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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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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49: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章不甘
  
  柳瑞娥一想到杜天和柳素娥關係親密,著實的不甘心起來,漲紅著臉:「娘,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法子嗎?女兒真的不想嫁給吳明澤。」
  
  胡氏撫著額頭,滿心為難,苦著臉道:「這……這能有什麼法子?你還是乖乖的出嫁吧!」言畢,長歎一口,奪門而出。
  
  柳瑞娥呆呆立著,臉上滿是頹敗和失望。
  
  咬一咬牙,心中又充滿了恨意。
  
  她娘說了,當日吳明澤本來是來看翠姑的。因為怕被柳素娥趕出去,才會在她家等候。
  
  若是他不來看翠姑,她和吳明澤又怎會碰上?
  
  算來算去,還是她柳素娥的錯。
  
  柳素娥和離回這個家就是錯,她的到來,讓這個家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
  
  想她從前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田裡都沒多去過幾次。可如今呢?還要跟著爹爹下地幹活……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柳素娥造成的。
  
  還有那吳明澤,他算個什麼東西。
  
  白白玷污了她的清白,還不把她當一回事。這樣的男人,就算自己嫁過去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過不上好日子。
  
  想到這些,她心中不由暗恨,這樣的命運她絕對不能屈服,她得為了自己爭一爭。
  
  只是如何爭,這事情還得慢慢考慮才行。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婚事壓後,給自己爭取時間。找個機會,把杜天給搞定。
  
  想到這裡,她心中大定,邁步出去找崔氏。
  
  「奶,我的親事我想先壓壓!」
  
  崔氏正在吃糕點,聽到這話不由吃了一驚,手一抖,糕點差點掉地上:「這是為何?前兩日你不是還說你的親事拖延不得嗎?」
  
  自己和杜天的事情她現在也只是想想,到時候成與不成還兩說呢!若是現在就對自己的奶說了。到時候不成,還不被她罵死。
  
  弄黃了和吳家的婚事,她將來何去何從?
  
  還是先踩著一頭再說。
  
  所以這事兒,她決定不對崔氏說起:「大哥的婚事現在八字兒還沒一撇呢!我這個當妹妹的怎麼能先成婚?」
  
  「我想著等大哥的親事定下來。再讓吳家定日子,您看如何?」
  
  崔氏咂舌稱奇,平日裡柳瑞娥可是極自私一個孩子。只要事情關乎到自己的利益,她都會先緊著自己的事情。
  
  這一次倒是難得識大體……
  
  「你……你真這麼想?」崔氏一臉遲疑,還有些不信:「你要知道,你大哥的親事可是不好辦,到現在都沒有中意的女孩子。而你……你就不怕吳家反悔?」
  
  吳家反悔?他敢嗎?
  
  當日在柳素娥的逼迫下,吳明澤可是簽了協議的。
  
  若是到時候自己和杜天無緣分,他們吳家要是不認,她一定去吳家鬧騰個天翻地覆。大不了玉石俱焚,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奶,咱們不是有文書在手嗎?再說了,那吳明澤如今對咱們柳家似乎也不上心,就算我嫁過去。只怕也會成了怨偶。還不如多給他點時間想清楚,把這段日子的不愉快都給忘卻,到時候我嫁過去,日子也能好過。」
  
  崔氏聽完這話,神色這才鬆弛下來,眉角也沾染上了幾分滿意,招招手讓柳瑞娥過去。
  
  柳瑞娥小步走過去。挨著崔氏坐下。
  
  崔氏目光慈愛,拉了柳瑞娥的手,滿盈盈都是笑容:「嗯!我的瑞娥真是長大了,想事情想的透徹多了。」
  
  她哪裡知道柳瑞娥的心思,只當時她長大了,看事情比先前要成熟些。
  
  柳瑞娥只輕輕一笑。抬眸看了看窗外。
  
  不知何時外頭已經黑了下來,屋內光線有些模糊,也不知此刻,杜天是否已經回去。
  
  夜色正濃,杜天因為醉酒。早早就躺在了床榻上歇著。
  
  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醉酒。
  
  桃紅服侍著杜天歇下,方悄悄吹滅油燈,推門輕步往外頭去。
  
  杜天的小廝六兒正探頭探頭守在門口處。
  
  見桃紅出了門,六兒馬上笑吟吟的湊了過來,悄聲道:「少爺歇下了?」
  
  桃紅不理她,只抖了抖衣裳往前走了幾步。
  
  六兒見桃紅面色不善,忙又湊了過來,討好道:「好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啊……」
  
  「呸,誰是你妹妹?」桃紅往地上啐了一口,胸口一高一低起伏著,怒目圓睜。
  
  因怕打擾到杜天休息,又壓了火氣,小聲罵道:「少爺何時喝過這麼多酒了?你去了一趟,也不知道擋一擋,就由著他們胡灌?」
  
  桃紅臉兒憋的通紅,杏眼圓睜,氣惱道:「少爺自小身子就弱,要不是身子弱,老爺和夫人怎麼會讓少爺習武?這一通海灌,要是灌出個好歹來,你能擔待的起,還是我能擔待的起?」
  
  桃紅一番呵斥,六兒倒也不辯解,只悶著頭不說話。
  
  桃紅見六兒不說話,也覺自己可能口氣有些重了。
  
  畢竟六兒是自己的親哥哥,一個當妹妹的,這麼呵斥兄長,確實也不妥。
  
  只是她也是為了自己主子好。
  
  要不是杜天當年在他們家落難的時候救助了他們,她們兄妹二人,還有他們蘇家,指不定現在還在那個犄角旮旯裡撿爛菜葉子吃呢!
  
  知恩圖報,在她心裡,杜天就是她的天,受不得一絲絲傷害。
  
  「罷了!我也不與你計較了。」桃紅抿了抿唇,歎一口氣道:「這個柳姑娘也真是的,少爺喝酒,她怎麼能不勸一勸。」
  
  六兒撇了撇嘴,這才答話道:「是柳姑娘的大伯灌的。」
  
  「不過……」六兒欲言又止,咂舌道:「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這人……」桃紅氣的跺腳,瞪他一眼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別藏著掖著的。咱們是親兄妹,難道我還能告密去不成?」
  
  六兒皺了皺眉,這才湊近了道:「我覺得咱們少爺對這個柳姑娘太好了。」
  
  六兒這麼一說,桃紅不由揚起了眉。心裡也有了這樣的想法:「是呀!咱少爺雖然對誰都好,可是……」
  
  桃紅咂舌,道:「他還派你去打聽了柳姑娘的底細,這可不是他的作風。」
  
  想了想。忽然神色一凝,果決道:「不行,這事兒必須和夫人說。若是少爺真和這個柳姑娘有點什麼,或是傳出去點什麼,咱可擔待不起。」
  
  「嗯」六兒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明兒我就悄悄的找人給夫人捎信去,把少爺的近況說一說,順便提提此事,看看夫人的態度。」
  
  「嗯!」桃紅應了一聲,旋即又招手讓六兒靠近了說話:「我告訴你。這事兒你可得做的機密了,可千萬不能讓少爺知道。雖然咱們都是為了他好,不希望他和與他身份不匹配的人來往。可少爺的脾氣你我都知道,最討厭別人的欺騙。」
  
  「嗯,你放心吧!」六兒肅顏答了一句。又囑咐道:「那你可得照顧好了少爺,我先回去歇著了!明兒一早還要幫著少爺去擺攤子。少爺說了,往後可能人手不足,要我過去幫忙呢!」
  
  「好好好,你去吧!」桃紅不敢耽擱六兒的時間,一疊聲讓他去,自己則親自守在門口。不敢懈怠。
  
  一宿無話。
  
  第二日柳素娥和張氏過來拉鍋碗瓢盆的時候,杜天還未曾起來。
  
  桃紅要去叫杜天起來。
  
  柳素娥只拉了桃紅的衣袖,搖一搖頭,歉然道:「讓他歇著吧!都怪我不好,沒勸住我大伯,讓你家公子喝多了。」
  
  桃紅本來心裡還挺抱怨柳素娥的。怪她不懂事。
  
  如今聽她道歉,又想柳素娥也不知道她家公子少時身子弱,不敢多喝酒這樣的事情。
  
  所謂不知者不怪,心中便有了些釋然,笑道:「這也怪不得你。畢竟不是你勸我家公子喝的酒。」
  
  一面又吩咐那兩個丫鬟和六兒一同幫著柳素娥拉車擺攤子。
  
  有了這幾個人的幫助,再加上單家母子兩個,人手倒是很足。
  
  單三元沒想到這杜天竟然還用的起這麼多的下人,背過人,悄悄和柳素娥閒扯道:「怪不得你不理睬我呢,感情你是願意理會有錢人呢!」
  
  柳素娥知道這是單三元故意酸她,她也不計較,只瞪他一眼道:「你可別忘了,往後可是我管著你。你要是再廢話,等下我就讓他們走,這擦桌子洗碗的活,你一個人做好了。」
  
  單三元聽完,立刻揚起了手,投降道:「算了算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小氣鬼……」
  
  「那就好好幹活,別那麼多廢話……」柳素娥邊說邊將牛肉湯燉在了爐灶上。
  
  善三元沒說話,只拿了抹布去擦桌子,心裡卻很不爽。
  
  這個杜天,到底是什麼來頭?
  
  憑什麼柳素娥對他就溫柔些,對自己,好像永遠是凶巴巴的!
  
  單三元不服氣的回頭瞪了一眼柳素娥,可柳素娥壓根就沒看他一眼。
  
  轉過身,心裡又有些頹敗。
  
  心道,我好歹也是沒成過親的人,什麼好女孩子找不到?怎麼就會覺得她不錯呢?
  
  錯覺,一定是錯覺……
  
  可是也不對啊!
  
  既然是錯覺,那自己為啥一看到杜天那小子和柳素娥親密,自己就會莫名生氣?
  
  媽的……
  
  單三元在心裡頭罵了一句。
  
  為了個女人真是要瘋魔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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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49: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一章矛盾
  
  杜天起身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吃醉酒的滋味並不好受,雖然睡了一夜,可睜開眼睛,還是昏昏沉沉,頭疼欲裂的感覺。
  
  桃紅早就備好了酸湯,親手捧了過來。
  
  昨晚上她可是一夜未曾合眼,眼底染了些青色,精神卻看上去很好。
  
  當丫鬟多年,她早已養成了服侍主子熬夜的本事。
  
  「少爺,喝湯。」桃紅捧過湯碗,遞給杜天。
  
  杜天揉了揉酸澀的太陽穴,目光落在窗外,陽光明媚,窗臺邊都照了太陽。
  
  「壞了壞了……真是喝酒耽誤事情。」杜天也不接碗,只抬手拍了拍腦門,悶聲道:「柳姑娘是不是已經拉了桌椅去擺攤子了?」
  
  桃紅吃吃一笑,抿嘴道:「少爺放心,我已經讓我哥、大梅二梅去幫著柳姑娘擺攤子了。」
  
  杜天一聽,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接過桃紅手中的碗誇獎道:「嗯!不錯不錯,想的還挺周到。」
  
  桃紅嬌俏一笑,目光三分羞澀七分含情。
  
  服侍了杜天五年,她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期待的。若是沒期待,她昨晚上也不會吩咐自己的哥哥去送信。
  
  不管杜天對柳素娥是不是很特別,她都不希望他們真的有所發展。
  
  且不說柳家門第貧寒,配不上杜家。就是柳素娥和離的身份,也配不上杜天。
  
  杜天並不知道昨晚之事,只仰著脖子喝了酸湯。
  
  酸湯入口,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輕輕拍一拍壓皺的衣角,朗聲道:「好了,打水去吧!洗漱完了我還得去幹活呢!」
  
  桃紅站著不動,微微撅起了嘴巴!
  
  「少爺還是歇著吧!我哥他們不是去了嗎?」桃紅眼神閃爍,幽幽看著杜天,提醒道:「少爺身子弱……」
  
  「哎……」杜天有些不耐,抬手搖了搖:「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小時候身體不好,不等於現在也不好。再說了,既然是我和柳姑娘合作,我豈能不管不顧?麻雀再小,五臟俱全,我承攬了,肯定要盡心的。」
  
  言畢,起身往門外走去。
  
  桃紅眉心倏然一皺,有些失望。
  
  見勸不住,只得追出去服侍杜天梳洗。
  
  等杜天到的時候,柳素娥已經忙的腳不沾地。
  
  熱鍋子麵買的也很好,尤其熱鍋子麵的清湯十分受歡迎。
  
  他還未曾到跟前,就已經聞見了香味。
  
  六兒他們見杜天來了,都過來問安。
  
  杜天只吩咐道:「好好幹活。」
  
  張氏笑呵呵的問了好,又悄悄道:「你伯父說了,你是我們家的貴人。等你下次去的時候,喝醉了就在我們家歇著!」
  
  這話傳到了柳素娥的耳朵裡。
  
  她忍俊不禁,悄悄問杜天:「你這酒量怎麼這麼差?你們大戶人家的孩子,難道從小都不喝酒嗎?」
  
  其實大戶人家的孩子自小都會有人教給他們喝酒,許多能應酬的,都是千杯不醉。
  
  只是他自小身體弱,屬於特列罷了!
  
  「反正比你應該是綽綽有餘。」杜天揚眉一笑,看著食客滿座,座無虛席,喜道:「別說,我還真是沒看錯人,你確實是個人才。」
  
  「那是……」柳素娥揚一揚唇角,笑的神采飛揚:「照這個勢頭下去,咱們應該很快能實現美食街的願望。」
  
  柳素娥說話間又撈了兩碗麵出來,喊單三元讓他來端飯。
  
  可單三元那個倔驢,見柳素娥和杜天說說笑笑的,心裡鬧彆扭,又不肯過來。只靠在一棵柳樹邊,裝聽不見。
  
  心裡卻想著找個機會好好政治整治杜天這臭小子。
  
  「這倔驢,又不知道犯什麼病呢!」柳素娥低低嘟囔了一句。
  
  聽的杜天不由發笑:「看不出,你還會罵人?」
  
  柳素娥臉一紅,訕訕道:「罵人打人都會,我可不是柔弱女子。」
  
  杜天還記得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當時和衙役對峙,面上表情堅定,不屈不撓。後來他出言相助,衙役要打他,也是她拿了飯勺子潑了頭役一腳熱水。
  
  當時覺得好笑,現在想起來,心裡卻又是另外一種滋味。
  
  暖暖的,很窩心。
  
  她對誰都是那麼好,可又愛恨分明,並不當爛好人。
  
  杜天呆呆的看著柳素娥,直到柳素娥將兩碗麵塞進他手裡:「三元不去,那就有勞你了。」
  
  杜天回過神眯了眯眼睛,伸手接過了碗:「好嘞,這就去。」
  
  杜天前腳走,單三元後腳就追了過了。
  
  柳素娥憋氣,只是不理會他,當他空氣似的。
  
  柳素娥越是這樣,單三元越是生氣。
  
  這女人,他娘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了他就沉臉,他有那麼招人討厭嗎?
  
  真是不懂那杜天有什麼好的?小白臉一個……
  
  娘的,找個機會讓他娘的當不成小白臉。
  
  單三元賭氣,一口唾沫啐在了地上。
  
  柳素娥看在眼裡,轉身定定望著單三元。
  
  那目光透著些冷冽,沒來由讓人害怕。
  
  「別在這裡吐口水。」柳素娥聲音雖低,卻極其嚴厲。
  
  聽的單三元心上都跟著打了個顫。
  
  「我……你……」單三元紅著臉語無倫次,半響才揚眉道:「誰讓你不理會我的。」
  
  柳素娥氣結:「你……這裡是人吃飯的地方,你怎麼可以吐口水?做飯食生意的人,難道不該注意衛生嗎?」
  
  雖然是路邊攤,可路邊攤也是往嘴裡吃的東西,衛生很重要。
  
  她不想從一開始就讓單三元養成這樣的壞毛病。
  
  其實賣粥的時候,單三元就已經有這樣的壞毛病。隨地吐痰,隨地吐口水。
  
  他認為這沒什麼,反正又沒吐碗裡,有什麼要緊?
  
  男人就該不拘小節。
  
  「不就是吐口水嗎?我又沒吐人碗裡,有什麼……」
  
  單三元正欲往下說,柳素娥一口喝住:「住口,知錯不改,可恥……」
  
  這一句說的極重。
  
  若不是她將單三元當朋友,她完全可以往後不用他。
  
  可正是因為當他是朋友,才會對他這種知錯不改的態度痛心。
  
  柳素娥眼底寫滿了失望,雙頰通紅,嘴唇翕合,連麵條都忘了撈。
  
  單三元一怔,愣在了原地。
  
  長這麼大,除了他的母親外,還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嚴厲的訓斥過他。
  
  她柳素娥是第一個。
  
  心裡明明很氣,覺得很沒面子,可卻怎麼也說不出硬氣話來,只軟塌塌的說了一聲:「我怎麼了?我怎麼可恥了?」
  
  這話明顯沒有一絲絲的底氣,是質問,卻絲毫沒有氣勢。
  
  柳素娥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歎一聲氣,語氣也軟和了下來:「三元,我把你當好朋友才會對你凶。若是我不當你是朋友,我管都不會去管。」
  
  她目光微動,透著些無奈,緩緩道:「咱們做的是入口的生意,講衛生是第一要事。病從口入,雖然你沒將口水吐在別人碗裡,可這裡到底是吃飯的地方。若是被人瞧見,不在意的也就罷了!若是在意的呢?豈不是不會再來咱們攤子第二次了?」
  
  言畢,柳素娥長歎一聲,緩緩動手去撈面:「這些話我只說一次,若是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那你往後還可以我行我素,我絕不會再說第二次。」
  
  杜天就站在跟前聽著。
  
  柳素娥的每句話說的都是掏心掏肺的,真不知道這單三元是怎麼想的?
  
  「三元,素娥說的沒錯……」
  
  「不用你管。」單三元咬了咬牙,瞪了杜天一眼:「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不用你瞎操心。」
  
  言畢,拿了抹布去擦桌子。
  
  其實他方才本來想說一句他錯了,向柳素娥道個歉,可杜天卻插了一杠子。
  
  杜天插在裡面,讓他一個大男人面子往哪裡擱?
  
  乾脆說了狠話……
  
  可說了狠話,他心裡又後悔的緊。這樣一來,柳素娥豈不是對他成見更深了?
  
  杜天心中煩惱,擦桌子也心不在焉,心裡又悔又氣,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正好王招娣得了空來幫他幹活。
  
  「三元哥,我來幫你擦……」
  
  「滾開,不用你管,我自己長手呢!」單三元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狠狠瞪了王招弟一眼:「沒事別招人煩……」
  
  王招娣本來還滿心歡喜,結果一顆火熱的心,刺啦一聲被潑了一盆子涼水,瞬間讓她委屈極了。
  
  眼淚迸湧而至,刷刷往下掉:「單三元,你這個混蛋」
  
  王招弟哭著罵了一句,方哭著跑開。
  
  柳素娥看在眼睛裡,心中也是氣的厲害。
  
  「強驢,真是強驢……」柳素娥咬了咬唇,氣的眼圈兒都有些發紅。
  
  這傢伙,脾氣怎麼這麼大?明明就是錯了,認個錯有那麼難嗎?
  
  再說了,王招娣也是好心來幫忙,又沒惹他,他怎麼能遷怒於人?
  
  「強驢……真是聽不出好賴話……」柳素娥氣的丟了手裡的碗,委屈道:「我說的又沒錯……」
  
  杜天被她的表情弄的哭笑不到,可心裡卻又覺得她真的很好很好。
  
  真心待人,結果對方卻不領情。
  
  「好了,別哭了……」杜天掏出一塊素藍色帕子遞在了柳素娥面前,溫聲安慰道:「男人都好面子,回頭我找他好好談談。」
  
  柳素娥一愣,卻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去接帕子,只胡亂的揉了揉眼睛:「我沒哭,你別管我了,等會子就好了。」
  
  杜天的手懸在了半空中,心中隱隱有些失落,只輕笑一聲掩過自己的失落:「嗯,那我去端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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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突發
  
  這一整天下來,柳素娥和單三元再未說一句話,兩人心裡各自彆扭著。
  
  單三元自知得罪了柳素娥,有心去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只能自己憋著。
  
  柳素娥心裡也不好受,畢竟她把單三元當好朋友看待。和好朋友鬧彆扭,任憑是誰心中都會不自在。
  
  只是她骨子裡也是個驕傲的人,自己本來就沒錯,如何服軟?
  
  二人脾氣都執拗,如此一僵持就是兩日。
  
  這兩日間,二人見面只是看一眼,並不說話。
  
  好在柳素娥還算過的充實,做好了熱鍋子麵,通過了小書仙的考核,又從小書仙哪裡得到了四張秘方。
  
  這一次給的是醃篤鮮、爆炒搓魚子、開口小籠包、糖蔥薄餅四樣美食的方子。
  
  只是這次小書仙沒給相應的佐料,而是讓她自己琢磨。
  
  許多現代有的調料,古代都沒有,拿什麼代替這些佐料呢?
  
  柳素娥很傷神,這兩日沒和單三元多說話,自己私底下都在偷偷琢磨菜方子。
  
  而杜天也沒閑著,閒暇時間就去遊說周邊攤位,讓攤主把攤位讓出來。
  
  這些攤主見柳素娥家生意好,也有動心的,可又怕是賠本買賣,一個個持觀望態度,並不敢答應杜天。
  
  杜天著實有些挫敗。
  
  剛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做美食一條街很容易,現在看來真是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
  
  好在有柳素娥的支持,讓他別放棄,誠心待人,總會成功。
  
  杜天這才重拾信心。
  
  正午驕陽似火,食客散去後,張氏和趙四娘坐一桌聊天,杜天和柳素娥坐一桌說話,而單三元獨自一人坐一桌,悶悶不樂的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來。
  
  張氏眼風掃過單三元,總覺得這孩子這幾日不大對勁。
  
  「三元這是咋了?這兩日我看他和誰都不說話……」張氏皺起了眉頭,悄悄的偷看單三元。
  
  趙四娘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別理睬他,他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知子莫若母。
  
  趙四娘心裡頭明鏡兒似的。
  
  單三元肯定是為了杜天不痛快。
  
  他娘的。這小兔崽子,還真是對柳素娥動了心思。
  
  都跟他叮囑過了,他居然不聽話。
  
  趙四娘眼風掃過單三元,眼角染了些不快,咬牙道:「這小兔崽子都快氣死我這個當老娘的了!眼看著同齡人都成親生娃了,他倒是好,一點點都不著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氏苦笑一聲,低聲安慰道:「興許是還沒遇上中意的……」
  
  熟悉了,趙四奶潑辣的一面也就展現了出來。
  
  她揚一揚眉。照著地上啐了一口,煩心道:「中意不中意有個屁用?你說說咱們,不也是一摸黑的嫁給別人好好過日子了嗎?他倒好,每次有人給他介紹個姑娘,他都挑三揀四的……」
  
  「也怪我這個當娘的寵壞了他。要是我是個心狠的,直接綁了他,管他願不願意,娶進來就行。燈一吹,還怕他小子不辦事……」
  
  張氏聽了撲哧一笑。
  
  「牛不吃水你壓頭也沒用。」張氏勸了一句,道:「還是得讓他自己願意了,要是不願意。娶進門,也是怨偶!」
  
  「你願意每天看他們小兩口吵嘴?」張氏輕笑著反問了一句。
  
  趙四娘聽了,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也是。」她感歎道:「像咱們這樣的窮人家,能娶個好媳婦,和和睦睦過日子。比啥都好……」
  
  「嗯,所以還是耐心等吧!」張氏目光柔和,悄悄的看著杜天和柳素娥。
  
  杜天正和柳素娥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好笑的話,柳素娥笑的前俯後仰。一臉的開心。
  
  張氏心中感歎,要是這兩人早點遇上該多好?
  
  說不定還真能成就良緣……
  
  趙四娘順著張氏的目光看過去,心中也有幾分了然。
  
  她輕歎一聲道:「要說素娥可真是個好姑娘,這幾日相處下來,我是打心眼裡喜歡她。可你說說……這好人咋就不好命?偏偏遇上那樣的事情……」
  
  「這就是命吧……」張氏目光凝重,噓一口氣道:「我相信老天爺會看見的。」
  
  柳素娥正聽杜天給她講笑話,這杜天有時候還真是幽默的很,講的笑話也逗趣。
  
  其實她並不知道,杜天是為了逗她笑,才晚上挑燈偷偷的看了許多笑話,白天講給她聽的。
  
  「我再給你講個問路的笑話。」杜天見柳素娥難得笑的暢快,便想多講幾個給她解悶:「說有一人有眼疾,看物不清。有一日出門,見道上大石上棲歇一烏鴉……」
  
  柳素娥正聽的入迷,卻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側首去看,是杜天的小廝六兒。
  
  六兒滿眼的慌張,跑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看來是有急事。
  
  杜天面上也是一怔,一聲呵斥住道:「跑這麼快做什麼?丟了魂兒了?」
  
  「少……少爺……」六兒喘著大粗氣,後背的衣裳整個的濕透了,貼在背上,背部曲線異常清晰。
  
  柳素娥忙遞了一碗水過去:「先喝口水,慢慢說。」
  
  六兒哪有功夫喝水,只咽了口唾沫,焦急道:「夫人她……夫人她和老夫人都來了……」
  
  「什麼?」杜天一驚,蹭一下從座上彈了起來,臉色發沉,凝聲道:「你是說母親和祖母?你是說她們來了?」
  
  杜天的母親和奶奶?柳素娥暗自詫異,她們怎麼會來?
  
  他不是和家裡鬧彆扭,私逃出來的嗎?
  
  「是啊!這會子正往這裡來呢!」六兒好不容易平了氣:「老夫人和夫人好像很生氣,還說你是胡鬧,要找人綁了你回去呢!」
  
  杜天臉色更沉,連跌聲道:「她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你快說……」
  
  「少爺,奴才也不知道。老夫人和夫人神通廣大,想要知道您的行蹤還難嗎?」六兒急忙辯解,生怕杜天會怪罪於他。
  
  張氏和趙四娘也圍過來問情況,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柳素娥見杜天臉色難看。就知道杜天的母親和祖母一定是不好對付的人,而且杜天還很怕她們。
  
  正暗自想著,卻見一行穿著華貴之人匆匆從街邊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位五十出頭的老婦人,這婦人生的很是富態。圓臉。肌膚紅潤,著一身青緞子夏衫,頭髮盤的一絲不苟,戴著抹額,簪著赤金簪子。走路氣勢很足,一看就是大門大戶練出來的當家人。
  
  她身邊貼身陪著一婦人,這婦人生的膚白貌美,杏眼蔥鼻,相貌很和婉,一身密合色繡纏枝紋褙子。打扮的落落大方,卻又不失優雅。
  
  細看之,眉眼倒是和杜天有幾分像。
  
  其餘則是四五個穿紅戴綠的小丫頭,殷勤的替前面的兩個人打著傘遮陽。
  
  這些人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十六七歲的小廝,一個個身體強健。看樣子來者不善。
  
  柳素娥心下一怔,不由看了一眼杜天。
  
  杜天臉色發沉,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一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而張氏和趙四娘也呆立一旁,目光發直。這樣氣勢,對她們這樣的村婦來說,確實少見。
  
  「來者可是你的家人」柳素娥小聲問了一句。
  
  杜天聽聞此聲。沉著的臉這才緩了緩,點頭稱是,幽聲道:「是我母親和我祖母。」
  
  柳素娥正欲再言,卻聽杜天的母親喊了一聲:「天兒,你祖母親自來了一趟,你還不快過來扶著你祖母?」
  
  杜天母親的聲音是那種嬌滴滴的好聽。雖然是喊,可又很溫柔。
  
  杜天一愣,身子仍舊紋絲不動。
  
  柳素娥見狀,忙輕輕推了他一把,小聲道:「快去啊!」
  
  杜天這才回過神。快步上去攙扶那老婦人。
  
  杜天祖母周氏,娘家原本也是這個鎮子上的富戶。後來生意做大了,便在京都買了宅子,合家都搬去了京都。
  
  而杜天的母親徐氏,父親是周氏家中的庖廚,所以徐氏幼時跟著自己的父親學習手藝。她天資高,為人又極其聰慧,做出來的美食還曾在鎮子上得到過獎勵,十幾年前,也曾名噪一時。
  
  只是不知後來為何會退隱,還合家離開這個鎮子……
  
  「祖母,您怎麼來了?」杜天挽了周氏的手,聲音變得和悅起來。
  
  周氏臉上本來還帶著一股強勢氣息,等杜天挽住了她的手,那股氣勢,又慢慢弱了些。
  
  她臉色微霽,聲音沉穩道:「怎麼?我不能來?莫非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我這個老婆子知道不成?」
  
  周氏的這一句話,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徐氏只輕輕一笑,溫言勸道:「母親先找個地上坐下說話。這暑熱天,熱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柳素娥和張氏等人忙將柳樹下的桌椅擦了擦。
  
  雖然這一行人未曾看她們一眼,但這是杜天的長輩,理當尊敬。
  
  「老太太請上座。」柳素娥做了個請的姿勢。
  
  周氏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喚了一聲:「春紅。」
  
  其身後一個穿青衣的年輕女子應了一聲,便從袖內掏出帕子,躬身將桌椅又細細擦了一遍。
  
  張氏、趙四娘和單三元看了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老太太是啥意思?
  
  她們明明都擦過了,這是嫌棄她們擦的不夠乾淨嗎?
  
  就算擦的不夠乾淨,也不該當面這麼傷人吧?
  
  都說大門大戶的人修養高,如今看來,卻也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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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0: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三章衝突
  
  「母親,您坐。」徐氏攙扶著杜老太太坐下。
  
  那杜老太太氣定神閑,身姿坐的筆直,處處顯示著自己與張氏她們的不同。
  
  柳素娥看在眼睛裡,心中亦很肯定。在杜家,必定是這個老太太說了算的。
  
  杜天對她又是敬畏,又是退避三舍的態度。
  
  心裡有心端水上來,又怕老太太瞧不上,到時候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反倒讓杜天為難尷尬。
  
  想想便也罷了!
  
  大不了這老太太心裡罵她一句不懂事。
  
  「天兒,這些日子你過的可好?」杜老太太目光落在杜天身上,自上到下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杜天軒一軒眉,低低道:「祖母,天兒很好。吃得飽,穿的暖。」
  
  本來很嚴肅的氣氛,因為這一句話,登時變得好笑起來。
  
  有兩個丫鬟已經抿嘴想笑,可到底又忌憚杜老太太的威嚴,終沒笑出聲來。
  
  徐氏臉色亦沉了幾分,扯了扯杜天的衣袖:「你這孩子,一聲不吭就不辭而別,你可知道你祖母和你父親有多擔心你?」
  
  言畢,給杜天使了個眼色,似是讓他服軟,向杜老太太說句軟話。
  
  杜天目光微沉,嘴唇翕合,內心似乎十分的掙扎,半響才歉然道:「祖母,都是天兒不好。天兒不該傷了您的心,讓您老跟著操心。」
  
  杜老太太聽了,目光帶了些得意,哼一聲道:「算你還有些良心。」一面拉了杜天的手,細細的看了看,歎氣道:「你呀你!真不知道叫人說你什麼好。你看看這出來一個多月,黑了不說,人也瘦了一圈。」
  
  再一看杜天穿的樸素,打扮的好似農家漢似的,不由皺眉。喚道:「桃紅……」
  
  桃紅就立在徐氏身後,聽杜老太太喚,登時臉色發白,垂首往前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吩咐?我可不敢當。」杜老太太眼睛一瞪。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厲聲罵道:「不過才月餘,這少爺還是少爺嗎?瞧瞧這身上的衣物,知道的是我們杜家少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個農婦的兒子呢!」
  
  「農婦怎麼了?」趙四娘聽不慣,悄悄嘟囔了一句。
  
  張氏怕給杜天惹麻煩,忙推了推趙四娘,小聲道:「可別說了。」
  
  趙四娘撇了撇嘴,心裡卻將杜老太太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杜老太太嘴巴也太毒了。
  
  她就能保證,她們祖上沒有農戶出身的人?
  
  再說了。經商之人,也屬￿白身,有什麼可招搖的呢?
  
  柳素娥腹誹著,目光掃過桃紅。桃紅已經抖做一團,戰戰兢兢道:「老夫人。都是奴婢的錯……請老夫人……」
  
  「祖母,並非桃紅的錯,是我自己不願穿從前的衣服……」杜天倒是頗有擔當,心中雖然對杜老太太敬畏,卻也懂的維護下人。
  
  「我如今擺攤子,若是穿的太好,也……」杜天正欲解釋。
  
  杜老太太立著眉毛一口打斷:「住口。你這就跟我回家去!」
  
  言畢,不問青紅皂白,轉身喚道:「來人,拿繩子把二少爺給我綁了,帶回馬車,即刻啟程。」
  
  柳素娥暗歎。這杜老太太做事可真是雷厲風行,一點都不手軟。
  
  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可見她經受過的挫折磨練也不少。
  
  不過杜天平常看著溫文儒雅,脾氣性格也隨和。但是柳素娥能看出來,杜天骨子裡傲氣。和她一樣,不願受人擺佈。
  
  只怕杜老太太這趟,要無功而返了……
  
  果然,杜天挺直脊背,揚一揚眉,神色不帶一絲絲怯色,揚聲道:「祖母,那日我既然已經離家,就斷不會跟著您回去。就算要回去,我也會做一番事業,滿載榮譽而回。」
  
  徐氏搖頭,皺眉拉了杜天的胳膊道:「天兒,你別說傻話了!事業?咱們杜家家業還不夠大?留在家裡,你跟著你哥哥學,將來少不了你的。」
  
  杜天沉著臉色,聳一聳眉心,一字一句道:「娘……那事業不是我的,是爹的。我想要的是我自己的事業,我想自己成就事業!」
  
  此話一出,立刻招來杜老太太一聲冷笑。
  
  杜老太太測過臉,毫不客氣道:「事業?你是說這破爛攤子?」她揚一揚手,指著桌椅鍋碗瓢盆轉了一個圈:「就這個是你的事業?這值幾個銀子?我們杜家一碗粥都比這個值錢。」
  
  這樣的話著實傷人
  
  雖然是事實,可從自己至親口中說出來,卻會變成利箭,嗖一聲直插心房。
  
  柳素娥雖然聽不下去,可現在冒然打斷,又怕杜老太太和杜天的關係越來越僵,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的氣壓下來。
  
  「哼!你爹花了大半輩子才成就的事業,豈是你空口一說就能趕上的?」杜老太太表情嚴肅,並沒因為杜天是她的孫子,她就嘴下留情。
  
  「我告訴你,你趁早跟著我回去。你這破爛攤子值幾個錢,我給你……」
  
  言及於此,終於,單三元忍不下去了。
  
  他好歹也是在這條街上混滑溜的人,什麼人沒見過?
  
  不過杜老太太這樣當眾訓斥人的,他還真是沒見過。
  
  「我說老太太,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單三元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目光緊緊盯著杜老太太,絲毫沒有懼意。
  
  趙四娘心下歡喜,直贊自己的兒子是條漢子。
  
  這老太太的話她也是早就聽著不爽了。
  
  娘的,又不是皇太后,還要端著皇太后的架子,他們母子還就是不買她的賬。
  
  他們怕啥?
  
  反正攤子還是他們的,大不了一拍兩撒。
  
  都是白身,有什麼可怕的。
  
  張氏卻嚇了一跳,忙去拉單三元:「三元,你少說兩句。」
  
  柳素娥有心去拉,又怕單三元不領情,反而把事情鬧大。
  
  乾脆就讓他去吧!
  
  反正這杜老太太確實也是欠收拾。
  
  她就不明白了,古代這些老太太一個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自己的子女孫子都不肯慈愛一點,有點權利就拿大。
  
  不過想想也覺得無可厚非。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從媳婦熬成婆婆,那得受到多少委屈!
  
  等她拿大的時候,自然想把那些屈辱再加諸於別人身上。
  
  如此惡性循環。也就造就了一大波極品老太太。
  
  自私、拿大、偏心、唯我獨尊……
  
  「嬸子,你能咽下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單三元不以為然,瞪了杜天一眼道:「小子,看來你家教一般啊……」
  
  「你……你是什麼人?敢如此胡說八道?」徐氏急了,望著單三元厲聲斥責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哪有資格插言?」
  
  「我是沒資格,可你們嫌棄這攤子,嫌棄莊稼人就是不行。」
  
  單三元義正言辭,目光難得的認真:「沒有我們這些莊稼人。你們吃什麼喝什麼?誰看不起誰還不一定呢!」
  
  「放肆……」杜老太太臉色一白,怒意漫上眼角,一巴掌拍在桌上,怒聲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膽敢如此無禮?」
  
  「哼……冒出來的?」單三元哈哈一笑:「這就是我們家的攤子,你說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杜老太太一聽。眼底浮了些血紅,氣的顫聲罵道:「天兒,這就是你找的合夥人?」一面半垂了眼瞼,長歎一聲道:「真是丟人啊……」
  
  「你……」單三元氣的額上青筋突突跳了起來,後槽牙磨的咯吱作響。
  
  丟人?他怎麼丟人了?
  
  「祖母,您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杜天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家中這些長輩強勢,他沒有施展的地方。他也不會跑出來的。
  
  「他是我的朋友……」
  
  「混蛋,我還是你的祖母呢!」
  
  「母親……」徐氏見杜老太太氣的不輕,忙湊上前替杜老太太順氣,一面低聲道:「這裡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回宅子再說吧!」
  
  可杜老太太從來都沒受過這樣的閒氣,竟然被一個小痞子給收拾住了。
  
  這要是傳出去。她的顏面何存?杜家顏面何存?
  
  不行,一定要爭一口氣出來。
  
  「去……找了這一片的地保來,就說這一片地方我要買下來。不管多少銀子,我都要買下來。」杜老太太臉色漲紅,目光抬高三分。得意道:「做生意?往後我看你們誰都別做了。」
  
  「祖母……」
  
  「你個死老太婆……」單三元氣的簡直想打人。
  
  「老太太息怒。」
  
  柳素娥頰上帶著盈盈笑容,目光柔和的看著杜老太太,緩聲道:「杜家財大氣粗,您老想要買地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這一片可是官道……」
  
  柳素娥提及了一句,話鋒一轉又道:「再說了,我看您老手腕上戴著佛珠,想必也是吃齋念佛之人。念佛之人最是慈悲為懷,您買地,難道不是有悖於佛法嗎?買地就是要趕盡殺絕,讓我們這些小攤販無處可去。這小攤子可是我們養家糊口,安生立命用的,我相信老太太您一定不會這麼做。」
  
  她目光柔和似水,一字一句道:「再說了,念佛之人心境清涼。您如此動怒,也未必是好事,還請老太太息怒,有話慢慢說,有事慢慢商量。」
  
  柳素娥說的句句在理,而且她觀察細微。
  
  杜老太太確實吃齋念佛多年,只是脾氣還是會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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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0: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四章憤然
  
  杜老太太這一遭兒本就是沖著兩件事情來的。
  
  其一,便是來看看杜天的小攤子到底如何;這其二,就是要看看杜天這個「新朋友」到底是不是狐媚子。
  
  桃紅送的信說的清楚,說杜天結交了一個和離的女子,看模樣兒,她應該就是了。
  
  方才杜老太太之所以沒和她柳素娥說話,就是等著她先張嘴說話,自己好抓個話柄子。
  
  結果反倒被她給將了一軍。
  
  哼!牙尖嘴利……
  
  杜老太太抬起三分目光看著柳素娥,冷笑道:「你又是打那兒冒出來的?我買與不買,都是我們杜家的家事,你插什麼嘴?」
  
  她字字句句就是想羞辱柳素娥。
  
  這個老婆子,吃齋念佛,嘴巴還這麼毒辣。
  
  可見吃齋念佛皆因做的缺德事多了,心中不安才求個安寧吧!
  
  柳素娥腹誹著,腰板子依舊挺的筆直,最近含著一絲絲禮貌笑容:「既然老太太問起,那我便自我介紹一下……「
  
  正欲再說,卻聽杜天朗聲道:「祖母、母親,忘了給你們介紹。她叫柳素娥,是孩兒的好朋友。這攤子,就是孩兒與她合作的。」
  
  杜老太太本來是想為難柳素娥的。
  
  結果自己的孫子卻跳出來答了這個問題,心中的火氣登時噌一下竄了上來,眼底浮著怒意。
  
  徐氏急的忙拉扯杜天:「你祖母是問這位小婦人,你急什麼急?」
  
  「哼……朋友?」杜老太太咬著牙,抬手將桌上的瓷質醋罐子掃了下來。咣啷一聲脆響,那半舊的白瓷醋罐子摔了個粉碎,一股酸味登時彌漫在空氣中。
  
  跟著杜老太太的幾個丫鬟嚇的哆哆嗦嗦,一個個靜悄悄的不敢說話。
  
  徐氏也是臉色蒼白,眉宇間罩著無奈。
  
  她這個婆婆,發起脾氣來那可是了不得,誰都勸不住的。
  
  心裡只怪桃紅不會辦事。送信只送她一人就行了,偏偏給她婆婆也送了一封。
  
  有她婆婆在,針尖大的事情,都一準兒被她鬧騰到碗大。
  
  沒準兒也會因為此事。讓自己的兒子更難回家。
  
  桃紅當時只吩咐六兒送信給徐氏,可她心裡清楚,徐氏做事有時候太溫吞,未必能讓杜天回去。思來想去,還是把杜老太太搬出來的好,杜老太太為人強勢,她一來,必定能讓杜天回去。
  
  所以後來她又找了六兒,讓六兒托人給杜老太太也送信一封。
  
  果不其然,杜老太太得了信。風風火火就趕了過來。
  
  「祖母,您這是為何?」杜天見杜老太太打翻了裝醋的罐子,心裡的情緒也爆發了出來,義正言辭道:「祖母來這一趟難道就是來發脾氣的?」
  
  「住口。」杜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一張臉沉的如烏雲壓頂。快要下雨的天氣一般。
  
  想著她給杜天說了幾門親事,他對人家姑娘都不上心。如今倒好,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說這小媳婦是他的朋友……
  
  知道的只當是朋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這要是傳出去,她的顏面何存?
  
  「你何來這樣的朋友?笑話……」杜老太太目光一淩,冷冷道:「把二少爺給我帶走……」
  
  「我不走。」
  
  杜天目光堅定,柳素娥看的不錯。其實骨子裡。他和柳素娥是一類人,都不會任人擺佈。
  
  若是任人擺佈,他現在還在杜家舒舒服服的避暑納涼呢!
  
  「天兒……」徐氏急的滿頭大汗:「你這孩子,怎麼能衝撞你祖母?快……快隨娘回去……」
  
  言畢,徐氏拉了杜天的胳膊就要走。
  
  杜天滿臉的倔強,一把拂開了徐氏的手。瞪著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走,這裡是我的攤位,我不走……」
  
  「你……」杜老太太怒火上湧,氣的大喘氣,一手撫著胸口:「氣死了……氣死我了……」
  
  「老太太……」杜老太太身後的丫頭春紅喊了一聲。忙從袖內拿出一丸清心滾痰丸遞給了杜老太太,一面又命桃紅去取水。
  
  柳素娥見狀,有心不與她水,可她終究是杜天的祖母,總要照顧幾分的。
  
  柳素娥轉身麻利的取了水過來。
  
  春紅已經搓了藥丸上的蠟,將藥丸塞進了杜老太太口中。
  
  「水……」柳素娥將水遞上,春紅接過來,要服侍杜老太太喝下。
  
  水還未到口邊,那杜老太太就如瘋魔一般一把接過了水碗,揚臂照面就潑在了柳素娥的身上。
  
  「你的水還給你,我不喝……」
  
  這一晚涼水潑了柳素娥一個透心涼。
  
  眾人皆是一怔。
  
  誰都沒想到杜老太太竟然這麼偏激,會將水潑在柳素娥身上。
  
  杜天先是一愣,看著柳素娥呆立在原地,身上濕答答的,目光猶自閃著驚訝。
  
  「祖母,您這是做什麼?」杜天臉色發沉,撥開人群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就替柳素娥擦臉上的水。
  
  「滾開……都是你害的……」單三元簡直氣炸了肺,一把打開了杜天的手,自己抬起手臂用衣袖替柳素娥擦拭身上的水漬,溫聲道:「你沒事吧?」
  
  柳素娥真是沒想到杜老太太會當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她這樣對她?
  
  張氏和趙四娘也湊了過來,一個個心疼的替柳素娥擦水漬。
  
  「你這個死老太婆,她好心給你水喝,你怎麼還潑人?」
  
  單三元怒目圓睜,大罵道:「你有什麼看不起人的?我告訴你,你快點滾,這是我們的地盤……」
  
  一面抬起手臂就去推那些丫鬟:「滾,都給我滾……」
  
  「還有你,你是公子哥,我們高攀不起,快滾……」單三元恨恨瞪著杜天,仿佛能瞪出血一般。
  
  杜老太太聽到「死老太婆」四個字,氣的「啊」一聲。那丸藥卡在喉嚨內,差點上不來氣。
  
  虧得徐氏和春紅她們替她順氣,這才下去。
  
  「敢對我這麼說話……」杜老太太氣的肝兒顫,眼內冒火道:「砸。給我砸……」
  
  反正杜家有的是錢,砸碎了大不了賠給她幾兩銀子。
  
  那幾個小廝一聽要砸東西,便一個個揮動拳頭,開始咣啷咣啷推桌上的東西。
  
  醋罐子、碗筷登時掉了一地,滿眼狼藉。
  
  「你們快住手……」杜天扶額,心裡頭對他這個祖母簡直失望透頂,抬臂攔了這個攔不住那個,氣的只能和那幾個小廝動起手來。
  
  只是這幾個小廝也是練家子,都是杜老太太精挑細選出來的。領他們來,就是來對付杜天的。把杜天給綁回家去。
  
  「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子和你們拼了……」
  
  單三元啐了一口唾沫,也湊過去和那幾個小廝打了起來。
  
  晌午本來沒什麼人,可有打架的。少不得又聚了人過來。
  
  「您眼裡就沒有王法了嗎?」柳素娥抹了抹臉上的水漬,痛心道:「吃齋念佛之人,樂善好施。老太太這樣,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若不是你勾引我們家天兒在先,我又怎會為難於你?」杜老太太一副理所當然模樣,冷聲道:「我勸你一句,你若現在勸我們天兒跟我們回去。這事情就罷了!可若是……」
  
  「呸……」趙四娘聽不下去,照著地上啐了一口:「好不要臉,勾引?你哪只眼睛瞧見了。」
  
  「就是……」張氏也護在了柳素娥前頭,立著眉罵道:「大門大戶的,我看還不如我們這些村婦呢!」
  
  「娘……您就別鬧了。」徐氏有些看不下去。
  
  拋頭露面不說,這樣公然打砸。也不是正派人所為。
  
  況且事情鬧大了,也無法收拾。
  
  「你少插嘴,天兒就是被你縱容壞了……」杜老太太眼風掃過徐氏,罵道:「若你不縱著,他能從家跑出來?今天他就是走也得走。不走還得跟我走。」
  
  柳素娥左右環顧,目光掃過自己的心血,這滿地的狼藉,心都快碎了。
  
  「都給我停手,聽見了沒有……」她徑直的沖了過去,和其中一個小廝廝打起來。
  
  可她到底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打得過身強體健的男人?
  
  沒兩下,就被那小廝推到在地上。
  
  「你這個畜生,快停手……」柳素娥掙扎著要起來,可腿和手上都紮上了掉在地上的碎瓷片。
  
  手指上和手掌鑽心的疼,地上很快血紅一片。
  
  張氏和趙四娘跑了過去,忙不迭的去扶柳素娥。
  
  「再廢話,連你一起打。」那小廝不肯停手,正欲抬腳踹柳素娥,面前卻忽然多了一團黑影。
  
  「住手,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極冷極沉,聲線莫名燃燒著一股怒火。
  
  「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婦孺,還知不知羞恥?」
  
  說話之人背對著柳素娥,只留了一個寬實的後背給柳素娥,可柳素娥聽的出他的聲音。
  
  是趙明達……
  
  一定是他……
  
  他怎麼會來?
  
  每次她出事,他總是來的那麼及時……
  
  「表哥……你沒事吧……」秦木青跑的氣喘吁吁,追了過來,一把拉住了趙明達的胳膊,眼風卻掃過身後的柳素娥,見她手掌和腿上都紮了碎瓷片,血淋淋的。
  
  她不由皺了皺眉,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又有幾個小廝和丫鬟簇擁著趙玉嬌也跟了過來。
  
  他們本來是在滿氏的安排下出來逛瞻園的,路過此地,正好碰上了這樣的事情。
  
  既然看見了,趙明達自然不願意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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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委屈
  
  「少東家……」張氏搖搖欲墜,如同看見救命稻草一般,紅著眼圈哽咽道:「他們……他們欺人太甚……」
  
  趙明達面無表情,回身,目光沉沉的落在柳素娥身上。
  
  見她臉色發白,手掌和膝蓋處都有血跡,分明十分虛弱的模樣。可一雙眼睛卻滿是堅毅,絲毫不顯柔弱。
  
  他心裡腹誹,都這個時候了,還逞什麼英雄?
  
  若是換做別的女人,只怕這會子早就淚眼汪汪,求他幫忙了。
  
  她倒好,一句話沒有,只抿嘴忍著疼,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條錚錚漢子。
  
  不過也正是如此不服輸,不屈不撓的她,才會讓他覺得她與眾不同,刮目相看。
  
  這也是她有別於周婉儀的地方。
  
  她終究不是周婉儀,周婉儀也不可能是她。
  
  柳素娥心口大滯,仿佛有一股氣自胸口處溢出來,在喉間縈繞,堵得難受。
  
  目光掃過那些被砸壞的桌椅,鍋碗瓢盆,心糾在了一起。
  
  這可是她爹的心血啊!
  
  上山選木頭,研究樣式,刨木頭,打磨……
  
  柳成和柳遠的指尖上都磨了血泡出來。
  
  狠心,太狠心了……
  
  「素娥,你沒事吧……」單三元也受了些皮外傷,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你受傷了……」杜天也跑了過來瞧,見柳素娥受傷了,眼底登時浮起了一抹疼惜。
  
  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受傷。
  
  自責,難過,心寒……
  
  這些情緒充斥著他的心扉,頭疼欲裂的感覺。
  
  「滾開……」單三元一拳打在了杜天肩頭,指責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她也不會受傷,你就是個掃把星……」
  
  杜老太太顯然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來?還跟過來這麼一堆人?
  
  看架勢。也是有些身份的人。
  
  趙明達側著臉,杜老太太眼睛也有些花,看不清楚趙明達的長相。
  
  這男人是誰?
  
  「行了,都別吵了。」柳素娥瞳孔猛然一縮。目光透了些冷冽。
  
  「這事情也怪不得小天,讓他去吧。」柳素娥咬了咬唇,渾身都覺得疼。可心裡更是覺得難受的厲害。好好的合作才開始,還沒有個頭緒,竟然就出了這檔子事情。
  
  尤其是方才這老太太那句「勾引」,著實叫人傷心。
  
  她待人真誠,也深知她和杜天之間的差距。
  
  廢棄之身,又怎會高攀?
  
  「素娥……」杜天心疼欲裂,皺著眉頭,滿眼的傷感。
  
  本來是想幫她一把。也是想自己自救一把。
  
  可沒想到他祖母會如此阻礙。
  
  親情血脈,說出來的話才是直刺心肺的狠話。
  
  「小天,你別說了。」柳素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廢話,只要杜天不走,這場面就無法控制。
  
  報官處置。她是杜天的祖母。找地保解決,又怕誤傷了人。
  
  思來想去,還是讓杜天回去的好。
  
  若是他現在不回去處理好這些瑣事,就算兩人合作下去,一樣還是會有這一天,杜老太太一定會不擇手段加以阻礙。
  
  與其那樣,還不如等他處理好這些家務事再談合作。
  
  「你回去吧!家務事總歸要處理好的。」她面上很平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既然你不想依靠自己家裡,就好好和你父親說。我相信血濃於水,他們一定會明白你的。」
  
  聽著柳素娥的軟語安慰,趙明達心裡很不自在。
  
  都被打砸成這樣了,她倒還挺心平氣和的。
  
  尤其是這小子,莫不是真對他有什麼?
  
  不過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這架勢。還挺厲害。
  
  趙明達側一側臉,眼風掃過杜老太太和徐氏。
  
  只一眼,趙明達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麼會是她們?
  
  而杜老太太和徐氏的目光,正好也迎上了趙明達的目光。仔細看了兩眼,總覺得有幾分面熟。可又說不出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為何管我的閒事?」杜老太太目光帶了幾分挑釁之意,冷冷盯著趙明達看。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杜老太太的顏面。杜家也算赫赫有名,杜老太太這樣公然打砸,就不怕丟了杜家臉面?」趙明達背著手,轉身,一手拽住了柳素娥的胳膊。
  
  柳素娥一愣,目光正好遇上了他的眼神。
  
  明明發沉,可又讓她莫名很心安。
  
  秦木青看在眼睛裡,只恨的咬牙切齒。
  
  趙明達到底是怎麼想的?難不成還真看上這個小婦人了?
  
  「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老太太這樣動肝火,有失身份吧?」
  
  他語調不高,卻充滿了壓迫感。
  
  杜老太太和徐氏一愣,他怎麼知道她們是杜家人?
  
  她們從這個鎮子上離開已經十幾年了,他怎麼會認得她們?
  
  杜老太太心中狐疑,再一看周邊也聚了一眾看客,心裡也怕有熟人在場,壞了杜家名聲。
  
  想了想,也不與趙明達辯解,只盯著杜天,高聲道:「天兒,你走是不走?」
  
  事情鬧騰到這個份兒上,杜天如何還敢留著?
  
  若是再留下去,天知道他祖母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再看一眼柳素娥,若不是他,她也不會受傷。
  
  杜天心下一冷,闔眼半響,方長歎一口道:「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
  
  「素娥。」杜天抿了抿唇,目光寫滿了自責和疼惜:「對不起。」
  
  到了這時候,若是別的女人,只怕不願再和他說一句話。但是柳素娥沒有,她仍舊笑道:「沒什麼對不起的,不管怎麼說,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杜老太太聽著心裡不住冷哼,朋友?她還真有一套,這個時候都不忘勾引。
  
  「六兒。還不帶著二少爺跟我回去……」杜老太太冷哼一聲,起身準備離去。
  
  「慢著。」趙明達猛然喊了一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了趙明達身上。
  
  趙明達從容淡定,目光不改。一字一句道:「老夫人打雜了攤位,這怎麼算?難道一句道歉都沒有?」
  
  她能放過杜老太太的無禮,但是他不能忍受她因此而受委屈和傷害。
  
  「表哥……」秦木青扯了扯趙明達的衣袖,小聲道:「此事跟咱們並無干係,咱們還是快走吧!」
  
  「誰說無干係了?」趙玉嬌也是熱血之人,最見不得這種欺壓行為,一時撅著嘴道:「她是我哥的朋友,我哥替她說句話也是應該的!你看看,她都傷成什麼樣子了……」
  
  趙玉嬌對秦木青這種冷血行為著實不齒。
  
  怪不得她哥哥不喜歡她呢!連最起碼的善良都沒有,喜歡了才怪呢!
  
  秦木青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又是氣惱又是委屈。
  
  她不也是怕惹事嗎?再說了,為了這樣一個廢棄之身的女子,值得嗎?
  
  「哼……」杜老太太嘴角透了一抹不屑,慢條斯理道:「要銀子就直說,別說的義正言辭的。」
  
  目光輕飄飄落在徐氏身上。徐氏會意,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丟在了桌上,方扶著杜老太太離去。
  
  杜天一步三回頭,看了柳素娥好幾回。
  
  柳素娥看在眼睛裡,這銀子她不能要,要了就真的一點尊嚴都沒有了。
  
  「我不要她的銀子。」柳素娥看著趙明達,堅定道:「這銀子我不要。」
  
  趙明達沒有理會她。只對著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去,拿過銀子來。」
  
  「我說了,我不要……」
  
  「少廢話。」趙明達臉色一沉,瞪了柳素娥一眼。
  
  見她抿著嘴唇,臉色發白,手上還在流血。
  
  心中一軟。語氣也和軟了下來:「這銀子不是給你的,你看看這滿地狼藉,你還如何再開攤子?」
  
  柳素娥咬唇不語。
  
  她知道此刻在他眼中,她一定是無比狼狽不堪。
  
  如此狼狽場面,已經是第三次了。
  
  趙明達從小廝手中拿過那一錠銀子。想了想方低聲道:「這銀子我來替你處理就好,拿在你手裡,你多多少少看著煩心。」
  
  「慶寶,你拿著這銀子,找最好的木匠,叫他們務必在明天一早打出十張桌子並二十條條凳來。餘下的,你叫了人,採買鍋碗瓢盆給柳姑娘送過來。」
  
  如此安排,卻也合情合理。
  
  張氏心中嘆服,連跌聲道謝。
  
  趙玉嬌揚一揚眉,笑呵呵道:「我大哥就是面冷心熱。」
  
  趙明達乾咳兩聲,目光偷偷看著柳素娥身上的傷處。
  
  每次看見她,她都要受點傷……
  
  本不想多言,可終究還是沒忍住,揚聲道:「你手和腿上的傷也不輕,還是先找大夫處理一下吧!」
  
  張氏聞言,這才抓了柳素娥的手去看。
  
  手掌和指頭上都戳了小碎瓷片,這種傷口最疼。
  
  趙四娘看的心疼不已,朝地上啐一口道:「娘的,那死老婆子還真是歹毒心腸。念佛?念他娘的佛……」
  
  「就是。」單三元眉頭緊皺,恨不得替柳素娥受疼:「下次她要敢來,老子定讓她見血。」
  
  秦木青聽的這些話粗俗不堪,不由撇了撇嘴,心中的鄙夷之情自不必說。
  
  「疼嗎?」張氏輕輕替柳素娥吹著傷口,心疼道:「走,去你鄭大伯哪裡上藥去。」
  
  柳素娥心中委屈的想哭,可生生將委屈吞了下來。
  
  她很清楚,人弱了就會被欺負。若她今天也是財大氣粗,他們杜家人怎麼可能輕視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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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0: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六章訓斥
  
  「娘,我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柳素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抬手,咬著銀牙,狠心將上面的瓷片拔了出來。
  
  一片一片,上面都沾染了血跡,丟在地上,如點點綻放紅梅一般。
  
  疼……鑽心的疼……
  
  這疼讓她更加想努力,更加想奮進,更加想幹出一番事業出人頭地。
  
  張氏心疼的要命,捏了柳素娥的手幾經哽咽道:「不疼才怪,十指連心,娘都覺得渾身疼。」
  
  趙玉嬌皺眉看著柳素娥將那碎瓷片從指尖、手掌和腿上拔出來,緊緊握著帕子,低低道:「看不出姐姐柔柔弱弱的,倒是很堅強。」一面命身後的丫鬟道:「小竹,把你們的帕子都拿出來,先給這位姑娘包紮一下。」
  
  趙明達亦緊緊皺眉,眼睛始終停留在柳素娥的身上,有心幫她去包紮,又怕她不願意,只能靜靜看著。
  
  「多謝小姐,我的傷口並不礙事,帕子還是算了吧!染了血跡也不好洗。」
  
  「不過是一塊帕子,能值幾個錢?」趙明達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小竹她們便拿了帕子過來替柳素娥包紮。
  
  「這……」
  
  「你就別推辭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推辭。」單三元急的直跺腳,罵道:「娘的杜天那王八蛋,以後他要再來,保證打斷了他的腿。」
  
  秦木青眼見著趙明達對柳素娥如此的關心,心中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她也並非善男信女,既然認定了趙明達,那她就一定會爭取,絕對不讓她柳素娥捷足先登。
  
  秦木青眼底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旋即很熱情的拉了柳素娥的手,幫著小竹子她們包紮。
  
  「手對一個女人可是很重要的,這要是留下疤痕可是了不得。」秦木青言語輕柔,一改那日厭棄模樣。
  
  秦木青指尖的溫度有些冰冷。五指的力道也很大,捏在傷口上,更是疼了幾分。
  
  可她面上的表情極其溫柔,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顧盼間。眼神快速的飛過趙明達的臉頰,輕笑道:「表哥,改日我給柳姑娘送點藥過來,你說好不好?」
  
  那一句表哥叫的著實好聽,甜甜的,柔柔的,心都能跟著化成水。
  
  只可惜趙明達的心並沒有化成水。
  
  在他眼裡,秦木青只能是表妹。
  
  「不用,她自己能照顧自己。」趙明達也不看秦木青,只看著柳素娥道:「既然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言畢,施施然轉身,正欲離去,又似是想起什麼來:「既然你受了傷,給酒樓供貨的事情。可以緩一緩。」
  
  張氏微微點頭,感激道:「那就謝謝少東家了。」
  
  「我們走吧!」趙明達身姿筆直,熱風吹過,鼓起衣角,沙沙作響。
  
  「表姐,我們也回去吧!」趙玉嬌扯了扯秦木青的衣袖。
  
  秦木青仍舊握著柳素娥的手拍了拍:「那你保重吧!」目光微動,透著柳素娥看不明白的東西。
  
  這女人。好生奇怪……
  
  不過趙明達今天也有些不同,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可比起往常,明顯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溫柔。
  
  正如趙玉嬌之言,他是外冷內熱吧!
  
  靜靜立於原地,目送著趙明達一行人離去。
  
  他再一次幫了他。本來已經兩清了,她卻又在不經意間欠了他一個人情。
  
  「好了好了,總算是沒事了。」趙四娘輕輕拍了拍柳素娥的肩頭,一面吩咐單三元道:「三元,快。快把這地上的碎瓷片收拾收拾,可別讓旁人踩了。」
  
  事情鬧騰的這麼大,整條街上的人幾乎都知曉了此事。
  
  安氏也沒想到杜天家的勢力這麼大,現在柳素娥遭了打砸,她也不能袖手旁觀。
  
  畢竟那日二人已經握手言和,她也很欣賞柳素娥的為人,便也悄悄過來幫忙收拾爛攤子。
  
  私底下悄悄對柳素娥道:「依我看,那杜公子未必就會跟著他祖母和母親回去。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誰都能看出來杜公子有男兒志。只怕這會子他心裡也不好受,你可別怪他。」
  
  安氏是過來人,對男女情愛那也是觀察細微。
  
  她自己的女兒她知道,那就是一心在單三元身上。
  
  而這些天她也看出來了,單三元八成是對柳素娥動了些心思。這心思就寫在臉上,只是柳素娥沒往哪方面想而已。
  
  至於杜天,他的目的也並非單純到只為合作。
  
  天下之大,他卻獨獨選中了柳素娥合作,這其中的心思,不說也是明擺著的。
  
  還有方才那位趙大公子,這趙大公子先前的事情整個鎮子上的人都知道。
  
  尤其是他不近女色這件事,更是家喻戶曉。
  
  可依著方才的情形來看,他可是對柳素娥百般維護,這樣情誼,柳素娥難道就沒有絲毫洞察?
  
  安氏重新審視柳素娥,這樣一個弱女子,緣何讓這麼都男人為了她的事情操心?
  
  「多謝嬸子排解,我怎麼會怪小天呢!」柳素娥坐在殘破的條凳上,輕歎一口道:「這事情他心裡一定比我還難過。」
  
  安氏點點頭,溫聲道:「嗯,你心裡明白就好,我就怕你聽了三元那臭小子的話,會怪杜公子。」
  
  「三元那小子就是頭腦簡單,你別理會他,你們兩個壓根就不是一種人。」安氏說這些話,其實也是想讓柳素娥和單三元能疏遠。
  
  她只有一個女兒,她不想她的女兒和她一樣,嫁給一個自己壓根就不喜歡的人。
  
  柳素娥並未往這一層想,只無精打采敷衍了幾句。待到收拾好了爛攤子,方和張氏去鄭大清處拿了些治傷的藥膏,母女二人推著車,悶悶不樂的往家去。
  
  杜家老宅內,杜天正跪在正房聽杜老太太的訓斥。
  
  窗外熱風簌簌,攪得人心神不寧。
  
  杜老太太臉如黑漆,手裡捧著一盞熱茶,這是徐氏才烹的清心茶。
  
  「母親。您先喝口熱茶。」徐氏語氣恭謹,一面忙給杜天使眼色,小聲呵斥道:「逆子,還不快給你祖母賠不是。」
  
  杜天抿了抿唇。倔強的揚起了頭:「母親,我沒錯……」
  
  話音未落,那一盞熱茶啪一聲就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濺,嚇得徐氏連跌聲喊道:「天兒快讓開,小心被熱茶燙到。」
  
  地上服侍的幾個丫頭也嚇得白了臉色,桃紅臉色焦黃喉嚨發緊,就差沒喊出來。
  
  「喊什麼喊。」杜老太太抬眼瞪了徐氏一眼,斥責道:「我是他祖母,還能燙死他不成?」
  
  徐氏一臉訕訕然。見那茶盞不過是扔在了一旁,確實無礙。
  
  「母親息怒,媳婦也不過是……」
  
  「行了行了,不用解釋。」杜老太太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指著地上的碎瓷渣子道:「還不快收拾了。等什麼呢?」
  
  桃紅和春紅二人急忙過來收拾,小心翼翼的將碎瓷兜在衣襟內。又有小丫頭拿了抹布來,仔仔細細的擦了地上的水漬。
  
  自始至終,杜天都未曾動彈一下,仿佛方才那熱水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杜天的脾氣倔,這是杜府誰都知道的。
  
  只是從前杜天並不十分變現出來罷了!
  
  杜天越是這樣,杜老太太心裡的氣就越甚。
  
  「你說。那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處?把你給迷惑的五迷三道的?」杜老太太目光冷冽,咬牙道:「方才那麼多人,你不肯跟我這個祖母回來,你到底是何居心?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了?」
  
  杜天只直溜溜的跪著,心裡憋了好一肚子的氣。
  
  杜家既然有頭有臉,方才怎能做出那麼不仁義的事情來?
  
  當眾砸場子。還要罵人……
  
  想想都覺得丟人和慚愧。
  
  見杜天不說話,杜老太太氣的渾身直哆嗦,一指頭指了桃紅和六兒厲聲呵斥道:「說,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天兒?這才月餘不見,我那乖巧巧的天兒。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杜老太太知道杜天有擔當,處罰他的下人,比處罰他還要管用。
  
  摸准了這一條,現在她自然死死咬住不放。
  
  「都給我跪下……」
  
  桃紅和六兒兩腿發軟,可桃紅心裡清楚,這是杜老太太在逼著他們少爺開口,遂裝出一副戰戰兢兢模樣,哭哭啼啼跪趴在地上,砰砰磕頭道:「求老太太開恩!二少爺也是一片孝心,想幹出一番事業來,好好孝順您老人家,其心可見啊!」
  
  「哼!」杜老太太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牙尖嘴利,來人,給我好好掌嘴。」
  
  她這是逼著杜天開口服軟。
  
  她就不信了,她還制服不了一個毛頭小子。
  
  「老太太開恩那……」桃紅哭嚎著求饒,聲音淒淒慘慘,聽的叫人憐憫。
  
  杜老太太心道,桃紅這小蹄子還挺會裝可憐。這麼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裝,將來只怕也是個狐媚子,等找個機會,打發出去才行。
  
  不過杜老太太這一招確實很奏效,還沒下手打桃紅,杜天就開口了。
  
  「不關桃紅的事情,她不過是服侍我的丫鬟而已,如何能管得住我。」杜天抬頭揚眉,心裡也知道這是祖母要逼著他開口的伎倆。
  
  可這些下人跟著他多年,盡心服侍。這種時候,怎麼能讓他們跟著受連累?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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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0: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七章軟禁
  
  「哼,我只當你一直不肯開口呢!」杜老太太眼角漫著得意,她在杜家當家半世,還能制服不了一個毛頭小子,笑話!
  
  「祖母用這種手段逼孫兒,孫兒不開口行嗎?」杜天板著臉,心中又是擔心柳素娥,又是想著該如何處理好現在的這種狀況。
  
  不過他很好奇,到底是誰通風報信的?
  
  他手底下的人,應該不會……
  
  若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又會是誰?
  
  千頭萬緒,好似亂麻一般。
  
  「總之,廢話你也別說。現在你怪我這個老太太也好,怨我這個老太太也好。今兒這壞人我既然當了,那就讓我一當到底。」杜老太太肅顏,目光一一掃過屋內之人,吩咐道:「去!都收拾收拾,準備回去。」
  
  桃紅她們齊刷刷應了一聲,方起身往外去。
  
  杜天仍舊垂首跪著,也不抬頭看杜老太太和徐氏。
  
  「你還跪著做什麼?快去收拾東西,準備跟我回去。」杜老太太拂袖:「六兒,扶著二少爺起來。」
  
  「我不回去……」杜天還是那一句話,語調不高,卻滿是執拗和堅定。
  
  徐氏怕杜天又觸怒了杜老太太,尷尬的忙乾咳兩聲,以此提醒。
  
  可杜天壓根就不理會,只跪在地上沉聲道:「祖母,孫兒既然已經離家,勢必是想有一番作為才會回去的!求祖母看在孫兒肯上進的份兒上,成全了孫兒吧!」
  
  「你……」杜老太太氣的臉色發青,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只歎氣道:「你是想氣死我嗎?好話說盡,你都不肯跟我回去嗎?」
  
  沒等杜老太太把脾氣發出來,徐氏急忙皺著眉圓場道:「天兒,你怎麼越大越不懂事了?祖母年紀大了,如何經得起你這樣氣她?」睫毛輕輕煽動幾下,又賠笑道:「母親您也別急。天兒自小脾氣就倔……」
  
  「行了,你也別替他說好話了。」杜老太太擰著眉毛,沉吟片刻,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喚道:「來人,把二少爺給我綁了……」
  
  「誰敢。」杜天立起兩道濃眉,目光定定望著杜老太太,不讓分毫。
  
  長這麼大,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這樣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祖母,孫兒不回去。」杜天語氣堅定,連磕三個頭,拜求道:「還請祖母能體諒天兒的心,成全這一遭兒。」
  
  杜老太太氣的心口發疼。握著拳頭捶著胸口,厲聲道:「成全?成全你和那和離的小娘子?」
  
  此言一出,杜天臉色煞白。
  
  她怎麼知道柳素娥是和離的?
  
  內鬼,一定有內鬼。
  
  正巧兒桃紅她們也收拾好了行囊來稟,剛走至門口就聽見了這一句。
  
  桃紅心道不好。杜老太太說的這麼清楚,只怕杜天要起疑心了。
  
  心中一時忐忑不已,卻又不敢十分表現,只悄悄的立在門口伺候著。
  
  「我看你真是中邪了,被那狐媚子給迷惑糊塗了。」杜老太太喘著粗氣,教訓道:「家裡頭給你找了多少好女孩兒,你統統瞧不上。出來了可倒好。直接弄了個和離的……你是想讓杜家人丟人嗎?」
  
  杜天對柳素娥的情感,就連杜天自己也說不清楚。
  
  朋友?知己?合作夥伴?還是有別的情分在裡頭……
  
  他不能確定。
  
  但是他能確定的是,柳素娥不是什麼狐媚子。
  
  從一開始,就一直是他在主動,而她只是單純的把他當朋友而已。
  
  徐氏捏著帕子,在柳素娥這件事情上。她和杜老太太的態度一樣。
  
  自己的兒子,怎麼可能讓他找個和離的女子?不管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沒有事情,都不能讓他們朝夕相處下去。
  
  日久生情,若是有朝一日真生了情意出來,到那時候可就一切都晚了。
  
  當斷不斷。最後害的只能是他自己。
  
  「天兒,你祖母說的對。你跟我們回去,少和那狐媚子……」徐氏正欲往下說,卻被杜天一聲打斷。
  
  「不,她不是狐媚子,她也沒有勾引我。」杜天表情淡然,一臉的維護之情:「合作是我提出來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祖母、母親,你們不能這麼詆毀素娥……」
  
  「素娥……」杜老太太聽的一聲冷笑,發狠道:「還說你們之間沒什麼,這稱呼的多親熱?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徐氏又想起那會子分開時,柳素娥還叫杜天為小天呢!
  
  這樣親密稱呼,能說沒事?
  
  事不宜遲,今兒就是綁也得把這個兒子給綁著回去。
  
  徐氏蹙眉,貼著杜老太太的耳朵道:「母親,我看天兒就是中邪了。等綁回家,好好的找個法力高強的大師給他驅驅邪。」
  
  驅邪?杜天哭笑不得。
  
  他不過是選了一條自己喜歡的路罷了,她們就說自己中邪了……
  
  可歎,可笑……
  
  「綁人,即刻啟程。」杜老太太臉色一沉,脫口而出。
  
  那幾個小廝得了吩咐,一時找繩子的找繩子,圍人的圍人,拉開了陣仗要將杜天給綁了去。
  
  杜天心裡也是想好了此事。
  
  今天若是真被綁了去,那他以後只怕再不得自由。別說成就事業,就是柳素娥,他都不可能再見一面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妥協,一定要力撐到底。
  
  「祖母若是今日執意要綁了天兒去,那天兒也只能力抗到底……若是抗爭不過,天兒也就只能以命相博了。」
  
  杜天目光堅定,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可見他是真下了決心的。
  
  此言一出,大有以死相逼之意。
  
  杜老太太氣的捶胸頓足,杜天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這孩子太倔,說出來的話,多半都會踐行。
  
  看來硬來是不行了。
  
  徐氏紅著眼圈兒,俯身過去,悄聲道:「母親,要不……再想想別的法子?」
  
  事到如今。杜老太太也不敢強來。
  
  若是強來,真的傷到了杜天,她也於心不忍,只能妥協道:「那先讓桃紅和六兒看緊了天兒。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你留在這裡看著他,我去把他哥哥叫來,讓他哥好好勸勸。」
  
  杜天在杜家最怕他的哥哥杜玉,杜老太太現在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杜玉。
  
  徐氏只能抹著眼淚點頭:「這樣也好。」
  
  桃紅和六兒依言在房內看著杜天,門外還守著四個身強體健的小廝。
  
  杜天無精打采的仰面躺在臥榻上,心裡又是著急又是慚愧。
  
  柳素娥本來生意做的好好的,可沾染上他,今兒卻遭此羞辱,真是對不住她。
  
  可柳素娥的情況到底是誰透露出去的?
  
  杜天兩手搭在腦後,思忖半響。方坐起身來緊緊盯著六兒和桃紅看。
  
  這兄妹二人自打五年前就一直伺候在他身邊,他們全家的性命可都是他救下的,應該不至於背叛他吧?
  
  桃紅和六兒心裡有鬼,被杜天這麼一看,二人都有些心虛。戰戰兢兢的,躲著杜天的目光。
  
  「祖母她們走了嗎?」杜天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六兒搖了搖頭:「老太太說了,她回去,讓夫人留下。」
  
  「哦……」杜天目光微動,看著桃紅和六兒,淡淡道:「你們說,祖母和母親是怎麼知道柳姑娘的事情的?連她和離的事情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還真是蹊蹺。」
  
  桃紅和六兒心內波浪翻滾,都害怕的不行。
  
  不知道杜天說這些話的用意何在。
  
  是懷疑他們了嗎?
  
  「老太太神通廣大……」六兒正欲解釋,卻被杜天打斷:「我懷疑……是有內鬼告密……」
  
  此言一出,六兒和桃紅登時嚇得跪到在地上磕頭不止。
  
  桃紅在內宅伺候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學了些女人們常用的伎倆,一時紅著眼圈哽咽道:「奴婢兄妹二人伺候了您五年有餘。對您一直忠心耿耿,怎麼會去告密?」
  
  「正是,奴才的忠心,可比日月。」六兒磕頭如搗蒜。
  
  桃紅心道,這事情絕對不能讓杜天知道了。現在就是打死也不能認。
  
  一時便也狠了心,眼淚漣漣,哭道:「若是二少爺懷疑,我們兄妹二人便以死明志。」言畢,就要往柱子上撞。
  
  一哭二鬧三上吊,對女人來說,這是最好的武器。
  
  尤其是對心軟的男人來說,這個絕對管用。
  
  果然,杜天一把扯住桃紅,歎氣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們兄妹的心我自然明白。只是此事蹊蹺,我懷疑確實有內鬼。」一面吩咐道:「六兒,你悄悄的給我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向我祖母添油加醋告的秘密。」
  
  六兒和桃紅見杜天去了疑心,這才心下大鬆,一時領命道:「是,二少爺放心,奴才一定查出內鬼。」
  
  杜天點了點頭,想著自己現在被軟禁起來,什麼事情都做不成,又懨懨的倒在了**榻上,煩惱道:「也不知素娥現在怎麼樣了……」
  
  杜天目光落在帷幔上,一臉的茫然和無奈。良久,才輕歎一口,側過身去……
  
  桃紅看在眼睛裡,心裡說不出的羨慕和嫉妒。羨慕柳素娥能有他家少爺這麼好的人真心相待,羨慕危難時候,她家少爺心裡還惦記著柳素娥。
  
  而嫉妒的火焰也在慢慢升騰。
  
  沒有一個女孩子甘願平庸,她也一樣。
  
  她服侍了杜天五年,這五年裡,她對他幾乎付出了所有的心血。
  
  人前人後,她都一心為他。
  
  雖說古人說過,付出不求回報。
  
  可她是血肉之軀,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和慾望。
  
  正妻她不敢奢求,她只盼著有朝一日杜天能看到她的好,心裡能有她的一個小小位置,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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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1: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八章告狀
  
  比起桃紅的卑微奢求來,秦木青卻想要更多。
  
  今兒趙明達幫柳素娥的事情,更是讓她嫉妒的發瘋。
  
  她和趙明達相處都好幾日了,也沒見趙明達待她如此貼心過。她一個和離的女子,何德何能?
  
  她不甘心……
  
  秦木青坐在妝台邊,伸手將一隻木蘭珠花簪在鬢邊,對著鏡子照了照,輕聲道:「娘,今日之事,你看是不是要和表姑母說?」
  
  楊氏歪在繡塌上,手中捏著帕子暗暗思忖。
  
  畢竟他們秦家和滿氏並非嫡親的表親,秦木青的父親是被她母親帶過來的孩子,說白了就是外家子。
  
  兩家隔著枝呢!
  
  這門親事到底也不算太好。
  
  既然趙明達不待見自己的女兒,她們又何必上趕著巴巴的一定要嫁給他?
  
  「青兒啊!既然你表兄對你……」
  
  「母親,你別說了。」秦木青臉上有些煩躁模樣,不待楊氏說完,她便順手將方才戴在頭上的木蘭花一把拽下來,丟在了妝臺上,瞪眼道:「母親要是想勸我改了心意,那女兒只怕要讓母親失望了。」
  
  秦木青說話間已經紅了眼圈,帶著哭腔道:「先前訂的親,一開始雖說我不願意。可為了不讓您和父親失望,我還是應了下來。如今既然退了婚,那女兒怎麼也得找個……」秦木青咬了咬唇,似乎難以啟齒,半響才含羞帶臊道:「怎麼著也得找個合心的吧……」
  
  楊氏蹭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左右環顧一圈,確定無人,這才皺眉小聲道:「我的小姑奶奶,往後這樣的話,你可得給我防著點人再說。」
  
  「這院子裡人多口雜,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豈不笑話咱們秦家教女無方!」
  
  秦木青撇了撇嘴。拿著帕子抹了抹眼淚,嬌聲道:「那您倒是給句話,到底是幫女兒還是不幫?」
  
  楊氏抿嘴不語,手裡的帕子團了又團。
  
  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要是嫁的不如意,她這個當娘的也跟著不好過。
  
  既然自己的女兒一門心思都在趙明達身上,她也只能勉為其難想想法子了。
  
  「好好好,我幫,我幫你。」楊氏歎了口氣,沉吟道:「今兒這事,可不能從你嘴裡說出去。要是從你嘴裡說出去,達兒那孩子知道了,一定會怪你多嘴,這樣反倒不好。會讓你們二人生了嫌隙。」
  
  「那……那怎麼辦?」秦木青見楊氏肯幫著她,登時兩眼發亮,來了精神。
  
  楊氏也是後宅裡混的溜滑的人,在秦家,成天也要面對兩房姨太太。還不是照樣把她們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這點子小事兒,在她眼睛裡壓根就不算個事情。
  
  「這你就不用管了,看我的就行。」楊氏眼底透了幾分得意,一面喚道:「素蘭,你過來。」
  
  素蘭飛快跑了進來,脆聲:「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悄悄把服侍表夫人的秋紅姑娘給我找來,就說你想請她幫你打絡子。」楊氏眼中寫滿了精明。
  
  那日她可是打賞過秋紅的。而且她瞧著秋紅那丫頭心高氣傲。必定也不願意一輩子當丫鬟,只要稍微施以好處,她自然能把話傳到滿氏的耳朵裡。
  
  素蘭去的快,來的也快。
  
  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秋紅。
  
  秋紅一來,楊氏便叫素蘭守了門。自己親自拉了秋紅進了內室,殷勤道:「秋紅姑娘是夫人身邊的大紅人,百忙中還讓你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說話間,已經將一支赤金釵塞進了秋紅的手心內。
  
  秋紅先是一怔。繼而眉開眼笑,捏緊了那金釵:「您真是太見外了。」一面四周環顧,低低道:「您可是有什麼吩咐?」
  
  楊氏一聽,便輕歎一聲,裝出一副可憐模樣將趙明達出門後的所作所為和桃紅說了一遍。
  
  她揚眉道:「你說說達兒這孩子,放著正緊的女孩子不去幫,偏偏要幫一個和離的村婦。今兒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趙家的顏面還不給他丟盡了?」
  
  秋紅也是個極聰明的人,跟在滿氏身邊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
  
  滿氏當年的手腕她也是見過的,大雪天的,套了一輛車,說把趙明達的生母趕走就立刻送去了田莊子,一刻都不耽誤。
  
  現在楊氏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利用她把這些話傳給滿氏,讓滿氏心裡有數,好早早的成全了她女兒和他們家大少爺的親事。
  
  就這點伎倆,不用猜她多能看個透徹。
  
  捏一捏手中的金簪,還算有些分量。
  
  一個金簪一句話,倒也值了。
  
  「您也別急,我家大少爺就是心底良善。從前沒發生周家姑娘那檔子事的時候,他可是助過不少人的。」秋紅對趙明達的印象很好。
  
  滿氏的兒子趙明千是個不成器的,吃喝嫖賭樣樣會。對酒樓和家裡產業的事情一點點都不上心,這樣的人,指望不上。
  
  她在趙家多年,將來總是要找個依靠的。
  
  趙明達自然是不二人選。
  
  若是將來能攀上,她這後半輩子,便也不用發愁了。
  
  如今既然滿氏想撮合秦木青和趙明達,她也樂見其成,從中助力。
  
  若是他們成了,秦木青和楊氏都要念著她一份好,說不定將來就能把她收了房。
  
  不成也沒關係,她還能多一條人脈呢!
  
  誰心裡都有小算盤,就看打的精明不精明,長遠不長遠。
  
  「這樣吧!這事兒,回頭我悄悄和夫人說說,看看她什麼反應。」
  
  楊氏等的就是這句話,從秋紅口中說出來,趙明達就算知道了,也怨恨不到她們母女的身上來,正好可以撇清了關係。
  
  心中雖如此想,口內卻道:「這樣不好吧……我看還是算了……」
  
  秋紅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只不戳破,笑道:「您就別管了!」看了看窗外又道:「我先回去了,若是去的晚了。夫人身邊沒人伺候,該著急了。」
  
  「哎,好好好,你去吧!得了空還來坐坐。」楊氏眉開眼笑。喚了素蘭送客。
  
  秋紅一走,秦木青就從五色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笑嘻嘻道:「娘,你可真厲害,這樣一來,咱們就脫的乾乾淨淨了。」
  
  楊氏不無得意,揚一揚柳眉道:「那是自然,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楊氏沒想到,這一場好戲,一等就是數日。
  
  這數日內鎮子上一直下小雨。淅淅瀝瀝**不斷的下了七八天也不見天氣放晴。
  
  整個鎮子成了一片水澤之鄉。
  
  其實那日秋紅雖然得了一個簪子,心裡頭想著要替楊氏辦事。
  
  可她也不是傻子,若是她回去以後就提起,滿氏一定會疑心是楊氏挑唆她說的,認為她和楊氏勾結。
  
  這主子們都希望自己的下人只對自己一人忠心。滿氏也不列外。
  
  所以秋紅很精明,沒有馬上說,也不讓滿氏誤會。
  
  正好這幾日下雨,各房丫頭小廝也都得了空。各房主子少不得串門,丫鬟小廝們也就有空見面聊天。
  
  現在把這話說給滿氏,只說是悄悄聽人說的,便也能混過去了。
  
  趁著給滿氏梳頭的空當。秋紅便將趙明達如何如何幫柳素娥,又如何如何冷待秦木青的話向滿氏說一遍。
  
  滿氏其實早就聽她安插的眼線說了這些事情,但是她沒當一回事。
  
  只是當趙明達發了善心,幫了旁人一把而已。
  
  畢竟周婉儀沒死之前,趙明達最是愛幫助人。
  
  現在聽秋紅說起來,到好像是趙明達和那日受助的女子有些什麼曖昧不清的關係似的。
  
  尤其那女子竟然還是和離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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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7 00:51: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九章忤逆

  「夫人。我也是今天聽外頭的幾個丫頭說的。說咱大少爺和那柳家的小娘子早就認識,還說給咱們酒樓供貨什麼的……」秋紅幫滿氏小心翼翼的插好了簪子,溫聲道:「咱們大少爺到底也是還沒成家的人,在外頭這麼張揚,難保別人說出不好聽的話來。」
  
  「況且您不是想撮合大少爺和表小姐嗎?表小姐溫婉大方。生的又貌美如花,出去瞧見了大少爺對別的女子憐香惜玉,只怕這心裡頭也是委屈極了吧!」
  
  秋紅從銅鏡內看著滿氏的臉,本來還綴滿了笑容,聽了她說的話,一點點的沉了下來。
  
  「要是表小姐回家把這些事情說了,您在娘家……」
  
  「行了。」滿氏氣的抓了彎月木梳砸在了銅鏡上,怒聲道:「你去,把大少爺給我請來。」
  
  秋紅得了話,登時哭哭啼啼的哭跪在地上,哽咽道:「您現在請了大少爺來,大少爺還以為是奴婢搬弄口舌呢!到時候大少爺怪罪下來……」
  
  「瞧你那點子出息。」滿氏橫著眉瞪了秋紅一眼,沉吟道:「那你先去把表小姐她們請過來,我先核准一下,別冤枉了達兒。」
  
  秋紅暗暗稱快。
  
  楊氏給了她金簪,是讓她給滿氏帶話。
  
  現在她把話帶到了,再把這球讓滿氏踢給楊氏和秦木青。這樣一來,楊氏也怨不著她,趙明達也怪不了她,左右她都能吃香。
  
  「是!那您可得消消氣,氣大了傷身。」
  
  滿氏臉色微霽,擺了擺手道:「去吧!」
  
  這邊楊氏正等得心焦不耐,心裡頭把秋紅給罵了個遍。罵她拿人錢財,也不替她辦事,真是白白捨了一個金簪給她。
  
  秦木青倚在繡塌上撅嘴:「這都好幾日了,也不見任何動靜,母親這次怕是打錯算盤了。」
  
  楊氏正恨得咬牙切齒,卻聽素蘭稟道:「夫人,秋紅姐姐來了。」
  
  楊氏面上一喜,忙道:「快請她進來。」
  
  秋紅前腳剛進門,楊氏後腳就拉了秋紅的手,小聲道:「可算把你給盼來了,事情辦的如何了?」
  
  秋紅輕輕一笑:「事情我可是替夫人辦了!這會子我家夫人正等著問您和表小姐話呢!我的話她大約是不信吧!」
  
  楊氏一聽,本來還燦爛的臉兒登時灰敗了幾分。
  
  這不是把球又踢給她了嗎?
  
  可是她又不能怪秋紅,畢竟秋紅已經是替她辦事了,和滿氏說了。
  
  現在是滿氏要請她去,怨不得人家秋紅不幫忙。
  
  秦木青失望的抿了抿嘴:「我們一個外人,怎麼好嚼舌頭根?」
  
  「表小姐放心,我家夫人就是想問個虛實而已。」秋紅畢竟拿了人家一根金簪。便提醒道:「表小姐不是受了委屈嗎……夫人問起來,您還不好說嗎?」
  
  楊氏目光閃閃,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往後我們家青兒還得你多多照顧!」
  
  秦木青轉了轉眼睛。心裡也明白了幾分。一時穿了極樸素的衣裳,赤金首飾也褪了下來,打扮雅靜,方隨了楊氏去了滿氏房中。
  
  滿氏正坐在炕几邊喝茶,聽著外頭丫頭通傳,忙放了茗碗請楊氏和秦木青進來。
  
  二人進來,先見了禮,滿氏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方,親熱道:「青兒挨著表姑母坐吧!」
  
  秦木青嬌嬌弱弱,乖乖巧巧的挨著滿氏坐下。垂著首,似愁非愁,似哭非哭,好一副委屈模樣。
  
  楊氏臉色也有幾分發沉,開口道:「青兒。你不是有話要對你表姑母說嗎?」
  
  秦木青輕輕點了點頭的,嬌弱模樣更甚幾分,細語道:「表姑母,我和母親離家也十餘天了。哥嫂昨兒托人捎了口信,說嫂嫂要回娘家去住幾日,家中無人照應,要我和母親早些回去呢!」
  
  秦木青的父親雖然不是滿氏的親表弟。可他也是自小兒就帶過來養在滿氏舅舅家中的。小時候二人也時常見面,姑舅情分不斷。
  
  如今邀請了他的女兒夫人過來,本想著促成一段姻緣。事情沒辦成,卻叫她們受了好大一頓委屈,這算怎麼回事?
  
  現在她們嘴上不說,可回去了還能不說?
  
  一旦說出去。她往後還回不回娘家了?
  
  況且秦木青自小做事就很討人喜歡,人長的俊俏,嘴巴又甜。若不是自己那寶貝疙瘩兒子早已經娶了,她肯定是把秦木青給了自己的親兒子,哪裡還能輪得到他趙明達。
  
  如此一想。滿氏心中又憤然起來,心道,這趙明達還真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她這個嫡母把自己的表侄女都給了他,他竟然不肯要……
  
  滿氏目光落在秦木青身上,目光透著三分憐惜,柔聲道:「好孩子,表姑母知道你受委屈了。這幾天院子裡頭的小丫頭都在嚼舌頭,說你表兄帶你出去……碰見了個和離的小婦人……」
  
  滿氏咬咬牙,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聽說還幫那小婦人出頭,可有此事?」
  
  秦木青將眼瞼垂了四十五度模樣,這個角度是她從前對著銅鏡練的。當時是為了做個委屈博得父母親憐愛,沒想到現在卻正好用上了。
  
  「表姑母只怕是多心了吧!表哥他為人樂善好施,遇見不平事自然要幫一把。」她語氣嬌嬌弱弱,倒還真叫人心疼。
  
  滿氏聽了,心中更是憤懣:「聽你這話的意思,看來確有其事。」
  
  「我方才聽幾個丫頭說起,還以為是她們胡說八道呢!現在聽來,倒是有幾分真了!」滿氏咬牙,輕輕摩挲著秦木青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住著,家中的事情,不是還有你父親嗎!我派人書信一份,讓他照應著就是了。」揚一揚眉,喚秋紅道:「去,把大少爺給我叫來。」
  
  一面命人道:「好生送了表小姐回去。」
  
  楊氏也不便久留,滿氏要訓子,她留著算什麼?
  
  便也尋了個由頭,陪著秦木青一同回去。
  
  這幾日下雨,酒樓和田莊子裡的事情也不忙,趙明達便日日在房中看書。
  
  趙玉嬌最是愛黏著趙明達,趙明達在,她便天天窩在趙明達房中不出來,讓趙明達陪著她玩。
  
  趙玉嬌正捧了棋子讓趙明達陪著她下棋,二人還未曾坐定,秋紅就來傳話,說是滿氏找趙明達過去。
  
  趙玉嬌有些掃興,撅嘴道:「母親這會子找大哥有什麼事情?他還要陪著我玩呢!」
  
  秋紅本來就有心與趙明達,這個時候自然不忘提醒他一句,見著四下無人,便湊過去悄悄和趙玉嬌道:「四小姐還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趙玉嬌眼睛烏溜溜的轉了轉,不解道:「你快說……」
  
  秋紅眼風掃一眼趙明達。又看一眼趙玉嬌小聲道:「外頭小丫頭們嚼舌根,說是大少爺救了個和離的小婦人,二人……二人還曖昧不清。」
  
  這話一出口,秋紅臉兒紅成了蘋果。急忙搖著頭道:「奴婢也是一時情急才說的這些話,這些話本不該對小姐您說的。」
  
  趙玉嬌還為及笄,這些話要是讓滿氏聽見,一準兒撕爛秋紅的嘴。
  
  秋紅央道:「四小姐可千萬別說是奴婢說的,否則奴婢死無葬身之地啊!」
  
  趙玉嬌最是個豪爽之人,孰輕孰重自然懂的。
  
  雖然「曖昧」二字她一個姑娘家聽著不好,但此刻卻也顧不得許多,只揚眉道:「大哥,看來母親是聽說這些醃臢話了。」
  
  趙明達臉上淡淡的。
  
  這話還用聽說嗎?
  
  滿氏身邊有的是人監視他。
  
  這幾日他一直在等,等著滿氏去問話。沒想到現在發作了。
  
  「走吧,我去看看。」趙明達揮一揮衣袖,施施然出了門。
  
  趙玉嬌深得滿氏喜愛,自以為能幫著趙明達,便也跟了過來。
  
  哪知到了上房門口。滿氏卻只讓趙明達進去,其餘人一概不許進屋。
  
  趙玉嬌被擋在了門口,只能無趣的站在回廊下看雨景。
  
  「給母親請安。」
  
  「免了吧!」滿氏臉色黑沉,端坐榻上,手裡捏著沉香木的佛珠,斂了心中的怒火,平靜道:「聽說你在外頭替人出頭了?」
  
  趙明達身姿筆直。眉峰舒展,絲毫不懼:「母親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你……」滿氏勃然大怒,拂袖將桌上的果碟掃在了地上,瞪著眼睛厲聲質問道:「那外頭人的傳言呢?可屬實?」
  
  「不知是哪一句?」趙明達穩穩站著,周身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
  
  他和滿氏不管多親密,中間總是有血脈這一條鴻溝擋著。
  
  滿氏不會掏心掏肺當他是親兒子。而他自己,也無法原諒她趕走他親生母親的事實。
  
  所以二人之間始終有距離,始終無法走進對方的心裡。
  
  滿氏見他問的理直氣壯,臉色不由發白,怒聲道:「還要我說出來嗎?這幾年自打婉儀去了。你對哪個女人好過了?如今你卻幫著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出頭,這裡頭的意思,還用我說?」
  
  趙明達聽了只微微冷笑一聲,聲線四平八穩道:「裡頭能有什麼意思?若是母親曲意歪解,那兒子也就只好認了。」他揚一揚眉,一字一句道:「兒子心裡確實有她,這樣母親滿意了吧?」
  
  「你……你這混帳東西,給我跪下。」滿氏大怒,抬手連連拍著炕几。
  
  他這是什麼態度?
  
  是認下了嗎?
  
  還是說是她逼迫他認下的?
  
  他的名聲,他自己還真是一點點都不顧及了。
  
  「這話你就不怕我說到你父親的耳朵裡?」滿氏捂著心口,激動道:「我把我表侄女都介紹給了你,你還想要什麼?我娘家人到底那一點不好了?」
  
  趙明達情緒看不出波瀾,仿佛死海一般,可暗地裡卻又漩渦湧動,有種濃濃的壓迫感。
  
  「母親娘家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兒子自知身份,不敢高攀罷了!」
  
  不敢高攀?
  
  滿氏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差點背過氣去。
  
  他竟然拿身份說事?
  
  雖然他不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可她也未曾薄待過他一分一毫。
  
  如今長大了,開口竟如此傷人。
  
  滿氏心疼的厲害,若不是自己兒子不成器,這庶長子,她不要也罷!
  
  看著趙明達冷冰冰的臉,她揚聲道:「配不上你也得給我配。」目光一冷:「青兒和你的事情,我會和你父親說明。配不配的話,以後你找你父親說去。」
  
  言畢,闔眼擺手:「你……出去吧!」
  
  趙明達捏了捏拳頭,每次都是這樣,拿了父親壓著他。
  
  好吧!你壓著……
  
  「那母親歇著吧!兒子告退。」依舊風淡雲輕的話語,可腳下卻如生了風一般,施施然出了門去。
  
  熱風鼓過,只聽見衣角沙沙的聲音和小雨淅淅瀝瀝不定的聲音。
  
  滿氏頹然的倒在炕頭上,早有秋紅進來伺候著。
  
  一面替滿氏拍著後背順氣:「夫人消消氣吧!可別氣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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