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明開夜合 -【春天的十個瞬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7-9-27 00:07: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30章 夜談

  蔣西池低著頭,手掌放在方螢腰間, 動也不敢動。

  連嘴唇也只是碰著她的, 過了好久,才敢輕輕地用一點兒力。

  心髒從來沒像這樣過,又漲又疼,又沉重又輕盈。

  親過一會兒, 又把她抱在懷裡,誰也不說話, 只有呼吸聲。

  方螢聽著他的心跳, 整個人好像明明上一刻還沉在黑冷的水中,下一刻就被跑向月色溫柔的夜空。

  輕飄飄的,有一點找不到實感。

  “蔣西池。”

  “嗯。”

  “……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這個時候的這句話,跟他前幾次說的都不一樣了。

  方螢臉燙得發疼, 頭埋在他胸前,把他腰間兩側的T恤用力地攥在手裡。腳底有些發軟, 站不住一樣。

  很久, 蔣西池低聲說:“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方螢還沒把這句話反應過來, 蔣西池又忙說:“我……我什麼也不會做……”

  耳朵裡鼓噪著,片刻以後, 方螢才聽見自己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個人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傻愣愣地爬上床。

  方螢:“……啊!”

  蔣西池慌張:“怎麼了?!”

  “……詞典,硌著我了。” 把詞典摸起來,“嘭”一下扔去了地板上。

  起初是直愣愣地仰躺著,沉默很久之後, 蔣西池低聲喊了一聲“阿螢”,然後翻個身,兩個人,借著朦朧的室外光源,面對面地凝視對方。

  好像沒有想像中那樣尷尬。

  蔣西池伸出手,碰了碰她臉頰,把她落在臉頰上的發絲往耳後一捋,“……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然呢?”方螢翻個白眼,轉而又說,“……不過我不怪你,這樣的事,換成我也會要花好長時間才敢告訴你。”

  “……不是不敢告訴你過去的事,而是……”

  沒法說出自己“性無能”。

  方螢哈哈大笑。

  然後,在同一時刻,兩個人想起來兩小時前,方螢赤.身.裸.體的那個場景。

  方螢“哈”不出來了。

  蔣西池也沉默了。

  一陣漫長的寂靜之後,方螢眼一閉,豁出去了:“……反正遲早是要給你看的。”

  蔣西池:“……”

  他感覺自己從進屋親了方螢開始,一直就沒軟下去過的小兄弟,越發硬得難受。

  方螢紅著臉,又說:“……你是不是想得太遠了?”

  “不遠,”蔣西池微微往後挪了一下,“承諾又不是說著玩的。”

  “什麼承諾?我怎麼不記得?”

  “……我還沒說。”

  方螢:“……”

  蔣西池:“……在心裡說過了。”

  方螢踢了他一腳,“我又不會讀心術!”

  蔣西池笑了一聲,“……挺膩歪的話,不說了。”

  “說嘛,我就喜歡膩歪的。”

  蔣西池沉默片刻,斟酌著,“……不只是一起離開墨城,我想一直陪著你……”

  方螢猛搓了一下手臂,“好膩歪啊!”

  蔣西池:“……”

  再怎麼讓著方螢,蔣西池也是有脾氣的,“還有更膩歪的,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方螢哈哈笑,“好好好,你說。”

  蔣西池品了一下,膩歪得自己也說不口,“……還是不說了。”

  方螢:“……你好煩啊!”又踢了他一腳。

  蔣西池:“……你再踢我要掉下去了。”

  “哦,”方螢趕緊往裡面挪了挪,“你進來。”

  蔣西池想歪了。

  臉燙到脖子根,過了好半會兒,才“嗯”了一聲,往裡挪了挪。

  有時候記性太好,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小電影裡的那些什麼“雅蠛蝶”“氣蘑雞”的台詞,他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有整整三個月時間,兩個人沒有好好說過話了。現在前嫌盡釋,就是沒完沒了的“翻舊賬”。

  “你成績退步了。”

  “誰讓你不輔導我的。”

  “為我學的?”

  方螢瞪他,“當然是為你學的。”

  蔣西池:“……我錯了。”

  方螢伸手戳一戳他肩膀,“還有,你跟顧雨羅整天搞七搞八。”

  “我什麼時候跟顧雨羅搞七搞八了?我看梁堰秋還每天來找你,你們去小賣部……”

  “去小賣部怎麼了?我容易餓,你又不是不知道……”方螢不服氣,既不服氣又委屈,“你還背過顧雨羅,你都沒背過我……”

  “是體育老師讓我背的……”

  “你都沒背過我。”

  “我現在背,行嗎?”

  “晚了。”

  “……那你說怎麼辦?”

  方螢想了想,似乎確已沒辦法補救了,很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又踢了蔣西池一腳。

  兩個人,就顛三倒四地聊著,到最後,方螢想起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蔣西池思索片刻,“……不記得了。”

  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跟她過完了一輩子。

  聊到不知道時間,也不想去知道時間。

  到後來,方螢困得直打呵欠,說這話,後半截就突然沒聲了。

  蔣西池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浴室把花灑打開。水溫很涼,然而澆了半天,還是挺直的狀態。

  他關了水,在馬桶蓋上坐下。

  帶著一點負罪感的,去想像方螢的臉,還有會在他記憶中銘刻一生的,月光下的一瞥。

  處理完之後,他衝了個澡,重新穿上衣服。

  記得丁雨蓮明天要回家,便去臥室把手機拿過來,定了一個極早的鬧鐘,回方螢房間裡,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

  方螢翻個身,嘟噥,“……阿池。”

  “嗯。”蔣西池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環住她的腰,只是片刻,困意重重襲來。

  •

  早上鬧鐘只響了第一聲,蔣西池就趕緊掐斷爬起床,把落在地上的詞典拾起來放回桌上,瞧見方螢的物理試卷了,提起筆在上面寫了兩行字,順手把明明是用來打草稿的物理試卷塞進了詞典裡。

  上午十點,丁雨蓮回來了。

  回來一看,方螢還在睡覺,直接過去掀杯子。

  方螢緊抱著薄被嘟囔,“……阿池,不要鬧。”

  丁雨蓮嚇傻了。

  她沒叫醒方螢,把門掩上,出去買菜。

  方螢睡到中午才醒,洗臉刷牙之後就直接吃飯了。

  飯桌上,她瞧見荷蘭豆青青綠綠的,十分自然地給蔣西池夾了一筷子,“你下午干什麼?”

  “寫作業。”

  “那我也寫作業。”

  丁雨蓮默默地吃飯,觀察兩人。

  一整天,兩個小東西都小動作不斷,晚飯前洗手的時候,非要像以前那樣擠來擠去;兩個人寫了一會兒,去陽台上休息的時候,說笑著,方螢就會突然抬腳輕輕地踢一腳蔣西池,蔣西池也不惱;再有就是,兩個人視線偶爾對上,又會極不自然地別開。

  氣氛又尷尬又曖昧。

  丁雨蓮暗暗嘆氣,怎麼才回蕎花巷一晚上,就回出毛病來了?

  晚上,趁著方螢洗澡的時候,丁雨蓮把蔣西池喊去陽台。

  一米七八,快要上一米八的大男孩兒,比她還要高一個頭。

  “阿姨,什麼事?”

  丁雨蓮往屋裡看一眼,抬頭凝視蔣西池,語氣沉重:“西池,你和阿姨說實話,你昨天晚上……和螢螢有沒有……”

  蔣西池一愣,沒想到丁雨蓮會這麼敏銳,忙說:“……阿姨,絕對沒有,我不會對螢螢做這麼不負責的事。”

  丁雨蓮松一口氣,瞅他一眼,又問:“喜歡螢螢?”

  蔣西池坦蕩承認,“嗯。”

  “我不是古板的人,我也很了解你的性格和為人。西池,我就一個要求……”丁雨蓮嘆聲氣,“西池,你知道螢螢小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一直在保護我,跟人齜牙咧嘴。我那個時候被打怕了,什麼也管不上……我們得謝謝你,還有你外公外婆,如果沒有你們……”

  “阿姨,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丁雨蓮鼻酸眼熱,“我給不了螢螢什麼,就想她平安快樂,她過了太多的苦日子……西池,你要是喜歡她,一定珍惜她。我沒別的要求,就是你們現在還小,凡事把握分寸,學習為重。”

  蔣西池鄭重點頭。

  “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多的話不說了。螢螢性格鬧,你看著她一些。”

  “阿姨,”蔣西池脊背挺得筆直,“我是想跟螢螢過一輩子的,不是鬧著玩。所以您說的,我都明白。”

  少年尚且稚嫩的臉上,卻已然有著讓人不得不信服的誠懇與真摯。

  丁雨蓮點點頭,“螢螢就交給你了。”

  方螢洗完澡,拉開門一看,蔣西池和丁雨蓮站在陽台上。

  “媽!阿池!你們講什麼悄悄話呢?”

  丁雨蓮抬頭看來一眼,推開陽台門,“說你物理成績下降快,怎麼給你突擊補救一下,都要月考了,一點不著急。”

  方螢哀嚎一聲,“我知道了!”

  蔣西池回屋拿衣服,方螢回屋擦頭發,整理書包。

  她看到了被夾在詞典裡的,昨天隨意掏出來的那套物理題,抽出來一看,蔣西池不知道什麼在上面寫了一行字:這麼簡單的題還要問,笨。

  方螢:“……你才笨!”

  目光往下瞟,才發現後面還要一行小小的,湊近了才能勉強看清楚的:笨我也喜歡。

  心裡有點癢,又有點甜。

  方螢抿嘴笑一笑,聽著水聲,等浴室門開的時候,擠進門裡。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說你物理成績下降很快……”

  “好煩,你們串通一氣!”

  蔣西池笑了笑,往廚房裡瞥一眼,丁雨蓮還在忙碌。

  身影將背後的光線一擋,將她後腦勺一按,飛快地低下頭去親。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7-9-27 00:08: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31章 挑釁

  周一早上,家裡的燃氣灶出了點問題,折騰半天也沒弄好,蔣西池和方螢直接被打發出去吃了。

  六點半天還沒亮多久,天色裡仿佛還留著一截夜的尾巴。

  兩個人騎著車出了小區門到外面的早點鋪子,方螢把“清醒”落在家裡了,一直在不停地打呵欠。

  點了兩碗米線,拿紙把屋內的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蔣西池方拉著方螢坐下。

  方螢腦袋往他肩上一靠, “我再睡會兒, 米線上來了再叫我。”

  不到五分鐘,老板:“兩碗米線好啦!”

  方螢:“……”

  在豌豆米線熱騰騰的香味裡,方螢又打了個呵欠。

  “你昨天不是十一點就睡了嗎?”

  方螢瞅他一眼,“沒睡著。”

  雀躍又甜蜜,睜眼閉眼都是過去兩天發生的事。

  蔣西池:“……我也沒睡著。”

  兩個人瞪著碗裡,愣了一會兒, 方螢才忙去拿筷子, “快吃!要遲到了!”

  早自習七點四十結束,一下課,教室裡就彌漫著一股包子饅頭粉面湯的氣息, 每到這時候, 班長就要咆哮:“坐窗戶旁邊的把窗戶打開!”

  方螢拖著蔣西池去學校小賣部買了一堆零食,回教室的時候,發現有五六個同學圍作了一團,正在興奮地討論什麼八卦。

  不知誰高聲咳嗽了一聲,那幾人立刻散開了。

  方螢蹙眉,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轉頭看了一眼,蔣西池卻是神色淡然。

  方螢在蔣西池同桌的位置上坐下,嚼著薯片,“……我要想辦法替你澄清一下。”

  “不用,不是挺好的嗎?”蔣西池靠牆坐著,笑看著她,“沒女生再給我寫情書了。”

  方螢:“……那要是有男生要給你寫情書呢?”

  蔣西池:“……”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誰要給蔣西池寫情書哇?”

  梁堰秋賤兮兮地叼著一盒牛奶,身旁站著正啃著小籠包的閔嘉笙。

  方螢:“……你們能不能稍微客氣點,來我們教室跟進自家客廳一樣。”

  閔嘉笙抿嘴一笑。梁堰秋往旁邊桌子上一坐,瞅一眼方螢和蔣西池,“你倆和好啦?”

  “關你什麼事。”

  “咦……這反應對了!那就是真和好了?”梁堰秋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狼狽為奸了?”

  “你才是狼狽。”

  “沆瀣一氣?暗通款曲?明修棧道?私相授受……”

  方螢抄起《牛津高階詞典》扔過去。

  兩個人不是單純過來“串門”的,閔嘉笙壓低聲音問方螢:“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閔嘉笙左右看一眼,湊近一步,“你還記得萬紫琳嗎?”

  方螢蹙了蹙眉,“記得,怎麼了?”

  “這幾天,藝術生班裡都在傳,說萬紫琳五一長假的時候……”閔嘉笙有一點難以啟齒,“去墮胎了……”

  方螢一驚,“真的假的?”

  “她的幾個好朋友說的,是真是假具體也不知道……反正說她五一之後,整整一個月都沒上體育課。”

  “她跟誰談戀愛?我們學校的?”

  閔嘉笙搖頭,“好像不是,社會上的吧。”

  這個消息,莫名地讓大家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學校裡也不是沒有人私底下在傳誰誰誰“不是處了”,誰誰誰和誰誰誰睡過了,但鬧出墮胎,且還是認識的人,不免讓人覺得聳動又不安。

  萬紫琳和孔貞貞同在墨外,方螢是知道的。她倆都讀的藝術生,有時候在校園裡碰見,彼此都當是沒有看到。

  八卦聊到一半,梁堰秋抬眼一看,忽說:“你們先聊。”從桌子上跳下來,叼著那盒牛奶往前面去了。

  方螢抬頭看一眼,他去的是顧雨羅的座位。

  顧雨羅剛在椅子上坐下,眼前光線便讓人遮去了大半。

  抬頭一看,梁堰秋正瞅著她,要笑不笑的。

  “干嘛?”

  “心情好點了嗎?”

  顧雨羅語氣淡淡,“我心情一直很好。”

  梁堰秋看了她片刻,笑一笑說:“你要真擔心蔣西池誤會,就去向他解釋,謠言不是你傳出來的。”

  顧雨羅低頭去抽屜裡翻數學試卷,“沒什麼好解釋的。”

  “喂,”梁堰秋拖長了聲音,“你一直這麼緊繃,不累嗎?”

  顧雨羅手一頓,片刻,用力地扯出抽屜裡的試卷,“能讓開嗎,我要寫作業了。”

  梁堰秋站了片刻,掏了掏口袋,扔了個東西在她桌上,捏著空掉的牛奶盒走了。

  顧雨羅往桌上掃一眼。

  是顆費列羅的巧克力。

  她停了好半會兒,才伸手把那巧克力拿過來,緊緊攥入手中。

  •

  方螢的“物理突擊訓練”,緊鑼密鼓地展開。蔣西池利用一切課余時間,見縫插針地給方螢鞏固知識點、強化基礎題型、分享“蔣氏獨創”解題小技巧,學得方螢滿腦子都是初速度、線速度、向心加速度……

  丁雨蓮熱了兩杯牛奶,給兩個孩子送到房間,催促他們趕緊睡覺。

  方螢伸懶腰:“媽你先睡,阿池講完這題我就去睡。”

  丁雨蓮打個呵欠,“那你早點兒啊,別超過十一點半,當心明天起不來。”

  丁雨蓮出去以後,方螢把筆一推,趴在桌上長長嘆了口氣,“真不該學理科啊。”

  蔣西池把牛奶遞過去,“這次月考完了,我們出去逛街?”

  方螢眼睛亮了,“約會?”

  蔣西池磕磕巴巴,“……可以這麼理解。”

  方螢盼望起了約會,越發無心學習,喝了口牛奶,眼巴巴問:“那今天能不能不寫了?我頭昏腦漲……”

  蔣西池盯著她嘴角上沾上的牛奶,“……最後一題了。”

  “這題很難啊,抵過前面十題了……”

  蔣西池不為所動,“……快寫,不然……”

  “不然?”

  蔣西池往外瞟了一眼,對面臥室門緊閉。

  他把方螢手裡的玻璃杯一奪,探過身,倏然在她嘴唇一碰。

  聽見方螢“呀”了一聲,索性不管了,手掌將她腦袋往自己跟前一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沾在她唇邊的牛奶。

  方螢臉上脖子上騰地燒起來,伸手,輕輕揪住了他T恤的兩側,閉上了眼睛。

  嘴唇輕碰,輾轉。他舌尖仿佛試探性的輕觸著嘴唇之間薄薄的縫,卻並不敢真的伸進去。

  好久,蔣西池才戀戀不舍地退開。

  兩個人臉紅地低頭坐了半會兒,方螢磕磕巴巴地問:“那……那最後一題……”

  “還是要寫。”

  方螢:“……”

  •

  蔣西池嘔心瀝血的培訓總算是見了效果,方螢五月底的月考物理猛漲十五分,成績躥回到了安全區域。

  月考結束就是月假,恰逢方螢值日,蔣西池本來要陪她,被幾個男生叫去打籃球了。

  方螢做完值日,去球場找人。

  夕陽濃稠,像是半流狀的蜂蜜。

  球場上起了爭執。

  最開始,是一個男生接傳球的時候不小心被蔣西池碰了一下,陰陽怪氣地說:“哎呀,吃我豆腐啊!”

  大家哄笑,蔣西池惱怒,但忍著沒發作。

  後來,又是這男生,接二連三地挑釁,一會兒說“我會不會也被傳染啊”,一會兒說“我這麼帥,不是被看上吧”。

  蔣西池喘了口氣,把手裡籃球一扔,猛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男生衣領。

  籃球撞上板子,“嘭”一聲回彈,在地上跳了幾下,落到了場外。

  在那男生的嚷嚷聲中,蔣西池正要踢拳走下去。

  忽聽籃球猛的又砸回了球場上。

  轉頭看去,卻將方螢把書包一卸,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男生嚷得更大聲了,“怎麼,你也准備動手?!”

  方螢緊抿著唇,一聲不吭,到了跟前,卻是一把捉住了蔣西池的手。

  蔣西池看她一眼,松開了男生的領子。

  下一瞬,方螢忽地往蔣西池身上一撲,勾住他脖子,踮腳便吻上去。

  全場震驚。

  蔣西池也是一震,給她撞得退後半步,站穩了,片刻,手臂便將方螢的腰緊緊一箍。

  吸氣聲,口哨聲,鼓掌聲。

  旁邊半場上的學生,再旁邊打乒乓球的學生,再再旁邊踢足球的學生,全都圍了過來。

  足足有兩分鐘,方螢才睜開眼,退開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蔣西池。

  蔣西池眼睛裡含著笑意。

  她轉身,瞪著方才挑事的男生,把剛剛瞧見蔣西池被人擠兌的怒火一股兒腦地撒出來:“別說蔣西池不是同性戀,就算是也瞧不上你這樣的!”

  男生神色訕訕。

  “有本事考試堂堂正正超過蔣西池,背後使陰招都是狗娘……唔……”

  後面兩個字沒說出口,被蔣西池一把捂住了嘴。

  “別說髒話。”

  方螢:“唔唔。”

  蔣西池松開她,把她手一牽起,撿起自己放在球場邊緣的書包往背上一掛,又去提她扔在地上的書包。

  “阿池。”

  “嗯。”

  方螢笑嘻嘻說:“去看電影嗎?”

  “嗯。”

  蔣西池拍了拍她書包上沾上的灰,遞給她。

  兩個人在滿場驚愕的目光中,往外走去。

  忽聽操場廣播裡有人“呼呼”兩聲,緊接著一聲輕咳,“請高一七班的方螢、蔣西池同學,速來教導處!請高一七班的方螢、蔣西池同學,速來教導處!”

  方螢:“……”

  蔣西池:“……”

  方螢:“……完蛋了。”

  “再重復一遍,請高一七班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7-9-27 00:08: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32章 約會

  方螢是教務處的老熟人了, 初中的時候常去。她是野慣了的人,尋常三兩句批評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但這回不一樣,這回是和蔣西池一起。蔣西池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從小在表揚聲中長大的。

  方螢怕他受不住, 是以往教務處的路上, 一直在給他做心理建設:

  ——“沒事,你是年級第一, 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一切老師都是紙老虎, 成績才是硬通貨。你看, 我初中那麼調皮搗蛋,我考進班級前五之後, 張軍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萬一要是批評你, 你就往我身上推,說是我強吻你的……”

  蔣西池忍不住笑了, “我不會往你身上推,哪有敢做不敢當的。”

  方螢忙說:“真的沒事,我都准許你了……”

  “我不會, ”蔣西池將她手一挽, “任何事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方螢:“……”

  片刻,小聲笑說:“好肉麻哦。”

  蔣西池:“……”

  教務處何主任已經等候多時了,瞧見他倆進來了, 把最後一份文件簽完了,才指一指辦公桌前早就擺好的兩張凳子,“坐吧。”

  蔣西池:“我們不坐了, 站著您訓吧。”

  何主任語塞,這位同學,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很好,這態度還是不錯,你們也清楚問題的嚴重性吧?墨城外國語學校,百年學府,是傳道受業、源遠流長、書聲琅琅的地方,不是讓你們,你們……”何主任似覺得說出這件事就有辱門楣,“……光天化日,還是在學校操場,這麼多人,蔣同學,你還是年級第一,你自己說說,你做出了一個多麼壞的榜樣?”

  蔣西池:“不在學校就行了嗎?”

  何主任:“……”

  方螢快憋不住了,拼命克制,繃住了面皮,才沒笑出聲。

  “學校也不行!你們才多大,就學那些不務正業的小青年瞎搞男女關系……”

  “何主任,我們沒瞎搞……”

  方螢偷偷扯了扯蔣西池的衣袖,清了清嗓,制止他把教務主任氣暈過去的偉大事業,“何主任,我們錯了……”

  “你自己說,錯在哪兒?”

  “錯在沒有發乎情止乎禮,沒有學習革命年代那些艱苦卓絕隱忍奮鬥的先賢,不懂得克制知慕少艾時期懵懂的情愫,不懂得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蔣西池聽得一愣一愣的。

  何主任連連點頭,“孺子可教也!我們是和國際一流教育水准接軌的知名學校,不至於把大家一棍子打死,都是過來人,你們這個年紀,有點愛慕之情,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他掃視乖乖立在跟前的兩個學生,“應該正確處理,把它化作互相促進互相進步的動力……”

  方螢也連連點頭,“我們知錯了,我們會互相促進互相進步的……”

  “那行,”何主任滿意地擰開保溫杯,喝了口茶,“寫個保證書吧。保證從即日起,至高考結束,兩人不得有任何超越正常朋友關系的接觸,一經發現,學校將會酌情進行包括但不限於記過的處分……”

  方螢看蔣西池似要准備辯駁,忙說:“好,我們現在就寫。”

  何主任指一指前面空著的桌子,“去那兒寫,現在就寫。要求情感真切,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兩人面對面在辦公桌上坐下,方螢跟蔣西池分著文稿紙,看他一臉的不高興,悄聲說:“快寫,寫完了我們去看電影。”

  蔣西池勾起嘴角。

  兩個人刷刷寫著保證書,蔣西池寫一行,瞄一眼方螢——她一看就沒少做這種事,各種“情感真切”的話語落筆就來。

  那邊,何主任不知道在翻什麼,“方螢同學,你這次月考年級多少名?”

  “一百三十名。”

  “那不行啊,既然你保證了相互促進相互學習,下次就考個年級前一百來看看?”

  方螢:“……”

  何主任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做得到嗎?”

  “我……”

  何主任瞟一眼蔣西池,“蔣同學,達則兼濟天下,你只自己一個人考第一名不行,得先富幫後富,帶著方同學一塊兒脫貧奔小康啊!”

  蔣西池:“……我會負責提高方螢的成績。”

  “這就對了嘛!方同學,你呢?你也表個態吧,每次考試前進十名,行不行?”

  方螢咬牙切齒:“……行。”

  十五分鐘後,何主任滿意地收起兩人寫的保證書,“寫得不錯,既然你們態度這麼好,那……”

  方螢暗暗期待。

  “……周一把雙方家長都叫過來吧。”

  出了教務處,方螢氣得快要撓牆了,“太奸詐了!保證書都寫了,為什麼還要喊家長!”

  “叫就叫吧,沒事,丁阿姨不會說你的。”

  方螢撇撇嘴,“你知道她不會說我?她專門囑咐過我的,讓我……”

  “讓你什麼?”

  方螢猶豫片刻,“……讓我不要跟你搞對像,你和吳奶奶阮爺爺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這樣是對不起你們。”

  蔣西池笑了,“那不正好麼,我幫了你這麼多,你以身相許。”

  “……”方螢跳起來,“哇你好不要臉!”

  蔣西池笑了一聲,將她手腕一抓,“沒事了,我們去看電影。”

  “周一我媽來了,要是何主任說了什麼重話怎麼辦?還有,你要喊吳奶奶過來嗎?”方螢躊躇著,“……不喊吳奶奶好不好?喊家長怪丟人的,蕎花巷過來又這麼遠……”

  “那我喊我爸來。”

  “你爸……會不會怪我?”

  蔣西池神情很淡,“他沒這個資格。”

  到一樓走廊盡頭的水池。

  蔣西池T恤上的汗已經干透了,他把頭伸到水龍頭下,淋著洗了個頭,抽出包裡的毛巾擦了擦臉。

  轉頭一看,方螢還有點兒怏怏不樂。

  “不要不高興了,一會兒請你吃雪糕。”

  方螢靠著貼了瓷磚的牆壁站著,“跟你談戀愛太費勁了!一次進步十名,到明年,我是不是得超過你才行了?”

  蔣西池笑出聲。

  “你干嘛成績這麼好啊?”

  “……習慣了。”

  方螢不服氣,“……而且以後都不能這樣跟你相處了。”

  “回家也是一樣的。”

  “好不劃算啊,”她轉頭看著蔣西池,“反正保證書都已經寫了,家長也是要請的,那就再親一下吧,得回本啊。”

  蔣西池反應過來,臉噌地燒起來,看著方螢靠近過來,“別鬧……”

  少年的臉上發上還沾著水滴,挺拔而立,如明月青松,舒朗皎潔。

  方螢心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踮起腳。

  風從教學樓後茂密的樹影間蕩過來,吹起白色T恤的下擺。

  拂過耳畔,頃刻又歸於沉寂。

  夕陽西斜,兩道被拉得很長的影子,緊緊相貼,從走廊折向台階。

  •

  離開學校到了步行街,太陽已經徹底落了,沿街燈火都亮起來,喧囂熱鬧。方螢這兩周都在悶頭學習,乍一出來,跟勞改犯放風一樣,什麼稀奇不稀奇的都想去瞧一瞧。

  兩個人先去電影院拿學生證買了票,五月初上映的《金剛狼》,快下檔了,影院統共只排了兩場,一場下午,一場晚上。

  買過票,蔣西池履行承諾,請她吃冰激凌。

  在口味選擇上,方螢又犯了難。

  “這個蔓越莓的好像不錯,香草的我也喜歡啊……”

  “那買兩個。”

  “兩個吃不完。”

  “吃不完的我吃。”

  方螢心滿意足地擎著兩支冰激凌,左邊咬一口,右邊再咬一口,比較了一下,還是蔓越莓的更好吃,就把香草的丟給蔣西池了。

  蔣西池瞧了一眼被她咬出小小缺口的冰激凌,“這個你不吃了?”

  方螢猶豫半刻,又湊過來咬了一口,“剩下的給你了。”瞟他一眼,“……你不會嫌棄我吧?”

  “……”蔣西池悶頭咬了一口,低聲說,“……嫌棄你就不會親你了。”

  吃過飯,往電影院走。

  方螢不愛喝可樂,兩個人就去奶茶鋪子排隊買奶茶。

  點單之後,方螢腦袋靠著他手臂,歪一會兒,再站直,再歪一會兒,再站著。

  片刻,她瞥見步行街的那頭,兩道人影閃進了一家店裡。

  “阿池。”

  “嗯?”

  “我好像看見了梁堰秋和顧雨羅。”

  “……”

  “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蔣西池低頭看她,“過去看看?”

  方螢忙不迭搖頭,“不要,梁堰秋可煩了。”

  蔣西池笑了笑。

  “笑什麼,”方螢瞪他,“你是不是想去見顧雨羅。”

  蔣西池:“……”

  電影很精彩,可從開場過半開始,兩個人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快下場的電影,影廳裡也沒幾個人,冷氣倒是開得很大,呼呼吹得方螢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蔣西池好幾次看見她摸手臂了,壓低聲音問:“冷?”

  “還好。”

  他頓了頓,過了片刻,還是把幫著方螢拿的奶茶杯擱在了扶手的置杯架上,伸手,將她肩膀一攬,“……沒外套,將就一下。”

  話是貼著耳朵說的,方螢一抬頭,臉頰就擦過他的唇。

  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手心裡在冒汗,呼吸深深淺淺,心髒一時提了起來。

  前面熒幕上光影明滅,帥氣的休•傑克曼在說什麼,兩個人都已經無心去聽了。

  黑暗之中,蔣西池把頭低下。

  方螢微微側過身,手搭在他的腰上。

  溫柔而綿長,直到後來,方螢聽見蔣西池深深地吸了口氣,放在她背上的手掌一緊,而後,舌尖緩緩地探入了一點,碰上了她的牙齒。

  她全身都僵住了,熱血直往臉上躥,一下就慌了神,兩頰咬得更緊。

  蔣西池手臂環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螢螢,張嘴。”

  方螢提一口氣,身體顫抖著。

  終於,蔣西池舌尖探進去,和她的輕觸了一下,又飛快地退開。

  停頓半刻,再次探入。

  生澀,毫無章法。

  他不敢,不好意思,也不太清楚該怎樣去用力,只是淺嘗輒止。

  倒是方螢,覺得他口中全是紅豆抹茶的甜味,忍不住,纏住他的舌,吮了一下。

  “……”

  發麻又發疼,關鍵是……

  剛剛這一下,下面陡然硬得發疼。

  蔣西池一下就退開了,坐正了身體,調整了一下坐姿。

  方螢莫名其妙:“……怎麼了?”

  蔣西池臉發熱,搖了搖頭,把奶茶塞回她手裡,“喝,快涼了。”

  “……本來就是加冰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7-9-27 00:08: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33章

  心猿意馬地看完了電影, 散場已經是九點多了。蔣西池和方螢不能玩得太晚,預備去夜市溜達一圈就回家去。

  結果在圍觀名字作畫的攤子上,與梁堰秋和顧雨羅迎面撞上。

  四個人面面相覷。

  梁公子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十分自然又氣派地地一揮手, “嗨!”

  方螢:“……”

  蔣西池:“……”

  梁堰秋:“你們出來約會啊?”

  方螢雖然對這樣一對詭異的組合十分好奇, 但並不是很想跟梁堰秋搭話。蔣西池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將她手一挽便往外退。

  梁堰秋笑嘻嘻:“不看啦?一起玩啊!”

  蔣西池:“不打擾你們了。”

  瞅著蔣西池和方螢走遠了, 梁堰秋低頭瞟了顧雨羅一眼, 她神情平靜, 還在瞧著攤子上的老人作畫。

  “喂。”

  顧雨羅掀了掀眼皮。

  “你要是難過就表現出來啊,不然誰知道你難過。”

  “我又不難過, 怎麼給你表現出來?”

  梁堰秋盯著她, “真的?”

  顧雨羅伸手去摸包裡的手機,“幾點了?”

  “九點十分。”

  顧雨羅一下有些慌神:“這麼晚了?我得回去了。”

  梁堰秋執意要送, 顧雨羅也推辭不過,在出租車上,時不時摁亮手機注意時間。

  “著急回去?”

  顧雨羅神色淡淡:“我有門禁, 九點半得到家。”

  梁堰秋便催促司機師傅開快一點, 又安撫道:“九點半肯定能到。”

  顧雨羅隱隱有些著急。梁堰秋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瞅著她笑問:“你喜歡蔣西池哪一點啊?”

  “我說了一百遍不喜歡他了。”

  “那以前呢?”

  顧雨羅簡直也想學方螢不顧形像地翻個白眼,“……成績好, 認真,感覺高不可攀……”

  “哇,你是受虐狂嗎?”

  顧雨羅:“……”

  梁堰秋身體往後靠, 兩手交叉枕在腦後,“你說的這幾點,我恰好都沒有,你說巧不巧?”

  顧雨羅頓了一下,“……所以你很討人厭。”

  梁堰秋笑了一下,很沒有所謂。

  到小區門口,顧雨羅下了車,“今天謝謝你。”

  梁堰秋沒下車,手肘撐著車窗,笑嘻嘻說:“那下次約你你就爽快點,別老讓我三顧茅廬六出祁山……”

  顧雨羅抿唇,很淡地笑了一下,一看時間真的來不及了,揮手說了句“拜拜”,急匆匆往裡跑。

  “喂!”

  顧雨羅腳步一定,“還有什麼事?”

  “你忘了這個。”他揚手一拋。

  顧雨羅張開雙手接住,一粒費列羅的巧克力。她愣了一下,來不及反應,被時間催促著只來得及道了聲謝,轉個身繼續往裡狂奔。

  梁堰秋笑看著她身影消失,關上車窗,讓司機掉頭回郊區的別墅,還是後腦勺枕著雙手,翹著腳,哼著歌。

  車行一路,燈火越來越疏。

  路燈飛逝而過,他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笑容漸漸淡下來,輕聲地嘆了口氣。

  •

  到家,方螢跟丁雨蓮講了今天在學校的“壯舉”。丁雨蓮理所當然的把她批評了一頓,卻也沒怎麼為難,讓她以後在學校低調點兒,“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害臊哦?”

  方螢嘻嘻一笑,身體半掛在丁雨蓮身上,“可我不能任由他們說阿池是同性戀啊。”

  “你不會講道理?”

  “講道理有用嗎?”

  丁雨蓮沉默一霎,拍了拍她手背,“行了,快去洗澡吧,我明天往學校去一趟。”

  第二天第二節 課下,方螢和蔣西池再度被叫去了教務處,享受班主任、教務主任和家長三堂會審的最高級待遇。

  還差蔣家平,蔣西池打了個電話問,說人已經到樓下了。

  兩分鐘後,蔣家平氣喘吁吁地進了門,二話不說,先給教務主任和班主任遞煙。

  蔣西池臉都黑了,“爸,辦公室禁煙……”

  蔣家平沒理他,賠笑道:“兒子闖禍,不懂規矩,老師您多包涵。”

  何主任把煙一推,“我不抽煙,蔣先生,您請坐,我們今天就是來研究研究蔣同學違規的事……”

  “要記過嗎?還是勸退?……您放心,建校費什麼的,這都好說……”

  方螢朝蔣西池看一眼,他神情仿佛結了霜。

  不敢大動靜,悄悄伸手,安撫似的碰了碰他的手背。

  何主任好歹把這個一上來就准備搞“錢權腐敗”的蔣家平給勸得坐了下來,把基本情況說明了一遍。

  蔣家平一聽是“早戀”,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反倒露出幾分莫可名狀的驕傲之感。

  何主任和班主任該交代的還是得交代,讓兩方家長無論如何多花些心思,這個階段的孩子辨別是非的能力還不強,不要逾距,誤入歧途雲雲。

  末了,何主任揚了揚手裡的兩張紙,“蔣同學,方同學,保證書都在這兒,可要說到做到啊!”

  方螢:“……知道了。”

  何主任笑說:“學校准備展開為期一個月的,男女學生不正常交往專項整治活動,你倆要發揮模範帶頭作用,千萬別在我眼皮子底下被逮到了。”

  下了樓,蔣家平猛一拍快要高過自己的兒子的肩膀,笑說:“你小子長出息了!”

  蔣西池不悅地一閃身,避開了他的手掌。

  蔣家平瞧一眼丁雨蓮,“這孩子,昨兒給我打電話還支支吾吾的,我還想出了什麼事,結果就是早戀……”

  丁雨蓮有些訕訕,方螢已十分不悅了,顧及著是蔣西池的父親,沒發作。

  蔣西池卻較了真:“什麼叫就是早戀?”

  蔣家平愣了一下,“嗨……這就不是個事兒,你這個年紀,玩心重一點,都屬正常……”

  丁雨蓮臊得慌,沒想到蔣家平這麼不顧及女方和女方家長都在場,張了張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方螢忍著怒意,將丁雨蓮手一牽,“媽,我送你出去。”

  人走了,蔣家平越發肆無忌憚,“西池,玩歸玩,你還是學習為重。還有啊,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注意點兒,別給你爸搞出人命……”

  他昨天接到蔣西池的電話,不覺得惱火,反倒覺得高興,兒子長這麼大,頭一回喊他來見老師,說明什麼,說明兒子總算記得依靠他這個父親。

  他還在滿口輕飄飄地展現他做父親的大度,忽被蔣西池冷聲打斷。

  “你當年對我媽,也是‘玩一玩’?”

  蔣家平神色一凜,“怎麼說話的!”

  “還好我媽過世得早,不用看你今天這幅嘴臉。”

  “蔣西池,你別跟老子蹬鼻子上臉!你吃的、用的、上學的錢還他媽是我給你出的!翅膀沒硬就在這兒破口叫囂,誰教給你的規矩?!”

  蔣西池冷笑一聲:“你除了錢,還有別的嗎?”

  心裡已對蔣家平失望至極,最後一點幻想也不剩下了,再也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轉身便走。

  “蔣西池,你給老子站住!”

  蔣西池頭也不回。

  穿過操場,往教學樓去。都在上課,整個校園裡靜悄悄的。

  蔣西池從後門進了教學樓,正要上去,忽聽見方螢叫他。

  轉頭一看,她正站在進門靠牆的位置。

  方螢仰頭看著他,笑說:“你都沒發現我的呀?”

  蔣西池兩步走下來,到她身旁,“丁阿姨回去了?”

  “嗯。”方螢笑一笑,“可生氣啦,說她那天那麼信任你,結果你居然是‘玩一玩’……”

  “我不是。”

  “我知道,逗你玩的。”

  蔣西池側身,極其認真地看著她,“阿螢,我不是玩一玩。”

  方螢一頓,也認真地回答:“……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頹然地嘆了口氣,“真想長大。”

  方螢一下笑了,“……我怎麼記得幾年前我這麼說的時候,你安慰過我會很快的。”

  她握住他的手,“……我只是生你爸的氣,不會生你的氣,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要清楚。”

  蔣西池自嘲地笑了笑,“我居然還對他抱有幻想。”

  方螢立時想到那年陪著蔣西池去婦幼保健醫院看徐婉春和她剛生的孩子,一屋子其樂融融,唯獨蔣西池像個外人。

  她心裡一時說不出的難過。

  恐怕這位父親的全部精力,再也分不出分毫到蔣西池身上。妻子年輕體貼,小兒子繞膝學語,不像亡妻之子,是個連句軟話都不肯說的,孤僻的刺頭。

  大抵,蔣家平只當他是一件成功的產品,一個可供人炫耀“我兒子在墨城外國語年紀第一”的榮譽獎章,他不用費心費時,定時打點兒錢就能把這獎章穩穩地掛在牆上。

  至於“獎章”喜歡誰,對誰真心,是不是“玩一玩”,重要嗎?

  那一年,在哐當哐當的公交車最後一排,在時明時暗的光影之中,他眼睛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聲音喑啞又孤獨。

  他說:“我其實早就沒有家了。”

  那時她除了沉默,無從回應。

  方螢上前一步,伸手,環住他的背。

  少年的後背兩片輪廓分明的肩胛骨。他早熟、理智、懂事,常常讓人忘了他的年齡,忘了他也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

  方螢頭靠在他胸膛上,輕聲喊他:“阿池。”

  “嗯。”

  遠遠地,傳來操場上吹哨的聲音,旁邊教室裡化學老師慷慨陳詞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可這一個角落很靜,只有疊在一起的心跳聲。

  “……你還有我。”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7-9-27 00:08: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34章 雪夜

  天氣冷了,門窗緊閉,教室裡一股衝泡奶茶的甜味, 和各式氣味混在一起,又沉又暖,只讓人昏昏欲睡。

  升入高三,原本就緊張的學習節奏更是加快了一倍, 饒是方螢這樣平常心態上懶散慣了的,也開始覺察出一種越發迫近的緊張之感。

  學校一輪復習已經結束,二輪復習剛剛展開,老師跟越發臨近的高考搶時間, 每次課間無縫銜接,前一位剛走, 後一位就來。

  所有人都在一種高度緊張的壓力之中, 卯足了勁兒爭分奪秒。

  方螢的成績進入到了年級前五十之後,就到一個極限了,每次徘徊在班級十名左右,再想往前進一名,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也想開了,這個成績,肯定是沒法跟蔣西池去同一個學校的,但可以去跟他同一個城市的其他重點本科。

  十點半,學校下晚自習。又要月考了,大家沒有一點放學了的興奮,各自在疲累之中收拾東西, 打了聲招呼,打著呵欠離開教室。

  方螢在做習題冊上的最後一道物理大題,沒留心已經打了下課鈴,蔣西池走過來時,她才發現教室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走吧,明天再來寫。”

  “再等我五分鐘,快了。”

  蔣西池直接將她的習題冊一合,不由分說地將她從座位上拽起來,“先走,早點回去休息,你別太累了。”

  “那我帶回去……”

  “別帶了。”

  到現在,立場顛倒,沉迷學習無心休息的那個人變成了方螢。

  蔣西池很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拼命,當時一任性讓她來讀了理科,結果害得她兩年多就沒有一天放松過。

  他偷偷看過了她壓在桌角用來給自己打氣的志願,那所大學離他想去的A大很近,只有幾站地鐵的路。

  方螢打了個呵欠,由著他了,“你幫我收拾書包好不好。”

  “好。”

  方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溫水,靠著書桌伸懶腰,看著蔣西池幫她把筆一根一根收進文具袋裡。

  校外風冷,蔣西池開了自行車的鎖,轉頭囑咐方螢把手套戴上。方螢一摸書包,才發現手套落在教室抽屜裡裡。

  “那你不騎了,我載你。”蔣西池幫她把圍巾掖緊,騎上車,兩腳點地,等著方螢坐上後座。

  料峭的寒風長了細密的針腳,蜇得人臉上生疼,方螢拉上圍巾蓋住了半邊臉和耳朵,兩手揣在蔣西池的衣服褲袋裡,頭靠在他背上。

  自行車一路碾過朽落一地的枯葉,深夜的城安靜又寒冷。

  蔣西池的衣服口袋裡卻是熱的,方螢翹著腳,輕聲哼著“雨紛紛,舊故裡草木深”,聽見蔣西池問了一句“冷不冷”,忙說“不冷”。

  前方夜霧裡一盞橘黃的燈,有人在路邊支著攤子賣米酒。

  蔣西池望去一眼,“吃嗎?”

  “我媽應該做了宵夜的。”

  賣米酒的是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佝僂著背,籠著袖子跺著腳,往空氣裡呼出大團大團的白氣。

  兩個人都有些不忍心,方螢低聲說:“我們買兩碗吧。”

  蔣西池沿路停了車,兩人走過去,要了兩碗。

  老人高興地道了一句“好嘞”,揭開木桶的蓋子,一股散發著甜香的熱氣繚繞而起。

  方螢一抽鼻子,饞蟲已經被勾起來了,“好香!”

  “都是我家裡自己做的。”老人笑得憨厚,把快要齊碗沿的兩大碗米酒遞過去,還送了他們兩個茶葉蛋。

  站在攤前喝完了,遞回碗,蔣西池囑咐一句:“老人家,天冷,您快收攤回家吧。”

  “好嘞!”

  熱米酒下肚,身體都暖和起來,騎上車,一路到了小區門口。

  蔣西池鎖車的時候,方螢立在一旁,往手裡呵了口氣。

  “冷?”

  蔣西池把鑰匙揣進兜裡,捉住方螢的手,輕輕地搓了搓。

  “還好……風好冷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蔣西池攥住她的手指,“上樓吧,屋裡暖和。”

  “等下。”方螢晃了一下手指。

  蔣西池笑了笑,湊近一步,借著車棚前昏暗的路燈光,低頭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走吧。”

  唇上還帶著米酒的甜香。

  第二天早上,方螢刷完牙了,還沒見蔣西池起床,過去敲了敲門,卻沒聽見裡面有人應答。

  疑惑推門進去,卻見被子拱起一團,蔣西池還躺在床上。

  “阿池?”

  走近,卻見他手背搭在額頭上,緊皺著眉。伸手一碰,皮膚滾燙。

  方螢一驚:“你發燒了?”

  外面傳來丁雨蓮的聲音:“怎麼了?”

  “阿池好像發燒了。”

  丁雨蓮走過來摸了摸他額頭,“你趕緊去吃早餐,別遲到了,我送阿池去醫院打針。”

  “我……要不我也請假吧。”

  “都快月考了,別耽誤,”丁雨蓮摟她肩膀,“乖。”

  方螢匆匆吃完了早餐,出發前,又進屋去看了看蔣西池。

  “阿池,”伸手晃一晃他,“我先去學校了,中午回來看你。”

  蔣西池毫無反應。

  “阿池?”

  “嗯,”他很費力地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穿暖和一點。”

  方螢咬了咬唇,“你自己都神志不清了還管我。”

  蔣西池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方螢伸手去碰他的臉,“那我走了,你一會兒去醫院打針,乖。”

  蔣西池:“……”

  送走了方螢,丁雨蓮進蔣西池房間,坐在床沿,推一推他手臂,“西池?”

  蔣西池遲緩地“嗯”了一聲。

  “你能起來嗎?把衣服穿上,阿姨送你去醫院。”

  過了片刻,蔣西池緩緩睜眼,“……好。”

  丁雨蓮去外面等了十多分鐘,沒聽見動靜,再去開門,蔣西池還躺在床上,紋絲不動。

  她知道這孩子不太喜歡跟外人有肢體接觸,平常也都很注意,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把他掛在架子上的羽絨服拿下來,搭在椅子上,再去扶他。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跟個人形的暖氣片一樣,呼呼地往外冒著熱氣。

  丁雨蓮費了好大勁兒,才幫他把外套穿上了,攙著出了房門。

  蔣西池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挺直了腰,腳下還直打晃,好不容易,終於扶進了電梯。

  小區附近就有社區醫療點,送過去後,醫生給蔣西池麻利地掛上了藥水。

  他躺在病床上沉沉睡著,眼下一圈的黑眼圈,嘴唇上因為高熱起了一層白色的死皮。

  丁雨蓮瞧著就覺得心疼。

  蔣西池是和方螢一起在她跟前長大的,對她而言,也就等於是半個兒子了。這孩子有爸跟沒爸一樣,要讀書,外公外婆又住得遠,不常聚在身邊。

  所以他跟方螢的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除了方螢,也沒誰能跟他作伴。

  況且這孩子十分懂事,三年在跟前,對她一直客氣有禮,雖然年紀小,但能擔事。

  丁雨蓮問護士要了一杯溫水,把棉簽打濕,沾了沾他干枯的嘴唇。

  他似乎有所覺察,張了張嘴唇,無意識地咂了一下。

  丁雨蓮拿棉簽,耐心又緩慢地,給他喂了一杯底的水。

  把杯子放在一旁,探過身去碰他額頭試體溫時,忽聽見他含混地喊了一句什麼。

  丁雨蓮頓了頓,把耳朵湊近。

  他蹙著眉,又重復一次。

  這次丁雨蓮聽清楚了,鼻子頓時一酸,抬頭捋了捋他額上被汗水浸得潤濕的發絲,“……沒事了,媽媽在這兒。”

  蔣西池掛了兩瓶水就退燒了,想回去上課,被丁雨蓮攔下,讓他先別想著上課的事,先把病養好了再說。

  中午方螢回來吃飯,帶著一身寒氣進屋,一推開門就大喊一聲:“阿池!”

  丁雨蓮從廚房探出頭,“在屋裡打游戲呢。”

  方螢蹬了鞋,換上棉拖,急匆匆跑進去,果見蔣西池正靠在床上玩PSP。

  “你怎麼樣?好些了沒?”方螢把身上笨重的棉衣脫下,搭在椅背上,往床沿上一坐,伸手去碰他額頭,大吃一驚,“……怎麼還熱!”

  “……因為你手是冰的。”蔣西池丟了PSP,將她手抓下來,“沒戴手套?”

  “著急走,忘了。”方螢毫不在意,“你好沒好?”

  “燒已經退了,我想去學校,阿姨不讓。”

  “去什麼去,”方螢翻個白眼,“你能不能給第二名一點反超你的希望?”

  蔣西池笑出聲。

  照顧病號,中飯特意燒得口味清淡,蔣西池沒什麼胃口,喝了點兒熱粥,仍舊回房間休息。

  白天短了,又容易感冒,是以冬天的時候,方螢一般不睡午覺。午休一個半小時,除掉吃飯,剩下的時間,就縮在蔣西池的房間裡了。

  “好稀奇,第一次看你發燒。”方螢坐在地上,趴在床沿上。

  “你上來坐,地上涼。”

  “沒事,我坐在拖鞋上的,”方螢伸手把他手抓過來看,他手背上還有個新鮮的針眼,“我媽說你沉死了,拖去社區醫院,感覺自己像是拖著頭牛。”

  蔣西池笑出聲。

  方螢下巴擱在自己手臂上,瞅著蔣西池,“雖然你生病的樣子也好看,但你以後還是健健康康的吧……”

  蔣西池:“……能換個形容詞嗎?”

  方螢嘻嘻一笑,“形貌昳麗?龍章鳳姿?孤松之獨立?玉山之將崩?”

  蔣西池:“……”

  方螢篤定道:“你就是好看啊。”

  蔣西池懶得與她爭論“好看”這個詞,究竟適不適用於他這個男生,既然她高興,就隨她了。

  方螢蹭著他膩歪一會兒,忽說:“今天學校裡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

  “萬紫琳——你還記得她嗎——被勸退了。”

  蔣西池一愣,“為什麼?”

  “被發現與社會上的人同居——就是魏明,你還有印像嗎?”

  蔣西池微微蹙眉,“魏明沒讀書了?”

  方螢撇撇嘴,“據說他初中畢業就沒讀了,跟著那個什麼善哥在混。也沒混出個什麼名堂,前一陣因為搶劫,還進了局子。”

  “萬紫琳怎麼跟他……魏明不是當年對孔貞貞有意思嗎?”

  這些事,遠得已經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了。

  “這誰清楚,”方螢聳聳肩,“還有一件事,也是我聽來的……萬紫琳家裡條件不好,你是知道的吧?你知道她怎麼讀得起墨外的藝術生嗎?”

  蔣西池搖頭。

  “是那個什麼善哥給她出錢的,她上次墮胎,就是因為他……”

  蔣西池驚訝,“可她不是沒成年……”

  一時沉默。

  而方螢是只覺得心有余悸,從上午聽來這個駭人的消息時就開始了。

  她課沒聽進去,翻來覆去在想初中時候的事,被自己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尚有底線,不至於會墮落到萬紫琳這樣的程度。可當年,如果她仍舊那樣放任自流,一無所有,只憑拳頭衝上去蠻干,現在真能比萬紫琳他們混得更好嗎?

  當年的她,離深淵其實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不是蔣西池,如果不是那晚他仗義相助,如果不是他相信她鼓勵她,如果不是那個約定……

  她不敢想像。

  她瞅了蔣西池一眼,倏然湊上去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蔣西池往往外一瞟,“……門都沒關。”

  “看不見的。”

  “小心傳染給你了。”

  “那更好……”方螢看一眼門外,探過身,再次去親他,笑說,“……那我也可以不用上課了!”

  •

  月考最後一門是英語,快交卷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下雪了!”

  大家紛紛朝外看去,飄絮一樣的雪花紛揚落下,頃刻間就沒了繼續做題的心思。

  監考老師拍一拍手,維持秩序:“大家認真考試,考完就能出去看雪了!”

  交卷鈴聲一響,教室登時沸騰起來。

  方螢交上試卷,抄起書包就往第一考場去找人。

  蔣西池也剛剛出教室,兩個人在走廊撞上,對視一眼,笑了一下。

  方螢收回想去牽他的手,摸摸鼻子,“下雪了。”

  “嗯。”

  兩個人一塊兒往自己教室走,走廊人聲嘈雜,已經是吃飯時間了,不少人安置好了自己的桌子,直接奔下樓去看雪。

  晚飯時間短,方螢和蔣西池一般不回家吃,在學校食堂將就。

  方螢全副武裝,走到蔣西池座位旁,提醒他戴圍巾,“……你不要又感冒了。”

  蔣西池一貫百毒不侵,被上次的發燒搞得很沒有面子,“……上次是意外。”

  “意外還發四十度的燒?”

  “誰啊,身體這麼弱?”梁堰秋再一次神出鬼沒。

  方螢嚇一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流竄到了七班的教室,“……你怎麼又來了?”

  梁堰秋往桌子上一坐,嘻嘻笑說:“蔣同學發燒四十度?身體不行啊。”

  蔣西池:“比你行就行。”

  梁堰秋挑眉,“你知道我不行?”

  “你又知道我不行?”

  “……”方螢打斷他們幼稚的爭吵,看向梁堰秋,“你行?你不是有心髒病嗎,不是隨時要嗝屁嗎?”

  “可不是嗎,”梁堰秋做西子捧心狀,“方同學,你要珍惜現在的時光,說不准以後就見不到我了。”

  方螢翻了個白眼,“不會見不到你的,禍害遺千年。”

  梁堰秋一笑,從桌上跳下來,“你們去吃飯?帶我一個啊。”

  “不帶,滾蛋。”

  等蔣西池和方螢走了,梁堰秋到顧雨羅跟前去。

  顧雨羅正在整理四科的試卷,“滾到我這兒來了?”

  梁堰秋笑說:“去吃飯麼?”

  “不然呢?”

  梁堰秋往她試卷上瞥一眼,“你考得怎麼樣?”

  “不知道,還行吧。”顧雨羅垂著頭,手裡動作停了一下,片刻,輕聲說,“聽說你已經在准備出國了。”

  梁堰秋笑容淡了,“……嗯。”

  顧雨羅輕咬了一下唇,把試卷往抽屜裡一塞,轉身就走了。

  “喂!”

  顧雨羅腳步不停。

  梁堰秋趕緊上去兩步,一把扯住她大衣的袖子,“去哪兒?”

  顧雨羅猛地將衣袖扯出來,“你管我去哪兒,跟你有關系嗎?”

  她眼裡泛著霧氣。

  梁堰秋愣了一下,好久,方才把兩手插進口袋了,像一貫那樣笑得瞧不出心裡的真實想法,“看來是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飯了。”

  顧雨羅眼前霧氣漫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拂袖走了。

  •

  雪勢很大,到晚自習開始前,校園裡的松柏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剛剛月考完的晚自習,大家都無心學習,老師要加班加點改試卷,也沒空過來維持紀律。

  方螢跟蔣西池的同桌換了個座位,到他旁邊去,兩人戴一副耳機聽歌看雜志。

  教室裡說話聲漸大,班長管了幾次都毫無效果,突然,有人壓低了聲音:“教務主任來了!”

  方螢下意識,一彎腰,往下一躲。

  安靜片刻,聽見蔣西池憋著笑道:“……已經走了。”

  方螢直起身,“你還笑!再被抓到就完蛋了!”

----------------------------------------

      第一節 晚自習快下時,隔壁班的班長過來,說班主任找蔣西池有事。

  蔣西池摘下耳機,“我去一下。”

  方螢等到下課,也沒見他回來,便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

      第二節 晚自習過半了,蔣西池才回來,順道而來的是帶著上午理綜試卷的物理老師。

  理綜試卷發下來,方螢急忙去看成績,和上次分數差不多。成績已經出了三門,英語她一貫很穩,要是沒意外,這次考試名次,估計也還是在班級十名,年級五十左右。

  雪下了三小時,到晚自習下時已經停了,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明天就放月假,方螢也無心把試卷帶回去訂錯了,隨意塞了本雜志,背上書包去找蔣西池。

  操場上,有三兩個學生已經打起了雪仗。

  車不好騎,方螢和蔣西池決定坐公交。

  快走到大門口時,方螢忽被一個雪球狠狠擊中。

  立即回頭去看,居然是閔嘉笙。

  “哇,你完了!”方螢把書包一卸,推給蔣西池,立即彎腰團了個雪球,朝著閔嘉笙砸過去。閔嘉笙一躲,雪球砸偏了,趁方螢再次攻上來之前,趕緊往外跑。

  兩個人你來我往,你追我趕,很快就出了校門。

  蔣西池無奈地跟在後面,大聲提醒方螢慢一點,別摔倒了。

  路邊花壇裡,綠化植物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蔣西池沒瞧見人了,四下去找,喊了兩聲,也沒聽見人應。

  正往公交車站走,忽聽身後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方螢眼睛裡亮晶晶的,朝著他飛奔而來。

  他暗叫不好,果然方螢到跟前往他背上一撲,一個雪球就塞進了脖子裡。

  蔣西池凍得抖了兩下,趕緊去掏。

  方螢咯咯笑,“來打雪仗啊!”

  蔣西池:“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方螢退後幾步,又團了一個雪球,“砰”一下砸在他羽絨服上,“來嘛!”

  “別鬧,再鬧我生氣了。”

  方螢哈哈笑,“那你生一個我看看?”

  第三個雪球,接踵而至。

  便看見蔣西池彎下腰去,准備反擊。

  方螢叫了一聲,趕緊往前跑。

  身後一陣腳步聲,越追越近,她轉頭看一眼,一邊笑一邊繼續跑。

  下一瞬,手臂被一把抓住。

  方螢腳下滑了一下,又立即站穩,聽見什麼窸窣一樣,急忙一縮脖子。

  果然,蔣西池手往她後頸探去。

  然而……沒有雪。

  只有他微微發涼的手指。

  方螢愣了一下。

  那手指就掌著她後頸,把她往前一按。她撞在了蔣西池的胸膛上,即刻又猛地被往後一推,後背一下靠上路邊的樹干,與他身體緊緊相貼。

  樹葉上,雪撲簌簌下落。

  方螢提了一口氣,卻沒呼出去,心跳驟停了一拍。

  高大的身體,將她禁錮在懷裡。

  少年的臉被雪色映照得格外清朗,然而眼裡有她從未見過的,有些灼熱又危險的意味。

  他托著她的後頸,把她腦袋往上輕輕一扳,很不溫柔的地吻了下去。

  方螢心髒劇烈跳動,很快就被這個一個很不“蔣西池”的激烈的吻攪合得呼吸困難。

  有人往這邊看,被蔣西池撐在樹干上的手臂擋住了視線。

  風吹著葉上積雪紛紛下落,輕輕“啪”的一聲,砸在地上,遠近的路燈光,將積雪映照成溫暖的橘色。

  樹下的兩道身影,纏在一起,很久很久。

  閔嘉笙站在遠處,瞧見這幅場景,也沒想著要找方螢“報仇”,自顧自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很久,蔣西池才微微喘著氣退開,眼睛和雪光一樣明亮,“阿螢。”

  方螢還暈暈乎乎的,“嗯?”

  “有個好消息。”

  方螢看著他。

  蔣西池眼神帶笑,“……學校推舉我參加A大的保送。”

  方螢一愣,片刻失聲道:“真的?!”

  蔣西池笑著點頭。

  方螢快跳起來,“太好了!”

  她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便緊緊抱住了蔣西池,像自己要被保送了似的跳了兩下,“……其實我一定也不意外,畢竟你是蔣西池。”

  蔣西池笑了。

  這個雪夜一點也不冷,心裡是沸騰的暖意。

  方螢抱了他一會兒,腦袋在他羽絨服裡面,穿著灰色毛衣的胸膛上蹭了幾下,“阿池。”

  “嗯?”

  方螢小聲的:“……再親一下。”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7-9-27 00:09: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35章 懲罰

  學生緊繃著學了一學期, 為了張弛有度,讓大家過個好年, 期末考試題目出得很簡單。

  考完試又補習了兩周, 到腊月二十七這天才放假。

  蕎花巷內張燈結彩,還與往年一模一樣。但這兩年開始禁鞭,年味到底是比以前淡了一些。

  吳應蓉早做好了滿桌子的菜,三人一回來就直接開飯。蔣西池幫著去廚房拿碗筷,吳應蓉挺直腰杆仰頭看了看蔣西池,笑說:“又躥個兒了,現在多高了?”

  “一米八二。”

  炭火正旺的爐子上拿砂鍋燉著山藥老鴨湯, 汩汩地往外冒饞人的香氣。

  “還怕你高三了學習緊,吃不好。”

  “丁阿姨燒飯很好吃。”

  吳應蓉把洗淨的碗筷遞到他手裡, 笑說:“我看你是徹底被她倆收買了吧。”

  蔣西池笑了。

  他跟方螢的事, 吳應蓉和阮學文知道以後一句話都沒反對, 還沒少拿他倆打趣, 說蔣西池當年那一救, 是給自己救了個“童養媳”回來。

  客廳裡, “童養媳”正蹲在地板上, 與阮學文研究裝在籠子裡的一只灰羽的鳥。

  阮學文:“這個鳥不吃蟲, 愛吃紅燒肉,你說怪不怪?”

  方螢手指伸進籠子裡, 想去摸一摸它油光水滑的腦袋,它一偏頭,堅硬的喙便要來啄。

  方螢立即抽手, “嗨呀,好凶。”

  吳應蓉端著菜出來,瞧著圍著鳥籠子的一老一少:“你們趕緊洗洗手吃飯了,都多大的人,還跟小孩兒一樣。”

  阮學文小聲說:“你吳奶奶可真沒情調。”

  方螢也小聲說:“您是童心未泯。”

  “……”蔣西池全聽見了。

  吃過中飯,方螢跟著丁雨蓮回家去打掃屋子。

  初一那年方志強被當著鄰居的面戳破以後,就很少回家了,後來他在外面找了個女人,又跟著那時候工地的老板去了北方,這幾年絕少聽到消息,也沒回過蕎花巷了。

  方螢只當他是死了,樂得輕松。

  蕎花東巷的房子,她跟丁雨蓮現在沒住,但丁雨蓮隔三差五都要回來打掃一次,說好歹是個家。

  第二天,方螢拉著蔣西池去酒吧拜訪羅霄。

  這些年周遭已經發展成了酒吧一條街,生意不好做,羅霄又守舊,覺得酒吧就得是港片裡那樣子的。是以這幾年大家都在裝修、服務等各方面花費心思搞創新,唯獨他原地踏步,客人走了一茬又一茬。

  方螢一杆清台的手藝幾年不練,也落下了,跟羅霄開了一局,被虐得毫無還手之力。

  大家坐在二樓已經破敗不堪的沙發上喝酒聊天,羅霄問起他們以後的打算。

  “阿池參加保送了,三月出結果,但肯定能保上。”方螢與有榮焉。

  “你呢?”

  方螢瞅一眼坐在旁邊的蔣西池,“我去C大。”

  “你們兩個小崽子,有出息。”羅霄抿一口酒,十分老頭子式地感慨了一句。

  “你准備怎麼辦啊?酒吧虧成這樣了。”

  羅霄笑一笑說:“樹挪死,人挪活唄,年後我就把這酒吧給盤出去,整點兒別的。”

  “羅嫂怎麼說?”

  羅霄悶著頭不吭聲,抽了口煙。

  方螢瞅著有點不對勁,“你跟羅嫂吵架了?”

  羅霄臉上顯出些疲態,“老問題,她非得翻出來再叨叨。”

  羅嫂沒有生育能力。

  羅霄當年苦追她三年,部隊放假少,還天南地北沒個定處。但只要一得空,羅霄就一定把時間剩下來去找羅嫂。

  後來羅霄戰友出任務犧牲,羅霄拿不了槍,就申請退役了。自覺配不上羅嫂,也沒再纏著她,倒是羅嫂這時候主動找上門來。沒過多久,兩人就結婚了,但兩年羅嫂都沒懷上孕。

  羅霄並沒有因此跟羅嫂離婚,反倒過來安慰她。不是不覺得遺憾,但這姑娘是他當誠心誠意追的,真心實意娶的,因為這就拋棄發妻,那得成什麼了?是以家裡常催,但羅霄都以自己生不了為由扛下來了。

  羅嫂心裡有愧,也提過領養的建議,但並未付諸行動。兩個人脾氣都硬,常有鬧矛盾的時候,每這時候,羅嫂都會覺得,要是有個孩子當緩衝,兩人的關系肯定會軟化一些。生起氣來話趕話,羅嫂總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這事常有,但人過中年,吵一次架剮一層皮,羅霄也不知道還得怎麼表忠心,才能讓羅嫂相信,遺憾歸遺憾,但有沒有孩子,真不至於影響兩人的感情。他都已經釋然了,唯獨羅嫂自己的愧疚之心,還時常出來作祟。

  方螢笑說:“誰讓你開酒吧的,來往美女這麼多,羅嫂能有安全感嗎?”

  羅霄把煙一掐,“那聽你的,酒吧賣了我開網吧,全是大老爺們兒,行了吧!”

  方螢哈哈大笑。

  臨走前,羅霄趁著蔣西池去洗手間的當口,把方螢拉到一邊,“去大學的學費,齊了嗎?”

  這三年在墨城外國語中學的學費,全是羅霄資助的。丁雨蓮在照顧兩個孩子之外,上午和下午都會在附近做點兒鐘點工的工作,但錢都拿來做方螢和她的日常開銷了,也省不下多少。

  丁雨蓮把向羅霄借的錢,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說等方螢去大學了,自己去找個工資高的月嫂工作,以後一定慢慢還上。

  如今酒吧生意慘淡,方螢哪好意思再收羅霄的錢,“齊了,好大學學費花不了幾個錢,再說還能申請助學貸款。你還有心思操心我的事,你這破酒吧都快倒閉了。”

  羅霄讓她滾蛋。

  方螢和蔣西池滾蛋了,趁著天氣不錯,一路走回了蕎花巷。

  剛到橋頭,迎頭撞上一個大媽。大媽瞧一眼方螢,急吼吼道:“還有閑心散步呢!你老子爹回來了,怕是又要打起來哦!”

  方螢心裡一凜,失聲道:“方志強?!”

  她腳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只朝著東巷奔去。

  蔣西池趕緊跟上。

  方螢氣喘吁吁停在家門口,猛一下推開了半掩的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裡面丁雨蓮嚇得縮在了角落,方志強正指著她破口大罵。

  “方志強!你再罵一句試試!”

  方志強這才注意到方螢回來了,緊跟其後的,還有一米八二大高個兒的蔣西池。

  他氣焰立時去了一半,嘴裡仍是罵罵咧咧,“媽了個逼,這老子的房子,老子還沒死呢!敢不讓老子進門!”

  四年半不見,方志強越發形容猥瑣,身上套了件不知道沾著什麼污漬的棉衣,蠟黃的臉上掛了碩大兩個眼袋。頭發不知道幾天沒洗,一綹一綹散發著惡臭。

  方螢氣得渾身發抖,早些年烙印在骨子裡的與這人戰鬥的本能幾乎在瞬間歸位,“趕緊滾!”

  “這是老子的房子,你憑什麼讓老子滾!”

  話音剛落,蔣西池一時上前一步將方螢護在了身後。

  方志強欺軟怕硬,瞧著蔣西池身形高大,往那兒一站,隱隱有一股不好惹的氣質,他這些年快被酒色掏空了軀體,恐怕壓根不是對手。

  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方螢趕緊跑過去攬住丁雨蓮的肩,“媽,沒事了……”

  丁雨蓮被前些年的毒打訓練出了條件發射,方志強一聲喝,她就嚇得不敢動彈。

  方螢安撫了半天,她才恢復過來。

  蔣西池怕方志強再回來生事,無論如何不讓母女倆繼續待在這兒了。

  去了西巷,吳應蓉聽說了這件事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便讓丁雨蓮恰好趁著方志強露面,跟他把離婚證打了。解除了夫妻關系,以後他再想胡來,也就沒現在這麼方便了。

  這事兒被方螢提上了日程,准備等民政局上班了,押也要押著方志強去跟丁雨蓮離婚。

  方志強回來的事,多少影響了方螢的心情。但她顧慮丁雨蓮的情緒,未敢太過於表現出來。

  除夕跟蔣西池一起過,已經成了這些年的習慣。

  幾個大人都熬不了夜,十一點就發了紅包,讓蜷在沙發上打游戲的方螢和蔣西池早些去睡。

  方螢正殺得難分難解,哪裡有睡意,隨口“好好好”地應下來,就操縱手柄去砍蔣西池的小人。

  看著屏幕上小人的血條去了大半,方螢哈哈大笑。

  蔣西池:“……”

  有點郁悶。

  他和梁堰秋單挑戰績十戰九勝,但不管玩什麼,小到掃雷大到網游PK,就少有能贏過方螢的時候。

  方螢趁勝追擊,幾下就把蔣西池的小人給砍死了,瞅著電視屏幕上自己這半邊跳出來的“WIN”,挑眉問,“服嗎?”
  蔣西池一扔手柄,抓著她手腕,直接把她往沙發上一按。

  方螢腳撲騰兩下,也消停了,伸手勾住他肩膀,回應他的吻。

  正難分難解。

  “……咳。”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彈開,正襟危坐。

  樓梯口,吳應蓉正拿著一個保溫杯,“……打架呢?”

  “……嗯。”

  “不小了,別打架,文明解決。”

  吳應蓉慢悠悠晃去廚房,往保溫杯裡接滿了熱水,又慢悠悠地往上走。走了兩步,轉頭一看,兩人跟小學生似的,手搭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

  “大晚上的,坐沙發上罰坐呢?快去睡!”

  兩人齊聲:“……好。”

  待吳奶奶身影消失在樓梯上,蔣西池和方螢齊齊地舒了口氣,而後頃刻從連紅到脖子根。

  方螢打他一下,“都怪你。”

  蔣西池沒忍住笑了一聲。

  “困不困,去洗漱睡覺吧。”

  方螢搖頭,“再玩會兒。”說著又去撿手柄。

  蔣西池輸得都快沒脾氣了,將她手一按,“今天不打了吧。”

  “那你認輸。”

  蔣西池無奈,“好好好,我認輸。”

  方螢得勝,開心得不行,“輸了是不是要接受懲罰呀?”

  “你說。”

  “那我問你一句,你必須說實話。”

  “你問。”

  這下,方螢反倒扭捏起來,瞟他一眼,又似乎難以啟齒。

  躊躇了半晌,最後站起身就要往洗手間去,“……還是算了。”

  蔣西池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一把將她拽回來,“問了再走。”

  “真要問?”

  “問。”

  方螢似乎不敢看他,便伸手將他一抱,把臉藏在他肩窩處。

  她呼吸溫熱,拂得頸間的皮膚微微發癢。

  過了許久,便聽方螢聲音低不可聞:“……你每次親我的時候,是不是都……硬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7-9-27 00:09: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36章 模擬考

  蔣西池的第一反應是退開。

  等退開後, 才熱著臉答非所問地說:“……該去睡覺了。”

  方螢臉是紅的, 瞅著他很是無辜地眨了一下眼。

  蔣西池別過頭,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是正常人……”

  他平常很注意了, 從高一下學期到現在, 除了接吻之外, 其他都十分的克制。他答應過丁雨蓮珍惜方螢,不鬧著玩, 答應了就得做到。背著丁雨蓮對方螢有什麼出格的,這種事他做不出。

  但是畢竟年輕, 有時候親到意亂情迷, 並不會時時都記得要調整姿勢避免讓方螢注意到他的反應, 次數一多, 難免……

  有一次天冷的時候, 他們出去玩,回來也是躲在小區的樹下接吻。方螢冷,順勢把手插進了他的褲子口袋裡, 也就不小心碰到了……

  那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方螢動作凝滯了一刻。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他就把她的手抓出來, 握在了自己手裡, 問她“冷不冷”,然後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最最出格的一次,大約是在去年暑假,兩個人躲在空調房裡寫作業, 丁雨蓮出去買東西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就鬧起來。方螢把他壓在了床上——胸前……就壓著他。

  他不說話,手掌按著方螢的背,文胸的扣子就在掌下。他隔著衣服緩緩地收攏,第一次調整姿勢不是為了避開她,而是讓她穿著牛仔短褲的光裸的大腿,正正好地就壓在自己的胯間。

  方螢當然感受到了,但是頭埋在他肩窩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也不敢動,兩個人就像兩塊燒紅的炭疊在一起,直到聽見外面響起鑰匙開門的聲音,才飛快地彈開。

  後來,他起反應的時候,也就不是非要避著方螢。

  結果今天方螢居然問出來了。

  在這種事上,方螢不像平時那樣行事無忌。《挪威的森林》裡那一段已被大家翻得書側頁發黑,她當然也是看過的。至於更大尺度的,蔣西池曾經“研習”過的那些,她沒看過,也不敢看。

  但終究是好奇的。

  所以今天腦子一抽,把平常一直好奇的事情問了出口。

  問完她就後悔了,氣氛實在尷尬,不知如何挽回。

  只得說:“……我,我知道。”

  兩個人都沒看對方,互相瞥著地上地板的一格,又害羞又期待,試探性地往下探討。

  蔣西池:“……你從哪裡看來的。”

  “……我也是看過書的,你還不知道嚴肅文學的尺度嗎?”

  蔣西池笑了一聲。

  方螢眼看著救場成功,准備打個哈哈就把這件事情給揭過去。

  蔣西池倏然傾身先前,把她抱緊懷裡。

  片刻,她手忽地被蔣西池一抓,揣進了褲子口袋裡。

  方螢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想抽出,手指動了一下,被蔣西池按住了。就這樣隔著布料,被他捏著手,很快地去碰了一下。

  熱的,硬的。

  方螢臉燒起來,然而也就這樣一下,蔣西池飛快地松開了。

  他嘴唇擦著她的額頭,靜了一瞬,低下頭,再一次地吻下去。

  過了很久,兩個人才分開。

  已經過十二點了,但是被方螢這樣一問,蔣西池哪裡還睡得著。

  抱著她低聲說:“下次不許問了。”

  方螢咯咯笑:“就要問。”

  “不用問……”蔣西池的聲音緊貼這她耳郭,“……以後你都會知道的。”

  方螢:“……”

  “哇”了一身立即從他懷裡跳起來,逃似地奔去了洗手間。

  蔣西池抬手蓋住臉,自己也緩了好一會兒。

  •

  開學前剩下的日子,方螢就在打聽方志強的下落。然而那天他露面之後就再也沒在蕎花巷出現過,方螢對他平常會跟什麼人來往一無所知。

  找不到人,自然沒法押著人去跟丁雨蓮離婚。

  好在馬上就開學了,不再住在蕎花巷,方志強不至於輕易騷擾得到。

  開學後的這學期很短,幾乎轉眼間就到了百日誓師大會,轉眼間A大保送擬錄取名單就正式下達了,毫無懸念,蔣西池名列其中。

  但為了不動搖軍心,學校還是讓所有被保送的學生,繼續跟著大家一塊兒上課。至於上課時干什麼事,只要不出格,老師通常不會管。

  蔣西池平常有時候得給理綜和數學老師提供參謀,提供解題思路,現在依然如此。

  但保送以後,多出了一大把的時間。

  他把這些時間都拿出來,針對方螢的情況量身打造最後衝刺計劃。

  方螢不可能感覺不到壓力。

  和她一個戰壕的戰友率先解放,她還在密集的炮轟之中煎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與他順利會師。

  這一陣方螢笑容明顯減少了,蔣西池和丁雨蓮都能覺察得到。

  丁雨蓮不敢問,還有兩個月高考,她不想自己任何不合時宜的問題,再額外給方螢增加心理包袱。

  蔣西池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全程陪同,策應,隨傳隨到。

  三月二模,方螢的成績有些不如意,滑到了年級八十名左右。墨外學生成績本來就高出全市其他學校學生一大截,這個年級八十含金量高,遠超一本線,但離方螢想要去的C大,還不夠保險。

  一分壓到一批人,這是老師常放在嘴邊說的話,此刻,方螢總算感受到這句話的威力了。

  下午,四月模擬考最後一門結束。

  不像以前,月考完了大家還有心思打打鬧鬧,現在誰都卯著勁,爭分奪秒,月考結束,很快就恢復了平日懸梁刺股的狀態。

  方螢情緒有些低落,蔣西池從她出考場回教室時就看出來了——蔣西池不用月考,月考期間就被各科任老師拉去當閱卷苦力。

  他特意算著結束的時間,回教室時,方螢正在落座。

  把書包擱在桌子上,坐下之後一樣一樣地從包裡掏試卷、水杯、文具盒。

  蔣西池走過去,問了句“怎麼樣”,抬手去拿她剛剛考完的英語試卷。

  “啪。”

  方螢抬手臂壓住。

  蔣西池愣了一下,低頭看方螢神神情凝重,也不敢再問什麼,回自己座位上,等她收拾東西回家。

  這一天的晚餐桌上,也是異常的凝重。

  丁雨蓮瞧著方螢,小心翼翼說:“這次考完試回放月假吧?跟西池出去逛逛?”

  “不去。”方螢放下筷子,匆匆說了句“我吃飽了”,起身就往臥室去了。

  丁雨蓮和蔣西池對視一眼。

  “沒考好?”

  蔣西池點頭,“估計是。”

  兩個人也都沒吃飯的心思了,片刻,蔣西池低聲問:“阿姨,我是不是對阿螢要求太嚴格了?”

  丁雨蓮嘆聲氣。

  這些年,方螢的刻苦她是看在眼裡的。

  初一結束的時候,方螢成績爛得一塌糊塗,除了語文好點兒,別的根本拿不出手。蔣西池不得不從小學五年級開始,一點一點給她打基礎。她也勤奮,雖然口頭上愛發牢騷,但基本上說什麼做什麼,絕不打折扣。

  就這樣,在青野初中,從年紀倒數,二十名二十名地往前爬,到初三下學期,穩定在班級前五,一時傳為青野的勵志典範。

  至於到了墨外,勤奮只增不減。

  全市最好的尖子生都彙聚在此,原地踏步就是退步,為了不給蔣西池添麻煩,她也只能咬著牙悶頭苦學。

  現在,她的這股勁兒,是不是快要燒到頭了?

  吃過飯,蔣西池走去方螢臥室門口,躊躇半刻,輕喊了一聲:“阿螢。”

  方螢正在看上午的理綜試卷,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什麼事?”

  蔣西池走進去,往試卷上瞥一眼,抬手折起來,“你別太在意成績的事,平常心對待就行。”

  方螢抿著唇,片刻,微諷似的笑了一聲:“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天當然不歡而散。

  第二天,第三次模擬考試的所有成績都出來了。

  蔣西池幫著統計分數,順道看過了方螢的成績,估算了一下總分和名次,這次……又掉了十名。

  天有些陰,下午就要放假,蔣西池趕緊加快了登分的進度。

  結束的時候,雨已經下了起來。

  蔣西池沒帶傘,淋著雨,匆匆忙忙跑回了教室。

  方螢的座位是空的,書包也帶走了。

  一問她同桌,才知道她上節課就說不舒服,跟老師說請假回去休息了。

  蔣西池不敢怠慢,急匆匆奔去車棚,方螢的自行車不在,想來是已經離開了學校。

  他淋著雨,蹬著車飛快地往家裡趕,在小區的車棚裡,發現了方螢的車,但回到家一問,才發現方螢沒回家。

  丁雨蓮急了,趕緊給她打了個電話——為了聯系方便,去年丁雨蓮摳出錢,給她買了支功能簡單手機。

  響了幾聲,沒人接。

  蔣西池又換自己的手機打了一次,還是沒人接。

  “阿姨,您別急,阿螢自行車騎回來了,肯定沒走遠,估計就在小區裡,我出去找找。”

  蔣西池第一反應是上次她坐的那個長椅,過去找了,那裡除了被雨澆落的一地枯葉,什麼也沒有。

  又把小區裡所有犄角旮旯,能夠藏人的地方跑了一遍,還是沒找見人。

  最後,跑去保安亭詢問。恰好冒雨出去買菜的同一棟樓的一個大媽聽見了,說去天台上收衣服的時候,瞅見那上面有人,看著像是個小姑娘。大媽當時說要下雨了,讓她趕緊下去。她應了一聲,大媽就沒理會了。

  蔣西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傘也來不及撐開了,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八樓的樓頂。

  鎖頭早壞了,一搡就開。

  推門一看,方螢果然在那兒。

  沒打傘,就那麼直愣愣地靠欄杆站著。

  雨勢不小,她衣服頭發都淋得徹底,清瘦的身影,像是要被風卷下去一般。

  蔣西池整個心髒都提起來,怒喝一聲:“方螢!”

  那身影似是毫無察覺。

  蔣西池飛快走過去,快靠近時,腳步頓了一下,沒覺察出方螢似有尋短見的意圖,稍稍松了口氣,大步一邁,抓住她手腕,就往自己懷裡一帶。

  “你干什麼!”

  一吼出口,他心就軟了,狠狠揪住——方螢紅著眼,全身微微顫抖,臉上都是水,不知道是淚是雨。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7-9-27 00:09: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37章 安慰

  蔣西池立刻就慌了, “阿螢……”

  他把傘撐起來, 往她那處傾斜,單手緊按在她背後, 低聲安撫。方螢垂著頭抽泣, 哭也沒大聲。

  雨勢漸漸小了, 天色漸暗,天台風大, 四月末的雨天,空氣仍是寒涼。蔣西池怕方螢感冒, 半強迫地將她拉進了樓裡, 帶回了家。

  丁雨蓮見她落湯雞似的, 又驚又心疼, 瞅了蔣西池一眼。

  蔣西池輕聲說了句:“沒事。”

  丁雨蓮把方螢推進浴室, 催促著讓她洗了個熱水澡。

  半小時,浴室門打開了。

  蔣西池先一步過來,往她肩上搭了塊毛巾, 裹著她腦袋使勁揉了幾下,“餓不餓?”

  方螢搖頭。

  蔣西池便看向打算去廚房的丁雨蓮, 示意她可晚一會兒再做飯。

  丁雨蓮便隨他倆了。她對方螢學習上的事情, 一貫插不上話, 不如交由蔣西池去解決。

  蔣西池把方螢拉進了自己房間,按在床沿上坐下,把她房裡的吹風機拿過來,接上電源試了試溫度, 開始幫方螢吹頭發。

  她頭發一直是齊頸的長度,但這幾個月沒去理發店,漸漸有些過肩了。發質很軟,蔣西池很久以前就知道。

  吹風機有一下對准了方螢的臉,她立即眯了一下眼睛。

  蔣西池忙將風口轉過去。

  耐心細致地吹了十來分鐘,干透了,才收起吹風。

  方螢早沒哭了,但還是興致低落。

  蔣西池在她身旁坐下,望一眼筆記本電腦,“打游戲嗎?”

  方螢搖搖頭。

  室內溫暖又明亮,方螢洗過熱水澡,又痛快哭過,心情沒那麼糟糕了。

  沉默之中,忽聽蔣西池說:“對不起。”

  方螢看過去。

  “我那天說讓你平常心對待,這話很混賬,對不起。”

  “你終於知道你混賬了哦。”

  蔣西池頓了一下,她願意開口,那就好辦了。

  “嗯,我知道,”蔣西池抬手,摸了摸她腦袋,“你在衝鋒,我不該對你說這種喪氣話。”

  方螢癟癟嘴,眼眶又有些紅了。

  蔣西池默了片刻,忽說:“我放棄保送吧。”

  方螢飛快抬頭,“你瘋了!”

  “我自己去考,一樣能上A大。”

  “你不要開玩笑。”

  “沒開玩笑。”

  方螢立刻抬腳去踢他,“我不准。”

  蔣西池看她。

  她紅著眼,氣鼓鼓的,“成績好了不起哦,你再這麼任性,我不理你了。”

  “陪你一起學……”

  “不准。你自己說了我隨傳隨到的……”方螢咬著唇,“我要去告訴老師。”

  蔣西池都不知道該不該笑了,只是看著她,“你生我的氣嗎?”

  “我生自己的氣。”

  “你想聽我跟你分析下這次的考試嗎?”

  方螢沉默著。

  蔣西池也就不繞彎子了,症結歸根結底就是在這兒,“這兩次模擬考試都是八校聯合,題目難度大於正常的高考的水准,而且出題的兩個學校喜歡出偏難怪的題型,這不是你的強項。”

  方螢認真聽著。

  “有意出這麼難,也是想讓大家這兩個月都沉下心來好好學。你放心,你肯定沒問題……”

  “你又知道了。”

  “……你是我從初中就教過來的,我比老師、比試卷更了解你。”

  這句話,讓方螢心裡一動。

  頓了一下,她偏過頭,把腦袋靠在蔣西池肩上。

  “高考題目一貫求穩,正常情況下,有百分之七十的基礎題,百分之二十的進階題,百分之十的難題,後百分之三十是用來拉開分距的,你基礎題完全沒問題,進階題會有一部分偏難,你不擅長的是最後百分之十的內容……”

  蔣西池一項一項幫她分析,“會做的做了就好,不會做的看一看,實在不會,列個公式上去,直接放棄,提前交卷,出來找我玩……”

  “喂。”

  蔣西池笑了笑,“我忘了,班主任不讓提前交卷。”

  看了看情緒已經平緩很多的方螢,蔣西池把她腦袋扶起來,探過身去拿過了筆記本電腦,打開,從收藏夾裡點開一個網址。

  一片浩渺的海域,島上怪石嶙峋。

  網頁往下拖,漸漸出現小島的全貌,原生態的漁村,白牆黑瓦,海天一色,碼頭處蕩著孤舟。

  “高考結束了,我們去這裡玩。”

  “我們兩個嗎?”

  “喊上丁阿姨也行。”

  網頁拖到底了,方螢又伸手滑著觸摸屏,拖回去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沒離開過墨城。

  海浪的聲音好像已在腦海中響起,召喚著她。

  “……好。”

  “學不下去了,就來找我。”

  “……好。”

  “考出什麼成績都沒關系,全市又不止C大一個學校。”

  “C大離你近。”

  “我去找你,每天都找你。”

  ……

  終於,方螢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房間外,丁雨蓮探進頭來詢問,“……飯已經蒸上了,我現在炒菜行嗎?”

  “行,阿姨,可以炒菜了。”

  丁雨蓮出去了,方螢繼續滑著觸摸屏,突然說:“你電腦裡面是不是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呀……”

  “……”

  “我找找……”

  “沒有。”

  “不信。”

  “有也早刪了,怎麼可能讓你找到。”

  方螢CDEF各個分盤挨個點過了,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除了幾個游戲,蔣西池的電腦和他的房間一樣干淨。

  “你知不知道刪除了是可以找回的。”

  “我重裝過了。”

  方螢:“……”

  踢他一腳,“你這個人好無聊。”

  “你比較無聊。”

  兩個人鬥了會兒嘴,都覺得幼稚,也就停下了。

  吃過晚飯,方螢去蔣西池房間裡玩,房間門敞開著,他倆靠在床上,玩兩人協作的網頁小游戲。

  玩了一會兒,又開了部血糊嘩啦的恐怖片,方螢看得哈哈大笑。

  蔣西池:“……”

  方螢瞅他,“你是不是怕?”

  蔣西池當然得說不是。

  安靜下來,片刻,蔣西池忽覺有只手在他背後,第一反應是嚇了一下。

  方螢哈哈大笑,“怕就直說嘛,又不丟人……”

  蔣西池無奈,抓住她的手,“……別鬧。”

  “西池,螢螢,”丁雨蓮走到房門口,“樓上鄰居有事,我去幫個忙,一會兒就回,你倆別亂開門。”

  方螢應下。

  待門關上的時候,兩個人忽然都沉默了一下。

  這兩年時間,趁著丁雨蓮不在的時候,兩個人偷偷摸摸親一親,已經是常態了。

  果然,只是片刻,方螢就把電腦往旁邊一丟——也沒關上,怕丁雨蓮隨時有可能回來,好第一時間把電腦拿起來偽裝。

  她臉在他頸窩處蹭了蹭,片刻,抬起頭去。

  蔣西池低頭。

  方螢心情一直低落,這還是這學期開學以來,兩個人第一次膩歪。

  不免有點意猶未盡。

  蔣西池將她手臂一拉,讓她隔著被子,跨坐在自己腿上,壓下她的腦袋,仰頭再去親。

  方螢有點用力地吮了一下他的舌根,輕輕喊了一聲“阿池……”

  鼻音很重,聽在耳朵裡有點說不出的撩人。

  蔣西池難受,想把她拉開。

  她卻好像是想到了除夕那天,開始不安分了,手鑽進被子裡。

  蔣西池趕緊把她的手一捉,“……別鬧。”

  方螢輕輕一掙就掙開了,柔軟的手指沿著褲線緩緩向上,片刻,碰上去。

  卻也只是碰著,不敢動,臉紅得滴血。

  蔣西池也沒動,就這樣抱著她,也漲紅了臉。

  兩個人就維持這樣古古怪怪的姿勢。

  方螢洗過澡了,身上一股沐浴露的花香,直往蔣西池鼻子裡鑽。

  蔣西池難受得不行,也不知道自己是靠著什麼毅力在堅持。

  手在方螢的背上逡巡幾次,還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他已經在腦袋裡唱《國際歌》冷靜情緒了。

  然而,方螢卻好像不准備放過他,或許是根本不知道形勢的嚴峻,古古怪怪的問題又來了。

  貼著他的耳朵,輕聲問:“……我聽說哦,你們男生會自己……”

  “聽誰說的?”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書上看來的,”方螢蹭了蹭他的脖子,“……你會嗎?”

  蔣西池:“……”

  “會嗎?”

  “……會。”

  “……會想著誰?”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永遠。

  蔣西池感覺自己在過獨木橋,橋對岸是四大皆空,橋下……橋下是勾著手的小妖精方螢。

  他被她鬧得沒脾氣了,“……還能有誰?”

  “……我嗎?”

  明明知道的事,她卻非得再問一遍。

  ——英特耐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約莫可能,是實現不了了!

  蔣西池將她手腕一帶,一轉,自己翻個身,一下就把她壓在了被子上。

  方螢驚得“啊”了一聲,抬眼就瞧見他眼裡坦蕩又清澈的欲望。

  她被這目光盯得不敢說話了,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連吞咽都小心翼翼。

  蔣西池就捏著她的手腕,很是粗暴地吻下來。

  她有點喘不過氣,試著推了一下,卻沒推開,力量懸殊的壓制,總算讓她感覺到一點危險。

  然而蔣西池的手在她腰上輕撫著,手指攥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緊,卻還是一寸也沒有往上去。

  最後,喘了口氣抬起頭,手掌把她額前的頭發輕輕一撥,看著她的眼睛,警告道:“你再來,我可不管了……”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方螢聽的。

  半晌,方螢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蔣西池這才退開,恢復到家長離開之前的姿勢,把按了暫停的電腦遞給她。

  “繼續看……”

  “……哦。”

  蔣西池無奈地一按她腦袋。

  真是,要了命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7-9-27 00:09: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38章 送別

  到五月, 大家狀況基本已經穩定, 不會再有太大的變動了。

  蔣西池確實盡職盡責, 隨傳隨到,不只是幫方螢整理錯題, 提點思路, 他這個一貫不愛往人堆裡湊的人, 下課了也會去幫她擠小賣部買零食。擠過幾次以後,還是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直接去超市囤了一大包零食放在教室, 按時准點地給方螢發放補給。

  這個情況不知道怎麼被梁堰秋知道了,蹦跶著就過來問蔣西池要零食。

  “不給。你不是有錢嗎,把小賣部買下來,員工都來給你送貨。”

  梁堰秋似乎都驚呆了:“有錢也不能當冤大頭啊。”

  蔣西池:“……”

  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被貼滿了“人傻錢多”的標簽。

  梁堰秋嘻嘻一笑, 話還在對蔣西池說, 目光卻是往坐在前排的顧雨羅身上瞟,“老蔣……”

  “別這麼叫, 瘆得慌。”

  梁堰秋品了一下, 是有點不對,有個歷史人物, 好像就被人這麼叫的,“……老池啊。”

  蔣西池:“……”

  “周末陪我打游戲唄。”

  “不打, 陪女朋友。”

  梁堰秋十分地鄙夷:“還陪,你都快黏她身上撕不下來了。”

  蔣西池毫不在意。

  “就半天,”梁堰秋笑笑, “以後你們可就少了我這樣一號驚才絕艷的風流人物做朋友,這可是你們難以彌補的損害。”

  蔣西池看他:“要走了?”

  “下周三就走。”

  “不是還沒畢業嗎?”

  “我又不參加高考,畢業證可以提前拿啊。”

  蔣西池:“……”

  “三局定勝負,當給我送行唄。”

  大家都是嘴上損,實際上早在心底裡接受了梁堰秋這樣一位朋友。

  朋友要走,當然是要送的。

  蔣西池卻想到了另外的問題:“你告訴顧雨羅了嗎?”

  梁堰秋笑一笑,難得的不吱聲。

  “話講清楚吧,你吊著人家姑娘有意思嗎?”

  “切,”梁堰秋白了蔣西池一眼,“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跟我講道理。”

  插科打諢了好半會兒,快上課了,梁堰秋才懶懶散散地起身。原本是打算走後門的,步子都邁出去,又拐一個彎,朝前門走。

  顧雨羅自然是看見了,眼角余光瞥著他走出了門,卻沒抬起頭去,手指卷住雜志的書頁,緊咬著唇,半晌,直到上課鈴打響了,才停止了這毫無意義的自我較勁。

  周日下午學校放半天假,蔣西池去網吧和梁堰秋打游戲,方螢不高興自己被晾在家裡,也跟過去了。

  堂堂梁公子,哪兒能和平民一起擠在大廳,一出手就承包了網吧最貴的包廂。包廂裡裝修豪華,四台電腦,還配了條長沙發。

  網管遞來三瓶純淨水,說是免費送的。

  方螢:“……”

  梁堰秋招呼:“隨便坐隨便坐!”

  方螢挨著蔣西池坐下,按了電源,等電腦開機完畢。

  蔣西池抖了抖鼠標,“不賭點兒什麼?”

  “能賭什麼,我身上也沒值錢的東西啊,”片刻,梁堰秋舉起手臂,“就我腕上這塊表唄。”

  “貴嗎?”

  “不貴不貴。”

  蔣西池顯然不放心他所說的不貴,“多少錢?”

  “多少錢忘了,反正是真不貴,我十四歲那年,拿自己賺的錢買的。”

  “你還會自己賺錢?”

  梁堰秋嘿嘿一笑,“祖傳手藝,不能丟啊。”

  方螢:“那這塊表對你有紀念意義啊。”

  “就得有紀念意義才好意思送朋友啊……”梁堰秋敲了幾下鼠標,“來吧來吧,快開快開。”

  梁堰秋開得快,輸得也快。

  蔣西池三局三勝,幾乎是毫無懸念。

  梁堰秋願賭服輸,解下腕表遞給蔣西池,嚷著再開一局再開一局。

  蔣西池:“你太菜了,跟你打沒意思。”

  梁堰秋還是笑嘻嘻的模樣,“怕了?”

  “……”

  蔣西池飛快點了開始。

  然而這一局,形勢卻大不相同。梁堰秋一改平常漏洞百出的做派,跟蔣西池纏鬥得無止無休。

  蔣西池前三局壓倒性的優勢蕩然無存,還隱隱有被梁堰秋壓制的趨勢。

  不由說了句“隱藏實力啊”,也不敢大意,投入百分百精力。

  方螢往對面梁堰秋那兒瞥了一眼,登時一怔——他神色嚴肅,哪裡還有半天紈绔的架勢?

  這一局,蔣西池惜敗。

  自然不服氣,邀梁堰秋再戰。

  這一局,再敗。

  蔣西池鬥志被激發了,再邀。

  形勢如火如荼,蔣西池發現到第三局,梁堰秋越發像是進入狀態,穩得他連絲毫可利用的破綻都找不到。

  就在梁堰秋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他卻忽然一把扔了鼠標:“不打了……”

  屏幕上畫面驟停,蔣西池不由朝梁堰秋看去。

  卻見他緊蹙著眉,伸手去夠放在一旁的書包,手哆嗦著從裡面摸出個白色的藥瓶子,揭開來倒出幾粒,擰開了剛剛網管送來的水,仰頭把藥送入口中。

  方螢和蔣西池都沉默下來。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一件平常都沒往心裡去的事。

  片刻,梁堰秋頭往後仰,靠著,久久沒有動彈。

  蔣西池聲音平淡:“你還沒打完。”

  梁堰秋瞥來一眼。

  他神色緩和下來了,然而卻仿佛剛剛游戲裡跟人纏鬥的是他本人,而非虛擬角色,顯出一種極其灰敗的疲態。

  “要尊重對手。”

  梁堰秋笑了一下,還是拿過鼠標,用平常那副吊兒郎當的做派,把這局游戲打完了,結果當然是輸給了毫不留情的蔣西池。

  大家都無心再玩游戲了,梁堰秋瞥見對面兩人神色復雜,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我說過了啊,誰讓你們不信的。”

  蔣西池:“顧雨羅知道嗎?”

  “不知道。”

  方螢一貫和顧雨羅不對盤,此刻卻隱約有些同情起她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你得跟她說清楚。”

  梁堰秋沉默著,片刻笑了笑說:“說不清楚啊,萬一她哭怎麼辦。”

  “顧雨羅不會哭的。”

  梁堰秋搖了搖頭,“所以你們不了解她啊。”

  都不再說話了。

  梁堰秋抬起手腕,准備看一看時間,才發現手表已經被輸掉了,往顯示器右下角看了一眼,“今天先這樣吧,我還有事——歡迎有空去美帝國玩,我給你們當地陪。”

  方螢脫口而出:“你不去學校了?”

  “不去了,東西昨天都已經全部搬回去了。”

  蔣西池和方螢當然也無心再玩,跟著下了樓。

  樓下已有車在等著了,梁堰秋把書包往背上一垮,笑嘻嘻祝兩人約會愉快,拉開車門上了副駕。

  從後視鏡裡,梁堰秋瞧見兩人還在目送,他沒回頭,把車窗關上了。

  梁父梁興邦瞅著兒子,“還打游戲,不怕小命沒了。”

  梁堰秋懶洋洋靠著座椅,“我們在玩俄羅斯方塊,聽過吧?一點也不激烈。”

  梁興邦笑一笑,也不再說什麼。

  國內這邊全部都已准備停當,梁堰秋離開墨城是在周三。一天就一趟直飛的航班,票前兩周就定好了。

  到國際機場,把行李托運完,時間還有富余。

  梁堰秋自己身上只背了一個書包,從櫃台退出來時,梁媽媽白琳抬手拂了拂他肩膀,“那兒有個姑娘,一直在盯著這邊看,是不是你同學?”

  梁堰秋一愣,抬眼看過去。

  顧雨羅。

  穿白裙子,斜挎著一只小包,手裡提著一只袋子。

  梁堰秋躊躇片刻,跟白琳交代了一句,朝她走過去。

  笑嘻嘻說:“方螢他們嘴不嚴啊……”

  瞧見顧雨羅面無表情,頃刻便笑不下去了。

  梁堰秋撓撓頭,指一指旁邊的書咖,“過去坐一坐?”

  “不去了。”顧雨羅上前一步,把拎著的袋子往他手裡一塞,態度過於的冷靜,讓梁堰秋都瞧不出來她是不是在生氣。

  梁堰秋接過袋子,往裡瞥一眼,又是一愣,全是巧克力,散裝的,費列羅。

  “你……你怎麼不吃?”

  顧雨羅咬著唇,“你怕死一開始就別來找我。”

  梁堰秋笑了一下,忽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你第一次見我,是在什麼時候?”

  “……班上,你做自我介紹。”

  過於浮誇,讓顧雨羅一眼就記住了他。

  “我不是,”梁堰秋把裝巧克力的袋子從左手顛到了右手,總覺得沉甸甸的,讓他有點提不住,“我第一次見你,在校門口。你穿得和今天很像……”

  白裙,站在紅磚的圍牆下,一直望著對面正擠在攤子前等著爆米花出鍋的方螢和蔣西池。

  梁堰秋是個很閑的人,也就一直等著,看顧雨羅會看到什麼時候。結果,她就真的一動不動,一直看著對面的兩人拿上了爆米花,付了錢,進校門口。

  後來,很容易就知道了這姑娘是當時年級前三考進來的,再然後就是軍訓拉歌那一天。她准備了好久的節目,唱到一半的時候,當事人卻突然離席了。他撞見她遠離人潮,一個人蹲在那兒哭。

  這和外人口中,強勢、目的性極強的顧雨羅,全然不同。

  再後來,從無意識地逗她玩,到有意識地靠近她,等發現的時候,他發覺自己對這個硬邦邦的姑娘,真的不再只是單純的好奇。

  到這份上,卻不敢不抽身而退了。

  梁堰秋笑一笑,“……不是怕我死啊,我是怕你哭。”

  話音剛落,就瞧見顧雨羅眼睛裡泛起一層水汽,倔強地望著他,好像想讓他把“死”這個字咽回去,又或者要向他證明自己決不會哭。

  “你喜歡我嗎?”

  梁堰秋笑著:“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

  顧雨羅向前一步,看著他頓了頓,又向前一步,一下將他抱著。

  梁堰秋愣住。

  “只是美國,我也可以去。你等我,我去之前,你不准死。”

  梁堰秋還是愣著。

  “聽見了嗎?”

  “……嗯。”

  顧雨羅抬起頭來,眼前已讓眼淚浸的一片朦朧,卻是一直瞪著,沒讓它落下,“想得美,不會為你哭的。真的有那麼一天,我肯定放鞭炮慶祝,世界上少了你這樣一個禍害。”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死的……”

  顧雨羅踮腳,把他的死字堵回去了。

  不遠處的梁爸爸和梁媽媽目瞪口呆。

  梁堰秋也目瞪口呆。

  片刻,感覺貼在他唇上的嘴唇,濕潤又溫熱。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把顧雨羅往懷裡一抱,就聽見她深深地呼了口氣,臉埋在他肩窩,無聲地抽泣。

  “問你……”

  顧雨羅眼淚不停。

  “……巧克力都過期了吧?”

  顧雨羅頓了一下,片刻,沒忍住笑出聲,夾著哭腔罵他:“神經病。”

  梁堰秋手掌按著她的背,聲音很慢很清晰。

  “別舍不得吃啊,還要送你一輩子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7-9-27 00:10: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39章 高考

  高考前最後一周, 晚自習時間漸漸縮短, 但其他時間的作息仍舊維持原樣。

  方螢每天做一張物理試卷維持手感, 此外就是看兩道錯題,背一背單詞、公式, 還是積極備戰的狀態, 但不會專挑難題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了。

  蔣西池身兼數職, 全程配合。解開心結後的方螢也走出了瓶頸,狀態穩定, 蔣西池確認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早自習下,閔嘉笙拿著兩個饅頭過來找方螢聊天。

  蔣西池又被老師喊去打雜了,方螢正無聊,讓她坐在自己同桌的位置上,自己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問她准備得怎麼樣了。

  “還好吧, ”閔嘉笙笑笑,“我地理成績不太穩定, 不知道會不會發揮失常影響我去C大。”

  方螢驚訝, “你也要去C大?”

  “對呀,我不是和你說過嗎?”

  “那太好了, 一塊兒去一塊兒去。”

  閔嘉笙笑一笑,把手裡還剩的一個饅頭遞給方螢, “吃不吃?”

  “不吃,我吃過了——想吃零食嗎?”

  閔嘉笙一個“不用”還沒說出口,方螢已經溜去了蔣西池的座位上, 從旁邊的紙箱子裡掏出一大堆零食攤在桌上。

  “隨便挑。”

  閔嘉笙隨便挑了袋旺仔小饅頭,笑說:“都是蔣西池給你准備的?”

  “是啊是啊,他還定時補充呢。”

  閔嘉笙瞅她一眼,“胖沒胖?”

  “你感覺呢?”

  閔嘉笙認真地打量,“你還可以再胖點兒的,太瘦了。”

  “就喜歡你說話,太上道了。”

  閔嘉笙抿嘴一笑。

  片刻,她忽然想到什麼:“我聽說顧雨羅放棄保送,要自己參加高考?”

  “嗯。”方螢也難得的沉默了一霎,“……她保送的是D大的化學系,免試錄取是不能更改專業的,所以她准備自己考——她想去D大醫學院。”

  閔嘉笙驚訝不已,“為了梁堰秋?

  方螢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他們這些成績好的混蛋,一個比一個任性。

  沒一會兒,蔣西池從辦公室回來了。

  閔嘉笙自覺離開,走前對方螢笑說:“加油。”

  “你也加油。”

  這段時期,最緊張的那個反倒不是方螢,是丁雨蓮了。可她又不能把這份緊張表現出來,徒然給方螢增加負擔,便私底下問蔣西池方螢的復習情況。

  蔣西池總說:“沒問題。”

  中午飯桌上,丁雨蓮問方螢考場出來沒,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這說不准的,往年去二中、三中考的都有。”

  “我們是不是也得去考場附近找一家賓館啊?”

  “媽,不要興師動眾了,陌生的地方我反而睡不好覺。”

  丁雨蓮一想也有道理,片刻又說:“要是自己能有輛車就好了,我擔心早上公交遠,線路堵……”

  “高考那兩天會有交警維持秩序的,”方螢看一眼丁雨蓮,笑說,“您怎麼比我還緊張啊。”

  “哦,不緊張不緊張——還添點兒飯嗎?”

  等吃過飯,丁雨蓮收拾廚房的時候,又想起一件事,趕緊把蔣西池叫過來。

  “阿姨,什麼事?”

  “你最近都是跟螢螢一塊兒上下學的吧?”

  “嗯。”

  “還剩最後一周,阿姨能不能麻煩你晚上一定得跟螢螢一塊兒回來?”

  “我會的,晚上不安全。”

  丁雨蓮點了點頭,卻似有些欲言又止。

  蔣西池看出來了,忙問:“阿姨,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丁雨蓮往外瞥一眼,將蔣西池又往窗戶邊拉了兩步,壓低聲音對他說:“這事,你千萬別告訴螢螢,你知道她的脾氣。”

  蔣西池點頭。

  “……最近我出去買菜,老覺得有人在鬼鬼祟祟跟著我。鄰居也跟我說了,說我們樓下有個男人經常過來轉悠,我怕是……”

  方志強。

  蔣西池心裡一凜,“……我明白了。”

  “就最後一周,無論如何得讓螢螢先把高考這關給過了,她熬了這麼些年,不容易……等你們去了大學,一切都好了……”丁雨蓮不免有些鼻酸眼熱。

  三年陪伴,丁雨蓮對蔣西池而言,也已然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加之還有方螢這樣一層關系。他對阮凌凡的記憶很稀薄了,也不曾明白什麼是好母親的標准,但在丁雨蓮這裡,他時常能感受到自己成長過程中缺失的一些東西,尤其是上次生病的時候。

  蔣西池鄭重道:“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跟著阿螢。”

  很快,考場分布出來了,方螢在七中,比較幸運的是,離這裡不算遠,也就半小時的公交。

  最後兩天,所有課程都改成了自習,讓學生自己查漏補缺。對班上學生自己換座位的情況,輪流坐鎮的科任老師,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方螢沒有松懈下來,坐到了蔣西池身旁,仍是抓緊一切時間向他請教各種解題思路。

  終於到了高考前夕。

  學校下午領著學生去看了考場,晚上不上晚自習,班主任免不了事無巨細地嘮叨了一通,嘮叨完了就直接讓學生回家,晚上好好休息。

  夜裡,蔣西池陪著方螢把第二天要考試的東西又檢查了一遍。准考證、2B鉛筆、直尺、圓規……等等,全都裝在了一個透明的大號文具袋裡。

  確保萬無一失,蔣西池催促方螢趕緊去洗澡睡覺。

  方螢洗過澡,晃去蔣西池房間。

  他正在往紙上寫寫畫畫,方螢瞅一眼,卻是在安排第二天的時間表。

  有水落下來,蔣西池轉頭一看,她頭發擦都還沒擦,趕緊把她肩上的毛巾往她腦袋上一揉,“趕緊吹干,別感冒了。”

  方螢坐在蔣西池床上,晃著腿吹著頭發。

  片刻,她伸腳碰了一下坐在桌前的蔣西池,“明天你送我嗎?”

  “廢話。”

  “你能不能讓我媽別去,我不想讓她在外面等,天這麼熱,況且其實我看見她反而更緊張。”

  “我跟阿姨說。”

  方螢便又把吹風機打開,片刻,說了句什麼。

  蔣西池沒聽清。

  方螢關上吹風,笑說:“我說,真的好快。”

  當年在橋頭,她應下了蔣西池的承諾,只覺得離高三畢業好遠,離開墨城仿佛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可現在,就在眼前,就在明天。

  蔣西池“嗯”了一聲,湊過去,在她臉上碰了一下,“好好考。”

  “知道。”

  第二天,蔣西池掐著擬定的時間,把方螢喊起床,推她去浴室,“衝個澡,精神一點。”

  等方螢出來,早餐也已經擺上桌了。

  吃過早餐,蔣西池已經幫她把書包拎過來,說車已經在小區門口了。

  方螢目瞪口呆:“……無縫銜接啊?”

  “走吧,廢話這麼多。”

  丁雨蓮把人送到了小區門口,看著兩個小孩兒上了蔣西池昨天就預約好了的出租車,免不得又是諸多囑咐。

  蔣西池掐著時間,打斷了丁雨蓮,讓她放心,一定安全送到。

  路上略有堵車,考點附近都戒嚴了,多處路段禁止鳴笛。

  到七中附近一下車,方螢立時被校門口人山人海家長送考的壯觀場面給嚇著了。

  “……這麼多人?”

  蔣西池拉著她到門口去,找了人少一點位置,把傘撐開。還沒到進考場的時間,也不用著急。

  方螢把水瓶擰開,小小地喝了一口——不敢喝多,怕到時候要跑廁所。

  第一門是語文,她並不擔心,這是她一貫以來的強項。

  方螢四下看了一眼,來送考的全是大人,有的甚至全家出動,連上了年級的老人都拄著拐杖過來了。

  她上前一步,把蔣西池一抱,蹭著他的衣服,笑問:“男朋友送考的,我是不是唯一一個?”

  “不熱麼?”雖這樣說,蔣西池卻是騰出一只手回抱住她。

  “一會兒你去附近找個網吧,玩一會兒游戲,我很快就考完了。”

  蔣西池啞然失笑,“你還有心情管我。”

  方螢“嗯”了一聲,“不想看你傻等。”

  沒一會兒,校門打開,考生可以入場了。

  等最開始那一波蜂擁的學生進去之後,方螢往校門口走去,警戒線內,除考生不得進入。

  方螢走進去,衝他蔣西池揮了揮手,笑說:“我進去啦!”

  “嗯。”

  手插進口袋,目送著她的身影,彙入人潮,沒有回頭。

  •

  兩天高考,就這樣既緊張又平淡地結束了。

  丁雨蓮早在家中坐立不安,一聽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趕緊衝上去把門打開,瞧著征戰回來的方螢,囁嚅道:“怎,怎麼樣?”

  方螢笑說:“應該還行,沒什麼感覺。”

  丁雨蓮舒一口氣,“考完就好,考完就好!餓了吧?趕緊去洗手,洗完了吃飯。”

  “我先衝個澡。”方螢去浴室拿衣服。

  丁雨蓮看向蔣西池。

  蔣西池笑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飯桌上,方螢稍稍講了講這次的考試題目:語文和英語十拿九穩;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挺難,做是做了,但沒什麼底;理綜這次物理倒不算太難,但化學有一題出得很偏。

  蔣西池按她說的,在心裡盤算了一下,C大估計沒什麼問題。

  占政策的優惠,他們今年恰好逢上墨城第一次實行平行志願,每個學生同一批次可填報三所學校,分數線達到哪一所,就會往拿一所進行投遞,不像往年,要是第一志願調檔了,就得去第二批次。所以,即便是C大錄取不上,再填兩個同城的,分數低於C大的學校,也是很可行的。

  吃過飯,閔嘉笙打來電話詢問方螢考試情況,又說網上已經出了這次考試的參考答案了,讓方螢可以先自己估一個分。

  蔣西池一口否決:“不估,等成績下來吧。”

  方螢瞅他一眼,笑了:“考試的是我,你怕什麼啊?”

  去扒他電腦,“你放心,估出來什麼分數我都有心理准備,讓開讓開——趁我現在還記得住自己寫了什麼答案,趕緊讓我看一眼。”

  蔣西池猶豫一會兒,還是把電腦交給方螢了。

  方螢扒著屏幕,和蔣西池一起,一項一項往下對。

  ——“哎呀,我語文居然錯了一道選擇題,不可原諒……”

  ——“數學最後一道題果然算錯了……”

  ——“化學這題也太難了,出題人誰啊……”

  ——“英語閱讀理解全對,嘿嘿。”

  最後,四門都對完了,方螢拖過草稿紙,准備計算分數。

  蔣西池:“675。”

  方螢一愣。

  “誤差上下浮動10分。”

  方螢過了半刻,才有些激動地問:“真的?!”

  “你如果沒記錯答案的話。”

  “這怎麼可能記錯!”

  蔣西池笑,“那就錯不了了,665~685。”

  去C大十拿九穩。

  方螢激動得一下朝蔣西池撲過去,抱著他跳了好幾下,才奔出跟丁雨蓮分享這個好消息。

  丁雨蓮也笑了,背過身去,不住抹淚,“考什麼樣都行,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你已經盡力了。

  方螢愣了一下,霎時被這句話戳中,當場就要哭出來,憋了好半會兒,安撫丁雨蓮:“媽,你別哭了,你是大人,不丟臉哦。”

  “嗯……”丁雨蓮笑出聲。

  情緒平復下來,方螢准備跟蔣西池出去逛一逛。

  丁雨蓮叮囑他們別往河邊去,也別去什麼娛樂場所,這些年報紙上全是這樣的新聞,高考完的孩子出去瘋玩,掉河裡淹死了,酒精中毒猝死了,等等等等,樂極生悲。

  方螢:“我們哪兒也不去,我們回學校逛逛。”

  兩人沒騎車,就沿著夏日夜晚的街道,緩緩地往前走。

  方螢心裡思緒萬千,到這時候,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來了。蔣西池牽著她,也不說話,兩個人就沉默著,一直走到了學校。

  學校已經瘋了。

  高三樓正在往下扔試卷,紙片紛飛,落雪一樣,不知道誰扯著嗓子在高唱《同桌的你》,荒腔走板的,卻讓人平生一股惆悵。

  兩人躲開了這一陣瘋狂,往操場去。

  看台上開闊,空無一人。在正中一排,找了個位子,也不管台階干淨不干淨,直接坐了下來。

  方螢抱著膝蓋,仰頭看著天空。

  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墨城的夜色這樣溫柔,連風都不經意流連。

  好像以前所有的傷痕,都能在這種溫柔中被彌合一樣。

  “阿池。”

  “嗯。”

  “……真好。”

  “嗯。”

  “你帶MP3了嗎?”

  “沒。”

  “可惜。”

  “想聽什麼,我唱給你。”

  方螢笑一笑,“那就……《星晴》吧。”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

  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

  背對背,默默許下心願,看遠方的星,是否聽得見。

  蔣西池把方螢的手牽過來,緊緊地攥入手掌之中。

  “阿螢。”

  “嗯。”

  “一起離開墨城。”

  “……去哪兒?”

  有海有船的地方。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30 06:4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