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空空]味香農家(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章狼狽為奸

　　秦木青冷眼掃過柳瑞娥，見她兩頰赤紅，眼中燃燒著憤怒之火，看樣子，並不像是裝的。
　　
　　只是，姊妹之間，怎麼會恨到如此地步？不單單要爆出來對方不為人知的事情，還句句抹黑。
　　
　　看來，這柳瑞娥和柳素娥之間，必然是有故事的。
　　
　　秦木青暗暗留心，想著今兒也算沒白跑。若是今兒趙明達不跟著她回去，柳瑞娥倒也可以做她的眼線了。
　　
　　如此一想，臉上便漫過了嬌媚笑容，順勢從頭上拔下一枚赤金珠花釵，起身斜插與柳瑞娥的雲鬢之上，輕笑道：「看來妹妹也是受害者，雖然我並不知你和你姐姐之間發生了何時，但看妹妹樣子，必定是有深仇大恨。」
　　
　　「妹妹心底如此善良，想必也是被柳素娥給逼急了吧！」說話間，又用手輕輕撥弄了那簪子，調整好位置，笑吟吟道：「這金釵妹妹戴著才好看。」
　　
　　秦木青笑不漏齒，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風範。
　　
　　「我出來的急，也沒給妹妹準備禮物。這金釵，就當我送妹妹的見面禮，妹妹可千萬別嫌棄。」垂手輕輕拉住了柳瑞娥修長的手，低低道：「我大表哥的事情，往後還要靠妹妹指點迷津了。」
　　
　　柳瑞娥受寵若驚，抬手輕輕摸了摸那金釵，心裡異常興奮。
　　
　　這還是她第一次戴金釵呢！真想好好去照照鏡子。
　　
　　可現在秦木青還在，她怎麼好意思去照鏡子，只哈巴狗似的呵呵笑著，滿口應道：「你放心，只要是我知道的，能做的，我都會盡力的。」
　　
　　秦木青很滿意，點頭笑道：「往後我可就靠你了。」一面端坐椅上，讓柳瑞娥將柳素娥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從柳瑞娥的口中，她才一點點得知。
　　
　　原來這柳素娥是因為二十兩銀子嫁到吳家的，而和離，又是因為她不能生兒子，婆家早就嫌棄與她。而且她在婆家，還同她小叔子曖昧不清。
　　
　　當然，這全都是柳瑞娥的一面之詞。她也是添油加醋，儘量的抹黑柳素娥，好讓秦木青更加的厭惡柳素娥。
　　
　　柳素娥樹敵越多，她就越是開心。
　　
　　秦木青聽的震驚不已，真是沒想到柳素娥會是這樣的人。她如此會偽裝，還讓趙玉嬌和趙明達都為她說好話，真真是不簡單。
　　
　　看來將來要狠下一番功夫才行。
　　
　　知道了柳素娥的底細，秦木青便也開始謀劃起來。
　　
　　她打算一會子照舊去找柳素娥，一樣親親熱熱的。
　　
　　畢竟她大表兄現在對柳素娥還有幾分新鮮勁，若是她這一去就撕破了面皮，倒是有失身份，也讓她大表兄厭惡。
　　
　　等回府以後，再作計較，也不遲。
　　
　　和柳瑞娥又說了幾句話，秦木青便提了她要去找柳素娥的意思。
　　
　　柳瑞娥半眯著眼睛，討好道：「我二叔家也沒啥好東西招待你，不如你就在我家吃茶。我讓我妹妹去看看，若是柳素娥從鎮子上收攤子回來，你再過去找她。」
　　
　　秦木青想想也行，趁著這個空檔，她還能繼續聽柳瑞娥給她講柳素娥的事情呢！便答應了下來。
　　
　　柳瑞娥屁顛屁顛出了門，把她和秦木青攀上關係的事情和胡氏悄悄說了，又指著自己頭上的金釵得意道：「瞧見了吧……可不是只有她柳素娥有本事的。」
　　
　　胡氏看在眼睛裡，心中狂喜不止，一個勁誇讚柳瑞娥有本事。
　　
　　「那娘就趕緊讓木娥去二叔家門口守著，等柳素娥那小蹄子一回來，就回來告訴我們。」
　　
　　「好好好，我這就讓木娥去。」胡氏喜不自勝的讓柳木娥去柳素娥家門口等著。
　　
　　柳木娥見她姐姐得了金釵，心裡也是羨慕的厲害，給秦木青跑腿自然也十分樂意。
　　
　　說不定她回來的時候，秦木青也能賞她一枚金釵呢！
　　
　　這母女三人大喜過望，心裡憧憬著搭上秦木青這尊大神，再搭上趙家這棵大樹，從此就能富貴了。
　　
　　且說柳素娥這邊，一路上回來，她和趙明達幾乎未曾多說一句話。
　　
　　兩人都很沉默，倒是張氏，拉著趙明達問這問那的。
　　
　　熟悉了，張氏也就不那麼害怕趙明達了，反而願意親近。
　　
　　三人迎著熱風，流著細汗，一路回了家中。
　　
　　快進門的時候，趙明達腳步微滯，似乎覺得背後有人偷看他們似的。倏然回頭，正好瞧見一小女孩的背影嗖一下從小路的拐角處躥過。
　　
　　小女孩……
　　
　　滿氏應該不會派個小女孩來監視他的。
　　
　　可能是他謹慎了，想多了……
　　
　　柳素娥見趙明達立在了院門口，回身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進屋吧！」趙明達若無其事彈了彈衣角上的塵土，方邁步進了院子。
　　
　　這邊柳木娥可是嚇軟了腿腳，正挨著牆角站來不穩。
　　
　　方才她原本是躲在一棵榆樹底下的，沒想到多瞧了兩眼，卻差點叫那男人發現。虧得她跑的快，要不然一準被抓了現行。
　　
　　柳木娥大口喘了幾口氣，這才一步三回頭扶牆往家去。
　　
　　一回家就直奔柳瑞娥的閨房，急聲道：「姐，他們回來了。」
　　
　　「他們？」秦木青目光微動：「你是說……我大表哥也在？」
　　
　　「嗯，我還差點被他發現呢！虧得我機靈，跑了過來。」柳木娥邀功似的說了一句。
　　
　　秦木青臉兒紅白參半，他還真跟著那小賤人往鎮子上做生意去了？
　　
　　可惡……
　　
　　秦木青捏緊了帕子，一面給素蘭使眼色：「賞。」一面起身道：「那我先去了，多謝今日招待。」
　　
　　素蘭從荷包內摸出十幾個銅錢塞入柳木娥的手內，方跟著秦木青快步往外去。
　　
　　「你又不知道柳素娥的家，我給你指路。」柳瑞娥到底得了一枝金釵，事事殷勤。
　　
　　「那就有勞了……」秦木青心中五味陳雜，一心就想馬上見到趙明達。
　　
　　胡氏母女三人屁顛屁顛送了秦木青出了門，秦木青上了馬車。
　　
　　柳瑞娥給車夫指了路，三人方回了屋裡。
　　
　　回到房內，母女三人又是看那金釵，又是數那些銅錢，一時樂不可支，暫且不提。
　　
　　且說秦木青沉著臉讓馬車夫趕車道柳素娥家門口。
　　
　　她先不下車，只用指尖勾著車簾往外看。
　　
　　果然這柳素娥家極貧寒，破門爛房，比起方才她大伯娘家可是差遠了。
　　
　　秦木青面色緊繃，對著素蘭道：「去，你先下車，問問這是不是柳素娥家。」
　　
　　進門問路，無可否非。
　　
　　縱然她知道這是柳素娥家，她也絕對不會主動下車，非要她柳素娥親自來接才行。
　　
　　素蘭會意，跳下車去。
　　
　　還未走到門口，就有幾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探出頭來，緊接著又走出一個高個子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雖然穿的破舊了些，面相卻極有親和力。
　　
　　出來的正是柳成。
　　
　　張氏在屋裡頭聽見門口有馬車聲，讓柳成出來瞧一眼，翠姑便也跟了出來。
　　
　　柳成見是一十四五歲著的俊俏小姑娘，不由一怔道：「你找誰？」
　　
　　素蘭輕輕一笑，甜聲道：「請問，這是柳素娥家嗎？」
　　
　　找他姐姐的……
　　
　　柳成正要答言，卻聽翠姑仰著小臉，笑眯眯道：「你們是來找我娘的嗎？我娘就叫柳素娥。」
　　
　　秦木青在車內聽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說她是柳素娥的女兒，不由小心翼翼將車窗簾輕輕挑起一個小縫隙。順著縫隙，正好瞧見了翠姑。
　　
　　翠姑在柳家養了這些日子，皮膚也不黃了，性格也開朗二樓許多，現在特別招人喜歡。
　　
　　「果然她女兒都這麼大了……」秦木青冷哼一聲：「女兒都這麼大了，她還敢和離，果然不安分……」
　　
　　「娘……有人找你……」翠姑聲音清脆，轉身沖著屋裡喊了一聲。
　　
　　片刻功夫，柳素娥就走了出來。
　　
　　她是認得素蘭的。
　　
　　那日秦木青吃螺螄粉的時候，就是她拿著帕子擦的條凳。
　　
　　柳素娥一愣，她怎麼來了？目光落在馬車上，心裡也就猜出來裡面一定是趙明達的表妹。
　　
　　真是沒想到，她們到時候跟來的挺快。
　　
　　「柳姑娘，可是找到你了。」不待柳素娥說話，那素蘭就殷勤走了過來，笑眯眯道：「這大熱的天，找你家可真是不容易。」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一章演戲
　　
　　柳素娥心中清明，知道今日秦木青必定是為了她表哥而來。
　　
　　又見她未曾下車，只讓素蘭探路，必定是端著她小姐的架子，想讓她親自去迎接。
　　
　　其實那日秦木青吃螺螄粉，她就看出這姑娘心高氣傲，看不起她們這樣的莊戶人家。現在端小姐的款，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哼！她讓她親自去迎接，她偏不……
　　
　　她倒是要看看，她能憋多久。
　　
　　「大姐，這位姑娘說是來找你的。」柳成掃一眼素蘭，又順勢抱起了翠姑。
　　
　　柳素娥睜大了眼睛，來回打量素蘭，只佯裝不認識她：「請問這位姑娘是？」
　　
　　素蘭一愣，這才幾天啊！她竟然就不認識她了……
　　
　　是真不是認識，還是假的不認識？
　　
　　素蘭眉心倏然一跳，卻又馬上笑吟吟道：「老闆娘不認識我了？那日我和我家小姐……還有我們家表少爺一起在你家攤子上吃過螺螄粉的啊！」
　　
　　素蘭笑眯眯的提醒著柳素娥。
　　
　　柳素娥只裝作回憶模樣，搖頭道：「每日來吃螺螄粉的人太多了，真不記得是那一位，實在對不住。」一面目光落在那馬車上，微笑道：「可能看見你家小姐本尊，我就能記起來了吧！」
　　
　　秦木青在車內憋著，本想讓柳素娥親自來迎接的。結果聽了這通對話，心裡氣素蘭是個不會說話的，讓柳素娥給鑽了空子。
　　
　　想想再待下去也無益，便掀了車簾自己從車上跳了下來。
　　
　　「柳姐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秦木青微微一笑，素蘭已經回身伺候在了身邊。
　　
　　柳素娥若無其事輕輕一笑，這才往前幾步迎上去：「原來是秦姑娘啊！還真是稀客。快……快往屋裡頭請。」
　　
　　柳成立在門口，見從車內又下來一貌美女子。這女子姿容出色，身段婀娜，走路優雅，可不是山溝溝裡能看見的女孩子。
　　
　　柳成看的一時有些挪不開眼睛，待秦木青走近了，這才慌忙垂首，假裝逗弄懷裡的翠姑。
　　
　　秦木青看在眼裡，心裡鄙夷道，真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面。
　　
　　卻又暗自為自己的美貌得意，那小蠻腰愈發扭的歡暢。走近了柳成身邊，還故意忙慢了腳步，引的柳成一陣臉紅。
　　
　　柳素娥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到秦木青有意挑逗自己的弟弟。
　　
　　柳成今年也十三歲了，男孩子雖然比女孩子成熟的晚，可心裡頭也對女人有了感覺。
　　
　　秦木青又年輕貌美，尤其是這身材…她看了都覺得噴血，更別說是男人。
　　
　　只是秦木青這樣戲弄她弟弟，真是可惡。
　　
　　柳成面紅耳赤，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心裡更是慌亂的厲害。
　　
　　方才秦木青在他面前走的極慢，她身上那種好聞的香味，幾乎讓他熏然欲醉。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嬌媚的女人呢……
　　
　　柳素娥故意駐足，她秦木青故意戲弄她弟弟，她就來個光明正大讓他們認識。
　　
　　她是大家閨秀，既然如此不顧廉恥逗弄男人，那她也不用給她留面子。
　　
　　「秦姑娘，這是舍弟柳成。」
　　
　　柳素娥轉身拉過了柳成，指一指秦木青，輕聲笑道：「成子，這位可是秦家的千金小姐，你可不能怠慢了。」
　　
　　按理來說，大家子的千金小姐，遇見陌生男人，別說是認識，連話都不能多說一句。像柳成這樣的，就應該回避才對，或是垂首而立。
　　
　　柳素娥這樣公然介紹，卻也叫秦木青難堪。
　　
　　「你這傻小子，還不快問秦姑娘好。」柳素娥只裝不知道大家子的規矩，推了推柳成。
　　
　　柳成臉紅成了柿子，掙扎半晌，才鼓起勇氣抬頭道：「秦姑娘好。」
　　
　　偏偏翠姑童言童語，一時笑道：「舅舅的臉都紅了……」
　　
　　這一句，更是讓秦木青尷尬不已。
　　
　　她現在心中真是後悔萬分，早知道如此，方才就該快步進了院子，也不至於讓自己尷尬。
　　
　　現在她真是小媳婦騎牆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擠出一絲笑容，沖著柳成點了點頭。
　　
　　柳素娥悠然一笑，這才對著屋子喊了一聲：「娘，家裡來貴客了……」
　　
　　一面又對柳成道：「快去告訴少東家，就說他家裡頭來人了。」
　　
　　趙明達正在柳成房中坐著看書。
　　
　　虧得有杜天給的幾本書，要不然他還不悶死。
　　
　　聞得家中有人來瞧他，他雙眸微動，皺眉往門縫裡瞅了一眼，口內道：「怎麼是她？」
　　
　　「少東家還是出去瞧瞧吧！」柳成臉上還有紅暈，心突突跳的厲害。
　　
　　男人沒有不喜美色的，他也不列外。只是人家是大小姐，想想也就罷了……
　　
　　張氏和柳月娥她們也迎了出來。
　　
　　張氏可是認得秦木青，自然是笑臉相迎：「秦小姐可真是我柳家的貴客，快往屋裡坐。」
　　
　　秦木青腳步極小，目光在這破院子內搜索，可就是不見她的大表哥。
　　
　　心裡正著急，卻見趙明達從東邊一間破房內走了出來。背著手，一副精神抖擻模樣。雖他身邊沒帶伺候的小廝，可仍舊收拾的一絲不苟，墨髮高束，脊背挺拔，雙目還是原來的清冷目光。
　　
　　走一步，衣袂飄飄，渾身撒發著不可抵抗的魅力。
　　
　　秦木青只覺得視線一下黏在了趙明達身上，臉上的表情也明媚起來，一時笑著嬌聲喊道：「大表兄，我可是找到你了。」
　　
　　柳素娥看一眼趙明達，趙明達仍舊一臉淡然模樣，看不出喜色。見秦木青向他奔去，他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們之間正好隔著一道臺階。
　　
　　秦木青唇角微微揚起，眉色勝春，也不知是走的太快，還是腳下沒根。上臺階的時候，整個人忽地往前一撲，登時以極美極嬌弱的姿勢跌入趙明達的懷裡。
　　
　　在趙家她並不敢使出這樣的手段來。
　　
　　畢竟有滿氏在，她要做出大家閨秀模樣來。
　　
　　可在柳素娥家不同，她一定要宣示主權才行。
　　
　　「哎呦……」秦木青捂著胸口，花容失色的倚在趙明達胸口處，嬌聲道：「可是嚇死我了，虧得大表兄你在，這才沒有跌倒。」說話的當口，身子不自覺又往趙明達身上倚了倚。
　　
　　胸口的兩團綿軟，波濤洶湧的挨著趙明達，趙明達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不自然起來。
　　
　　這樣拙劣的演技，她騙得了別人豈能瞞得過柳素娥和趙明達的眼睛。
　　
　　看得出來，這個秦木青對趙明達有情。若是無情，又怎會眾目睽睽之下假摔……
　　
　　她還真是費心思。
　　
　　只是柳素娥冷眼瞧著，她也是剃頭條子一頭熱，趙明達似乎對他這個表妹，並不那麼上心。
　　
　　張氏見場面尷尬，乾咳了兩聲，忙支開柳月娥他們道：「快去，麵條都還沒做完呢，幹活去……」
　　
　　柳月娥姊妹幾個早就臉紅了，忙撇了撇嘴，往廚房鑽去。
　　
　　趙明達表情淡漠，只用手推開秦木青道：「沒事就好，以後走路小心就是了。」
　　
　　秦木青一副驚魂未定模樣：「那我也要謝謝大表兄，每次我有難，大表兄總是能幫青兒。」言畢，頰上登時爬了一抹粉紅。
　　
　　素蘭只在一旁看著，並不去攙扶她家主子，可見她也知道秦木青是假摔：「小姐沒事就好，虛驚一場。」
　　
　　柳素娥揚一揚手，指著堂屋道：「既然秦姑娘沒事，那就請堂屋裡說話吧！」一面目光落在趙明達身上，低低道：「秦姑娘只怕是有話對少東家說，我和我母親，就不跟著進去了。」
　　
　　秦木青對柳素娥的做法很滿意，眼角眉梢都透著喜悅，嬌滴滴道：「大表兄，你這兩日原來就在這裡啊！」
　　
　　趙明達看一眼柳素娥，眼底有複雜的情緒閃過。繼而才看一眼秦木青，問她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柳素娥拉了拉張氏，方往廚房避去。
　　
　　耳朵卻支著，雖然心裡知道偷聽不好，可還是忍不住聽了幾句。
　　
　　「……我是聽表姑母說起的。」秦木青倒是坦誠的很，嬌聲道：「你走以後，就有見過你的小廝來稟了你的行蹤……」
　　
　　「大表兄你就是脾氣太倔了，表姑母心裡其實待你還是很好的。」秦木青臉頰上泛著嫣然紅色，一面吩咐素蘭道：「去，把馬車內的東西都搬進來。」
　　
　　「好。」素蘭笑著快步往門外去搬東西。
　　
　　秦木青又眨著眼睛討好道：「大表哥出來的著急，我想你應該什麼都沒帶。」她舉目四望一圈，撅嘴道：「鄉下地方，物質匱乏，總比不得府上。」
　　
　　「……所以，我便買了幾套成衣並一些日常用的東西……還有筆墨紙硯。」秦木青一笑一顰間都充滿了喜悅感，舉手投足更是美的如花兒似的。
　　
　　「對了……我還悄悄帶了兩本書來。鄉下地方，怕是沒書可看，我怕……」
　　
　　秦木青一臉興致勃勃模樣，沒成想卻被趙明達一聲打斷。
　　
　　「我不需要，你都拿回去吧！」趙明達背手而立，仰首看一看當空一輪金日：「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秦木青似乎不敢相信趙明達會讓她回去。
　　
　　素蘭和車夫捧著東西也立在了院子中間，素蘭一臉愕然，半晌才道：「表少爺，這不合適吧？」
　　
　　「我們家小姐就怕委屈了您，為了給您送東西，她可是偷偷溜出府的。」
　　
　　「您這樣就讓她回去……這……這算怎麼回事……」
　　
　　素蘭一臉委屈，替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秦木青臉色青紅參半，一雙秋水般的美目內滿是晶瑩，一時別過臉哽咽道：「素蘭，你別說了……」
　　
　　柳月娥和柳桂娥都在廚房的門縫內偷看，見秦木青哭了起來，柳月娥轉臉小聲道：「娘，少東家的表妹哭了……」
　　
　　「大美人，哭的時候都好看。」柳桂娥一臉羨慕。
　　
　　看見這樣的大美人，誰不羨慕？
　　
　　「過來過來，那是人家的事情，你們偷看個啥。」張氏瞪了柳月娥一眼。
　　
　　一面悄悄對柳素娥道：「說真的，他那個表妹，我是不喜歡。」
　　
　　柳素娥撲哧一笑，悄聲道：「我知道娘為啥不喜歡她。」
　　
　　張氏也不掩飾，看一眼柳素娥道：「你看看那日她來吃螺螄粉，又是嫌棄桌子凳子髒，又是嫌棄螺螄粉髒……她可不如少東家的妹妹招人疼。」
　　
　　「哼，看不起窮人，這種人最討厭了。」柳桂娥本來還羨慕秦木青呢！一聽張氏的話，登時撅起了嘴，轉過身來幫著張氏揉面：「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我還是做麵條。」
　　
　　柳素娥抿唇一笑：「你呀……」
　　
　　外頭還在僵持當中。
　　
　　雖然秦木青梨花帶雨，一副嬌弱可憐模樣。可趙明達似乎一點都不為所動，連哄人的話都不肯說一句，並無憐香惜玉之情。
　　
　　「表妹還是回去吧！你的好心我心領就是了。」
　　
　　秦木青咬一咬牙，幾乎有些堅持不住，想扭頭就走。
　　
　　可她也是越挫越勇的性子，趙明達越是不正眼瞧她，她就越是想得到他的關注。
　　
　　半途而廢，並非她的性子。
　　
　　好好好，既然他不肯收，那就讓柳素娥那小賤人收下。
　　
　　她就不信了，他還真能不要。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二章說客

　　「……好，既然大表哥不肯收下，那我……那我就讓柳姐姐收下。」秦模樣說話三分嬌弱七分可憐，吸一吸鼻子賭氣道：「從我手裡用東西大表兄覺得不好意思，那就從柳姐姐手裡用好了。」
　　
　　言畢，揮一揮衣袖，帶著素蘭和車夫往廚房來。
　　
　　柳素娥支著耳朵早就聽見了。
　　
　　這秦木青還真是能想法子。
　　
　　若是她收下了，豈不是表明了和趙明達對著幹？
　　
　　她才不要呢！
　　
　　他們兩個的事情，還是讓他們兩個慢慢去解決，她才不跟著趟渾水。
　　
　　秦木青進了廚房，行至柳素娥身邊，一臉委屈道：「柳姐姐，我大表兄不肯收下我帶來的東西。還請柳姐姐勸勸我大表兄，或者……柳姐姐收了這些東西，等我大表兄用的時候，柳姐姐再給我大表兄。」
　　
　　秦木青美目含淚，黛眉微蹙，一臉哀傷委屈表情。
　　
　　莫說是男人，就是女人見她這般模樣，都想擁入懷內，溫言寬慰。
　　
　　趙明達這個冷冰塊，還真是冷。
　　
　　這樣的尤物在面前，他都不肯動心思……
　　
　　真不知道他先前故去的那位夫人，該是怎樣一個大美人，讓他至今都無法忘懷。
　　
　　柳素娥心裡唏噓著，口中卻笑吟吟道：「那怎麼行……這可是秦姑娘的一片心意，我怎麼好收下。」
　　
　　「就是……」張氏擋在前頭，拒絕道：「我們家小戶寒，秦姑娘的東西都是稀罕東西。若是拿到我們手裡，萬一丟了碰了的，我們可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秦木青聽了，登時掩著袖子嚶嚶哭了起來：「那可怎麼辦？我來這一趟也不容易……」
　　
　　「是啊！我家小姐還是偷偷溜出來的呢！」素蘭接了一句，有意無意又道：「若不是趙老夫人想求了我家小姐配給表少爺，我家姑娘……」
　　
　　「素蘭，被胡說八道。」秦木青急忙打斷了素蘭的話茬，可心裡頭卻高興的厲害。
　　
　　她就是要讓柳素娥知道，她是趙家老夫人看中的兒媳婦人選。而她柳素娥，什麼都不是。
　　
　　可她壓根就搞錯了對象，柳素娥和趙明達並沒發展到她想的哪一步。
　　
　　所以她這一句話，對柳素娥而言，並不算什麼。
　　
　　張氏卻動了八卦的心思，一時挑眉道：「你是說……你們表兄妹要定親？」
　　
　　秦木青紅著臉點了點頭，又歎氣道：「這也是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柳素娥輕哼一聲，只怕也是她秦木青心中所想吧！
　　
　　「柳姐姐，我求求你，幫我勸勸我大表兄好不好？」秦木青一把握住了柳素娥的手，可憐巴巴道：「東西我都送來了，若是拿回去，我往哪裡塞？」
　　
　　她指一指素蘭手中捧著的幾套男式衣裳：「這衣裳我拿回去，別人怎麼看我？還不拿唾沫星子淹死我。」
　　
　　「是啊是啊！柳姑娘就幫幫我家小姐吧！素蘭求求您了。」
　　
　　這主僕二人眼中含淚，巴巴的瞅著柳素娥。
　　
　　只要他趙明達肯收下她的東西，往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這主僕二人這麼祈求，弄的張氏都不自在起來。
　　
　　若是不幫她們，也太不近人情了。
　　
　　「素娥，要不……」
　　
　　「大姐……要不就幫幫她們，把東西給收下……」
　　
　　「是啊娘，這位漂亮姐姐都哭了……」翠姑到底天真，不知人心險惡，一時拉了柳素娥的胳膊央求道：「娘，你就答應了吧！」
　　
　　趙明達啊趙明達……
　　
　　你咋把這麼個燙手山芋塞我手裡了？你這不是坑害我嗎？
　　
　　柳素娥腹誹著，猶豫再三，只能答應下來。
　　
　　「好吧……」
　　
　　「柳姐姐，你真好。」秦木青立刻破涕為笑，一時吩咐道：「快將東西放下……」
　　
　　「不不不……秦姑娘誤會了。」柳素娥搖一搖頭：「我答應你，只是想幫你去勸勸你表兄，可不是我要收下東西……」
　　
　　秦木青咬一咬牙，面上還得帶笑：「那好，那我等著，有勞姐姐了。」
　　
　　柳素娥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氣，抱著赴死的心情，去勸說趙明達。
　　
　　趙明達之所以當時沒有攔住秦木青去找柳素娥，就是想看看柳素娥會怎麼勸說他。
　　
　　看看她到底懂不懂他的心思，對他又有幾分瞭解。
　　
　　趙明達仍舊立在房檐之下，兩道濃眉高高蹙起，周身散發著清冷氣質。
　　
　　不待柳素娥靠近，他便轉首冷冷道：「怎麼，你來當說客了？」
　　
　　「咳咳……你……你怎麼知道？」柳素娥提了提嘴角，尷尬一笑：「我來當說客，你不歡迎？」
　　
　　趙明達輕哼一聲：「你對我的事情又瞭解多少，當說客，你有把握？」
　　
　　趙明達的目光淡淡從柳素娥面上劃過：「還是讓她走吧，東西我是不會收下的。」
　　
　　柳素娥無奈的歎口氣，大著膽子往他身邊靠了靠，小聲道：「你這樣冷淡，我可沒把握說服你。我只是被你表妹逼的沒辦法了，才硬著頭皮出來勸說你，你以為我願意啊！」
　　
　　她聲音極小，只有他們二人可聞。
　　
　　趙明達本來還冷淡嚴肅的表情，因她這一句話，登時明朗了許多。
　　
　　「我還以為你有十足把握能說服我呢！」趙明達嘴角多了一絲暢快笑容。
　　
　　他就喜歡柳素娥這種不做作，實話實說的態度。
　　
　　若是方才她上來就來一通大道理，他怕是早就煩了。
　　
　　「我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我還哪裡來的把握說服你？」柳素娥自嘲一笑，兩人就這麼悄聲說著話。
　　
　　屋裡的秦木青聽不到說話聲，心裡急的貓兒撓了似的。
　　
　　素蘭透過窗子往外瞧，從側臉上瞧，趙明達竟然在笑。
　　
　　素蘭不敢和她家小姐說，只心裡頭氣道。這個趙明達還真是有眼無珠，她家小姐貌美如花，出身也好，他怎麼能冷著一張臉。偏偏對這個女人笑嘻嘻的，真是邪門……
　　
　　「說正經的，東西你到底收不收？」柳素娥揚眉抬頭看著趙明達。
　　
　　和他並肩而立，正好他比她高了半個腦袋。
　　
　　趙明達不語，臉上略帶含糊不清的笑意。沉默半晌才道：「你說我該不該收？」
　　
　　「我？」柳素娥一愣，旋即搖頭道：「這是你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你該不該收。」
　　
　　「你不是來當說客的嗎？」趙明達略略一停，方悠然歎氣道：「她是我嫡母的表侄女，是我嫡母相中的人……」
　　
　　「我知道啊！」柳素娥輕輕一笑，調侃道：「秦姑娘人長的很漂亮，和你……和你倒也般配……」
　　
　　說般配二字，她真是違心而說。
　　
　　趙明達不管怎麼說，都是個善良正直之人。
　　
　　可秦木青不同，她心裡頭的溝壑太多。而且又嫌棄沒錢沒勢的人，可見是個不能共患難的人。
　　
　　夫妻之道，須得共患難，共富貴，才能長久。
　　
　　若只愛富貴，耐不得貧寒，這樣的婚姻又如何長久？
　　
　　趙明達搖了搖頭，吸一口氣道：「你真覺得我們般配？」
　　
　　這一次，換了柳素娥不語。
　　
　　到底是心虛，最後她還是咬牙說了實話：「其實……般配只是外貌上的般配罷了，若論兩人的品行，卻大不相同。」
　　
　　一語末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呵呵笑道：「我也就是瞎說，你可別在意我說的。」
　　
　　其實柳素娥的這幾句話，正合了趙明達的意思。
　　
　　他和秦木青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在一起。
　　
　　這也是他拒絕秦木青的理由。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三章打發
　　
　　而且，最重要的是，趙明達對秦木青還是有防備之心。畢竟她是滿氏的表侄女，滿氏和他的關係，明著互不相犯。可若是稍微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會馬上短兵相接，水火不容。
　　
　　且男女之間，送來衣服就太曖昧了。
　　
　　即便是表兄妹，卻也男女有別，也該避嫌。
　　
　　他不想留下一絲絲的話柄落人口實。
　　
　　既然不想要她，那就要拒絕的徹底，讓她早早死心才好。
　　
　　「東西我還是不能收。」趙明達輕吸一口氣，背過手眉梢一抬道：「你告訴她，時間也不早了，讓她早早回去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柳素娥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所以她方才才沒有收下秦木青的東西。
　　
　　既然這是趙明達自己的決定，她自然也不會反駁。
　　
　　「那好，我告訴她去。」
　　
　　二人的對話聲音極低，廚房內的人一個字都未曾聽見。
　　
　　秦木青正撓心撓肺的著急，卻見柳素娥緩步入了房門。
　　
　　「柳姐姐……怎麼樣了？」秦木青急不可耐撲上去，一把拉住了柳素娥的胳膊，眼底滿是急切：「我大表哥他說什麼了？說要收下我帶來的東西了嗎？」
　　
　　眾人目光也都齊刷刷落在柳素娥身上，想要探個究竟。
　　
　　秦木青楚楚可憐，弄的柳素娥都不好張口說話。
　　
　　可事實就是事實，她總不能不說吧！
　　
　　「你大表哥他……他說東西你帶走，讓你早點回去。」柳素娥眼風掃過秦木青，見她已經紅了眼圈。
　　
　　屋內一時寂寂無聲，只聞得爐火劈啪作響和秦木青嚶嚶啜泣聲。
　　
　　「秦姑娘你也別太難過，這事情……」
　　
　　柳素娥正欲安慰兩句，卻不想秦木青抹了一抹眼淚，一聲打斷道：「你別說了，我知道，多謝你方才為我當說客。」
　　
　　一面望一眼素蘭，賭氣道：「素蘭，收拾收拾，我們走。」
　　
　　「這……」張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攔著還是不該攔著。
　　
　　柳素娥搖了搖頭，意思是，還是讓她去吧！
　　
　　柳家人沒有阻攔，只目送秦木青出了廚房門。
　　
　　秦木青見趙明達靜立在原地，好像沒事人一般。
　　
　　她也是有驕傲有尊嚴的，好心好意來給他送東西，他竟然不領情。
　　
　　秦木青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咬著牙：「大表兄看來是看不起我這個表妹，也看不上我的東西。也罷！那我便賞了人吧！免得你為難。」
　　
　　想到柳素娥的弟弟那會子看她時候的癡傻模樣，她嘴角微微一勾，又折轉回去，對著柳成道：「這些東西，我送你了。」一面讓素蘭和車夫把東西放在了廚房的條凳上，轉身就走。
　　
　　柳成微愣，待反應過來，卻又紅著臉不知所措看著張氏和柳素娥。
　　
　　柳素娥明白，這是秦木青和趙明達賭氣呢！所以才拿她弟弟當擋箭牌。
　　
　　他弟弟又不是垃圾桶……
　　
　　「成子，快把東西還回去。」柳素娥表情嚴肅：「咱可不能要秦姑娘的東西。」
　　
　　「對，快還回去。」張氏拿起方才秦木青放下的東西，先追了出去。
　　
　　柳成自然也不敢怠慢，拿了東西就往外跑。
　　
　　好在秦木青的馬車還沒走，到底還是把東西還給她了。
　　
　　秦木青見柳成還了她送的東西，臉上更是無光彩，氣的將手帕狠狠撕了一個大口子。
　　
　　「小姐，表少爺實在是欺人太甚。」素蘭也是義憤填膺，臉兒氣的通紅：「你好心好意給他送東西來，他還這個態度。真是不把咱們當回事，他算什麼東西，也不過是個姨娘養的……」
　　
　　素蘭話音未落，「啪」一聲脆響，右邊臉頰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疼。
　　
　　秦木青手臂高高抬起，臉色漲紅，氣惱道：「這話要說也是我說，豈容你一個奴才說。」
　　
　　她看中的男人，她可以誇亦可以貶，別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對他說三道四？
　　
　　再說了，若是這麼輕易就得了他，那還有什麼稀罕的？
　　
　　素蘭又是驚嚇又是委屈，欲哭無淚，戰戰兢兢的縮成了一團。
　　
　　秦木青的脾氣上來，那可是要人命的。
　　
　　「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素蘭終於哭出聲音來，哽咽道：「奴婢只是為了您抱不平而已。」
　　
　　秦木青揚一揚眉，心中雖然恨透了趙明達的無情，可也愛死了他。
　　
　　「算了，終有一天，他會知道我的好的。」秦木青抬臂撫一撫鬢角，目光又落在車內那一堆東西上。
　　
　　現在這東西，怎麼看怎麼鬧心。
　　
　　腳尖一腳踢在那些衣服上，心裡的氣都湧在喉間。
　　
　　「停車……」秦木青揚一揚手，對著素蘭道：「去，把這一堆東西送去柳素娥的大伯娘家，送給她大伯娘，就說是我賞給她的。」
　　
　　素蘭哪裡還敢怠慢，忙抱了東西，往柳大河家去。
　　
　　未隔多久，素蘭就一路小跑的上了馬車：「東西送到了，這一家人可歡喜了。」
　　
　　「哼……窮鬼就是窮鬼，這一家人將來說不定我還能用到他們呢！且便宜他們一次。」
　　
　　「好了，回去吧！」秦木青坐直了身子，滿腦子都是想著該如何制服了趙明達，讓他從柳家溝回去。
　　
　　送走了秦木青，柳素娥方長長舒了一口氣。
　　
　　待到院中，與趙明達對視一眼。
　　
　　二人心中都清楚對方想什麼。
　　
　　柳素娥想知道他現在的感想，而他又不想回答。
　　
　　張氏也很不解趙明達的所作所為，可又不敢多問，只能去廚房幹活。
　　
　　「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吧！」趙明達立在柳素娥面前，他道：「當務之急，咱們還是要好好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兩人踱步到堂屋，坐下來說話。
　　
　　雖說男女不可共處一室，但是兩人都已經共處好幾次了，便也無所謂了。
　　
　　「你還有什麼拿手菜？不妨說出來，咱們慢慢研究。」趙明達臉色微霽，比那陣子舒緩了許多。
　　
　　他雖然不善做菜，可卻頗為懂的享受美食。
　　
　　他們香滿樓的招牌菜，可都是經過他口嘗試出來的。也正是因為他對味道的敏感，才讓滿氏更加倚重與他。
　　
　　正好嘗味道這件事情，又是柳素娥很困惑的事情。
　　
　　她是現代人，口味和古代人截然不同。
　　
　　而且小書仙給她的秘方，大多都是各地特色美食。南北口味都是有差異的，北人一般都不喜食南人的飯食。
　　
　　比如螺螄粉，也是她改進以後，才被別人所接受的。
　　
　　「我最近又研究了四樣美食，可味道就是不大對。我也說不好哪裡不對，正在困惑當中呢。」柳素娥輕輕咂舌，搖頭道：「有時候我也把握不好味道。」
　　
　　「沒關係，我和你一起做。」趙明達主動提出來要和柳素娥下廚房，他軒一軒眉道：「你我往後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的事情，我肯定會精心竭力。」
　　
　　他怕柳素娥會誤會他的用心，又解釋一句道：「只有你做的好，我們才能賺銀子，我……不過是為了銀子而已。」
　　
　　柳素娥沒想到他會幫著她做美食，登時眼睛一亮：「真的？」
　　
　　「食言之事，我從來不做。」趙明達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兒一早我再來找你。」
　　
　　秦木青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委屈極了。
　　
　　本來想去討好趙明達，可他卻一點都不肯領情。
　　
　　回到趙府，免不了一通嚎啕大哭。
　　
　　楊氏氣的捶床，咬牙切齒道：「都說了不讓你去，偏你不聽我的。這下好了吧，面子都丟盡了。」
　　
　　秦木青只趴在床上哭，哽咽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跟著我回去。還是那句話，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是多了。」楊氏坐在床沿上，語重心長道：「現在他就對你這麼冷淡，就算你強求這樁婚姻，也未必就是好事。」
　　
　　「女兒啊！強扭的瓜兒不甜。」楊氏一手輕輕撫著秦木青烏黑的頭髮，長籲一口道：「你還這麼年輕，長的又人見人愛，還能愁嫁不出去？」
　　
　　秦木青正欲開言，卻聽外頭傳來趙玉嬌的聲音。
　　
　　「聽說今天表姐上外頭玩去了，怎麼不叫了我。」趙玉嬌聲音清脆，秦木青怕被趙玉嬌看到她哭過，忙坐起掏了帕子胡亂在臉上擦了擦。
　　
　　「表舅母。」趙玉嬌問過楊氏。
　　
　　同來的還有趙明千。
　　
　　自打滿氏說了讓趙明千得了空帶著秦木青和趙玉嬌出去走走，他便一直心癢難耐。好不容易挨到秦木青回來，便急不可耐去找了趙玉嬌陪其前來探望秦木青。
　　
　　二人見過楊氏。
　　
　　楊氏見都是年輕人，她在這裡，他們也玩不開，便去找滿氏聊天。
　　
　　楊氏一走，果然氣氛就活躍起來。
　　
　　趙玉嬌本就是話癆，這兩日趙明達不在，她連說話玩鬧的人都找不到，正好現在可以放鬆一下。
　　
　　「哎呀……下了這幾日的雨，可是憋死我了。」趙玉嬌大大咧咧坐在秦木青身邊，笑嘻嘻道：「表姐你可真不夠意思，出門一趟，都不知道叫著我去的。」
　　
　　秦木青輕輕一笑，捏了捏手中帕子道：「我也是覺得府裡頭太悶，才出去走走。況我出來也有幾日了，難免想起家中父親和哥哥，出去走走，也能心靜不少。」
　　
　　趙明千坐在秦木青對面的醉翁椅上，目光悠閒的落在秦木青臉上。
　　
　　見她兩眼明顯有哭過的痕跡，一時便坐直了身子，低聲道：「表妹眼睛這是怎麼了？可是方才哭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四章流水席

　　秦木青垂著眼瞼，做出一副嬌弱模樣，極力搖頭道：「沒……沒哭，只是有些想家了。」
　　
　　聲音柔軟的輕如軟羽，尤其是這種似哭非哭的模樣，更是讓趙明千看的眼饞不已。
　　
　　他屋裡頭的黃臉婆，可是沒秦木青這點子姿色。
　　
　　可惜啊可惜，他母親竟然要把她給了他大哥……
　　
　　他大哥那個人，既不解風情，又不懂女人心。這樣的美人兒給了他，真真是當了擺設了，倒不如跟了他的好。
　　
　　若是跟了他，他必定日日疼惜。
　　
　　想到此，那趙明千臉上的表情更是殷勤了幾分，一時笑呵呵道：「女孩子出了門，都會想家。要不這樣吧！明兒我帶了你和嬌兒妹妹去外頭玩玩，你也順便散散心，開解開解。」
　　
　　趙玉嬌一聽趙明千要帶了她出去玩耍，臉上先是一喜，繼而又有些發愁，歎一聲道：「還是算了吧！大哥在外頭受苦，我可沒心思去玩。」
　　
　　趙明千心下不悅，他才是她親哥哥，她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
　　
　　「表妹意下如何？」趙明千滿臉堆笑，他本就長著一張勾引女孩子的臉，此刻一笑，更是顯得臉兒白淨，身量挺拔。
　　
　　尤其是那一雙勾魂眼，死死盯著秦木青上下打量。
　　
　　秦木青也不是傻子，她好歹也是定過親的人，對男人的心思還是有幾分懂。
　　
　　而且這個趙明千本來就是酒色之徒，看見她這樣的美人兒，不直了眼珠子才對。
　　
　　若他不是個草包，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只是現在她心裡頭已經有人了，便也不想再和趙明千有牽扯。
　　
　　秦木青睨他一眼，搖頭道：「嬌兒表妹都不去，那我也不去。」
　　
　　「你們……」趙明千覺得無趣，一時往後躺了趟，歎了口氣，可心裡又實在發慌。
　　
　　天知道這秦木青哪會就回家去了，若是不早早下手，到時候還不定是誰的人呢！
　　
　　「好妹妹，你就去吧！大哥的事情，我和母親好好說說，保證讓他回來。」趙明千涎著臉去求趙玉嬌，滿臉堆笑道：「往後我就要跟著母親去酒樓學著打理生意了，想玩只怕都得不了空閒了。」
　　
　　打理生意？
　　
　　秦木青一個激靈，登時攥緊了帕子。
　　
　　他要是打理生意，那趙明達往哪裡去？
　　
　　她皺一皺眉頭，心中暗想：「看來表姑母是要動作了，若是二表哥管了生意，大表哥必定就會被排擠在外頭。」
　　
　　她爹之所以答應這門親事，就是因為趙明達掌管著生意。
　　
　　可往後他要是不管生意了，她爹一定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好吧好吧，去就去。」趙玉嬌被趙明千纏的實在不行，只能應了下來，不過嘴上還是不忘嘲諷她這個二哥一句：「打理家中生意，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你可沒大哥那點子能耐。」
　　
　　趙明千氣的直翻白眼，他們才是親兄妹……
　　
　　不過又秦木青在，他便也不計較趙玉嬌的話了。
　　
　　「那青兒表妹……」趙明千問發呆的秦木青，秦木青這才回過神來：「哦……我……嬌兒表妹去，那我也去吧！」
　　
　　心裡卻道，到時候好好探探趙明千的口風，看她表姑母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而趙明千則是滿心歡喜，一心心想著尋個法子，能促成二人好事。
　　
　　這二人各有各的心事，暫且不提。
　　
　　一夜好眠。
　　
　　清晨，柳素娥才收拾妥貼，就聞得外頭有驢子長嘶的聲音。
　　
　　正欲出門去瞧，卻見柳成和趙明達並肩走了進來。
　　
　　柳成一臉笑容，一進院子就嚷嚷道：「大姐，今兒你和娘不用走著去鎮子上了，趙大哥已經雇了劉五叔家的驢車，往後你們去鎮子上就坐驢車。」
　　
　　柳素娥一陣愕然，趙大哥？驢車？
　　
　　這才一晚上，他們兩個就這麼親密了……
　　
　　再看趙明達一臉淡然，似乎還很受用柳成這一句趙大哥……
　　
　　柳素娥撇一撇嘴：「得花不少錢吧？」
　　
　　張氏正好也問了這一句：「得花不少錢吧？」
　　
　　母女兩個口氣一致，倒是把柳成逗樂了。
　　
　　「娘，大姐……沒花多少錢。」柳成滿眼佩服的瞟一眼趙明達，笑道：「趙大哥答應給劉五叔家的幾個孩子教著認字，這就算是抵債了。」
　　
　　「哎喲，還真有你的。」張氏一聽，登時笑呵呵的贊了一句，一面轉身去收拾東西：「等著，咱們這就走。」
　　
　　趙明達眼角明顯漫過一絲得意，定定看著柳素娥道：「你還不快去收拾東西，今兒咱們事情可是多了。」
　　
　　柳素娥聳肩，心道，他還真是會想法子。
　　
　　逆境中求生存，不錯……
　　
　　三人收拾好東西，方坐了劉五的驢車往鎮子上去。
　　
　　到了麻花兒村，趙明達又下車去拉鍋碗瓢盆，柳素娥跟著去幫忙。
　　
　　那劉五看在眼裡，笑著調侃張氏道：「他可真是個好女婿人選呢……」
　　
　　「可別胡說，他就是和我家素娥合夥幹生意而已。」張氏瞪一眼劉五，可心裡頭又有些亂。
　　
　　這樣下去，這兩人會不會越走越近？
　　
　　趙家的家世門第，他們柳家可是高攀不上的。
　　
　　張氏心裡頭一時惆悵起來，卻又不知事態會如何發展，只盼著老天開眼，能給她女兒一個好結果，別再讓她受傷害。
　　
　　張氏三人擺好攤子後，趙家母子才來。
　　
　　趙明達見人都來齊了，便召集大家坐在一起議事。
　　
　　想要做好生意，團結精神分工合作很重要。
　　
　　其實現在這個攤子，三個人就夠了。
　　
　　畢竟麵條和湯頭都是現成的，客人來了，只要報餐後，按照客人的要求煮麵條或者是螺螄粉就行。
　　
　　這樣的活，張氏、趙四娘和單三元三個人就能做。
　　
　　而柳素娥，正好可以去幹點別。
　　
　　這一點柳素娥也是想過的，只是一直怕攤子交給他們三個，他們會做不來。
　　
　　張氏沒做過生意，確實有些不敢應聲。可趙四娘做了多年生意，做這些事情，壓根就沒什麼壓力，當即拍著胸脯子答應了下來：「只要你們信的過，就放放心心交給我們三個就行。」
　　
　　單三元卻有些不樂意。
　　
　　他把柳素娥帶走，想幹啥？
　　
　　「我反對……你們兩個……一男一女能幹啥？」單三元瞪了趙明達一眼，冷笑道：「要不，你們三個來，我和素娥姐一組。」
　　
　　「你個臭小子……」趙四娘一記爆栗敲在單三元的後腦勺上：「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哪裡的那麼多廢話。」
　　
　　趙明達也不理會單三元的話，只對著柳素娥道：「你覺得如何？」
　　
　　既然趙四娘能獨當一面，她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這樣挺好的，餘下的時間，我可以去給紅白喜事的人家做流水席。」
　　
　　柳素娥其實早就有想做流水席的打算。
　　
　　紅白喜事，不管是有錢人家，還是沒錢人家，肯定都要辦事。
　　
　　辦事就少不了廚子。
　　
　　她有小書仙在手，她相信自己能在流水席這個行業闖出一片天地。
　　
　　此話一出，立刻招來一片反對之聲。
　　
　　張氏連連搖頭：「這可不行，流水席的廚子都是男人，一個女人去了，我可不放心。」
　　
　　「就是就是，」趙四娘伸長了脖子，煞有介事道：「像是有錢人家的席面，要好幾天前就得籌備起來。你一個女娃兒，和那些大男人廝混在一起，可不好。」
　　
　　柳素娥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在古代，女人無論幹什麼事情，都要先認清楚你是女人這一條。
　　
　　柳素娥眼裡閃過一絲沒落，正覺得無趣，卻聽趙明達幽聲道：「不是還有我在嗎？流水席這個法子，我倒是覺得很好。」
　　
　　柳素娥眼睛一亮，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然會支持她的想法……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還鄙夷過她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的嗎？
　　
　　「不過，這流水席若是廚藝不精，可是會被人詬病的。」趙明達揚一揚聲，目光落在柳素娥臉上：「你自以為廚藝如何？」
　　
　　「我？」柳素娥微微一愕，繼而自信揚眉：「我廚藝還算能拿得出手。」
　　
　　「是啊！素娥廚藝不錯的。」張氏一臉與有榮焉，笑道：「在家裡，她做的飯我們都愛吃。」
　　
　　趙明達軒一軒眉：「那也只是你們愛吃而已。愛屋及烏，畢竟是伯母的女兒，伯母自然覺得好。」
　　
　　柳素娥瞥他一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別的意思。」趙明達略一沉吟，忽然似是想起什麼來一般：「下月初二，我有個知己家中孩子做百歲宴。你若是有信心，倒是可以去一試。」
　　
　　百歲宴……
　　
　　「素娥，你行嗎？」張氏雖然知道自己女兒手藝好，可到底也怕她出醜。
　　
　　柳素娥咬一咬牙，有什麼不行的。
　　
　　現代五星級的大酒樓，好歹她也是當過後廚經理。
　　
　　還有小書仙在手，她還怕做不成個百歲宴。
　　
　　「好，就這麼定了，我願意分文不收的替他們做百歲宴。」柳素娥握了握拳頭，眼中目光閃閃，透著堅定。
　　
　　趙明達看在眼睛裡，只淡淡一笑：「那就這麼定了，今天二十八，還有四日便是初二，你好好想想，要做什麼吃食。」
　　
　　「……明兒你列一個單子給我，我讓我朋友看看，若是合心意，便先定下菜式，如何？」
　　
　　柳素娥點一點頭，信心滿滿：「好，就這麼定了吧！」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六章搶生意

　　分工已定，接下來便是各自行動起來。
　　
　　趙明達人脈廣闊，從前香滿樓的經營幾乎都是他一手打理。
　　
　　如今他另起爐灶，自然要將從前人脈累積起來，收復失地。
　　
　　雖然這樣做就是和自己的父母親對著幹，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所做作為。
　　
　　從棋子的角色退出，他總要成就自己的事業的。
　　
　　「咱們先去雲霓染坊，他們染坊的夥計最多，上上下下有百十來口人。若是能談成了他們的生意，必定穩賺。」趙明達一道說，一道望著柳素娥：「你可有信心？」
　　
　　「有，只要你對我有信心，我就有信心。」柳素娥輕輕一笑，道：「染坊內的夥計，只要味道合口，能填飽肚子，我想應該就沒問題了。」
　　
　　「哼！你想的太簡單了。」趙明達嚴肅的道：「你可別忘了，這銀子是誰出的……」
　　
　　「……雲霓染坊的東家邱老爺，那可是出了名的刁鑽之人。尤其是飲食方面，更是吹毛求疵。」
　　
　　趙明達目光一沉，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話有可能嚇壞柳素娥，語氣不覺和軟了幾分：「從前我們香滿樓為了拉他這筆生意，當時可是我嫡母親自去邱府下的廚，做了幾樣小菜，最後才說服了邱老爺。」
　　
　　柳素娥見他說話這麼嚴肅，方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看來這個邱老爺應該就是傳說中那種極其挑食的吃貨。
　　
　　連香滿樓大廚都搞不定的人物，必定也不是簡單人物。
　　
　　柳素娥額上汗津津的，雖說她天不怕地不怕，可事關將來的生機，她還是要態度謹慎一些的好。
　　
　　「那……我盡全力，好好表現。」柳素娥握一握拳，暗自想著等會子給邱老爺做什麼吃的。
　　
　　大好機會，她不想錯過。
　　
　　「既然你有信心，那咱們就走吧！」趙明達輕噓一口。往前踱去。
　　
　　雲霓染坊是永陽鎮上所有作坊規模最大的一個。
　　
　　若是拿下了雲霓作坊的伙食，那其他作坊的生意，自然是手到擒來。
　　
　　一路上趙明達又對柳素娥說了許多邱老爺吃飯的喜好。
　　
　　這邱老爺愛吃肉，愛吃包子。還愛吃甜食。
　　
　　柳素娥暗暗琢磨，該做那幾道菜。
　　
　　愛吃肉，她可以做一道拿手的蒸碗，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與之搭配的豆腐更是好吃。
　　
　　麻辣肉、京味肉餅、茄子蒸肉、栗子雞、燒麥、五彩包子、奶酪盒子、棗糕、糯米卷……
　　
　　這些都是首選。
　　
　　這些菜她在現代都有學過，而且還是跟著五星級大廚學的，做出來應該不會太差。
　　
　　雲霓染坊離這一片不遠，不過盞茶功夫，二人就到了作坊門口。
　　
　　這作坊確實有些規模。幾乎佔據了整條胡同。漆紅色的大門紅漆斑駁，可見有些年歲。
　　
　　尤其是牌匾上金燦燦的四個大字，蒼勁有力，看落款，似乎還是個書法名流的作品。
　　
　　「他家染出來的布料。幾乎供給周邊十幾個縣。」趙明達立在門口低聲對柳素娥說了一句，嚴肅道：「所以，你一定要用心做，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柳素娥用力點了點頭，努力平復略微激動的心情。
　　
　　這個時候，可是不能有一點點的馬虎的。
　　
　　絕對不能緊張，要是一緊張。把鹽錯當做糖，那可就完蛋了。
　　
　　二人正往裡觀望，見有兩個粗布褐衣的粗獷男人迎了出來。
　　
　　這二人見是趙明達，目光俱是一亮，忙拱手殷勤問好道：「原來是香滿樓的少東家呀！您可是稀客。」
　　
　　趙明達神采飛揚，登時臉上掛了一絲笑容：「邱老爺在嗎？我是專門來拜訪邱老爺的。」
　　
　　果然是生意人。模式轉的夠快的……
　　
　　柳素娥攥了攥拳頭，手心裡已經汗津津的。
　　
　　「在在在，您往裡面請。」那二人雖然看著鬍子拉碴一臉凶相，倒是對趙明達十分的恭敬有禮。
　　
　　趙明達點了點頭，道了句謝。方隨著那二人往作坊裡去。柳素娥不敢耽誤，緊隨其後也跟了進去。
　　
　　這作坊內放滿了各色染缸，上面竹竿上掛滿了五彩布料，行一道，全是燃料的味道。
　　
　　做工的也有認識趙明達的，走幾步就有人問好。
　　
　　趙明達倒是不擺架子，一一點頭回禮。
　　
　　看不出，他還真是人緣挺好的……
　　
　　繞過前院的作坊，到了後院。
　　
　　原來還真是別有洞天，後院一整排都是廂房。
　　
　　院子內種滿了各色果樹和鮮花，還引了一池水，裡面養了些荷花，還有幾尾紅鯉暢遊其中。
　　
　　「少東家這邊請。」那大漢引著趙明達和柳素娥到了一處廂房門口，方駐足道：「我這就去稟過老爺，您稍等。」
　　
　　「有勞了。」趙明達客氣的回了一句，待那人去稟，方小聲問柳素娥道：「如何？現在還有底氣說你能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柳素娥望一眼趙明達，揚一揚眉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難道我還要退縮不成？我可不當縮頭烏龜。」
　　
　　趙明達不語，只默默笑了一聲。
　　
　　柳素娥弄不懂他這一聲笑是什麼意思，是覺得她不行，還是對她的肯定。
　　
　　管他呢！先試一試再說。
　　
　　「少東家，我們老爺在裡頭等著了，您請。」方才那人從廂房走了出來，抬臂做了個請的姿勢。
　　
　　趙明達彈一彈衣襟，道了聲：「有勞了」方邁步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柳素娥也疾步跟了進去。
　　
　　廂房內陳設極古樸，都是暗紫色的色系。玫瑰纏枝的案幾上放著古樸的青銅熏香的鼎爐。香煙繚繞，似乎是幽蘭的香味。
　　
　　這房間，怎麼看都似是書香門第的老儒住的，真是沒想到竟然住著一個滿身銅臭味的生意人。
　　
　　可見生意人也有儒雅之人，並不全是眼裡只認銀子的大俗之人。
　　
　　「原來是趙大少爺，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正坐太師椅上坐著一四十開外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乾淨爽利的褐色直裰，身材略略有些發福，坐在椅上。將軍肚迫不及待的微微凸起。
　　
　　不過他眼眸清亮，看人時透著三分親切七分精明。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這種精明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趙明達早就笑著迎上去施禮：「邱伯伯近來身體可好？最近生意一定很好吧！都不見您來我們酒樓喝酒。」
　　
　　「哈哈哈……馬馬虎虎，馬馬虎虎。」邱老爺笑著讓趙明達坐在右手邊的椅子上。眼風掃過柳素娥，臉上帶著遲疑道：「這位是……」
　　
　　「哦，她是我給您新找的廚娘，特意讓您嘗嘗她的手藝的。」趙明達軒一軒眉，沖著柳素娥使眼色。
　　
　　廚娘？
　　
　　她什麼時候成了廚娘了
　　
　　真是的，不是朋友嗎？
　　
　　柳素娥心裡腹誹著，為了生意，面上還得堆滿笑容：「素娥見過邱老爺。」
　　
　　邱老爺是何其聰明絕頂的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趙明達和嫡母鬧翻，離家出走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了。現在又冒出個廚娘來。十之*是來和他做生意的。
　　
　　這小子，還和他神神叨叨的，以為他老了不中用了？
　　
　　「給我找的廚娘？」邱老爺端起桌上茶碗輕啜一口，賊笑道：「你這小子，你當我真是眼瞎耳聾了……」
　　
　　趙明達一聽當即哈哈笑了起來。臉上漾著幾分佩服：「老爺子就是老爺子，說話總是這麼爽利。」
　　
　　「……不錯，我如今自立門戶了。這次來，我是想從您這里拉一筆生意，賺倆銀子花花。」
　　
　　他倆說話絲毫不拐彎抹角，輕鬆愉快，倒似多年老友一般默契。
　　
　　「你呀你。你可是趙家堂堂大少爺，還用從我這裡賺銀子花。」邱老爺笑開了懷，搖頭道：「我就知道，遲早你是要自立門戶的。」
　　
　　「既然您知道，那您的態度是……」趙明達目光一閃，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邱老爺微微頷首。嘶的一聲沉吟道：「我們這裡夥計的飯食,可一直都是由你們香滿樓和吳家酒樓兩家酒樓輪流送的，你確定，你真的要和他們搶生意？」
　　
　　再怎麼說，趙明達也是趙家人的。
　　
　　就算自立門戶，怎麼好意思和自己爹娘搶生意？
　　
　　不過讓柳素娥震驚的是。原來吳家酒樓做雲霓染坊的生意。
　　
　　從前的原主，從來都不管吳家的生意，對這些事情壓根一竅不通。
　　
　　若是她現在搶走了吳家的生意，吳家人還不恨死她。
　　
　　可是吳家人那麼可惡，留餘地給他們，他們也不會念她的好。
　　
　　搶就搶，生意本來就是需要競爭的。
　　
　　柳素娥很快說服了自己，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趙明達和邱老爺。
　　
　　邱老爺的問題很犀利，不知道趙明達會怎麼決定，
　　
　　不過趙明達心裡早就打算好的，憑本事吃飯，這生意，他做定了。
　　
　　「既然是混口飯吃，自然要八仙過海各憑本事。這生意能不能做成，也是要看實力的，怎麼能說是搶生意……」趙明達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生意人人做，我也一樣。如今我做路邊攤的生意，再也不代表趙家。」
　　
　　邱老爺就喜歡趙明達的坦蕩，不扭扭捏捏。
　　
　　他點一點頭，歎道：「家務事我管不著，生意……我和你做了。」
　　
　　柳素娥聽了，方長長鬆了一口氣，嘴角多了幾分寬慰。
　　
　　「不過……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口味你更是知道。若是你們的菜不合口味，過不了我這一關，這生意……我也是不能給你們的。」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六章驚動

　　邱老爺目光望向柳素娥，嘴角隱著笑意：「我嘴巴可是叼的很，想讓我滿意，你怕是要拿出看家本事了。」
　　
　　看似自我調侃的一句話，卻讓柳素娥壓力好大。
　　
　　方才從他們二人的口中就能聽出來，這一次，她若是技不能壓人，邱老爺是絕對不會將生意給他們做的。
　　
　　「邱老爺放心，素娥一定竭盡全力，讓您老滿意。」柳素娥握一握拳，得體一笑。
　　
　　「嗯，盡力就好。」邱老爺點了點頭，和顏悅色道：「我叫人帶你去廚房，需要什麼你列個單子出來，我派人去買。」他笑一笑，看一眼趙明達，絮絮道：「你也好久沒來了，這一頓，就算我請你。」
　　
　　「那可不行。」趙明達軒一軒眉：「我們是來談生意的，這一餐試吃，本就該由我們承擔。」
　　
　　邱老爺知道趙明達的脾氣，便也不在反駁，只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只好等著吃了。」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邱老爺方放了趙明達和柳素娥一道出門去買食材。
　　
　　從邱府出來，柳素娥後脊樑緊張的全是汗水。
　　
　　她還是頭一次如此緊張呢!
　　
　　若是這個頭開不好，下一步將很難實施，所以她很緊張。
　　
　　趙明達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緊張，邊走邊道：「你只管使出本事就行，成與不成，聽天由命吧！盡力則無愧。」
　　
　　盡力則無愧……
　　
　　對，盡力則無愧。
　　
　　柳素娥反復念叨著這一句話，心裡登時安定清明許多。
　　
　　「你放心，我一定盡力。」柳素娥吐了一口濁氣，道：「你聽聽我要做的菜式，若是不好，咱們再換。」
　　
　　趙明達停了腳步，二人立在一旁的大柳樹下。
　　
　　男的高大帥氣，女的柔美秀氣，路人瞧見了，不免都會多看兩眼。
　　
　　他們倒也不在意，只專心商議。
　　
　　「你不是說邱老爺愛吃肉、愛吃包子和甜食嗎？你我就做一個蒸碗、麻辣肉、京味肉餅、茄子蒸肉、栗子雞、燒麥、五彩包子、奶酪盒子、棗糕、糯米卷……」柳素娥說起美食頭頭是道，一時有些停不住嘴。
　　
　　趙明達扶額，搖一搖頭道：「這麼多菜，你確定半天內你能做完？」
　　
　　「而且，你說的這些菜式，有幾道我都未曾聽說過，能吃嗎？」趙明達揚一揚眉，提出質疑。
　　
　　柳素娥有些得意，要的就是他沒聽過。要是聽過了，也就沒什麼稀罕了。
　　
　　「放心，保證可以做完，而且保證可以吃。」柳素娥傲然答道：「只要我說出口東西，就沒有做不成的。」說罷，眼角眉梢皆是自信。
　　
　　趙明達要的就是她這股子自信的勁頭。
　　
　　自信太過便是自負，可若是一點都不自信，那就是懦夫。
　　
　　看著柳素娥意氣風發，眼底浮著灼熱目光，他方點頭道：「好，我陪你去買食材。昨日我從慶寶身上拿了些銀子，應該能夠這一頓。」
　　
　　他摸出腰間有些乾癟的荷包，心中頗有些淒涼。
　　
　　想從前出門，荷包裡永遠有大把的銀票……
　　
　　想他自己也真是癡人，離家出走的時候，竟然一點銀子都沒帶……
　　
　　現在遇事，方知銀子艱難。
　　
　　只希望這一遭，他們能成功吧！
　　
　　柳素娥冷眼瞧著，見他一臉悵然若失。手裡捏著荷包，便知他必定是在想自己過去的富貴日子。
　　
　　一分錢逼死個英雄漢，不管何時，手裡沒錢都會很淒涼。
　　
　　尤其是他這樣養尊處優，從未為銀子發過愁的人，現在心裡一定翻江倒海的難受。
　　
　　「好了，放心吧！銀子去了還會再來。聖賢書說的好，千金散盡還複來……」柳素娥笑顏如花，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肩頭，朗聲道：「走吧，要不然時間可就真的來不急了。」
　　
　　趙明達心頭一熱，被她撫過的肩頭更是有些發燙。
　　
　　尤其是方才那如花一笑，更似一潭碧綠清水中幽幽綻放的芙蓉花，攪亂了他的世界。
　　
　　「別發愣了，快走吧……」
　　
　　清風徐吹，白花花的日光從樹葉間斑駁落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白色影子，隨風輕輕晃動。
　　
　　趙府上，滿氏很快得了趙明達去找邱老爺的事情。
　　
　　這次並非栓子跟蹤，而是滿氏安插在邱府內的眼線托人捎信過來。
　　
　　說是趙明達帶著一女子去找邱老爺談事，只是不知談了何事……
　　
　　滿氏聽了登時嚇了一跳。
　　
　　心下暗暗思忖，趙明達是去找邱老爺談生意了吧。
　　
　　本來還在漫不經心修剪一盆蘭花，想到此處，立刻丟了花剪，花兒也不剪了。
　　
　　「這逆子，吃趙家的，喝趙家的，到頭來竟然是白眼狼，翻臉不認人，要搶走我們趙家的生意。」滿氏氣的心絞發疼，赤紅著眼珠子讓秋紅去找趙明千來。
　　
　　秋紅不敢怠慢，忙去找趙明千。
　　
　　那知趙明千一早就溜出府去，說是去置辦釣魚用的行頭，今天要跟秦木青和趙玉嬌出去釣魚。
　　
　　滿氏聽了，幾乎氣了個半死。
　　
　　昨天還和他說的好好的，今天他就死性不改，又出去玩了。
　　
　　氣死了，真是氣死了……
　　
　　滿氏捶胸，可眼下事情緊急。
　　
　　趙明達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是真要從她手裡頭搶生意，她還未必是對手。
　　
　　畢竟這麼多年栽培，他也算是青出於藍了。
　　
　　這一次，看來她得親自出馬才行。
　　
　　滿氏抬手撫一撫鬢角，吩咐道：「去，從庫房把去年山裡頭收上來的兩根野山參拿出來，再去準備些小點。我要去趟雲霓染坊，拜訪邱老爺。」
　　
　　略略一想，又擺手道：「讓人去告訴柳掌櫃，讓他到雲霓染坊來找我。」
　　
　　這一段日子都是柳掌櫃負責香滿樓的事情，現如今他們還供著雲霓染坊五十號人的伙食。
　　
　　雖然這五十個人對他們香滿樓說不算什麼。
　　
　　可積少成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被趙明達給打垮了。
　　
　　秋紅很快準備好了東西，又仔細替滿氏梳洗打扮了一番，方去準備了馬車。
　　
　　滿氏小心翼翼的從朱紅匣子內拿了和雲霓染坊的合作文書出來。
　　
　　這文書上面的到期日期是下個月初八，本來她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到時候續約一定不在話下。
　　
　　誰知道……
　　
　　半路裡竟然被這家的庶長子給擺了一道。
　　
　　真是冤孽啊……
　　
　　滿氏咬著牙，將文書袖與袖內，方由秋紅伺候著往邱府去。
　　
　　邱老爺子也不是吃素的。
　　
　　他很清楚當前局勢，知道趙家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他。
　　
　　果不其然，不過盞茶功夫，門口小廝就來稟，說是趙府上的夫人求見。
　　
　　邱老爺自然是親自出去迎。
　　
　　進了花廳，滿氏將禮物奉上，滿臉堆笑道：「邱老闆可是生意越做越大了，瞧瞧這院子，我記得前年還不是這麼大呢！」
　　
　　「今年春，我把東邊那塊地方也買了，叫人又蓋了幾間廂房，畢竟作坊夥計多，總要地方住的。」邱老爺坐在主座上，叫人上了一壺熱茶。
　　
　　滿氏也不客氣，端了茶碗輕啜一口，微笑道：「夥計多了好啊！夥計越是多的，說明您邱老闆的生意就越好，而我們這些給夥計們供應伙食的人，也能多賺一份銀子。」
　　
　　先提醒提醒邱老闆，看看他怎麼說。
　　
　　若是無心合作，他必定會說出來。
　　
　　若是不說出來，那就是要繼續合作，她便也不將事情說破了。
　　
　　「……我記得我們兩家的合作契約好像是下個月初八到期，我這一遭兒，也是想把續約的事情給談下來。」
　　
　　「近來我們家老爺身體不適，還在外頭採辦他茶葉鋪子裡的事情，酒樓的事情也就只能我這一介婦孺辦了。邱老闆可別嫌棄我是婦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滿氏將話說開，只等著邱老爺表態。
　　
　　「趙夫人是女中豪傑，邱某佩服還佩服不急呢，怎會嫌棄。」邱老爺朗聲一笑，端著青瓷茶碗略微踟躕：「只是……這合作的事情，只怕還要再商議了。」
　　
　　滿氏也捧著茶碗，茶碗上透出來的暖意溫暖著她的掌心，可她的心卻一片冰冷，後背上更是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果然，他是要變卦了。
　　
　　想當年，她是多艱難才說服了他，和他們香滿樓合作。
　　
　　沒想到，今天竟然被她一手養大的孩子給挖牆腳了。
　　
　　滿氏抿著唇，久久不語。
　　
　　心中卻翻江倒海，難以平復。
　　
　　強自擠出一絲笑容，滿氏道：「邱老闆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莫非是不想與我們香滿樓合作了？」
　　
　　「豈敢豈敢，只是……只是早上令郎來找過我，說讓我把生意給了他做。所以……此事我還在考慮當中。」邱老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明白。
　　
　　免得二人之間還有一層窗戶紙，遮掩著對誰都不好。
　　
　　滿氏雖然氣的肝兒疼，還是冷笑一聲道：「我的千兒，不會做出這麼不知廉恥的勾當來，絕對不是他。」
　　
　　她這一句很明顯。
　　
　　她只承認趙明千是她的兒子，而不承認趙明達。
　　
　　也是，二人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只是名義上的母子而已。
　　
　　邱老爺只笑著搖了搖頭：「趙夫人這麼聰明的人，怎會不知是誰……」
　　
　　「其實大少爺也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滿氏揚眉，嘴角帶了些冰冷的嘲諷意味：「好孩子就要搶他爹娘的生意？笑話……分明就是白眼狼。」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七章戰火
　　
　　滿氏情緒頗為激動，到底婦道人家有些沉不住氣。.
　　
　　「他這就是拿刀子往我心尖上捅。」滿氏一手扶胸口，眼底血紅，滿腔恨意登時迸發出來：「我雖不是她生母，可也有養育之恩。他這白眼狼，竟一點不顧情分……」
　　
　　「好好好……」
　　
　　「罷了罷了罷了……」
　　
　　滿氏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可見其真是被氣糊塗了。
　　
　　「夫人消消氣吧。」秋紅急忙替滿氏順氣。
　　
　　邱老闆倒是不以為然，也不說安慰的話，只輕輕一笑道：「咱們都上了歲數了，孩子們想做什麼，還是放手讓他去做吧。」他望一眼滿氏，意味深長道：「大公子到底也是趙家人，心裡必定有趙家，放心吧！」
　　
　　放心……
　　
　　滿氏氣噎。
　　
　　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還讓她如何放心。
　　
　　難不成要看著趙明達將他們趙家的所有生意都搶光了……
　　
　　笑話，她滿佩文也不是好惹的。
　　
　　當年她忍氣吞聲進門喜當娘，現在她還能再忍？
　　
　　「這一次，莫非邱老爺又是讓他們做菜試手藝？」滿氏坐直了身子，兀自強壓了心中的怒火。
　　
　　做菜可是她的強項。
　　
　　當年廚藝大賽，她也得了頭籌的。
　　
　　她就不信了，她能輸給一個小媳婦。
　　
　　邱老爺點一點頭：「是，先試試他們的手藝如何。若是手藝不好，我自然會棄之不用。」
　　
　　「那好，既然這樣，那我也願意與他們一較高下。」滿氏一臉淩然，定定望著邱老爺。
　　
　　當年她為了說服邱老爺，就是用四樣小菜打動了他。
　　
　　現如今，她已然有自信再次用四樣小菜打動他。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邱老爺少不得推辭一番。
　　
　　滿氏揚一揚手，目光透著堅定：「邱老爺，沒什麼使不得的。都是為了賺錢。我願意一試。」一面吩咐秋紅道：「你吩咐下去，叫人先去酒樓告訴廚頭，就說我要做乾鍋魚、桂花酥、瓜燒裡脊和生烤袍肉。讓他們先把食材給我備齊了，我馬上就去。」
　　
　　這四樣菜可都是滿氏的拿手菜。
　　
　　尤其是瓜燒裡脊和生烤袍肉。當年參賽的時候，主考大人都讚不絕口。
　　
　　她就不信了，他趙明達和那小媳婦的手藝，能超越她。
　　
　　秋紅應聲而去，到了邱府門口，正好碰見了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柳掌櫃。
　　
　　柳掌櫃不知道滿氏急急讓他過來所為何事，便悄悄的問秋紅。
　　
　　秋紅將裡頭的事情和柳掌櫃說了一遍。
　　
　　柳掌櫃聽了登時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翕合，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知道自己一直扶持的少東家是胸懷大志之人，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竟然就和滿氏對著幹上了。
　　
　　「夫人要親自下廚做菜。我看您也別進去了，不如回酒樓去準備準備。」秋紅對滿氏也有幾分瞭解，現在柳掌櫃進去也沒用，還不如辦些正緊事。
　　
　　柳掌櫃還沒回過神來，只木木的點了點頭：「那行。那我先回去。」
　　
　　柳掌櫃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見了提著食材回來的趙明達和柳素娥。
　　
　　柳掌櫃急的臉色漲紅，迎上前就拉著趙明達的胳膊喊了一聲：「少東家。」臉色卻白的嚇人，神色慘淡：「你真的要和趙家對著幹？」
　　
　　趙明達立在原地，目光透了幾分遲疑，半晌才道：「是！」
　　
　　「哎……」柳掌櫃長歎一聲，神色惶恐。又看一眼柳素娥道：「夫人說是要親自下廚給邱老爺做菜，這會子正在邱府呢！」
　　
　　柳素娥一聽不由吃了一驚，神色凝重：「您老的意思是，趙夫人要和我比試廚藝？」
　　
　　「正是。」柳掌櫃連連歎氣：「真沒想到會到了這個地步。」
　　
　　趙明達心中何嘗沒掙扎過，只是他很清楚，踏出趙家門。就斷斷沒有再心軟的餘地。
　　
　　況且既然滿氏出手，那就變成了公平競爭，這樣最好。
　　
　　不管誰輸誰贏，都能心甘情願。
　　
　　「好了，你快回去吧！」趙明達望一眼柳掌櫃。神色恢復淡然：「往後盡心服侍我二弟，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言畢，掃一眼還有些發呆的柳素娥，淡淡道：「咱們也走吧！時間不待人。」
　　
　　柳素娥木木的點了點頭，又沖著柳掌櫃施了一禮，方跟著趙明達往邱府去。
　　
　　滿氏端坐椅上，等的就是趙明達和柳素娥。
　　
　　見他們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廂房，臉上的表情陡然生出幾分尖利的恨意。
　　
　　邱老爺最是見機，知道滿氏和趙明達必定有話要說，便尋了個由頭出了廂房。
　　
　　秋紅自然也不敢多待，跟著邱老爺出了門去。
　　
　　望著端坐椅上的滿氏，趙明達臉上並沒有太大變化，只微微皺了皺眉，依舊恭敬如從前上前行了禮，叫了一聲：「母親。」
　　
　　滿氏鼻腔內輕哼一聲，大有不屑之意，道：「誰是你母親？你母親可是在田莊子裡頭享清福呢！你這樣的兒子，我可無福消受。」
　　
　　一面一指頭指了指柳素娥，冷笑一聲道：「為了一個生了孩子的狐狸精，你可真是什麼都能幹的出來。」
　　
　　「早知道你是今天這個德行，當日我進門的時候，就該把你扔進水缸裡淹死。」滿氏咬牙切齒。
　　
　　其實當日她確實是想過弄死他們母子。
　　
　　可趙老爺保護的嚴實，再加上趙明達是長孫，那時候趙老夫人還活著，總也沒找到機會下手。
　　
　　等趙老夫人駕鶴西歸，他也八九歲了，還跟著師傅練了一身的好功夫，想下手，已經是來不急了。
　　
　　所以她才不得不把趙明達的生母給打發到田莊子裡去，免得他們母子合謀。
　　
　　趙明達倒是並未為自己辯解，只替柳素娥辯解了一句：「素娥是我朋友，母親以後說話自重。」
　　
　　「你……」滿氏氣的抬起桌上的茶碗就沖著柳素娥和趙明達砸了過來。
　　
　　趙明達到底是練過武的，反應十分靈敏，一把摟著柳素娥的肩頭。很自然的就躲了過去。
　　
　　那茶碗落在地上，「啪」一聲，瓷片飛濺。
　　
　　若是方才躲不過去，砸在身上。還不知道什麼情形呢！
　　
　　這女人，脾氣還真是大。
　　
　　柳素娥揚眉，幾乎要發作。
　　
　　卻聽趙明達質問道：「母親這是做什麼？」
　　
　　滿氏也不吭聲，只氣呼呼的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別得意，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言畢，又氣衝衝一陣風似的走了。
　　
　　「你母親……」柳素娥皺一皺眉頭，正欲說話。
　　
　　卻見趙明達滿眼關切道：「沒事吧？茶水燙，有沒有被濺到？」
　　
　　他的關心讓柳素娥有些不能適應，心裡竟有些緊張起來。
　　
　　柳素娥有個毛病。一緊張就會出汗說出不出話，而且是那種滿頭大汗。
　　
　　柳素娥一出汗，趙明達還以為她是不是嚇得。
　　
　　畢竟女人都嬌弱，任憑再厲害的女人，方才那一下。也會被嚇壞的。
　　
　　他心裡有些自責，連累了她兩次，讓她兩次都很難堪。這一次更是驚嚇，嚇得都出汗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關心，讓柳素娥緊張了。
　　
　　「沒事的，放心。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傷的。」趙明達言語溫柔。掏出帕子，遲疑半晌，還是為她輕輕拭了拭額頭的冷汗。
　　
　　柳素娥只覺得窘迫急了。
　　
　　兩人氣息都有些濃重，空氣中一下染了些桃粉色。
　　
　　柳素娥掙扎了半天，才憋紅著臉：「我……我沒事，咱們還是快去廚房做菜吧！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說著。扭頭出了房門。
　　
　　雖出了門，可心卻突突跳的飛快。
　　
　　他的溫柔，她真是無法適應。
　　
　　趙明達站在原地還有些不知所措，眉峰微蹙間，卻又帶了一絲絲暖暖笑意。
　　
　　其實方才那一幕。連他自己都沒想過。
　　
　　本以為周婉儀去了以後，他的溫柔就死了。
　　
　　原來……它一直都在心底，只是沒被激發而已。
　　
　　將帕子湊在鼻尖，上面還有柳素娥額頭上淡淡的脂粉香味……
　　
　　柳素娥心慌不已，到了廚房拿了一塊五花肉就胡亂切了起來。
　　
　　其實在現代，她又不是沒和男人接觸過。
　　
　　只是似乎都沒有方才的那種悸動和慌亂的感覺。
　　
　　仔細想想，趙明達其實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雖然為人冷淡，但是他常情，而且作為男人，他有很有擔當。最主要的是，他能在逆境中求生存，可見其志堅忍不拔。
　　
　　若說自己將來尋個良人，他倒是真的是個合適人選。
　　
　　想到這一層，柳素娥登時驚訝不已。
　　
　　她怎麼會忽然想到將來再嫁？
　　
　　她不是有翠姑嗎？有翠姑陪著，有家人陪著，她還嫁人做什麼？
　　
　　而且天知道，她那一天是不是又會穿越回去。
　　
　　若是真的動心了，到時候穿越回去了，豈不是辜負了對方一片情深。
　　
　　這五花肉本來她是要做蒸碗的，要切成四方塊，焯沸水待用的。
　　
　　可她思緒亂飛，哪裡還能靜心。
　　
　　本來要切成大塊的，結果卻切成了大小不一，薄厚不同的肉片。這樣一來，壓根就不能用。
　　
　　「瞧瞧，你這切的都是什麼，就你這刀工，還怎麼和我嫡母比？」
　　
　　耳畔忽然響起趙明達的聲音，猛一回頭，卻發現他就立在她的右側，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她看，像是一泓深井，看不見底。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短兵相接
　　
　　柳素娥低頭，這才發現砧板上的五花肉慘不忍睹，被她切的大小不一。
　　
　　柳素娥啊柳素娥，你這是要幹什麼？
　　
　　只是因為人家溫柔了一次，你就找不到北了？
　　
　　你快醒醒吧！
　　
　　日子都過不好，你還想幹啥？
　　
　　柳素娥腹誹著，搖一搖頭，忙打起了精神。
　　
　　「別擔心，這些切壞的，我可以剁碎了做肉餅，我不會浪費的。」柳素娥又找回了狀態，拿過另外一塊五花肉，切成大塊，一時使喚趙明達道：「你說過你要幫我的，那你就負責燒水吧！」
　　
　　廚房內有的是柴火，而且還是四眼灶火，正好可以蒸包子、炒菜、燉肉都不耽誤。
　　
　　「好，我來燒水燒火。」趙明達倒是有模有樣的擼起袖子，找麻草先生火。
　　
　　可他到底沒幹過這些粗活，生火生了五六次都點不起來，倒是把自己熏的直流眼淚。
　　
　　逗得柳素娥好一通笑。
　　
　　「生火的時候，你要等麻草燒旺了，你再往裡頭添柴火。」柳素娥蹲在趙明達身邊，耐心的給他講解。一面往麻草上添細柴：「先放少量細柴，等柴燒起來，再放粗一點的，這樣就不會熏眼睛了。」
　　
　　趙明達鼻翼處滿是黑灰，一臉悻悻然，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乖乖的按照柳素娥說的做。
　　
　　生好了火，趙明達開始燒熱水。
　　
　　柳素娥又和了發麵，洗好了糯米，待水開了，先將五花肉焯水待用，又將糯米蒸上。
　　
　　不過一個時辰，她所需要的食材基本就加工好了，剩下的事情便是開始做美食。
　　
　　她先做蒸碗，因為蒸碗需要上籠屜蒸上最少兩個時辰。蒸碗蒸碗，若是蒸不透。就不能入味。
　　
　　先將方才焯水後的五花肉放入蔥、薑、蒜、花椒、大料和少許黃酒的沸水中，煮至肉塊可用竹筷紮透為止。
　　
　　撈出肉塊，趁熱將肉皮朝下放入翻炒的發紅的糖色中，待皮肉發紅。便可放入盤內。待肉涼透了，再切成薄片。
　　
　　瓷碗內放入切好的豆腐，上面蓋上切好的肉片，佐以生薑、香蔥和蒜瓣和一片香葉。
　　
　　柳素娥還拿來了自製的黃豆醬和豆豉。
　　
　　上面倒上一層黃豆醬和豆豉，澆上煮肉的肉湯，放少許鹽，便可上蒸籠。
　　
　　這樣的肉不怕蒸，時間越長，越好吃。
　　
　　蒸出來的肉肥而不膩，那些肥肉。基本都去了油水，入口即化，對老人而言，最是合口。
　　
　　「好了，一個菜完成。」柳素娥拍一拍巴掌。道：「蒸上兩個時辰最好，火不用太大，你放兩塊大柴火進去，就可以不用管了。」
　　
　　趙明達見她做的像模像樣，心裡方鬆了一口氣。
　　
　　就怕她是盲目自信，如今看來，確實有些本事。
　　
　　「那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趙明達主動找活幹。
　　
　　「嗯……」柳素娥掃一眼砧板。五彩包子需要蔬菜汁。
　　
　　她指一指搗蒜杵：「這裡有青菜、薔薇花瓣、還有胡蘿蔔，你把它們都搗爛，最好能出汁，我要用。」
　　
　　青菜和胡蘿蔔搗爛他還能理解，可薔薇花……
　　
　　他拿起一朵方才二人摘來的薔薇花：「這個……也能吃？」臉上明顯很懷疑。
　　
　　「當然，而且還很好吃呢！」柳素娥很自信的揚一揚眉。認真道：「天地萬物，其實只要無毒，皆可以入口為食。」
　　
　　「就譬如這薔薇花瓣，做成汁液以後，可以染紅包子。讓包子皮有淡淡薔薇味道，而且顏色還能鮮紅好看。」
　　
　　這樣的包子，趙明達還真是沒吃過。
　　
　　別說是沒吃過，以前就是見都沒見過。
　　
　　不過她還真是能想……
　　
　　趙明達嘴角掛了一絲笑容：「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嗯，當然是我琢磨出來的。」柳素娥得意的揚了揚眉，目光晶亮：「好了，不和你閒扯了，我得開始做菜了。」
　　
　　邱老爺不愛吃素食，所以她做的包子餡料自然是豬肉餡的。
　　
　　將方才那點切壞的五花肉剁成肉末，裡面加入薑蔥蒜末，調以醬油、鹽、黃酒、芝麻香油和她秘制的韭菜花，最後倒入小半碗肉湯，將肉攪拌成帶粘性的餡料。
　　
　　柳素娥包包子頗有一手，別人包出來的包子不過幾個褶子。可從她手裡出來的包子，仿佛開了花兒一般，十分美觀。
　　
　　包好包子，褶皺處再加入青綠色的蔬菜汁、玫瑰色的薔薇汁和明黃色的胡蘿蔔汁。
　　
　　這樣一來，包子便成了有色包子，遠遠望去，恍如開了一蒸籠的花兒一般，煞是好看。
　　
　　「不錯不錯。」趙明達目不轉睛的看著柳素娥將包子上了籠屜，連連稱讚道：「賣相極好，方才我聞了餡料的味道，確實與眾不同。」
　　
　　他可是很少誇獎別人。
　　
　　並非他吝嗇不肯誇獎，只是因為他太過優秀，幾乎找不到讓他欽佩的人。
　　
　　柳素娥方才做的這兩道菜，無論是從刀工，還是從味道和賣相，亦或者是從她的態度來看，都讓他佩服。
　　
　　柳素娥也是一臉興奮，揚眉笑道：「這才兩道，別的做出來，必定會讓你驚豔。」
　　
　　她手下不停，又開始做栗子雞和糯米卷。
　　
　　這糯米卷是西北特色，其實類似於南方人吃的粽子。
　　
　　只不過粽子是用粽子葉包裹糯米和紅棗，可糯米卷卻是用油餅包裹糯米和紅棗。
　　
　　柳素娥也別出心裁了一番，往糯米內加入薄荷葉。
　　
　　現在是夏天，暑熱人困乏，總是懶怠的動彈。
　　
　　這薄荷醒腦提神，對人卻也大有益處。
　　
　　這邊柳素娥和趙明達揮汗如雨，一刻不停的做著菜。
　　
　　而香滿樓，滿氏也是不敢懈怠的做著自己的拿手菜。
　　
　　滿氏年輕時候也是名動永陽鎮的廚娘，廚藝自然是無人能比。
　　
　　她選的四道菜，看似平常，可最是不好拿捏火候。
　　
　　譬如瓜燒裡脊這道菜，講究的就是瓜爽脆，肉鮮嫩。綠白相間，色彩淡雅。
　　
　　若是火候掌握不到位，火太大，那菜瓜就會成了軟的。難以吃到脆爽鮮味。可若是火小了，肉又熟不透。
　　
　　就這一道菜，初學者，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掌握火候，更別說是精髓。
　　
　　可對滿氏來說，她卻做的遊刃有餘。
　　
　　兩方為了贏得這次合作的機會，幾乎都拼了半條命進去。
　　
　　這對邱老爺這個吃貨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福利。
　　
　　他也樂見其成，反正他好久也沒吃到過滿氏的手藝了。
　　
　　四個時辰過的極快，不過夏日日子長。到了飯點，倒也未曾天黑。
　　
　　邱老爺吩咐小廝，讓人在花廳內特意搬了一張長桌子過去，兩側各自擺放了兩把椅子。正對門的一把，自然是他自己坐。
　　
　　為了公平期間。邱老爺特意請了其夫人和兩位年長的哥哥，並自己的一雙龍鳳胎兒女作陪。
　　
　　雙方的飯菜都由小廝端進來，並不指明是誰做的。待品嘗過後，分出勝負，再揭曉是那家的菜肴。
　　
　　這樣行事，便不會有徇私一說。
　　
　　長桌上一時擺放好了飯菜，一股濃郁香味登時彌漫開來。
　　
　　桌上之人無不咂舌。看著滿桌子的美食，都不知道該從哪一道菜開始動筷子。
　　
　　尤其是那一籠五彩斑斕如盛放的彩色包子，更是叫人讚不絕口。
　　
　　「嗯……這包子還能做出這樣的花樣來，不錯不錯。」邱夫人連聲讚揚，夾一個過來，更是香的叫人發饞。
　　
　　「娘。這袍子肉也很好吃，您快嘗嘗……」
　　
　　花廳內邱家人大快朵頤，而一旁的廂房內，滿氏和秋紅，柳素娥和趙明達。四人正分開兩旁，靜靜等候。
　　
　　滿氏自始至終都昂著頭，一副高高在上模樣。
　　
　　她睨一眼趙明達，冷哼道：「真是自不量力，你以為邱老爺是好糊弄的？告訴你，今兒我就是要讓你一敗塗地，然你輸的心服口服。」
　　
　　「還有你……」滿氏目光定定落在柳素娥身上，像一把刀，仿佛要將她淩遲一般：「你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婦而已，你能做出什麼上的了檯面的飯菜來？」
　　
　　滿氏自顧自的搖頭，冷笑著長長噓一口：「你們這樣以卵擊石，最後疼的還是自己。」
　　
　　趙明達只默默不語。
　　
　　可柳素娥卻有些沉不住氣。
　　
　　她最是見不得這種結果都還沒出來，就滿世界炫耀自己多優秀的人。
　　
　　她是村婦怎麼了？
　　
　　誰說村婦就沒見識了。
　　
　　「我看夫人未免心太急了。」柳素娥淡然一笑，目光落在滿氏身上，慢條斯理道：「誰輸誰贏結果並不是攥在夫人你的手中，夫人現在說這些話，為時尚早吧！可別早早的解開了鍋蓋，冒了熱氣，到時候涼了可就臉上不好看了。」
　　
　　如此挑釁的話，自然惹的滿氏大動肝火。
　　
　　那秋紅一來護主心切，二來也是看不過柳素娥守在趙明達身邊，心中嫉妒。
　　
　　一時怒喝一聲：「放肆。」抬手已經迎上了柳素娥的面門。
　　
　　「夠了，我看放肆的人是你吧！」秋紅的手腕驀然動彈不得，再一看，卻是趙明達捉住了她的手腕。
　　
　　此刻趙明達沉著眉頭，一臉戾氣，狠狠盯著她看。
　　
　　秋紅咬一咬唇，滿臉的委屈，分辨道：「可是大少爺……她……她對夫人不敬。」
　　
　　柳素娥瞪她一眼，冷冷道：「她是你的夫人，可不是我的夫人。」
　　
　　既然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經短兵相接了，她自然也不能再縮頭縮尾了。
　　
　　「我不過是說了句真話，那句不敬你的夫人了？」柳素娥冷著臉沉聲質問：「從前聽我娘說，大門大戶的夫人小姐最是知書達理，最是寬厚待人。今日看來……卻也是徒有虛名罷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五十九章落敗
　　
　　「放肆，滿口胡言亂語，你這樣不知廉恥的狐狸精，也配指責我？」滿氏氣的搖搖欲墜，抬眼冷冷望一眼趙明達，語氣咄咄道：「下作東西，不過是個姨娘養的，你竟然還有底氣反駁我。」
　　
　　滿氏眼中閃過刻薄，嘲笑道：「我要是不寬厚，你那下作不要臉的娘，還能在田莊子裡頭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哼！做夢去吧……」
　　
　　滿氏一臉得意之色，咬牙切齒道：「若不是我高抬貴手，她現在指不定被賣到那個勾欄裡去了……」
　　
　　這話說的字字句句透著毒辣意味，不僅僅罵了趙明達，還罵了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又有何辜？
　　
　　當年又不是她主動勾引自己的主子。
　　
　　她不過是個服侍主子的丫鬟而已，如何替自己做主？
　　
　　而且從生下趙明達，她就從未有過僭越之心，一直安分守己的服侍著滿氏和趙老爺。
　　
　　後來被禁錮在六合莊內，雖然心中有恨，可始終安穩度日，不挑唆自己的兒子和滿氏對著幹。
　　
　　這些……難道還不夠善良？
　　
　　而且當初明明先有趙明達的母親，後來才娶進來的滿氏。
　　
　　若不是趙明達的母親身份微寒，這主母的地位又怎會是滿氏的？
　　
　　細細算來，她滿氏才是那個插足其中的三。
　　
　　趙明達亦是血肉之軀，從小雖然被奪去母愛，可心中一直懷著感恩之心，對趙家事業盡心盡力。
　　
　　而現在……
　　
　　滿氏卻拿著無數的小刀子，一刀一刀往他心尖上捅。
　　
　　尤其是罵他母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更是讓他心中寒涼不已。
　　
　　心底某個隱秘的地方，忽然就如被割開了一塊一般，血淋淋的疼。
　　
　　趙明達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眉間倏然漫上了怒火。握著秋紅手腕的手，瞬間緊了幾分，指關節發白。疼的秋紅登時咧著嘴喊疼。
　　
　　「夠了……你夠了……」趙明達暴喝一聲，額上的青筋突突跳起：「我母親有何辜？難道這些年她過的還不夠慘嗎？」
　　
　　趙明達甩開秋紅的手臂，死死闔上了雙眼。
　　
　　不管再堅強的人，都會受傷。尤其是心頭的傷，更會讓你痛不欲生。
　　
　　「生不得日日見到自己的骨肉，死又死不瞑目……大好的年華都是一個人在田莊子裡度過……」趙明達只覺得痛不欲生。
　　
　　他想要成就事業，也是想要更多的底氣把自己的母親從火坑裡救出來。
　　
　　母親以前的身份低微，他想用自己的實力，讓母親以他為驕傲。
　　
　　柳素娥從沒見趙明達如此痛苦過。
　　
　　她明白，他庶長子的身份，就像是一個醜陋的枷鎖，牢牢的束縛著他。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擺脫這個枷鎖而已。
　　
　　一瞬間。柳素娥忽然就覺得這個男人好可憐，心中的憐憫之情，恍如蔓藤一般，猝然生根。
　　
　　滿氏依舊擺著正宮娘娘的高姿態，怒視著趙明達。嘴角隱著冷笑，冷冷道：「那是她活該，誰讓她恬不知恥，勾引男人。」
　　
　　「……她以為這樣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哼……烏鴉就是烏鴉，無論如何她渾身也是黑的，怎麼可能洗的白。」
　　
　　此話一出，又讓柳素娥領教到了這大門大戶女人的厲害。面上登時生了一層寒霜。
　　
　　趙明達登時大怒，緊緊捏著拳頭，幾乎揮在滿氏的身上。
　　
　　可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那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他佝僂著身子，雖看不見他俯身時候的表情。
　　
　　可柳素娥明白，他現在一定是痛苦死了。
　　
　　若是有人現在說她的娘。她只怕早就和那人拼命了。
　　
　　「哼……能耐了，你打呀！你怎麼不打死我？」滿氏目光如蛇蠍一般，死死的盯著趙明達。
　　
　　「你這個毒婦，他都這樣了，你還想如何？」柳素娥實在無法再看下去。一時揚眉，狠狠瞪了滿氏一眼，猛力一咬牙，有些發狠道：「他不動手是他心中還敬著你幾分，可見他善良。你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可見你心胸狹隘，不值得他敬你。」
　　
　　「你又算什麼東西？」滿氏不屑道：「若你是個好的，又怎會被你的男人給休了？又怎會勾三搭四？」
　　
　　「你嘴巴放乾淨點。」柳素娥亦不能再忍。
　　
　　都說忍到不能再忍，便無需再忍。
　　
　　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你別自己以為是，你哪只眼睛瞧見我是被休的？」柳素娥目光一淩，呵呵冷笑了兩聲：「勾三搭四？無憑無據的話你最好別說。」
　　
　　「……還有，從現在開始，請你閉嘴。」柳素娥扶著趙明達，心中漫過心疼。
　　
　　一個大男人，心中再堅強，亦面對不了方才滿氏的那番惡毒言辭。
　　
　　「這裡是邱老爺家，你要不想失了賢德溫厚的名頭，這就閉嘴。」柳素娥瞪她一眼，威脅道：「否則，我這就去開了門，讓大家都來瞧瞧堂堂趙府的趙夫人是如何出口成髒，污蔑他人的。」
　　
　　言畢，她拉著趙明達站在了門口處，隨時隨地準備開門讓大家進來。
　　
　　滿氏氣的面紅耳赤：「你……」
　　
　　柳素娥只是不理，轉首看著趙明達，溫聲安慰道：「沒事了，你別生氣，你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你才是狗。」秋紅忍不住罵了一句。
　　
　　柳素娥依舊不理會她們。
　　
　　口舌之爭永無休止。
　　
　　現在她只盼著這次能拿下邱家的生意，好好的賺錢。
　　
　　等將來生意做大了，將生意做到京都去，趙家人自然不會再看不起這個庶長子。
　　
　　趙明達臉色發沉，心中雖然一腔怒火，仍舊壓下來，對著柳素娥搖一搖頭：「我沒事，放心吧！」
　　
　　「那……你的手？」柳素娥目光落在趙明達方才捶打地面的手背上，很明顯，指關節上一片紫紅色。
　　
　　「哎……」柳素娥長籲一口，望他一眼道：「下次你可別這樣了。若是為了這樣的人而傷了自己，實在不值……」
　　
　　正欲再言，卻聽門外有足音傳來，房門戛然一聲被推開。
　　
　　「趙夫人。趙大公子，比試結果出來了。我家老爺請各位到花廳一坐。」
　　
　　「好，有勞了。」滿氏一秒恢復正常，昂著頭率先出了房門。
　　
　　趙明達斂了心神，和柳素娥隨後跟了過去。
　　
　　花廳內長桌的飯菜基本被吃了個底朝天，可見兩家的飯菜確實做的很好。
　　
　　邱老爺和邱夫人都很殷勤，讓人擺了座位，各自入座。
　　
　　「今兒真是要謝謝你們二位了，若不是你們，我們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菜肴。」邱老爺爽朗一笑。沉吟道：「這一次的比試，我就不參加評選了。」
　　
　　因為那會子滿氏當著邱老爺的面說了她想做的菜肴。
　　
　　邱老爺對他們兩方的菜肴了如指掌，自然要回避。
　　
　　「就讓我的夫人和兩位兄長，並一雙兒女來決定吧！」
　　
　　滿氏信心滿滿，昂著頭笑道：「如此甚好。五個人，倒也沒有平手一說了。」
　　
　　趙明達只說了一句：「全聽邱伯伯的。」
　　
　　「那好」邱老爺微微一笑，先問自己的大哥道：「大哥，你覺得那道菜做的最好？」
　　
　　邱老爺的大哥面容慈祥，捋一捋鬍鬚，指著那一碗蒸碗道：「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我選這道吧！」
　　
　　柳素娥眼睛一亮，心中登時一陣激動。
　　
　　選的是她的，第一道選的竟然是她的……
　　
　　滿氏臉上籠了些失望，鼻腔內發出細微的一聲冷哼，大有不屑之意。
　　
　　柳素娥不理會她，只偷偷望一眼趙明達。微微一笑。
　　
　　趙明達倒是目不斜視，靜靜的等著答案。
　　
　　「那二哥以為呢？」邱老爺又去問他二哥。
　　
　　「嗯……瓜燒裡脊倒是很合我胃口。」
　　
　　此言一出，滿氏眼角眉梢登時得意起來，身子坐的筆挺，嘴角笑開了花。
　　
　　柳素娥咬了咬唇。心下一涼，漫過幾分失望。
　　
　　「不過……」沒想邱老爺的二哥話鋒一轉，又指一指糯米卷和五彩包子道：「不過論新意和味道結合，還是這兩道勝出。這糯米卷淡淡薄荷香味，甜而不膩，很爽口。這包子，又很特別。」
　　
　　「對對對，二伯，我也喜歡這個彩色的包子。」邱老爺的女兒邱雪瑩甜蜜一笑，撅一撅嘴道：「尤其是這個紅色的，好看又好吃，我喜歡。」
　　
　　「爹，不用問我了，我就選彩色包子了。」
　　
　　滿氏聽著，臉上的表情登時一僵硬。
　　
　　這就表示，前三個人都選了柳素娥的飯菜。
　　
　　那還有她什麼事情？
　　
　　這不明擺著她輸了嗎？
　　
　　她輸了？
　　
　　她怎麼可能輸了？
　　
　　「老爺，這彩色包子確實不錯。若是往後給咱們的夥計做，我想夥計們也會喜歡吃的。」邱夫人笑的溫柔，也選了彩色包子。
　　
　　柳素娥幾乎要笑出聲音來。
　　
　　很顯然，她贏了。
　　
　　趙明達臉上表情依舊淡淡的，雖然看不出喜悅來。但是柳素娥知道，他心裡一定很高興。
　　
　　兩人幾乎準備了一天，總算是塵埃落地，有了個好結果。
　　
　　「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個炮子肉不錯。」唯獨邱老爺的兒子對滿氏炮子肉情有獨鍾。
　　
　　可四對一，滿氏再厲害，也是無力回天了。
　　
　　這樣的事實，她不認也不行。
　　
　　柳素娥偷偷看一眼滿氏，滿氏兩眼發木，直愣愣的瞅著桌上的食物，嘴唇翕合，似乎有話要說，可又說不出來。
　　
　　此刻她，一定不甘心就這麼敗下陣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