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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ome2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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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千棵樹]許未重生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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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6 20:28:20 |顯示全部樓層
 70、龍紋之墨魂刀
  兩人在榻上說了好一會兒話,直至許未肚子開始打鼓了才爬起來。
  默三站在許未旁邊,看著許未手腳麻利的淘米,切果子,許未一邊切著果子,一邊笑呵呵說道,“小默,這可是火球果粥,待會你嘗嘗就知道了,可好吃了!”
  “嗯。”默三沉默點頭,不管未未做什麼,他都覺得好吃。
  默三靜靜的看著身邊的這少年,清秀白皙的臉,眉眼的笑意盈盈,干淨的眼眸還是那樣的溫暖。
  “本來想讓你吃些肉的,可惜這裡什麼都沒有,還好後頭的小園子裡有種稻米,我們才有米粥可以吃。不過,有火球果,水蛇果也不錯啦。”
  “嗯。”
  “小默,等我們出去了,我們就去好好大吃一頓!”
  “好!”
  默三吃完早飯,就拉著未未開始一間一間房的逛。
  “小默,這裡就是那玉神女的寢室了。”許未指著緊閉上的房門說道。
  默三點頭,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許未跟在默三身後也走進去。
  許未看了看房間,以前覺得這裡有書桌,圓桌凳子,但還是欠缺了點什麼,直到小默提起玉神女是個男人,他才恍然,原來以前覺得怪異地方就是這裡啊。
  在他的潛意識裡一直以為玉神女就該是個女人,而一個女人的房間裡怎麼可以少了鏡子呢?
  現在直到玉神女是個男人,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這寢室的擺設這麼簡單了。
  默三走進寢室後,四處掃了一眼,便若有所思起來。
  許未看著默三沉默思索的樣子,便隨意的走到圓凳上坐下,好奇的看著默三發呆。
  默三思索了一會後,便回過神,轉頭看向支著下巴好奇盯著自己的許未,問道,“未未,你覺得住在這裡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許未一愣,隨即撓頭想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嗯……是個非常聰明,什麼都懂的一個人……”
  默三微微點頭,嘴角牽出笑意,“未未說的對。”
  許未呵呵干笑,他其實也就只能看出這麼一點。
  默三再次環視簡單的寢室,說道,“未未,我們走吧。”
  “咦?我們不找了嗎?”許未一愣。
  默三牽起許未的手,面上不解問道,“找什麼?”
  “……小默你不是在找東西嗎?”
  “……未未,我只是看一看而已。”
  “哦。”
  走出玉神女房間的時候,默三似乎無意提起般說道,“我總覺得那玉神女和張明瑞有些相像。”
  “唔?有嗎?”許未偏頭問道。
  “一種感覺而已。”
  ***********
  在默三拉著許未一間一間的逛著玉石宮的時候,京城,宋家。
  大楚朝規制,王妃出行,乘坐百花馬車。
  此時,就有一輛百花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宋家府邸前。
  宋家新任家主宋如雲帶著宋家上下家眷僕從恭敬迎接。
  “拜見王妃。”
  馬車裡,一婦人緩緩走下馬車,面容清雅美麗,猶若出塵仙人,只是神情有些木然。
  “起來吧。”
  “謝王妃。”宋如雲恭敬行禮後,才起身,攙扶著婦人,低聲道,“三姐姐,近日可好?”
  宋真淡淡看了宋如雲一眼,一笑,笑容卻未達到眼裡,甚至還有些冷,“你說呢?”
  宋如雲神情一黯,低聲開口,“三姐姐,四年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了。我們該去把辰月接回來了。”
  宋真腳步一頓,微微冷笑,“這是你當年和張明瑞做的約定,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情!和我說做什麼?”
  宋如雲看著宋真,聲音有些低沉,“三姐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宋家,如雲也是一樣。更何況,這事情如果沒有宗主的示意,我能下這麼大的決定嗎?”
  宋真只是勾起嘲諷的笑容,不再言語,徑直走進了內室。
  **********
  玉石宮裡的清朗天空突然嘩啦大雨紛紛而至。
  和默三站在回廊轉角的涼亭裡,看著不遠處的幾個小園子紛紛掛上了彩虹,許未笑道,“小默,很好看吧?”
  默三轉頭看著許未臉上燦爛的笑容,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嗯。”
  兩人並肩站著,手牽著手,凝望著不遠處的彩虹。
  一時無言,唯有雨聲淅瀝。
  不知過了多久,許未的聲音輕輕響起,“小默……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些?”
  默三有些意外的看向許未,他以為未未不會問呢。
  為什麼要告訴未未重生的秘密?
  “我想讓你知道。”如果要說為什麼,其實也沒有為什麼,就是想讓未未知道。
  許未轉頭看向默三,看著默三很平靜的表情半晌,一笑,笑容很釋然,是他多想了。
  小默對他一直以來都是憑著本心,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非常簡單。
  喜歡就去做,想說就說。
  是他想得復雜了。但是,他這輩子卻是絕對不會對小默說出自己重生的秘密。
  至於原因……
  不想,不想讓小默知道。
  兩人一直站在那裡直到天邊放晴了,才轉身離開。
  收拾著書房裡的東西,許未發愁的看著他最喜歡的雪花山茶,還有非常喜歡的藥典書籍,衣服,干糧等等。
  東西太多了,他帶不走啊。
  默三卻是走到他身邊,看著桌上一堆的東西,牽起許未的手,點了點許未手腕上的黑色龍形手鐲,手再那麼一揚,那堆東西就這麼的憑空消失了?!
  許未目瞪口呆!
  這是變戲法嗎?
  “未未,以後想帶多少東西都可以帶了。”默三看著許未呆滯的臉,心頭忽然很愉悅。
  “那,那,那……那是什麼?!”許未結結巴巴的問道。
  “一千多年前,那是每個墨鬼都會有的空間法術,可以把東西轉移到另一個空間儲存起來,但是只限於死物,活物不行。現在已經絕跡了,墨鬼道裡的墨鬼只有我會這個法術。”
  許未指指手腕上的黑龍手鐲,不解,“跟這個有關嗎?”
  “嗯,這個空間法術需要一個開啟空間的媒介,必須用我們墨鬼的血肉才有用。”似乎想到了什麼,默三的神情微微一冷,“一千多年來,有不少人為了得到我們墨鬼的這個特殊能力,抓了很多混血墨鬼,割下他們的血肉不斷用法術煉制,可惜卻是不能成功。”
  許未一頓,心頭窒悶了起來,想著上輩子曾經在南疆看到的有人販賣墨鬼的血肉……
  不過,隨即許未瞪大眼,指著手腕的上手鐲,有些氣急敗壞的開口怒問道,“小默,這個不會是用你的血肉?!”
  默三安撫道,“未未,那是很早以前我就煉制出來的,你別——”
  “你笨蛋啊!我又不是墨鬼!你把這個給我我也用不了啊!你干嘛還弄這個啊!”許未忍不住一把揪住默三的衣服,怒斥道,心頭又氣又疼,這個笨蛋小默!
  “可以的……”默三低聲道,抬手將揪著自己的許未摟抱住,眼裡柔和,“我教你怎麼做。”
  許未瞪眼,“我不學!”
  默三微微顰眉,低聲道,“你答應了要在我身邊,這個你必須學!”
  許未一愣,看著默三平靜的淡漠的神情,知道他是有些生氣了。
  許未松開手,這會兒他也冷靜下來,心裡明白,有這個空間手鐲在,對他來說方便很多,至少藥材什麼的,一些防身的毒藥包也可以隨身攜帶了,這樣……對自己的安全也有幫助……
  對小默來說,他可以安心一些不是?
  許未沉默了一會,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默三的神情才和緩了,抬手摸摸許未的頭,“來,我教你。”
  待終於弄懂了手腕上的這手鐲怎麼用之後,天色已經昏黑了。許未跑去廚房,弄了點果子餅,許未弄了很多,藏在手鐲裡,想著出去的時候可以路上當零食吃。
  待吃完晚飯,爬到榻上躺下,外頭螢火蟲一只一只的亮了起來。
  看著外頭的螢火蟲,許未打著呵欠,對默三說道,“我覺得這個玉神女肯定是個非常有情趣的人!”
  默三看著外頭的螢火蟲點亮的夜空,默然不語。抱著許未,手指纏繞著許未的頭發,心頭只覺得懷裡的人比外頭的景色美麗多了。
  “對了,小默,我們出去後還要去找龍紋嗎?”許未突然想到皇子冊封大典,而上輩子的小默可是什麼龍紋都沒找到……
  這輩子還能找到嗎?額?不對!來的時候,小默明明說過就是來祁連山找龍紋的。
  “未未,我已經找到了。”默三低語著。
  許未眼睛一亮,“找到了?”
  默三點頭,抬手虛空一抓,一把黑色大刀就出現在許未眼前,凌厲的氣息迎面撲來,隱約帶著血腥的味道。
  許未驚奇的睜大眼睛,伸手摸了摸那刀柄,轉頭,眼睛晶亮,“這刀是怎麼來的?”
  “我也不知道。”默三搖頭。
  “咦?”
  “我走出八壁經書裡的幻境的時候,它就出現在我面前。”默三說道,“青陽縣本來也有一處龍紋,我本來是想在青陽縣五年的時間裡找到那處龍紋,但沒想到,在這裡得到了。不過都一樣。也無所謂了。”
  許未點頭,看著那把黑色大刀身上流淌著的隱約間的金色龍,轉頭問道,“小默,它有名字嗎?”
  “我收下它的時候已經給它起了一個名字。”
  “嗯?什麼名字?”
  “墨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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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14-9-16 20:28:43 |顯示全部樓層
71、風起雲湧(1)
  流沙河是北境最大的河流,貫穿整個北境,顧名思義,流沙河流沙河,河底是厚厚的沙,這些沙石給河流兩岸帶來了豐厚的收益,你看那些停駐在流沙河畔上的船只,都是來此運沙的。而流沙河底,除了沙石之外,運氣好的,還能挖到漂亮的石頭,這些漂亮的石頭經過工匠們的巧手,就能變成市面上最為貴重的“珠石”。
  但,流沙河除了能夠給沿河兩岸的百姓帶來豐厚的收益外,也給這沿河兩岸的百姓們帶來了不少麻煩。
  其中最大的麻煩便是,每年到了汛期,流沙河畔的水位高漲,有時甚至會沖垮河堤,給兩岸百姓帶來不少麻煩,甚至奪走不少性命。
  而也因此,朝廷每年都會給流沙河一帶的幾個縣單獨劃下修堤的款項,流沙縣也不意外。
  流沙縣雖是個小縣城,但小小的縣城卻是熱鬧非凡,看這人來人往,叫賣吆喝,來往的客商路人都紅光滿面,面上帶喜。
  這流沙縣城的北街是最近四年來最為繁華熱鬧的一條街道,這裡沒有店鋪,只有擺攤,每五步一攤,有擔擔面餛飩油條豆腐花爆炒栗子梨子山楂胭脂布料盒子瓷瓶油罐……
  再仔細看那北街,來來往往的都是步行,竟然沒有一輛馬車,也沒有騎馬的,倒兩三個身著府衙捕快衣服的腰間佩著一根棍子來回巡視,雖說巡視,可捕快們面上卻沒有厲色,反而帶著笑意,有一捕快還在擺攤前買了一碗豆腐花,端著豆腐花,掏出銅板剛要還錢,那賣豆腐花的大爺帶著討好的笑,搓著手笑嘻嘻道,“官爺,這就算小的孝敬您的?”
  本以為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官府裡的誰不收點好處啊?誰知那捕快卻是一瞪眼,“少來這套!又是咱大人叫你們來測試咱的吧?!哼!這錢你給我收著!他奶奶的!爺就算缺銀子也不會缺了你這幾個銅板!”
  賣豆腐花的大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捕快一邊恨恨的舀著豆腐花,一邊小聲罵著,“整日裡搗鼓著陷阱算計爺的窮酸書生!!”
  賣豆腐花的大爺郁悶了,他近日才搬到這流沙縣,聽說這裡有個從早到晚的市集,非常熱鬧,只是要一大早排隊買入場票,而且每人買一次票後要輪空三天。當時聽說這個規矩的時候,大爺很費解,接連幾日排隊都買不到票,直到今天才終於買到票了,也才明白為什麼要輪空三天,這市集真是太熱鬧了。
  因為太熱鬧了,難免有些紛爭,看著那幾個捕快來來往往的巡視,大爺心頭也明白,府衙賣的入場票很便宜,一張入場票才三個銅板,這拿大頭的就在這市集裡吧?
  於是,當其中的一個捕快沖到他跟前嚷嚷著,“餓扁了餓扁了!快給爺來碗豆腐花!”時,大爺面上舔著笑,忙舀了一大碗滿滿的豆腐花遞給捕快,心頭明白,這拿大頭的來了啊。
  可誰知,這捕快卻是丟下了銅板,罵罵咧咧的走人了!
  大爺迷惑,大爺不解,這……這是怎麼回事??
  噗的一聲笑聲響起,大爺轉頭,就見一三十上下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側,面容端正,眼睛甚為清亮明朗,看著已經走遠的捕快,嘴角勾著有些壞壞的笑,男子身後還跟著一二十上下的皺著眉頭的青年和一十六七歲上下的少年。
  大爺忙諂媚笑著開口,“三位要來點豆腐花嗎?”
  男子嘿嘿一笑,蹲下,笑瞇瞇的點頭,“大爺,給我三碗豆腐花。”
  “好好好……這就來!”大爺心頭樂了,這市集真是好啊!
  男子扒拉著豆腐花的動作很快,少年的動作更快,青年就有些慢條斯理了。
  男子一邊吃著豆腐花,一邊開口隨意問著,“大爺,您這不是流沙縣的人吧?”
  大爺眼睛一亮,連連點頭,看著男子一身青色的袍服,儒生打扮,便稱呼道,“先生真是厲害。小老兒這是前陣子剛剛搬來的,聽人說這流沙縣的官爺好,不欺負人,就趕緊搬過來了。”
  聽大爺這麼一說,青年和少年的眼裡都有些得意之色,男子嘿嘿一笑,“大爺一定不知道吧,這市集裡的捕快是不會跟你們要錢的,大爺下次要是再碰見剛剛那捕快,您多要點錢,別客氣啊!”
  青年和少年對視一眼,青年似乎很無奈,少年翻翻白眼。
  大爺很迷糊,“這個……可以嗎?”
  男子掏出銅板,放到大爺手裡,勾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大爺您這就放心吧。”
  大爺呆呆的看著手裡的銅板,看著那遠去的三人,不解,這三人到底是什麼人啊?
  話說這遠去的三人,男子打頭,青年和少年在後。
  青年很無奈,對少年說道,“遠遠,你說,老師從四年前就跟鐵捕頭大事小事的對著干!你說要是這鐵鋪頭真要是個不濟事的也就罷了,但這鐵鋪頭除了脾氣躁了點,固執了點,也沒其他壞毛病啊。對老百姓也好,這老師干嘛總閒著沒事整人啊。”
  少爺有氣無力的回答道,“還能為什麼呀,誰叫這鐵捕頭他是我二師傅鐵木的表弟?大瓜哥,你就別攙和了,爹自打知道我拜了鐵木前輩為師,他的心情就沒好過。”
  青年歎氣,“我說這鐵木可是鐵家的當家,皇上親封的征南大將軍,你能做他的關門弟子,有什麼不好?老師這是鬧的什麼別扭啊!”
  突然陰森森的聲音傳來,“原來我一直在鬧別扭啊。”
  青年和少年的腳步一頓,心虛的抬頭看去,都哈哈干笑了一下,“爹(老師)!”
  男子冷哼一聲,“有那個功夫說那些廢話,還不趕緊給我走人!”
  青年和少年忙跟了上去。
  ***********
  此時,西地的雲城裡。
  遠遠的城門外走來兩人,這兩人十五六歲,其中一少年身著藏青色袍服,面容俊美,神情漠然,一少年身著灰白色袍服,面容清秀,面上帶笑,甚為親和。
  兩少年的身邊還有一頭白色的碧眼狼,白狼似乎曉通人性,甚是乖巧的走在兩少年的身後。
  雖然白狼看上去很乖巧,但城門外進進出出的人還是一臉駭然的對這兩少年避之不及,少數人雖然沒有駭怕的臉色蒼白出聲尖叫,但也是悄悄避開了兩個少年。
  灰白色袍服的少年對四周紛紛閃避的人露出歉然的笑意,很無奈的轉頭對俊美漠然的少年說道,“小默,我就說了啊,這裡不比青陽縣,讓小白先去找爹好了,你卻要它跟著我們……”
  俊美漠然的少年,也就是默三,看著灰白色袍服的少年也就是許未,漠然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開口說道,“如果我不在,小白在你身邊可以保護你。”
  許未摸摸鼻子,沒再說話,出了祁連山後,小白就嗖的一下沖了出來,興奮的繞著他們轉圈,那祁連山山下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告訴他們,四年前,這小白來了之後就一直在這茶鋪裡等著他們。
  他知道小白的武力值很高,可是……這帶著一頭狼這樣的招搖過市,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點?
  “未未,我們進城。”默三說道,牽起許未的手,許未心頭覺得很自然,被默三這樣牽著手似乎已經牽成習慣了。但看在圍觀的眾人眼裡,卻是又一驚駭。
  這大楚朝雖然也有男風,可是……像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手牽手……
  眾人眼裡多了些鄙夷。
  但許未是沒注意,默三是漠然不理會。
  進了城門,許未看了看天色,拉拉默三說道,“小默,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
  默三點頭說道,“好。”
  雲城是西地最大的城市,雲城中央便是沐家屬地雲中縣。
  默三和許未現在所進的城門不過是雲城的北城門,雖然不是沐家屬地雲中縣,但也極為繁華熱鬧。
  看著不遠處一家酒家,掛著牌匾“這是酒家”,許未不由一笑,這名字讓他想起家裡那個不著調的老爹。
  “小默,我們住這裡吧。”許未拉著默三說道。
  默三抬頭一看這酒家的名字,又見許未帶著懷念的笑容,心裡一轉,也知道許未這是想起許正一(方浩然)了。
  便由著許未拉著他朝酒家走去。
  一進酒家,剛剛笑容滿面前來招呼的伙計一見這兩人後面的狼,臉色一白,倒退一步,但很快又強顏一笑上前,“兩位這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飯?”邊說邊偷偷的瞄向那搖頭晃腦的白狼,那白狼看到他偷瞄,竟對他呲牙咧嘴了?!
  伙計又是一倒退,臉色更白了。
  許未一見,轉頭對小白嚴肅道,“小白!不許嚇唬人!”
  小白搖著尾巴,討好的蹭蹭許未的腳。
  默三漠然的瞥了小白一眼,小白一僵,不敢再蹭,迅速的後退!
  “要間上房。”許未警告完小白,便轉頭對伙計笑容可掬說道,又轉頭問默三,“小默,我們在這裡用飯再回房間吧。”
  默三點頭,在哪吃飯都一樣,雖然他更喜歡未未親手做的飯,但看未未臉上的笑容,知道他是因為在玉石宮陪著自己四年了,終於可以可以和人群接觸,心頭興奮高興。
  知道了一千多年前的那段被掩藏的秘史,默三對自己身上的一些固執的地方,比如不吃人做的東西,不得已時就吃剩飯剩菜的習慣有了一些了悟,或許是因為墨鬼本身對人類的警惕或者厭惡??默三心頭猜測著,除了未未的飯菜,兩世為人,他從不吃任何人做的東西,未長大之前,他吃得也只是剩飯剩菜,哪怕是登基為帝,他吃的也只是山果,自己獵殺的野獸之類。
  坐在桌邊,看著未未眼睛晶亮的和伙計討論著飯菜,默三的黑金色的眼眸慢慢的柔和了。不過,陪著未未吃人類做的飯菜,他倒覺得可以接受。
  待菜上來了,許未夾起了魚肉,挑出裡頭的刺,自己咬了一口,才笑瞇瞇的放到默三碗裡,“這樣,就可以了對吧?”許未偏頭問著。
  他知道小默的固執,不吃人做的飯菜,除了自己的,不過,現在這些飯菜自己咬一口,再給小默吃……額,雖然有些不太好……但是小默應該可以接受的吧?
  默三沒說話,只是夾起碗裡的魚肉慢慢的咀嚼起來,吃相分外優雅。
  看著默三吃了,許未心頭暗暗松了口氣,剛剛想夾起菜來吃,就見一雙筷子夾起一塊排骨放到自己碗裡,許未一愣,抬頭就見默三依然沒什麼表情,但眼眸裡卻是柔和,不由一笑,低頭吃起排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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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發表於 2014-9-16 20:29:07 |顯示全部樓層
 72、風起雲湧(2)
  許未和默三用完飯,就叫來伙計帶路回房。
  “好勒!二位是要天字號房還是地字房?”伙計看著二人,彎腰諂媚笑問道。
  許未皺眉,“沒有人字房嗎?”許未前世游歷天下的時候,常常露宿郊外,或者借宿民居,很少打尖住客棧,即便住客棧的時候,住的最高級的房也就只有人字房。地字房和天字號房都是很貴很貴的……
  伙計一愣,上下打量許未和默三一眼,伙計心頭困惑,看這兩人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那可是雲蠶絲!再看這兩人的舉止氣質,少說都是一個大家公子呀!不住天子房也就算了,怎麼地字房也不住了!?
  “地字房!”默三開口說道。
  許未轉頭,認真道,“小默,那很貴的……”
  默三默然,掏出銀子隨手扔到伙計懷裡,伙計手忙腳亂的忙接住,笑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忙不迭的點頭諂媚說道,“兩位公子這邊請!”
  默三拉著瞪眼不高興的許未跟著伙計走去。
  到了客棧二樓轉角,伙計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狀似無意的掃了兩人緊牽的手,小聲問道,“兩位住一間房?”
  默三沉默的瞥了許未一眼。
  許未瞪眼,很是理直氣壯的開口,“當然是一間!”地字房那麼貴了,還要兩間?!
  默三嘴角微微一翹,緊了緊手裡許未的手。
  進了地字房,許未忍不住開口了,“小默,我們住人字房就好了!這樣太浪費了。”
  默三正在掃視著地字房的環境,一張大床,一個屏風隔開了大床和外頭的桌子和凳子,還有個梳妝台,雖然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處。
  掃視完畢,默三才轉頭看著一臉不贊同的許未說道,“未未,我們休息吧。”
  許未還想再好好說教一番,默三卻已經拉著許未躺到床上。
  許未皺眉,拉拉默三的衣服,“小默,你衣服還沒脫。”
  默三一僵,瞅了許未一眼,卻見許未眼睛干干淨淨的,不由心頭郁悶,隨手摟緊許未,聲音有些低沉,“晚上還要接待幾個客人……”
  許未一愣,隨即心頭警鈴大響,壓低聲音問道,“小默,你的意思是……”
  從離開祁連山開始,一路跟蹤的至少有四路人馬,楚朝皇室的,張明瑞的,二皇子楚賢的,還有自己的墨鬼道,跟蹤的四路人馬都只是遠遠跟著,不曾靠近,但現在他們進了雲城,四路人馬裡已經有兩路人馬開始蠢蠢欲動了,皇室依然按兵不動,墨鬼道只是安靜跟隨,張明瑞和二皇子的人馬卻開始有人入住這家客棧了。
  默三料定,今晚,必定會有人前來刺探。
  “照顧好自己。”默三輕輕的摸了摸許未的頭發,額頭抵著許未的額頭,低沉的聲音裡有著沉澱的柔和。
  許未一怔,隨即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
  而是夜……
  許未坐在床上,靠著身後溫暖的胸膛,有些昏昏欲睡。
  默三微微闔眼,手緊摟著許未的腰,一手輕輕的摸著許未的發絲,手指輕柔,有意無意的劃過許未的臉側。
  直至輕微的幾乎可以忽略的響動從窗外傳來。
  默三睜開眼睛,眼睛掃向趴伏在床下,本來閉著眼睛,此時也突然睜開眼睛的小白。
  “保護未未!”默三低聲說道。
  小白低低的嗷嗚一聲,便跳到床上,趴伏在許未身邊。
  許未睜開眼睛,揉了揉眼睛,坐正身子,咕噥著,“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默三緊摟了許未一下,才松開手,轉身躍向窗外。
  空氣中突然劃破了安靜,幾聲驚呼和慘叫響起,許未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龍形手鐲,眼睛緊盯著窗口,借助房間裡的暗淡燭火還有此時夜空的皎月,許未看到,十幾條人影包圍著默三,默三淡漠的站立著,漆黑的眼睛劃過冰冷的流金色,在十幾條人影突然撲向默三的時候,默三單手揮起,隨即空氣似乎被爆裂炸開,風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呈扇形展開,那十幾條人影便在半空中被割開了。
  慘叫聲尚未發出,那十幾條人影便已經碎裂掉落在地上。
  許未看著默三依然淡漠站著,身上也沒有什麼傷痕,心頭松了口氣。
  但很快,便響起一聲咒罵,“我靠!你在我店裡殺人是什麼意思!?”非常清亮的聲音,帶著抱怨。
  許未一愣,就見一青年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來。
  月色下,推著輪椅的青年臉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面容呆板,眼睛卻很銳利,而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面容甚為漂亮,但可惜的是……
  許未仔細的打量著輪椅上的少年,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很空洞?
  真可惜,那雙眼睛那麼好看可惜卻什麼也看不見。
  許未正在打量的時候,默三漠然的聲音響起,很淡,帶著寒意,“你是店主?”
  “你很有眼力嘛!”輪椅上的少年揚眉,笑容很是開朗,又帶著點壞壞的意味。
  默三卻在問完話後,轉身便欲離開。
  推著輪椅的青年這時低頭開口,“主子,他要回房了。”
  輪椅上的少年先是一怔,隨即急急開口,語氣裡還有些氣急敗壞,“哎!你這人還沒賠錢呢!”
  默三腳步微微一頓,隨即縱身一躍,便進了房,還揮手關上了窗戶。
  許未聽見外頭的少年還在抱怨道,“真是!阿七!你聽著,那兩人不賠錢就不准他們離開!”
  許未不由有些失笑,這少年倒真是有意思!
  默三看著許未臉上的笑意,不由問道,“未未很開心?”
  “小默,那人真是有意思!”許未轉頭對默三笑瞇瞇道,“他說我們不賠錢就不讓我們走呢。”
  默三不語,眉頭微皺,這樣就覺得有意思??心頭不由對外頭的那輪椅上的少年有了不悅。
  他倒要看看,不賠錢就真的沒法走人了?
  *********
  翌日,許未正在房間裡看著從玉石宮帶出來的醫書,小白趴伏在許未身邊,晃著尾巴,不時撒嬌的蹭蹭許未的腳,好讓許未摸摸它的頭。
  正好那只墨龍皇子不住呢。此時不蹭更待何時?
  於是,小白的尾巴晃得更歡了。
  而就在這時,小白唰的一聲站起,許未一怔,低頭,“小白?”
  小白警惕的朝房門不住的低吼著。
  許未轉頭,“有人來了嗎?”許未放下醫書,皺眉,也站起,隨手捏了金針在手。
  這時傳來敲門聲,“公子,我們店家想跟你談談賠償的問題。”
  許未若有所思,店家?
  是昨晚的輪椅上的少年?
  許未依然保持警惕,揚聲說道,“請進!”
  門被推開,昨日帶著許未默三來地字房的伙計恭敬進來了,身後便是被推著的輪椅上的少年,緊接著,便是面容猙獰的青年。
  “你好。”輪椅上的少年揚起很是開朗的笑容說道,“我想跟你談談。”
  跟他談談?許未盯著輪椅上的少年,今日小默接了墨鬼道的傳信,本來執意要帶他一起同去,但許未不想,便留了下來。
  這人在小默不在的時候前來?是故意的?還是巧合的?
  “我的一位同伴不在,可否等到我同伴來了再說?”許未說道。
  輪椅上的少年卻是撇嘴,“等你那位心狠手辣的同伴?嘖,那我什麼賠償都不用說了!”
  許未一聽,不由一笑,這少年真是有意思,這麼直白的就說出來了?
  不過,心狠手辣這個詞語,他……不愛聽,雖然小默昨晚殺人的舉止的確很是殘忍……但是,他就是不愛聽!
  “小默只是習慣了。”許未淡淡說道,隨即轉開話題,“這樣好了,你說吧?要怎麼個賠償法?”
  許未隨手合上手裡的醫書,打算好好的跟對方洽談關於賠償的問題。
  “一口價!五十兩白銀!”輪椅上的少年很是不客氣的開口道。
  許未倒吸一口冷氣,五十兩白銀?!他還真敢說!!
  “不給!”許未非常干脆。
  少年皺眉,很是不耐煩,“喂!你知不知道昨晚給你們收拾那殘局我花了多少力氣?那化屍水可是很貴的!一瓶就要三兩白銀,我昨晚可是足足花了十瓶!還有,安撫其他客人,編謊話,撒播流言……”少年滔滔不絕,口沫橫飛,“我可是已經非常優惠的!”
  一瓶化屍水三兩白銀?!
  許未挑眉,當他這個游方郎中是假的嗎?!
  許未似笑非笑的開口,“一瓶化屍水同方堂制作的也最多一兩白銀……敢問店家,您這是買的哪家化屍水?要不,我給您調制幾瓶上好的?我只收你五十銅板!”
  少年一愣,“你是大夫?”
  許未隨手將手上的醫書扔到桌上,眉毛微揚,神情平和,“不敢,游方郎中而已!”
  這隨手一扔的醫書迅速吸引了幾人的視線,可惜那少年的眼睛依然空洞,能敏銳的覺察聲音的方向,卻是茫然看不見,而那面容猙獰的青年卻是眼睛一亮,呆板的神情竟然有些激動,聲音都顫抖了,“《行醫手札》!!”
  少年一呆,隨即問道,“這位公子可是空門傳人?”語氣裡竟多了幾分敬重。
  許未一怔,空門傳人?下意識的看向那《行醫手札》,那竟是他家祖師爺的東西?!
  許未知道,他的恩師慧遠是空門弟子,在一千年多年前曾經跟隨太祖皇帝楚昭南征北戰的醫師——空心老人,無親無故,孤身一人,不屬於任何家族,在太祖平定天下後,便離開京師,游歷天下,創建了空門,將一身所學毫無保留的傳給了門下弟子,之後,便神秘歸隱,不再出現。
  空心老人是許未最為敬崇的醫師,許未上輩子之所以游歷天下,只想做一個游方郎中,也是基於對空心老人的崇拜!
  只是,沒想到,空心老人,他的祖師爺留下的行醫筆記,他上輩子曾想尋找,但到死都沒找到的東西,這輩子竟然就出現在了他面前,而他竟還不自知!!
  “我是空門弟子。”許未強自壓抑心頭的激動,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面容猙獰的青年便撲通一聲跪地,砰砰砰的連磕幾個響頭,顫抖著聲音開口說道,“請公子醫治我家主子的眼睛!!阿七願意做牛做馬回報公子!”
  許未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一臉平靜的輪椅上的少年。
  而本來神情平靜的少年此時在聽了阿七的話後,反而笑了,笑容很是嘲諷。
  “您隨意。”輪椅上的少年說道,語氣很悠然,“您想治就治,不想治也無所謂,不過,您若是治好了我,我也沒啥好回報的,阿七是我的僕人,他的命沒有我的允許,是不能隨便就賣掉的,所以,他的話,您最好別聽!”
  “主子!!!”面容猙獰的青年,也就是阿七,急了,有些慌張的開口,“主子!您若是這個樣子回去,家主一定會——”
  “閉嘴!!”輪椅上的少年突然厲聲打斷,神情很是憤怒,“我說過!不准再提那混蛋沐以!我也不會回去!!”
  ***********
  而此時,就在房門外。
  默三站在轉角處,盯著站在他和許未房門外的身著藍色袍服的俊雅少年,如果他沒有看錯,那是……沐以?
  沐家現在的家主——沐以?
  俊雅少年的側臉隱藏在陰影了,看不清表情,但看樣子似乎尚未發現他的存在,因為房門裡那個憤怒的聲音?
  默三沉默站著,仔細的聽著屋裡的聲音,那個憤怒的聲音是昨晚坐在輪椅裡的人?那個讓未未覺得有意思的人?哼!
  想著剛剛召集墨鬼道,才知道這家酒家是沐家人開的,而且還是沐以上輩子非常重視的弟弟沐以真的!
  上輩子的記憶裡,沐以本來和他談好了條件,准備支持他,只是最後時刻,沐以反悔了。理由便是沐以真的眼睛。
  沐以真不知何故,眼睛失明,楚賢不知從哪裡找到的雪蓮果,竟然醫好了沐以真的眼睛,於是,沐以便站到了楚賢一邊。
  默三正細細的回想著上輩子關於沐以和沐以真的資料,裡頭,許未的聲音響起,帶著笑意。
  “這樣好了,我醫好你的眼睛,你不許再找我們談賠償的事情。”
  “喂!這是兩碼事好不?!”
  “你不想醫好你的眼睛嗎?”
  “沒錯!我不想治!我一點都不想再看見沐以那個混蛋!”
  默三發現,在裡頭沐以真說完這話後,沐以的身軀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嗯,那是你的事情!”
  “喂!”
  “你說的,我隨意,治不治都隨意。”
  “你——”
  “你不在乎你的眼睛,可是你身邊的人在乎。你現在看不見他們為你擔心的樣子,可是你應該能感覺得到吧?”
  “……他不會在乎的……”似乎過了很久,裡頭沐以真的聲音近乎低喃的響起,帶著某種破碎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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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風起雲湧(3)
  流沙縣的北街熱熱鬧鬧,各種叫賣吆喝響成一片。
  站在流沙縣最大的龍鳳客棧的二樓,方嵩勾著嘴角,看著地下的一片繁榮,眼裡有些得意也有些欣慰。
  “果然不愧是方浩然啊。”方嵩的身邊,身著灰色袍服,面容溫和的高大男子笑笑說道,“不過是四年而已,這流沙縣就已經是這般繁華了。”
  “據說,附近幾個縣城的百姓們都想遷居過來,可惜,這戶籍管理嚴密,不許百姓輕易過縣,不過,這每日清晨聚集在流沙縣城外等著進城做生意的百姓也已經實在不少。”方嵩語帶笑意,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灰色袍服的男子眼睛微微閃爍,戲謔道,“嵩哥,您果然還是最疼浩然,難怪敬然哥總是要生浩然的氣。”
  方嵩皺眉,看向灰色袍服的男子,“鐵家的家主專程趕來流沙縣就是為了調侃在下的嗎?”
  灰色袍服的男子依然掛著戲謔的笑,“嵩哥別惱,鐵木只是說笑而已。不過,明瑞果然沒說錯,嵩哥總是這麼恭敬有禮,明明當年在京城的時候,我和浩然每次吵架生事,大人們責罰的時候,嵩哥總是擋在我們跟前,像只老母雞似的護著我們,如今,嵩哥卻只護著浩然了……”說到最後,灰色袍服的男子的語氣裡隱含著一絲失落。
  方嵩神情淡淡,出口的話語卻甚為尖銳,“那是因為當年跟著浩然胡鬧的你們,卻狠得下心把他當棋子使喚!”
  灰色袍服的男子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失笑說道,“嵩哥是不是言重了?”頓了頓,又轉開話題說道,“怎麼浩然還沒過來?”
  方嵩沒有說話,只是背負著手,看著地下來來往往的人流,直至不遠處一抹青色身影映入眼簾,才低沉開口,“鐵木,你收方遠做徒弟,可是張明瑞的意思?”
  “不瞞嵩哥,這裡頭的確有一半是明瑞的意思,當然,如果遠兒不是聰明又肯吃苦的孩子,我也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灰色袍服的男子也就是鐵木開口說道。此時,那抹青色身影已經走近了,鐵木轉頭看見,輕聲一歎,“都十幾年了,浩然看來還是沒變啊。”
  “是啊。還是這麼天真,天真的……依然相信當初害自己的家伙!”方嵩冷冷說著,嘴角勾著嘲諷的笑。
  鐵木看著方嵩嘴角嘲諷的笑容,眼裡有著無奈和苦澀,“嵩哥……”
  怎麼這麼多年了,嵩哥還是這樣的厭惡自己和明瑞?
  或許,他該慶幸,他不是明瑞,否則,嵩哥又豈會只是冷嘲熱諷而已?鐵木心裡歎氣,當然,如果是明瑞的話,只怕那些冷嘲熱諷都會統統不在意……明瑞心裡,只怕除了浩然,誰都不會在意。
  看著那已經上了二樓的青色身影,鐵木眼裡有些復雜。
  眼前的這青袍男子,笑容依然爽朗燦爛,眼眸還是清亮明朗,似乎時光不過只是把這個人的面容磨得成熟了一些,其他的都似乎未曾留下痕跡。
  他曾和眼前這青袍男子喝過酒,斗過法,吵過架,甚至當街扭打,只因他搶了他的雞腿,他奪了他的酒杯,鬧騰的時候,他也和他並肩吼唱“十三摸”,他也和他半夜三更爬起來對月喝酒聊著男人的煩心事。家族裡的那些破事,他也就和眼前這青袍男子說過。惹出事來的時候,大人們要責罰,他和他也曾一起跪在大門前受罰,跪到半夜的時候,他摸出一塊桂花糕,他摸出一只雞腿,兩人對視大笑……
  那些少年的時光,他以為早就在隨著眼前這青袍男子逃出京城的時候被自己埋葬,但如今重逢相見,才知道,原來記憶猶新。
  如同昨日。
  “我說……就算我比你帥比你更有女人緣,你也不用哭得這麼難看吧?”記憶裡的聲音和眼前的聲音慢慢的重疊了。
  當初京城初見,他訝異於被那張明瑞重視的人竟是一個男子,於是呆愣出神的盯著他發呆。那時,他便戲謔的說了“就算我比你帥比你更有女人緣,你也不用像個傻子似的盯著我看吧?”
  如今,再次相見,眼前的這個家伙又說了差不多的話……
  不過,他說自己哭得很難看?
  鐵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由尷尬的臉紅,他真哭了……?!
  “哈哈!你這家伙!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真是太有趣了!”青袍男子指著鐵木哈哈大笑著。
  鐵木忍不住惱怒瞪眼,“方浩然!!!”
  “嘿嘿!放心!放心!這事呀我誰都不會說的!”青袍男子也就是方浩然神秘兮兮的說罷,轉頭對身後的一青年一少年眨眼,賊笑道,“大瓜,遠遠,你們剛剛什麼都沒看見哦。”
  神情有些震驚的青年和少年這時才回過神,呵呵干笑了一下,心頭卻是驚愕復雜,青年心裡想著,這個看著自家老師激動的哭了的男人就是那聲名顯赫的鐵家家主?!少年心裡想著,這個教自己武技的時候不留情面的二師父原來也會哭啊……
  心頭雖然這般想著,面上卻是急忙上前作禮,“學生金大偉拜見鐵將軍!”“弟子方遠拜見鐵將軍!”
  鐵木本想擺出威嚴的面容,可看一直在旁邊掩嘴偷笑的方浩然,又看一邊若有所思盯著自己看的方嵩,再看眼前這金大偉和方遠故作嚴肅,但嘴角卻掩不住抽搐。
  鐵木干脆隨意擺手,坐到一邊,對還在偷笑的方浩然沒好氣開口道,“我說你小子笑夠了沒有?哼!那是被風沙迷了眼了!”
  方浩然嘿嘿一笑,上前拍著鐵木的肩膀,一臉笑得歡快,“我明白!我明白!木頭,來來來……咱喝酒!”方浩然說罷,便坐到桌邊。
  已經自顧自落坐桌邊的方嵩瞥了還是一臉尷尬的鐵木一眼,開口說道,“浩然,今兒個我是路過流沙縣順便看看你。”
  方浩然抬頭,看向方嵩,嘴角露出玩味的笑,“順便看看?大哥,你是為了那修堤的事情來的吧?”
  方嵩很是干脆的嗯了一聲,皺眉看向方浩然,“浩然,修堤的事情……你要慎重。”猶豫了半晌,方嵩最後還是含糊說了這麼一句。
  這會兒金大偉和方遠坐在另一張桌子上,聽見方嵩說了這話都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方浩然端起酒杯一笑,很是灑脫,“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方嵩看著方浩然笑嘻嘻的臉,面上一歎,“你可別胡來,這修堤的事情也不是你流沙縣的事情,前頭的土木縣,廣域縣也都有份。”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大哥!”方浩然依然嬉皮笑臉,轉頭給鐵木滿上杯酒,“喂,木頭!這麼多年不見,看看你的酒量長進了沒有!”
  鐵木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就和方浩然干了!
  方嵩坐在一邊看著和鐵木笑嘻嘻的拉著家常的方浩然,心頭明白,浩然是不想說修堤的事情,或者可以這麼說……浩然是不想在鐵木跟前說修堤的事情……
  若是這樣,方嵩心頭倒有些松了口氣,就算他方嵩當年為了浩然的事情被逼無奈的娶了鐵家的嫡長女,就算現在方遠是鐵木的親傳弟子,但,鐵家千年來都是皇室的鐵桿黨,只忠於楚朝皇室!
  浩然本來就應該保持警惕!
  想想當年,浩然,張明瑞,景風,鐵木,敬然,那幾人的關系多好,到最後,景風為了宋真,要逼殺浩然,而張明瑞和鐵木兩人,一個洩露了浩然誤闖禁地的消息,一個出賣了浩然的行蹤……甚至親手追殺!
  張明瑞為了上位不擇手段,鐵木卻是為了楚朝皇室六親不認!
  對這兩人,如果浩然能夠離他們遠點那是最好。
  偏偏浩然卻是那麼信任張明瑞,對張明瑞,他方嵩的確無可奈何,但鐵木的話……若鐵木若想再像十五年前那樣的話,哼!他們方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方嵩悠悠放下酒杯也加入拉家常的行列。
  這酒一喝就喝到了黃昏時分。
  離開之時,方嵩要回驛館,鐵木也跟著一起回去。
  而方浩然則在金大偉和方遠的護送下,哼著不成調的《十八摸》有一步沒一步的朝府衙走去。
  “老師,這修堤的事情……”金大偉本想忍著不問,但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低聲問道。
  方浩然打了個呵欠,懶懶道,“還早著呢!”
  早著?金大偉不解,流沙縣的河堤不是從三年前就可是動工了嗎?
  金大偉還欲再問,可是已經到了府衙,方遠就扶著腳步有些踉蹌的方浩然朝後院走去,金大偉只好咽下心裡的種種疑惑和猜測,而金大偉順勢一個轉頭,就見府衙門口,妙齡美麗的少女憂慮的看著自己。
  金大偉一怔,隨即幾步過去,低聲問道,“辰月,你怎麼出來了?”
  這幾年,宋辰月住在府衙,深居簡出,每日裡在府衙後院只是給金大偉做飯,繡衣服,當然,還有和金大偉斗嘴吵架什麼的。可是,不管怎麼斗嘴吵架,金大偉每日三餐從來都不會少,衣服也總是嶄新干淨。
  “大瓜……四年了。”宋辰月凝視著金大偉,低聲說道。
  金大偉臉色瞬間一變。
  而回到自己屋子的方浩然懶懶的躺在床上。
  方遠給方浩然斟了杯茶,端了過去,問道,“爹,我吩咐下頭給您煮碗面吧。”
  方浩然慢慢搖頭,笑道,“沒事!爹酒量雖然不濟,但也沒那麼差。遠遠,那木頭來了,你這幾日就陪著那木頭吧。”
  方遠點頭,那是自然的。
  “對了,遠遠,爹一直都沒問過你,你……這四年可有再見過慧可?”方浩然問道,想起剛剛鐵木說他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算算那歲數跟浩然也只小了一歲而已。鐵木話裡似乎有那麼一點聯姻的意思……但他裝作聽不懂,一來,這事,他想尊重遠遠和未未的意思,二來,那鐵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可不希望遠遠和未未再跟自己一樣,陷入這十二家族的破爛事裡。
  未未和遠遠最好娶一個家世簡單清白的好女人……日子就算辛苦點也沒關系。
  因為提到了聯姻,方浩然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慧可,還有那總是纏在未未身邊的三皇子……
  方遠一愣,隨即眼眸有些暗淡,“爹,我已經四年沒見過慧可了。”
  方浩然看著方遠毫不掩飾的頹喪,心裡忍不住哀歎,他兒子真的看上那慧可了??
  若真是那樣……好吧。那沒法子,不過,未未……方浩然心裡有些打鼓,這大楚朝的男風可不盛行啊。那三皇子一看就是不懂情愛,不!肯定沒情沒愛的!!嗯,肯定是!等未未回來了,他就馬上給未未安排相親!
  **********
  而此時,被方浩然念叨著的許未很是狼狽的打了個噴嚏。
  許未揉著鼻子心裡嘀咕著,誰在念叨著自己?
  許未剛想起身給自己倒杯水,但馬上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給強摟了過去,耳畔響起默三的聲音,“未未,你不該坐在這裡吹風。”平板的聲音有著不悅。
  許未轉頭,笑道,“小默,沒事。”
  默三不語,只是強勢將許未摟抱起來,放到床上,俯首凝視著許未,淡漠的聲音慢慢說道,“未未身體若不好,我會擔心生氣。”
  許未一愣,不由盯住默三,那俊美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可那漆黑的眼眸卻好像裝著什麼,滿滿的,只是這麼盯著看,心神就已經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了那雙漆黑的時不時劃過金色光芒的眼睛裡……
  再然後,慢慢的靠近,一點一點的接近,緊接著,許未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有些冰冷的,柔軟的東西吸吮住自己的唇……
  *********
  躺在床上,方浩然呆呆的出神,直至一只溫暖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方浩然猛然驚醒,立刻轉頭,不由怔住了。
  “明瑞?”
  不知何時,方浩然的床邊已經坐著一個穿著白袍的俊秀溫雅的男子。
  “你在想什麼?”男子看著方浩然回過神,便輕笑著開口問道,邊問邊收回放在方浩然額頭上的手。
  方浩然翻翻白眼,剛剛瞬間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便懶懶的躺在床上,開口說道,“你每次都這麼神出鬼沒的,早晚被你嚇死!”
  男子依然嘴邊帶著輕淡卻甚為柔和的笑,靜靜的看著方浩然。
  “你來是為了鐵木還是為了修堤的事?”方浩然問道,神情開始認真起來,“如果是為了鐵木,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到底你答應他什麼,讓他肯收方遠為徒?這事四年前我問你的時候,你不肯說,那現在你必須回答我!如果是修堤的事情,那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有我的方法!”
  男子聽著方浩然的話,只是勾起嘴角,“如果不是為了鐵木也不是為了修堤呢?”
  方浩然撇嘴,“那隨你,你愛咋地就咋地!”方浩然有些生氣的說罷,便背轉過身,閉眼睡覺。
  男子微微一笑,抬手拉過被子,輕輕的給方浩然蓋上,而蓋上被子後,拉著被子的手正欲離開,卻被抓住,男子的嘴角微微一翹。
  “半個月前,你是不是受了傷?”方浩然忽然坐起身,緊抓著男子的手,嚴肅問道。
  男子的神情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簾,淡然一笑,“嗯,不過已經沒事了。”話音剛落,男子就察覺被緊抓的手又被用力拽住,但很快就被松開了。
  “你答應過我,你不會有事的。”方浩然垂下頭,聲音很是低沉,帶著某種壓抑。
  男子坐在床邊,凝視著垂著頭的方浩然,手微微抬起,但又慢慢放下,然後,緊握成拳。
  似乎過了很久,房間裡還是一片安靜。
  而打破安靜的,卻是方浩然。方浩然忽然低笑了起來,“我真是糊塗了。人活在這世上三災九禍的,怎麼可能總是平平安安的?是我強求了……你現在能坐在這裡就已經很好了……只是……明瑞,你可以為任何一個人受傷,但,千萬別因為我受傷!我會……恨死我自己的!”說到最後,方浩然抬起頭,緊盯著男子,鄭重說道。
  他方浩然已經欠了很多人了……他爹,他哥,宋真,他的兩個兒子……就別再多一個張明瑞了……雖然,他往日裡也已經欠了很多……
  可男子在聽了方浩然話後,反而笑了起來,笑容不是平日裡的清淡,反而帶著一種明媚的燦爛,可這明媚的燦爛裡卻似乎有種破碎的感覺,至少,看在方浩然的眼裡,那是他最害怕的男子的表情之一。
  那是男子難過的表情!那是,讓他看了心裡很酸很疼的表情。
  “放心,我若死了,也不會讓你活著。”男子說道。聲音很輕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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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發表於 2014-9-16 20:29:55 |顯示全部樓層
 74、風起雲湧(4)
  深夜,月亮高掛樹梢,月色如水,流淌在屋裡青石板上。
  靜靜的屋裡,坐在床邊的白色袍服的俊秀溫雅的男子,依然沉默著盯著靠坐在床頭的某人,只是,男子陰影塗抹的側臉,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但那雙黝黑深沉的眼眸一直緊緊的盯著某人。
  從說了那句“我若死了,也不會讓你活著”的話,男子就默然不語的緊盯著某人了。而現在坐在男子身後,靠著床頭的某個人在聽完那話也愣了,呆呆的看著緊盯著自己的男子。
  在這樣怪異的有些窒息的屋子裡,沉默延續著,直至月色灑入屋中,最先回過神的某人呵呵干笑了一下,有些窘迫的避開男子緊盯的視線,吶吶道,“明瑞,干嘛說得那麼恐怖啊。”說罷,又很是緊張的扒拉了一下頭,故作爽朗的哈哈笑著,“哎呀,咱是好兄弟嘛,是吧?開玩笑也別說得那麼可怕嘛!”
  男子,也就是張明瑞凝視著某人半晌,慢慢開口說道,“我是說真的。”
  某人,也就是方浩然聞言一僵,呵呵干笑了一下,偏頭沉默著,心頭卻是懊惱煩躁自己干嘛那麼多嘴沒事關心這臭狐狸做什麼!!看吧看吧……麻煩來了!!
  張明瑞卻是慢慢起身,語氣很是輕淡隨意,“所以,我不會死,你也會繼續活著。”
  方浩然一愣,猛的轉頭,看著已經起身站在床邊的張明瑞,在最初的呆怔後,忽然惱怒起來!
  什麼叫做“我不會死”!草!看看這是什麼態度!因為不會死,所以怎麼受傷都可以了嗎?!原本心頭的煩躁,加上此時被張明瑞這種隨意輕淡的態度刺激,方浩然心頭的怒火騰騰騰的就上升了!
  於是,方浩然也起身站起,怒道,“那你就別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的!我不知道半個月前你他媽的到底是做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張明瑞!能夠把我從夢裡嚇醒的也就只有我被人關在禁地的那一次!那時候你他媽的竟然搞自虐!!還差點把自己虐死!我說過,那種事情不要再讓我看見!可半個月前你又把我從夢裡嚇醒!!”越說越怒的方浩然一把揪住張明瑞的衣領,幾乎是把自己的鼻尖貼在張明瑞的臉上,咬牙憤怒的開口,“說!你他媽的到底半個月前做了什麼!”
  張明瑞盯著方浩然憤怒的臉,原本淡淡沒什麼表情的神色慢慢浮現了柔和的笑意,一點也不介意方浩然揪著自己衣領的粗魯舉動,反而抬手環住方浩然的腰,而方浩然卻沒有發現……
  “我進了玉石宮。”張明瑞放柔了聲音說道。
  方浩然一愣,隨即皺眉,“我記得那地方很怪,和禁地連接在一起,但是你進去也沒問題的,怎麼會……”
  “因為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能進去。”張明瑞簡單的說著,眼眸很是柔和的盯著已經慢慢松開揪著自己衣領手的方浩然。
  方浩然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似乎想到什麼瞪眼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方浩然一字一頓的說著,臉黑了。
  張明瑞一愣,隨即猶豫了一下,才輕聲說道,“不算吧,當時,我沒有選擇了……”
  話音剛落,方浩然就猛然將張明瑞扯進,盯著那近在眼前的臉,嘴一扯,亮晃晃的白牙一閃,露出假笑,“丞相大人的意思就是被逼無奈了?”
  張明瑞只是一笑,轉開話題,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浩然,修堤的事情不要胡來,我和鐵木已經談好了,在二皇子和三皇子沒有徹底攤牌之前,他會保持中立,在流沙縣,他會保證你的安全。”
  方浩然盯著張明瑞,眼前這個家伙總是這樣,越是危險重要的事情,他越說得輕描淡寫!
  最重要的是——他張明瑞不想說的事情,不管怎麼逼他,他都不會說!
  為什麼受傷?是什麼人讓他張明瑞這麼忌憚?甚至必須被逼無奈的用苦肉計?十五年前,到底是誰在逼他張明瑞?又是誰想要處心積慮的害自己?他被人陷害闖入禁地,當時禁地裡明明不止他和張明瑞兩個人,還有第三個人,那個人又到底是誰?!
  這些,他方浩然苦苦思索了十五年,可這十五年來,他都沒有找出答案,清楚明白這一切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可這個該死的家伙,該死的臭狐狸,卻什麼都不肯說!
  方浩然心頭無力至極,他不明白,為什麼張明瑞什麼都不肯說,當年,寧可被自己誤會被自己逼得絕交也不肯說,被大哥方嵩惡毒的那樣罵著,也什麼都不肯說,躲在小樹林裡看著自己和宋真一步一步的離開京城,指甲都陷入肉裡,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也什麼都不肯說……
  方浩然心頭苦笑無力,忍不住出聲喃喃道,聲音艱澀不已,“明瑞,是我不能讓你信任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說?那……明明是我的事情……為什麼你非得非得……”獨自承擔不可?
  張明瑞聞言,一怔,隨即緊了緊手,又慢慢松開,低聲道,“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方浩然嘴角無奈輕扯,又是這句話……
  方浩然很是頹喪的松開手,剛想轉身,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被張明瑞圈抱在懷裡,頓時一僵!!
  這,這是什麼姿勢?!
  張明瑞卻在這個時候松開了手,眼眸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面上卻是柔和一笑,“我先回去了。”
  方浩然身子依然很僵,隨便支吾的嗯了一聲,看著張明瑞轉身消失在突然出現的白色光圈裡,他才松了口氣,隨即煩惱的扒拉了一下頭發,低聲咒罵了句什麼。
  ************
  而此時的雲城,酒家。
  許未推開房門,就見榻上,一十六歲的面容甚為清冷俊秀的少年抱著另一漂亮的少年,兩人面容有七八成相似,只是那漂亮的少年嘴角似乎總是翹著,帶著笑意,而那面容清冷俊秀的少年,面容冷靜,還有些嚴肅,可是,卻甚為溫柔的眼眸凝視著懷裡的少年,眨也不眨,那專注認真的視線,仿佛懷裡的少年是多麼珍貴的寶貝,低頭聽著漂亮少年的話語,不時柔聲低語。
  許未的腳步一頓,想起昨日,那漂亮的少年還坐在輪椅上,抗拒著自己的醫治。
  然後,那清冷俊秀的少年出現了,猛然彎腰,將那漂亮的少年抱起,少年似乎被震住了,但隨即就怒斥道,“沐以!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聽到了沒有!”
  清冷俊秀的少年神情冷靜,只是眼眸裡似乎壓抑著怒火還有什麼東西,轉身就把少年抱進房子裡,碰的一聲,將房門重重關上。
  他當時一呆,回過神,急忙剛想上前,那愛財的店家可別出什麼事啊,可剛一動,就被小默給拉住,小默說道,“他們兩兄弟的事情,我們別管。”
  “兄弟?”
  “嗯,沐以和沐以真。”
  回過神,許未看著那親暱抱在一起的兩兄弟,心頭覺得有些奇怪,這兩兄弟的感情也太好了吧?清冷俊秀的少年,是叫沐以吧,一只手緊緊的攬抱著那嘴角翹著,笑容很燦爛的漂亮少年,額,也就是沐以真吧?沐以真小聲的不知在說些什麼,不時翹著嘴角笑著,而那沐以專注的聽著,溫柔的凝視著,另一只手牽著沐以真的手,十指交扣,很是緊密。
  “許公子?”在許未心頭困惑的時候,沐以轉頭,將沐以真攬靠在自己的肩窩裡,開口說道,“抱歉,許公子,昨日沐以無禮之處還請見諒。”
  許未一笑,心頭卻是無奈嘀咕著,你們剛剛也很無禮啊,他都來了好一會兒了,你才發現嗎?
  雖然心頭嘀咕著,可許未臉上卻是帶著笑容走了進來,看向那眼睛雖然很漂亮,可惜很空洞,沒有任何焦距的沐以真,“沐大公子多禮了,二公子,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讓在下診治?”
  沐以真呵呵尷尬一笑,“那個……當然可以了!咳咳,昨天讓許公子見笑了。”
  許未不甚在意的一笑,“不礙事,那二公子,我們開始吧。”
  *********
  默三看著許未走進房間皇後,便轉身走到院子中,仰頭看天,天空很是干淨,星月皎潔。
  灑下的月色鋪滿一地,院中的竹子倒映在月色中,黑影重重,而在重重的黑影中,突然有一條黑影扭曲成人形,虛影慢慢的飽滿起來,很快,便有一人,跪伏在地,沙啞聲音恭敬開口,“墨七拜見主子!”
  默三依然抬頭看天,似乎早已察覺墨七的存在般,沒有任何意外,淡漠的聲音開口,“說!”
  “朝廷下撥的銀兩已於今日午時開始運往北境,鐵木和方嵩都已經到達流沙縣,已經確定,張明瑞和鐵木暗中達成了協議,鐵木在流沙縣會待到修堤結束!但無法確認他們達成什麼協議。”
  默三低下頭,思索著,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默三記得,上輩子的這個時候,鐵木明明和張明瑞已成死敵了。只是可惜,當時,鐵木忠於楚朝皇室,不肯支持自己,不然的話,上輩子,他斗張明瑞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費力了。
  而這輩子,鐵木竟然和張明瑞達成協議?這其中可是有什麼契機?
  還有那沐以和沐以真也很讓他意外,明明上輩子的這個時候,沐以真對沐以可是非常排斥,甚至還有些憎恨的……可這輩子,那兩人倒好得如膠似漆……
  默三漠然開口,“盯著流沙縣,保護方浩然的安全。”
  “是!”墨七恭敬應道,又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主子,那鐵木和張明瑞之間的協議……”不需要探聽嗎?
  “不管是什麼協議,鐵木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也不會站在張明瑞這邊!”默三淡漠說道。鐵家自一千多年前便只忠於楚朝皇室!這個事實在鐵木成為鐵家家主之後,也根本就沒有什麼改變!
  墨七恭敬低頭,再次跪伏行禮,便消失在黑影裡。
  而這時,默三背後的門開了。沐以走了出來。
  “未未好了?”默三轉身,看著沐以出來後又關上房門,不由心頭有些不悅,“還沒好?”
  沐以拱手作禮,壓低聲音說道,“請三皇子恕罪,許公子在施針,不許任何人打攪。”
  默三沉默站了一會,撩起下擺,在房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沐以見默三坐下,也盤腿在房門前打坐起來。
  “朝廷下撥給流沙河一帶的修堤銀兩已經出發了。”默三說道,聲音淡漠平靜。
  沐以眼眸微微一閃,“三皇子消息真是靈通。”
  “若論消息靈通,張家和沐家若排第一,無人敢排第二。”默三說道,嘴角輕扯,露出有些生硬的嘲諷的笑。
  沐以恭敬拱手,神情平靜,“三皇子過獎了。”
  “沐家對流沙縣有興趣嗎?”默三轉開話題問道。
  “如果三皇子需要,沐家便有興趣。”沐以很是直接,語氣也很是恭敬冷靜。
  默三點頭,似乎早就料到,淡漠說道,“沐家暫時不需要趟這套渾水。”
  沐以恭敬點頭。
  之後,默三也不再開口,默然坐著,沐以雖然盤腿而坐,可卻是掛心於房裡的情況,微微閉眼,手緊張的緊握成拳。
  在沉寂了一會兒後,默三突兀開口,“你和沐以真做那事的時候是怎麼做的?”
  沐以猛然睜開眼睛,盯著眼前神情漠然的默三,大楚朝的墨鬼三皇子,此時正用淡漠的神情看著自己,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問的問題有多麼讓人難以想象,半晌,沐以才壓低聲音說道,“明日,我會派人給三皇子送本書過來。”
  默三點頭,“勞煩了。”
  “三皇子客氣了。”
  於是,又繼續陷入沉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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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6 20:30:17 |顯示全部樓層
 75、風起雲湧(5)
  直至天邊露白,房門才被打開,許未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默三一聽見開門聲,便迅速起身,看向許未,見許未一臉疲憊,便眉毛微皺,拉過許未,低聲道,“我們回去。”
  許未點頭,看向在聽見開門聲後也迅速挑起的,正緊張的看向自己的沐以,笑道,“大公子請安心,二公子的眼睛明日就可復原了。”
  沐以不由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感激,“許公子的大恩,沐以定會銘記於心,他日若有需要沐家的地方,只要許公子說一聲,沐家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許未卻是笑瞇瞇擺手,“這個就不用了,我已經跟二公子說好了,就當是賠償的費用了。好了,大公子進去看看二公子吧。不過,他現在剛剛睡下。”
  沐以聞言急忙點頭,轉身,便快步走進房中。
  一旁的默三卻只是專注的看著許未,見許未眉眼的疲憊,心頭有些惱怒,淡漠的聲音了隱含著不悅,“未未,我們該走了!”說罷,便強勢拉過許未,轉身便走。
  許未被拉得一個踉蹌,不由一愣,這……小默是怎麼了?
  而在最初被拉得踉蹌之後,默三放松力道,將許未拉過來,打橫抱起,低頭看著許未驚愕睜大的眼睛,說道,“你累了,睡吧。”
  許未有些僵硬,腦海裡又閃過前日黃昏他和默三兩人間的親暱輕吻……
  於是,許未臉色微紅,垂下眼瞼,心頭默默念叨著,小默什麼都不懂,小默什麼都不懂……那是意外,現在是習慣,那是意外,現在是習慣……
  心頭反復念叨著,越是念叨,許未越發困倦,於是,在轉過回廊轉角處,默三便發覺懷裡的人已經沉沉入睡,默三腳步一頓後干脆無聲念咒,金色光芒一閃,默三便已經回到他和許未的房間。
  默三將許未輕柔的放到床上,凝視著那沉沉而睡的清秀臉龐,發覺那長長的眼睫毛下的倦怠實在礙眼,默三的心不由窒悶了一下,皺眉想著,以後還是別讓未未隨便給人醫治好了……
  金針什麼的,實在太消耗精神力了。
  默三的手輕輕的拂過那清秀的臉,漆黑的眼眸深處隱藏著的濃郁的溫柔此時一覽無遺,慢慢俯首,默三小心翼翼的用唇觸碰著那眉眼,那白皙的臉龐,還有那英挺的鼻尖,一點一點的,只想用自己的氣息慢慢的侵染那干淨溫暖的靈魂……
  而在這一點一點的侵染中,默三過於沉溺,沒有發現,在他不自覺扣住許未的手腕的時候,在他和許未十指交叉,緊緊相握的時候,他和許未的手腕間有一條紅色的絲線不斷延伸著。
  **********
  翌日,許未醒來的時候,就見默三坐在桌邊,眼睛盯著手裡的信箋思索著什麼。
  “小默……”許未慢慢坐起,打著呵欠,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真舒服,雖然總覺的睡著的時候小白在舔自己?……不過,那不可能的!小默很反感小白親近自己,都不肯讓小白靠近睡著的自己,所以,大概是自己的錯覺?
  許未有些迷茫的想著,而在許未迷茫的想著的時候,默三已經折疊好手上的信箋走了過去。
  看著許未迷迷茫茫的樣子,默三嘴角微微閃過笑意,但隨即想起自己剛剛不得不下的決定,默三嘴角的笑意便消失了,沉默的凝視著許未,默三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未未,沐以今天會送來紫蓮花。”默三坐到床邊說道,見許未迷迷茫茫的,便抬手摸摸許未的臉,“怎麼了?”
  有些冰冷的但輕柔的觸摸讓許未回了神,怔了怔後,許未搖頭道,“睡迷糊了,沒事。”
  默三微微皺眉,“以後別隨便給人治了。”
  許未一愣,隨即覺得好笑,他是大夫,又是空門弟子,怎麼能不給人醫治呢?但心頭又有些甜甜的,“沒事,小默,別擔心,只不過因為沐二公子的眼睛是被人施了毒咒,又加上中毒的關系,我才多費了些心神。”
  默三不語,心頭卻暗暗決定,要避免這種情況,如果早知給沐以真醫治會讓未未這麼累的話,他絕對不會答應。
  “對了,小默,紫蓮花我們找到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回青陽縣?”許未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爹和他大哥了。
  看出許未的心思,默三低聲說道,“未未,他們在流沙縣。”
  “咦?”
  “你爹已經不叫許正一了,他叫方浩然,你哥哥現在叫方遠。”
  “啊?!”
  “你爹現在是流沙縣的縣令,你哥哥現在是新科進士武技魁首,金大偉是新科進士狀元。”
  “……”
  *********
  而翌日,雲城城門口,許未再次轉頭看著眼前漂亮的笑嘻嘻的少年,忍不住又小聲問道“二公子,你確定要跟著我?”
  漂亮的少年咧嘴一笑,笑容帶著壞壞的調皮,“確定,以及肯定!未未,我跟定你了!”
  許未一僵,隨即苦笑,“二公子不必這樣,許未說過,醫治的事就當是許未還賠償的錢了。”
  “那是自然!”漂亮的少年挑眉頑皮一笑,“我說過了,我跟著你呢,是因為你這人很有趣,明白不?還有,就是,你這頭狼一日不肯跟我走,我就一天跟著這頭狼!”漂亮的少年說罷,又皺皺鼻子補充道,“還有,叫我以真就好,什麼二公子的,我家那真正的二公子我二哥現在可是在京都呢!”
  許未無語的看著眼前的漂亮的少年,也就是沐以真,又低頭看了眼蹲伏在自己腳邊,擺著尾巴沖沐以真呲牙咧嘴的小白,歎氣道,“二公子……”
  “唔?!”
  “……好吧,以真,小白只認我一個人,恐怕它是不會跟著你的。”
  “沒事!那我就耗到它跟著我好了。”沐以真笑嘻嘻說道,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許未撫額,這人……真是……,許未眼角偷偷飄向不遠處站著的一臉冷靜的緊盯著沐以真的少年……,難不成,沐以真就沒發現他哥哥正盯著他嗎??
  “你哥哥……咳咳,我是說,沐以公子真的沒意見嗎?”許未忍不住開口問道。
  沐以真一愣,隨即瞥了眼不遠處站著的某人,撇嘴,又隨即笑嘻嘻道,“沒事!”
  許未盯著沐以真半晌後,干脆轉身,“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沐以真嘿嘿頑皮一笑,轉頭沖還站在不遠處的某人做了鬼臉,便朝許未小步跑去。
  目送沐以真和許未離開,沐以轉身,看向虛空中慢慢浮現的人影,“三皇子?”
  虛空中慢慢浮現的人影,靜靜的凝望著已經漸行漸遠的人影,許久,才用漠然的聲音說道,“你回雲城做你該做的事情,沐以真的安全你可以放心。”
  沐以拱手,低聲道,“沐以明白。”
  ***********
  夜深,許未坐在篝火邊,抬頭看天,此時天空沒有月色皎潔,只有星星點點,而不時的,便有流星劃過。
  許未呆呆的看著,不由入了神,想著在祁連山玉石宮的日子,他看不見流星,只有點點螢火相伴,那些安靜的夜晚,他總是依偎著那黑色繭球,看著螢火,不時的和黑色繭球低聲說著什麼,那時候說了什麼?好像都是一些無意識的話語……
  如今,細細回想那段日子,他隱約明白,或許不是他陪著小默,而是小默陪著他吧。
  說什麼要看著那小孩慢慢長大,要照顧他,要盯著他不讓他胡來……
  明明那小孩比他強大,明明他才是那個依賴人的!
  所以,小默要和他分開,也是對的……他自己說的好聽,要盯著小默,那個一直以來都比自己強大的家伙,他要怎麼去盯著?
  而說好的,不要自己離開的家伙,其實……早就後悔了吧?
  自己對他來說只是累贅,只是負擔罷了。
  總會分開的,他們,總會分開的,這樣才對不是嗎?哪怕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總會分開的,他們會走不一樣的路,小默會走向那高高在上的位子,自己會走向游歷天下的路……早分開,晚分開根本就沒有區別不是?
  反正他和小默是好朋友好兄弟,爹又站在小默這邊,那他們家就絕對不會再跟上輩子一樣。
  這是自己最想要的最好的結局不是?
  心裡很清楚很明白,可是,心裡這份壓抑的難過又是怎麼回事?!
  想起昨日——
  “小默,那我們去流沙縣?”
  “小默,我們不去嗎?”
  “未未,我會找人陪你一塊去。”
  ……
  什麼叫做“未未我會找人陪你一塊去。”?!那剎那間他很生氣,但小默卻是一直沉默著,什麼都不說,甚至轉身就走了。
  直至離開,他都沒有再看見小默。
  是有事情在忙嗎?
  他知道,小默從離開玉石宮後就一直很忙很忙,可是他也曾經說過,如果太忙的話,他可以自己先走的,是小默不讓他走,可如今,小默卻要他自己一個人離開……明明這種結果跟他曾經想要的一樣,可這心裡卻為何那麼難受?!
  為什麼……只是分開一天而已……
  “未未,你不吃嗎?”突然響起的擔心聲音,讓許未回過神。
  許未回過神,轉頭看向身邊舉著烤魚一臉擔心看著自己的沐以真,忙尷尬呵呵一笑,“對不起,我想事情入了神了。”
  沐以真細細打量了許未一番,見許未笑容還算正常,遂松了口氣,露出很燦爛的笑容說道,“真是,你發呆的樣子好像很難過似的,嚇死我了……”
  許未微微一頓,剛剛……他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許未有些尷尬的接過沐以真手裡的烤魚,咬了一口,不由有些驚訝的看向沐以真,“真好吃!你的手藝不錯啊。”
  沐以真很是得意的挑眉,“那還用說!”
  許未有些意外的看著沐以真,看沐以真這幅貴家公子的模樣,可不像是會抓魚烤魚的人。
  “你很奇怪對不對?哼!我跟你說,在沐家,我可不是什麼公子,我呀,也最煩別人這樣叫我!”沐以真撇嘴說道。
  “為什麼?”許未很好奇。
  “因為我是庶子唄,而且還是最沒有實力的庶子,我娘親就是個農家女,救了我爹,才被娶進沐家的。其實吧,如果不是混蛋沐以一直都在暗中保護我,像我這樣的庶子早就死在那個沐家了。”沐以真聳聳肩,很是隨意說道。
  許未瞪大眼,雖然知道一直以來嫡庶有別,在大家族裡,庶子的地位也很低微,但聽沐以真這麼說,許未還是非常驚訝。
  沐以真說罷後,便開始吃起烤魚來。
  許未卻是沒了心思,他又想起了小默,如果十二家族尚且如此,那麼,楚朝皇室裡豈不是更加糟糕?小默還是墨鬼身份……
  “對了,未未,你和那三皇子是什麼關系啊?”吃罷烤魚,沐以真拿出水壺喝了幾口後,便眼睛賊亮的靠近許未,神秘兮兮問道。
  許未有些莫名的看著沐以真,“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嘿嘿……你少騙我了!就你們那樣,怎麼可能只是朋友?!”沐以真一臉詭異的笑容,又拍拍許未的肩膀,低聲道,“沒事,你說給我聽,我誰都不會說的!”
  許未不懂,“我沒騙你,我和小默就是朋友啊。”
  沐以真這下不得不收起詭異的笑容,上下打量了許未好幾番,才一本正經問道,“你說真的?”
  許未點頭。
  沐以真摸摸自己的下巴,又古怪的盯著許未看了好一會,才低聲喃喃道,“真是……原來還沒開竅的啊。”
  什麼開竅?開竅什麼?許未迷糊了,這個沐以真說的話怎麼那麼奇怪?
  沐以真盯著許未,突然嘿嘿賊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說啊,你是個平民,人家那是皇子,說不定將來還是坐那位子的人呢,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呢。”
  許未聞言,心頭窒悶,低聲道,“我和他做朋友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那皇子!”如果知道他是皇子,如果知道他是上輩子害了他們一家的那個人,他怎麼可能跟他成為朋友!
  “嗯,這個我相信啦!你一看就不是那種攀附富貴的人,可是……”沐以真攬著許未的肩膀,安撫說道,可緊接著話鋒一轉,賊笑了一下,暗示說道,“可是說不定人家不怎麼認為哦。”
  許未一愣,隨即皺眉拉開沐以真攬著自己肩膀的手,盯著沐以真,警惕性的問道,“你在挑撥離間?”
  沐以真眨著眼睛,一臉無辜,“哪有!我只是就事論事嘛!”
  許未盯著沐以真,慢慢說道,“小默不笨,如果我是那種人的話,小默不會看我一眼,更不會容許我跟在他身邊,而其他人要怎麼看,那是你們的事情,我沒那麼多閒工夫管你們的想法!沐以真,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目的跟在我身邊的,我不希望再聽到這些話。”
  沐以真一怔,很是意外也很是驚訝的看著許未。
  而許未在說罷後,便轉身走到另一邊,離篝火遠了一些,離沐以真也遠了一些,剛想坐下,便聽到一聲朗朗笑聲。
  許未皺眉轉身,看向突然笑起來的沐以真,這人又想干什麼?
  “難怪那個嗜血的三皇子那麼重視你!”沐以真盯著許未,眉眼清澈,笑容明媚,不復剛剛的猥瑣。
  許未怔然,心頭突然跳動好幾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你嗎?”沐以真盯著許未,頑皮笑著,“因為我對混蛋沐以來說非常重要,所以我跟著你,沐家的力量就跟在那裡,這是他保護你的方法,但這個方法很討厭!”沐以真收起了頑皮的笑容,皺眉恨恨說道,“他用我的眼睛和沐家在流沙河一帶的商會要挾沐以!!”
  許未臉色一變。
  “當然他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沐以真看著許未突然有些蒼白的臉色,神秘一笑“你猜猜看,他付出了什麼?”
  許未盯著沐以真,手不由緊握成拳,低聲問道,“他……付出了什麼?”
  “本來,他必須要拿出他三分之一墨鬼道的力量,你知道,沐以也很討厭別人拿我來要挾他……”沐以真聳肩說道。
  看著許未緊抿著唇,臉色蒼白但卻倔強站著,沐以真一笑,“不過,我改變主意了,放心,我會告訴沐以,那三分之一的力量換成別的好了。”
  許未一愣。
  沐以真卻是笑瞇瞇的起身,走到許未身邊,將許未拉了過去,“好啦!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個三皇子干嘛那麼重視你,所以才說了那些挑撥的話,你可別記恨我哦,我這也是沒法嘛,誰叫那三皇子那麼狠啊。”
  “你知道……為什麼他必須要……”許未有些艱澀開口,為什麼突然間必須要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他?
  “因為有人要對你不利了吧?”沐以真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的這個方法真的不錯。外頭知道我的存在的人非常非常少,知道沐以有專門保護我力量的人更加稀少,再加上我現在跟你走的路線也非常隱蔽,這樣,你就可以安全到達流沙縣了……”
  許未呆怔了一會,才慢慢回過神,心頭復雜,有些苦澀,又有些甜酸難言。
  “話說,他真的非常非常重視你啊。”沐以真再次感慨。
  許未默然了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不過,你要小心哦。”沐以真看著許未默然,曖昧壞笑道。
  許未轉頭,認真道,“嗯,我會小心保護自己的。”
  沐以真無語的看著許未,話說,他說的小心不是指這個好不好?!
  可看著許未干淨坦然的眼神,沐以真心頭又幸災樂禍起來,嘿嘿,這樣也好,讓那個該死的三皇子煩惱去!眼前這個家伙腦袋屬核桃的,要開竅可是不容易啊,嘿嘿……讓你要挾我家混蛋沐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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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發表於 2014-9-16 20:30:38 |顯示全部樓層
 76、風起雲湧(6)

  清晨,金大偉剛剛走出府衙後院的圓形拱門,就見回廊轉角亭子裡站著一人。
  金大偉心頭一突,盯著眼前悠然的背負雙手的身著暗藍色袍服的男人,金大偉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拱手,恭敬道,“學生拜見張大人。”
  悠然背負雙手的男人轉頭看向金大偉,微笑,“狀元郎多禮了。”頓了頓,又很是和藹說道,“本想會在鯉魚宴上見到狀元郎,卻沒想,狀元郎竟然自請為民,這份淡泊心志著實讓人敬佩呀。”
  金大偉微微一僵,他高中狀元的第一天,金家就派人找到了他,明令他必須接受朝廷文書,出任禮部侍郎一職,並娶張家庶女為妻!他那時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禮部尚書是二皇子的人,張家可是二皇子的堅定支持者,他若出任禮部侍郎一職,若娶了張家庶女,那不就成了二皇子黨了?
  幸好大楚朝一直以來就對文人頗為寬容,對那些志向不在官場的文人進士們也特別准許他們不接受朝廷文書,“自請為民”。
  “張大人過獎了。”金大偉拘謹說著,心頭警惕著,這張明瑞跟自家老師的關系他雖然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張明瑞對自家老師是絕對不會怎麼樣,可是對自己就不一樣了!而俗話說得好,無聲不登三寶殿,他張明瑞今日擺明了就是沖他而來,一想到昨日回府衙的時候,辰月跟他提的四年……金大偉心裡一陣一陣忐忑和恐慌。
  張明瑞只是笑著,轉了話題,很是輕描淡寫的開口,“不知道狀元郎可還記得四年前我們關於宋家五小姐所做的約定?”
  金大偉聞言,倏然抬頭緊盯著張明瑞,“張大人今天是來帶走五小姐的嗎?”
  “是。”張明瑞微笑說道。
  金大偉張口想說點什麼,可眼角瞥見不遠處被兩個中年女人帶出來的臉色蒼白,神情憤怒的宋辰月時,不由臉色一變,轉頭緊盯著張明瑞,聲音裡隱含著怒氣,“張大人此舉是不是太失禮了?!這裡可是流沙縣府衙!張大人不知會一聲就把人帶走是不是太不把縣令大人放在眼裡了?!”
  “就是啊!丞相大人,也不跟下官打聲招呼?”一聲懶懶的聲音響起。
  金大偉轉頭,見自家老師方浩然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自己身後,搖晃著手裡的扇子似笑非笑的靠在回廊柱子上看著張明瑞,金大偉心頭不由松了口氣,有老師在,這事說不定就有一個轉機。
  而此時被兩個中年女人帶出來的宋辰月也已經走到張明瑞的身邊,宋辰月看見金大偉便想過去,但卻被兩個中年女人死死的拽住了手臂。宋辰月只能咬著唇,已經開始發紅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金大偉。
  金大偉皺眉,想上前,但張明瑞上前一步,微微抬手阻住了金大偉,笑道,“時間不早了,明瑞也該告辭了。”
  金大偉一怒,正欲上前,方浩然已經幾步上前,拉住金大偉,假笑道,“丞相大人,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好歹五小姐也在下官這裡住了四年了不是?這個不說一聲就把人帶走是不是太那個了?”
  張明瑞盯著方浩然,眼眸稍稍柔和了一些,臉上的笑容加深了,“浩然,四年前我和宋家說好了,給五小姐四年的自由時間,如今,四年已過,我必須把五小姐帶回去,這是張家跟宋家的協議。”
  張明瑞說罷,轉頭看向金大偉,“狀元郎,四年前你說過的話難不成要食言?你說過,只要四年……”
  金大偉臉色頓時灰白的垂下了頭,而方浩然收起臉上的假笑,凝重的看向張明瑞,“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
  張明瑞慢慢搖頭,一邊揮手示意身後的中年女人帶走宋辰月,而就在這個時候,宋辰月突然出聲喊道,“金大瓜!!”聲音帶著哽咽的顫抖,還有一絲絕望。
  金大偉身子一顫,低垂著頭,只是手緊捏成拳。
  “我知道你盡力了……”宋辰月顫抖著聲音說道,“金大瓜,你記住了,我雖然是宋家的女人,但是我還是宋辰月!我是宋辰月!!宋辰月這輩子只會做金大瓜的妻!你聽見了沒有!?抬起頭來!!是個男人你就給我抬起頭來!我宋辰月要嫁的男人可不是一個懦夫!”
  金大偉猛然抬頭看向宋辰月,眼眶泛紅,漲紅著臉,嘴唇不住的蠕動著,可是卻沒法說出一個字來,而宋辰月看見金大偉抬頭後,卻是帶著淚,笑了。
  然後,宋辰月掙開中年女人的手,挺直背脊,轉身,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離開,步伐堅定,姿態優雅,而這其中,宋辰月沒有再回頭看金大偉一眼。
  金大偉在那剎那間幾乎就想沖過去,但最後還是死死的用眼睛盯著宋辰月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離去。
  直至宋辰月走出了府衙後院,張明瑞才對方浩然點頭作別,轉身離開。
  而金大偉在目送宋辰月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後,終於頹然跪地,無力的垂下頭,一滴,兩滴,三滴的眼淚終於重重的掉落在地……
  方浩然看著金大偉頹然跪地,神情很是復雜,心頭有種窒悶的疼,默然站了一會,長長歎了一口氣,蹲下,拍了拍金大偉的肩膀,勸慰道,“大瓜,別喪氣,還有機會不是?”
  “老師……我知道……”金大偉定定的盯著地上,喃喃道,“只要三皇子成功了,那辰月就不需要嫁給那二皇子了,可是……在這之前,辰月就有可能被逼著嫁給那二皇子了……老師!老師,我求你幫幫我!”金大偉忽然轉頭急急懇求道。
  方浩然重重點頭,“當然,我一定會幫你!”他的弟子怎麼可以被人欺負嘛!
  *********
  驛館裡,宋辰月冷著臉挺直著背脊走了進來,剛剛從二樓走下的方遠吃驚的看著走來的宋辰月,還有宋辰月身後的兩個中年女人,仔細一看那兩個女人,方遠心頭一凜,那是兩個練家子!而隨後慢悠悠進來的暗藍色袍服的男人,更讓方遠心生警惕,那是張明瑞!
  “還真不愧是我們的丞相大人,這麼快就把逃家的宋家五小姐請回來了?”突兀的,身後響起一聲低語,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
  方遠轉身,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一臉嘲諷的鐵木和神情莫測的方嵩,隨即恭敬拱手,“師傅,大伯!”
  方嵩微微朝方遠點頭,便和鐵木朝已經緩步而來的暗藍色袍服的男人走去。
  “下官拜見丞相大人。”方嵩恭敬拱手。
  “張大人別來無恙……”鐵木笑著拱手,可惜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暗藍色袍服的男人,也就是張明瑞,微笑拱手,“兩位大人多禮了。”
  方嵩看向一邊冷著臉的宋辰月,“丞相大人,這位是……?”
  張明瑞微笑,“這位小姐便是宋家五小姐,好了,你們請宋小姐回屋裡歇息吧。”張明瑞略略介紹了一下,便對那兩個中年女人說道。
  宋辰月聞言,冷冷的掃了張明瑞一眼,便轉身,挺直背脊慢步離開,在經過方遠身邊時,停下腳步,看向一臉關切的方遠,有些淒傷的微微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鐵木看著宋辰月走遠,轉頭露出微微嘲諷的笑容,“怎麼?宋家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積極的幫著宋家追回這未來的皇妃?”
  方遠心頭一愣,未來的皇妃?這小五姨不是大瓜哥未來的妻子嗎?
  張明瑞只是但笑不語。
  鐵木冷哼了一聲,也不再問,轉身對方遠喊道,“遠兒,陪為師去一趟府衙,為師要和你爹喝酒去!”說到最後一句時,鐵木故意斜睨了張明瑞一眼,可這張明瑞卻依然一副溫和可親的臉,悠然的站著。
  鐵木微微挑眉,這張明瑞倒沉得住氣嘛!
  方遠雖然很擔心宋辰月,他的小五姨,可眼前這種情況,方遠也只能把所有的問號壓在心裡,跟著他的二師父鐵木朝外頭走去。
  待鐵木離開,方嵩恭敬拱手,“丞相大人打算何時回京?”
  張明瑞笑笑,“宋家那邊催得緊,明日,我就得出發,嵩哥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也是明日。就不知道鐵家主……”方嵩試探著問道,“或許,鐵家主還有什麼要事?”
  張明瑞微笑,“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嵩哥,既然我們都是明日回京,那明日我們就一起走吧,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方嵩恭敬道,“丞相大人美意,下官心領了,可惜明日下官要到廣域縣停留半天,怕是不能跟丞相大人一起了。”
  “哦?沒關系,公事要緊。”
  又閒說了幾句,張明瑞便轉身離開了。
  張明瑞一回到驛館的房中,便見桌上已經擺放著一個小玉瓶,張明瑞的嘴角不由翹起,伸手拿過小玉瓶,思量了一會,才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有些愉悅有些得意。
  *************
  “二師父!”離開驛館後,方遠追上鐵木,低聲問道,“那宋家的五小姐是怎麼回事?”
  鐵木瞥了方遠一眼,“你不知道?她不是在你們家待了四年?”
  方遠搖頭,苦笑道,“二師父,有些事情爹都不會跟我說的。”
  鐵木了然的點頭,隨即皺眉,“你爹是不想讓你知道,怕你有危險,他就是考慮得太多了,才會這樣……”說罷,又無聲歎息了一番,“你想知道的話,跟你說也沒關系,宋家五小姐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賜婚給了二皇子,但她在四年前逃家了,之後,不知道宋家和張明瑞達成什麼協議,宋家在這四年裡都很安靜,沒有再去找過這五小姐,直到現在。”
  方遠若有所悟的點頭。
  來到府衙的時候,方浩然正在處理事情,鐵木饒有興趣的在後堂花廳裡來回踱步,看著布置非常簡單的花廳,牆壁上什麼字呀畫呀的墨寶都沒有,這可真是有趣,哪家官府後堂花廳沒有墨寶的?哪怕是別人寫的,也要擺出那麼一兩副給人看吧。偏偏這方浩然就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但或許就是這份與眾不同,讓有些人對他總是念念不忘?鐵木心頭自嘲想著。
  方浩然走進後堂的時候,就見鐵木來回踱步,不由挑眉說道,“干嘛?在找寶貝嗎?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寶貝!”
  鐵木轉身,看向方浩然,一笑,“我說你這裡干嘛不掛上字畫,就算你自己的字見不得人,新科狀元金大偉可是你的得意門生,他的字畫肯定很多人都想要!”
  方浩然一聽金大偉,便想起今天上午不久前的事情,眉頭微微一皺,擺手道,“那些東西都是虛的!”
  鐵木敏銳的發現方浩然似乎心情不虞,便轉了個話題,“對了,看今天的天氣,好像是要下雨了。”
  方浩然走到窗邊,抬頭看向外頭的烏雲密布的天空,喃喃道,“這雨可別下大啊。”
  “我剛剛來的時候繞到河堤那裡看了,河堤都已經修好了,而且很牢固,浩然,就算下大雨了,你們這流沙縣也不用擔心了。”鐵木漫不經心說道。
  “那上游的百姓呢?!”方浩然轉身,語氣有些嚴厲,沉聲道,“廣域縣和土木縣根本就沒有做好修堤的事情!這流沙河多年來又因為挖沙,河床早就被破壞了,河道早就被改變!如果下了大雨,哪怕是只有十日,也足以讓流沙河泛濫!到時候——”
  方浩然沒有再說下去,心頭因為張明瑞而無法理清的心情早就暴躁,再加上金大偉的事情,方浩然此時就像一個爆竹,修堤的事情就好像火,現在他是一點就著!
  直到看見鐵木驚訝的臉,方浩然才及時收回到口的話語,有些尷尬的轉頭,臉不由紅了紅,心頭暗罵自己,自己這是氣糊塗不是?怎麼遷怒到別人身上了?
  鐵木卻是在驚訝後,有些懷念的一笑,“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在我面前這樣發脾氣了呢。”
  方浩然煩躁的扒了扒頭發,低聲道,“抱歉,木頭,我心情不好。”
  鐵木卻是不在意的搖頭,“浩然,你不必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我。”
  方浩然看向鐵木,淡淡道,“如果是以前的事情,那就不必,如你所說,立場不同罷了。”
  鐵木深深的盯著方浩然,眼神有些難言的意味,有些痛楚,有些懊恨,還有些……方浩然一點都不想看見的東西,於是,方浩然避開了鐵木的眼神。
  鐵木見方浩然避開,卻是自嘲一笑,“你說的不錯,立場不同。”
  接著,兩人陷入了有些難言的沉默中,直至方遠端茶過來,兩人才閒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
  送走了鐵木,方浩然有些疲憊的回到自己的院落,囑咐方遠沒有要事不要來打擾後,方浩然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方浩然就見身著月白色袍服的男人悠然的坐在榻上,看著他,手裡還端著一碗茶,正慢慢的飲著。
  方浩然頓時心頭火起,猛的沖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袍服,磨牙說道,“張明瑞!你這個混蛋!昨晚不是走了嗎?!你他媽的搞什麼鬼!!你都走了你還滾回來帶走宋辰月做什麼!!你現在又他媽的干嘛要回來!”
  身著月白色袍服的男人一只手仍然穩穩的端著茶碗,一只手卻是攀上方浩然的腰,臉上帶著笑,幽深的眼眸泛著柔和,輕聲開口,帶著安撫的意味,“我收到你的小玉瓶就過來了,浩然,今日早晨那種情況,說話不方便,明日我又必須要離開,所以,我現在必須過來。”
  “你收到我的小玉瓶?”方浩然微微放松了手,隨即又緊緊揪住,惡狠狠的開口,“那你這混蛋還不給我說清楚!你他媽的到底在搞什麼鬼!!說!”
  張明瑞看著方浩然,微微一笑,“浩然,我現在不能說。”
  方浩然聞言,露出非常溫柔燦爛的笑容,明晃晃的白牙陰森森的一閃,逼近張明瑞,鼻尖抵著鼻尖,說話間的氣息幾乎混入張明瑞呼吸裡,“你,再,說,一,遍!”
  張明瑞靜靜的盯著方浩然半晌,放下茶碗,兩只手環住方浩然的腰,幽深的眼眸又深沉了幾分,“我可以保證,宋辰月不會嫁給二皇子。這樣,行嗎?”近乎低喃的聲音輕輕響起,而貼著方浩然的唇慢慢的似乎有意無意的觸碰著——
  碰!光當!
  瞬間驚悟兩人現在姿勢的方浩然一個驚慌,急急松開手閃躲的時候就那麼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張明瑞反應極快的將方浩然扯回,於是,方浩然狼狽的跌回在張明瑞身上。
  張明瑞松開手,看著狼狽跌躺在自己身上的方浩然,似乎很是無奈的一笑, “浩然……你怎麼了?你小心些,可別弄傷了自己。”
  怎麼了??方浩然看著臉上一副縱容的淡笑著張明瑞,心頭突然很無力,這狐狸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方浩然心頭湧起一陣一陣的疲憊,自己紛雜的心情,修堤的事,金大偉的事,方遠的事,未未的事,鐵木的事……此時靠著身下這溫暖的身軀,方浩然的心不自覺的卸去所有防備,疲憊從心頭鋪天蓋地而來,方浩然干脆放松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低聲喃喃道,“明瑞……我好累……”
  在話音落下的剎那,方浩然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腰突然被緊緊抱住,壓抑的有些喑啞聲音響起,“浩然,很快會好的,很快的……我保證……”
  方浩然靠著溫暖的身軀,聽著熟悉的心跳,卻想起當初,當他離開京城,瞥見京城外小樹林裡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時,鬼使神差的,他讓宋真先走,自己又跑了回去,小樹林裡,他看見此時攬抱著他,輕輕撫拍著他,不斷壓抑著聲音喑啞說著“會好的,會好的……”的男人,拳頭緊握成拳,血從指縫裡不斷滲出,身子佝僂著,仿佛壓抑著極大的痛苦般,偶爾發出幾聲如野獸受傷時的哀鳴……
  金大偉今日看著宋辰月離開的心情,是不是就跟當年的他一眼?方浩然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沒有了笑容,神情平靜,不斷重復的一遍又一遍“會好的”的男人。
  心頭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心頭有紛亂的情緒需要理清,可看著此時神情平靜的男人,看著那幽深的眼眸裡深藏著的自己不是特別能讀懂的情緒,看著那眼睛下面的疲憊,方浩然就不由慢慢的將心裡的問題一個一個的埋回。
  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這個混蛋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過?!
  “……明天才走對不對?”方浩然問道。
  “嗯。”
  “那你陪我睡一會兒吧,不准離開,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好。”
  “我不想動了。”
  “嗯,我抱你。”
  躺到床上的時候,方浩然突然睜開眼睛,問道,“明瑞,你上午明明不是穿這件衣服的……好像我每次跟你單獨見面,你都穿著月白色的……”
  “你說過,我穿月白色衣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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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發表於 2014-9-16 20:31:00 |顯示全部樓層
 77、風起雲湧(7)
  張明瑞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透過窗口灑進來的陽光點點。天亮了?
  慢慢低頭,看向不自覺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正熟的某人,張明瑞的嘴角不由一彎,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容,攬著某人的手不由用力,另一只手慢慢抬起,輕輕的撫摸著某人的發。
  直至某人迷茫的張開眼睛,抬頭看向他,又很是不雅的打了個呵欠,張明瑞才慢慢收回手,“浩然,睡得可好?”他低聲問著,剛剛睡醒的聲音有些低啞,但是,卻很是柔和。
  方浩然眨了眨眼,眼睛清明了些,隨意的嗯了一聲,又繼續趴了回去。
  張明瑞看著這樣很是自然隨意的動作,幽深的眼眸閃現了笑意。轉頭掃了眼地上跳動著的陽光,張明瑞心頭輕歎一聲,輕輕拍了拍方浩然的肩膀,張明瑞低聲道,“浩然,我該走了。”
  “哦。”方浩然翻身躺到一邊,隨意的揮了揮手,“走好。”
  張明瑞看著方浩然迷迷糊糊的動作,勾著嘴角一笑,盯著翻身躺到一邊的方浩然,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起身,穿鞋,著衣,整理好自己的衣裝後,轉身,慢慢的俯□,輕輕的,在閉著眼繼續呼呼而睡的方浩然的唇上,觸碰了一下。
  貼著那突然僵硬住的軀體,張明瑞的唇依然停留著,嘴角卻是有些惡劣的彎著,氣息混入對方的氣息,空氣開始有些異樣。
  方浩然緊繃著的身子似乎想要開始掙扎了,但在方浩然掙扎之前,張明瑞卻搶先起身,輕笑,透著一絲得意,低聲道,“浩然,我走了。”
  許久,才聽的一聲悶悶的嗯了一聲。聽到這聲似乎很是郁悶的悶哼,張明瑞才低笑了一下,轉身,正欲施法術離開,卻聽後頭方浩然硬邦邦的很是不自然的聲音,“你答應過的,你不會有事。”
  張明瑞一愣,隨即眼眸柔和了起來,沒有轉身,只是說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何曾食言過?”
  “哼!那就最好!”
  ***********
  許未抬頭看天,厚重的雲,綿綿而落的細雨,這雨……下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吧。
  連日來趕路,他和沐以真,還有小白終於趕到了廣域縣,只要再過了這廣域縣,就是爹和大哥所在的流沙縣了!
  一想到這個,許未心頭就有些興奮。
  此時,站在客棧的屋簷下,看著那連綿不斷的雨,許未臉上露著笑意,這雨這會兒似乎也不那麼討人厭了。
  “開心了?”突然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
  許未轉頭,就見沐以真咬著饅頭斜靠著客棧的門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許未回以一笑,這一路,沐以真很是盡心的照顧著他,雖然,沐以真不是個會照顧人的家伙,但那些防不勝防襲擊的家伙卻是一個個倒在了沐以真的刀下,那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小瞧眼前這個漂亮的家伙了。
  “未未!那個什麼墨的都沒來找你,你氣不氣?”沐以真啃完了饅頭,學著屋簷下百無聊賴蹲著的小白,也蹲了下來,一邊用手不斷騷擾著那小白,一邊仰頭問著,眼睛發亮,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奇怪的事了。
  許未有些無奈,這沐以真什麼都好,就是對小默的偏見太大了,時不時揪住機會就要拐彎抹角的臭罵一番,而且每次臭罵的時候還拐彎抹角暗示自己別去搭理小默……
  真是……
  而且說得話也好奇怪,什麼會被吃掉啊什麼太可惜了……
  這沐以真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呀?雖然他對這些風月之事有些遲鈍,但他不是笨蛋,再怎麼遲鈍被沐以真三番兩次的暗示,他也知道沐以真在說些什麼了!
  話說他和小默是好朋友好兄弟,怎麼可能是哪種關系呢?
  倒是沐以真和沐以像那種關系,不過,很奇怪,他們不是親兄弟嗎??
  看著沐以真仰頭跟自己說話有些費勁,許未干脆也蹲下,見小白伸著爪子在一下一下的拍著水窪,水花便濺了許未和沐以真一身,許未皺眉將小白的爪子捉了回來,訓斥道,“別這樣!髒死了!”
  小白無辜眨眼,趁著許未不注意,又重重的拍了一下,這下許未還來不及訓斥,便聽一聲驚呼,夾雜著怒氣,“哎呀!我的裙子!可惡!!這該死的狗!!”
  許未心頭一沉,完了,惹禍了。
  沐以真卻是嘿嘿一笑,笑聲裡還有些興奮,毫不在意自己被小白弄髒了的一身,眼睛晶亮不已,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嘲笑小白道,“臭狼,看吧,你都變成狗了!”
  這拽拽的小白狼!三番兩次的挑釁自己!趁著未未不注意就朝自己噴火!
  爺是狼不是狗!小白想發怒,可惜被許未死死壓住。
  壓制住小白的許未抬頭看向驚呼的來人,不由微愣,好美的女子……膚若凝脂,面若桃花,一雙眼睛盈盈若水,只是可惜,這雙盈盈若水的眼睛此刻卻是惡狠狠的瞪著他們。
  而且——
  “大膽賤民!竟敢直視我們郡主!”旁邊的一個侍女跳了出來,趾高氣揚的怒道,一雙眼睛明晃晃的鄙視。
  許未被這麼一怒斥回了神,摸了摸鼻子,低下頭,心頭卻是無奈,麻煩了,遇到跋扈的官家人了。
  旁邊的沐以真卻是勾著嘴角壞壞一笑,偏頭對許未低語,“未未,咱成賤民了。”
  許未模糊的嗯了一聲,挪了挪身子,悄悄遮住了小白,這小白太顯眼了,雖然因為下雨趕路的關系,他和沐以真身上都是泥,髒兮兮的,小白也是髒兮兮的,剛剛又被小白濺了一身髒水,此時他毫不擔心會被人家給記住,不過小白的眼睛可是遮掩不住的,要是被那些偷襲暗殺的人給發現,那就麻煩了。
  “來人,把這狗和這兩個賤民給我拖出去砍了!”
  啊?不是吧?許未呆住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那非常美麗的女子,這樣就要殺人了?!
  沐以真眼睛微微瞇起,嘴角閃過冷笑。
  許未呆愣了一會,便回過神,低頭輕歎,哎,又要動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好了!月兒,他們也不是有意的。”
  聲音有些溫和,但卻難掩語氣裡的強勢和威嚴。
  許未循聲看去,便見一身著紫色袍服的俊偉少年緩步走來,但卻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隨意說著,便率先走入客棧。
  而那個美麗的女子似乎很是不甘,但又似乎不敢違背那俊偉少年,有些委屈的跟著那少年進去。
  在進去之時,很是憤恨的瞪了許未一眼。
  許未無辜的偏頭,看向趴在地上眨眼做茫然狀的小白,“看你做的好事!”
  小白討好的蹭蹭許未的手。
  沐以真這時靠了過來,低聲道,“那是二皇子。”
  許未一愣,什麼?那俊偉少年是二皇子?
  沐以真拉起許未,神情有些凝重,“我們馬上就走!”
  許未點頭,“好!”
  **********
  而此時,官道上。
  走出馬車的張明瑞抬頭看著烏雲厚重的天空,神情有些莫測。
  看著天空許久,張明瑞輕淡開口,“回流沙縣!”
  “是!”
  ***********
  而在官道的另一處,著藏青色袍服的俊美少年騎在馬上,也在抬頭看天,漠然的神情有些陰沉。
  在俊美少年身後,還有十幾個著玄黑色袍服的男子恭敬跪伏在地。
  “你說,楚賢來了?”
  “是!主人。”
  “一路跟蹤追殺未未的,是楚賢那邊的人?”
  “是!不過,他們是沖著沐以真公子去的。他們似乎未曾發現許未公子!還有另外一批人,似乎是張明瑞的人,但他們並未有任何舉動。”
  俊美少年沉吟片刻,說道“按照計劃,馬上聯系沐雲曦,讓慧可馬上過來流沙縣!”
  “是!”
  待身後的玄黑色袍服的男人齊齊消失,俊美少年看向不遠處已經被厚重雨簾隔住的遠房,喃喃著,“未未……”
  **********
  此時被念著的某人正在狼狽的趕路,再次打了個噴嚏,許未皺眉,他不會是著涼了吧?
  而這麼一閃神,突然橫空出現的一把劍就朝他直刺了過去。
  許未還來不及閃避,就聽一聲怒斥,“笨蛋未未!你發什麼呆呀!”,沐以真眼明手快的推開許未,一刀砍了過去,就見那突然直刺過來的刺客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許未深吸了一口氣,後背有些發冷,剛剛,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而沐以真皺眉看向許未,有些擔心問道,“未未,你沒事吧?”
  這一路,這個沒有武技沒有法術的家伙頗為讓他驚奇,雖然什麼都不會,但卻是甚為靈敏冷靜,一路上也沒讓他覺得費力,而且時不時冒出的藥包,金針什麼的,也頗為神奇。
  只是,剛剛的發呆卻是很不應該呀。
  二皇子出現了,這個地方已經非常危險,那些追殺他們的人肯定有二皇子的人馬,如果讓二皇子發現他們的話,那就麻煩。
  “抱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許未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尷尬笑道。
  沐以真點頭,嚴肅道,“我們最好馬上趕到流沙縣。”
  “嗯!”
  而此時小白嗷嗷叫著,噴出的火焰在厚重的雨簾中特別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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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發表於 2014-9-16 20:31:22 |顯示全部樓層
 78、險情(1)
  就在沐以真和許未在越來越大的雨簾中躲閃著突然襲來的攻擊時,流沙縣裡,方浩然披著蓑衣,在河堤邊來回巡視著,雨簾厚重,視線有些模糊,大雨打在身上,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刺骨的冰冷凍得方浩然的臉色發青。
  方浩然來回巡視著,身後緊跟著方遠,方浩然走到河堤邊,便蹲下,細細檢查著,方遠見狀,忙緊跟了過去,喊道,“爹!你小心點!”
  方浩然沒有聽見,只是細細的摸著河堤的縫,又來回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才起身。
  方遠忙過去,把方浩然拉了過來,皺眉道,“爹!這河堤從修築開始,您就一天跑四五趟的,您還擔心什麼呀!!”方遠心頭實在不解,他爹從修堤開始,便無比重視著,每日跑個三五回是常事,時不時的找河工問話,了解進度更是家常便飯!因為他爹的重視,這河工自然不敢怠慢,這河堤在他方遠看來已經十分牢固了!真不知道他爹還在擔心什麼……
  方浩然沒有理會方遠,只是專注的看著上游不斷奔湧而來的河水,喃喃道,“要是上游守不住的話……”
  方遠一聽,愣了楞,上游守不住的話,那關他們什麼事啊!不過,看他爹緊緊皺著的眉頭,方遠心頭歎氣,果然,他爹看來連上游也想操心了,可這歎氣的同時,方遠心頭還慢慢的湧起一種名為自豪的情緒,他爹方浩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時,金大偉從遠處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捕快,待跑到近前,就見金大偉一身狼狽,急沖沖的跑著,還差點摔倒,方遠一見忙上前扶住,問道,“大瓜哥,你沒事吧?”
  金大偉推開攙扶著自己的方遠,上前急急道,“老師,鐵將軍已經帶著人開始在高處扎營,建老師所說的避難所了。可是老師,這河堤邊有幾個老人不肯走,老師您看——”
  方浩然收回視線,轉頭嚴厲道,“不管用什麼方法!最慢後天,這河堤附近的人都必須給我搬到避難所去!還有那避難所,大瓜,你留下十個捕快跟著方遠,其他的全部都到高處跟著鐵將軍建避難所去!”
  金大偉忙應下,轉身急急的走了。
  方遠一見金大偉離開,忙上前問道,“爹,那我——”
  “你帶著那十名捕快和鐵捕頭一起巡視這河堤附近,每兩人一組,一旦發現不對勁的馬上告訴我,若有百姓求助,馬上救援!”
  “是!兒子這就去!”
  方遠說罷,便轉身,可一轉身,見方浩然又走近河堤邊,忙又趕了過去,“爹!那你呢?!”
  “我什麼?”方浩然有些莫名其妙。
  “爹,如果我不在,誰來保護爹?”方遠急切道,拉著方浩然退後,“不行!爹,您這樣我不放心,要是您出事了怎麼辦?!”
  方浩然瞪眼,“你說這什麼傻話!你爹我有手有腳的能出什麼事!你趕緊的給我巡邏去!”
  方遠依然揪著方浩然不放,就他爹這種固執認真的脾氣,他真怕他老爹一不小心就摔到河裡去!
  方浩然瞪眼正欲訓斥,就聽一聲恭敬的聲音,“大公子您放心,小的會照顧好老爺。”
  方遠轉頭,就見管家忠伯謙卑恭敬的站在一邊,方遠心驚,這忠伯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竟然察覺不到忠伯的靠近?!方遠第一次用審視警惕的眼光看著在他們家已經服侍了他們十五年忠厚老實的忠伯。
  方浩然卻是干脆掙開方遠的手,對方遠不耐煩說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你爹身邊能人多著呢!你就趕緊給我巡視去!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我饒不了你!”
  方遠只好猶疑的看了忠伯一眼,便轉身離開。
  既然他爹對忠伯沒有懷疑什麼的,那忠伯應該可以相信的吧?
  只是……連忠伯也深藏不露,那他們身邊還有誰是干淨的??而且忠伯在他們家可是待了十五年啊。方遠心頭突然有些寒意。
  ***********
  急急從手鐲裡扔出一個藥包,許未急忙避到一邊,藥包在雨簾中被黑衣人一把抓住,而很快,那抓住藥包的黑衣人就驚叫一聲,抓住藥包的手正以非常驚人的速度紫黑了!黑衣人驚叫聲未完,沐以真就一刀刺了過去,那黑衣人就慘叫一聲倒下,另一邊,小白吼叫一聲,火焰在半空中炸開,將三個撲向沐以真和許未的黑衣人炸開!
  許未避到一邊,看著那追殺的十幾個黑衣人已經紛紛倒下,不由松了口氣,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看向一個起落躍到自己身邊的沐以真,擔心問道,“以真,你沒事吧?”
  沐以真搖頭,隨手抹去臉上的被濺到的血跡和雨水,嗤了一聲,冷笑道,“看來我們的行蹤已經被他們發現了,這路上可有得好瞧了!不過派出這些貨色,當我沐以真是吃素的?!”
  許未凝眉看向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黑衣人,在這之前,他們也遇到了襲擊,但那些人明顯是來抓的,可是剛剛……卻是殺氣騰騰,許未心中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這些人為何現在要痛下殺手?便低聲問道,“以真,你說他們的目的是抓還是殺?”
  是想抓住他們還是想殺了他們?
  沐以真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皺眉思索起來,“剛剛他們招招都是想置你我於死地,但是,那什麼三皇子四年來行蹤成謎,雖然一出來就跟你到雲城晃了一圈,但雲城是沐以的地盤,你和那三皇子的事情是極為隱秘的,他們肯定不知道你和三皇子的關系,皇子冊封大典又還沒有開始,二皇子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動三皇子……看來,他們還是沖著我來的!”
  “殺了你,沐家主肯定不會放過他們!”許未不解,搖頭道,“他們應該抓住你來威脅沐家主才是!”
  沐以真冷笑,“他們之前還不敢下殺手,現在這麼肆無忌憚的,肯定以為我是要背負什麼使命要到流沙縣投靠三皇子的軍師——也就是你爹,方浩然!而沐以肯定是擺明了他是三皇子黨的態度!所以他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我,一來可以破壞我們的計劃,二來可以震懾沐家!哼!這算盤打得還真不錯!只是可惜……嘿嘿……他們低估我沐以真了……”
  許未看著沐以真說到最後,毫不掩飾的得意張狂樣,不由撫額,這沐以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額,孩子氣了吧?
  這時小白突然跳到許未跟前,呲牙咧嘴的對著對面黑乎乎的樹林裡不住的警告似的低吼著。
  沐以真神情一整,將許未拉到自己身後,收斂氣息,低聲道,“未未,小心了!”
  許未嗯了一聲,手悄悄的放在手腕的黑色龍形手鐲上,也警惕性的看向對面樹林。
  一聲低笑響起,“原來這不是狗,是狼啊。月兒,看來,這狼還真是特別。碧眼白毛,還會法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狼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鳳族的守護神獸——白狼獸了。”
  這一聲低笑讓沐以真身子緊繃起來,許未也神色一凜,這個聲音不就是那二皇子嗎?
  “想不到我楚賢今日竟然能有這個榮幸見到傳說中的神之一族——鳳族人。”伴隨這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銀白色袍服的俊偉少年慢慢走出,身後跟著的依然是那個美麗的少女,還有幾名高大的神情肅然的男子。
  鳳族?許未心中有些愕然,是指沐以真嗎?
  沐以真卻是低低的嘖了一聲,喃喃道,“真是糟糕!被他看出小白的來歷了!”
  許未低頭瞥了眼依然低吼警示著的小白,心頭困惑,這小白是頗具靈性沒錯,但那神獸什麼的,他可沒看出來,而且小默也從未提過。
  “沐家主的最重視的弟弟,沐家商會的掌舵者,沐以真沐公子,在下有禮了。”俊偉的少年笑著拱手,雖然說得甚為恭敬,可那俊偉少年的神色卻是不自覺的透著一種高高在上。
  沐以真嘿嘿一笑,笑容有些假,“二皇子多禮了,以真不過是一介平民,可不敢受此大禮!二皇子在這個時候前來,可是有什麼急事?您知道,以真這人粗鄙,平日裡得罪的人也很多,這不,剛剛又解決了一批刺客,您看,嘖嘖,也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就這些貨色也敢來刺殺我!還好有二皇子的福祉在,以真平平安安的還好好的站在二皇子跟前!”沐以真辟裡啪啦的說著,說罷,又重重的歎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的味道,“素聞二皇子最體恤百姓了,還請二皇子一定要好好的處置這事,您看,這光天化日之下就有殺戮之事發生,嘖!”
  許未在沐以真身後聽得不由低笑,這沐以真說話真是有趣。
  可那俊偉的少年,二皇子楚賢卻是依然笑著,眉眼間未見惱色,“沐公子說得有理,待回了京,在下一定將此事稟報給父皇,一定給沐公子一個交代!”頓了頓,楚賢又說道,“既然沐公子正遭人追殺,不若就由在下保護二位的安全吧,在下正要回京,二位和在下一道吧。”
  話音一落,許未便皺起了眉頭,這是要變相的挾持了?
  “哈哈!真可惜呢!”沐以真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好意思哪,二皇子,我們家的人就要來接我!所以,就不麻煩二皇子了。”
  楚賢盯著沐以真,笑容依然,卻透著一種凌厲,“哦?沐公子別客氣,據在下所知,這方圓幾百裡,可是就沒有其他人了,沐公子身份貴重,如果在這裡出了什麼事的話,在下可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沐以真勾了勾嘴角,“那您就別承擔,二皇子還是請吧。”
  楚賢看著沐以真,眉眼微微一挑,突然笑道,“行,要不,沐公子,您把您身後的這位公子交給在下如何?鳳族的血脈,這可是非常重要的貴客,在下有這個義務保護這位貴客的安全。”
  許未心頭一突,鳳族的血脈?什麼意思?!
  沐以真身子依然緊繃著,這時候,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眉眼也有些凝重,“不好意思,這位公子可不是什麼鳳族的血脈,二皇子,您找錯人了!”
  楚賢皺眉,隨即抬手示意道,“那就得罪了!”
  只是一個晃眼,楚賢身後的幾個高大的男人就瞬間已經到了沐以真跟前,沐以真心頭一跳,咒罵道,“該死!”
  可下一秒,就在沐以真揮刀相向時,突然空氣扭曲了起來,十幾個黑影瞬間就從地上躍出,而那幾個高大的男人就被齊齊擋住,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楚賢神情一冷,看向那擋在沐以真和許未跟前的十幾個神情冰冷麻木的身著黑色勁裝,臂膀上卻繡著龍形紅色繃帶的男子,冷哼一聲,“墨鬼道?”
  墨鬼道?許未心頭一愣,緊接著,腰間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擁住,身後是熟悉的安心的氣息,許未心頭有些發顫,轉頭看向身後的人,還是那樣俊美淡漠的神情,凝視著自己的漆黑眼眸柔和溫暖。
  許未不由轉身,仰頭,輕聲喚道,“小默。”
  “嗯。沒事了。”默三抬手輕撫許未的頭,低聲說著。
  “鳳族的血脈竟然和墨鬼有所勾結?”突然,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叫出聲。
  許未轉頭,就見對面,楚賢身後的那美麗少女一臉不可思議捂嘴叫道。許未心思敏銳,自然也察覺到對面的那幾人除了驚愕外,眉眼裡還有鄙視和輕蔑。他不由皺眉,這些人是因為小默是墨鬼便看不起小默嗎?哼!真是膚淺!!
  許未的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腰間有些冰冷的手上,順勢皺眉盯著對面的那二皇子,嚴肅開口道,“我不是什麼鳳族血脈!你們找錯人了!我姓許,我叫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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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6 20:31:43 |顯示全部樓層
 79、險情(2)
  許未看著對面沉默的幾人,便再次凝重出聲道,“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鳳族血脈!”
  楚賢看著許未,此時許未臉上有些污泥,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雙眼睛此時在厚重的雨簾裡卻是顯得特別清明干淨。
  楚賢不由心頭有些發怔,這樣清明干淨的眼睛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正欲再細看之時,眼前卻是一晃,默三冷冷的警告性的盯著自己,楚賢心頭一凜。
  “讓開。”默三開口,聲音冰冷。
  楚賢冷笑,“三弟是不是有些失禮了?這樣和自己的哥哥說話?”
  默三淡漠的看著楚賢,慢慢開口,“你曾說過,你沒有一個墨鬼弟弟。”換而言之,既然你不承認一個墨鬼弟弟,那我這個墨鬼又何必當你是哥哥?
  楚賢臉色一僵,不由死盯著默三,心頭惱怒!
  被默三拉到身後的許未不由皺眉,對那楚賢不由更加厭惡,小默是墨鬼怎麼了?!哼!
  “如果,我不讓開,如果,我今天就要帶走你身後的人,你又要如何?!”楚賢陰冷一笑,慢慢的說道,他倒要看看,眼前這個墨鬼要怎麼來跟自己作對?!
  默三眼睛微微瞇起,是要撕破臉皮了嗎?雖然這和他的原本計劃有些出入,但沒關系,早晚都要有一戰的不是?
  默三一手扣住許未的手,淡漠開口,“你可以試試!”
  楚賢冷笑,正欲開口,突然輕淡溫和的聲音響起,“張明瑞拜見兩位皇子!”
  眾人心中都微微吃驚,眼前身著深藍色袍服的男子帶著一臉溫和可親的笑容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跟前的?!
  默三盯著深藍色袍服的男子,也就是張明瑞,心頭警醒,看來這張明瑞比上輩子還要深不可測!或者,這張明瑞本身就深不可測,只是,上輩子他沒有發現,也或許,這張明瑞上輩子沒有展現?
  “張大人不是已經往京都去了嗎?”楚賢雖然心頭也訝異著,但面上卻是甚為隨和的一笑。
  張明瑞笑著拱手,神情恭敬,“回二皇子的話,微臣是聽說殿下在這附近,想給殿下請安就來了。”
  楚賢聞言,眉眼間閃過滿意和自得,雖然很快,但卻依然被默三看見,默三的心裡不由升起一種嘲諷,看來不管前世今生,這楚賢,看來還是這般自負!
  張明瑞又略微靠近,輕聲道,“二皇子,離皇子冊封大典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您看,是不是……”
  提起皇子冊封大典,楚賢略微皺眉,似乎頗為不甘的看了對面默三一眼,冷哼一聲,說道,“三弟,看在鳳族血脈的面子上,今日這事就算了!”又很是不甘心的掃了眼默三身後的許未一眼,可惜許未被默三牢牢遮擋著,楚賢沒能看見,於是冷笑一聲,揚聲道,“在下告辭,他日定當領略鳳族風采!”
  許未皺眉,什麼鳳族不鳳族的!
  而楚賢在說罷後,便轉身大步離開。
  張明瑞走在最後,朝默三和沐以真很是溫和的一笑,又意味深長的掃了眼默三緊緊扣著的許未的手一眼,也隨之離開。
  待張明瑞離開,沐以真吐出一氣,狠狠的瞪了一旁搖頭晃腦努力裝無辜的小白一眼,“都是你惹的禍!”
  小白不理會沐以真,小小聲的嗚嗚一聲,便討好的朝默三搖頭擺尾。
  默三淡漠的眼神只是掃了小白一眼,小白嗖的一下就坐好,看得沐以真目瞪口呆。
  “小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許未皺眉問道,“什麼鳳族不鳳族的?”
  默三緊緊扣著許未的手,低聲道,“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再說。”
  許未看了眼默三,輕輕點頭,“好。”
  *********
  楚賢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樹林裡,又很快在藍色光圈中出現在客棧的二樓大堂裡。
  楚賢走出藍色光圈便不由一愣,二樓大堂裡站著的一妙齡少女,神情冷淡,眉眼間還有種高傲,面容甚為漂亮,但最重要的是,楚賢驚愣的一個原因是,這少女的眼睛與剛剛那雙眼睛一樣,都很干淨,不同的是,剛剛那雙眼睛干淨而溫暖,而眼前這雙眼睛卻是干淨冰冷。
  一旁的張明瑞瞥了眼楚賢驚愣癡迷的神情,心頭一笑,又瞥了眼一直跟在楚賢身後的美麗少女,此時美麗少女正一臉警惕的瞪著那妙齡少女,張明瑞輕輕一笑,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閃逝。
  不遠處的妙齡少女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便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少女的離開,楚賢回過神,臉上有些微紅,轉頭問道,“張大人,這位是?”
  “那位小姐便是殿下您的未婚妻——宋家五小姐,宋辰月。”張明瑞恭敬說著。
  張明瑞話音剛落,那一直跟在楚賢身後的美麗少女便臉色慘白,而楚賢卻是意外和驚喜了。
  看著楚賢和那美麗少女的神色,張明瑞微微一笑,垂下眼簾。
  ***********
  距離流沙縣只有幾十公裡的山裡,山洞中。
  篝火已經點起,沐以真坐在篝火邊,有些無聊的踢著一邊依然坐得直直的小白,小聲道,“喂!笨狼!那三皇子和未未都在裡頭換衣服呢,你怕什麼呢!”
  小白不理會,依然直直坐著。
  沐以真忍不住翻翻白眼,這狼還真是欺軟怕硬!不過,就算害怕那默三,也不用怕成這樣吧!
  沐以真又忍不住看向裡頭,這山洞很深,因為未未全身都是濕的,那三皇子便要未未把濕了的衣服換下,本來大伙兒都是男的,小白也是雄的,在這裡換就好了啊,又有篝火,可那三皇子卻是不准,強勢拉著許未到裡頭換衣服。
  不過,這換衣服太久了點吧?沐以真摸著下巴,盯著那已經燒了一半的柴火,壞壞一笑,那三皇子不會把未未給吃了吧??
  山洞裡頭,許未套上衣服,一邊有些臉紅的避開眼前赤果果著上身的默三,可避到一半,眼角瞥見默三背上的標記,不由一呆,那標記上的龍呢???
  本來盤曲著的像茶葉蛋的標記此時已經不見了,代替標記的是一個圓形的有些繁雜的圖案!
  那圖案很奇怪,好像是張地圖,又好像是個鬼臉。
  “小默!你的標記呢?!”許未忍不住靠了過去,伸手摸了摸,軟軟的,那地圖好像是一個活的,許未一摸,它竟然閃現了金色的光,許未嚇了一跳,默三趕緊抓住許未的手,低聲道,“別碰,會癢。”
  許未啊了一聲,呆呆的看著轉頭的面無表情的默三一眼,又看了眼那奇怪的圖形,忍不住問道,“它跟你以前那標記一樣都是活的?”
  默三卻是反問道,“未未,你看見的是什麼?”
  許未一愣,迷糊問道,“一張地圖啊,啊,又像是一張鬼臉,好奇怪。”
  默三若有所思的點頭,開口說道,“未未,我看不見我背上的圖案,你有時間把它畫下來給我看。”
  許未點頭,“好。”又忍不住看了那詭異的圖案,想起以前默三生日時都要經受的折磨,擔心問道,“小默,現在它還會讓你疼嗎?”
  默三慢慢搖頭,“不疼了。”
  許未松了口氣,那就好,那看來這圖案換了也是好事啊。忍不住好奇的抬手一戳那圖案,剛想戳第二下,便被默三抓住了手,默三淡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還有許未不理解的,但很喜歡的一種溫柔。
  許未笑瞇瞇的看著默三,“真的會癢嗎?”
  默三該抓為扣,隨意的扔下手裡穿了一半的衣服,將許未扣向自己的懷裡,低頭道,“不疼,會癢。”
  許未有些僵硬,眼前這幅胸膛還是赤果果的……
  “未未,神之一族是個神話,幾千年來,從未有人見過,一直以來,人們都認為那是神話,但一千多年前,墨鬼,妖物,人類混戰的時候,神之一族出現了,那人便是我們待過的玉石宮的玉神女。他是鳳族。他出現的時候,他的身邊有一頭白毛碧眼的會噴火的狼,還有一只鳳凰。但他沒有在楚朝的歷史中留下任何痕跡,原因沒人知道,但,凡是楚朝皇室的肩負傳承使命的人都知道,上輩子我的這個身份不允許我知道,這輩子,在雲城的時候,下頭的人探查得知楚賢親自前來了,我怕你跟著我會被楚賢發現,如果他們知道你對我的重要性,一定會對你下手,我就和沐家做了約定,讓沐以真帶著你先離開,後來,因為楚賢對你和沐以真窮追爛打,墨鬼道查出他追著你們不放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小白,我派人查找小白的來歷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許未聽完,呆呆的看向默三,張口結舌,“那個……他們不會以為我和那玉神女有什麼關系吧!”
  默三眼裡出現笑意,伸手摸摸許未的頭發,“看來他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許未苦笑,“小默,我覺得我好像有大麻煩了。”
  默三點頭,深深的看著許未,那樣深邃又認真專注的眼神,讓許未不由移不開眼睛。
  “你的麻煩便是我的麻煩。有我。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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