剎那間,立下殺手!

  他太恨孔二寡婦了!這是她第三次找上他拚命,簡直欺人大甚!

  沙成山的刀刃穿刺在孔二娘的胸上。

  由於他是往空中掠升,而孔二娘又是自空中飛來,沙成山的一刀幾乎就把西陲這位女魔頭開膛,不只是鮮血噴濺。

  當孔二娘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她的肚腸也漓漓的溢出來!

  旋轉身形在半空中,沙成山人未落地,「銀鏈彎月」已暴刺九十一刀,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宛如他已成了天空的月亮。

  於是,又見馬刀拋擲,鮮血隨之飛濺,「西陲二十四鐵騎」竟然無一人倖免的撞翻在地!

  沙成山躍落在地上,人已變得似大病初癒,雙腳交錯,幾已站立不穩!

  彩台上面,江厚生大吼道:「把屍體拖走!」

  立刻奔過來四十多人把場上的屍體抬往場邊草地!

  沙成山拖著重重的腳步正要往左面彩台走,對面傳來一聲尖叱,道:「沙成山,你站住!」

  沙成山不用回頭看便知道吼他的人是誰!

  喘息著,沙成山道:「柳仙兒,你想在此時撿便宜?」

  柳仙兒尖聲一笑,道:「你怕了?」

  猛回頭,沙成山全身一震。

  只見柳仙兒身邊有個身披紅衫的「大漠紅鷹」戈二成。

  肩頭的鮮血在流,背上的一刀撕裂著,沙成山心中那股子憤怒!

  咧開大嘴一聲笑,戈二成翻動著紅目道:「沙成山,我們這是第幾次遇上了?」

  沙成山道:「應該說是第四次吧!」

  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很不願殺你,因為你是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武士,又把個美嬌娃送入我懷裡,更何況你曾救過我的命!不過……我是不得已,不得已而為之。沙成山,我是不得不陪我的老婆出馬!」

  沙成山淡淡的道:「此時此地還提的什麼恩怨?戈兄,別誤了立盟正事!」

  柳仙兒一手握刀,另一手托著個毛蜘蛛,她冷冷的道:「沙成山,我以為只有這時候方是宰殺你的最佳時機!」

  沙成山道:「在我精力大損身受重傷之時?」

  柳仙兒大方的道:「一點不假!」

  戈二成道:「沙成山,你認了吧!」

  突然一聲厲吼,「鐵爪」白良大步走來,他高聲道:「對付這玩劣兇手,講的什麼江湖規矩,白某人也插一腳!」

  立刻,右面彩台中傳來一陣咒罵聲。只聽「撥雲手」管洲與關洛雙雄等不住口的怒罵不休,但卻沒有走下彩台來!

  懨懨的,沙成山暗中咬咬牙。他心中明白,即使左面彩台中的少林智善大師,也不見得會在這時主持公道!

  戈二成已對白良道:「白門主要與我聯手?那最好了!」

  沙成山似已成了眾矢之的,他雙肩微微聳動,冷沉的對白良道:「你能面對現實,足證長進不少!」

  白良怒道:「你放屁!」

  沙成山道:「過去你不敢直接找上沙某,卻暗中擄去我妻子。上次我已手下留情,豈料你又找上來。也好,就讓我們再賭一次各人的造化吧!」

  柳仙兒已吼道:「二成,還等什麼?」

  她的吼聲甫起,戈二成的一雙精鋼利爪已到了沙成山的頭上三尺!

  白良更是不要命的揮動鐵爪正面迎擊上去!

  柳仙兒人未到,她掌中托的那只足有拳頭大的毛蜘蛛已往敵人身上躍去!

  沙成山一聲撕破喉管也似的厲吼:「雙星伴月!」

  只見一個大光圈繞體激閃出萬道光芒,就在這數不清的光芒之中,忽然彈升出三點銀星,一陣叮噹突然而止。

  沙成山帶著這團光芒在空中連翻十七次方落在地上!

  沙成山一跤跌在地上,但他硬是挺著上身又站起來,面上已灰慘慘的一片煞青!

  場子中央,柳仙兒從血灘裡伸出一手,她緊緊的抓住紅目怒視天空的戈二成——戈二成的紅衫已碎,頸上七道血口子差一點未把頭切掉!

  柳仙兒慘淡的笑了笑,頭一低也倒在戈二成身上!

  白良雙腕滴血,但他的致命處卻是脖子上,頷下的一撮灰鬍子幾已被切去大半,鮮血清楚的往外流著!

  就在這時候,龍爪門的人大嘈起來……

  彩台上的晁千里驚異的道:「厲害!沙成山的這招『雙星伴月』又見精進不少,簡直已經出神入化!」

  彩台上面,秦百年高聲對「毒王」冷泉道:「冷門主難道坐視你的義女慘死而不顧?」

  「毒王」冷泉夫婦二人立刻大步走向沙成山!

  突然,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怒氣沖沖的走過來。

  他仰頭喝了幾口烈酒,指指台上的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道:「你們這叫什麼立盟大會?尋仇報復還差不多!」

  江厚生憤怒的道:「柴松,你想攪和?」

  柴松道:「老夫無意攪和,但看不慣你們這種作風!只此一事,你們龍騰虎躍二莊就不夠資格領袖武林!」

  「毒王」冷泉冷冷的道:「柴老頭,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只要除掉沙成山,武盟大會還是一團和氣!」

  柴松伸手入懷摸出半部「百竅神功秘籍」便拋在地上,道:「可是為了這半部秘籍?冷老頭,就算習得全部秘籍又如何?人格還是要緊!」

  冷泉大怒,道:「你敢咒罵老夫?」

  柴松毫不示弱的道:「罵你是抬舉你!」

  冷泉忽然仰聲大叫:「阿叱卡!阿叱卡!」邊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飛蛭」便往柴松灑過去!

  沙成山立刻大叫:「柴老快退!」

  不料柴松一聲冷笑,張口猛喝一口烈酒,且疾忙伸手入懷取出火摺子迎風一道火光便把口中烈酒噴向空中!

  柴松的烈酒已射向飛來的毒飛蛭,經過火摺便立刻引起一團火,只見飛蛭立刻細雨般的死在地上!

  冷泉大怒,口中仍然不停的叫著「阿叱卡!」一連又是七把毒飛蛭!

  柴松不慌不忙噴出一片烈酒成火!

  冷老太婆吼的一聲把一隻毒袋往空中灑開,只見一大群赤練蛇毒蠍毒蜘蛛猛往敵人追咬過去!

  沙成山厲吼一聲,馭起「銀鏈彎月」卷殺上去。此刻他的刀法精進,出招驚膽窒人,幾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存在!

  青瑩瑩的刀芒滾動著,沙成山拚著一口真氣搏殺過去!

  冷泉正自旋身拋擲毒物,忽見一團火焰罩來,立刻沒命的往地上滾去,被他壓死不少毒物!

  冷老太婆的毒物盡出,大半被殺得寸斷,又見沙成山往自己撲過來,尖吼一聲,道:「快走!」

  那面,冷若水已尖聲道:「爹,娘!」

  冷泉夫婦閃避的快,匆匆的到了彩台邊,見沙成山喘著大氣未追來,立刻衝著正面彩台上的秦百年抱拳,道:「秦莊主,老朽等無能,恕我們先走一步了!」

  他不等秦百年開口,舉手一揮,便率領著「苗疆百毒門」的人匆匆離開鳳凰嶺!

  江厚生突然狂吼一聲,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有不服的快站出來!」

  秦百年想不到此時江厚生會如此說,心中不以為然!

  那面,緩緩走出兩個老人直到正面彩台下站定,秦百年這時才發現,怎麼這兩個老魔頭也來了!

  老者正是「天山雙奇」海英與海浩!

  海英指指台上江厚生,叱道:「我二老不服,也不打算順從你們,你要怎樣?」

  海浩更指著沙成山道:「你們連一個沙成山都無法對付,難道你們還想仗著人多打爛仗?」

  秦百年忙抱拳道:「敢問二位可是天山雙奇海老英雄?」

  海英怒道:「你總算還有點見識!」

  江厚生正要開口,忽然張長江走上前悲聲道:「莊主,少莊主升天了!」

  江厚生幾乎暈倒,他怒吼一聲,道:「兄弟們,給我圈緊了狠宰啊!」

  不料他的吼聲剛落,忽見四周山同上人影閃晃,已經撤走的三江幫與無憂門數百兒郎已往回撲過來!

  少林掌門智善大師已匆忙走上彩台,道:「江莊主,老衲勸你別再衝動。你看,三江幫與無憂門的人馬,他們兩下裡並不比你的人馬少,大家殺起來必是個兩敗俱傷局面,你要三思!」

  秦百年重重的道:「他們怎麼又回來了?」

  智善大師道:「他們根本沒有走遠,臨時撤退,只是為了劃清界限,也是我們事先商議好的!」

  咬咬牙,江厚生對秦百年道:「三年大計劃,一旦變成泡影,我好不甘心!」

  秦百年望望台下的天山雙奇,心中明白,只這兩個老東西,自己這邊的人就無人可敵,何況沙成山——他似乎身上有流不完的血……

  就在這時候,從山岡過來的人馬已成包圍之勢,把三座彩台圍在中央,龍騰虎躍二莊的人一時間也不敢再妄動,不知是殺還是不殺!

  彩台左面,武當長老惠因子與笑彌勒也相繼走出來,他二人走近沙成山,道:「沙兄弟,你的傷……」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我還撐得住!」

  「笑彌勒」鐵秀道:「我華山大門敞開著,歡迎你前去做客!」

  沙成山有些激動。此時此地他正需要友情!豁命搏殺為的是什麼?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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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02:15: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六章


  就在一陣僵滯中,遠處山道上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只見一人一騎往這面飛馳而來!

  來人十分快速,轉眼已上了那條寬敞大道往廣場而來,此時不少人發出驚呼聲!

  原來騎馬的黑大漢子懷中尚摟著個姑娘!

  沙成山驚訝的道:「秦紅!」

  怒馬直馳彩台前,馬上敢情竟是遼北「黑龍堡」少堡主哈玉。

  他把高大的坐騎攏住,抬頭對彩台上的秦百年高聲道:「秦大莊主,你的虎躍山莊已化成灰燼,你還在這裡舉辦什麼武盟大會?」

  秦百年全身一哆嗦,吼道:「哈玉,你說什麼?」

  仰天哈哈大笑,哈玉幾乎笑出眼淚,道:「我說你的虎躍山莊已經被大火燒光了,你那些留守莊子的人,難敵我們邀來的朋友,早被我們殺絕,哈……」

  秦百年指指哈玉,道:「你想挾持紅兒來威脅老夫?」

  哈玉一掌拍在秦紅後頸扶突穴,秦紅啊的一聲睜開眼來,她先是看看台上,立刻叫了聲:「爹!」秦百年高聲道:「快放了紅兒!」

  哈玉忽然一緊左肩,高聲道:「我爹已重傷,顏伯伯與冉叔也死在你莊上,我們邀來的朋友也死了一半人。秦百年,這一切全因為你父女二人太看不起我哈玉!這麼多死掉的人,肇因你的愚昧!秦紅嫁給我有什麼不好?黑龍堡不會令你失去顏面,但你這老奸巨猾卻暗中支使人馬偷襲我們黑龍堡,造成我們上百人的死亡。秦百年啊秦百年,你今天也嘗到毀莊之痛了吧,哈……」

  秦百年大怒,叱道:「哈玉,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我不許你胡說八道!」

  遠處,「無憂婆婆」花滿天厲聲道:「哈玉說的不錯,秦百年支使的人就是我無憂門與三江幫!」

  聶虎也應道:「不錯,老夫幾乎上當!」

  秦百年不由咬咬牙,道:「哈玉,你先放了秦紅!」

  哈玉搖搖頭,道:「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我要你答應把秦紅嫁給我,否則……」

  秦百年道:「否則怎樣?」

  哈玉立刻又道:「否則你的女兒死定了!」

  秦百年直視著女兒秦紅。此情此景,他幾乎全身崩潰,想不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樣!

  秦紅猛然看到一身是血的沙成山,便尖聲道:「沙大哥,你不來救救我?」

  沙成山道:「我怕是無能為力了!」

  哈玉嘿嘿冷笑,道:「沙成山自顧不暇,他還有能力救得了你?」

  哈玉的話聲甫落,沙成山已到了他的頭上三尺之地,「銀鏈彎月」陡然帶起一道光芒,閃過哈玉的脖子!

  「啊!」哈玉的人頭未落,但他頂在秦紅腹上的尖刀卻隨著這聲大叫而送進秦紅的肚皮!

  「啊!」是秦紅的慘叫!

  秦百年騰空而起,蒼鷹般的掠過哈玉,把秦紅抱入懷中:「紅兒!」

  秦紅卻看著沙成山,慘然一笑,道:「沙大哥,你還是出手救了我!」

  沙成山黯然的道:「我雖殺了哈玉,但卻仍然沒有救了你,哈玉的一刀……」

  秦紅又是一笑,道:「你只要出手我就高興了,生與死又有什麼關係?」

  秦百年叫道:「紅兒,你……」

  秦紅這才對秦百年道:「爹,人算不如天算,什麼霸業全是假的,只不過是過眼雲煙……」

  秦百年道:「孩子……你的傷……」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蒼老聲音,道:「這女娃兒死不了!」

  眾人抬頭看過去,只見來了三個老人。沙成山立刻迎上前去,道:「義父,你們不是在少林寺嗎!怎的也匆匆趕來了?」

  不錯,來的正是「易容大師」扁奇,苗疆藥老子與方家集的張愛寶張大夫!

  扁奇對沙成山道:「我二人本不來的,不料張愛寶趕到少林寺,他硬拖著我二人來此。他說的對,這兒對他可是一筆大生意,傷的人越多,他賺的銀子越多!」

  沙成山回頭看,只見張大夫已撩起秦紅上衣察看傷口,且匆匆取出一把紅丸塞在秦紅口中,笑對秦百年道:「五千兩銀子,我救你女兒性命,如何?」

  秦百年道:「快治,銀子多少不計!」

  江厚生忙衝過來,叫道:「我兒剛剛重傷不治,你也能把他救活?」

  張愛寶皺起眉頭,道:「我試試!」

  江厚生立刻命張長江把江少勇抬過來,張大夫對藥老子道:「你也動手呀,叫我一個人累死?」

  藥老子卻立刻逼近秦百年,問道:「我們趕來救人,但有一件事情需秦莊主明示!」

  秦百年但求能救人,便立刻道:「什麼事?」

  藥老子道:「你給幾位人物吃的藥,是何處弄來的?」

  秦百年道:「海外一處島上土人食的!」

  藥老子逼問道:「你們說服滿三個月之後有另一種藥可促使功力大增,又是怎麼回事?」

  秦百年歎口氣,道:「只是一種手段!」

  他此言一出,在場群豪大嘩,那些趕來的天下英雄便紛紛怒聲不絕而去,剎時間走得無影無蹤!

  秦百年拉著藥老子,道:「快救我女兒!」

  藥老子道:「張愛寶說死不了,她一定死不了,你還急個什麼勁?」

  此刻——

  張愛寶托住江少勇的命門,二十四根銀針已插入幾處大穴,他捏住江少勇的鼻子命張長江往他口中吹氣!

  幾乎靜了半個時辰,忽見張愛寶面有喜色的道:「江莊主,你應該出十萬兩銀子,如何?」

  江厚生搓著雙手,道:「我照給你!」

  於是,突見張愛寶在江少勇的前胸一陣推拿,張長江已歡叫道:「出氣了,少莊主活了!」

  江厚生大大喘了一口氣,老淚已開始流下來了!

  智善大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經此一番磨難,但望二位施主多體念上蒼好生之德,千萬別存稱雄武林之野心!」

  扁奇走近沙成山,道:「成山,由他二人在此救人,我們走!」

  忽見張愛寶走來,他塞給沙成山一包藥,道:「你給我製造賺銀子的機會,我不能不謝你!這包藥你快吃些,走起路來也有精神!」

  一笑,沙成山接過那包藥,道:「謝謝!」

  沙成山離去的時候,龍騰山莊沒有人出手攔阻。扁奇一手扶著他,二人往大道走去!

  突然間,後面傳來蒼老的聲音,道:「沙成山,你先別走!」

  沙成山回頭,見是天山雙奇跟上來,立刻苦笑道:「二位老人家有什麼指教?」

  海英看了看沙成山,道:「當年我們與你師正果老人有約,大家要比劃出結果來,今你師既已作古,你可願替今師還債?」

  沙成山面色一緊,道:「有此必要嗎?」

  海氏二老哈哈一笑,道:「當然有必要!」

  沙成山看了扁奇一眼,道:「義父,剛才吃了張大夫的藥,我似乎好多了,力氣也恢復不少!」

  沉重的點點頭,扁奇道:「可憐的孩子,義父明白你的心意!」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我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義父,怕要拖累你老了!」

  扁奇道:「放心吧,成山,我會照顧蘭兒母子,何況還有個方小雲!」

  緩緩的喘了一口氣,沙成山指著前面一道山岡,誠意的對海英海浩二人,道:「二位前輩,我們可以在前面那道山岡上比劃嗎?」

  海英望望海浩,二人相對點點頭。

  海英道:「沙成山,你能勇敢的擔負起你師父正果老人欠的債,倒是十分令人欣賞。我為正果兄有此傳人而賀!」

  海浩也捋髯笑笑,道:「沙成山,你不會以為我二老在你傷重之時撿你的便宜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晚輩無此想法,唯一的是想在退出江湖之時還清一切所欠——包括我師的!」

  海浩笑瞇瞇的道:「很好,沙成山,就此一言為定。我們走!」

  突然,身後傳來晁千里的聲音,道:「這是一場難得一見的好戲,我師徒二人豈能錯過?」

  沙成山回頭看,只見晁千里與貝海濤二人並肩匆匆走過來!

  只海濤已冷冷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們沒法打敗你,但看到別人能把你擺平,豈非也是一樁令人愉快至極的事?」

  淡淡的,沙成山道:「幸災樂禍?」

  貝海濤道:「就算是吧!」

  扁奇搖搖頭歎惜。海英已與海浩二人肩不動身不搖,手不擺腿不動,但卻走地如飛的直往前面山岡上掠去!

  「太極老人」晁千里驚奇的道:「天山雙奇果然功夫深不可測,露了這手『移山走位』絕學!」

  貝海濤道:「二老功夫深不可測,我們便更有好戲可看了,哈……」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貝海濤一眼,道:「但願貝兄師徒只作壁上觀,沙成山就敬謝了!」

  晁千里突然沉聲道:「放心去幹吧,我師徒還不致於乘你之危,否則,在上少林寺的途中就不是『口斗』了!」

  貝海濤冷冷道:「沙成山,我們以為你是位真正的武者,當你躺下去的時候,至少我們會為你添上一把泥土,不會讓你暴屍荒郊!」

  沙成山抱拳,道:「謝謝!」

  扁奇與沙成山剛剛走向山岡,沙成山已攔住扁奇,道:「義父請留步!」

  扁奇一怔,道:「為什麼?」

  沙成山道:「成山不想讓義父再看到那種血腥場面,那種令人作嘔的廝殺場面!」

  扁奇道:「成山,別攔我,也別為我擔心,專心對敵吧!」

  沙成山舉首望去,只見海英海浩兄弟二人並肩站在高岡上,那種飄逸的氣度,彷彿他又看到了死去的師父——正果老人!

  另一面,晁千里已沉聲道:「沙成山,高手比鬥決不可分神,專心對敵,千萬不要被俗事打擾!」

  沙成山道:「多謝晁前輩提醒!」

  晁千里道:「說什麼提醒不提醒的話,老夫是怕你一時分神而使這次老夫難得一見的決鬥失掉光彩,這才提醒你的!」

  貝海濤也冷冷道:「快去吧,日已斜西大半,別叫兩位老人家苦等!」他一頓又造:「沙成山,難道你此刻心中有了怯意不成?」

  「咯崩」一咬牙,沙成山道:「我只是感到可恨又可惜!」

  貝海濤道:「你恨什麼?又有什麼可惜的?」

  沙成山道:「我恨江湖上難得碰上真正的君子,而齷齪小人往往又是戴著一副假面具,令人善惡難分,真假莫辨!」

  歎息著,沙成山又道:「可惜的是我的敵人,他們為何不來觀看另一場龍爭虎鬥!」

  晁干裡仰天哈哈狂笑,道:「沙成山,你的話老夫也有同感。但你千萬不要惋惜什麼,因為已經有不少人往這座山岡走來了!」

  沙成山遙望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那重簷樓閣如在雲端,離他似乎更加遠而渺茫。他知道此時的秦百年或是江厚生俱已失去爭霸武林盟主的野心;他們的雄心,必然會在兒女重傷之下化為烏有!

  是的,爭鬥的過程是艱辛與險惡的,也是血腥與殘忍的,而爭鬥的結果又是什麼?

  江厚生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沙成山離開了龍騰山莊,他未再憤怒的命人攔戰!

  秦百年也未說出什麼狠話!

  關天水在一邊急躁的看著張愛寶與藥老子二老救治秦楚與秦紅二人,對於虎躍山莊被焚,也失去了報仇的雄心!

  是的,遼北黑龍堡的哈氏父子分別死在虎躍山莊與龍騰山莊上,遠征虎躍山莊的黑龍堡數百武士,也只有近百人以大車拖著許多死傷的人離去!

  沙成山此時心中想著:鬥爭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黑龍堡得到了什麼?

  不錯,到頭來還不是與龍騰虎躍二莊一樣——一場痛苦的失望!

  沙成山想的很多,他似乎已大徹大悟於人生!

  然而,一個能大徹大悟生命的人,並不一定能躲得了造化的弄人!

  沙成山便是無法躲避造化弄人的人!

  既然躲不掉,便只有勇敢的面對現實!

  於是,沙成山抬頭挺胸,舉步直往山岡上面走去!

  血在他的胸腔奔流著,血也在他的肩背傷處往外面不停的溢。這時,遠處已來了幾個對頭冤家——至少沙成山心中以為這幾人不會對他友善!

  那面已傳來「無憂婆婆」花滿天的聲音,道:「沙成山,你可要使出混身解數,別忘了我還答應送你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呢!」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我沒有忘記!」

  花滿天哈哈一笑,道:「那就好!」

  她說出這句話便滿面露出得意的站在幾名侍女前面,彷彿她能花十萬兩銀子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撥雲手」管洲與關洛雙雄也跟著走來了!

  管洲沒有把他的金索解下來,大刺刺的與關洛雙雄站在二十四名門下高手前面,遙遙的道:「沙成山,要說你就不該來,你又不是鐵打的漢子,而且又流了那麼多的血!你這是殺人殺瘋狂了。這時候還敢答應雙奇二老的約!」

  笑笑,沙成山面皮肌肉抖顫的道:「如果有幸不死,沙成山也會答應管當家的挑戰!」

  仰天一聲哈哈,管洲道:「如此我便祈告上蒼,再給你一線生機吧!」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忽又見智善大師與智上大師並肩走在前面,後面尚有方寬厚、左長庚、熊霸天!

  從另一條小路上奔來的三人是武當長老惠因子、華山派的笑彌勒鐵秀與那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

  這些人原本已離開鳳凰嶺各自離去,但見不少人又往這高岡上聚,便也都走過來了!

  有幾批人馬已成隊的離去。沙成山大步走向「天山雙奇」二老前面,海英捋髯看了一眼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的勇氣可嘉!」

  淡淡的,沙成山道:「老前輩,我不是來聽你誇獎的,我是來完成我師未竟之志的!」

  海浩呵呵一聲笑,道:「正果老兒把武功盡傳給他,娘的,也把他那拗脾氣傳給他了!」

  沙成山道:「在未出手之前,二老可否再細說一遍與我師正果老人之間的糾葛?」

  海英道:「可以!可以!」

  海浩道:「我們長話短說,別把時光浪擲!」

  智善大師忙上前施禮,道:「原來二位老人家還與正果老人之間有梁子!但正果老人已返西瑤,人死帳了,又何必再找上他的傳人?更何況沙施主已經……」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心中對於這二老自是滿肚皮的不屑於……

  江湖上不少倚老賣老的人,更有不少欺世盜名之輩,論起真才實學,簡直狗屁不通,但仍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幾乎把他們當成不世的完人!

  難道這兩個老東西不會是這種人?

  突聞得海英道:「智善,你做你的和尚,少管這些俗事,行嗎?」

  智善大師面無表情的道:「就算較手,老袖以為應點到為止,因為沙施主力戰之後身心交疲而又帶傷,以二老在武林中的威名,只怕……」

  海浩怒道:「老和尚,你未免太囉嗦了吧!」

  智善搖頭一歎,他走近沙成山,道:「沙施主,原諒老袖,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智上也走上前,道:「萬一不幸,丘蘭兒母子已有小雲姑娘照顧,沙施主但放寬心!」

  光景似乎沙成山死定了!

  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二位大師慈悲為懷,沙成山這裡先謝謝了!」

  海浩已移動身形到了沙成山的身後面。那海英雙臂平伸,口中冷沉的道:「沙成山,你準備接招,但我在出手之前告訴你,當年正果老人與我二人曾拚鬥過九次,每一次都超過一天一夜,且每至三人精疲力竭方約定下次再交手。

  而這最後一次拖至十年,是因為我們三人都要參悟一種心法,這種心法屬於上乘武功精萃。好不容易我二人有了心得,正果卻早已物化。沙成山,事情就是這樣!」

  沙成山點點頭,道:「二老,沙成山理會,且請二位出招吧!」

  不料沙成山的話甫落,忽覺全身一顫,背上好像受了重推,他未及旋身,忽覺一股罡氣已壓在胸口!

  先是一陣氣血翻騰,接著又是天旋地轉……

  「銀鏈彎月」出招不及,沙成山的身子已虛飄著立在三尺高下的空中,他四肢努力的撐彈,但就是無法騰空翻滾或側面閃掠!

  再看海英海浩二人,都是平推雙臂,十指朝上,二人距離沙成山都有一丈遠!

  光景還真透著玄奧!沙成山直直的懸在空中,海氏二人又是雙掌互推!

  不旋踵間,只見海氏二人雙腳側走,但雙掌還是平推向沙成山!

  海浩在沙成山身後,海英在沙成山前面,兩個人的移動使得立在空中的沙成山也跟著移動起來……

  於是,旋轉的身子快了,快得彷彿海氏兄弟繞著個圓圈在奔騰,沙成山的身子也在空中旋起來……

  驚呼之聲此起彼落……

  管洲對關洛雙雄道:「看吧,沙成山就要完蛋了!」

  湯白大笑道:「這種死法倒也新鮮!」

  那面,智善大師對身邊幾人,道:「這是『旋轉乾坤大法』,為打通任督二脈的不二法門。唔!我們都錯怪這兩位奇人了!」

  智上看的心驚肉跳,聞言忙又問道:「掌門師兄真的以為『天山雙奇』二老在幫助沙成山?」

  智善大師道:「應該不會錯,你們看沙成山已緩緩閉起雙目了!」

  是的,沙成山初時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因為自己的刀尚未出,身前身後已覺出對方掌力上身,再也無法出刀!

  不能出刀,當然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身懸空中,週身百穴舒暢,而且本已精疲力盡,此刻全身勁力十足!

  於是,沙成山胸中透過一股子暖流。在這莽莽江湖上,誰都在等著要他的命,突然海氏二老暗中給了他無比的溫情,而令他幾乎落淚!

  海氏二老是雪中送炭,沙成山透著真心的感激!

  旋轉漸漸緩慢下來了!

  衣衫的震飄聲已不再聞到,海氏二老的面孔也能被人分清楚了——二老已是汗出如漿。面龐本來紅潤,此刻變得煞白!

  沙成山身上的血不流了,他那原本泛青的面上,此刻反倒有些紅嘟嘟的!

  猛古丁一聲大喝,海英道:「撒手!」

  海浩立刻往後躍翻五個空心觔斗方才站住,那海英也往後倒退了八丈遠!

  沙成山並未摔下地,他宛似一團棉花絮也似的落在地面上!

  四周群豪一聲驚呼!

  沙成山單膝跪在海英面前,道:「請恕沙成山誤會二老一番盛情!」

  海英指著沙成山對海浩道:「他誤解我們了,哈……」

  海浩這才對沙成山道:「實對你說,當年與你師正果老人比武,每次他都是刀走中途故意偏向一側。我二人十分清楚,正果一直不傷害我們。沙成山,你想想,比武較量豈會不流血的?但我們沒有!」

  海英接道:「正因為這樣,我二人偏要找正果較量,直到……直到聽說他死掉。唉,死掉一個可愛的敵人,也是令人酸鼻的一件事情!」

  沙成山舒展雙臂,道:「二老用心良苦,打通沙成山任督二脈,此恩此德……」

  海英立刻攔住,道:「這是我二老對正果老人的回報,沒有什麼思德可言,要說也是當年正果老人種下的恩。我們以『旋轉乾坤大法』打通你的任督二脈,只是求個良心得安吧了!」

  海浩突然哈哈大笑……

  笑聲在空中激盪,只見海氏二老如長翅膀般飛躍在荒草矮樹間,宛如兩朵藍色彩雲般直往荒山中飄去!

  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的事情,沙成山望著二老去的方向又是一禮。

  一邊,扁奇已走近前,笑道:「成山,是福是禍,果然一念之間,剛才我還真的替你捏一把冷汗!」

  晁千里與貝海濤師徒二人並肩走過來!

  口海濤道:「沙成山,你因禍得福,即便是我之敵,也值得向你一賀!」

  沙成山一聲苦笑!

  晁千里已折髯道:「沙成山,你已打通任督二脈,武功必然更為精進。我師徒決心不再離開東海。我們在此一別,忘卻過去的不愉快!」

  沙成山抱拳道:「那是晁前輩量大!」

  晁千里與貝海濤立刻往岡下走去。

  那面,「飛索門」「撥雲手」管洲與關洛雙雄一批人正自不知說什麼是好,忽見一輛篷車往這面飛馳而來!

  沙成山遙望過去,只見一女子抖動著韁繩喝叱著兩匹怒馬,往山岡上駛來!

  扁奇驚異的道:「我的義女來了!」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不錯,她怎麼也來了?怎麼不聽我的話?」

  來的正是丘蘭兒。篷車上到山風上,丘蘭兒拋開手中韁繩,飛一般的投入沙成山的懷裡!

  丘蘭兒摸著沙成山身上的血,雙目已落下淚水!

  沙成山低聲道:「蘭妹,你怎麼來了?」

  仰起淚臉,丘蘭兒道:「我能不來嗎?大哥,一開始我便應該同你一起來的!」

  沙成山道:「可是我們的孩子……」

  就在這時候,篷車裡傳出一聲嬰孩的哭聲。沙成山全身一震,摟著丘蘭兒便走近篷車!

  忽然,車簾撩起來,方小雲正抱著個娃兒露出一張俏臉,道:「沙大哥!」

  那面,悟心也匆匆走過來,他深沉的看了女兒一眼,未再說什麼!

  方小雲雙目落淚的道:「爹!」

  悟心這才開口,道:「去吧,如此,爹的良心也得到了平安!」

  沙成山立刻接過兒子對方小雲道:「方姑娘,沙成山真的不能接受,你還是回方家集吧!」

  猛的一聲旱雷似的吼聲,「黑天剛」熊霸天大步走上前,吼道:「沙成山,小雲跟著你有什麼不好?丘姑娘都答應了,你為何還反對?真以為沒人能打過你?來來來,熊霸天拚了命也要同你打一架!」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方姑娘還有老母在堂,跟了我……」

  熊霸天吼道:「自有我與左長庚二人照料!」

  沙成山回頭望著智善大師!

  智善卻緩緩的閉上雙眼!

  熊霸天又道:「沙成山,你忍心令我師兄痛苦至死?你忍心叫小雲落髮為尼?」

  沙成山一驚,問方小雲,道:「這是真的?」

  點點頭,方小雲道:「這是我的決定!沙大哥,你可以不叫我跟你走,但卻攔不住我出家!」

  一聲深長的浩歎,沙成山道:「上車吧,方姑娘!」

  方小雲一喜雀躍,道:「沙大哥,你終於答應我的要求了,我真高興!」

  悟心一聲:「阿彌陀佛!」

  熊霸天仰天一聲洪笑,在場的人也都笑起來!

  方小雲又把娃兒小心的接過來,她柔聲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同義父先上車吧,你傷的那麼重!」

  方小雲關懷之情立刻溢於言表!

  丘蘭兒已扶著沙成山往車上走,她輕聲的對沙成山道:「大哥,你們坐在車中,我與小雲妹子趕車!」

  沙成山已登上車,他回頭對智善等一抱拳,道:「大師,各位,我們就此別過了!」

  智善喧聲佛號,道:「沙施主,可願臨去聽老衲一言?」

  沙成山道:「願聆教誨!」

  智善大師道:「善哉!善哉!但願沙施主往後少動刀殺生!我佛慈悲!」

  一聲慘然的笑,沙成山道:「大師,沙成山省得!」

  忽然,花滿天高聲道:「沙成山,你還要不要那十萬兩銀子?」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花滿天一眼,道:「花門主,你能率門下兄弟趕來,加上三江幫哥兒們的協助,使得龍騰虎躍山莊的人馬沒能輕舉妄動,而消解一場混戰,便足以值十萬兩銀子。花門主,十萬兩銀子我不要了!」

  沙成山的話令花滿天怔住了!

  在場的人也都是一聲驚歎!

  是的,當江厚生一聲「圍殺」命令甫出口,原已撤走的三江幫與無憂門數百人忽又自四面八方圍過來。

  秦百年心中清楚,這是一場不能打的仗,若打,必是兩敗俱傷!

  篷車不疾不徐的往山岡下馳去,趕車的是兩個女子——丘蘭兒與方小雲!

  篷車上了大道,丘蘭兒回頭問道:「大哥,我們把車趕到沙河去?」

  沙成山道:「不去沙河了!」

  丘蘭兒立刻又問:「是趕往義父住過的歲寒之友山?」

  沙成山隔著車簾握住丘蘭兒與方小雲的手,道:「義父的住處已燒,怎能住人?」

  方小雲立刻笑接道:「就回方家集吧,我家的巨宅有的是屋子住,丘姐姐也好在我家把身子養好……」

  不料沙成山道:「去雁蕩山!」

  「去雁蕩山?」連扁奇也是一驚!

  沙成山這才對三人道:「我在雁蕩山學藝,師父正果老人家的屍骨就埋在雁蕩山的百丈峰,那兒才是我的根,我的家!」

  丘蘭兒笑道:「原來大哥早把秦百年的十萬兩白銀暗中運到雁蕩山去了!」

  沙成山笑道:「省著花,大概夠我們痛快的逍遙一輩子了!」

  於是,這輛原本充滿慘雲愁霧的大篷車,傳出了一陣笑聲!

  連出生才幾個月的嬰兒也咯咯地笑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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