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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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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08: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章 師父,弟子盡力了

  「這……」

  看著眼前的這位東木公,月老緊皺眉頭,略微有些為難,「這個……嗯……」

  此時兩人正坐在月老殿偏殿的花廳中,東木公身體側傾,主動湊前半個身位。

  對於這種動作,月老很熟悉,一般來找他辦事,又不想讓旁人知道,都會下意識做出這般動作;

  不只如此,東木公遞寶囊的動作、說話時那閃躲的眼神……

  月老都是再熟悉不過。

  但今日,東木公提出來的這個要求,著實是從未聽聞,也讓月老萬分為難。

  若是普通的拉條紅繩,東木公身份、地位、資歷在這裡擺著,月老肯定不敢推諉,被扣點功德也就扣了。

  但……

  「月老,可否給個准話?」

  東木公低聲問著,目中略帶無奈。

  「東木公。」月老拱拱手,正色道,「實不相瞞,小仙確實幫人牽過紅繩,但那是兩條紅繩本就相近,互相有點那麼的意思,這才能牽上。

  小仙也確實幫人剪過紅繩,可那是兩邊泥人左右互掙,那紅繩將斷未斷,給他們一個痛快。

  但小仙、絕對做不來,這般將姻緣泥人全都剪乾淨之事。

  這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那必是有天大的因果!」

  聽月老說的真情實意,東木公沉吟兩聲,心底卻浮現出了那位『老先生』的話。

  『若是第一條路走不通,那東木公可再轉念,擇一良配盡早成婚;

  而後再找個藉口,尋陛下求來一副牌匾之類的物件,祝你與夫人天作之合,而後東木公多在人前與夫人一同恩愛走動。

  豈不可為自身避嫌?』

  東木公自然不知,給他出這個主意的『老先生』,其實比他此時所想的,還要複雜幾倍……

  東木公沉吟兩聲,言道:

  「那,月老可否帶貧道去見一見,貧道的姻緣?

  此事關乎甚大,若月老能助貧道一臂之力,日後定有回報。」

  月老苦笑道:「東木公有所言,小仙不敢不尊,請隨我來吧。」

  言罷,月老帶著東木公去了後殿,招來了東木公的姻緣泥人,並將與東木公可成姻緣的泥人,一併都帶了過來。

  東木公頓時眼前一亮,發現自己的泥人周遭,竟飄著四五隻姻緣泥人,且這幾個姻緣泥人的紅線,都對自己的泥人探了過來。

  「貧道平日裡,還這般被人惦記不成?」

  「東木公深得陛下信任,又是男仙之……」

  「月老莫說這般話!」

  東木公截斷月老的恭維,沉思少許,在這幾隻探向自己的泥人之中仔細查找。

  也是心靈福至、時來運轉,東木公心底突然劃過了一抹靈光……

  前些時日,他與陛下一同與那南海海神初見時,南海海神曾獻給陛下十二條諫言,最後一條諫言,有句『借庸色,穩求安』。

  東木公沉吟一聲……

  借庸色,是指得,讓自己顯得盡量平庸一些,從而不會引起外人戒備;

  穩求安,穩求安……

  「月老!」

  東木公突然抬頭,目中精芒閃動,右手握住了月老的胳膊,把月老嚇的聲音都變了。

  「東木公,您、您想怎麼牽?」

  東木公伸出左手,五根手指緩緩劃過,由掌攥拳。

  「我,全都要!」

  月老頓時哆嗦了下。

  這東木公怎麼了這是?此前還要自己成為一條光棍,不沾姻緣,現在竟然……

  果然是高人!

  東木公位高權重,自己一個小仙也著實不敢說什麼。

  更何況,月老剛才招來的姻緣泥人,確實都是能跟東木公成就姻緣的,只是東木公修為高深,自身如果不動這種念頭,泥人紅繩也牽連不上。

  「哎……哎,小仙這就動手。」

  月老低聲答應一句,立刻開始忙碌了起來。

  ……

  度仙門,剛翻蓋了三分之一的靈修圈旁。

  這三位十八歲又幾百上萬月的女煉氣士,總算發現,她們如果一直邊玩邊修,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修完此地。

  於是,靈娥和有琴玄雅商量了下,將小師叔灌醉,隨後兩人動手……

  效率頓時提升了遠不止十倍!

  僅僅三個月,此地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改造!

  近幾日,有琴玄雅得師父催促,必須回去修行數月,靈娥也就自己在靈獸圈各處獨自忙碌。

  穩字經還有一千六百遍;

  靈獸圈還要忙活最少半年……

  念及於此,靈娥幽幽一嘆,捂著裙擺,跪坐在修靈食玉蛙的水潭旁的草地上。

  真的是……

  如果不是為了早日打開師兄的心防,讓師兄產生一點男女這方面的念頭,自己也不至於非要跟小師叔和有琴師姐一同遭罪。

  師兄這麻煩的性子,靈娥自覺,自己一個人大概是搞不定的。

  「靈娥?」

  耳旁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問候,靈娥下意識跳了起來,瞪著自家師兄。

  「師兄!你現在走路怎麼都沒聲了!」

  「我不就這般走過來的?」李長壽皺眉道,「倒是你,在這發什麼楞,竟將全部心神都放空,若有敵人偷襲,你該如何應對?」

  靈娥吐了吐舌尖,委委屈屈地道了句:

  「最近太累了嘛……

  而且師兄你一直在峰上,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偷襲。」

  李長壽皺起的眉略微鬆了下,目光也少了幾分嚴厲,「稍後幫我一下,就去修行吧,這靈獸圈等酒玖師叔來做。」

  靈娥頓時抿嘴輕笑,「哦……怎麼幫你呀師兄。」

  李長壽想了想,道:「隨我來。」

  言罷,李長壽與靈娥一同去了側旁的閣樓中。

  這閣樓修的頗為細緻,用料、刷漆都選了上等,李長壽若是記得不錯,此地裝飾裝潢,都是有琴玄雅親手做的……

  不愧是俗世公主出身,做的這個棋牌室,硬生生透著一股皇家賭坊的貴氣!

  李長壽在袖中取了一副人物畫像,畫中是個英俊帥氣的男子,是他給紙道人『定妝』所用。

  而後,他暗中將這畫像掛好,暗中在畫像背後放了一個香囊,讓靈娥用靈識查看這畫像……

  少頃,李長壽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靈娥弱弱地眨眨眼。

  李長壽道:「你心底是不是出現了一些畫面?」

  「嗯?」靈娥頭一歪,「這畫像就是畫像,要出現……什麼畫面?」

  李長壽眉頭一皺,道:「你再繼續探查。」

  「哦。」靈娥乖巧的應了聲,乾脆盤坐了下來,用靈識繼續搜查這張畫像。

  李長壽細細感應,靈娥確實沒有任何變化。

  「這沒道理。」李長壽將畫像收了起來,將那香囊拿回到了自己手中,隨後就要開啟香囊上的封禁,將裡面的丹藥封住……

  就此時,就聽得『嚶』的一聲,靈娥滿臉通紅,在那輕輕呼出一口氣息,用力咬著嘴唇,「師兄……」

  李長壽瞬間封了香囊,隨手點出了一顆清心丹,直接化掉藥力,將其內藥性糅做霧氣,送入了靈娥鼻中。

  片刻後……

  靈娥鬆了口氣,有些後怕的看著李長壽,但臉蛋又漸漸泛紅,支支吾吾地說了句:

  「師兄你剛才做了什麼?

  你若是……若是……其實不必用這般手段……

  支一聲就好了……」

  李長壽仰頭看天,道了句:「好好修行,別亂想,我只是試驗下這般給師父用的丹藥。」

  隨後,李長壽便是滿臉疑惑地低頭走開。

  這丹藥,對心有所屬之人不管用嗎?

  那,此前自己在酒烏師伯來拿雄心丹時,讓酒烏師伯看到了一幅美女畫像,後面也有這顆丹藥,為何酒烏師伯會……

  是藥性不穩,還是酒烏師伯本身……

  嘶——

  不得了,不得了。

  「師兄!」

  靈娥追出閣樓外,扶著門框,在那輕聲喊著:

  「要不要我帶著那東西,你來用『靈』識試試呀!

  親自體驗下才知道效果喲~」

  李長壽腳下一頓,抬手擺了擺,駕雲飄向了丹房。

  「哼!就知道你不敢,就知道穩穩穩。」

  靈娥哼了聲,翻翻白眼,邁著輕盈的步子,回了自己在這處閣樓的房間……

  然而,此時的李長壽,已經開始不斷思索如何改進自己剛搞出來的這兩類丹藥。

  仙識毒丹,這應該算是萬林筠長老的創舉,李長壽不過是站在了巨樹強壯的枝丫上,搞了一個偏枝出來……

  他此時已經做出了兩種仙識丹,耗費了一大批厚財賺來的草藥寶物,但成效是顯而易見的,底牌庫再次有了小小的擴充。

  李長壽直接收起來的那類丹藥,是正統的反仙識偵查靈丹,取名為【反查丹】,這是李長壽不準備拿出去給任何人的寶丹。

  不然,這類丹藥如果流傳出去了,說不定就會用在他自己身上。

  當自己佩戴反查丹時,有人用仙識探查自己,探查自己之人,身周就會出現一縷微弱到近乎不可見的靈霧。

  這靈霧便可助李長壽鎖定探查自己之人。

  第二種仙識丹,被他取名為【心火燒】。

  李長壽在魅惑妖術上得到啟發,以情石、情酒做為底料,在數月之內嘗試了幾百次,一次偶然之下,尋到了『正確』的丹方。

  萬林筠長老的仙識毒丹,其實是要借『碧晶刺神蟲』,能夠通過仙識刺傷探查者元神的特殊毒素。

  李長壽自己搞的這個【心火燒】,就是將『碧晶刺神蟲』改做了『情蠱』,並借用了一點魅惑之法。

  順道一提,李長壽為了研究魅惑之法,還特意在師父允許的情況下,用師父的形象,暗中去找了地脈大陣中困住的真仙境妖狐。

  他觀察總結了幾次,並巧妙的,化解了妖狐與自己小瓊峰的因果。

  至於過程……

  那不重要,對方總歸是立下了大道誓言。

  又調整了兩個月【心火燒】的藥性,李長壽將一隻紙道人、一顆【心火燒】、一顆【反查丹】,同時放在了一只特殊處理過的香囊中。

  稍後,只需要師父將香囊戴在身上,四處溜躂;

  若是遇到仙識探查,李長壽借紙道人判斷對方如何,若覺得對方還不錯,就會打開心火燒的禁制。

  師伯的轉世身肯定是要找的;

  但為了讓師父盡早走出自閉,來自陌生女煉氣士的問候與認可,定能讓師父提起不少精神。

  做徒弟的,也只能為師父做到這一步了。

  李長壽整理好這香囊,駕雲朝著師父的草屋而去;

  看一眼在靈獸圈附近再次一同忙碌、比之前認真多了的三道倩影,李長壽也不由露出少許笑意。

  只不過,李長壽還沒來得及飛到草屋,心中突然來了心血來潮。

  掐指推算,東木公又在那座海神廟中等候……

  話說,他現在有……有……咳,六千六百九十二座神廟,為何東木公總是去那一座?

  去其他隱蔽些的神廟不行嗎?

  偷羊毛只照著一隻羊薅——早晚會被人注意到。

  李長壽心底吐槽了句,決定稍後就提醒東木公一聲,讓東木公下次來也記得隱藏下行蹤。

  在雲上拐了個彎,回到了自己的草屋中。

  同時一心分作三用,借紙道人觀察一眼,在北洲之內搜尋毒蟲的萬林筠老爺子,發現毒長老萬事無憂,這才啟動了海神廟地下的紙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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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08: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本來就很俊

  李長壽萬萬沒想到,後世那個風流多情的純陽散人,竟然是在這時就埋下的果……

  這次東木公前來,只是為了來表達對李長壽的謝意。

  兩人在山水靈圖中剛碰面,東木公就是一陣大喘氣:

  「陛下!陛下他、他……

  對我笑了!」

  李長壽稍微提了下心,還以為自己今後的大腿之一,突然出了什麼變故。

  而後,東木公就是一陣長吁短嘆,言說自己此前這數萬年是何等的不容易。

  他本就是一跟腳普通的長生仙,在巫妖大戰末期、人族崛起時,為人族出生入死,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得了不少功德,這才被聖人選中,成為了新立天庭的東王公。

  玉帝是道祖跟前的童子,喊幾位聖人為師兄,自身修為從未顯露過。

  他有幾個命,敢跟玉帝爭權?

  這麼久了,東木公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就沒睡過一日的安穩覺……

  雖然也不用睡覺。

  前幾日,東木公匆忙與自己相識已久的一位女仙成婚,請玉帝賜下一幅筆墨。

  「玉帝陛下笑的,竟然是那般爽朗,那般通透……」

  東木公長長地呼了口氣,起身對李長壽躬身一禮,言道:「大恩不敢言謝,道友若有驅策,貧道必竭盡全力!」

  李長壽含笑搖頭,又不放心地,詢問了下東木公此前所做之事的細節。

  還好他有此一問……

  聽到東木公言說那句『我全都要』,李長壽本體差點被黑線所吞噬。

  「道友,過猶不及,專情的名聲同等重要。

  道友你今日與一位仙子成婚,那明日再有姻緣上門,你納還是不納?」

  東木公笑道:「自然是盡數收下,多了才穩嘛。」

  「那玉帝陛下賞賜你的筆墨,豈不是成了一句笑談?」

  李長壽嘆道:「對道友而言,多情好過濫情,專情好過多情……

  道友最怕的就是陛下多想,那你為何又要畫蛇添足,給自己來這一刀?」

  「這、這……」

  東木公起身來回踱步,面露難色,「貧道當時所念,是人多了穩妥。」

  「穩不是這般穩的。」李長壽沉吟兩聲,「道友,此事還可補救。

  但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為道友在此事上出這般主意。

  你我也不宜私下相見,道友可明白?」

  「自然明白。」東木公做了個道揖,李長壽起身還禮。

  當下,李長壽只能簡單替東木公,規劃了下後面的行事。

  ——無非就是樹立起專情的人設,最好再給夫人求一個封號,編造一些浪漫的小故事,在天庭流傳開來。

  原本只對修道和輔佐玉帝陛下上心的東木公,此刻拚命地吸納著李長壽這個軍師的『知識』;

  漸漸的,東木公就有了一點……開了竅的味道……

  說到後面,李長壽說一,東木公竟然還能反三。

  大概,這就是身為某純陽散仙前世的天賦……

  ……

  「倒是忘記打聽一下,木公此時娶妻為何人。」

  草屋中,李長壽撩起道袍前擺,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稍微伸了個懶腰;

  隨後便繼續此前行程,朝隔壁師父的草屋而去。

  情之一字,牽扯出多少因果……

  堂堂東木公,天庭的實權大仙,已積攢了不知多少功德,還是聖人指派,如今卻因這個情字惴惴不安。

  當然,東木公大部分的不安,來源於自身權柄太重。

  自己師父,因為一個情字,沒了成仙之基,如今更是鬱鬱寡歡,在草屋中閉門不出,意志消沉。

  嗯?

  師父怎麼又……睡過去了……

  李長壽自行解開陣法,清了清嗓子,對著屋內喊道:「師父,弟子有要事想與師父相商。」

  「哦?」

  齊源很快就拉開了木門,雖然精神飽滿,但表情和目光依然有些消沉。

  「進來吧,有什麼要事?」

  「師父可知那三教源流大會?」

  李長壽笑著問了句。

  齊源總算露出了幾分微笑,此前靈娥已報過門內大比的喜訊,兩個徒弟如此爭氣,他做師父的打心底高興。

  自然,齊源也猜到了,小徒弟所謂的連升六級,應該是暴露了修為……

  「這個大會,為師自然知道,莫非是有長老舉薦,讓靈娥也去參加了?」

  「靈娥為何要過去?」

  李長壽解釋道:「師父,那三教源流大會去了毫無好處,來回雲路勞頓,一個不小心還容易惹出是非因果,當真不是好事。」

  齊源皺眉道:

  「徒兒你哪裡都好,就是這般,總是只看著咱們小瓊峰這巴掌大的地。

  這是去給門內爭光,為度仙門道承添彩!

  能去隨門內高人參加,那是莫大的殊榮,怎麼能提什麼好處!」

  李長壽:……

  反正,若是有門內長老舉薦靈娥,那自己到時托病,順便讓靈娥留下來照顧就是了。

  其實這大會離著還遠,此時還沒有明確的時間,大概也還要三五十年之後。

  「師父,咱們先不說這個,弟子今日有事相求。」

  李長壽眼見師父就要開始念叨,連忙轉移話題,與師父解釋了一番。

  嘀嘀咕咕,如此這般。

  半個時辰後,草屋的門打開,兩道身影邁步而出。

  看左側之人:

  身形普通的修長、面容普通帥氣,長髮普通的飄逸,自然就是李長壽本壽。

  右側這人,略矮一些的身形,中年面容,目光略微有些頹然,眉頭也有些化不開的皺痕……

  齊源老道恢復成了中年時的樣貌,換上了一身淺藍色長袍,看起來也有四五分精神。

  李長壽的普通,其實是有五分法訣的偽裝;

  齊源老道的普通,卻是刻在了骨髓之中……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道了句「拜託師父」,齊源老道……

  不,此時已是齊源道長!

  齊源道長勉強一笑,駕雲徑直朝著山門而去,去辦徒弟交代給自己的一件小事。

  師父心底,也在回想著剛才李長壽所言……

  『師父,此前弟子用您的面容,和酒烏師伯在外除妖,這很可能會埋下一些隱患。

  所以,師父您外出,不能用平日裡的真容。

  不如師父您恢復成中年時的模樣,再將這個遮掩師父您氣息的香囊隨身攜帶,如此便可無憂。』

  齊源也沒多想,習慣性地按弟子說的辦,駕雲出了山門,朝最近的坊鎮【臨海鎮】而去……

  李長壽心底輕笑了聲。

  搞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在門內,那容易惹出一些亂子。

  李長壽先傳聲叮囑靈娥一聲,若有外客,讓她應付一下;

  隨後便躲回了丹房地下的密室中,心神分散在三隻紙道人身上。

  一隻紙道人攜帶紙人兵團,在地下追蹤自己師父。

  師父外出,防衛工作還是要做的。

  一隻紙道人盯著萬林筠長老那邊,李長壽總覺得萬林筠長老這次出去,可能要受些波折。

  另一隻紙道人,自然就躲在師父衣袖中的香囊內,在那抱著兩顆丹藥,等待著登場時刻。

  師父駕雲……

  『好慢。』

  三天後,齊源道長慢慢悠悠,落在了臨海鎮的北城門,排隊入城。

  紙道人兵團停留在逆五行大陣之外,此時師父身上還有【人】字紙道人在,紙道人兵團也就做個接應。

  師父剛入城中,李長壽就開始暗中物色,能夠『鼓勵』到自家師父的人選。

  他並不是想讓師父去招惹新的姻緣,只是單純想讓師父知道……

  【你,依然魅力十足,而且很容易得到女煉氣士的好感】

  很快,李長壽發現,反查丹被觸發,立刻找尋到了那一抹靈霧所在之地。

  『怎麼是個老道?』

  李長壽搖搖頭,任由那一縷靈霧散掉,藉著紙道人,繼續陪師父向前逛。

  丹藥效果也是有限的,不能輕易浪費。

  齊源道長倒是沒多想什麼,逕直朝著靈草藥草擺攤的那條街而去。

  師父走了大概三十丈,總算,李長壽發現了第一個用仙識探查自己師父的,看起來二十四五芳華的女元仙。

  『就你了,大姐。』

  香囊中,那只紙道人用薄薄的小紙手,打開了靈丹心火燒的禁制。

  齊源道長走了不過十五步……

  「這位道友……可否留步。」

  「嗯?」

  齊源道長扭頭看去,對喊住自己的女元仙皺了下眉頭,拱手道:「這位道友,不知有何貴幹?」

  「你。」女元仙面色羞紅,拿了一只手帕捂著自己的臉蛋,低聲道:「你可否與我找一僻靜之地,有些話想對你言說。」

  齊源明顯怔了下,心底立生警惕,「我與道友沒什麼好說的。」

  言罷,他邁步朝著前方快步而去。

  「道友……」

  那女元仙追了兩步,心神一個恍惚,卻是從剛才的情形中掙脫了出來;

  她心底暗道奇怪,又看到心底那些畫面,連忙掩面而走。

  剛才李長壽只是展露了心火燒一瞬,就將這靈丹封禁了起來。

  齊源剛走幾步,又聽見側旁傳來溫柔細語的問候聲:

  「這位道友……」

  齊源扭頭看去,卻見一抱著長劍的英武女煉氣士,正對自己抱拳行禮。

  此人還柔聲道:「可否與我去不遠處茶樓坐坐?」

  「這個,我還有要事在身,家裡徒弟重傷需要草藥,抱歉,抱歉。」

  齊源做了個道揖,繼續快步前行,心底卻是泛起了狐疑。

  他這般長相、此時這種頹然而憂鬱的氣質……

  這麼受歡迎的?

  然而,兩次拒絕女煉氣士邀請,已經引來了不少人關注。

  接下來這短短百丈的街路,一道又一道倩影從側旁、前路、後路而來。

  「道長您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道友還請等我一等。」

  「道友,為何不敢睜眼看我?」

  齊源老道徹底懵了,只能不斷回絕,到後面甚至遮掩起面容,悶頭朝著前方前行。

  這坊鎮是怎麼了?

  自己很久沒出來逛過,東勝神洲的風氣,都這麼開明了?

  暗中,李長壽寄托心神的那只紙道人,也是累擦了把『汗』。

  「嘿!道友!」

  忽然聽到一聲粗狂的招呼聲,齊源身前,突然多了一尊鐵塔。

  齊源抬頭看去,眼前竟是一位丈高的『女子』,似乎是修肉身之人,那胳膊比他腰都粗,此時卻是用銅鈴大的雙目瞪著自己。

  「明人不說暗話,俺稀罕你,跟俺回洞府做道侶吧!」

  齊源眉頭一皺,忙道:「道友您是不是找錯了人?」

  李長壽也是眉頭一皺,他也沒『燒』這位女道友……

  嗯?

  李長壽心神落在香囊中的紙道人身上,嘴角突然抽搐了下,卻見那紙道人手中的靈丹心火燒,此刻竟……

  碎掉了!

  這是什麼情況?前一瞬還是完好!

  自己難道是開啟關閉禁制太多次,這丹藥藥性還不穩,直接碎了?

  丹藥碎了有什麼後果?

  一般來說,好像是藥性稍微爆發一波……

  李長壽仙識擴散開,瞬間面色大變,傳聲道:

  「師父快走!將香囊快收儲物法寶!」

  齊源老道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將袖中香囊收到儲物法寶中。

  而此時,就聽方圓百丈之內傳來一聲聲嬌滴滴的呼喊聲,數十道身影齊齊看向了齊源。

  「道長……」

  「道友……」

  「道友!」

  街角有個一臉正氣的老道,突然在袖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這位道友,你介不介意,你我同修做個道侶,單純修行的那種。」

  齊源雙腿一顫……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轟隆隆——

  地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悶聲聲響,就聽有人大喊一聲:

  「各位道友小心!靈獸街的靈獸暴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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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假小藥丸

  「人嘛,總要經歷一些修道生活的鞭撻,才能自立於天地間,才能與日月爭輝,求得長生苟安。

  修行不可能一帆風順,所以我們要盡力躲避因果。

  且,這天地間總有一些劫難在醞釀,所以我們必須有足夠的實力,並提前經歷一些磨難,才能在劫難中,好好生存……」

  「這就是……

  師兄你被師父吊起來打了兩個時辰的原因嗎?」

  李長壽的草屋中,靈娥禁不住一陣哭笑不得,皺眉看著草床上趴著的自家師兄。

  剛剛師兄被打之慘烈,實乃靈娥入山之後所見……第二。

  師父也不知怎麼了,好久沒發這麼大的火了。

  「師兄,你到底做了什麼呀?」

  「呵,那不重要。」李長壽嘴角輕輕抽搐了下,「雖然過程出了一點意外,但師父現在精神應當振作起來了。」

  「嗯?」靈娥輕輕眨眼,略微有些不明。

  本來,李長壽是想,讓師父去坊鎮逛逛,然後安排一兩個修為較低的女煉氣士,主動搭訕師父,從而讓師父恢復一些自信。

  這樣也惹不來什麼因果,只是說說話,有他控制心火燒藥性,不會真的讓雙方互生好感。

  萬不曾想到……

  人去了,訕來了,丹碎了;

  雖只是短暫片刻,但一群混雜了奇怪東西的女煉氣士,朝師父蜂擁而來的情形,當真讓人……

  記憶猶新,且印象深刻。

  讓李長壽也有些意外的,是那群突然暴動的靈獸……

  當時若非李長壽反應及時,直接趁亂用人字紙道人帶著師父衝出坊鎮,而後靠土遁迅速逃脫,說不定……就會被留下承擔坊鎮的損失!

  他們小窮峰可承受不起。

  不過,這次試驗偶然發現,心火燒對靈獸、妖獸,似乎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有這次的教訓,李長壽決定將心火燒暫時封存起來,也作為底牌之一,稍後看情況使用。

  果然,搞了【反查丹】之後,就該及時收手。

  不過李長壽最初的構想,是今後在鬥法時,憑心火燒擾亂對方心境,從而達到克敵制勝的效果;

  幫師父的這次嘗試,也是對藥性藥效的『實戰評估』……

  而且,這次碎掉的心火燒,只是一轉品階的靈丹;

  李長壽手中,此刻還有幾顆三轉靈丹心火燒,也不知是否能在鬥法時,影響到天仙境『高手』的心境。

  這個,倒是不好試驗。

  「師兄,用我幫你揉揉嗎?」

  「不用,不用。」李長壽嘆道,「這點傷自可隨時復原,這次為兄辦事有些不穩,以此做個警戒。

  你去陪小師叔吧,別讓她過來,不然定會傷上加傷。」

  「那,好……」

  藍靈娥一步三回頭,有些不放心地離了寶物。

  李長壽倒吸一口涼氣,趴在那默默地拿出了一塊石板,開始修補改進穩字經。

  隔壁草屋突然傳出少許笑聲,李長壽仙識一掃,卻見自家師父竟然在那不斷換道袍,整個人也開始散發活力……

  雖有曲折,但如此折騰了一番,效果似乎也達到了。

  丹房地下的密室中,李長壽本體微微一笑,看了眼草屋中那具替他挨打的紙道人,開始了今日份的悟道。

  ……

  東木公自上次來感謝之後,連續兩年沒有在海神廟露面。

  李長壽對此也並不著急,心態十分平穩。

  若是能搭上玉帝這個潛力股自然是好,若是搭不上,那也是自己給的諫言太淺薄,稍後繼續去天庭混小吏謀神位就是了。

  凡事有得有失,才是天道之理。

  而且這也只是兩年罷了,對於玉帝、東木公這種金仙之上的存在來說,或許只是一次閉關、稍有感悟,都不夠他們處理一些大事……

  讓李長壽略微安心的是,萬林筠長老在北俱蘆洲平安回返,還特意招李長壽過去,欣賞了下,那幾隻模樣凶狠的毒蟲。

  隨後,萬林筠長老就開始閉關嘗試仙識毒丹;那兩隻紙道人,也就這般,在萬長老身畔留了下來。

  雖然李長壽想過,要不要暗中給萬林筠長老提供一點,他已經煉製好的心火燒……

  但仔細思慮,李長壽打消了這般想法。

  萬林筠長老也是頗好面皮,而且李長壽也想看,憑長老的毒丹功力,能煉製出何等的仙識毒丹。

  順便撈幾顆擴充底牌庫。

  這兩年,修道的日子總算回歸了平日裡的穩定。

  靈娥和有毒師妹,發現如何提升做事效率的秘密後,靈獸圈的進度十分喜人,不過一年就宣告完工。

  李長壽大手一揮,也就免除了這筆『口水債』。

  靈獸圈蓋好後,有琴玄雅自覺這段時間耽誤了太多修道歲月,也回了自己洞府中長期閉關。

  憑身而論,有琴玄雅的自控力還是不錯的,此前也不過是中了酒玖師叔的奇妙術法。

  最近這段時間,李長壽其實也想問酒玖一個問題……

  每天都在小瓊峰醉生夢死,她千年的家底打造出的閣樓防禦陣勢,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酒玖的修行一向如此,屬於『一次不開悟、開悟吃百年』。

  順心而為、從心而動,確實是無為經的真意。

  酒玖的總體修為進度,比那些天天閉關的『同齡同資質』煉氣士,快了足有三四成。

  但想做到無求無為,著實太難,酒玖師叔這般……一半也是飲酒過度的功勞。

  仙霖峰那邊一直沒有太明顯的動靜,蒯思的消失並沒有對仙霖峰產生太多影響;

  仙霖峰從上到下,從遺孀到徒弟們,都將蒯思之死,看做了與人好勇鬥狠,卻不幸被反殺……

  這讓李長壽省了不少心力,並決定再監察仙霖峰三百年。

  這事若沒人再提,那就姑且算了。

  若還有人再提……那李長壽也就只能再謀劃一番,徹底了結這點因果。

  李長壽本以為,這段平靜的時期,能一直持續到中神州的道門盛事【三教源流大會】開幕,便將平日裡的重心,放到了悟道與改進龜訣上。

  沒想到,這才剛平靜了兩年……

  這日,酒烏駕雲,急匆匆從丹鼎峰的方向飛來,李長壽立刻被驚動。

  明明半個月前才拿走了兩瓶雄心丹,現在還不是『交貨』的日子。

  「長壽!快!出事了!」

  「哦?」

  李長壽邁步迎出了丹房,「師伯慢點說。」

  酒烏急道:「雄心丹出問題了!

  有位天仙境長老吃了雄心丹之後,今日神智混沌、行為癲狂。

  此時正在丹鼎峰被各位長老醫治!」

  李長壽眉頭一皺,立刻就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雄心丹是他煉製的,每一樣藥材都是經他之手,每一顆丹藥的藥性,也都是他詳細檢查過的。

  且,這幾年門內有道侶的各位長老,幾乎都用過了,還有少說十一二名老真仙,也借此物刺激了下蒼老的心態……

  這東西只是有『浮想聯翩』、『心潮起伏』的效果,而且李長壽改進丹之後,還特意縮減了情石水的用量。

  酒烏道:「此事已經驚動了太上長老,這可怎麼辦?」

  「師伯,你確定對方是因吃了咱們的雄心丹才會如此?」

  「聽這位長老所言,確實是……」

  「走,過去看看。」

  李長壽難得面露肅容,跳到了酒烏師伯的雲上,兩人一道出了小瓊峰,朝丹鼎峰而去。

  雲路上,李長壽心念不斷轉動,已是通過仙識觀察了丹鼎峰各處,心底分析著這是旁人有意算計的可能性。

  待他跳下雲端,傳聲叮囑酒烏兩句,就朝一處聚了七八位老道的閣樓而去。

  還好,萬林筠長老也在此地,這讓李長壽省了不少口舌。

  酒烏道一句:「長壽師侄來了!」

  前面那幾位老道立刻轉身看了過來,大多面帶憂色,有人手裡還捏著一粒雄心丹,應該是在分析其內藥性。

  有位衣衫不整的中年道人,正坐在圈椅中,低頭昏睡;

  李長壽立刻捕捉到了一絲迷信醉魂散,應是萬林筠老爺子出手,將此人迷昏了過去。

  「長壽,這雄心丹可有解藥?」

  「貧道雖曾服用過一顆雄心丹,但也算安穩,為何會有這般隱患?」

  「各位長老莫急。」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可否讓弟子向前,詳細看一看這位長老的狀況。

  弟子雖修為底淺、丹道不足,但這雄心丹畢竟是弟子煉製的,或許能瞧出些什麼。」

  萬林筠長老開口道:「讓長壽看看。」

  其他長老立刻讓開了一條通路,李長壽又做了個道揖,在各位長老側旁繞了過去。

  ——小心謹慎是其一,禮數也該如此。

  李長壽並未顯露仙力,而是一隻手搭在了這位昏睡長老的手臂上,靜心感受。

  很快,李長壽心底有了計較,扭頭看向了酒烏。

  「師伯,你在獻丹時是否囑咐過,服用雄心丹,三日內不可服用其他藥性相近的丹藥?」

  酒烏立刻點頭,答道:「師侄你叮囑過的事項,我一項都不曾忘卻。」

  李長壽輕輕頷首,言道:「還請幾位長老做個見證,再幫忙搜查一下這位長老的儲物法寶,看有無雄心丹殘留。」

  不等其他幾人開口,萬林筠長老已是邁步向前,道了句:「我來。」

  其他幾位長老,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冷面峰霸,在線嚇人。

  雖搜查旁人儲物法寶頗為失禮,而且強行打開對方儲物法寶,或許會損壞其上禁制;

  但李長壽卻知,必須在此時就將這件事解釋清楚,免得自己莫名其妙背了鍋。

  很快,萬林筠長老解開對方儲物法寶禁制,在其中搜尋了一陣,取出了一只玉瓶,倒出了三顆淺藍色的丹藥。

  李長壽隨手攝來一顆,捏在指尖,隨後便搖搖頭,後退兩步,並未多說。

  其他幾位長老立刻向前,查看剩餘兩顆丹藥的藥性,推斷這丹藥會有何等『表現』,很快就是稍微變了面色……

  「這是誰煉製的丹?」

  「看似與雄心丹一般無二,但長壽師侄煉製的雄心丹其內藥性平和中正,這兩顆丹藥,怎麼透著一股子邪祟?」

  萬林筠長老冷哼一聲,當下就要出手,將昏睡中的長老弄醒。

  他好不容易有個中意的後輩,竟被人如此誣陷!

  「長老!」

  李長壽連忙喊了聲,「長老莫急。」

  萬長老定聲道:「此事如何不急?胡亂煉丹者,害人不淺,還平白害了你的名聲!」

  李長壽苦笑了聲,暗中觀察在場這幾位長老的表情,嘆道:

  「此事確實不宜聲張。

  煉製此丹之人,必為門內前輩,也是因弟子修為太淺、產出雄心丹太少,所以才會有前輩解析丹方,自行煉製。

  弟子從未想過,用雄心丹圖利圖名,本就只是贈給酒烏師伯,助酒烏師伯雄心壯志。

  後因各位長老有所需,酒烏師伯轉而將雄心丹獻上。

  其實,弟子也花費了不少心力在這丹藥上,以至於平日裡怠慢了修行,但這丹藥著實不容易煉製。

  所以此事的根源,還是在弟子身上。」

  萬林筠長老眉頭一皺,剛要說話,李長壽又道:

  「弟子稍後會與酒烏師伯一同,將雄心丹獻給百凡殿,今後便由門內調配。

  還請各位長老幫忙,暗中告訴其他要用雄心丹的長老,今後勿要再找酒烏師伯,直接去百凡殿中尋就是了。

  弟子爐中還有丹藥,先行告退。」

  言罷,李長壽做了個道揖,轉身朝著殿外而去。

  這幾位長老這才回過神來,忙喊:

  「長壽,此事你莫要生氣,我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長壽,這丹藥還是莫要放百凡殿……」

  李長壽卻是頭也不回。

  結合此情此景,表現出了一個『丹藝青年』的孤高與傲氣。

  「哼!」

  萬林筠長老手中銅杖砸在地面上,另外幾位長老又是一哆嗦。

  「活了上萬數萬年,都還不如一個小輩!

  若要讓我知道是誰煉製出了這般假丹害人,定饒他不得!」

  ……

  另一面,李長壽駕雲剛飛出丹鼎峰,酒烏從後面就急匆匆追了上來。

  但酒烏還沒開口說話,李長壽已低聲道了句:「酒烏師伯,我記得,丹鼎峰有位門內執事,名為柳飛仙……」

  「不錯,怎麼了?」

  「師伯,附耳過來……」

  李長壽彎腰俯身,在酒烏耳旁嘀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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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08: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瓊峰流浪計劃

  小瓊峰,地下密室中,自丹鼎峰回返的第四日。

  『再這麼搞下去,度仙門遲早要壞掉。』

  李長壽坐在書桌後的座椅上,手指敲打著桌面,心底慢慢盤算著。

  若靈娥見到這般情形,估計會立刻坦白自己在靈獸圈改造過程中,偷懶偷工等一系列問題。

  無他,這是師兄想大事專用表情……

  突然間,李長壽眼皮一挑,略微停下正發散的思路,指尖節奏也稍微停頓。

  仙識捕捉到,酒玖師叔正坐著大葫蘆、扛著狼牙棒,嘴裡哼著「師兄喊我去巡山嘞~」,離開小瓊峰,飛往山門方向。

  李長壽自然知道,酒玖師叔是接到了酒烏師伯傳信,趕過去幫酒烏師伯一同……

  關愛某人身心健康。

  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讓對方不健康。

  按李長壽此前所做的佈置,酒烏師伯此刻,已將丹鼎峰真仙執事柳飛仙,請出了山門……

  酒烏師伯如今雖也善用毒陣應敵,但酒玖師叔一同過去,總歸是有備無患。

  為何李長壽會立刻想到柳飛仙?

  全因此前萬林筠老爺子曾說一句,曾在柳飛仙那裡討去了一顆雄心丹。

  李長壽煉製的雄心丹,都知其下落,全都是給老一輩、有這類需求的前輩準備,柳飛仙那裡為何會有雄心丹?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去詐上一詐。

  半日後,酒烏和酒玖一同駕雲歸來,酒玖扛著的狼牙棒上鮮血淋漓……

  入了山門,酒烏徑直趕來小瓊峰;

  酒玖卻是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選擇回破天峰自己的小窩中,修行幾日。

  她那豪華防護陣法套餐,若是建好了不用,也太浪費了些。

  怎麼也要多睡幾覺,睡回點本錢!

  待酒烏趕到丹房中,李長壽真身並未現身,只是用紙道人接待。

  剛見面,酒烏就氣憤難平地道了句:

  「就是這個柳飛仙搞的!

  這傢伙煉丹不過關,不知道從哪知道了情石之事!

  又照著自己解析出的丹方煉製了一番,最後卻是弄了個邪祟之丹!」

  「師伯不必生氣。」李長壽笑道,「剛好,我得此機會,從雄心丹之事中脫身。

  師伯是否傷了這柳飛仙?」

  「唉,我與他也是過千年的交情了。」酒烏嘆道,「自是沒傷他,只是按師侄你說的,嚇了一嚇,他便全都交代了。」

  李長壽緩緩點頭,兩人繼續商量著,接下來如何將雄心丹上交到百凡殿中;

  今後,李長壽不會再給太多雄心丹,一年供應二十顆,算他與酒烏師伯孝敬門內各位前輩。

  「只是,後面也無法跟師伯五五分賬了。」李長壽滿是遺憾地道了句。

  酒烏笑道:「這幾年,也是托你的福。

  這事到此截止其實是好事,畢竟真正有需的長老們,大多都已用過了雄心丹。

  倒是那個柳飛仙……」

  李長壽問:「師伯處置的可全面?」

  「除了小玖下手狠了些,其他都沒問題,不過也都是皮外傷。」

  酒烏道:「長壽你且放心,他已立下了大道誓言,且條目周全,並未有缺漏。

  稍後柳飛仙便會去求見掌門,只是……」

  「怎麼?師伯有話說就好。」

  酒烏沉吟兩聲,問道:「整頓門風,這四個字說著簡單,具體該如何下手?

  而且,這事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為何非要讓柳飛仙,去用這事將功補過?」

  李長壽心底略感欣慰,酒烏師伯能這麼想,如今已算大道小成!

  心底突然想起,師父經常念叨的那幾句話,李長壽低聲道:

  「師伯,先有度仙門而後有小瓊峰。

  故,度仙門興,則小瓊峰興。」

  酒烏面露恍然,那濃眉之下的大眼珠子中透著濃濃的敬佩。

  「是師伯看的太窄了!」

  李長壽笑了笑,與酒烏繼續聊門內其他事。

  ……

  送走酒烏,李長壽心底也是感慨莫名。

  『門內這道侶之風,已快成頑疾……』

  雖說是上行下效,這風氣是被最初那些長老們帶起來的,又有某不靠譜的大佬暗中出手,干擾人教道承內的姻緣。

  但這麼搞下去,只會有負面效果,沒有什麼正面增益。

  人的精力就是這麼多,都用在風花雪月上,如何保證修行進度?

  除非門內搞來幾套高明的陰陽和合雙修道法,有門人弟子結成道侶,去百凡殿內登記領證時,就給他們免費發一套……

  但就如毒、遁一般,雙修之法,也是難登大雅之堂。

  在這喘一口氣就是濃郁靈氣的洪荒天地中,修仙就是這般,眾煉氣士以寶物、神通、跟腳為榮,卻將雙修、毒、遁之法不斷貶低。

  ——李長壽主要是為毒、遁感到冤枉。

  雙修互補之法,他也不覺得有什麼高明之處。

  李長壽最初確實是想用雄心丹在門內斂財,擴充自己的小瓊峰防禦大陣,這幾年也是收穫頗豐。

  但經過這次『假藥』事件,李長壽卻發現:

  雄心丹已經開始動搖度仙門的根基。

  度仙門的根基,不在於門人弟子,而在於天仙境修士的數量,以及他們衝擊金仙的可能性。

  鐵打的長老,流水的弟子。

  自己想要在門內待的安穩,度仙門的長盛不衰,才是最為重要的。

  「說到底,這也是我瞎操心。」

  話說回來,掌門大人修行『哼』字訣落下傷病,不知如今恢復如何了。

  呃,李長壽突然意識到:

  以前時,掌門操心的事,他操心;

  漸漸的,掌門不操心的事,他也操心;

  到如今,就連掌門本人,自己也在操心……

  李長壽有些哭笑不得,倒也不覺得心累,畢竟這都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

  若門內道侶之風、享樂之風得不到抑制,長此以往,他小瓊峰無事,其他峰自行衰敗、後繼無人,那也沒什麼意義。

  雖一個仙門不可能長生不衰;

  但起碼,在他自己有自保的能力之前,度仙門不能就此衰弱下去。

  所以,這幾年李長壽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該想個什麼辦法,讓同門多些小心、勤於修行?】

  思前想後,這事總歸是十分困難。

  所以,藉著這次假丹藥之事,李長壽當時就下定決心,決定順水推舟,『無私奉獻』一次。

  畢竟在李長壽的規劃中,他還要在度仙門中藏過漫長歲月。

  整頓門風,勢在必行!

  但,不能由他出面……

  ……

  兩日後,養好皮外傷的柳飛仙,駕著雲從門外晃晃悠悠回來。

  這位真仙境執事,體態稍富臉微圓,神情恍惚目失神,到了山門前,只是躬身行了個禮,幾番猶豫,邁入了仙門。

  守門的老大……

  咳,守門的老仙人笑道:「柳師侄,看你面色不對,這是怎麼了?」

  「有些心事,謝師叔掛念。」柳飛仙乾笑了聲,做了個道揖,低頭朝破天峰而去。

  他剛駕雲飛走,仙識散開,就聽守門的幾位真仙在那閒聊……

  「也不知是誰這般缺德,竟煉了假的雄心丹出來!

  小五師侄那邊沒辦法,決定將雄心丹交給百凡殿分配了。」

  「這怎麼好分?咱們何時才能輪上?」

  「哎嘿,當真是想將那煉製假丹藥的傢伙抓出來,痛打他一頓才出氣!

  我都跟我師姐說好了!」

  於是,柳飛仙提臀收腹,駕雲飛的更快了些。

  去到渡仙殿,柳飛仙徘徊少許,突然衝到那大殿禁制之前,雙腿一彎跪在那,仰頭大喊:

  「掌門!

  門內執事柳飛仙求見!」

  就聽得一聲沉吟,殿內走出兩位守護主殿的長老。

  一人溫聲道:「掌門正在閉關,你有何要事?若當真是要緊事,先說來聽聽,我等可去喊醒掌門。」

  「這個……」

  柳飛仙定聲道,「長老,此事關係重大,我要當面對掌門言說。」

  「哦?」兩位長老對視一眼,立刻搖頭,「按門規,必須由執殿長老代為通傳,掌門一人身系度仙門安危,平日修行也至關重要。」

  「你先說何事!」

  「我……我……」

  柳飛仙眼珠一轉,想起酒烏的叮囑,突然仰頭哭嚎,大喊:

  「我為度仙流過血,我為度仙門扛過刀,我要見掌門!」

  兩位長老眉頭大皺,剛要動手將柳飛仙擒拿,就聽幾聲咳嗽傳來……

  掌門無憂道人的嗓音,在三人耳旁迴響: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進來吧。」

  柳飛仙摸了一把臉,連忙起身,兩步衝進了大殿……

  小瓊峰地底,李長壽用仙識看到了此處,就沒繼續追看下去。

  他此時也不太敢輕易探查金仙周遭,尤其還是門內的主殿。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一半在李長壽算計之內:

  【度仙門門內執事找掌門哭訴,痛陳門內大興道侶之風,對門人弟子的修行,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請掌門開展『樹新風』、『大修行』之事。

  掌門無憂道人採納了這條諫言,並嘉獎這位執事一番,而後召集各峰峰主、長老商議此事。

  緊接著,度仙門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整頓門風運動……】

  但後續事情的發展,一半也出乎李長壽算計:

  【因門內道侶甚眾,整頓門風之事維持三月,無疾而終。】

  提出此事者,丹鼎峰柳飛仙,近日因被敲悶棍太多,被長老們重點保護了起來。

  李長壽:……

  行吧,當他白費了功夫;

  果然不能強人所難去強人所難。

  穩妥起見,李長壽將小瓊峰煉製成寶物的長遠規劃,現在開始做了一點修改。

  從今日開始,一點點構造小瓊峰外圍大陣,以現有的核心大陣陣基為基礎,將小瓊峰打造成穩固的整體。

  然後,在必要時,開啟——

  流浪小瓊峰計劃!

  ……

  西牛賀州,聖人道場『靈山』附近,那處隱秘的洞府中。

  一抹金光籠罩在床榻上側躺的妖嬈身影上,將洞內照的光亮橫生。

  隨著這金光退散,文淨道人緩緩睜開那雙狹長鳳眼,輕聲喃喃道:「二教主放心,文淨定會全力以赴。」

  一抹晦澀難明的道韻,在文淨道人身周緩緩消散。

  隨之,文淨道人坐起身來,隨手拽出一條長衫為自己披上,漫步走到了洞內的蓮花池。

  終於又能見到自己的孩兒們了……

  文淨道人嘴角輕輕扯出了一抹冷笑。

  聖人老爺高高在上,隨時能將她抹殺,卻依然防備著她一手。

  這次讓她去算計西海龍宮與南海龍宮,卻只放給了她三分之一的族人……

  「龍族雖衰敗,但依然不可小覷。

  要我去施壓,再由西方教去度龍入靈山,當真是想讓我孩兒的命去填此事。」

  文淨道人沉吟幾聲。

  此事,倒是跟此前那度仙門的算計不同,必須仔細謀劃,先前那場算計只是她隨手一揮;

  雖然結果有些嚇人,她幾乎就暴露在了那個人教大師兄的面前。

  『此時去算計龍族,應當不關道門三教之事,龍族與道門並無往來,也不會再遇到那個嚇人的大師兄才對。』

  念及於此,文淨道人的嘴角,卻是不經意間微微扯了扯。

  『能讓本女王大人擔驚受怕這麼久的聖人弟子,當真也是不多見。

  哼!

  還有那個用傀儡滅我傀儡之人,你已經引起了本女王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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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有一個道友

  少了雄心丹,【財】的進賬,頓時縮減小半。

  李長壽看著自己面前這剛做好的,密密麻麻的陣法設計圖,粗略估計了下煉製陣基的寶材數量、質量以及價值,禁不住沉吟兩聲。

  最長遠的規劃,是將小瓊峰法寶化,打造成攻、防、居住、娛樂綜合一體的隨身洞府。

  現如今,『法寶化』之路,要分三步走。

  為了穩妥起見,第一步,就是將小瓊峰打造成殺、防一體的可移動復合大陣,並實現法寶化最基本的要求——可大可小。

  既然仙力不足以直接煉製整個小瓊峰,那只能由乾坤陣法來彌補,而乾坤道對陣基本身強度,要求頗高……

  李長壽算了一筆帳:

  「如果只是靠我、師父、師妹的月供,以及小瓊峰的固定配額,大概還需要三……萬年。

  如果是靠現在煉丹拿去坊鎮買賣的厚財速度,大概需要一千多年……」

  千年,雖然從自己現在的壽元來看,並不算多長,且度仙門也不可能在千年就倒了。

  但總歸,李長壽還是想盡早完成,如此才能多點安全感。

  於是,李長壽花費了半天時間,制定了幾個可以不出山門、不暴露自身底牌、不影響門內和諧的——

  賺小財之道。

  但綜合考量,李長壽接連打消了幾個想法;

  比如什麼『小瓊峰困陣迷陣一日遊』、『小瓊峰燒烤山莊』,這些都會影響師妹和師父修行。

  最後,李長壽只保留了一個影響最小、收益也最小的方案,並隨手做好這個方案所用物件,擺在了小瓊峰的湖邊……

  權當自己這大半天的時間沒有白費。

  那是一只半丈高的木箱,側邊打開,其內擺了一隻『大肚貓』的木雕,木雕的漆色都懶得上。

  木箱旁立著一只木牌,上寫:

  【此物名仙貓卜算桶;

  但實際為對策桶,會根據你所言話語,給出一點建議;

  使用前,請將靈石、法寶、丹藥等有價值的物件,投入貓仙口中,寫有對策的竹籤將會出現在木箱下方。

  註:使用默認同意《小瓊峰對策桶》相關使用條款,暫不接受退財服務。

  小瓊峰峰主齊源拜上】

  『就這東西,誰會上當?』

  李長壽搖搖頭,在木箱暗中留下了一小片重瞳蛛的蛛絲,隨之就飄然而去,回丹房繼續煉丹悟道。

  木桶之中有一些微小的設計,其內放著四十九根竹簡,每支竹簡上都寫著『不算太壞』、『模稜兩可』的話。

  「自己還真是,沒什麼忽悠人的天分啊。」

  李長壽感慨了一聲,啟了那漆黑丹爐,開始放入此前整理好的藥材。

  半天後……

  李長壽心神一動,心底浮現出了木桶前的畫面:

  一顆小腦袋湊了過來,五官精緻、臉蛋可人,她有著淺褐色的中短髮,在上下打量著裡面的木貓。

  突然離著這麼近去看這張臉,李長壽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但對方從俯身變成俯身,那件繃緊的麻衣短衫……

  玖師叔!

  與此同時,李長壽的定向風語咒,也帶來了小師叔的嘀咕聲……

  「對策桶?

  忽悠誰呢,擺一個這個,就想讓人拿靈石?」

  小師叔嘖嘖輕笑了聲,隨手攝來一只石子,扔到了木貓嘴裡面。

  隨後,她煞有其事地道了句:

  「對策桶,聽好了,我呢,現在有個小問題,怎麼才能獲得更多的美酒、美味和美男!

  嗯……最後一個可以去掉。」

  李長壽頓時笑瞇了眼,心神微微一動,木桶中的微型陣法開啟,一支竹簡從木桶下方的小孔中彈了出來,被酒玖一把撈住。

  酒玖看著上面的字樣,小聲讀道:

  「心有重重疑,答自在心底,勿忘挖井人,且行且珍惜?」

  酒玖眨了下眼,輕吟兩聲,嘀咕道:「倒是有那麼點意思。」

  翻過竹簡看了眼,卻見上寫【請勿帶走,放回桶側旁孔內】,隨手將這個竹簡塞了回去。

  她自然認不出,這是齊源的字跡。

  酒玖想了想,摸出了一塊靈氣快要耗盡的靈石,扔到了大肚貓的口中。

  隨後,酒玖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最近我總是聽我六師姐和四師姐吐槽他們的道侶,道侶這種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丹房中的李長壽略作思索,屈指一彈,那微型陣法再次彈出了一支竹簡。

  酒玖拿住之後,小聲讀道:

  「仙路縹緲,人道昭昭,仙凡終別,何須苦惱……

  喔,感覺說的好有道理!

  這東西,挺靈驗的呀。」

  沉吟兩聲,酒玖扭頭看了看,在周圍佈置了一層隔音結界,這次拿出了一塊上等美玉,小心地放到了對策桶中。

  啪、啪!

  她像模像樣地雙手合十,輕輕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是這樣,貓仙人,我有一個道友……

  她呢,欠了一個比自己小了很多,也差了輩分的侄子,很多很多人情,多到不知道該怎麼還的那種。

  這個該怎麼辦?」

  李長壽啞然失笑,看在那塊美玉的面子上,這次給了她一個『上上』的竹籤。

  【逍遙且自在,無障無煩憂,既已踏仙路,何愁道不明?】

  酒玖站在那一陣體會,隨後便是面露恍然,對貓仙人正經地做了個道揖,隨後滿臉春風地轉身離開。

  『估計,也就小師叔這種喝酒太多傷了……咳,才會上這種當。』

  李長壽心底輕笑,那塊美玉倒是不錯,稍後可以拿去換一點寶材。

  然而,讓李長壽意想不到的是……

  兩日後,酒玖又拉了個酒鹿兒過來……

  酒鹿兒也是有煩心事,問的對策,是關於自身姻緣,但開口卻是一句:

  「我有一個道友……」

  李長壽自然不能做惡人;

  給出的竹簡,也就是些勸她寬心、多花些心思在修道上,只要自信,世上就無難事。

  酒鹿兒沉思少許,頓時露出甜甜的微笑,對著貓仙人行了一禮,飄然而去。

  這次收入倒是不錯,酒鹿兒拿了幾大塊靈石。

  接下來的半個月,陸陸續續的,酒字九仙來了四個,跟他們相熟的破天峰真仙也來了五六位,李長壽平白收了百多靈石、靈玉。

  算了算,都快抵上他一個月的月供……

  而且每次,這些人都滿意而去,實際毫無所得,只是通過這種方式確認了心底所想,李長壽也沒沾什麼因果。

  這辦法,真可行?

  自己只是偶爾花一縷心神過去,並不費勁。

  李長壽也有些意外,連夜趕製了三百六十根竹籤,將木桶擴容了一些,也將裡面的陣法、禁制,設置的更精細了些。

  竹簡上的內容其實不是很複雜,也沒有實際意義,可以正向理解、也可以反向理解,更可以偏向理解。

  怎麼理解,就看來求策之人,心底傾向於哪個答案。

  而如果是真的有疑難、有疑惑之人,前來尋找解決之道,李長壽也備了三樣竹籤。

  第一類是【前路貴人助】;

  第二類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第三類是【還需問自心】……

  於是,一個趨於完善的求策桶,就這般連迅速完善,且每日開始都有一兩人前來問策。

  李長壽將這東西搬去了小瓊峰後山林中,免得打擾師父修行。

  讓李長壽感覺有意思的是,來求策之人,大多都會帶一句:

  「我……有一個道友……」

  ……

  又半個月後,臨近黃昏時。

  一道李長壽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求策桶前。

  她身著冰藍長裙,生的極美卻不苟言笑,自然就是有琴玄雅。

  初見她,李長壽還以為她是來砸場子的,但有琴玄雅很快就做了幾個頗為熟悉的動作……

  扭頭四顧、佈置結界,輕輕呼了口氣,並……投了兩塊仙靈之石!

  正在煉丹的李長壽也不由面露正色,這仙靈之石價值不菲,有毒師妹這是遇到什麼大問題?

  然而,讓李長壽沒想到的是……

  「貓仙,我……我有一位道友。」

  有琴玄雅輕聲道:

  「她也不知怎麼了,最近會偶然心神不寧,心底浮現出一位師兄的影子,若是修道閒了下來,第一件事便是想著去師兄附近。

  雖然也不一定能見到他,但只要在他附近,心思都會安穩些。

  我這位道友,她心底對這位師兄十分欽佩,並以他為榜樣,可師父……她的師父卻說,這或許是動了情念,這讓她很是困惑。

  貓仙,這該如何是好?」

  李長壽:……

  趁著這個機會,暗示下有琴玄雅,讓她別在自己身上花費心思吧。

  李長壽在那些竹籤中迅速挑選,選了一支『上上』籤,用陣法彈了出去。

  「仙路多美事,不必拘於形,明朝得造化,談笑大道成。」

  有琴玄雅讀完竹籤,頓時面露思索之狀;

  她很快就明白了什麼,面露釋然的微笑,對大肚貓仙做了個道揖。

  「多謝貓仙指點。」

  言罷,轉身駕雲,含笑飛向了她親手打造的棋牌……咳,皇家賭坊。

  「有毒師妹應該明白了點什麼吧。」

  李長壽沉吟兩聲,剛才那個竹籤也不存在歧義,就是說好好修行、大道可期,前面路上還有更美的風景。

  不過,有毒師妹的腦迴路一向與眾不同、別具一格,李長壽也不知自己這個竹籤的效果,到底如何……

  又半日後,酒烏皺著眉飄了過來。

  這位師伯卻沒求籤問策,而是圍著這東西轉了兩圈。

  隨後這位師伯就明白了什麼,笑道:

  「小長壽搞的這個東西還不錯,能主動幫門內出點主意也是好事,沒白費那顆奸詐的小腦袋瓜。」

  李長壽不由傳聲道:「師伯,我聽得到。」

  「咳,師伯還有事,還有事,這次就是代百凡殿過來看看,我這就回去稟明。」

  言罷,酒烏駕雲匆匆而去,跑的頗為迅疾。

  有酒烏師伯幫忙打點百凡殿,這求策桶,也就名正言順保存了下來。

  而接下來的日子,每日都會有一兩人前來此地問策,大多都是破天峰之人;

  這個求策桶的名聲還沒傳開。

  李長壽的收穫也算十分可觀。

  畢竟這是無本的買賣,好賴全憑一支籤,與那些南海海神廟內的廟祝,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李長壽很快又想出了新的厚財點子。

  在求策桶周遭建了一道簡易隔絕陣法,每次只需要在【開啟陣法】的木箱中放入五顆靈石,就可開啟陣法半個時辰!

  這五顆靈石,李長壽能賺四顆。

  當然,他也給自己留了『後門』,可隨時聽到任何對貓仙人訴說的話語。

  兩個月後,面色憂鬱、精神渙散的柳飛仙也飄了過來,看一看左右無人,摸出了五顆靈石放在木箱中,開啟了陣法。

  這在微胖界也算型仙的丹鼎峰真仙執事,默默的嘆了口氣,拿出了兩瓶丹藥,放到了貓仙人口中。

  「齊源師弟……哦不,貓仙人。

  我……有個道友。

  他此前辦了件糊塗事,動了貪念,出了些意外。

  如今走在路上,時不時就被人打一頓,有次在洞府內修行還莫名其妙睡了過去,醒來後,衣不遮體被捆在樹上……

  我這個道友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誠心想補救,但這般遭罪,修行都無法安心,這可如何是好?」

  李長壽啞然失笑,手指微微一彈,給了他一條鼓勵的竹籤。

  但動作剛剛做完,李長壽就下意識皺了下眉頭。

  心血來潮,必是南海海神教那邊有事,而且這次李長壽心底,突然泛起了一抹血色。

  血光縈繞……

  掐指推算……

  竟是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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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09: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五章 瞎蛙碰上死蚊子

  這個教主,當的不安生吶。

  求策桶這邊剛有起色,李長壽只能暫時掛出『貓仙不在家』的木牌,便坐在丹房之中,心底細細推演。

  這次感知到的,是有血光伴隨的凶兆;

  為何會有這般感應?

  李長壽也說不準,可以將之理解為天道對功德護身之人的庇護;

  若是想的多一些,還有可能是人教聖人老爺冥冥之中,隨手點撥了他一下。

  坐在丹房中,李長壽擺出修行的架勢,清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香火功德之力,將這些香火功德凝聚在自己元神周遭,做了個薄薄的……

  四角褲。

  沒辦法,現在的香火功德還不算太多,積累不夠,而且元神沒有要害部位的說法,整體就是魂魄的昇華。

  給元神小人兒穿衣服,自然是要從第一件開始穿,總不可能先穿襪子……

  且說正事。

  李長壽先憑藉自己對神像的感應,仔細探查了一遍整個南海神教的狀況。

  各地平穩,並無災禍;

  南贍部洲南海海岸線一大片區域、東海海濱一小片區域,此時都是南海神教的香火地。

  龍族在各處分散駐紮了十數位龍族高手,有兩名金仙、十二名天仙境巔峰,都是南海神教的護法,也能分到一些香火功德。

  李長壽總不會讓他們白白出力。

  雖然龍族的主要目的,是為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保駕護航。

  『這凶兆,莫非應在天庭身上?』

  如今,南海神教被天庭冊封在即,也只剩下一兩百年的流程要走,玉帝在凌霄寶殿已開口說過此事……

  真是有人不願見天庭壯大,從而要動南海神教?

  沒道理,跟天庭作對,便是跟玉帝作對;

  跟玉帝作對,那就是跟道祖作對。

  若是被道祖判定為『忤逆天意』,都不用這位洪荒遠古最大贏家親自出手,三清老爺動手就能把幕後算計者給揚了……

  不,紫霄神雷一落,灰都剩不下!

  無論怎麼看,玉帝都是南海神教的一張保命符。

  此時雖封神大劫的天機未顯,但一個小小的南海神教被天庭詔安,誰會因此事來針對?

  且,天庭此時影響力太低,在聖人大教之前毫無存在感……

  李長壽雖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只給了一成概率。

  剩下的九成,李長壽留給了最糟的情況——

  西方教要出手了。

  『如果真是他們,動機又會是什麼?單純搶香火?』

  李長壽感覺自己思路有些混沌,開啟小瓊峰內部陣法,去了地下密室中。

  取來紙筆鋪在了地上,開始細細地分析、書寫。

  不能念及聖人名諱,自然不能寫下聖人的名諱,李長壽用了一些『代號』,自己心裡明白就是了。

  若自己做推演,涉及到自家太清聖人,就用一隻雞腿來表示,表明這是大腿。

  涉及到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便用一只夜光杯、一只竹籃表示;

  西方教二聖,接引是一朵蘭花草,準提是一只彈弓。

  這些都沒什麼實際意義,且避免了讓人聯想到聖人的可能性。

  哪怕是推算聖人互相算計,也不過是蘭花草蹭了蹭彈弓,彈弓打飛了夜光杯……

  當然,李長壽本就不會去做這種推演,他也不過是圍繞自身、南海神教,做一些可能性分析和推測。

  只有想明白,敵人想搞什麼,他才能找好辦法去應對。

  李長壽提筆寫寫畫畫,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然而李長壽這次卻是並未料到,他這次失算了一遭,搞錯了因果關係……

  但又被自己陰差陽錯間修正了過來。

  三天後……

  ……

  安水城,南海海神教總壇,那座已是金碧輝煌的大廟之中。

  深夜時分,此地香客已絕;

  海神大殿的門也被強壯的神使關上了,並有六位神使在此地徹夜守候。

  那尊三丈高的鍍金海神神像,漸漸散發出一縷仙光,而這仙光很快就收斂了下去。

  海神神像那模糊的面容中,似乎有目光飛出,這『目光』還拐了個彎,落在了一旁兩丈高【玉鑲金、珊瑚底、身披寶甲帶斗篷】的二教主神像上。

  『敖乙……

  敖乙?』

  兩只神像之間,一縷縷神念在悄然傳遞。

  與此同時,南海與東海交匯之地,金鰲島寶池邊。

  正坐在一隻蓮台中靜心修行的敖乙,此刻突然睜開雙眼,隨之想到了什麼,又立刻閉上。

  恍恍惚惚、迷迷濛濛,敖乙到了一處雲霧飄舞的夢境,看到了一尊巨大的海神神像。

  李長壽就站在這神像腳邊,在遠處等他……

  這般情形,也坐實了李長壽『功德代理人』的身份,真正的高手還在背後……

  一點,小細節。

  敖乙快步向前,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喜道:「拜見教主哥哥!」

  李長壽卻是面露愁容,低聲道:

  「不多寒暄,先說正事。

  乙兄,龍族有難了。」

  「這,如何來的劫難?」敖乙先愣了下,又趕忙問道,「還請教主哥哥明示!」

  李長壽心底一嘆。

  他也不想蒙騙敖乙,但這事又必須讓龍族出力,只能變化一些說辭。

  在李長壽的推算中,接下來的凶兆,大概率是西方教出手『收復香火失地』,將會發動人、仙攻勢。

  凡人教眾之爭,與高手偷襲摧毀海神廟,兩路同步進行……

  直接告訴龍族這些,龍族或許會因忌憚西方教聖人,而扯出南海神教。

  所以,李長壽這次也只能不地道一次,將龍族這個強援穩住。

  若龍族有太大損失,稍後他將南海神教四成的香火給龍族,算作此事的補償……

  李長壽道:「乙兄,你可知西面那兩位存在,對龍族窺伺已久?」

  敖乙怔了下,心底浮現出,自己在龍族大宴之上,曾聽兩位老龍談論起的些許言語。

  西方教曾試圖詔安四海龍宮,讓四海龍王成為西方教的護教天龍,並許諾用十二品金蓮,鎮壓龍族氣運。

  但龍族如何不知,那十二品金蓮現在鎮氣運,就鎮了不知道多少被西方教收編的高手!

  先天靈寶再強,那也是有極限的;

  龍族大運,他們西方教鎮不住,也鎮不了。

  故,龍族直接回絕。

  ——這是前幾年剛發生的事。

  如今李長壽提起這一句,敖乙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還聯想到了許多……

  「長壽兄,你怎麼看?」

  李長壽沉吟兩聲,正色道:

  「恩威並施,收服之道。

  對方若一明一暗,暗中創傷龍族,在關鍵時刻顯露蹤跡,救下龍族,龍族如何不服?」

  這話說的,李長壽自己都差點信了。

  敖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夢境中來回踱步。

  他也非愚笨之人,雖然十歲和十幾歲時,有兩個龍生污點……

  很快,敖乙低聲道:

  「對方莫非……

  是想借南海神教為誘餌?將我龍族高手引來、襲殺,或是圍困,再由他們明面上的力量解救?」

  「不錯!

  應當如此,南海神教不日將發血光災禍,應是與此事相應。」

  李長壽道:「乙兄,事不宜遲,還請迅速聯絡你父王稟明此事。

  我有兩個計劃。

  其一,就是咱們兩家放棄南海神教,龍族自可保全自身。

  若對方來犯,我直接托夢神使與教眾,讓他們自保退讓,不與對方爭執。

  其二,若龍族不願捨棄這些功德,想與對方碰一碰,咱們早做籌謀,提前佈置,關門打狗,與敵痛擊!」

  李長壽話語一頓,道:「事不宜遲,乙兄還是快些聯絡龍宮,讓他們盡早做出決斷。」

  敖乙立刻點頭答應了一聲,與李長壽互相做了個道揖,夢境迅速消散。

  小瓊峰丹房地下,李長壽睜開眼,稍微舒了口氣。

  決斷就交給了龍族……

  這也是算計了一次龍族,欠下了一些人情。

  且將這『大凶之兆』度過去了,再說其他吧。

  李長壽並未停下,繼續耗費心神,通過神像,開始找海神教內的實權神使托夢。

  熊村長,老紳、咳,老神使了,自然是優先傳夢之人。

  無論如何,先做好應對;

  讓熊寨的神使們先動起來,約束教眾、收縮勢力邊界,做好隨時爆發衝突的準備。

  南海神教的勢力分佈較為狹長,防守起來倒也是麻煩事。

  哪怕這次的血光凶兆,其實只是一起小小的神教衝突,那就當災禍演練……

  托夢之後,李長壽還要有一堆事要做,自己的紙道人與紙人,此時已經派出去了七成,趕往南贍部洲南海神教。

  他自己的神教,自己自然也要出力守護。

  接下來還要去找那些老樹的子孫,搾一丟丟的樹漿,做成紙道人與紙人備用。

  李長壽能預感到,對南海神教伸出髒手的黑影,已離南海神教不遠。

  為了以防萬一,提防最微小的可能性;

  小瓊峰那大批食玉蛙,這次也被紙道人用靈獸袋,帶了大半去馳援海神教。

  ……

  與此同時……

  西牛賀州某處隱秘的山林,幾重大陣遮掩之下的河谷中。

  十數道身影先後從各個方向飛來,落在河谷內,修為大多是在天仙境。

  他們男女皆有,大多都是蒼老的面容,各自目光都帶著幾分警惕。

  這些人彼此都算熟悉,他們也都有一個身份——

  西方教,功德代理人。

  他們各自的神像,就分佈在南贍部洲西南,臨近南海神教勢力範圍。

  此刻被召集,這些人也都隱約能推測到,這是要對南海神教出手了。

  所謂的功德代理人,便是以各自的名義成立神教,發展信眾、吸納香火功德,但這部分香火功德,九成五要被抽走。

  但能留下這一點,對他們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更何況背後還有聖人大教撐腰……

  「喲,都來了?」

  一聲輕喚,河谷中現出一道妖嬈身影;

  身披粉色紗裙,長髮垂落腰際,只是遠觀便是頗為迷人。

  這身影一步邁出,便到了這十多人勉強,讓這十多人齊齊一驚。

  這自然就是文淨道人。

  此時,文淨道人在懷中拿出了一只金色令牌,輕輕晃了晃,這十多人立刻低頭不敢直視。

  「不必知道本座是誰,也不必問本座從哪裡來。

  本座,只是跟你們商量一件小事。」

  十多人剛想說話,卻發現他們嗓間如同被針扎一般,不知不覺、各自已是被冷汗浸濕。

  一股恐懼、懼怕之心,在心底慢慢浮現。

  文淨道人蓮步輕搖,妖嬈的身影一步三晃,狹長的鳳目挨個掃過這些人……

  「靈性差了點,功德倒是不少,也算是美味。

  不過你們放心,你們既有職責在身,本座也不會拿你們打牙祭,還有更豐盛的大餐再後面等著本座。

  我讓你們做一件事,一個月之後,同時煽動凡人,去南海神教打砸亂搶。

  屆時,我會讓一些傀儡配合你們。

  你們的目的,是引那些南海神教內的龍族護法現身,將他們殺一半,留一半,然後誘更多龍族高手趕去那裡。

  屆時,你們要做的事,是繼續煽動凡人,讓他們去阻攔這些龍族……」

  文淨道人話語一頓,並未繼續多說下去。

  目光掃過這十多人,文淨道人才發現,他們被自己的道韻嚇到無法言語。

  冷笑半聲,文淨道人淡然道:

  「剛才我說的事,反對的,可以向前半步。」

  一名老嫗面露猶豫,向前踏出半步,張口就要說話。

  但那文淨道人身影一晃,已出現在這老嫗面前,纖長的手指屈指一彈。

  這已是半步金仙境的老嫗,身形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粉塵,輕輕吹散。

  「現在,誰同意,誰反對?」

  其餘十多人面色慘白,各自低頭不敢有任何表示。

  文淨道人輕輕一笑,心底不由浮現出,那隔著水簾所見的身影……

  「嗯……」

  比起這些血食來說,那才能算是真正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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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噹啷個噹

  又是夜深人靜,安水城海神大廟。

  『長壽兄?』

  側旁的金鑲玉神像,發出了一縷縷神念呼喊。

  少頃,主神像給出反應,兩縷神念再入雲霧夢境,敖乙又見到了,在神像腳下站立的身影。

  敖乙快步向前,目中光芒閃爍,少年面容神采奕奕。

  「長壽兄!我父王已開始調兵遣將!

  那西……

  那些人窺伺我龍族久矣!此次定要讓他們知曉,我龍族絕非隨意可拿捏!」

  聽聞此言,李長壽心底倒是沒什麼波瀾,這在他意料之內。

  龍族現如今傲氣未失,不太可能不戰而退;

  但稍後之事,必須要細細謀劃。

  不能將西方教打太痛,避免【打了小的,引出老的】,也不能死傷太多凡人,給自己增添業障。

  李長壽道:「莫要欣喜,這次咱們要對付的並非普通之敵。

  更何況,若起戰禍便不免有死傷,這並非值得開心之事。」

  「嗯,長壽兄教訓的是。」

  敖乙立刻收斂笑容,拱手做了個道揖,面露慚色。

  隨後,敖乙便言說了自己這兩日的作為。

  他趕回東海龍宮面見自己父王,按李長壽所叮囑,陳述此事。

  東海龍王稍作思忖,便召集龍族眾長老商議;

  除卻有一兩位老龜仙,覺得不能跟西方教硬碰硬,其他長老義憤填膺,盡皆請戰。

  敖乙定聲道:

  「這次,父王決定派仙蛟兵三萬,我龍族高手六百餘,金仙境二十位!

  若戰事緊急,族內數位長輩也已隨時準備開赴戰局!」

  李長壽:……

  心底略微……有那麼一丟丟負罪感……

  無他,龍族大兄弟當真——太實誠了。

  動輒就是二十金仙、六百龍族高手,三萬仙蛟兵!

  這兵力,若不考慮其他因素,滅個大仙宗都夠了!

  不動則已,動則山崩地裂大海嘯;

  龍族能在遠古生存至今,當真也有自己獨到之處……

  李長壽不由有些心虛,龍族這般大張旗鼓,對方只是來了十幾隻真仙境的大妖……

  那就很尷尬了。

  敖乙道:「長壽兄可還有要囑托的?我這就要跟幾位叔伯碰面,從海中趕往南海。」

  「乙兄你如今修為尚淺,不宜參戰……」

  「我是海神教大護法,此戰如何能缺席?」

  敖乙目光頗為堅定,「我平白拿了這麼多功德,自不可能讓族人為我去流血拚命!

  父王已命我掛帥,此次定要痛擊強敵!

  倒是長壽兄,此戰你不必擔心,也不必趕來。」

  「我如何不擔心?

  既然如此,你當護好自身,莫要逞強鬥狠。」

  李長壽道:「這幾日,我已做好了退敵之策,就放在安水城你我神像之後,是一個藍色包裹。

  你可先讓一位腳程快些的高手,暗中取走,其內還有給你的書信。

  我也說句大話;

  但凡你能做到這些計策所想,龍族可進可退,只要不是超然於天地之外的高手出手,定不會有太多傷亡。」

  敖乙眨了眨眼,頓時想到了什麼,低聲道:「這退敵之策,可是上面……」

  李長壽高深莫測的一笑,並未多說什麼;

  擺擺手,消散了夢境。

  度仙門小瓊峰上,李長壽收拾了下心神,開始進行下一步驟。

  與此同時,東海龍宮之中……

  敖乙依言而行,請了一位擅疾飛的龍族高手出馬,立刻趕去了安水城,暗中取走了那退敵之法。

  待這位龍族金仙騰雲駕霧,疾飛回了東海龍宮,龍宮三萬水軍,已在海中準備就緒。

  二太子敖乙掛帥旗,換上了一身碧玉戰甲,身後有幾位氣息高深的高手貼身護持。

  這高手遠遠就傳聲一句:

  「殿下,拿來了!」

  正在海底來回踱步的敖乙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去,道一聲:「勞煩叔叔奔波!」

  那位龍族高手化作人形飄然而來,在袖中拽出、拽出……

  四四方方、兩尺長的一只木箱;

  木箱確實被藍布包裹。

  敖乙和眾多龍族高手頓時一愣,敖乙連忙用仙力包裹木箱,免得被海水壓垮;

  打開木箱之後,看到了幾摞整整齊齊擺放的竹簡。

  眾多竹簡上方,還有一只傳信玉符。

  將玉符拿起,敖乙仙識探入其中,很快就看到了簡單的幾句話:

  【事急從權,無法詳細闡述原由;

  接下來要走的步驟就在此內,總共二十六步;

  第一步《行軍篇》,出發前必讀,讀完之後便可知第二步為何】

  敖乙將玉符收起,低頭找尋,很快就捧起一只竹簡;

  將竹簡緩緩打開,上面字跡清晰,刻著的文字彷彿有某種法力,讓敖乙很快就看的入神……

  不多時,敖乙讀完第一篇。

  略微斟酌,敖乙決定按這計策行事,立刻取出父王賜下的【九龍傲天大印】,朗聲道:

  「諸位叔伯,各位同族,立刻分兵前行!

  一成兵馬在海面出行,由水路入南海,但要收斂氣息,不舉旌旗,不可招搖!

  其餘大軍,潛藏影蹤、向北繞行;

  經地脈,走東勝神州轉入南贍部洲,避開眾仙門探查,趕去南洲西南!」

  一龍族高手皺眉道:「殿下為何分兵?」

  敖乙聞言,心底立刻浮現出,剛看的竹簡上的那句:

  『若有人問為何分兵,便說想想這次對付之敵。』

  敖乙淡然道:「叔叔可想想這次對付之敵。」

  那龍族高手眉頭一皺,頓時不再多言。

  又有老龍道:「我龍族遨遊九天之上,何時做過在土中鑽來鑽去之事?」

  敖乙心底略微驚訝,暗道,長壽兄背後的高手,莫非能窺破未來?

  這個問題,也在竹簡中有記。

  當下,敖乙不慌不忙,保持淡定,道了句:

  「大地乃盤古大神之軀所化,雲霧不過盤古大神之呼吸,如何不可借地脈通行?」

  那老龍沉吟兩聲,躬身行禮,不敢多言。

  龍族眾高手再無異議,也都收起了對敖乙的輕慢之心。

  當下,龍族水軍分兵前往南洲西南,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敖乙又叮囑道:

  「還請族內長老出手,幫龍族大軍遮掩天機。」

  「太子殿下放心。」一位白髮蒼蒼的龍首老者笑道,「已在做了。」

  敖乙點點頭,將手中竹簡又看了一遍,很快就將下方眾多竹簡接連收起。

  有蛟龍車架駛來,敖乙與幾位龍族高手坐入其中,也是走海路,吸引敵方注意。

  趁著趕去南海的路上,敖乙開始翻閱這二十六只竹簡。

  《行軍篇》之後乃《總論篇》,再之後分別為——《戰局選址》、《埋伏篇上》(中下)、《誘敵篇》。

  《誘敵篇》之後,分做了三個分支,根據對方反應,選擇對應計策,之後還有各類細分。

  不多時,敖乙捧著竹簡,竟看得癡迷。

  『不愧是人教高手,這些計策考慮之周全,簡直令龍髮指!』

  很快,敖乙按竹簡中的囑咐,笑著拿出了那一整套《埋伏篇》,讓各位高手先瞭解這般戰術……

  「各位叔伯,來看看這設伏之法,堪稱世所罕見!」

  幾位龍族高手含笑點頭,本沒怎麼在意,將這三只竹簡拿在手中觀摩,很快都是面露正色。

  「化整為零,行散而神不散……」

  「表層埋伏為誘敵,令敵無法判明形勢,淺層埋伏為傷敵之用,後還有中層、深層埋伏、後備之兵……

  絲絲入扣,著實厲害。」

  「這就是人族當年勝過巫妖之法?」

  然而……

  他們雖對這般埋伏之法感覺不錯,但並不建議敖乙用這些有些奸詐的計謀。

  但敖乙一句:

  「兩軍對壘,何以言詐?

  比起這點無謂的面皮,我更在意族人性命!」

  幾位龍王一輩的龍族高手各自點頭,遵命而行。

  龍族上下律令十分嚴格,此戰,敖乙持帥印,有完全的決定權。

  於是,幾日後……

  龍宮三千仙蛟兵、數十位高手,『偷偷摸摸』抵達了南海,在安水城附近的海域潛藏了下來。

  他們的行蹤,自然瞞不過,一直在盯著水路的『敵人』。

  這支龍宮兵馬,早已被幾隻黑蚊盯緊。

  又幾日;

  大地深處,陸續有一批批仙蛟兵匯聚而來,他們藏身地下,並未現身。

  就算龍族高手再小心謹慎,隱藏行跡之法再高明……

  這些仙蛟兵的蹤跡,依然被人監察到了。

  不過,監察他們的,是某位已經在短時間內安排妥當一切的南海海神。

  又有幾人能想到……

  一向有些自負的龍族,會在什麼事都未發生時,就這般小心謹慎、鑽土而來?

  當李長壽看到:

  龍族近三萬兵馬開始『螺旋』前行,在預選的連綿荒山之下,佈置了一淺六深,整整七層埋伏圈!

  並由眾高手聯手遮掩行蹤……

  總算,李長壽心裡的一塊大石,落下了五分之一。

  ……

  李長壽這幾天也沒閒著;

  他在最容易爆發教徒衝突的幾座海神廟,安排了靠譜的神使與紙道人,又讓神使提前安撫好了眾信徒。

  對方大概率,會從凡人教眾衝突開始下手……

  果不其然。

  龍族大軍的埋伏圈剛落位不過六天,與南海神教相鄰的幾個教派,匯聚了大量的信眾,開始朝幾座南海神教的大城湧去……

  真・跨城械鬥。

  凡俗國度的勢力也派兵監察,但他們也不敢招惹這些教眾。

  這幾群教徒,自然是要去砸海神廟。

  他們其實大多也都是貧苦之人,大部分人參與此事,是因一些財物驅使……

  李長壽不想沾業障,對他們自然不會下狠手;

  在給龍族的退敵之策中,也反覆提及,不可傷及凡人。

  幾天後,數千其他教派的教眾,率先找到了一座在城外的海神廟……

  正午時分,天色昏沉。

  海神廟前,一名青壯小伙,舉著一把長棍縱聲高呼:

  「南海海神是迷惑人心的惡神!

  搗毀這裡,讓更多的人信奉我們的黎馬神!

  砸!」

  當下,數千凡人前赴後繼,浩浩蕩蕩!

  他們舉著鋤頭,提著木棍、柴刀,喊著口號,湧向了大門緊閉的海神廟……

  但,這數千人一起前湧不過十丈,海神廟大門突然大開!

  兩名渾身甲冑的雄壯大漢跳了出來,齊聲怒吼:

  「且慢!」

  烏壓壓的人群頓時被這兩個凶神惡煞的門神嚇到,一個個不明所以,但都迅速停下步伐。

  混在凡人之中,正要暗中出手的幾道黑影,此時也略微皺眉,暫且觀察。

  左側大漢對人群問道:「你們……是來砸我們海神廟的?」

  剛才領頭的那青年,硬著頭皮喊了句:

  「不錯!你們這些假神,惡神!」

  「請!」

  兩壯漢齊聲大吼,同時做出側身相請的動作;

  一人在懷中掏出一只小鼓,拿在手中,輕輕拍打了起來。

  另一名大漢則是扯著嗓子,跟著節奏,開始一句句大喊:

  「各位都是咱老鄉,咱有一言你聽講!

  廟裡神像砸就砸,莫要傷人狠心腸!

  大門就這兩丈寬,各位可別爭擁忙!

  砸門之前先拆牆,拆完門庭砸神像!

  眾位莫要心慌張,一人一掌就咣當!

  神像不值幾個錢,擁堵卻能小命亡!

  我們哥倆這就速速離,各位砸完先歇腳,後面還有下一場!」

  言罷,這兩個大漢對著下面拱拱手,鼓聲也就此停了。

  「好!」

  「再來一段!」

  「來甚麼來!這是讓你來聽曲兒的是怎麼!」

  吵鬧聲中,那兩個大漢急匆匆退入神廟,眾目睽睽之下,一溜煙跑到神廟後院……

  翻牆跑了……

  一群凡人頓時滿頭霧水,還是有人率先衝了進去,一群別教信徒頓時衝垮了圍牆,湧向了海神廟中。

  地底,寄托著李長壽心神的紙道人微微一笑。

  不增業障就可,神廟被砸,也只是海神教損失些財物罷了。

  ……

  此時,在西牛賀州邊界某處洞府中,暗中通過血蚊傀儡觀察到這一幕的文淨道人,也是雙眼略微有些茫然……

  這是,幾個意思?

  但很快,文淨道人暗中佈置的血蚊傀儡,發現了數十道龍族氣息趕向被砸海神廟;

  而南海之中的龍族『大軍』,也已開始浮出海面集結。

  「哼。」文淨道人嘴角一撇,繼續看戲,等待著將自己那些孩兒們放出去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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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09: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洲啟小戰,長壽拜聖像

  『眼睜睜』看著自己神像被砸,李長壽心底很平靜,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就是,略微替敖乙心疼……

  敖乙的神像因為材質昂貴,被凡人們現場拆成了零件,滿身寫滿了慘字。

  此時這種情形,就是李長壽此前想自毀神教的原因。

  此刻,龍族埋伏已設下,各部已就位,李長壽能做的安排都已經做了……

  但一顆心,依然是懸在半空,不得安穩。

  像什麼『坐於瓊峰觀萬里,手掌神印布殺局』,絕非李長壽所想。

  帥,何用有之?

  活著才是硬道理,長生才是一輩子的大事!

  故此時,海神教那邊剛出現事端,還未爆發雙方大戰,李長壽已經開始考量戰後之事……

  走一步,必須看幾……十步。

  這次若鬧的太大,將西方教打痛,南海神教定會惹來西方教更多的關注。

  雖,因此事引得聖人出手推算南海神教跟腳的概率不高,但這種情況,也不得不考慮……

  西方教也並非只有雙聖,兩位聖人老爺的弟子也是不少;

  這些聖人弟子的名頭,自然比不過闡教十二金仙、截教八大弟子,但他們的實力,未必就會差太多。

  尤其是,還有個蚊道人……

  仔細想想,李長壽自己還沒能修成長生金仙,就要跟這些『前輩』暗中較勁、隔岸角力。

  這種事做多了,李長壽估計,自己真會留下點心理陰影。

  心神借紙道人之眼查看各處:

  龍族大軍在地下設伏,敖乙與幾位龍族高手,率三千仙蛟兵在南海集結。

  數十名龍族高手,正朝神像被砸之地匯聚,片刻後將會抵達此處神廟;

  若所料不錯,他們應當會遭受西方教伏擊。

  這些龍族高手也已提前得了敖乙的命令,若遭襲如何突圍、如何自保。

  論誘餌的自我修養。

  敖乙那三千兵馬一動,才是對方黑手暴露之時……

  後面,就看自己的這個『少年』二教主發揮如何了,每個步驟,對應的策略、詳細的戰法,李長壽都已交給了敖乙。

  熊寨巫人神使,此時集結三百餘人;

  李長壽的兩隻紙道人偽裝成壯漢,混雜在神使之中,躲藏在龍族埋伏之地的一處山谷。

  稍後他們也會出戰,但爆發一波就立刻後撤。

  敵蹤雖未現,李長壽關於此戰的走勢,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如今李長壽最擔心的,還是西方教徹查他南海神教之事……

  沉吟兩聲,李長壽駕雲朝著破天峰百凡殿而去。

  剛飛到百凡殿前,心中就泛起了一縷明悟:

  打起來了。

  李長壽腳下拐了個彎,在『俠肝義膽三義士』的雕塑前負手而立,心神寄托於幾處紙道人身上,心底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

  看戰事:

  海神廟被砸,龍族護法趕至,幾條蒼龍顯出真身,在空中龍吟怒吼。

  隔壁黎瑪神教的凡人教眾頓時驚慌失措,迅速鳥獸蟲散狀,小部分跪了下去……

  現場皈依海神教……

  這個過程,並沒有增加業障。

  待人群散開,變故突生!

  混雜在黎瑪教眾內的幾道黑影沖天而起,對這群龍族護法發起突襲!

  李長壽剛將『視線』轉向此處,就看到漫天龍爪揮舞,數百道寶光閃爍……

  眾海神教龍護法,平均每條龍祭起十幾道寶光,一波猛砸,將那幾道黑影瞬間撕碎!

  李長壽:……

  不愧是洪荒龍大戶,果然為所欲為。

  但隨之,李長壽心底泛起了一絲狐疑。

  剛才那幾道黑影,兩名真仙、三名天仙境,直接衝出來又有什麼意義?

  不對,這個情形,李長壽似乎……在哪見過……

  血蚊!

  李長壽心底剛剛泛起這二字,空中一條金光閃閃的蒼龍突然仰頭怒吼,一雙龍目化作血紅,張牙舞爪,對側旁同族撞了過去!

  三頭蒼龍接連出現異狀,龍族眾護法陷入大亂。

  正此時,原本那些四逃的『凡人教眾』之中,又有上百道人影衝向空中;

  其中不乏天仙境中、後期,氣息混雜,人、妖、靈盡皆有之……

  目睹此景,離了何止十萬八千里的李長壽,也不由露出了少許苦笑。

  什麼仇什麼怨?

  蚊道人故意跟他過不去嗎?

  這因果結的,若自己在洪荒有自保之力了,定是要揚了這蚊道人才行了。

  話說,蚊道人都是從哪找這些傀儡的『素材』?

  若李長壽推斷不錯,應當是從三千世界中搜掠而來,為她所用。

  這些龍族高手怒火攻心,此前二太子殿下的命令尚在耳旁,一名龍族高手大喝一聲:

  「後撤!」

  於是,這數十位龍族高手並未戀戰,立刻突圍,留下幾具龍屍和三頭被控制了心神之龍,朝東南方向遠遁。

  後方那群血蚊傀儡窮追不捨,但龍族善飛,少頃便拉開了距離。

  龍護法們疾飛不久,前路突然出現伏兵;

  被阻擊後,龍護法們立刻轉向東北方向,逃的十分狼狽。

  這數十龍護法此時心底當真憋屈;

  若非此前二太子有嚴令,他們必須遵守,當真是要跟這些傢伙拚個龍死網破,捍龍族之尊!

  南方千里外,龍族三千仙蛟兵已是浩浩蕩蕩殺來。

  與此同時,一道道黑影,於數百里之外某處山谷中掠起,竟有三四千之數……

  這數十名龍護法,已經成了雙面誘餌。

  ……

  『一切果然如長壽兄……背後的那位高手所料!』

  被兩位龍族高手帶著,在空中疾馳的敖乙,心底不免一陣感慨。

  但敖乙仔細想想,這句話其實不太妥。

  若是能料敵之先機,一言道破,那才算是真正的料事如神;

  李長壽背後的那位人教高手,不過是將幾個可能發生的情況羅列了出來,並一一給出對策。

  於是,敖乙心底又換了一聲感慨:

  【人教高手做事,當真穩妥!】

  接下來的戰事發展,與那『二十六步』之中的一條線,基本吻合。

  數十龍護法勉強逃到龍族大軍埋伏的那片連綿荒山,數千敵影掩殺而來;

  敖乙率三千仙蛟兵、數十龍族高手及時馳援,與對方正面拉開架勢,爆發大戰。

  當雙方短兵相接,鬥法餘波震動方圓數千里,戰場四周的大山之中,突然衝出了三千仙蛟兵,抄了這數千敵影的後路。

  霎時間,蒼龍漫天、蛟龍怒吼;

  六千仙蛟兵,上百龍族高手,將這三四千血蚊傀儡圍起來一陣胖揍,空中人影如同下餃子般不斷落下……

  大戰開始前,龍族已經注意到了,對方有控制心神的神通。

  他們在洪荒混了這麼多年,如何沒有應對之法?

  戰局頓時呈一邊倒的態勢;

  但血蚊傀儡的一大特徵就是不怕死,此刻奮力反擊,也給龍族這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正此時……

  南贍部洲與西牛賀州交界之地,山野之中的隱秘洞府內。

  文淨道人此刻正輕輕皺著眉。

  這些龍族,為何有些……不像龍族?

  「還會設計埋伏了。」

  文淨道人冷笑了聲,那數千傀儡死傷,她自不會有半點心疼,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再掌控一批。

  「但如果只是這般水準,你們今日還是不免一死。

  論後手,你們如何比得過本座?」

  文淨道人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微笑,抬手摸出一只血色玉碟。

  指尖在其上輕輕滑動,玉碟中傳來了一陣嗡鳴聲。

  文淨道人緩緩開口:

  「孩兒們,去滅掉這批小龍龍。」

  玉碟傳出的嗡鳴聲,頓時更響亮了些……

  南贍部洲西南,龍族兵馬埋伏圈上空,那數千血蚊傀儡已死傷過半。

  距離他們千多里的一處荒山上,一隻隻黑色的『大蚊子』,自荒山山林之中飛出,湧向高空。

  蚊子們飛到空中,化作了一名名面容相近、身著黑色甲冑的人影。

  不過轉眼,人影便已過萬;

  牠們在空中列陣,黑壓壓的一片,卻靜寂無聲。

  遠古凶獸——血翅黑蚊群!

  若論個體的修為,一隻血翅黑蚊,便堪比人族真仙境煉氣士,其中還有不少高手!

  而牠們最恐怖之處,還在於合力為戰!

  當下,這片黑雲散發著沖天的血氣,朝龍族大戰之地蜂擁而去。

  龍族即將『大獲全勝』,突然又有強敵現身,但龍族並未自亂陣腳。

  敖乙當機立斷,命各部全力出手,先將眼前之敵擊殺乾淨,又立刻擺出迎戰的陣勢。

  萬蚊浩浩蕩蕩殺來,五千餘仙蛟兵結好防護陣勢,敖乙暗中捏了把汗……

  僅僅片刻,萬蚊大軍席捲而來,兩軍即將接戰;

  下方山林之中突然衝出漫天仙光,一座大陣如海碗倒扣,將方圓百里的荒山野嶺直接籠罩!

  就聽得,隆隆的鼓聲自大地深處傳來,一群群仙蛟兵飛出地下,沖天而起!

  四面、八方!

  九天、十地!

  正面五千仙蛟兵一改此前守勢,突然露出猙獰蛟龍爪,悍然前攻。

  都是遠古混過來的,他龍族還是遠古的霸霸,豈會怕了這些臭蚊子?

  合計兩萬仙蛟兵,三百餘龍族高手,開始了第二波反包圍……

  空中大戰時,又有三百名壯漢從一側山林之中衝出;

  他們半數手臂化作正常粗細,其上光芒湧動,凝成長弓、箭矢,拉弓射蚊!

  半數在那大呼小叫,口中呼喊不停;

  更有兩名壯漢扛著兩隻靈獸袋,在各處灑出一隻隻碧玉一般的小蛙……

  為這大戰,更增一抹健康的色彩。

  大局已定!

  站在帥旗之下,正注視戰局的敖乙,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他在懷中取出了一支竹簡,上面赫然寫著:

  《退敵二十六步之二十七・揚灰篇》。

  是時候,打開此卷了……

  ……

  東勝神洲度仙門,破天峰百凡殿前。

  【怎麼這麼多蚊子?】

  李長壽揉了揉眉心,心底略微思量著。

  蚊道人要滅他南海神教,只需發動突襲,數千血蚊傀儡足矣……

  為何,後面會直接衝出過萬黑衣道人?

  還好自己此前出於穩妥,讓龍族穩了一次……

  心底雖有些思索不透,但李長壽眼見戰局已經平穩,龍族大勝已是定局,便不再多管。

  邁步入了百凡殿,朝角落而去;

  跟幾位相熟的長老打了招呼,送上美酒與靈魚,得了長老應允,這才朝百凡殿前的聖人畫像而去。

  李長壽在袖中摸索了一陣,拽出了三根大拇指粗細、三尺長的『高香』,在一旁燭台引燃後,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爐中。

  旁邊幾位外務長老:……

  李長壽後退三步,一撩道袍下擺,老老實實跪了下去。

  『人教教主在上,弟子李長壽誠心……求罩。』

  本來,李長壽這次過來,也只是求個心安。

  他一沒有誦讀感念禱文,二也沒醞釀什麼感情,只是按慣例,在此地上個香罷了。

  但讓李長壽沒想到的是……

  今天……

  那畫像的一角輕輕晃動了下,一抹道韻流轉開來,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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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教第二大腿!

  懵逼樹上懵逼果,聖人像前一哆嗦。

  怎麼就,突然靈驗了?

  李長壽嘴角不斷抽搐著,他可是沒說半個字,沒冒半句話,只是上香,在這裡給道承源流祖師爺磕個頭……

  這一抹道韻,自然似曾相識。

  當初為了求這一抹道韻降臨,酒烏師伯哭完、有毒師妹哭,又費心修改台詞,勉強請得畫像顯靈。

  如今……

  就這麼隨便了嗎?

  李長壽心底立刻警醒了過來,老老實實趴著,心底感慨橫生。

  總算,自己也在聖人老爺面前,混到眼熟了!

  生命安全係數雖然沒有直線飆升,但比之前,跟腳厚了何止數倍!

  但讓李長壽有些不明的是……

  這抹道韻一直纏繞著自己,可他既沒聽到什麼傳聲訓示,心底也沒什麼感悟,

  片刻後……

  道韻還在,畫像已經歸於平靜。

  而剛才感覺到那一抹道韻的兩位長老,此刻也都有些狐疑,並未發現有什麼其他狀況。

  兩位長老看著那三根『高香』,心底不約而同泛起了這般念想:

  『應該,是上香有所不同的原因吧。』

  又片刻後……

  只有李長壽能感覺到那道韻還在,但此時畫像已經沒了任何異常,圍觀的長老們也都不再多關注這邊。

  畢竟李長壽來上香,已非一次兩次……

  李長壽雖不明所以、滿頭霧水,但還是靜靜地在那趴著,等待聖人老爺下一步指示。

  然而,此時懵了的,並不只是李長壽……

  ……

  九重天闕,兜率宮後院,那顆熟悉的老樹下。

  今天的風兒,雖然不算喧囂,但透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哦,是老君的兩個小童子在嘗試煉製靈丹,似乎這一爐又要散掉。

  一身玄色長衣的玄都大法師,正盤坐在樹下的蒲團上,皺眉不斷掐算。

  他心底浮現出的畫面中,有個年輕弟子正跪在老師的畫像前,不言不語,也不說話,只是在那跪著。

  這般情形……

  自然是被敬愛的老師,太清聖人老子,用玄都大法師都不能理解的神通,直接將『感應』轉了過來。

  但玄都大法師此時頗為費解。

  他推來算去,只能知道,這情形發生在,上次那家差點被人滅了的東洲度仙門;

  這年輕弟子所求何事、為何跪著,一概不知。

  度仙門此時各處也都是十分安寧,沒什麼大事發生。

  「能驚動老師,必然是有什麼大事……」

  玄都沉吟了半聲,開始推算這年輕弟子的平生過往、發生了何事,結果……

  「有點意思,有人替他蒙蔽了天機?」

  玄都挑了挑眉,左手憑空一拽,指尖如潑墨一般慢慢甩動,一張太極圖的虛影,漂浮於他掌心之上。

  右手並起劍指,對著太極圖虛影輕輕一點,玄都閉目凝神,細細推演。

  很快,玄都心底就泛起了一絲明悟。

  此時自己心底感應到的這個傢伙,名叫李長壽,度仙門年輕弟子,年齡不足兩百歲……

  「完了?」

  玄都有些錯愕,仔細琢磨通過太極圖推演到的訊息,隨後便挑了挑眉。

  一個小弟子的跟腳,他借來太極圖的威能都推演不出,這就有些過分了。

  玄都又推演一陣,這次很快就確定,自家老師此前出過手,替這個小弟子遮掩了什麼……

  似乎,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有意思。

  老師多少年不曾出手了?

  自巫妖大戰之後,人族先賢三皇五帝歸於火雲洞,六位聖人便隱居不出,不在人前顯聖。

  如今,老師竟會主動出手,幫一個『偏遠』道承的小弟子遮掩天機……

  到底有什麼大事?

  玄都大法師不敢去問自己老師,那樣容易被老師罰禁足,每次都是萬年起步……

  既然這事情是圍繞這個年輕弟子,他直接去找這個弟子問問就是了。

  玄都緩緩起身,自身長袍若水流一般流轉,心底又泛起了些許明悟……

  【龍族入天】

  ——這是聖人老師給的提示。

  玄都頓時明白了,下面跪著的這個年輕弟子,是【龍族入天】中的關鍵人物!

  至於,龍族怎麼入天、為什麼入天,這個年輕弟子在這件事中能發揮什麼作用,那就是玄都大法師此時所不知的了……

  玄都大法師禁不住一陣皺眉,嘀咕道:

  「老師,您能不能直接給弟子傳個聲。

  這樣直接讓弟子有所感悟,會讓弟子感覺,自身之道毫無意義。」

  言罷,玄都心底再次泛起了一縷感悟……

  【下次一定】

  玄都:……

  低頭頹然一嘆,玄都大法師一步邁出,身形消失在了兜率宮中。

  九重天闕雲縹緲,進出天門無人知。

  這位人教首徒幾步邁出,已過萬水千山,一個回眸,五洲匆匆而過……

  不過片刻,玄都直接出現在了度仙門上空,站在了那絲薄潤滑的大陣之上。

  卻無一人能見他身形。

  仙識一掃,玄都頓時微微一笑。

  別的先不說,度仙門這道侶之風,搞的就很不錯嘛,門內這麼多成雙成對的。

  若是能加大力度,多多生養,那人教何愁不興?

  玄都手指對破天峰上一點,身形又悄然消失,沒有驚動半個人影。

  破天峰百凡殿。

  正趴在那的李長壽,感覺到自己身周的道韻緩緩消失,心底先是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

  聖人並沒有任何指示……

  莫非是在告訴自己——南海神教大膽去搞,你背後也有聖人?

  李長壽迅速打消了這般有些狂妄的想法。

  度仙門本來就是聖人的記名弟子所創,自家掌門在聖人老爺那邊恐怕都沒這種待遇……

  尤其是【雞腿】,本就是出了名的清靜無為,不管閒事。

  再跪一會兒?

  再跪一會兒吧。

  心底正如此想著,一縷傳聲入他耳中,嗓音頗為清朗:

  「來度仙門西南三千里,一見。」

  嗯?

  李長壽眉頭一皺,仙識在各處掃過,又立刻收斂了起來。

  毫無所得。

  他起身看了眼聖人畫像,並未有半分道韻波動,心底雖有疑惑,卻決定在這裡繼續拜一陣。

  傳聲之人若是人教高手,為何不便在度仙門內現身?這本身就有些問題。

  片刻後……

  那縷傳聲再次傳來:

  「剛才傳聲可是沒聽到?

  我乃人教大法師,你在老師畫像前拜祭,必是有什麼難事,我便過來看看。」

  李長壽心底一驚,但隨之又有些狐疑。

  有這種好事?

  他只是在聖人畫像前燒了三柱香,半句話都沒說,就驚動了聖人,讓聖人唯一弟子現身來見?

  雖有可能是真的,但怎麼看……

  還不如【我,玄都,打靈石】這種更可信!

  李長壽喃喃道:「前輩如何自證身份?」

  「嗯?」

  玄都大法師也是一怔,修道至今,頭一回遇到這般情況。

  『我如何證明我是我?』

  這小弟子,還真有意思。

  玄都沉吟兩聲,又對李長壽傳聲,這次直接道了幾句無為經的內容。

  話音一轉,玄都又對李長壽講述了兩句,與無為經一脈相承,卻比無為經更高深的經文。

  見李長壽依然目露疑色,玄都大法師也有些哭笑不得,隔空對李長壽顯露了一縷,自身的道韻……

  這位大法師無奈之下,還傳聲道了四個字:

  「龍族入天。」

  聽聞此言,李長壽心底立刻明白了點什麼,找到了邏輯支點。

  其實,李長壽是根據這一縷道韻確定了,對方是個修為頗為恐怖的存在……

  若想對自己出手,度仙門恐怕會被直接從東勝神州抹掉。

  在這種人物面前,自己現如今,並沒有什麼操作空間。

  總算,李長壽在聖人畫像前起身。

  他面色如常,去找相熟的長老求來了出山門的玉牌,轉身朝殿外而去。

  出了百凡殿,李長壽又嘀咕一句:

  「前輩,我要不要喊上我家掌門?」

  「不用,你來就是,我若是歹人要害你,何必對你說這般多?」

  「前輩勿怪。」李長壽喃喃道,「弟子一時未能反應過來,這就趕去拜見。」

  言罷,他駕雲朝山門而去,用玉牌順利出了山門,取道西南,慢悠悠地飛出數百里。

  玄都大法師也並未繼續催促;

  李長壽看了一陣測感石,才落在一片林中,施展土遁,迅速穿梭過兩千里。

  『要不要用紙人先試探一番?』

  李長壽左右思量,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種高手,無論是不是玄都大法師,自己都不能玩虛的……

  用真誠,換機緣。

  用仙識反覆搜查,卻查不到半點人影;

  但當李長壽從土中跳出來,駕雲趕向『三千里處』,心有所感,偶然低頭看去,見到了一處河谷中,那位身著玄色道袍的青年道者;

  此人正挽著袖子坐在溪水旁,面前生了一堆火,烤著幾條魚,悠然自得。

  這一瞬,李長壽心底安定了大半,駕雲緩緩落了下去,離著十丈遠,深深做了個道揖:

  「度仙門弟子李長壽,拜見前輩!」

  玄都大法師搖頭一嘆,端著烤魚,道了句:

  「我修行也算有些年頭,當真未曾見過你這般囉嗦的小弟子……嗯?」

  玄都大法師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扭頭盯著李長壽看了眼,啞然失笑。

  「掩藏修為之法倒是頗為高明,我此前未細看,也是看走了眼。

  你這修為……

  怎麼還只是個年輕弟子,度仙門為為何沒給你一個長老之位?」

  李長壽沉吟幾聲,低頭道:

  「弟子渡劫不過數十載,渡劫時幸得機緣飛昇,得了這般修為造化。

  但弟子渡劫前,在門內只是普通弟子,若突然展露這般修為,恐被同門看做異類。

  故,弟子用了這般遮掩之法。

  並非有意隱瞞,也對自家道承絕無半分惡意。」

  玄都緩緩點頭,言道:

  「這些不過是小事,過來坐吧。

  你越是拘禮,我越是不喜,咱們人教本就沒這麼多規矩……

  倒是,此時我有些明白,為何老師會讓我來找你談談,飛昇者有之,但你這般飛昇的,自古也是少見。

  是個人才。」

  李長壽抬頭笑了笑,這才仔細打量眼前這位青年道者。

  第一感覺,便是普通;

  仔細體會,卻又覺得眼前這道者,宛若高山大岳,又不給人半分壓迫感,更是完全無法看透半分。

  大法師只是隨意坐在此地,手中端著樹枝,其上還有半生不熟的烤魚,卻彷彿與自然相融,與天地呼應,無半分不和諧之感。

  到此時,李長壽才確定下來,這位確實時人教排第二的大佬。

  玄都大法師!

  「愣著作甚?」

  「第一次見到前輩您這般高手,覺得如做夢一般。」

  李長壽緩緩呼了口氣,向前邁出兩步,坐在玄都面前,主動伸手道:「弟子來烤吧。」

  「你倒是挺上道。」

  「長者有所求,弟子服其勞,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

  聽聞這般回答,玄都頓時笑瞇了眼,將木柴遞了過去,隨後又伸了個懶腰。

  玄都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口道:

  「對了,我此前還弄壞過你的姻緣泥人,與你結下了少許緣法。

  上次讓度厄道兄轉交給你的靈丹,可服用了?效果如何?」

  「並未服用。」李長壽笑道,「弟子身體並無異樣,那靈丹想留給走了地仙之道的家師。

  前……大法師,弟子冒昧問一句,濁仙真的只能修行到真仙?」

  「嗯,濁仙本就只是地仙之道,只能修成真仙。」玄都緩緩點頭,「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李長壽:……

  真・聊天鬼才。

  「說說吧,有什麼難事。」玄都大法師看著李長壽,「既然老師讓我下來找你,我自會助你擺脫困境。

  還有,你與龍族又有什麼關聯?」

  李長壽嘴角露出些許苦笑,道:「大法師可知南海神教?」

  玄都掐指推算了下,言道:「最近聽說過,天庭都在傳,玉帝小師叔對這個神教大加讚賞,要將這個神教的野神收編為正神。」

  李長壽嘆道:「弟子就是南海神教……教主。」

  「哦?」玄都眼前一亮,「你若是這麼說,我可就來精神了!

  你還不夠兩百歲,怎麼成了南海神教教主?當年我也讓人暗中搞過神教,沒幾百年就黃……

  咳!

  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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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1 03:10: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法師之訓誡

  「哈哈哈哈……這也行?

  被巫人的寨子,強行給立成了海神?

  那些巫人還仗著自己血脈之力,一個個體壯如牛,成了神使斂財……結果到頭來,龍族又摻和了一腳?

  妙,世間之事,當真是妙!」

  河谷中,溪水旁,玄都端著烤魚一陣大笑。

  李長壽在旁努力保持微笑,並拿出了兩條此前本打算送給門內長老的鱧鮪,繼續烤上。

  抱大腿的第一要素,就是真誠;

  然後真誠的……投其所好。

  玄都笑了一陣,又問:「後面如何,繼續講來。

  我也不白聽你這般故事,稍後你可選一門神通,但凡我會,你可學,自會傳授於你。」

  李長壽聞言倒是沒太高興,輕輕一嘆,言說了自己對南海神教處理方式;

  順便回答了玄都大法師,自己為何會跟龍族有所牽連。

  當玄都聽到,李長壽苦於背後無高手撐腰,就故弄玄虛,故意話說半截,讓龍族自己去發揮想像……

  這大法師又是禁不住一陣大笑,還對李長壽的這般『智計』頗為讚賞,誇了句:

  「你可當真夠機靈,難怪老師會出手為你遮掩天機!」

  李長壽聽聞此言,頓時有些動容。

  聖人老爺真的……

  眼熟他了?

  隨之,李長壽就立刻搞清楚了此間因果。

  龍族入天庭,應該是壯大天庭聲威、提升天庭威嚴的關鍵一步;

  自家聖人老爺擺明了是要扶持天庭,善屍都化作了太上老君,替玉帝站台;

  當太清聖人發現龍族入天之事,可通過南海神教促成一大步,便出手為他遮掩了天機,防止被龍族和西方教探查到底細……

  這倒也說得過去。

  李長壽心底念頭轉動,覺得聖人出手為自己遮掩天機,最有可能的時間點,應該是自己跟玉帝碰上了頭……

  不過這也不好得出結論,更不敢多揣測聖人心意。

  自己那些香,總歸是沒白燒!

  「長壽。」玄都笑道,「如今老師給了個任務,便是讓咱們將龍族引入天庭麾下。

  你有什麼想法?」

  李長壽正色道:「弟子一切聽從大法師安排。」

  「剛才我可是聽你說,長者有所需,弟子服其。」

  玄都瞇眼笑著,「此事你既已入手,那就繼續做下去吧。

  只是,龍族素來狂傲,對天庭自然瞧不上眼;

  當年妖皇立妖庭,妖族鼎盛時,也只能讓龍族做個『客卿』。

  如今龍族雖缺功德、機緣,其勢漸衰,但若無一些劫難,恐怕難以打掉他們的傲氣。」

  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讓李長壽動一動心思,打磨打磨龍族。

  李長壽:……

  他一個度仙門小弟子,肩膀是不是太單薄了點!

  大法師使喚起小輩,也真是眼都不眨。

  「大法師……」

  李長壽面露難色,言道:

  「弟子原本借龍族之勢,護持南海海神教,本就心中不安。

  如今讓弟子再去有意算計龍族……」

  「你且稍後,容我推算一番。」

  玄都掐指推算,難得收斂笑意,露出幾分正經的神色。

  「這事,不是那麼簡單;

  如今西方教兩位聖人正想將龍族納入自己麾下,已開始動手,似乎是暗中給龍族施壓,逼龍族就範……

  嘖,這麼多年了,竟還是這一手。」

  李長壽低聲道:「大法師,咱們這般討論此事,是否不妥?」

  「放心。」玄都道,「在我身周十丈,隨你暢所欲言。」

  李長壽心底一陣讚嘆。

  而玄都已經坐在那,端著烤魚,一邊挑刺將魚肉送入口中,一邊思索這事如何安排。

  李長壽卻已經開始想,稍後可求得什麼神通。

  最好是遁法,或者遮掩自身氣機之法,又或者是如大法師這般,仙識無法探查之法……

  嗯?

  李長壽突然反應了過來,忙問:「大法師所言可,是指的西面那兩位老爺,已經對龍族出手?」

  玄都道:「不錯,天機彰顯,龍族今日有些災禍,不過暫時已無憂。」

  李長壽不由啞然失笑,一陣搖頭。

  玄都倒是覺得這個小弟子當真有趣,不僅有趣,還頗對他脾氣,身上似乎有許多有意思之處。

  玄都問:「還有什麼樂事?」

  「弟子先前感應到南海神教有劫……」

  當下,李長壽將此時正在南贍部洲西南發生的戰事,詳細與玄都大法師說了。

  「原來,我本是誆騙龍族的話,卻是道破了實情。

  怪不得龍族會如此深信不疑。」

  「哈哈哈哈……」

  玄都在旁又笑了一陣,這位大法師給李長壽的感覺,就是樂觀且……

  歡樂。

  很快,玄都大法師抬手拍了拍李長壽的肩膀,言道:

  「這件事辦的漂亮!

  我已明老師之意,龍族入天之事你來主持,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在你度仙門……

  不對,你人在此地,如何能算計這般多?」

  「弟子有一門粗淺的神通,名為剪紙成人。」

  李長壽不敢隱瞞,當下在袖口取出一隻紙道人,「弟子將他改了一下,改成了身外化身之法。」

  玄都盯著紙道人看了眼,又看看李長壽,隨後便是搖搖頭。

  修行不到兩百年,身外化身之法……

  「若不是老師不讓我收徒,我當真想把你拉回兜率宮中。

  但長壽,有幾件事,我還是要叮囑你一下。」

  李長壽立刻面露正色,端坐在石塊上,仔細聆聽。

  玄都目光流露著幾分回憶,緩緩開口,先是一句:

  「洪荒,遠不如你看起來那般祥和。」

  李長壽:……

  還以為大佬要說什麼,這事他自然明白。

  聽玄都大法師在旁唏噓不已,李長壽也擺出凝重的表情予以配合……

  玄都道:

  「遠古時我尚未降生,暫且不談,就說這上古至今,多少天縱之才,多少驚艷了天地的大能,最後都化作了飛灰。

  洪荒,最多的就是算計……」

  李長壽:這話聽著,怎麼這般耳熟?

  「你可知,為何老師教我莫沾因果?」

  玄都嘆道,「只因這因果二字,扯不斷、斬不開。

  或許你覺得是一件小事,卻有可能在漫漫歲月之後,為你引來殺身之禍。

  自上古一路看下來,我能給你最好的一句真言,便是——

  洪荒有太多凶險。」

  李長壽面色凝重地點點頭,這一刻,心底突然有了一種感動。

  總算找到了組織的感動!

  玄都又道:

  「你看那昔日展翅翱翔九天之外的妖師鯤鵬,最後落得被打殘逃遁混沌海;

  你看那意氣風發,屹立於不周山之巔的雙妖皇,最後落得身死道消,屍骨無全。

  再有那戰巫一族,那十大妖聖,那血海修羅,那些在天地間呼嘯而過的大能大神通者……

  多如繁星,數之不盡。

  長壽啊,這個天地間不存在任何勝者。

  只有生者,與死者。」

  李長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言道:「大法師為何不將這般道理,傳給本教眾多道承?」

  「只是些警言罷了,何人又能真的不沾因果?」

  玄都笑道:「我說這些,不過是想給你提個醒。

  長生金仙不算什麼,大羅之境又能如何?莫要因為自己有了飛昇,就沾沾自喜,安心修行才是正理。」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對玄都大法師頗感親近。

  一種辛苦堅持了百多年,終於被認可的感覺油然而生,讓李長壽真想與玄都暢談一番。

  但,不能。

  說多錯多,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警醒;

  哪怕是面對此時對自己十分關照的大法師,自己可以心存感激,但不能產生依賴,更不能完全信賴。

  大法師不可能一直盯著自己;

  而且,若有人對自己暴起發難,大法師最多也就能幫忙收個屍,若是還有溫度,塞顆九轉金丹什麼的……

  想多了,想多了。

  「那,龍族之事,你看著處理就是。」

  玄都大法師拍拍膝蓋,見眼前火堆已燒的差不多了,便慢慢站起身來。

  「今日咱們先聊到這吧,你想學什麼神通?我自不能食言。」

  李長壽沉吟幾聲,思前想後,還是道了句:

  「遁法。」

  玄都大法師先是一怔,隨後便是撫掌大笑,在袖口取出了兩只玉符。

  「本打算分兩次給你作為獎賞,都給你算了。

  遁法我有一門,你如今修為太低修不得;

  這是一門身外化身之法,你可參悟,完善你的紙人神通;

  還有一篇老師所著經文,自可給你一些修道感悟。

  只是記得,這經文莫要拿出去顯擺,自己參悟。」

  李長壽捧過兩只玉符,恰當地露出少許喜色,言道:「多謝大法師。」

  「這麼多年,這幾家人教道承中,能出你一個被老師看重的小弟子,我自會多多關照你。」

  玄都拍了拍李長壽的肩頭,「趁著我這次下來,需不需要我去那個海神教露個面?

  以前你背後沒人;

  現在,有了。

  不過還是最好別到處惹事,老師喜歡安穩點的弟子,若是你招惹太多因果,老師說不定會自己動手,直接清理了你。」

  李長壽:……

  這是,給了個甜棗,又轟了他一擊神雷?

  「大法師放心,弟子今後行事,定會加倍小心。」

  李長壽沉吟少許,言道:「南海之地,此刻正是龍族高手匯聚,弟子想請大法師去顯露一下蹤跡。

  但既然祖師安排下龍族入天之事,弟子倒是覺得,也不必驚到西面……」

  「哦?」玄都微微瞇眼,「有何良策,說就是了,我最不喜的便是去想這些。」

  「嗯……

  弟子胡言幾句,若有言語不當之處,還請大法師勿怪。」

  當下,李長壽小聲言說幾句。

  玄都很快就含笑點頭,道:「與我所想,倒是差不多。」

  「弟子絞盡腦汁,偶然得了這般所想,應是得了大法師您的點撥。」

  「嗯,嗯,不錯,會說話就多說幾句。」

  李長壽:……

  高人,果然都是如此別具一格。

  見大法師要走,李長壽猶豫了下,又道:「大法師,弟子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就是了。」

  「道承內搞道侶風,這個弟子是明白,您是為了興盛人教……

  但……」

  玄都笑道:「怎麼?這計策不妙嗎?」

  「妙自然是妙的。」李長壽低聲道,「但問題是,他們……不生……」

  玄都眉頭一皺,「為何如此?按理說,陰陽交合,本該會有靈誕生才對。」

  李長壽頓時明白了點什麼。

  感情您弄了這麼多年的道侶之風,自己竟……

  「莫非這事還能自己控制?」玄都大法師後知後覺,有些哭笑不得。

  「八成是了,弟子也不是很懂……此道,當真太複雜。」

  李長壽只能如此接話。

  ……

  南贍部洲西南,那片龍族埋伏過的荒山野嶺。

  山腰處,敖乙站在漫天飄飛的灰塵中,心底的感慨一番接著一番。

  若非長壽兄背後的高人給的那些計策,這次龍族贏雖然能贏,但死傷必然會增數倍。

  當真,欠了長壽兄一個大人情。

  那《退敵二十六步》,敖乙決定回金鰲島後,將它們整理成一套兵法,若是長壽兄同意,他就將此兵法獻給父王……

  正此時,幾位龍族老龍,有些憂心忡忡地走了過來。

  一位老龍道:

  「殿下,這次發現之敵,乃遠古凶獸,血翅黑蚊,十分凶殘……

  咱們是不是,可以請人教高手現一現身,也好化解這般孤立無援之窘境。」

  敖乙聞言略作思索,隨後便緩緩點頭,「此事,我要與教主哥哥商量過後才能決……」

  「哦?」

  忽聽空中傳來一聲輕笑。

  敖乙話語一頓,眾龍如臨大敵,一道道目光看向了數百丈高的空中。

  那裡,有一襲玄袍的身影負手而立,不知從何而來,何時出現。

  此人掃了眼下方,道了句:

  「勿要傷到凡人。」

  言罷,這身影留下一縷道韻,輕輕一閃便消失不見。

  下方眾龍面面相覷。

  「那是……」

  「大法師!

  這道韻,是道門人教,玄都大法師!」

  而此時正關注著此地,已是怒火攻心的文淨道人,突然打了個激靈,瞬間沒了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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