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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蘇落葵]最佳幸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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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7: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5章 決戰(一)
  
  天氣格外晴好,用過早飯,便與徐尚林通了電話,彼此沒有多說。
  
  徐尚林只說了一句:「我隨時候命。」
  
  「謝謝。」蘇婉兒只用兩個字,回答得乾脆利落,然後,她對著梳妝台很仔細地化妝。平素淡然峨眉。比較敷衍。今天雖然也是淡妝,但一絲不。蘇婉兒其實一直就懂得如何將最美的自己勾勒出來。少女時代,秦喜玲熱衷於這些,愛美的兩個少女沒少關在房間裡試驗多次。
  
  鏡子裡是古典的臉,柔和的五官,眼入清波,顧盼流轉,便是自己也喜歡的神采。只是一直為了掩起這些,將頭髮弄得很不搭,神色也從來不敢有多餘的眼波流轉,連步伐也匆匆,從來不敢有過於優雅的姿態。
  
  好在時間是最有魔力的東西。
  
  初秋時分幾乎平頭的短髮,現在已經快到肩膀,稍微的修剪,再鑲鑽的小發卡捲起,便突現嫵媚。
  
  仔細了妝容,蘇婉兒開始選衣服。這一天雖然晴,但已是北方的初冬,太陽並沒有什麼威力。所以,她選了改良的旗袍,穿了及膝的米色風衣,選了搭配的小包。這小包是苗秀芝買給她的,聽說價值好幾十萬。蘇婉兒一直捨不得用,但這一天,她想讓這個包陪著自己,不僅僅是很搭配這風衣。
  
  包裡照例是一些小玩意兒,還有一直帶著的刀,只是這一次很鋒利,很精緻,絕對不會讓錦程的監控給當作管制刀具。
  
  準備好一切,她拉開書房的窗戶,深深吸了一口氣,窗外冰涼的空氣入肺部,人似乎也陡然清醒了。蘇婉兒不緊不慢給李峻寧打電話,開門見山就是約見,李峻寧也不拖泥帶水,很乾脆地說「好」然後詢問約見地點與時間。
  
  蘇婉兒抬手看看腕表,不緊不慢地說:「現在是九點二十,那我們就約在綿程酒店A棟七樓餐廳。」這個地點與這個時間都是她與徐尚林商量的,在這裡會有最頂級的安保。只不過,她在這裡把八樓改為七樓。這也是不得已的虛晃一槍。
  
  「呵呵,那裡是VIP區,只對VIP開放。」李峻寧笑。
  
  「我知道,所以,那裡沒有旁人打擾。」蘇婉兒呵呵笑,又補充一句,「你是公眾人物,不想你有不必要的困擾。」「敏華想得周到,那就中午見。」李峻寧說,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有過多的留戀,一邊說要去準備準備,一邊就掛了電話。
  
  蘇婉兒將電話收起,然後將會面的資料檢查了兩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這才下樓,對早已等候的秦冰說:「走吧。」
  
  秦冰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略微鞠躬,然後拉開車門讓她進去,開車也十分平穩。這一天的日光真是很好,週遭大片的原野,落了金燦燦的日光。
  
  蘇婉兒微瞇起眼,想起初次來這裡,明明是不好的天氣卻突然去破日出,日光落在週遭,忽然那樣光華燦爛。那時,他送高鈴那一首歌曲送給她。她不懂他的心思,時時處處都小心謹慎,對他保持著謹慎與疏離。
  
  當天,他送那一曲給自己,是不是希望自己當即就洞察他的心?可惜自己對於日文一竅不通,懶惰到對於日文的「我愛你」都不曾研究。
  
  於是,一向是歌詞控的蘇婉兒當時還真是高雅了一把,只聽旋律和唱腔。
  
  再後來,自己忙於瑣事,過於憂心,對於這首歌一拖再拖,不曾查找。等到後來知曉,卻是那樣的意思,連她自己都呆住,覺得突兀可笑,盡量說服自己不要相信。
  
  葉瑾之,你這個傻瓜,直接表達一下,會怎麼樣呢?總得那樣拖拖拉拉的,你果然是個不太聰明的傢伙。蘇婉兒看著窗外,在心底這樣說,忍不住笑了。等稍轉了臉,便看到秦冰疑惑的神情。
  
  蘇婉兒垂眸一笑,再抬頭時,讓秦冰放高鈴那一首《愛》,熟悉的旋律,慵懶乾淨的聲音,如同初聽那一天,溫暖四溢。大約這車裡只有這一首,於是就一遍一遍地放。
  
  她不斷地想起葉瑾之的臉,發怒的、微笑的、孩子氣的、冷漠疏離的、沉靜的、執著的一想到他,蘇婉兒就會覺得未來閃閃發亮。
  
  車到錦程,正好十點四十四分。出示VIP卡,進入A棟,在八樓餐廳門口,看到徐尚林從旁邊走過,對她微微笑。蘇婉兒略一點頭,進入餐廳。
  
  這所謂的餐廳自然不是普通的酒店餐廳。這裡是VIP區,雖不算是包間,但空間裝修卻極其隱秘。雖然選了靠窗的座位,要來檸檬茶。負責送茶水的不出意料,正是劉虹。劉虹的素質好得沒法說,簡直就像是訓練了許久的服務員,像是根本不認識蘇婉兒。
  
  十一點半時,蘇婉兒讓秦冰下去接李峻寧,秦冰約莫是想到上一次秦喜玲的事,猶豫了一下蘇婉兒看透他的心思,說:「這一次不會。」
  
  秦冰也不說啥,但神色略微尷尬,卻也下樓去。蘇婉兒這會兒才打電話給李峻寧詢問他到哪裡了。李峻寧說已經到了錦程樓下,剛入大廳。蘇婉兒尷尬地笑笑,說:「真對不住,我之前疏忽,把八樓記成七樓了。好了,我讓秦冰下來接你了。你在大廳等他吧。」「哦,好。」李峻寧連忙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蘇婉兒看著手機,低歎一聲,搖頭自語:「這不是你的作風啊。」等了片刻,秦冰果然領著李峻寧前來。一襲黑色風衣脫下,掛在衣帽鉤上,便是西裝革履。這個男人秉承了父母優良的部分,長得十分好看,加上那種傳承自母親的明淨的神色,自有一種安寧的美。
  
  他在蘇婉兒對面落座,落落大方,笑著說:「遲到是女人的專得。如今,我提早到來,卻不料敏華比我還早。」「是我約的你,我自然就是主人。主人斷然沒有讓客人等的道理。」蘇婉兒也笑,端坐在沙發上,頓了頓,又說「再說,我總是要各方面都佈置周詳,準備周到,否則就是怠慢了客人。」
  
  這話中有話,李峻寧頓了一下,又是一笑掩飾過尷尬,雲淡風輕的口吻,說:「我們是朋友,說什麼怠慢不怠慢的。能見一面,隨心所欲地聊聊,就是人生最歡的事了。別的,我不計較。」
  
  「是啊。朋友,原本不必如此的。」蘇婉兒又是若有所指,喝了一口檸檬水。
  
  李峻寧沒有回答,而是拿了菜單,詢問蘇婉兒吃些什麼。蘇婉兒也覺得餓,兩人一至認為要吃浙江菜。所以,選了幾個招牌菜。因為李峻寧是自己開車來的,不能喝酒,於是就叫了果汁。總之,算是十分簡單的飯菜。
  
  劉虹拿了菜譜轉身離開,蘇婉兒卻是示意秦冰離開,秦冰巍然不動。蘇婉兒也不好進一步示意,便是說:「今天來約峻寧來,一是因為好久沒有見了,聚一聚;二則是有幾件事跟峻寧討論討論;三嘛,則是想聽峻寧對我說一些事。」
  
  這算是開門見山,對面的李峻寧喝了一口奶茶,微微瞇眼,略思索,唇邊一抹笑,說:「敏華思路清晰,將事情分得很清楚。今天,我怕是不能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這個男人也是聰明的,也知道今天瞞不了什麼。那麼,今天他的來意,就不僅僅是談青瓷的合作了。之前,蘇婉兒還只是猜測,如今,從這一句話中完全可以篤定。
  
  「呵呵,能得峻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生有幸。」蘇婉兒笑,將整杯的檸檬汁喝掉。然後對李峻寧說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句話:「峻寧,我什麼都知道。」
  
  「知道什麼?」李峻寧問這一句話,變了臉色。連旁邊的秦冰也似乎頗感意外。是的,或許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蘇婉兒會這樣瞞也不瞞,就將一切推翻。一點都委婉,這樣強勢,這樣開門見山。
  
  「所有的一切。」蘇婉兒語氣篤定,身子微微前傾,目光一轉也不轉。她當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但這一句話必須要說。
  
  李峻寧抿緊了唇,臉色有些難看,他靠在沙發上,就那樣看著蘇婉兒,與蘇婉兒對視。片刻,他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輕聲喊:「敏華。」「嗯。」蘇婉兒應答。
  
  「你這樣瞞也不瞞,你——」他似乎亂了方寸。
  
  蘇婉兒稍稍坐正,笑著說:「你是喜歡我叫你李峻寧,還是李念之?」
  
  「你調查我?」李峻寧反問,神色陰鬱,語氣不悅。
  
  「哦?你沒能調查過我?而且,你認為你憑空出現在我面前,沒有人會感到奇怪?」蘇婉兒反問,語氣輕飄飄的,再度示意秦冰離開,因為有些話,秦冰在場,不能說。
  
  秦冰不情願,這一次也不得不離開。等秦冰離開後,啞口無言的李峻寧頹然在沙發上,喃喃地說:「怎麼會有人奇怪?」
  
  「當然有。三年前,陳錦華出事那一天,你幫她修過車。你認為別人都是瞎子麼?那一起車禍遷怒的是建公路的,還順帶下課了幾隻國家的蛀蟲。你以為天衣無縫麼?陳家不追究,葉家不追究,只因為錦華已死,還因為李家與陳家、葉家世代交好。大家不願用沒有確實證據的事去破壞交情。是的,你很走運,沒有確實證據。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蘇婉兒的聲音很輕,將這些事實一點一點地剝離出來。
  
  李峻寧變了臉色,一下子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很激動地說:「我沒有害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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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7: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6章 對決(二)心酸的過往
  
  李峻寧情緒激動,外間的秦冰聽得動靜一下子走進來。
  
  蘇婉兒依舊坐在沙發上,神色淡然地看著李峻寧,並不曾側目,只是揮揮手,示意秦冰出去。秦冰沒有動,直到李峻寧說「是我失態了」,然後坐下,秦冰這才悄無聲息地退走。
  
  「我沒有害錦華。」李峻寧話語有些不自在,端了果汁喝了一口,又兀自放下,幾乎自言自語地說,「我跟錦華也認識,她為人很熱情,一笑起來,就有酒窩,像是陰天裡的烏雲一下子都散了。我怎麼,怎麼會害她呢。」
  
  其實,大凡知道這件事的,陳昭華、徐尚林或者還有別人也不相信李峻寧會為了青梅竹馬的所謂幸福去謀害陳錦華。但是,昭然的事實在那裡,陳錦華出發之前,李峻寧確實見過陳錦華。陳錦華在修車時,李峻寧確實是在旁邊,似乎還動了手。
  
  可是,他的性子——,即便是對他只有幾面之緣的蘇婉兒也不太相信他會這樣去謀害一個無辜女子。
  
  但是,蘇婉兒卻還是用波瀾不驚的語氣將他自言自語的說法全然推翻。她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檸檬茶,抬眸瞧他,指尖在瓷杯上輕敲,緩緩地說:「死無對證的事,當然任你怎麼說。」
  
  「敏華。」李峻寧喊,語氣全失了平常的優雅,沙啞得不像話。那眉頭緊緊擰成一團,像是極度難過,卻不知道如何去說。
  
  蘇婉兒知道他此刻如同當初自已的哥哥被誣陷時的感受,那真是百口莫辯。她看他的神色,聽他的語氣,心有莫名的疼,卻還是安然若桌上那杯茶,一舉一動仿若是在瀟瀟雨打芭蕉的佛堂聽禪誦經。
  
  「敏華,我沒有。那一天,是我從法國剛剛回滬上。」李峻寧有些不安,說到這裡,又瞧,似乎在確定蘇婉兒是不是在聽。
  
  蘇婉兒眉目安然流轉,示意他繼續講。李峻寧緊緊抿唇靠到沙發上,傾吐一口氣,像是回憶起了那一天,說:「我跟清雅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蘇婉兒點頭,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時隔多年,再度相遇。」
  
  李峻寧聽聞,呵呵一笑,臉上也不是高興還是無奈,總之只是這一笑,隨即又是緊蹙的眉,慢慢回憶當年:「那時在茶園,跟媽媽和外婆住在一起。由於我媽媽是未婚生子,在當地,多少有些影響,我玩伴兒一向就少。大人們不待見的,孩子也就跟著不待見了。我的第一個玩伴兒就是清雅。那時,她家的別墅就在茶園附近。那別墅有很高的院牆,院落裡有大片的橘子樹。橘子成熟的季節。她的外婆會請我們幫忙摘橘子,順帶品嚐。我第一次見到清雅,是我五歲那一年,她身體不怎麼好,穿了粉色的公主裙,梳著馬尾辮,就在客廳裡彈鋼琴,叮叮咚咚的,後來不耐煩,就用一根指頭去戳。我記得那天,夕陽從落地窗斜照進來,落了一地的血紅,她像是童話裡的公主,然後轉過頭來看我,那眼睛像是明亮的星星。呵呵,當然這個比喻是很多年後,看文學作品看到的,看到時的第一反應就想到與她初相見。」
  
  蘇婉兒輕笑,說:「很美的時光,很美的記憶。」是啊,一個人一生中能有這樣美好的記憶是十分幸福的事。
  
  「是啊,每當想起總覺得是昨天,很清晰。我也是從那時起喜歡上鋼琴。再後來,我們常常一起玩。她每天上鋼琴課,我也旁聽。老師說我很有天賦,也很喜歡我,我也是那時開始接觸鋼琴。不過,清雅不喜歡鋼琴,說想成為像香奈兒那樣的設計師。可是家裡人希望她學習鋼琴。」
  
  蘇婉兒「哦」一聲,是因為心裡陡然明白為何鋼琴彈得那樣好的李峻寧會成為頂級的服裝設計師。
  
  「那時,我都不知道香奈兒是誰。呵呵。」李峻寧像是自嘲。
  
  「你是在實現她的夢想。」蘇婉兒緩緩地說,不由得歎息。心中暗想:嚴清雅啊嚴清雅,今生今世,有這樣一個人為你的夢想努力,這樣來對待你。你卻錯過,你卻辜負。
  
  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聽李峻寧絮絮敘述這些細節,心裡有綿綿密密的發悶。她那天看資料,料想李峻寧與嚴清雅的青梅竹馬時,已經獨自唏噓。卻不料這些細節更是讓人一口氣憋在胸口,悶得人難受。
  
  「算是幫她實現夢想。其實,也算是當時的無奈之舉。我因為家庭變故,來了京城,跟爺爺住在一起。認真學習,偶爾寫信給她。她也回。後來,就聽說她去了日本。等從國外回來,她家已遭逢變故。我就去早稻田大學找她。誰知道,那裡的老師說她早沒有上學了。我遍尋不著,只得重返法國。情急之下就想到她的夢想。我知道她喜歡時裝設計,那些雜誌是她常常看的。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一天能登上各大媒體、各大雜誌,那就可以找到她。」李峻寧緩緩地說,仿若過去就是一條波瀾壯闊的河流,而今的他俯視這一條河流,不在是激動的心情。
  
  蘇婉兒不知道他用了多少的努力,才成為今天炙手可熱的天才設計師,才會成為東方神韻的傳承者、引領者。但當他站在鮮花掌聲以及所有的鏡頭前,那眼神或許尋找的是那一抹影子。
  
  這怎麼是這樣狗血煽情的一個故事呢?蘇婉兒承認這真的比她想像的還狗血煽情,聽得她心裡也不舒服,便是蹙了眉,問:「那你找到她了麼?」
  
  這一問讓李峻寧面色慘然,他搖搖頭,說:「沒有,即便我有意無意地說給我夢想是一位兒時的夥伴,現在我希望這位兒時的夥伴能跟我一起分享喜悅。她也沒有出現。直到四年前秋天,在京城,在一次俱樂部的聚會中,我看到了她。以葉瑾之的那般身份出席的。哦,你可能還沒去過那俱樂部,也就是我們這一幫子人在一起玩的。這一年多,事務太忙,都好久沒開一次活動了。」
  
  「哦。聽二哥提過。」蘇婉兒回答,心裡想著葉瑾之帶嚴清雅出席,到底不是很爽。
  
  「那時,我一眼就認出她來。只是,我走上前去低聲跟她打招呼。她卻認不出我來。呵呵。這簡直是世上最可悲的事,你一心想要找到那個人。你以為那個人也一心在盼你找到她。可是,當你找到她時,她根本認不出你來。敏華,呵呵。我是不是很可笑。」李峻寧自嘲,將一杯果汁盡數喝掉。
  
  那一舉一動,那種落寞化作一把刀將人削得血肉都疼。這男人平素裡陽光寧靜,溫暖四溢,將一切的落寞與悲情都全然掩蓋,如今翻出來,竟是讓人這樣受不了。
  
  「你真心對待,怎麼會可笑。說來是她福薄,不是峻寧命運差。」蘇婉兒緩緩說,自覺自己這話蒼白無力。
  
  李峻寧呵呵笑,笑得像是從結冰的湖面下那些汩汩流深的流水,一寸寸的暖,卻一寸寸的壓抑,更對比出一寸寸的寒。
  
  先前點的浙江菜一道一道上來,劉虹舉手投足全然沒有一點的破綻,為兩人介紹菜式十分流利。這樣厲害的人,難怪葉家敢於讓她呆在老宅,葉瑾之敢於讓她來守護自己。
  
  菜,自然是上品,色香味俱全,兩人也飢腸轆轆,卻食不是滋味。默默吃了幾口,卻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蘇婉兒始終沒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喝了一口湯,問:「那她什麼時候認出你來的?」
  
  李峻寧埋頭吃飯,像是沒聽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在俱樂部見面三天後,她給我打電話。約我見面,當時在京城,就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喝咖啡的地方。她說我變化很大,有些不敢確定。」
  
  「然後呢?」蘇婉兒這時刻已經從李峻寧的悲情鬱悶中跳出來,冷靜分析。換位去想,如果自己有那麼一位青梅竹馬,會不會忘記他的容顏。何況,自己也見過李峻寧小時候的照片,跟長大後,其實沒有太多的變化。
  
  蘇婉兒給出的答案是不會,莫說是青梅竹馬,即便是當年銀座八樓那模糊不清的輪廓,她都沒辦法忘記。那麼,嚴清雅是真的記不起,還是怕引起葉瑾之的誤會,抑或者根本就不認識李峻寧。所以,她需要分析,需要知道可能的答案。
  
  「然後,就遇見她了,偶爾會在MSN上說話。只是說到當年的事,她就不高興,也不喜歡。」李峻寧說,似乎很不願說那一些過去。
  
  然而或許這些他願意說的才是關鍵。蘇婉兒不得不狠心問到底,說:「那錦華的事,她怎麼跟你說的?」
  
  「這——,關於她和葉瑾之,我很清楚,葉家是什麼樣的家庭,葉瑾之是什麼地位,不可能娶她。只是葉瑾之的脾氣,我也捉摸不透,他這人太深沉。所以,我問過清雅,是不是非葉瑾之不可。她很明確地回答我是。所以,我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是那種缺德的人,我也不會去說葉瑾之不好,蠱惑她投向我。」
  
  他說到這裡,再度低頭,過了片刻才說:「三年前,我記得那一天,我在法國。她給我打的電話。她很少跟我打電話。一打電話,就用家鄉話喊『念之』,然後就哭了。當時,我正在做一個設計,立刻就放下,詢問了一番,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事情,說是葉家要葉瑾之去相親。她沒了主張。從小到大,她都極其安靜,仿若根本不會哭泣,極少情緒波動的。我想她是真的傷心,所以,才匆匆回國。首先去找的人是葉瑾之,但葉瑾之沒空見我。於是,我去見了錦華。」
  
  「你去見錦華,目的何在?我要聽實話。」蘇婉兒語氣嚴肅,正襟危坐。李峻寧一下子抬起頭,看過來,眉目間有些不明所以的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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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7: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7章 對決(三)可能的真相
  
  「我要聽真話。」蘇婉兒又重複一遍,語氣依舊嚴肅。
  
  「我去向錦華說明情況。陳家老爺子很疼錦華。而錦華也是個有主見的女子。」李峻寧緩緩地說。
  
  那神色倒不像是在說謊,但蘇婉兒狐疑,不由得問:「莫不是葉瑾之與嚴清雅的事情。錦華不知道的?」
  
  李峻寧約莫是覺得蘇婉兒不信任他,立刻反問:「難道敏華不知道你錦華姐姐一直在西北軍中,極少回京城。而且她思慮單純,立了不少軍功。那槍法,就算是軍中許多男兒也自歎不如。所以,葉瑾之和嚴清雅的,她是絲毫不知道的。當天,我在滬上先找到她。親自問過,她十分驚訝,說如果早知道有這事,是不會同意的。」
  
  「哦。這倒是。」蘇婉兒低歎一聲,想起錦華來,心裡不免難過。那樣英姿颯爽的軍中之花就那樣香消玉殞。
  
  「錦華跟我五哥關係比較好,每次回京都會來李家。我也得以見過幾次,她的性子豪爽乾淨。我當時在電話裡就安慰過清雅,說只要這件事告訴錦華,她是不會同意的。並且我也向她打了包票,說這個事,我去跟錦華說。」
  
  蘇婉兒聽到這裡,覺得當年那一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會太複雜,可是錦華卻死了。陳昭華傳過來的資料表明錦華沒有開快車,後方的車超車,也不至於讓一向可以跟李國寧、葉雲嘉飆車有得一比的陳錦華亂了方寸,繼而撞上欄杆,飛出高架橋。而調查也表明,她的離合器被人動過手腳。
  
  「這樣說來,似乎一切很簡單啊。」蘇婉兒近乎自語,將筷子放下。
  
  「是很簡單,我約了錦華,是在她去赴約之前。因為我說了事關這一次的相親,她便答應先見我。在凱杏酒店大堂聊的,因為她趕時間,所以就在大堂。我也是三言兩語說了這事。當時,錦華面色凝重,點點頭說……,跟我說她今天會很鄭重地跟兩邊的老人家談這事,她不喜歡這種拖泥帶水,破壞別人幸福,導致幾個人不幸福的事。然後,我陪她去取車,啟動時,車有些問題……,因為去相親,所以穿了禮服。我幫她修的車。」李峻寧緩緩地說。
  
  那一天的真相似乎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可是還有一些影像似有若無,仿若是關鍵的一環被略去。蘇婉兒陷入思考,忽然又覺得不應該在這件事上過多地繞,不然今天來的目的就被弱化了。
  
  「敏華,我真的沒有害過錦華。我瞭解錦華。這件事,只要她知道。就不會有聯姻。」李峻寧一字一頓。
  
  「嗯。」蘇婉兒掃了他一眼,他那眉目神色皆不像是說謊,她也覺得那是事實。
  
  「敏華,你相信我。」李峻寧強調,那語氣卻是十分急切。
  
  「我相信你所說。可你知道不,當天,錦華的攝像機沒有關,留下了你的影像,她車的離合器被人動過。李峻寧,你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呵呵。」蘇婉兒緩緩地說,看到他的臉煞白。她將手中那複製的光碟遞給他,說,「這是當天的攝像。你是清晰可見。峻寧,你知道不,如果陳家追究,你就可能是故意殺人罪,坐實了,就是一個死。」
  
  是啊。如果李峻寧所說都是真的,他並沒有對陳錦華下手。那麼,依照別人所說,陳錦華的謹慎性格,就是陳老狐狸也說陳錦華具備狙擊手的所有素質。做事謹慎仔細,對於各種器具總是認真檢查。那麼,她怎麼可能忘記關上攝像機?
  
  還有一點,誠如葉雲嘉所說:「對於一個愛車的人來,車幾乎是不可能有毛病的。」
  
  陳錦華十分喜歡車,尤其是她出事時那一輛路虎,跟了她好幾年。
  
  如果,李峻寧沒有說謊。那麼,當年是有人打了一箭雙鵰的主意麼?
  
  蘇婉兒忽然覺得渾身涼寒。葉瑾之暗示過嚴清雅可能是他的敵對。而突然出現的青梅竹馬意味著知曉她太多的過去。
  
  如果這是真的,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蘇婉兒真不敢想,並且在這一刻,她猶豫了,是不是該揭開這樣殘忍的所謂真相。
  
  李峻寧神色頹然,手中握著那一張碟片,緊緊抿唇。
  
  或許長痛不如短痛。只有割開了傷口,擠出了膿血,傷口才會好轉,才會癒合,人才會健康。而嚴清雅是他最美好的回憶,卻也是一顆毒瘤。
  
  蘇婉兒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當年,你去見錦華,還有誰麼?」
  
  這一句很輕,李峻寧的神色卻是一凜,連忙搖頭,說:「清雅不會。她不會,她只喜歡擺弄花花草草,畫畫。」
  
  那樣的語氣似乎失了方寸,連他的神色都有了自欺欺人的意味。
  
  「人是會變的。再說,那一次,錦華與葉瑾之的相親。葉瑾之根本就沒有出席,這讓葉老爺子是十分氣惱的。作為葉瑾之的女友,她會不知道麼?何況,她長大之後,你見過她幾次?」蘇婉兒覺得如果要下猛藥,就一次性下了,省得拖著,不生不死的。
  
  「四次。連同那一次在俱樂部。一共四次。」李峻寧的神色恍然,整個人頹然無力。
  
  四次對於共同擁有青梅竹馬美好記憶的兩個人來說,這樣的次數讓蘇婉兒都覺得訝然。四年前,李峻寧就見到了她,到如今,連同那一次卻只有四次見面。
  
  「單獨的幾次?」蘇婉兒詢問。
  
  「三次。」李峻寧回答,自己也嘲笑自己,喃喃地說:「第一次是之前,葉瑾之答應娶你。她打電話找我。那時,我在澳洲,於是飛回來。是大晚上的,她來酒店找我,說了一會兒,精神狀況不好。就走了;第二次,是前不久,她受傷,命懸一線,我去瞧的她,她沒怎麼說話,一直就在昏睡;第三次——」
  
  李峻寧停住,蘇婉兒也不問,只是輕笑一聲,問:「第一次,她來找你,說了我的事。所以,你就想方設法跟著我跟葉瑾之,然後選擇了一個時機出現在我面前?」
  
  李峻寧神色侷促不安,像是被人看透了似的,手足無措,說:「是。我那時想——,想——」
  
  「想什麼?」蘇婉兒問,然後又像是開玩笑似的,說,「是想讓我愛上你,嫁給你。這樣就可以成全她的幸福了,是麼?」
  
  李峻寧沒有說話,看著蘇婉兒,神色頹然,默默點了一下頭。
  
  「你真是傻啊。縱使,我真如你所料愛上了你,嫁給了你。若葉瑾之不愛她,他們之間有問題。還會有趙敏華、周敏華的,何止我一個?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旁人怎麼幫得了?」蘇婉兒忽然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情愫。認識這個男人這麼久,總算是在這一刻,才覺得他不是飄渺在人境之外的,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可是,這麼實實在在有血有肉,就真是讓她覺得心疼。
  
  「我知道,只是沒有旁的辦法。」李峻寧聲音那樣小。讓蘇婉兒覺得自已十分殘忍,將這個男人裡裡外外都剝得乾淨。
  
  「愛情,天時地利的迷信。還得要步調統一。你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會覺得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只覺得很愜意、放鬆、快樂,踏實。看得見未來。旁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這種感覺。」蘇婉兒自顧自地說。便是想起葉瑾之來。以前與他相處,其實很放鬆、踏實,就像她從來不擔心這個男人會欺負她,會奪她清白似的,就是那一次,他氣瘋了,奪了她的初吻,她也只是片刻的害怕而已。不過,那時不明白他將自己放在什麼位置,所以相處起來,總是煩躁。
  
  她這邊廂想起葉瑾之,覺得什麼都是甜蜜。對面李峻寧卻像是忽然緩過氣來,陡然問了一句:「敏華,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抱著目的接近你的,對吧?你一開始就洞悉了一切,卻可笑我像是跳樑小丑似的。」
  
  他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像是一片紙片做的,仿若一陣大風來,就會將他刮走。蘇婉兒忽然覺得害怕,她搖搖頭,說:「你如果調查過我,就知道我在來到京城之前,在深寧被人用朱雀牌搜尋,一直猶如驚弓之鳥,對於周圍出現的每一個人都心存戒心。你也不例外。我從不相信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所以,我知道你定然有目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目的而已。至於,你的一切,則是在我被綁架死裡逃生之後,我四哥違規告訴我的。本來,當年錦華之死,陳家與葉家就全面封鎖了。這是很秘密的事。所以,我並沒有,也從來沒有洞悉過什麼,也沒有將你當作跳樑小丑。我只是想起來會覺得遺憾,如果另一番風景相遇,我們必然也可以是很好很好的知己。是那種可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相交。但即便如此,我依舊覺得我們是朋友。你不這樣認為嗎?」
  
  蘇婉兒說。是的,即便會有青瓷事業的私心,即便會有防備。但面對媒體,李峻寧的保護;還有被綁架的那一天,她跟李峻寧正在打電話,李峻寧第一時間告訴陳昭華。這一切,雖然微小,但蘇婉兒銘記於心。
  
  「我一直都當敏華是朋友。只是當初存了那樣齷齪的目的來接近你。在這段日子,我撫著箜篌,觸著青瓷的紋路。一直在想,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別的目的,那樣多好。那樣,我就什麼都有資格,什麼都可以對敏華講了。不像如今這個局面,自己也像是困死其中了。」李峻寧緩緩地說,唇邊浮起一抹自嘲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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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7: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8章 對決(四)他朝今朝
  
  蘇婉兒沒有說話,只將幾口菜吃下,也沒有胃口。李峻寧已不吃了,雖然浙江菜以精緻著稱,兩人卻再無心思。於是按鈴讓人撤下。劉虹照例送來飯後水果,都被推在一旁,只要了蓋碗的茶。
  
  茶是雨前龍井,存放得十分得法,所以蓋碗裡的茶仿若是剛摘入茶杯的嫩葉,還帶了雨水珠子。李峻寧拿著那茶蓋子掠了掠浮在面上的茶葉,怔怔出神,也不覺得茶碗燙手,只喃喃地說:「我媽最喜歡這樣嫩的葉子,泡大碗茶。她說精緻的茶具反而泡不出有些茶的味道。她還說茶跟人一樣,有些茶要紫砂,有些要白瓷,有些要豪飲,有些要細緻。反正各有各的命運。」
  
  茶如命運。蘇婉兒低頭喝了一口滾茶,心裡也是感慨萬千,只是這一刻也不知道該這樣感慨的時刻。所以,也只是喝茶,過了半晌才說:「我很珍視峻寧這個朋友。也很早就想找個這樣的機會坦誠相待。只是瑣事纏身,時間與情勢都不對而已。」
  
  「能聽到敏華說珍惜我這個朋友。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李峻寧一邊說,一邊將那茶碗放在一旁,瞄了那茶碗一眼。
  
  蘇婉兒也是看看那茶碗,挺精緻的白瓷茶碗,造型就普通得多。
  
  「峻寧也是至情至信之人。不過,說實話,最開始,我是有心結的。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每一句話都是恰到好處的引誘與表達。每個動作與舉動都體貼入微,可是,卻讓人覺得輕飄飄的,沒有從內心地出來的份量。那時,我想這人到底什麼目的?想把你當作朋友,卻又不敢。自己也很是糾結。」蘇婉兒緩緩地說,想起那些紛亂的日子,竟覺得恍若前世。當初對於李峻寧,確實也很糾結。但•她畢竟是蘇婉兒,懂得權衡利弊的。所以,很快就警醒,與他保持了距離•只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呵,是我自己愚昧,以為那樣就可以贏得敏華的愛情。豈料敏華冰雪聰明,一眼就看透了我。」李峻寧自嘲。
  
  「都過去了。不必再提。只是峻寧,如果當我是朋友。今天,我想很鄭重地說一句。」蘇婉兒正坐在沙發上,很認真地看著他•連語氣也變得認真了。窗外的日光正盛大,透了玻璃窗進來,落了一地的燦爛,他好看的臉龐有略略的疑惑。
  
  「敏華的叮囑,我定當銘記。」李峻寧一字一頓。
  
  「說什麼銘記。我只是想說:人向前走了,就不可能回頭去望了。汽車的觀後鏡可不是讓人不看前方的。峻寧,夢該醒了;過去的,應該過去了。」蘇婉兒緩緩地說。既在勸李峻寧•卻也在勸自己,過去的就應該過去了,人們所有的只有當下•只有未來。
  
  「我知道昨日之日不可留。」李峻寧說,那聲音幾不可聞,又似乎是有點侷促不安,他又端杯喝了一口茶,幾乎是自語地說:「可是,人的一生,有很多記憶。但某些記憶深入命運,就成了性格的一部分。拔不掉。」
  
  「那就吞噬融化掉。做人,怎麼可以輕易示弱?若是如此,還談什麼生存、發展•我們一生還有多少快樂?」蘇婉兒語氣一轉,再不是溫婉沉靜的江南女子,而是豪爽的西北氣質。是的,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只是這些年的記憶深入了命運,壓抑了性格。
  
  李峻寧一怔•蘇婉兒卻是一笑,也不再糾纏這些了。對於聰明的李峻寧,她剛才已經用了很極端的方式,逼迫他去想三年前那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局,會留下他的影像。如今,這樣的勸解,點到即可。這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不必多費唇舌。如今,自己最重要的還沒有切入正題。
  
  「峻寧,你剛才說,嚴清雅總共跟你單獨見過三次。我今天想知道第三次是為什麼,以及今天真正的來意。」蘇婉兒一字一頓,直入主題。
  
  李峻寧也不再躲閃,緩緩地說:「就是在十天前,她身體好轉出了院,然後約了我,說想讓我幫忙安排,想單獨跟你見一面。」
  
  「呵呵,她要見我?讓你來?」蘇婉兒輕笑,心想跟自己猜得十分吻合,果然是嚴清雅要見自己。
  
  「我當時就問過,要見你做什麼?她說她這一次命懸一線,想清楚了很多事。想跟你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李峻寧連忙解釋。
  
  「你就相信?」蘇婉兒反問,語氣裡不自覺有了幾許嘲諷。
  
  「清雅的性子,不會做出什麼的——-」李峻寧回答,那語氣聽起來也是底氣不足。
  
  「所以,你就專門走這一趟?」蘇婉兒反問,語氣十分平靜,將手中茶碗擱下,將先前帶來的青瓷的資料等挪了挪,好讓李峻寧看見。
  
  「不。敏華,我走這一遭的目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是跟你談江南站走秀的佈景中的瓷器部分。這才是我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之一。」李峻寧立刻解釋,語氣與神色已恢復如常,不再是剛才失魂落魄的模樣。
  
  「哦?之一?莫非還有之二?」蘇婉兒問。她之前可知猜出兩樣,替嚴清雅安排見面,如今自己被葉瑾之保護得太好,嚴清雅要見一面,很不容易。
  
  「是的。有第二個目的。你知道我從不設計婚紗。因為總覺得婚紗是一種幸福感很強的藝術。我自己輕易不敢涉及。但如今,有了靈感,我設計了五種婚紗。但是並不適合專業的T台模特。所以,我想請敏華作為這一次婚紗秀的模特。」李峻寧聲音很輕,但語氣神色都很嚴肅,十分正式,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峻寧,這個,你不是開玩笑吧?」蘇婉兒大感意外,只怔怔看著
  
  「沒有。我很深思熟慮,並且我認為沒有人更適合你。」李峻寧一字一頓。蘇婉兒卻為難了,再怎麼說,她是葉家人,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拋頭露面。
  
  李峻寧大約也看出她的擔憂,立刻解釋:「遮了面紗•不會有你想像的事發生。」
  
  「這——」蘇婉兒一時不能決斷。
  
  「我只是希望能由你來走這一場婚紗的秀。並不是一定要求。這和瓷器佈景項目是兩回事。」李峻寧趕緊解釋,然後就眼巴巴地望過來,等著她的決定。劉虹已經是第三次來添茶水,約莫是覺得這一場談話太久•他們在暗處的人在太提心吊膽。
  
  「我知道。但你在權貴之家長大,你應該知道這些事。」蘇婉兒說到這裡,卻是看到李峻寧眼裡的期待,那樣晶瑩透亮的眸,無比期待的神色。她卻是一絲一毫也說不出來。
  
  「那——,就一場可以麼?就開場。」李峻寧的聲音很小,帶了些許的祈求。
  
  蘇婉兒不說話只覺得窗外的日光撲簌簌落了一桌子,映襯出這一份安靜有些荒涼。
  
  「我不勉強,我那個位置一直給你留著,第一場的婚紗秀,我等你。」他似乎是自言自語說他的決定。
  
  他這決定是表明他要她去走秀的決心。當然,這種頂級的秀場,都會有幾套模特的。即便當天,蘇婉兒不去李峻寧亦是能找到最合適的人選的。
  
  他都決定了,蘇婉兒也不說什麼。他這擺明是讓她考慮。李峻寧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於是說:「我們來選佈景的瓷器吧。」
  
  蘇婉兒也覺得這樣拖著心裡有些不安。既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內,那麼,嚴清雅必定有什麼招數的。這就像是參加重大比賽,在比賽之前總是比比賽時還緊張。
  
  蘇婉兒心裡略一分神,手卻是去拿了資料袋。不料李峻寧的手機卻有短信提示進來,他看了一眼,也沒有回,就扔在一邊,繼續看蘇婉兒給的資料。期間,那手機又響了一次李峻寧直接調成了靜音。
  
  蘇婉兒已然明瞭是誰,也不多說。兩人真的就瓷器的各種用途以及T台布景等特殊要求進行了各種討論。蘇婉兒做事十分細緻周詳,打開自己的電腦,把李峻寧所需要的型號規格以及細緻的要求寫進去,然後又一一給他過目。
  
  李峻寧也沒坐在對面,逕直在蘇婉兒身邊兩人一同選定好了。蘇婉兒心想:今天這一面,也許並不是特別壞。至少對於蘇家來說,青瓷的發揚光大,這是一條捷徑。
  
  「我做好預算,會盡快傳真給你。」蘇婉兒將資料有做了備份,發了一份兒給李峻寧,也發了一份兒給自己。
  
  「嗯。錢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要配合現場氣氛。如果確定下來,我可能會請你的爸爸和哥哥一併去瞧場館,當然還要向他們請教青瓷禮器、家居擺設等多種作用講究的。」李峻寧緩緩站起身,坐回到對面。
  
  「這是當然,我們蘇家做瓷器,向來是客戶要求為先。但也不會忽略青瓷本身所蘊含的內容。這一點,請峻寧放心。」蘇婉兒笑。
  
  李峻寧的手機又響了,依舊是短信。他也不看,只是隔著桌子伸出手,說:「希望,合作愉快。」
  
  蘇婉兒連忙站起身,伸出手去,也不管是否合乎禮儀,說:「合作愉快。」
  
  他的手很寬大,很溫暖,握得恰到好處,不讓人感覺半分的唐突,臉上還是誠摯的神情,說:「敏華,我始終希望我的第一場婚紗秀是你。」
  
  「我會認真考慮。」蘇婉兒笑。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所以,不得不為陳家、葉家考慮,更不得不為葉瑾之考慮。
  
  他「嗯」一聲,放開她的手時略一遲疑。蘇婉兒心一頓,他立刻收回手,看看窗外,緩緩地說:「天氣真好。」
  
  「是啊。」蘇婉兒附和,便是瞧見屏風那邊隱約閃過人,正是徐尚林。怕也是不太放心,所以,就親自來瞧瞧。
  
  蘇婉兒將資料慢慢收起。李峻寧忽然說:「敏華,你不想見她,就不要見她。」
  
  「既然她執意要見,就見一見。有些事,我不想躲。」蘇婉兒緩緩地說。
  
  李峻寧蹙了眉,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死死盯著她看。蘇婉兒被看得不自在,笑了笑,說:「我不會動手傷她的。」
  
  「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李峻寧似乎有些氣惱。
  
  蘇婉兒尷尬地笑笑,是真的不明白他所想的,其實,她自己也不想去明白,便轉了話題,問:「她約在何處見面?」
  
  「說是讓我把電話給你。」李峻寧回答,臉上露出擔憂。
  
  這是在擔心自己?蘇婉兒掃了他一眼,也不想去深入想。只是對李峻寧說:「是她要見我,不是我要見她。所以,你告訴她,我在這裡等她。她到了錦程酒店門口,我會派人隆重接她上來。」
  
  李峻寧臉上如釋重負,說:「這樣最好。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蘇婉兒點頭,看著他慢慢撥號。將目光投向窗外,日光映照在對面大廈上,那牆面玻璃泛了光,刺得人眼看不清。那玻璃之後,又會是怎麼樣的面孔?
  
  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忽然覺得該挪個位置了。於是,等李峻寧打完電話跟嚴清雅講見面的事。蘇婉兒說要換個位置,這地方光線太強,總不舒服。
  
  李峻寧點點頭,蘇婉兒已經按鈴讓劉虹過來,將VIP卡一遞,說要換個位置。劉虹是極其機靈的人。立馬就說去請示。她自然是去請示徐尚林。
  
  「別人巴不得冬天裡有陽光。你卻是覺得不舒服了。」李峻寧玩笑。
  
  蘇婉兒收拾妥帖,說:「不知道怎麼的,覺得這日光眩暈得很。就換個地方了。」
  
  李峻寧看看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畢竟他與蘇婉兒事算是談完了。蘇婉兒接下來是要見嚴清雅。
  
  蘇婉兒收拾了東西,看出他的尷尬,便是漫不經心地說:「峻寧,我昨天剛聽說,你四哥前幾天回國,也沒有直接回李家,就住在錦程酒店九樓。你今天既然來了,也去瞧瞧他。他這次心臟手術,也算是死裡逃生的。
  
  到底不知道幾生幾世才有福氣成為兄弟的。」
  
  「四哥住在九樓,那我倒是要去瞧瞧。上一次去國外,他剛動了手術,卻是沒說幾句話。只問了我我許家有沒有同意許仲霖和董小葵的婚事。」李峻寧說著,也站起身,與蘇婉兒一併往外走。
  
  IP專用電梯,董小葵的先來。她進去,往下。李峻寧站在那裡看她,電梯門要關上時,他忽然有些不顧身份地喊:「你到家,給我電話。記得啊。」
  
  蘇婉兒一怔,覺得李峻寧這舉動奇奇怪怪的,卻還是本能點點頭,那電梯門就關上了。可是,李峻寧很認真看她的眼眸卻亮得似乎還在眼前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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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發表於 2014-11-25 16:58: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9章 對決(五)消息
  
  徐尚林安排得很周到,是七樓專屬的套房。房間裡燈光恰到好處,不昏暗,也不刺目。窗簾拉得嚴實,劉虹一身工作人員的裝扮,俯首詢問:「需要開窗戶嗎?屋外光線倒是好。」
  
  蘇婉兒搖搖頭,覺得還是有些緊張,隱隱覺得嚴清雅來者不善。若當年真是自己分析的那樣,嚴清雅是想一箭雙鵰。那麼,謀害錦華的就可能是她。若不是昔年陰差陽錯,自己跟錦華被抱錯,三年前,魂歸黃泉的就是自己了。
  
  「錦華。你我命運糾結,不知道怎麼去算了。但不管如何•這樣一筆賬,我定然是要跟人算的。」蘇婉兒瞧那窗簾,雖然拉得嚴實,卻還是透出窗外的日光,如同很多年前的銀座八樓。也許那時,自己就跟瑾之的命運聯繫在一起了。
  
  蘇婉兒微微瞇眼,在這一刻,也終於明白,葉瑾之為什麼那麼喜歡拉嚴窗簾。幽閉的房間會讓人有安全感,尤其是這種對決的時刻。那麼,當年的銀座八樓也是暗潮洶湧吧。
  
  她兀自想,支離破碎不成片段,最後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倒是手機想了,那提示音叮咚,敲得她猛然一驚。低頭打開手機,是李峻寧的短信,只有一句話:到家記得給我電話。
  
  蘇婉兒一愣,不明白李峻寧為何這樣強調。但她決定不回,至少在見嚴清雅之前,不會回的。所以,將手機放在一旁,安靜地等在那裡。
  
  原本吩咐秦冰去接嚴清雅,秦冰卻是死活不肯,只是說葉隊吩咐要寸步不離她。蘇婉兒只得放棄,恰好陳俊過來,便就勞煩了陳俊。陳俊倒是一笑,說:「我過來,原本就是做這件事的。剛才•尚林哥給過我電話。」
  
  蘇婉兒點頭謝過,暗自讚歎徐尚林果然是考慮周詳,連手底下這些人的喜怒哀樂都算進去了。
  
  陳俊率了人出去,劉虹站在一旁•見蘇婉兒一直不說話,便低聲問:「少夫人想喝些什麼嗎?」
  
  蘇婉兒搖搖頭,說:「不渴。」
  
  劉虹也不再說話。蘇婉兒卻到底是緊張了。以前再有天大的事,不曾有生死存亡之感。就是當初在深寧,葉雲嘉弄個朱雀牌,搞得深寧雞飛狗跳,她也嚇得不輕•卻也從容鎮定,沒有太大的緊張感。不知道怎麼的,今天要見嚴清雅了,心裡沒來由一陣陣的緊張。預感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秦冰則在門口,接了電話,輕聲幾句,蘇婉兒也沒聽分明。他便轉過屏風,走過來•低聲說:「少夫人,陳俊來電話,說到大堂了•一個人。」
  
  蘇婉兒「嗯」一聲,還在端坐在沙發上。桌上一隻大玻璃瓶,養了一支玫瑰,嬌艷欲滴。她就看著這一支玫瑰,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葉瑾之。想他輕輕柔柔的話語,想他柔軟的雙唇,想他說要一輩子在一起,直到白髮蒼蒼。
  
  自己跟葉瑾之,兜兜轉轉的,互吐心聲•這是多好的事,多好的結局啊。如果是小言小說,這就是結局了,男主與女主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什麼結婚生子,孫子娶媳婦的事•又可以再寫幾大本了。
  
  可惜,這不是小言,因為他從事著危險且複雜的工作,身不由己的時候多;還因為他們之間牽扯進來這麼一個複雜的女人。於是,結局遠遠不是結局。即便與他相愛,互吐心聲,當下卻還波雲詭異,未來還有更多的變數。連是否能有命相守,也不可知。
  
  蘇婉兒想到這些,心裡生出害怕,怕什麼都來不及。於是,她猛地拿出手機來,一旁的劉虹也因她這動作過大而嚇了一跳,忙問:「少夫人,有什麼事嗎?」
  
  「沒事。」蘇婉兒對她一笑,然後低頭快速地寫信息,寫來寫去卻只有一句話:瑾之,我愛你。
  
  快速摁下發送鍵,門外就有了動靜,是秦冰在交涉檢查的事。只聽得輕輕柔柔的聲音,卻是帶了絲絲的冷漠與譏誚,說:「這錦程是公認的安保好,何況是錦程酒店的高級VIP區,還要這樣檢查我?」
  
  「這是例行公事。」秦冰阻攔,語氣不鹹不淡。
  
  「秦冰,你我也是舊識,沒想到你不過也是踩低迎高的人。小心踏錯了,沒有回頭路。」嚴清雅的聲音其實很好聽,輕柔得如同和風,卻偏偏字字如刀入耳。
  
  蘇婉兒忽然就不緊張了,將手機從容放入口袋,便端坐在主位上,對劉虹說:「秦冰不便,你去。」
  
  劉虹是機敏的人,立刻就轉出屏風去,自稱是錦程的內部安檢人員,這房間是VIP的重中之重,必得檢查。
  
  嚴清雅認不出劉虹是誰,便沒有多說。劉虹卻是補了一句:「這是規矩。葉少夫人入這房間也是檢查了的。錦程的名聲靠的是一視同仁。所以,請吧,嚴小姐。」
  
  這一句話一出,嚴清雅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是接受了檢查。到底是什麼樣的檢查,蘇婉兒不清楚,自始至終都不曾過問。因為秦冰、徐尚林、陳俊等人會處理好,不出一絲的差錯。
  
  蘇婉兒只端坐在屋裡,瞧著桌上的玫瑰花發呆,暗想:自己跟葉瑾之這算是哪門子的戀愛呢。沒有約會過,他也沒正式送過花什麼的。下次葉瑾之回來,自己也要俗氣一把,必須讓他送自己花。要誠心誠意的,不能敷衍了事。
  
  想到葉瑾之,蘇婉兒只覺得心裡甜蜜,慢慢將手機掏出來瞧瞧,並沒有信息回過來。於是將手機放好,那一柄小小的匕首赫然在手中。那是自己被綁架好起來之後,重新配置的,十分小巧。
  
  屋外繁瑣的檢查終於結束,劉虹領了嚴清雅過來。蘇婉兒只是懶懶地掃她一眼,嚴清雅一襲杏色長風衣,沒有繫腰帶和扣子,裡面是一件粉色旗袍,緞子光潔,長髮斜綰,露出嫵媚的臉龐,神色皆如往常•一如既往的清雅,真是人如其名了。如果不是有罅隙與利益的衝突,如果還是當年的深寧,那麼•蘇婉兒其實覺得這女子很美,眉目皆可入畫,那氣質很古典,只是多了煙雨江南的愁緒。
  
  只是,沒有如果。自己跟她如今是恨不得對方不存在。蘇婉兒心潮起伏,神色卻依舊波瀾不驚,看她走過來•只是掃一眼,略一抬手,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坐。」,連「請」字也省略。嚴清雅眉目略流轉,逕直拉開椅子端坐。桌子不大,桌上只有一隻玻璃瓶,清水養了一支玫瑰。但兩人卻是楚河漢界的分明,沒有任何可能和解的可能。
  
  「聽峻寧說•你想見我?」蘇婉兒絕不拖泥帶水,率先發問。因為跟這樣的人虛以為蛇,或者繞圈子都是毫無意義的事。
  
  「是。我想•我們該見一面了。否則,有人總是以為勝券在握。」嚴清雅語氣依舊是輕輕柔柔的。
  
  蘇婉兒略笑,說:「你若要說這話,就不該沉不住氣來見我。」
  
  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四兩撥千斤,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嚴清雅一怔,臉色一沉,冷笑一聲,說:「你不是等著我來見你麼?反正遲早要見這一面的,誰見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那語氣也篤定,蘇婉兒心裡一驚,想來這女人也是在琢磨自己,算計著。不過,蘇婉兒面上依舊沒動靜,只是疑惑地「哦」一聲•挪了挪身子,氣定神閒地說:「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說實話,我很忙,壓根兒就沒想起過你。」
  
  嚴清雅眉頭微蹙,臉色有些不好看,卻還是雲淡風輕地問一句:「是嗎?」
  
  「是。」蘇婉兒語氣篤定,然後緩緩地說:「當一個人什麼都不是時,多想起她一秒,都是浪費生命。
  
  「呵。我可沒期望你惦著我。不過——」她忽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蘇婉兒手中匕首緊握,卻見他只是俯身低聲說,「跟他在一起,總會想到我,那種如鯁在喉的滋味,很好吧。」
  
  那語氣輕飄飄的。蘇婉兒很想回一句「我跟瑾之,你不懂」,可是,她轉念一想:自己跟瑾之如何,何必對外人道?尤其是這個不知道危險係數有多高的女人。所以,她終於是壓下那種想贏的念頭,只讓自己略微變臉色,語氣上還是嗤笑一聲,說:「你若有把握,今天何必來找我?」
  
  「我來找你——」嚴清雅慢慢坐下,整理好衣衫,才說,「有別的事。」
  
  「我也料想你不會就找我說這麼幾句話,還勞師動眾,讓我知道李峻寧是你的舊識。說吧。」蘇婉兒靠在椅子上,手在桌上輕輕敲擊,看似漫不經心,但她卻知道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厲害,因為這個女人的來意馬上就要揭曉了。
  
  「我說的原本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有些事,跟你有關,我不想你蒙在鼓裡,讓你知道而已。順帶也讓你知道葉瑾之是怎麼樣的人。」嚴清雅說著,似笑非笑的眼神瞧過來。
  
  「哦?你還會這樣好心?你就不怕我不信你?如今,你我這立場,可說不准的哦。」蘇婉兒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內心卻是暗潮洶湧
  
  「信,或者不信。那是你的事,我只陳述事實。」嚴清雅說,卻又不說什麼事。
  
  蘇婉兒也懶得跟她多糾纏,便是說:「我很忙,有什麼事,你速度說了。我這還約了人吃飯。」
  
  嚴清雅略略瞇起眼打量她一番,才緩緩地說:「我前段時間被刺,瑾之布了天羅地網在醫院抓人。」
  
  「是瑾之愛護你,如果你想說這個,你可以走了。」蘇婉兒對他擺手,心卻涼了,因為她想到了秦喜玲。
  
  「瑾之愛護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眾人皆知,我沒必要拿來跟你這擋箭牌說。」嚴清雅語氣輕飄飄的,全是對蘇婉兒蔑視。
  
  「哦,別拖劇情了。你速度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這樣拖著,其實是看上老子了。」蘇婉兒也毫不客氣。
  
  嚴清雅一笑,然後又是淡然的表情,冷不丁地問一句:「你知道不?瑾之抓住那人了。可後來,這老奸巨猾的女人又跑了。瑾之便派了精英去追。那人,你猜姓什麼?」
  
  蘇婉兒還沒回答,嚴清雅卻是自顧自地說:「姓秦啊。叫什麼秦喜玲的。不過,可惜,出車禍了,送到搶救室十分鐘不到就死了。」
  
  「你告訴我這個作甚?」蘇婉兒故作鎮定,一隻手緊緊握住那匕首,恨不得衝上去將這女人劈了,但另一隻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虧得桌布夠寬大,將她全然擋住。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絞得疼。
  
  「原本也沒想告訴你。我只想知道那個女人為何要置我於死地,我胸口的那一刀,可是她給的。我沒死,她倒是死了。死了啊,我沒問出為什麼殺我啊。只是我在醫院,看到你大哥,哦,就是蘇大偉抱著她的屍體哭得那個傷心,聽說後來又是你大哥和爸爸給她下的葬。我就忽然想:也許,你是認識秦喜玲的。我該抽個時間告訴你這件事。對了,瑾之告訴過你麼?」嚴清雅臉上那種誠摯的表情,讓蘇婉兒想將之碎屍萬段。她向來不是惡毒的女人,可是這一刻,真想殺了眼前這個女人,挫骨揚灰。
  
  這個女人沒有說謊,蘇婉兒一瞬間就大約明瞭:秦喜玲問了自己那麼多遍是不是很愛葉瑾之,是不是一輩子跟葉瑾之走下去。自己很肯定地告訴她是。所以,這個傻丫頭就為了她蘇婉兒的幸福,對嚴清雅下手。可是,如果徐尚林他們所言非虛,玲子也是敵對,那麼,對嚴清雅下手,她就是自絕生路。
  
  秦喜玲是真的不在了!那一天一晃而過的車禍,不讓報道的車禍,徐尚林也在場,所以,大哥見證了秦喜玲之死。
  
  那一天,大哥不接電話,後來大哥來看自己,精神不濟。還有,那一個晚上,或許真的有鬼魂存在,秦喜玲是來告別的。她說:小喬,你要好好幸福。
  
  心,像是被鈍刀一刀刀割,又像是一刀刺入,又轉了轉,攪了攪,再徐徐抽出。眼淚,不斷洶湧,隨時奪眶而出。
  
  所有的一切都匯成一句話:玲子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哦,對了,若沒有那樣的追捕,或許還活著。」嚴清雅火上澆油。
  
  蘇婉兒只覺得這女人的名字、氣息、眼神、甚至那種髮飾都噁心到極致。她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於是,她強忍住一切,狠狠掃了她一眼,擲地有聲的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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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8:18 |顯示全部樓層
  第030章 詭異
  
  嚴清雅並沒有因為她一個「滾」字,而變了臉色,或者有什麼尷尬。她只端坐在對面,似笑非笑地說:「看你這樣,我就知道瑾之善良。」
  
  蘇婉兒一言不發,他只覺得心疼到極致,又覺得怒到了極致,恨不得有一把鐵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扇子把這女人扇得永不超生。
  
  「其實,這事,你也不能怪瑾之。那女人刺我一刀,就差了寸許,我就立即斃命了。現在還疼——」嚴清雅緩緩地說,當真地撫著胸口咳嗽。
  
  「我生平最恨挑撥離間者。」蘇婉兒一字一頓,努力讓自己鎮定,努力讓自己不掉眼淚。
  
  嚴清雅咳嗽一陣,卻也接她的話,自顧自地說:「瑾之那時是緊張我,派了好些人在醫院保護我。誰知道那秦喜玲那麼大膽,還不死心。說實話,我真不知道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她是你朋友,你知道麼?」
  
  嚴清雅還眨了眨明媚的眼,一臉疑惑地詢問蘇婉兒,仿若沒看到蘇婉兒崩潰,她是不甘心的。蘇婉兒很想反問一句:「你以為你的勾搭,沒人知道麼?」
  
  可是,她忍住了。她在告誡自己:今天來這裡,就是來會一會嚴清雅,看看她的深淺與動向,或者將計就計,或者推波助瀾。自己必須不能亂,不能意氣用事。
  
  可是,她一想到秦喜玲已經不在了,就覺得天旋地轉的。嚴清雅卻還是一副求答案的模樣,端坐在對面。
  
  蘇婉兒這一次沒有讓她「滾」,而是將手中的匕首放到包裡,對她說:「她的事,我亦不清楚。好了,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事。」
  
  嚴清雅眉頭微蹙,大約是沒想到蘇婉兒自始至終連臉色都不曾改變,除了那一句擲地有聲的「滾」字看出稍許的情緒起伏,她竟然這樣平靜。
  
  「不客氣•我也只是想做個明白的人,總比蒙在鼓裡的好。」嚴清雅順水推舟,便這般虛偽起來。
  
  「是啊,做個明白人•總比蒙在鼓裡的好。這話說得極好,讓我想到古人的另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一句也是十分好。」蘇婉兒看著那一張讓人厭惡的臉,終於逼迫自己慢慢淡下來。無論秦喜玲是不是真的死了,這個女人都脫不了干係。
  
  嚴清雅一怔,略笑,說:「這些話太深奧,費腦筋•我從不深究。」
  
  蘇婉兒眼波流轉,依舊是波瀾不驚。這時刻,她終於平靜下來,雖然一想到「玲子」,心就疼得難受。
  
  「哦,糊塗是福。可某些事糊塗了,卻是把自己的幸福葬送了。嚴小姐還是不要一味糊塗的好。」蘇婉兒緩緩地說。然後沒等嚴清雅說出話來,就喊:「秦冰•我累了。回去。」
  
  她一說完,也沒等秦冰應聲,逕直就往外走。腳步有些虛浮•她只能每一步都踏得重一些,好不容易轉過屏風,她便對劉虹,說:「劉虹,送客。」
  
  劉虹應聲,也來不及看蘇婉兒到底如何,就立馬去送客。因為在徐尚林給的危險級別裡,裡面那個女的級別不低的,必須得速度去看著一舉一動,以免橫生妖蛾子。
  
  秦冰神色關切•但終究不知道說什麼,只問:「少夫人,回去了麼?」
  
  蘇婉兒說不出話來,只點點頭,就到走道上去,猛按電梯。秦冰立刻跟上來•護在她左右。蘇婉兒咬著嘴唇,一言不發。VIP電梯門一打開,她一步就跨進去,腳步不穩,只好跌坐在椅子上。
  
  電梯門徐徐關上那刻,她看到縫隙裡的嚴清雅,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只那樣看著,心裡恨恨地想:這個女人,她不配得到幸福。就算是老子不要葉瑾之,也不可以便宜她。
  
  電梯門關上,雖然秦冰在場,她的眼淚還是流出來,像是奔騰的河流一樣淌。起初是無聲的,可是她終於壓制不住,嗚嗚哭起來。秦冰慌了神,手忙腳亂拿了VIP電梯裡的紙巾給她,說:「我都聽到了。」
  
  蘇婉兒還是嗚嗚哭,不忘點點頭表示聽見了。秦冰將那電梯摁住,就停在底樓,那門沒有打開。畢竟這是專用電梯,又經過徐尚林他們打招呼,不可能給別人用。
  
  所以,也沒有什麼影響。
  
  蘇婉兒捂了臉,指縫間滾滾而出的全是熱乎乎的淚,她嗚咽蜷縮在柔軟的電梯沙發上。秦冰始終沒有說話。蘇婉兒只覺得周圍安靜極了,心裡像是被剜去了一塊。她不斷地想起跟秦喜玲的種種,小時候,長大以後,一幕一幕。
  
  那些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細節,秦喜玲某一時刻的笑容,某一時刻的身影,某一次生氣撅起的嘴……全然從記憶裡清晰可見,每一個都是鮮活而甜美的記憶。可是,從今以後,終自己此生,都不會再聽到她喊「小喬」,都不會再看到穿著雪紡大擺裙在五月的槐樹下跳舞,大波浪的長髮飄散。是的,再不會聞到她的氣息,聽到她的聲音•••…
  
  她哭得很傷心,只覺得眼淚流啊流,心裡那塊堵得慌的地方依舊堵得慌。媽媽去世時,她不敢在人前哭,怕惹爸爸傷心就關在屋子裡偷偷哭。可是,秦喜玲來了,知道媽媽去世,卻哭得那樣肆無忌憚,哭得那樣大聲…‥
  
  如今,自己居然也這樣哭她。蘇婉兒終於是哭得累了,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只是自己很累了,心像是空了一塊,有風從中過,帶來徹骨的寒涼。
  
  秦冰拿了紙巾想要替她擦淚,終究覺得不妥,於是那隻手在半路頓了一下,將紙巾放到她手中,這才緩緩地說:「少夫人,我跟葉隊從小長大,他是個言必諾的人。如果他對你承諾過什麼,就一定會做到的。」
  
  蘇婉兒「嗯」一聲,那話也就輕飄飄地過去,因為大腦一片空白。
  
  「葉隊,很重視少夫人。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過他亂了方寸。但只要涉及到少夫人的事,都琢磨又琢磨。小心翼翼的,所以,少夫人——」秦冰緩緩地說。
  
  蘇婉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裡像是忽然亮堂一樣,一把抓住秦磣的手,問:「你的意思是說,玲子還活著•是不是?」
  
  秦冰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該推開她。蘇婉兒抓著他的手,想葉瑾之說過不會做讓她傷心的事,他知道秦喜玲對她的重要性,一定會謹慎的,怎麼會設那樣的局呢。那麼,秦喜玲一定還活著。
  
  「是不是?」蘇婉兒又問了一遍•心裡卻就有聲音將自己這種陡然騰起的小火苗給掐滅了。因為只要問一問大哥和爸爸就知道了,嚴清雅說了是他們親自見證了玲子的死,送她去火化的。
  
  「少夫人,我一直負責你的安危。這些,我——,不知道。」秦冰終於開口,侷促不安的回答,讓蘇婉兒頹然放開他•感覺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只低聲自語:「我就知道,上天怎麼會待我那樣好?這二十多年輾轉•親人生死分隔,離散。呵呵。」
  
  她自嘲起來,淚水再度落下。因為由秦喜玲的事,想起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奔波。真的很累。以前,她極少去想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因為後視鏡是拿來偶爾反省的,不是拿來讓自己裹足不前的。
  
  可是這一刻,她放自己任性一回,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哭,把對媽媽的思念•對大哥的愧疚,對秦喜玲的想念,對命運坎坷的難過,全都哭出來。
  
  秦冰大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這女人哭起來,一陣又一陣的。他起先以為哭一會兒就沒事了•卻沒想到止住哭了,這會兒卻又哭得比之前更厲害。秦冰這下就慌了神,也顧不得許多,抽了紙巾遞給她。蘇婉兒也沒接,只是哭。秦冰只好顧不得禮儀,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少夫人。葉隊做事自有安排,你要相信他。你要相信他為你做的事。」
  
  蘇婉兒沒說話,只是哭。秦冰像是安慰一個小女孩,繼續嘮叨:「少夫人,不傷心,我都看在眼裡的。葉隊只有跟你一起,才有喜怒哀樂,只有跟你在一起,才開心。你不在,他總是記掛的。那天,你去南方老宅,他是隔半個小時就打電話來問你的情況。葉隊很在乎你,他多聽話的人,為了娶你,敢逆老太爺的意思。為了娶你,還將很多計劃都重新改變了。你不理他時,他就火急火燎的。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抓狂。」
  
  蘇婉兒這一輪哭下來,已經沒有力氣了,心裡也沒有那麼難過,只不過感覺很累,想倒下去睡了,便再也不醒來。於是,就靠在那沙發上,眼淚也沒流。
  
  秦冰覺得是自己的勸說奏效,立刻又說:「我從沒見過葉隊在乎別人,除了少夫人。少夫人,如果秦小姐真的不在了」
  
  秦冰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說:「那肯定是個意外,你知道,尚林哥,陳四少,葉隊都不想讓你傷心的。你——,不要怪葉隊。
  
  其實,蘇婉兒從聽到秦喜玲之死,就沒有怪過葉瑾之。是啊,為什麼要怪他?他們楚河漢界,立場不同,即便他因為自己的緣故要放過玲子,玲子未必就肯接受,想起玲子那天來見她的陣仗,卻真像是訣別的。再何況刀槍無眼,意外良多的。她有什麼資格去恨葉瑾之,去責怪這個隨時都可能沒有命的男人。
  
  她剛才只可恨那嚴清雅,只為秦喜玲之死感到十分難過,哭得傷心罷了。
  
  「我沒怪他。」蘇婉兒緩緩地說,自己抽了紙巾擦眼淚。哭過了,是為了更好地面對。
  
  秦冰聽到她回應,大約覺得自己的勸說奏效,於是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繼續加班加點地勸說:「其實,葉隊喜歡少夫人好多年了。就巴巴地等著手頭的這事快點結束。才好跟少夫人在一起。誰知道事情陡然突變的。少夫人,真的,葉隊很在乎你。」
  
  蘇婉兒雖然因為累,這時候的反應有點遲鈍,但還是聽出秦冰話裡隱含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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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8: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031章 更好地愛你
  
  若是以前,蘇婉兒定然會想方設法套秦冰的話,將這真相弄明白。可是今天,因為秦喜玲之死,她只覺累,什麼也不想動,只木然地看看秦冰。
  
  「少夫人,葉隊他真的很在乎你。」秦冰又說一句。
  
  蘇婉兒沒答話,只是緩緩站起身,擦乾眼淚,對著電梯裡的鏡子理了理頭髮與衣衫,緩緩一句:「走吧,回去。」
  
  秦冰原本似乎還想勸說什麼,一下聽蘇婉兒這麼說,就怔在那裡。蘇婉兒也不管,逕直刷了卡,打開了電梯。
  
  錦程原本就是頂級酒店,這A棟更是非VIP不得入內,因此,錦程的大堂經理應該是最清閒的職業了。大堂裡幾乎沒有人,於是蘇婉兒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嚴清雅。
  
  這個女人怎麼還沒有走?蘇婉兒頭腦暈的,但還是立馬警覺起來,四周打量一下,這一打量便看到嚴清雅站在那裡,似乎是在跟人說話。那人,應該是站在門外。
  
  因為不想看到嚴清雅,不想聽到這個女人說任何一句話。所以,她就站在電梯門口,對秦冰說:「你讓陳俊送我去寧園,我想先去看看董小葵。」
  
  秦冰不解,蘇婉兒催促他速度安排。他便掏出手機打電話,撥號還沒結束,他動作一凝,蘇婉兒也愣住,那門外之人走了進來,竟然是葉瑾之,也不知道為啥,穿了一身的武警服,風塵僕僕的樣子。
  
  蘇婉兒從沒見過他這樣子的裝束,一愣。他在跟嚴清雅說話,卻一直往這邊看,眉頭輕蹙,眼神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蘇婉兒很累,也不想去區別分辨。
  
  「少夫人,葉隊來了,想必是忙完了有些事。送你回去的事——•是不是?」秦冰低聲說。
  
  蘇婉兒沒有說話,依舊站在原地。那嚴清雅倒是轉過身來瞧她,眉目裡有淡淡的得意。
  
  「我只是在醫院住了那麼久,聞著那些藥水難受•出來走走,你倒是緊張了。」嚴清雅的聲音放大了一些,字字傳過來,都帶了甜蜜。
  
  葉瑾之看了蘇婉兒一眼,又轉過去,說了什麼,蘇婉兒聽不分明•只隱約聽他讓她速度回去休息,傷還沒有好,這天氣太冷。
  
  「給陳俊打電話,送我去寧園。還有,你把你開的車徹底檢查清楚了。」蘇婉兒吩咐。徑直往大堂的休息區走。
  
  「少夫人,葉隊來了。」秦冰又提醒。
  
  蘇婉兒回頭狠瞪了秦冰一眼,低聲說:「你怎麼這樣不曉事,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該是他送我回去。」
  
  秦冰木然,片刻又似乎突然醒悟,給陳俊打電話。蘇婉兒徑直往休息區走。
  
  嚴清雅卻偏生是要她聽見似的•呵呵一笑,說:「醫生都說不礙事了。再說,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讓你分心,就自己出來走走了。等你工作不忙了,你再陪我出去旅行,好不?」
  
  蘇婉兒在心底冷笑,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嚴清雅段位低下。此時,日光已不強盛•韶光殘照從窗戶投射進來,落了一層金黃的柔和。她想起有一年暑假,秦喜玲跟自己在閣樓裡看言情小說,那日光也是這樣照進來。
  
  那時,她正想像書裡男主角靠在窗口的模樣,嚴清雅呵呵笑•說:「若是這樣如畫的場景,有個男人說娶我,就是死也要嫁的。」
  
  那時,多單純。蘇婉兒想起那時,覺得心裡的悲傷如同潮水蔓延,將這裡浸染透了。
  
  「好。但是你要先回去養傷,不要到處亂跑。」葉瑾之說,輕言細語。雖然極力壓低聲音,但休息區離門口其實很近,蘇婉兒還是聽見了。
  
  這樣溫柔,是表演,還是情真?蘇婉兒不想分辨。她只安靜地在那裡坐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留著自己的命,揭開秦喜玲死亡的真相。至於那個女人,從前,自己可能會顧及她的幸福。現在,這樣可惡之後,蘇婉兒是絕對不可能讓她有好日子過。
  
  她不是可以原諒一切的人,對於敵人從來不仁慈。她向來就有自己的原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惡者必誅。
  
  「我知道了。可是醫院真的很悶。瑾之,反正那人都正法了,你不要這樣緊張了。」嚴清雅的聲音帶了甜甜的膩。
  
  你高堂老母的!居然還在傷口上撒鹽。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女人像是梅花一樣暗香浮動呢。蘇婉兒托腮,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力。
  
  「我這幾天忙,沒有時間去問醫生,等我問過醫生,確定你身體好了,就出院,好不好?」葉瑾之低聲說,那性子好得很,如同在董小葵和許仲霖的訂婚宴上那般,輕言細語。
  
  「嗯。那今天呢?」嚴清雅低聲問,那語氣像是乖巧的妻子詢問忙碌的丈夫。
  
  「今天,我還有些事,你先跟小唐回去,我一會兒來看你。」葉瑾之低聲說,伸手向外面招了招,朗聲喊:「小唐,來,送嚴小姐回去。」
  
  外面應聲進來一個男人,約莫二十五六,身材魁梧,理個大平頭,棉布的T恤,外面一件棕黑色夾克。這樣冷的天,這樣的穿著,看來身體不錯。
  
  那小唐長得倒是很周正,笑嘻嘻地說:「行了,葉老四,我會全面負責嚴小姐的安全,你放心工作去吧。」
  
  蘇婉兒只聽了這句話,就看出小唐跟葉瑾之應該是朋友,絕非秦冰與他這樣貌似主僕的關係。
  
  如果嚴清雅真的可疑,這位小唐朋友想必也是衛戍裡的精英了。蘇婉兒如是判斷。秦冰倒是很敬業,即便是葉瑾之在,他也很警覺地站在蘇婉兒身邊,貼身保護了。
  
  小唐笑嘻嘻地說:「嚴小姐,這最近亂七八糟的。你又是葉瑾之的女人,風口浪尖上的,是非多。雖然你很聰明,今天這樣將我甩開,兀自出來逛街,還是很危險的。」
  
  嚴清雅則是柔軟的嬌花語氣:「對不起,唐先生•只是醫院快悶透人了,所以……」
  
  「沒事就好了,我讓人車在外面,嚴小姐先上車。我跟這邊經理打個招呼•老熟人了,來這裡不能不打招呼。」小唐沒給嚴清雅繼續說話的機會,就揮了揮手,說,「去吧,娜娜再外面等你,你這身體要按時吃藥的。」
  
  「瑾之。」嚴清雅喊了一聲•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蘇婉兒以手托腮,像是在看窗外,卻全然注視了這裡的一舉一動。
  
  「乖了,聽小唐的。我還要見個人,有些事要辦。」葉瑾之依舊是輕言細語。
  
  「那我等你。」嚴清雅說,目光又掃過來。蘇婉兒自然是看見,但從嚴清雅的角度看過來,蘇婉兒似乎是在托腮假寐•並不曾理會她。她便有些無趣,逕直推門出去。
  
  這下子,這場表演結束了。蘇婉兒驟然發現•演員離場之後,這偌大的大堂,自己跟葉瑾之之間這樣突兀尤其是之前自己還鬼使神差發了一條短信,說「瑾之,我愛你」,如今隔著秦喜玲的死,隔著嚴清雅表現的甜蜜,怎麼可能再撲過去說:「瑾之,我想你」•怎麼可能說「瑾之,我怕失去你」。
  
  於是,她就這樣托腮坐在沙發上,看日光一點點暗淡。葉瑾之也站在原地,倒是小唐很活躍,拍了拍陳俊的肩膀•說:「哈哈,JACK,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空了,咱們喝一杯。」
  
  「我是閒人,得等唐少有空。」陳俊回答,逕直往這邊來。
  
  「呵呵,行。跟你喝酒最痛快了。咱們喝霸王醉。」小唐呵呵笑,卻也是跟陳俊徑直走過來,在蘇婉兒對面匡當坐下。
  
  秦冰則是立馬向他問好,喊的是「唐少」,看樣子也是世家子弟。蘇婉兒依舊托腮垂目,像是在假寐。
  
  「陳小姐,您是想要我先送您去寧園嗎?」陳俊十分有禮貌地詢問。
  
  「嗯。」蘇婉兒這才恍然抬眸,點點頭,於是就看到對面的小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蘇婉兒略微向他點頭,陳俊則是說:「那我去準備,請陳小姐稍後。」
  
  「陳敏華,我見過你。」小唐徑直說。
  
  「是嗎?」蘇婉兒卻是想不起來,只得賠笑。
  
  「嗯啊,以前看過照片。後來,在許仲霖和董小葵訂婚宴上看過真人。嘿嘿,再後來,你婚禮,我看的直播。」小唐言簡意賅,概括他對她的認知。
  
  蘇婉兒一邊抱歉,說沒有正式認識,一邊卻也聽出他話裡的語病。那一句「以前看過照片」,多久以前?什麼照片?誰哪裡看的?
  
  但是,她沒有問,也沒有機會問。因為葉瑾之終於走過來了。
  
  之前,蘇婉兒以為他要原地石化,成為錦程酒店門口鎮邪的雕像。
  
  「小唐,管好你的嘴。禍從口出,言多必失。」葉瑾之板了臉。
  
  小唐哈哈笑,說:「行了,哥們兒。什麼都在計劃中的,小喬妹紙,你小唐哥哥撤退了。聽說你泡茶技術不錯,改天請我喝茶啊。」
  
  小唐果然是自來熟,立馬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前也不忘拍葉瑾之肩膀一下,說:「騷年,你還太年輕了。坦白從寬啊,隱瞞從嚴啊。」
  
  蘇婉兒第一直覺就是這話中有話。這人叫她小喬,那就是知道她過去的人。這人對葉瑾之說的這話,也頗有深意。但是,今天的蘇婉兒,無論如何也沒有興趣來探討這些。因為秦喜玲為她蘇婉兒幸福,失去了生命,這一件事,一想起來,胸口就疼得發悶,像是再也無法呼吸第二口氣。
  
  「速度圓潤地滾。」葉瑾之對小唐喝道。
  
  小唐呵呵笑,走了。陳俊還沒有回來。其實,陳俊若要安排,何須這麼多的時間,他不過是十分會做人,看到葉瑾之來了,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罷了。
  
  秦冰也識趣地退到了一邊。葉瑾之站在她面前,沒有坐。蘇婉兒坐著,就看到他穿了武警的服裝,綠的布料大塊大塊在眼前鋪開,模糊了視線,她不敢看這男人一眼。
  
  「華寶。」他低聲喊,語氣有疼惜。
  
  蘇婉兒只覺得胸口發悶,沒有回答。
  
  「你怎麼這樣傻。」他說。
  
  蘇婉兒怕有別的變故,不想與他談話,倏然站起身來,說:「你不用說,去忙吧。我要回去了。」
  
  「喬。」葉瑾之一把拉住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蘇婉兒忽然就想兵敗如山倒,逕直在他懷裡嚎啕大哭,可是,眼下非常時期,再說,看到他,就想到玲子死了。所以,她狠狠地甩開他,一字一定地說:「葉瑾之,你去忙你的。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
  
  她說這話時,神情專注,眼神認真。葉瑾之眉頭蹙起來,神色有些疑惑。
  
  她本來不想說,可以如何不說?如今,嚴清雅不就是想看這顆石頭投下來的結果麼?蘇婉兒輕輕呼吸,調整好情緒,方纔,自己是觀眾,如今,自己是演員。
  
  她輕輕呼吸,吐納之間都是疼痛,但她還是平靜地說:「嚴清雅告訴我,玲子,死了。」
  
  她說得平靜,那眼眸也平靜,就那樣看著葉瑾之。葉瑾之眉頭擰在一起,急急地說:「你相信我麼?我的承諾從來都有效。」
  
  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就想起了他說的不會讓她傷心。但她還是冷笑:「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小喬,你不相信我。」葉瑾之喊,語氣無奈。
  
  蘇婉兒不點頭也不搖頭,更不接這個話題,而是淡淡地說:「我什麼都知道了,現在,你安心工作就是。不用管我,也不要再找我。過兩天,我就回南邊去,不礙著你什麼事的。」
  
  她一字一頓地說,暗想憑借葉瑾之的聰明,這些話定然是懂得
  
  是的,目前,她不想葉瑾之為自己分心,卻也更不想面對葉瑾之。因為一看到他,就想到秦喜玲死了。
  
  葉瑾之不再說話,就站在那裡。蘇婉兒則是對秦冰說:「走吧,我們去瞧瞧陳俊是不是安排好了。」
  
  她走起路來腳步虛浮,卻還是快步向前走,有些跌跌撞撞,近乎狼狽地逃離葉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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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8: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32章 確實
  
  陳俊開許仲霖的路虎送蘇婉兒先去了寧園。彼時,蘇婉媽和許仲霖的老媽以及剛剛回國的許靈秀在廳裡打錦城麻將,三人血戰到底。
  
  大約是陳俊在帶她來之前,就向董小葵說了大體情況,所以,她在門口迎接蘇婉兒。車子一停下來,她就拉起她的手,說:「好久沒跟你說話了,我們去樓上說話。」
  
  蘇婉兒點點頭,強扯出笑容,任由董小葵拉著往屋裡走。經過廳裡,她只是簡單向蘇婉兒介紹了一下正在麻將桌上廝殺的三個女人,蘇婉兒與她們打招呼。董小葵卻是呵呵笑,說:「我跟敏華上樓去,你們繼續廝殺。」
  
  她用的是錦城話,打麻將的三位也說錦城話,催促她速度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那三個女人,一個是董小葵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妹妹,這樣其樂融融,實在是讓人羨慕。
  
  她默默地羨慕,跟著董小葵轉過樓梯往樓上走。大約今天太耗費精神,秦喜玲之死太讓人難過無力,她只覺得每一步都虛浮得很,仿若下一刻就會倒下去托體同山阿。
  
  好不容易到了三樓,日光已剩下最後一抹不死心的暗紅,天色漸漸暗了。董小葵開了壁燈,將在沙發上睡覺的猴子抱到一邊,說:「如果不想回去,就在這裡住幾天。」
  
  「沒事。我是來蹭飯的。」蘇婉兒靠在沙發上,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全然流走,如同指縫間的沙。
  
  「你今天的事,陳俊已經原原本本告訴我了。敏華,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主見。所以,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我們是朋友。雖然相交不多,但你,可可、我•我們三個算是一見如故。你若實在不想面對,就在這裡住幾天。」董小葵低聲說,那只叫猴子的白貓在一旁喵嗚一聲,像是不滿陌生人的到來打擾它的休息。
  
  蘇婉兒搖搖頭•說:「我只是到你這裡來透一口氣,跟你說說話就好了。那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就連玲子去了,我起先也做了這個打算了的,畢竟形勢逼人。
  
  蘇婉兒說到玲子,想要哭,卻知道不能在別人家裡流淚,於是強忍著•看住窗外茫茫的夜色,心很空洞,空洞到了極致反而很寧靜。她這一刻,想不起秦喜玲,也想不起葉瑾之。什麼都不想,只是這樣存在著。
  
  「能在預料中,就說明在掌控中。或許有些微的是先前最壞的打算發生了。但是,敏華•你要始終知道你想要什麼。不要被旁人擾亂腳步。」董小葵緩緩地說。
  
  「嗯。」蘇婉兒點頭,逕直靠在沙發上,卻是不知道說什麼。董小葵卻是極其善解人意•說:「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杯茶提提神。一會兒,給你做西北菜吃。」
  
  「謝謝。」蘇婉兒強打起精神。
  
  「放心吧,這裡,沒別人會來。」董小葵笑了笑,轉身而去。
  
  週遭很安靜,只有那只白貓的呼吸聲在周圍呼呼作響。蘇婉兒看看它,睡得那樣愜意悠閒,仿若世間花開花落在它眼裡不過也就是花開花落,沒有任何情緒。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做一隻這樣的貓或者真的比人幸福很多。
  
  真是好累•比大一時參加Z大馬拉松兩小時還累。從出生到現在,蘇婉兒就沒感覺這樣累過。媽媽的死,她很難過,但是,年少的她卻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爸爸常常偷偷抹淚•她也隱約聽醫生說拖一天算一天,所以,媽媽去世,她很難過,卻不至於這樣累。哥哥潛逃,與爸爸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卻早已習慣,也不至於這樣累。
  
  這一次到底怎了,這樣累,累得幾乎想躺下就不再起來。蘇婉兒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那只白貓發呆。白貓睡顏安詳,偶爾會嘖嘖嘴,翻個身。
  
  窗外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白貓的身形隱隱約約的。就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中,電話忽然響起,嚇了蘇婉兒一跳。
  
  她下意識以為是葉瑾之,卻驟然分辨鈴聲應該是陌生人來電。於是,整個人本能地警覺起來,從手袋裡拿出電話,屏幕亮著,是一個陌生的京城座機號碼。
  
  蘇婉兒接起來,警覺地「喂」了一聲,問:「你好,請問找哪位?」
  
  「敏華?」對方喊她的名字,語氣焦急。
  
  蘇婉兒反應有些遲鈍,愣了幾秒才問:「李峻寧?」
  
  「嗯。是我,你,到家了麼?」李峻寧問,語氣平緩了一些。
  
  「在朋友家吃飯。怎麼了?」蘇婉兒問,這才隱約想起之前答應過回家要給李峻寧打電話的。因為秦喜玲之死,她全然忘記了。
  
  「哦,沒有什麼。我怕你有什麼事。我想,這時候,應該是到家了。」李峻寧說,語氣有些不自在。
  
  蘇婉兒這才聽出他是在記掛自己,心裡一暖,這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在這樣的關頭,他記掛的不是他的青梅竹馬,而是她這個泛泛之交的安危。
  
  「謝謝。我沒事,我也正想著回到家給你電話的。如今,還在別人家,所以——」她說了謊話,但不得不如此,不讓對方尷尬,保護對方的心,這是必須的。
  
  「嗯,那你好好吃飯。記得空了多想想我們的合作,還有青瓷的事。我覺得青瓷很美那樣細膩的紋路,不招搖的色彩,淡淡的青色,造型各異那種含蓄的東方之美,敏華,我想起來都心動。」李峻寧說。
  
  蘇婉兒想到青瓷,便想起父兄眼裡的神采,以及為夢想努力時的幹勁,像是恢復了一點力氣,便是對李峻寧說:「我也很喜歡。小時候,家裡有一隻碗,是我爸爸的第一件作品。荷葉邊的造型,碗底的兩尾魚也是我爸爸親自繪的,我就最喜歡用那碗吃飯,喝水。總是覺得美得沒話說。」
  
  「嗯,是的。所以別的什麼都不要想。我這次佈景對青瓷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哦。」李峻寧呵呵笑,那笑聲讓蘇婉兒想到日光下明淨的山野,乾淨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一定全力以赴。」蘇婉兒回答,覺得自己似乎是凍僵的人漸漸有了暖意與知覺。
  
  「那我等你好消息。」李峻寧依舊笑然後又說在別人家,不好多說,便以此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那只叫猴子的白貓翻了個身,匡當就掉地上去了,然後它熟練地一躍而起,跳到窗台上去坐著看外面的風景,無比自在。
  
  蘇婉兒卻像是漸漸緩過起來,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敢給大哥打電話詢問秦喜玲的事。大哥接了電話,蘇婉兒直截了當,大哥沉默片刻,語氣瞬間抽噎,說是秦喜玲開的奔馳跑車不知道怎麼的,後面有大卡車,擋了一下然後又有一輛路虎超快,秦喜玲的車躲避不及,就撞到了路虎,當場那車就變形。蘇大偉他們去博物館,正好看到車禍,去瞧了瞧。救護車來時,蘇大偉發現了那滿臉是血的人是秦喜玲。
  
  「你確定是玲子?」蘇婉兒打斷他的話,因為大哥說當時,秦喜玲滿臉是血,她便抱了一絲的希望。
  
  「是的很確定,她胳膊上的印記,我們還取笑過她,還有她鎖骨上的黑痣,再說,我怎麼可能認錯她。我怎麼可能——」大哥到後來已經喃喃自語語氣裡滿是濃重的傷感。
  
  蘇婉兒知道大哥對秦喜玲的心思,當時年少,他們彼此沒說,但明晃晃的感情,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後來如何?」蘇婉兒問,覺得自殘忍,但不得不問。
  
  「後來——」大哥說,然後頓了許久才講起來。那一天,確認出事的是秦喜玲,蘇大偉就求了徐尚林以秦喜玲親人的身份去了醫院。秦喜玲被送進搶救室,二十分鐘後停止了呼吸,一小時後的各種搶救後,確認已經腦死亡,被送入太平間。而蘇大偉則一直守在醫院,直到辦理後事,送去火化,下葬。
  
  如果是大哥確認的,那玲子約莫真的死了。蘇婉兒最後一絲希望都滅了,然而還是不死心,問:「她臉傷了,火化的時候怎麼辦?她可是最愛漂亮的。」
  
  「尚林哥找人給她縫合傷口,又化了妝的,我們怕你傷心,沒敢告訴你。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去見你那天,我看到你,就想到玲子,我就忍不住。」大哥激動起來。蘇婉兒不敢再問下去。他卻繼續在講:「我都不敢去看她的模樣。她那樣愛漂亮的。那張臉毀成那樣。血肉模糊的。」
  
  蘇婉兒只覺得渾身發顫,不敢再聽下去。如果是大哥都確認了,便是真的不再了。蘇婉兒哀傷了片刻,又詢問秦喜玲的家人有沒有來,葬在何處。
  
  蘇大偉這才說起秦喜玲的爸爸調往西北了。而她的媽媽在去年十月去世,至於秦喜玲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只來了一個小姨和二叔,象徵性地完成了葬禮,葬在京城郊外的一所公墓裡。
  
  「她媽媽去世,她居然沒有告訴我。」蘇婉兒喃喃地說,細細想這幾年的交往,雖然只是信件,但總是知道彼此的足跡,偶爾會提到她的爸媽。因為她不跟爸媽住在一起。早年似乎聽說她的爸媽是軍隊科研,後來,又從商,再後來又聽說她爸爸調走了什麼的。她不喜歡說,蘇婉兒也不問。
  
  後來跟蘇大偉說了什麼,也不記得。只是知道是彼此都不好受,便掛了電話,連李峻寧合作的事宜都忘記說了。
  
  呼吸吐納之間都是疼痛,最後一絲的殘存希望都沒有了。她坐了片刻,想起那一晚高燒,秦喜玲說:「小喬,你要好好幸福。」
  
  玲子,我會好好幸福的。蘇婉兒閉上眼,眼淚忍不住湧出,她不斷用手去擦。因為不能在別人家裡流淚,爸爸說過那會給人帶來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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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58: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032章 確實
  
  陳俊開許仲霖的路虎送蘇婉兒先去了寧園。彼時,蘇婉媽和許仲霖的老媽以及剛剛回國的許靈秀在廳裡打錦城麻將,三人血戰到底。
  大約是陳俊在帶她來之前,就向董小葵說了大體情況,所以,她在門口迎接蘇婉兒。車子一停下來,她就拉起她的手,說:「好久沒跟你說話了,我們去樓上說話。」
  
  蘇婉兒點點頭,強扯出笑容,任由董小葵拉著往屋裡走。經過廳裡,她只是簡單向蘇婉兒介紹了一下正在麻將桌上廝殺的三個女人,蘇婉兒與她們打招呼。董小葵卻是呵呵笑,說:「我跟敏華上樓去,你們繼續廝殺。」
  
  她用的是錦城話,打麻將的三位也說錦城話,催促她速度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那三個女人,一個是董小葵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妹妹,這樣其樂融融,實在是讓人羨慕。
  
  她默默地羨慕,跟著董小葵轉過樓梯往樓上走。大約今天太耗費精神,秦喜玲之死太讓人難過無力,她只覺得每一步都虛浮得很,仿若下一刻就會倒下去托體同山阿。
  
  好不容易到了三樓,日光已剩下最後一抹不死心的暗紅,天色漸漸暗了。董小葵開了壁燈,將在沙發上睡覺的猴子抱到一邊,說:「如果不想回去,就在這裡住幾天。」
  
  「沒事。我是來蹭飯的。」蘇婉兒靠在沙發上,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全然流走,如同指縫間的沙。
  
  「你今天的事,陳俊已經原原本本告訴我了。敏華,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主見。所以,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我們是朋友。雖然相交不多,但你,可可、我•我們三個算是一見如故。你若實在不想面對,就在這裡住幾天。」董小葵低聲說,那只叫猴子的白貓在一旁喵嗚一聲,像是不滿陌生人的到來打擾它的休息。
  
  蘇婉兒搖搖頭•說:「我只是到你這裡來透一口氣,跟你說說話就好了。那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就連玲子去了,我起先也做了這個打算了的,畢竟形勢逼人。
  
  蘇婉兒說到玲子,想要哭,卻知道不能在別人家裡流淚,於是強忍著•看住窗外茫茫的夜色,心很空洞,空洞到了極致反而很寧靜。她這一刻,想不起秦喜玲,也想不起葉瑾之。什麼都不想,只是這樣存在著。
  
  「能在預料中,就說明在掌控中。或許有些微的是先前最壞的打算發生了。但是,敏華•你要始終知道你想要什麼。不要被旁人擾亂腳步。」董小葵緩緩地說。
  
  「嗯。」蘇婉兒點頭,逕直靠在沙發上,卻是不知道說什麼。董小葵卻是極其善解人意•說:「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杯茶提提神。一會兒,給你做西北菜吃。」
  
  「謝謝。」蘇婉兒強打起精神。
  
  「放心吧,這裡,沒別人會來。」董小葵笑了笑,轉身而去。
  
  週遭很安靜,只有那只白貓的呼吸聲在周圍呼呼作響。蘇婉兒看看它,睡得那樣愜意悠閒,仿若世間花開花落在它眼裡不過也就是花開花落,沒有任何情緒。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做一隻這樣的貓或者真的比人幸福很多。
  
  真是好累•比大一時參加Z大馬拉松兩小時還累。從出生到現在,蘇婉兒就沒感覺這樣累過。媽媽的死,她很難過,但是,年少的她卻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爸爸常常偷偷抹淚•她也隱約聽醫生說拖一天算一天,所以,媽媽去世,她很難過,卻不至於這樣累。哥哥潛逃,與爸爸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卻早已習慣,也不至於這樣累。
  
  這一次到底怎了,這樣累,累得幾乎想躺下就不再起來。蘇婉兒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那只白貓發呆。白貓睡顏安詳,偶爾會嘖嘖嘴,翻個身。
  
  窗外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白貓的身形隱隱約約的。就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中,電話忽然響起,嚇了蘇婉兒一跳。
  
  她下意識以為是葉瑾之,卻驟然分辨鈴聲應該是陌生人來電。於是,整個人本能地警覺起來,從手袋裡拿出電話,屏幕亮著,是一個陌生的京城座機號碼。
  
  蘇婉兒接起來,警覺地「喂」了一聲,問:「你好,請問找哪位?」
  
  「敏華?」對方喊她的名字,語氣焦急。
  
  蘇婉兒反應有些遲鈍,愣了幾秒才問:「李峻寧?」
  
  「嗯。是我,你,到家了麼?」李峻寧問,語氣平緩了一些。
  
  「在朋友家吃飯。怎麼了?」蘇婉兒問,這才隱約想起之前答應過回家要給李峻寧打電話的。因為秦喜玲之死,她全然忘記了。
  
  「哦,沒有什麼。我怕你有什麼事。我想,這時候,應該是到家了。」李峻寧說,語氣有些不自在。
  
  蘇婉兒這才聽出他是在記掛自己,心裡一暖,這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在這樣的關頭,他記掛的不是他的青梅竹馬,而是她這個泛泛之交的安危。
  
  「謝謝。我沒事,我也正想著回到家給你電話的。如今,還在別人家,所以——」她說了謊話,但不得不如此,不讓對方尷尬,保護對方的心,這是必須的。
  
  「嗯,那你好好吃飯。記得空了多想想我們的合作,還有青瓷的事。我覺得青瓷很美那樣細膩的紋路,不招搖的色彩,淡淡的青色,造型各異那種含蓄的東方之美,敏華,我想起來都心動。」李峻寧說。
  
  蘇婉兒想到青瓷,便想起父兄眼裡的神采,以及為夢想努力時的幹勁,像是恢復了一點力氣,便是對李峻寧說:「我也很喜歡。小時候,家裡有一隻碗,是我爸爸的第一件作品。荷葉邊的造型,碗底的兩尾魚也是我爸爸親自繪的,我就最喜歡用那碗吃飯,喝水。總是覺得美得沒話說。」
  
  「嗯,是的。所以別的什麼都不要想。我這次佈景對青瓷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哦。」李峻寧呵呵笑,那笑聲讓蘇婉兒想到日光下明淨的山野,乾淨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一定全力以赴。」蘇婉兒回答,覺得自己似乎是凍僵的人漸漸有了暖意與知覺。
  
  「那我等你好消息。」李峻寧依舊笑然後又說在別人家,不好多說,便以此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那只叫猴子的白貓翻了個身,匡當就掉地上去了,然後它熟練地一躍而起,跳到窗台上去坐著看外面的風景,無比自在。
  
  蘇婉兒卻像是漸漸緩過起來,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敢給大哥打電話詢問秦喜玲的事。大哥接了電話,蘇婉兒直截了當,大哥沉默片刻,語氣瞬間抽噎,說是秦喜玲開的奔馳跑車不知道怎麼的,後面有大卡車,擋了一下然後又有一輛路虎超快,秦喜玲的車躲避不及,就撞到了路虎,當場那車就變形。蘇大偉他們去博物館,正好看到車禍,去瞧了瞧。救護車來時,蘇大偉發現了那滿臉是血的人是秦喜玲。
  
  「你確定是玲子?」蘇婉兒打斷他的話,因為大哥說當時,秦喜玲滿臉是血,她便抱了一絲的希望。
  
  「是的很確定,她胳膊上的印記,我們還取笑過她,還有她鎖骨上的黑痣,再說,我怎麼可能認錯她。我怎麼可能——」大哥到後來已經喃喃自語語氣裡滿是濃重的傷感。
  
  蘇婉兒知道大哥對秦喜玲的心思,當時年少,他們彼此沒說,但明晃晃的感情,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後來如何?」蘇婉兒問,覺得自殘忍,但不得不問。
  
  「後來——」大哥說,然後頓了許久才講起來。那一天,確認出事的是秦喜玲,蘇大偉就求了徐尚林以秦喜玲親人的身份去了醫院。秦喜玲被送進搶救室,二十分鐘後停止了呼吸,一小時後的各種搶救後,確認已經腦死亡,被送入太平間。而蘇大偉則一直守在醫院,直到辦理後事,送去火化,下葬。
  
  如果是大哥確認的,那玲子約莫真的死了。蘇婉兒最後一絲希望都滅了,然而還是不死心,問:「她臉傷了,火化的時候怎麼辦?她可是最愛漂亮的。」
  
  「尚林哥找人給她縫合傷口,又化了妝的,我們怕你傷心,沒敢告訴你。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去見你那天,我看到你,就想到玲子,我就忍不住。」大哥激動起來。蘇婉兒不敢再問下去。他卻繼續在講:「我都不敢去看她的模樣。她那樣愛漂亮的。那張臉毀成那樣。血肉模糊的。」
  
  蘇婉兒只覺得渾身發顫,不敢再聽下去。如果是大哥都確認了,便是真的不再了。蘇婉兒哀傷了片刻,又詢問秦喜玲的家人有沒有來,葬在何處。
  
  蘇大偉這才說起秦喜玲的爸爸調往西北了。而她的媽媽在去年十月去世,至於秦喜玲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只來了一個小姨和二叔,象徵性地完成了葬禮,葬在京城郊外的一所公墓裡。
  
  「她媽媽去世,她居然沒有告訴我。」蘇婉兒喃喃地說,細細想這幾年的交往,雖然只是信件,但總是知道彼此的足跡,偶爾會提到她的爸媽。因為她不跟爸媽住在一起。早年似乎聽說她的爸媽是軍隊科研,後來,又從商,再後來又聽說她爸爸調走了什麼的。她不喜歡說,蘇婉兒也不問。
  
  後來跟蘇大偉說了什麼,也不記得。只是知道是彼此都不好受,便掛了電話,連李峻寧合作的事宜都忘記說了。
  
  呼吸吐納之間都是疼痛,最後一絲的殘存希望都沒有了。她坐了片刻,想起那一晚高燒,秦喜玲說:「小喬,你要好好幸福。」
  
  玲子,我會好好幸福的。蘇婉兒閉上眼,眼淚忍不住湧出,她不斷用手去擦。因為不能在別人家裡流淚,爸爸說過那會給人帶來霉運。
  
  董小葵來請她去吃晚飯時,她已經很平靜了。飯廳裡,燈光柔和,加上她,一共五個女人,董小葵的媽媽和許仲霖的媽媽十分文雅慈祥。許靈秀則古靈精怪,一聽說她是葉瑾之的老婆,眨巴眼睛,感歎:「葉老四終於有人要了。」
  
  
  「鬼丫頭,你這說的什麼話,也不怕敏華生氣。」董小葵敲她一下。
  
  許靈秀摸一把董小葵的肚子,做委屈狀,說:「貝貝,你看你媽媽欺負我。」
  
  蘇婉兒訝然,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說恭喜。董小葵笑笑,嘴角有淺淺的酒窩和滿滿的幸福。她恍然覺得鼻子泛酸,曾經何時,她也憧憬過這樣的簡單生活,這樣的簡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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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發表於 2014-11-25 16:59: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033章 蘇婉兒所不的細節
  
  吃了晚飯,蘇婉兒又與董小葵一家喝淡了一壺鐵觀音,聊了一會兒,直到秦冰來接她,才起身告辭。
  
  董小葵送她到門口,夜色茫茫,路燈昏黃,她在蘇婉兒臨上車時,忽然低聲說:「人可以片刻迷茫,但不可以迷失。你要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
  
  蘇婉兒明白她在勸自己慎重處理自己跟葉瑾之的關係,心裡暖暖的,用力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催促她進屋去,外面太涼。
  
  董小葵聳聳肩,說:「看我穿得跟浣熊似的,不會著涼的,倒是你,時時小心,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的,你就儘管開口。」
  
  她「哎」一聲,轉身上車,眼淚瞬濕了眼眶,她低頭偷偷擦去。因為董小葵的話語讓她想起秦喜玲,當年,玲子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如今,因為自己的幸福,玲子不在了。
  
  是的,玲子不在了。蘇婉兒靠在椅背上,沒有一絲力氣,但頭腦已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空白。先前,她聽聞秦喜玲的死訊,憤恨、傷感、難過統統湧上來。又想到這麼多年的坎坷人生,一直都撐著,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走著。所有的委屈全然在這一刻爆發,所以,才會有在電梯裡任性的哭泣。
  
  可是,這就是人生,要往前走,任性、哭泣、撒嬌都只能是一時,細小得如同大幅風景畫上點綴的一點細小的枝末,如若成為主旋律,這一幅畫也就毀了。所以,適當的釋放,然後控制自己的情緒,安靜地往前走,這才是人生。
  
  對於蘇婉兒來說,人生是實實在在的,由很多事情組成的。各種人際關係,事業、家庭、親人,愛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對於她來說,愛情也不是瓊瑤奶奶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想聽,我不要聽」,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平淡如水,但是踏實,彼此能想到一塊去,能彼此疼惜。她也不怎麼喜歡折騰來,折騰去的。
  
  所以,經過在寧園的休息,儘管還有些元氣不足,但已經冷靜下來,對目前的事有了一定的評估,也對接下來的事做了決定。
  
  「少夫人,所有的車都已徹底檢查過了。」車開出一段路,秦冰終於開口。
  
  「嗯,最近謹慎些就是了,有些事,不用我說,你自己清楚。」蘇婉兒緩緩地說。
  
  「是。」秦冰回答,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止住了口。
  
  蘇婉兒倒不扭捏,而是徑直問:「四少沒回來麼?」
  
  「是,沒回來。」秦冰聲音很小,像是怕這個消息讓她傷心似的,於是在他說完之後,立馬就說,「他最近是很忙的,你剛去寧園,大概也知道許仲霖很久沒回來了。所以,四少不是去見嚴小姐的。」
  
  這個魁梧沉默的男人,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一直在勸她,話比平常多了許多,但顯然他不怎麼會勸人,總是笨拙。不過,總歸是關心她,想她不傷心。蘇婉兒心裡感動,卻也有心逗他,於是打趣,說:「秦冰,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麼?」
  
  秦冰這才恍然覺得不應該提嚴清雅的,立馬就噤聲。蘇婉兒卻是撲哧一笑,說:「好了,不要說那些了,我沒事的。」
  
  是的,沒什麼事的。她還要繼續活著,連同秦喜玲那一份兒也一起活,所以,要活得更好。將蘇家的青瓷推向全球,將青瓷事業做到頂峰,將來要結婚生子,過美滿生活。至於這些狗血的烏七八糟,時間會將之收拾。而今,她要做的事就是專注於自己的事業,不去打擾葉瑾之處理他的事。
  
  至於自己跟他之間,到底因為秦喜玲之死橫在那裡,所以有了不自在,一切也只有等待時間來給答案。也許來年心情已經改變,也許來年還可以攜手看滿山桃花,也許從此橋歸橋,路歸路。這一切,都只能留給時間。
  
  她已經想得很清楚,所以才有打趣秦冰的心思,而秦冰卻不認為她釋然,反而認為她是在強顏歡笑,連那一句打趣的話語都成為她不想他擔心的罪證,於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秦冰又說:「葉隊是真的很在乎少夫人的。我曾聽葉隊提起你,說是八年前,你們初次相遇。他說你很瘦小,但是很倔強、很冷靜,也很聰明。他說起你,總是笑,說你就站在他面前,面對他的問題,很從容地說『視線不好,都沒看到』,他當時都想笑了,但還是板了臉。當然,因為他的身份,他幾乎沒有朋友。對於出現在身邊的人全都要小心謹慎。你表現得太不凡,太不符合你的年齡。所以,他就讓人查了你,確信只是個意外,才放了你,又讓人給你媽媽送醫藥費過去。他還對我們說,這丫頭真是百年難得一遇,很有趣。那一次,他說他在長安停留了幾天,找到了七少,就一併回到京城。我們都以為他會來找你,因為他難得對一個人很有興趣。可是,他很忙,事件一起又一起,他兩度受傷,第二次更是差點直接要了他的命,之後就是治療,然後去國外靜養,將近兩年。」
  
  秦冰似乎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慢騰騰地敘述。蘇婉兒倒是一驚,葉瑾之真的就是當年銀座八樓的四少,真的是他。
  
  她鼻子發酸。雖然前幾天,她幾乎已經證實他就是銀座八樓的那位,但畢竟沒有這樣鐵證如山。他當年就欣賞自己了麼?
  
  蘇婉兒覺得呼吸有些亂,立刻不動聲色地調整好,問:「他跟你講,八年前跟我初次相遇在長安?」
  
  蘇婉兒之前就想問,無奈秦冰一直在講,她又想聽,於是就沒打斷他的話,等到他講得差不多了,立馬就問。
  
  「這個不用四少講啊。當年,我也在長安。因為有任務,加上七少失蹤。我就跟葉隊過去了。當年的事很棘手,雖然是葉隊全權負責,但很多精英盡數去了,今天的唐少也是去了。還有,嚴小姐的姐姐的也是在那一次執行任務時身亡的。」秦冰一邊說,一邊將車停下。
  
  蘇婉兒一驚,沒想到當年那短短的幾日,居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長安依舊煙塵滿城,日光刺目,人來人往,卻不知道有這麼多驚天動地的潮起潮落。
  
  「所以,當年,少夫人跟四少相遇的事,我也是知道的。這根本不用葉隊說。不過,葉隊倒是有好幾次閒暇說起少夫人,十分讚賞。命我打探過一次,不過,那時,打探的結果是令堂過世,你和你父親去了江南小鎮。我跟葉隊匯報,他還沒做什麼反應,就受傷了。再後來,命懸一線,再後來,有嚴小姐。所以,這事就不了了之。」秦冰緩緩地說。
  
  蘇婉兒的心全靜下來,又有一種莫名的起伏:他當年真的找過自己的。只是緣分真的是需要時間的吧,要不然,怎麼都是那麼多的曲折,始終不曾開始。
  
  「哦。那是他有了女朋友,自然不會記得我。」蘇婉兒緩緩自語,卻想起葉瑾之說的那些話,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的這一句了。
  
  秦冰倒是急了,一邊為她打開車門,一邊解釋,說:「少夫人,如今,你都可以做這些部署了,你是真看不明白麼?」
  
  蘇婉兒沒有說話,逕直往房裡去。秦冰立馬跟進來,急匆匆地說:「少夫人,你剛是消遣我的,對吧。」
  
  秦冰這人大約平時憋出毛病了,這會兒話特別多,像是要把什麼內幕都要賣光,急著為葉瑾之正名。
  
  「嗯,所以呢。」蘇婉兒往沙發上一坐,覺得繃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下了,仿若這裡才是安全的港灣。
  
  「沒。」秦冰被蘇婉兒這一問,有些窘,不太自在地旁邊站著。
  
  「坐吧。你想跟我說的,都說了吧。」蘇婉兒指了指沙發。她很清楚目前的形勢,自己應該會過很長一段沒有葉瑾之的日子。
  
  秦冰有些拘謹在對面坐下,屋外月亮出來,嚴霜四起,霜冷清寒。秦冰想了想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蘇婉兒自然知曉秦冰不善言辭,便問:「你說了那麼多,你不覺得很可笑麼?嚴清雅出現了,他再沒想起我來,那又算哪門子很在意呢。」
  
  「沒有啊。他一直在你身邊的。」秦冰說。
  
  「哦?」蘇婉兒顯得十分驚訝,眸光凌厲掃向秦冰。
  
  秦冰像是自覺說錯話,低了頭,沉默良久,才說:「葉隊去國外,是我陪護的。他略好一些,就問起你的情況,說你一定很難過,讓我幫著處理你大哥的事。我那時是有任務的,所以沒有及時處理你大哥的事,再說,你大哥也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雖然,葉家權貴之家,但更要避嫌以公謀私。我原本在想如何打探你的近況,就在這時,發生了另一件事,他讓唐少去查,結果唐少就查到你。於是就一舉兩得的。」
  
  「發生了什麼事?」蘇婉兒問。她剛一聽提起唐少,忽然就想起唐少笑嘻嘻地說以前見過她的照片,當時就覺得奇怪,但那時情緒低落,什麼也懶得問。如今,顯然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發生過,且跟葉瑾之有關,他週遭的人卻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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