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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nix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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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瀟湘冬兒】11處特工皇妃 (楚喬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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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李策逃婚

  玉屏山頂,泊南湖畔

  一場暴雨過後一池的蓮花落盡,只剩下黑色的技茶糾結在水面上,不時的有飛鳥輕點,蕩起飄逸的漣漪。湖面上冷風蕭瑟,長長的木橋以繩索和木板搭建,雖顯粗糙,但卻取意天然,頗有幾分詩韻。

  清風徐徐,繁花盛開,湖岸有潔白的花朵裝點,湖水中游魚冒頭輕輕擺尾,好奇的打量著水面上的一切。天幕湛藍,瓦藍瓦藍的一片,早先的大雨已經過去,此刮連雲彩都沒有一朵,太陽比的人眼花,即便已接近黃昏,卻還是明晃晃的。

  木橋曲徑,通往湖心的一處小亭,水閣之上,一身紅衣的年輕人獨自站在水鬧中央,衣袋輕飄,廣袖微張,清風扶來,吹起他島黑的長髮和暗紅的衣角,紅衣之上繡著朵朵大紅的薔薇,猶如風中怒放的奇葩。但見男人業面如畫,鼻樑高挺,眼稍微挑,姿容絕色,乍一看去幾乎會誤以為是一名女子,一雙狹長的眼睛淡淡的掃過亭外的諸人,然後,輕啟嘴角,連樣子,都透著三份優雅勺三分高貴,一分冷艷!還有廣分實實在在的莫淵高深。

  可是,

  「都讓開不然找死給你們看!」

  一聲尖銳並且無比呱噪的聲音頓時響起,剎那間完全破壞掉了這樣一幅山居幽客的畫面,果然,只見紅衣男手手握著一把厚背重刀,正費力的想要拿起來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但是無奈那小身板卻怎麼也沒這個實力,兩隻手臂抖啊拌了半天也沒能把刀子舉起來。

  「哎,我說殿下,我們現在是沒心情管你的死活了,反正皇上發話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您老人家要是不跟我們回去,我們就要去閻王爺那裡報道了

  一名藏青色袍子的年輕侍衛吊兒郎當的靠在亭子外的一根柱子上苦著一張臉對裡面的男人說道。

  紅衣男子聞言轉過頭去,恨恨的說道「好你個陸允溪,枉費我平時對你看重有加,今日你竟敢落井下石,等我他日回京,一定抓了你的姐妹進宮侍寢。」

  「哎,殿下」,陸允溪垂頭喪氣的說道早在我倒霉的接了這個任務的時候我大姐就已經帶著三個未出閣的妹妹去念安廟住下了,只要您前腳活著踏進唐京城,她們後腳就削髮為尼,剃頭的刀子都磨好了。

  「什麼」男人頓時一愣,隨即臉上顯出憤怒之色,怒聲說道:「她們竟然寧願出家也不願意陪本王春風一度,簡直豈有些理!」

  話音剛落,男人頓時轉過頭去,對著一名褐色衣衫的大漢說道:鐵由,你也要和本王為敵嗎」

  「殿下,大個子沒精打采的蹲在木橋上腦袋耷拉著,幾乎就要睡著了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沒有姐妹。

  「我知道。」

  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可是你有女兒」,

  鐵由又歎了。與,瞪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無奈的說道:「殿下,我女兒昨天才剛剛滿月,您就其是要威脅我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說完,鐵由無奈的晃了晃腦袋,鬱悶的說道連囡囡的滿月酒都沒喝到,這個月就抓您玩了。

  「好啊,一個個的都想要造反了!」

  男人氣急敗壞的四處塹摸,盯著另一個長相出色玉郎神風的年輕男子,沉著臉說道:「孫棣,你也要與我作對嗎?

  孫棣邪魅一笑笑容極為勾人,他眨巴著明亮的眼晤對男人說道:「殿下,雖然我沒有姐妹,但是我母親為我娶了四房小妾,我熱情的期待您能將她們都帶到宮裡去為您侍寢,那將是微臣此生最大的榮幸。

  「殿下」,一個疲憊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名十七八歲、渾身上下都是勃起的肌肉塊,好像健碩的小豹子一樣的年輕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你造型擺完了嗎?要是現在下山我們還來得及在關城門之前趕回去,這樣晚上去玉花樓還能有位子。」

  「什麼玉花樓。」

  男人憤怒的說道,「我告訴你們,我這次逃跑的信心很堅決。」

  眾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裡的嘲諷程度足以讓大夏皇帝羞愧的跑去燕世城的墳前磕頭意思十分明顯:你哪一次不堅決了」

  可是男人仍舊沒有一絲內疚或是不好意思的模樣,他皺著眉,大義凌然的說道「我是不會屈服在父皇的淫威之下的,

  鐵由歎了口氣,擺出長者的姿態,好意勸阻道:「殿下,人家大夏的公主都進城了,各國的使者也都陸續到了,您這個時候逃跑大夏皇帝知道的話鼻子會氣歪的。」

  「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不了你娶回來放那放著不去看不就行了。

  「對中,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殿下,別鑽牛角尖了。」

  「住嘴!男人大喝一聲一副衛道士的摸樣仰天悲聲道:「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一定要虛位以待,以侯她的前來。

  另外四人不屑的一撇嘴,他有心儀之人?除非大夏自願對卞唐稱臣。

  陸允溪抬頭看了眼太陽,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殿下,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穿著一身誇張紅色長袍的男人謹慎的向後退了一步你要千什麼?我告訴你我說到做到,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鐵由啪啪兩聲拍了拍巴掌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隨意的懶散的往前走,一邊說道:「幹活千活,幹完活早點回家吃飯。

  孫棣拿出了一各長長的繩子,無奈的搖頭:「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你們幹什麼?你捫別忘了當初是誰收留你們的,小陸子,當初你在賭坊裡輸錢,是我把你贖出來的,好吧,雖然我承認是我設局騙得你,但是好歹我沒真叫人砍掉你一隻手啊!

  「還有你,孫棣,你忘了你當年被你母親掃地出門的慘況了,連妓院你都賒賬,全城的姑娘都瞧不起你,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怡紅樓的地下室裡關著呢……」這個這個,雖然你被你母親有掃地出門是因為我逼你承認秋桃肚裡的孩子是你的,但是你也佔了便宜了,秋桃那麼水靈的一個美人,現在已經是你的填房了。

  一陣淒慘的叫聲突然響起,穿破雲霄,方圓二十里內的飛禽野獸全部受驚四處逃竄,卞唐最尊貴的太子李策在玉屏山上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他高聲痛罵道,「一群忘恩負義的混蛋,枉費我平日對你們推心置腹,竟然在關鍵的時刻拖我下水,你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們全家的女人集體侍寢!

  幾下制服,五花大綁,就在眾人長吁一口氣的時候,只聽山下一匹駿馬突然散步一般沿著山路嘀嘀嗒嗒的走了上來,好似旅遊觀光一般,那馬兒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他們幾個,然後停下腳步,奇怪的看了過來,似乎對他們十分好奇,而主要的走,那馬背上,竟然還馱著一個人。

  眾人頓時一驚界不向那人望去。

  只見那是一名女子,雖然一身狼藉,但是仍舊可以看出衣著十分華麗,一身湖綠色長裙,千層裙底,碧花簇擁,即精緻又不張揚一頭長髮烏黑亮麗,披散在背後,略微顯得有些凌亂,長腿細腰,身子高挑,一看就是一個身材極好的美人坯子。

  只是這個美人目前的境況似乎不太好,因為她趴在馬背上,似乎已經昏睡過去了。

  「哎?好像是一位正在睡覺的小姐。

  某人雖然被扎的嚴嚴實實,但是還是眼尖的一眼發現了問題的關鍵,他立馬對旁邊的幾人使眼色道:有女人在場,給找留點面子,快點,繩子解開。

  鐵由看了他一眼,揚了揚眉沒門。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吹來一下吹起了女子的長髮,李策眼尖,看清楚後頓時六愣,隨即立馬咧大了嘴,高聲減道:「女俠喬喬!快來救我啊!我是李策啊!

  他的聲音很突然,眾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匹馬,它在山上遊蕩了半天也沒見到什麼人,這會被他一叫,還以為是狼來了,頓時受驚,一下揚起蹄子人立而起,尖聲長嘶。

  而趴在它背上的少女則無辜的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翻了個個,還沒躺穩當那無情無義的馬兒就已經逃命般的絕塵而去,

  「啊」,

  李策一驚,面色頓時大變連忙叫道「還愣著幹嘛」還不去救人」,

  卞唐皇室的馬車風馳電掣的離開了玉屏山,山上的一片林子裡,走出幾名青色短打武服的中年男人,全都一副砍柴的樵夫打扮,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沉聲說道:「回去告訴王爺,太子第六次逃婚,為人胡鬧瘋癲,比傳聞中還要荒唐,不足為懼,一切,就按照原計劃行事。

  「是!」

  那人答應一聲,立馬吹了一聲哨子,不一會,一匹通體溘黑的戰馬迅速奔來,樵夫打扮的男人翻身上馬,而後飛快的絕塵而去。

  大風吹來,山路兩側樹木青翠欲滴,一場大雨之後,萬物更新,一派清新氣象

  而本欲前往唐京尋找燕洵的楚喬,毒發昏迷之後,也以這樣的方式,走進了這座整個大陸的商業心臟

  有時候,世事就是那麼巧巧的你會誤以為那是假的。

  所以當楚喬醒來的那一剎那,她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所以她一拳就揮了出去,並且怒道「怎麼會夢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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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 12:12: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1章:夜遊唐京

  正值酷夏,碧荷正盛,清風送爽,將一湖青蓮的香氣全部送進了臨水的樓閣之中。

  兩名丫鬟半跪在地上,一邊一個打著扇子,樓鬧的四角盒欄裡,有新起的冰,涼涼的散發著消暑的冰氣,一面晶瑩刷透的珠簾橫在涼榻前,一身鵝黃軟紗宮裝裙的素顏女子軟軟的側在上面,青絲散面,睫毛長長,眉心輕蹙著,面色微微有些蒼白,可是卻無損她的嬌顏薄如紗的錦被蓋在胸前,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薔薇圖紋暗白色的繡線,裡面有銀絲穿插,在夕陽的映照下,有澤澤的光流水一般的滑過?

  眉頭輕輕一皺,一雙修長素白的手緩緩的動了起來,睫毛如蝶翼,忽閃兩下終於幽幽睜開秋水般的雙眸。楚喬霎時間一陣恍惚茫然四顧,不知身在何處。

  「呀您醒啦」,汊逾激必基淤隧巾三鍘斂狸涵醒可誹分開心,一下爬起身來,就跑出去,對著外而的人喊道「醒啦醒啦!

  「夫人,您先躺下,等著太醫來為您號脈。說著,另一名丫鬟就要去解床榻上的繩線似乎想放下那面厚厚的簾子。

  身下是青絲涼席,觸手生寒,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濡的汗津津的,幾縷濡濕的頭髮沾在鬢側,楚喬皺著眉頭望向丫鬈,沉聲說道「誰是夫人?

  「您啊」,小丫鬟疑感的說道?

  楚喬面色陰沉,仔細的打量著四周沉聲說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丫鬟似乎披嚇壞了,嘟嘟囔嚷了半天,才喃喃說道:「這裡是皇宮啊,奴婢,奴婢是秋穗,夫人是殿下帶回來的。」

  「皇宮?」

  楚喬眉梢一桃,頓時想起之前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那張臉笑得欠揍。難道?

  她一把推開小宮女,騰的一下跳下涼榻,揮開叮叮噹噹的簾子就向外跑去。

  「夫人!夫人,您還沒穿鞋子呢!」

  小丫鬟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緊趕慢趕的跟在了後面。

  夕陽火紅,碧水悠悠,楚喬一路赤著腳提著裙擺,奔跑在古樸的迴廊之上,只見遠遠的碧湖之中,荷葉遮天蔽日,青單油綠的一片,一座精緻卻又透著古撲氣息的建築坐落在水中央,完全以不上潦的方木建成,樸實無畢原木上還有著村木本身的紋路,依稀可見那一圈圓迂迴的年輪口水閣八面通風,並無圍欄,湖面上的風吹過清脆的荷葉,從水鬧中穿行而過,撩動掛在水閣中那一層層青色的紗帳翩翩欲飛。

  漫漫青紗飛起,水閣的正中,一名年輕的男子斜仵在一根方木廊柱上,曲著腿坐著,手掌邊是一隻精緻的銀質酒壺,也沒有杯子,只有幾顆剛刖列開的蓮蓬,嫩白的好似珍珠一般灑在地上。他的手上,是一隻通體青碧的長蕭,他並沒有吹只是來回的在手指間轉動著,靈巧翻飛,迴旋如舞。湖面上略略起了層霧氣,遮住男人的眉眼,只能看見他大紅的衣角在清風中衣角輕動好似一隻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夫人!夫人」,

  大約十多名粉衣宮裝的少女跟在楚喬的身後,手拿著鞋子朱釵披風等事物,噥噥軟語,聲音如綿。

  奔的近了,只見男子突然咧開嘴輕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十分好著,像是一幅上了色的工筆畫,眉梢微挑,眼若柳緣,他突然放下長蕭,然後張開雙臂,笑容滿面的說道「來吧,喬喬,給我一個久別重逢後的火熱擁抱吧,

  「砰的一聲,一隻拳頭接的打在男人的胸口,霎時間殺豬般的慘叫聲迴盪在美好的傍晚,楚喬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怒聲說道:「李策你搞什麼鬼?

  「啊,保護殿下……」

  「有刺客!保護殿下!」

  雜亂的尖叫聲頓時響起李策一邊咳嗽著一邊衝著左右的人招著手:沒事沒事不用驚慌,都退下去吧!

  等到周圍狐疑的人們漸漸散去,李策才苦著一張臉看著眼前的少女,可恰巴巴的說道「我說喬喬,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你對我的感情好嗎?很疼的。

  「你有什麼企圖?為什麼要抓我回來?

  楚喬絲毫不為所動,厲聲喝道:「快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李策無奈的歎了口氣「我逃婚的路上遇到了中毒昏迷的你,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才不會被父皇五花大綁的抓回來呢。喬喬,我為你犧牲這麼大,你卻這樣對我,我很傷心啊。

  楚喬疑感的瞪著他,表情略略有些鬆動「真的?」

  李策立馬舉起手做發誓狀,千真萬確,」

  皺著眉想了想,楚喬緩緩鬆開了手然後沉聲說道「對不起。」

  「沒關係」,李策灑脫一笑,笑瞇瞇的說道「我習慣了美女對我動手動腳。

  話剛說完,李策突然猴子一樣的跳起身來,幾下將楚喬推到水閣的柱子後面,而後從新以剛才的姿勢坐下,面色頓時憂鬱了起來,嘴上卻囑咐道「別出來啊,一會就好。

  清風徐徐,碧湖遊蕩,李策寬袍大袖,舉起長蒂橫在唇邊,然後輕啟嘴唇。就在楚喬以為他要吹蕭的時候,卻只聽到幾聲難聽的噓噓吐氣聲而在她的身後一陣悠揚的蕭聲頓時婉轉的響起,蕭聲悠揚,令人心曠神怡。

  楚喬頓時回過頭去,只見一名滿頭白髮的老頭蹲在地上,正以一絲極不協調的姿勢高聲吹奏著。就在楚喬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時候一陣嘰嘰嗜咕的嬌笑聲突然傳來楚喬抬頭望去,只見遠遠的柳蔭樹下,一群花樓招展的少女相攜而過聽到箭聲,齊齊望了過來,對著李策指指點點,目光驚異,顯然都為他的風采折服。

  李策不為所動,一直淡定的做著吹簫的姿勢,目光悠遠,看不出他在看什麼,紗帳隨風而起,更使他的身影顯得虛無縹緲好似謫仙。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那些少女才鷹磨蹭蹭的走遠了。只見一名男子遠遠的打起了紅旗晃了兩晃李策才長吁一口氣,對著躲在柱子後面的老頭說道「行了行了,別吹了。

  老頭蹲在那裡藏了半天腿都麻了,皽巍巍的站起來滿頭大汗的說道:太子殿下

  「行了,於夫子,你回去吧,我保證你兒子不用去南疆成邊了,就換,就換,時,就換你的老對頭陸夫子的兒子去,誰叫他不會吹簫不會彈琴,生的女兒還難看。」

  「是,是,多謝太子殿下成全。

  老頭連忙給道謝而後就在下人的攙扶下退了下去。

  楚喬奇怪的看著李策,微微皺起了眉,不解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你看到了嗎?」李策頓時兩眼放光,開心的說道「剛才過去的那一隊女子裡面,有一個穿綠色裙子的,你看到了嗎?」

  楚喬皺著眉說道「我光顧著看你耍寶,哪裡注意什麼綠色衣服的女子

  「哎,可惜。可惜了」,李策搖頭晃腦的說道「她是剛剛調回京的戶部侍郎何大人的女兒,吹的一手好蕭,人長得也很漂亮,關鍵是我見過她兩次她都沒正眼看我。

  「不正眼看你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嗎?

  「那是自然李策很自然的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不菅什麼原因你能來卞唐一次不容易,我今天就盡盡地主之誼走,我帶你出去玩去。

  楚喬頓時一愣,傻乎乎的問道:「玩?」

  李策伸出手來,一把攬住楚喬的肩洒然一笑「喬喬,做人別那麼古板,除了報仇除了大同除了打打殺殺之外,人生可是還有很多樂子的。輕風拂來,碧波蕩漾,烏木橋上一男一女前後拉扯著,遠遠的,只能聽到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不行,我有事在身,馬上就要走

  男人不耐的解釋「你身重奇毒,沒個十天半個月你哪也不能去

  楚喬皺著眉沉聲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喬喬,你忍心嗎?我為了救你放棄了我的逃亡計劃,陷入了這可怕的政治婚姻之中,作為補償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陪著我走完人生這最後一段自由的時光嗎?」

  「李策,我要找人,你幫不幫我?」

  李策輕哼「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不幫。

  「不用這麼乾脆吧!

  「別的事都行,就是這件事沒的商量!我不能允許有女人在我身邊卻還有能力去想念別的男人。

  「你開什麼玩笑,我跟你有什麼關係?

  「不管是什麼關係,你這都是對我男性魅力的一種污蔑。」

  無力的慘哼「李策,除了女人,除了你的男性魅力,你每天就不能思考點別的事嗎?」

  李策頓時義正言辭的辯解道「能啊,我也關心一些國家大事和學術上的問題,比如我大唐女性的人。數量和人均素質,還有女性的身體結構和組成構造,還有我也立志靠著我的努力來提高我國女人的社會地位。

  因為聽到最後一句而強忍住揍他一頓的衝動的楚喬咬牙切齒的同道,哦?那你準備如何提高大唐女人的杜會地位?」

  「這個,我是這樣想的李策很猥瑣的四下看了一眼,隨即小聲的說道「如果天下的女人都成為皇室的親戚,那麼女子的地位自然就會有顯著的提高。

  「皇室的親戚」」

  「是啊,比如自己給皇窒侍寢,或是自己的女兒給皇室侍寢,或是自己的姐妹給皇室侍寢,或是作為保媒,介紹美麗的女子給皇室侍寢,或是啊,喬喬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繁畢的唐京一片啃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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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太子多情

  月亮淺淺的一彎光華瑩白,如水銀般傾瀉一地,整個金吾宮都籠罩其中,如煙水華,霧氣迷濛。卞唐地處赤水江南,氣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橋花樹,連綿的宮閱樓台如山巒般連綿起伏,重疊不絕,

  李策像是一個半大的瘋孩子,拉著楚喬在被月光籠罩的宮閭殿宇中奔跑,夜風有些大,吹得楚喬披散的長髮在背後紛飛張揚,幾次都險此迷到眼睛

  月光如水,那些或金碧輝煌或古撲典雅的紅牆碧瓦好似璀璨星光下的爍爍碧波,李策的大紅衣衫迎風鼓舞,像一隻風箏,一路上遇到的宮女侍從官員無不隍恐的跪在道路兩側任兩人飛奔而去,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大批的宮女和侍從,手握著戰刀提著裙擺,迤邐一行,好似追風的蝶。宮廷特有的彌合香輕輕的飄散在空氣中,奢靡的金粉在夜風中搖搖晃晃的飛捲,在八寶宮燈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好似盛夏江畔的螢火蟲。

  「等……等等……

  楚喬中毒體弱,又多日未盡米食,跑了這麼幾步競然就氣喘了起來。

  這番運動下來,楚喬蒼白的臉頰略顯紅潤,一身鵝黃色的長衫,上面繡著大朵的水紋薔薇,裙擺上有飄逸的絲絛,長髮有些凌亂的散在背後,偶爾還被頑皮的風撤起,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李策彎著腰離她很近瞪著眼睛看著她,也不說話。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來,左右望去,撫掌一笑,逕直走到跟在後面的一名宮女身旁探手從她的髮間取下一隻珠花

  那是一隻很俗氣的瑚蝶簪子上面是一雙藍色的彩蝶,是宮人常佩的事物。只是那簪手是以紫五做的,看起來十分精緻。李策隨手從腰間解下一串王玲瓏,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昂貴珍品隨意的遞給那名宮女笑瞇瞇的說道「跟你換。一

  小宮女被嚇呆了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說道「奴婢不敢

  李策也不氣惱,一把扔給了她,說道不換不行,我喜歡這個。

  然後他轉身就朝楚喬走來,一邊走一邊將簪子上的兩隻瑚蝶扯了下去這簪子做工竟不錯,有一隻扯不下來,他就張開嘴用牙齒去狠吸,然後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回頭對那小宮女說道「以後不許用茉莉香,我不喜歡聞。

  庭院兩側的王蘭剛剛開苞,半開半合,形狀甚是高雅。剛下過大雨,花圃裡泥水堆積,泥土十分鬆軟,李策也不管自己的靴子昂貴,大咧咧的就走進了花園之中,引得後面的太監宮女們一陣尖叫,只見他挑挑揀揀,才折了一隻花苞初綻、形若小荷般的紫玉蘭,手指修長靈活的將玉蘭花徑綁在瞥子上,然後拿在眼前細細端詳露出一口白牙,開心的一笑。

  「殿下」

  「太手殿下

  楚喬看著眼前跪著一地誠惶誠恐的宮人們,烏壓壓的一片而李策卻好似沒看見一般,只是端詳著那朵亞罷花笑瞇瞇的眼睛彎成一條線,像一隻,對,像一隻狐狸一樣。

  「漂亮!

  幾步走到楚喬身邊,李策出手很快手法靈活的緊,幾下就將楚喬的長髮用簪子鬆鬆的挽起,王蘭垂在耳側,發間有著清淡迷離的香氣,楚喬一愣,下一刻,就聽宮人們奉承討好的讚歎聲,李策站在她的面前,得意的笑著,抿著嘴角,眼梢上挑,下巴微微揚起,很是開心的樣子。

  「李策,你幹什麼?」

  楚喬有些窘迫,她一生似乎還沒被人這樣看著過,伸手就要去摘鬢間的那朵蘭花。

  「哎幹什麼」清脆的一聲,李策一把打掉了楚喬的手,皺著眉很認真的說道「喬喬,你是個女孩子,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楚喬一愣,突然覺得這話十分耳熟想了想,才想起在塢彭的田城守府上,諸葛玥也曾為她描眉綰髮,然後怒斥她「每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好像出殯一樣。

  她的臉孔突然一紅,微微有些愣,就聽李策在耳邊一笑「走吧,我帶你出去玩。

  然後男人很嚴肅的回過頭來,沉聲說道「誰也不許跟著,男人跟著我就跳河,女人跟著這一輩子也別想有侍寢的機會。」

  聽著這樣匪夷所思的威脅,楚喬頓時就愣住了但是她卻驚奇的看到那些人明顯的面色一變,呆呆的跪在地上一個也不敢再跟上來。只有後面的幾人悄悄的站起來離開,那模樣,似乎是去報信去了。

  「我們走」

  李策湊到楚喬耳邊,嘿嘿一笑,然後拉著她就跑到城門前翻身騎上一匹馬竟然自己坐在前面而讓楚喬坐在後面,還開心的大叫道「喬喬快別讓他們追上」,

  楚喬這才想起這個男人是不太會騎馬的,於是她一抖韁繩清脆的喊了一聲,馬兒就嘀嘀嗒嗒的在青石道上飛奔了起來。

  「哦

  李策張開雙臂,開心的大叫。死風有些大,衣袍無聲的飛起,被風吹的緊貼在身上,李策大喊道「喬喬!快

  「駕

  楚喬一抖韁繩,馬兒迅速的奔馳在太清路上,偌大的宮殿群中,守衛們齊刷刷的跪在兩側,宮燈閃爍,夜風冰涼,隱隱有著荷花的香氣,馬蹄的回聲在廠場上來回迴盪著,李策哈哈大笑笑聲爽朗透著自由自在的朝氣。

  楚喬長久鬱結的心情一時間也開闊了起來,鬢間的花瓣不時的輕觸她的耳朵,有些癢,她聳了聳肩依舊放馬深深呼吸只覺這多日來的困頓一遭而去,四肢百骸都舒爽了起來。

  快馬奔馳,漸漸出了內城,楚喬遠遠的回過頭去,只見後而有大批的宮燈亮起,馬蹄聲聲,似乎有人追來。李策卻全然不在乎,顯然已是久經陣仗的老手,指手畫腳的指揮楚喬逃跑,穿街走巷,一會就將後面的人影甩掉了

  此時風露清棉,前方正是一湖靜水湖面上花船幽幽,有婉轉悠揚的歌聲和絃樂迴盪其上,淨水如墨,月光淒迷,悠然反射的白色的光,波光粼粼,照射在兩人的臉上,好似開出無數朵雪白的梨花。

  楚喬翻身就跳了下來,將馬韁栓在一顆樹上。

  「喬喬,扶我一把,扶我。

  李策叫道,聲音很是輕快,楚喬扶著他的手,李策笨拙的蹦了下來,然後幾下跑到湖邊伸手拘了一捧水,笑著說道,「好涼啊!

  楚喬也走過來,蹲在湖邊,手指撥動著湖水,水溫暖暖的。

  湖兩側很熱鬧,有講書的、有雜要的、有賣唱的、有各種兜售商品的小,販,還有幾家招牌暖色的青樓酒館,姑娘們的脂粉氣飄散在湖面上,和那些靡靡的歌聲一起悠揚的迴盪著。

  楚喬突然就不想說話了這樣的環境裡,她總是覺得詞窮慵懶的,卻又侷促著,多年來,這樣的生活似乎都離她很遠很遠,遠的好像已經無法融進去了。

  李策側著頭望著她,嘴角彎著,突然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叫道「跟我來跟我來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這裡並不是唐京的幾務主銜商貿酒樓也不如正衡繁華,只是多了幾分古樸的民風,很多麻衣的百姓穿梭其中還有不知道誰家的孩子,四處跑來跑去的玩耍。李策時這地方似乎很熟悉拉著她在人群中來回穿行,絲毫不介意那些泥腿泥腳的苦哈哈們會弄髒了他的袍子。

  他們兩人穿著顯貴,長相更是年輕秀美,一會的功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一些小商販們上前來兜售朱釵脂粉,遊說李策為他美貌的小娘子買胭脂。

  一路奔跑,忽見前方有一顆大揄襯村下有一家小攤位,攤主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不是很漂亮,但是白白淨淨眼睛很大水汪汪,一身藍色的不裳,旁邊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攤位前人不多,但是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

  「老闆娘!」

  還沒跑進去李策就大聲喊道。

  那名女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是大公子您又來了?

  「是啊!李策拉著楚喬找到一個角落的小位子,說道我帶了朋友來,兩碗麵,一盤牛肉,半碟蝦餃,多放醋。」

  「嗯,年輕的老闆娘笑瞇瞇的答應,她旁邊的年輕人衝著楚喬和李策侷促的笑著,卻不說話,老闆娘說道:」您還是第一次帶朋友來呢。」

  楚喬哥怪的看著李策,皺眉道:你和她很熟?

  「是啊,李策笑著說道,我小時候就常來那時候總是偷偷出宮有一次被侍衛追的狠了,就脫了衣服給了一個小孩讓他幫我把人!開,結果錢袋栓在衣服上忘了拿下來遊蕩一天餓了,正好碰到這家的老闆娘,哦那時候她也不大跟著爹媽在這裡摁攤她看我餓了的狠了,就請我吃麵,以後我就常來了。

  「哦,楚喬點了點頭只是看著他的眼光仍目有些奇怪。

  「喬喬,是不是很感動啊,覺得我不光是金玉其外,內裡其實也是錦繡一片?

  楚喬翻了個白眼,雙手托著下巴,連話都懶得答。

  一陣香氣傳來,年輕的男人端著面就走了過來咿咿呀呀的示意他們吃飯,看那樣子竟然是一個啞已,年輕的老極娘跟在後面,眼睛有些奇怪的向這邊望著。楚喬一愣定定的望著她,老闆娘似乎感覺到她在看自己,輕輕一笑,說道:小姐看的沒錯,我眼睛是瞎的,看不見東西。」

  面剛一上桌李策就開始埋頭大吃。

  楚喬頓時一陣尷尬,不好意思的說道哦,對不起。

  「沒關係」,老闆娘笑容很平和,輕聲說道「我打小就看不見,也沒覺得怎麼樣,就是平時上街買菜有點不方便。」

  楚喬吃了兩。」面很香她突然想起一事,抬頭問道「你看不見,怎麼知道找是位小姐的?

  「聞到您身上的玉蘭香了,還是新鮮的,想必是剛摘下來的花骨朵。」

  「哦楚喬點了點頭說道:「您鼻子真靈。

  「眼睛看不見,別的就好用一些。」老闆娘一笑,這時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從後面跑出來站在她的身邊眼巴巴的瞅著楚喬,楚喬對她一笑,那孩子頓時就膽子大了起來,跑過來說道「你給我講故事好嗎。」

  老闆娘臉一板,說道「倩兒,回來,不許打擾小姐吃飯。

  「沒關係」,李策一邊吃一邊說道「反正她也不餓。

  楚喬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說不餓是假的,她狠狠的瞪了眼男人,卻不忍心拒絕這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摸著她的頭說道我不會講故事啊。

  「那我給你講吧」

  孩子幾下爬上鎊子,端坐在桌子的另一側。這時有別的客人來,老闆娘就去招呼別人。楚喬見她的丈夫在她的手上畫了幾下,她就點頭衝著那幾個人走去,顯然兩人之間竟是用這樣的方式溝通的。

  這時只聽那小孩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吃吧你們一邊吃我一邊給你們講~

  楚喬點了點頭,加上實在餓得緊了就開始吃飯。

  小孩從兜裡掏出幾個小泥偶,都是做工十分粗糙的東西,她拿起一個手拿小劍光著膀子只在腰間困了一塊破布條的泥偶,說道「他是大皇帝。」

  「噗

  李策正在喝茶,聽見她的話一口就將茶噴了出來,楚喬躲閃的及時,那孩子卻遭了殃,李策連忙給孩子擦臉,不好意思的笑:看你娘的樣子就知道,你年紀再小也是個小美人,唐突了唐突了。

  孩子倒不覺得怎麼樣,她抹了下臉不在意的繼續拿起另一個泥偶,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泥偶,說道,這是一個很有名的美人。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大皇帝的妃子。

  「不對,他們不認識,有一天,他們在衙上遇見,吝自沒看見,就走了

  李策皺起眉來,說道「這等是什麼故事,兩人一起上衙誰也沒看見誰,就走了

  「你真沒見識」,小孩說道「大皇帝都是坐在大車裡的有很多當官的前後跟著,能隨便見人嗎?像你這樣隨便坐在小吃攤上吃東西的人,會是大皇帝嗎習

  楚喬一窘,就見李策嘿嘿一笑,說道,有道理,有道理。

  「後來有一天,他們叉走在街上,互相又沒看見。然後,又過了一年,他們又一起走在街上但是互相還是沒看見。」

  孩子一手拿著一個泥偶反覆讓他們相遇又分開。

  李策無奈的歎道「你這個故事不會就是這樣的吧,「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就這樣,相遇?誰也沒看見誰,又分開?

  「不是,孩子很認真的搖頭,後來大皇帝的國家被人打滅了他流落街頭,又和很漂亮的女人相遇,正好有人追殺大皇帝,女人把他救了,他們就相愛了。」」

  「但是大皇帝要復國,整天不開心女人為了讓大皇帝開心,就決定幫助皇帝復圄。」

  「等等,李策又問道「她一個女人,又不是大官,怎麼幫皇帝復國

  「都說她是很漂亮的女人啦,大官都是很色的。孩子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又拿出了兩個泥偶,一個身上披了塊黑布,條胳下有一隻小掃把做成的小馬,楚喬覺得很像自己前世看過的電影裡的阿里波特就聽小孩指著這個掃把男說道「這是大將軍,就是他常著人把大皇帝的國家滅了的。但是他也很愛這個女人,看著女人難過,他就覺得很後悔。」

  小孩又拿出一個人偶,這個人偶穿的比較整不了,身上是掛著幾根布條「這是另一個國家的大皇帝也很愛這個女人

  孩子將四個人偶放在一起,比劃著說道「他愛她,他也愛她,他也很愛她但是她不愛他和他,她只愛他。但是他不自信,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他覺得她可能愛上了他或他於是他就很傷心口而另外兩個人都知道她愛他,所以也很傷心。

  楚喬和李策聽的滿頭黑線,只見孩子繼續很認真的說道「後來大皇帝派人埋伏讓女人約大將軍談判,女人不知道,大將軍卻知道但是他還是來了於是他就被大皇帝殺死了。」

  「啊……

  楚喬眼梢一跳心裡突然突的一聲,涼了大半。

  孩子將披著黑布的掃把男面朝著桌子放倒,繼續說道,「於是大皇帝重新復國了,女人很傷心,離開了大皇帝結果遇上了另外一個皇帝。大皇帝很生氣,就派兵攻打另外一個皇帝,另外這個皇帝不厲害,後來也被大皇帝打死了。

  另外一個布條男也被放倒,表示他也死了。

  「女人很傷心,她走啊走啊,就生病了,於是她也死了。」

  紅衣服的女人被放倒,小孩拿著只在腰上圍了條破布、好像野人一樣的小泥偶,說道「於是這天下就只剩下大皇帝一個人了。」

  李策傻呵呵的瞪著眼睛問道,完了?」

  孩子點了點頭,很坦然的說道:「完了。」

  「這算什麼故事?」

  小孩說道:「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楚喬卻無心看李策和孩子扯皮鬥嘴,她看著桌子上剩下的那一個孤零零的泥偶,微微有些發愣。再風吹來,小泥偶腰上的布條呼啦啦的,好像要掉下來,他舉著一隻小鐵棍,好像是一把劍的樣子,張牙舞爪的可是放眼望去桌子上什麼都沒有了,連打仗都沒人了。

  吃完飯兩個人在街上遊蕩,剛才那個孩子講的故事讓楚喬心情有點低落,她也抓不住自己的心思,只是感覺有點傷心,可是卻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山

  這條路上人很多,還有很多廟宇,卞唐是個開放的國家,各種教派都有,有和藹胖胖的拂陀有美艷動人的水神,還有額頭畫著符咒的降神。好在這裡的民風純撲絕不會因為你信如來佛祖我信洛水女神而動手拚命,楚喬一路走來收到了不少信徒塞給她的木牌,就好像是現代的傳單一樣。

  路邊有一顆海棠開的正好,花色嬌紅,楚喬和李策經過的時候正好起了風,花朵爍爍如雨,一朵一朵散落在兩人的衣上,如同點了胭脂。

  李策開心的指著這株海棠,笑著說道這樹真好,回頭讓人移回去

  一旁的路人聽到,小心的打量了他們兩眼,似乎覺得這男人年紀輕輕口氣卻不小,看他們的眼神多少多了幾絲異色。

  「快看,前面有雜耍」,

  李策突然很有興玫的叫道,拉著楚喬就開始跑外圍人山人海,兩人站在外面擠不進去。

  李策眼珠一轉,探手入懷,然後捏著一大把銀票,到旁邊的小攤那裡換了一堆零散的銅子,用衣衫的下擺兜著。然後笨拙的爬上雜要旁邊的一處台階,站在上面,突然高聲呼道:送錢啦,快搶啊

  然後就大把大把的灑了出去。

  人們開始時還愣了一會過一陣見真的有傻手扔錢,頓時整務街的人都擠了過來滿地的撿錢,你推我擠,熱熱鬧鬧。

  李策一把將衣襟下擺的錢全都灑了出去,就拉著楚喬順著人縫擠了進去。可是擠到中間頓時傻眼了原來雜耍的藝人們也全都搶錢去了,這一片就他們兩個站著,像個傻瓜一樣

  「李策,卞唐真好。」

  滿地的人都在撿錢,可是卻沒有打架的,楚喬愣愣的站著,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李策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還行吧,不過你見到的都是好的,但是怎麼來說也比大夏好一點。

  兩人看不成雜耍,就在街上閒逛,隨意的聊天。

  李策買了此小吃有蜜方糖、大棗、杜花糕、栗子,慧在兩個袋子裡,兩人一人一個,一邊走一邊吃。

  楚喬心情放鬆了下來,多日的疲憊也漸漸退去她問道李策,你知道吧大夏在通輝我,我現在已經是全天下最大的通拜犯了。」

  「通緝犯?」李策一愣隨即哈哈笑道「這個說法新鮮。

  「那你不把我交給大夏嗎?

  李策奇怪的皺眉,問道「交給大夏?有什麼好處?一千賞金,哼哼,還不如把你留下來陪我。

  「可是,楚喬搖了搖頭:我總是要回燕北的。

  「哎喬喬你就是存心傷我心。」李策搖頭晃腦的說道「不過也算了,我知道你不是特意來卞唐見我的。」

  楚喬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李策,你和大夏和親,是要和燕北為敵嗎?

  李策轉過頭來,上上下下的打量楚喬,終於唉聲歎氣的說道,喬喬這樣的晚上,你還是不能稍微忘掉燕北忘掉燕洵,你就不能活的輕鬆一點嗎」

  楚喬沒有說話,李策繼續說道:燕北和大夏的戰事,是你們自己的事。再說,我幹嘛要萬里迢迢的去踹燕洵家的帳蓬?他那麼凶,萬一打我呢?我還聽說燕北高原很冷,風還大,那裡的女人皮膚都被吹的很紅很粗糙,沒好處的事我可不願意去幹。」

  風捲著輕薄的衣袖撫在腕骨上,像是蝶翼的輕觸,楚喬微微一笑,她看著李策,突然說道:「李策雖然我總是看不透你但是我覺得你不像是人

  李策冷哼一聲,仰著下巴說道:本太子身份顯貴金王其外綿繡其中,隨隨便便被你看透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話剛說完,他就湊上前來,笑瞇瞇的說道:「喬喬,給你一個看透我的機會你要不要習

  楚喬一撇嘴「你還是自個留著吧。

  「哎,男人歎息道「不解風情的女人啊。」

  路上經過一個賣魚的攤位,楚喬微微駐足,好奇的過去看了兩眼。只見一口大水缸裡養了很多紅尾金魚,緋色如霞,嬌憨可愛。

  楚喬對於養魚很在行,她向來喜歡小動物,曾經想過養小狗,奈何當初在軍隊沒有時聞照看而且宿舍也不允許,她就只能偷偷莽了幾條熱帝魚後來捨長發現之後也沒有管她養魚的習慣也就保留了下來。如今一晃已經這麼多年活著都艱辛,哪裡還有精力養魚?

  李策看她喜歡,頓時掏錢買了下來攤主少見這麼大方的顧客,另送了他們一個瓷瓶裝魚。

  此時已經很晚了,楚喬重傷未癒,不由得有幾分倦怠,兩人商量著就要回去。

  回到湖邊的時候,馬兒仍在閒閒的吃草。幾個小孩蹲在一旁,幾次想去拉馬韁,想必是想偷馬,卻怕馬踢他們猶猶豫豫的不肯走,忽見主人回來,一忽就散了。

  楚喬和李策上了馬,因為多了一瓶金魚,所以就在長街上慢悠悠的行走

  楚喬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想起當初在大夏和李策敵友難辨的那段目子感覺好像是上輩子一樣。果然,就如燕淘當初所說真煌城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死氣沉沉什麼東西在那裡面,有要被捂臭了。

  哎,燕洵,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他赤裝易容成劉熙,佔了大同在賢陽的錢財想必是想要取道南揣運送財物回燕北吧。如今他們打著叛出大夏投奔卞唐的旗號那就不難理解燕洵為何要喬裝利熙了,如此看來,他必定會來到卞唐,至於這其中還有什麼原因和目的,就不是她所知的了。

  更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楚喬的精神越來越因頓,自從那日中了那馬幫女刺客的毒之後她就越來越可睡。她騎坐在馬上身子越來越軟,額頭靠在李策的身上,竟然就這樣緩緩的睡了過去。

  坐在前面的男人頓時一愣,他奇怪的回過頭來就見少女額頭抵住自己的肩膀上呼吸淺淺,竟就這樣的睡了過去。

  夜風吹來,少女鬢間的蘭芒花幽香陣陣,男人的面上再無平日裡的玩世不恭的輕笑,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楚喬,任憑馬兒前行,也不扯韁。^派=派馨=爾=佳整理^,^轉=載=請=注=明^

  卞唐是花國道路兩側花村處處,微風過處,偶有花瓣落下,像是紛飛的蝶觸,楚喬一身鵝黃色錦裙,隨風搖曳萬千絲絛,在花樹繽紛中,好似仙子精靈,不似凡人。

  馬兒輕踢,楚喬突然眉頭一蹙,微顛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李策手疾眼快,一把環住了她的腰。隨即原本不善武藝的男人頓時旋身,一手按住馬鞍身子飛騰而起,下一秒,就已從前面躍到後面,雙手環過楚喬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入睡,而後輕輕一抖韁繩,馬兒緩步而前,步伐穩健。

  夜風吹來,花村上竟有殘存的雨水散落,隨著萬千花瓣,紛紛飄零。

  冷月淒迷,寬敞的青石道古撲典雅一騎瘦馬上男女共騎,男人手握著馬韁,懷抱著憨憨入睡的少女,另一手則從馬兒的背囊中抽出一把青竹做骨的竹傘,遮於頭上。冰涼的露珠辟啪落在傘面上,有清脆動人的聲音響起男人衣衫暗紅,被風捲起衣角,好似火一樣的薔薇。

  「卞唐就要不太平了」

  遠處有男人低低的歎息聲傳來,李策長吁一口氣,然後輕輕一笑,笑容看不出有多輕鬆多開心,只是他好像是習慣了這樣笑著說話一樣:等你好了,還是送你去見你的老相好吧。」

  「這個世上哪裡有什麼樂土啊,你這個小傻子。」

  月光崩陳如霜如霧,偌大的金吾宮漸漸的呈現在眼前。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還是那個叫秋穡的小丫鬟坐在小角凳上等著她,見她醒了開心的一笑連怔端過來一碗茶,說道「您醒啦,要喝水嗎?」

  楚喬搖了搖頭,小丫鬟繼續說道「太醫在外面等著請脈呢,太子殿下吩咐了的,說您醒了就叫他們進來。

  楚喬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拒絕了那丫頭想在自已腦袋上大做文章 的好意,隨意綰了一個發鬃。她本不是富貴人,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此刻見洗個臉前後都要圍個十幾人的陣仗難免有些發愣,本能的拒絕了之後,就見二十多個太醫魚貫而入,輪流上前請脈。

  小丫鬈張羅了一大桌子飯菜,湯湯水水各色甜點菜餚葷素共有三十多樣,左右各跪著一名丫鬟,楚喬根本不用動手,太醫們一邊請脈丫鬟一邊餵她吃飯。每夾起一口菜就看著她,如果她點頭就送到嘴邊搖頭就放下換一個,楚喬哪裡好意思不斷搖頭,一頓飯吃下來撐得胃脹的難受。

  好不容易太醫們望聞問切完畢,二十多名老頭子集體去了偏廳商議治病方案。

  這時,忽聽外面叮叮光院傳來一陣聲響,楚喬問道「外面在千什麼勺

  秋穗明顯是這伙丫鬟的頭,脆生生的答道:「他們在修池子呢。」

  那池子就在楚喬的窗下她微微有些奇怪,就問道「修什麼池子,原本的怎麼了小

  「原本的池子太低,殿下吩咐在這裡起一個水車,架起一座活水的高池,用來養姑娘您帶回來的金魚。

  楚喬一愣,連忙走到窗口,只見外面大約有二一百名大漢揮汗如雨的忙碌著,卻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音,基本所有的東西都是在別處組裝而後小心的拖過來。聽說這麼多人忙活半天就為了養幾條不植錢的金魚,楚喬有些呆愣,早就聽說卞唐有錢,沒想到皇室竟然奢靡到了這個地步。

  她在這裡也待不了幾天,李策如此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轉身問道:「太手殿下呢?」

  「早朝之後就沒見殿下回來。

  楚喬點了點頭,昨晚連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看來自己的身體真的有大問題。既然反正也是要在卞唐等待機會尋找燕洵,莫不如先在這裡把身體調養好,想到這裡她緩緩的坐在涼榻上。

  「姑娘,您是大夏人嗎?

  楚喬抬起頭來,問道「你聽誰說的」

  「我聽鐵侍衛說的,那天就是他和殿下一起把你帶進宮來的,他說姑娘是大夏的貴族,要我們好好伺候。」

  「哦楚喬點了點頭想必是李策的護衛吧。

  「我起先還以為您又是一位夫人呢不過昨晚殿下叮囑過說您是他的朋友。說起來,你還是殿下的第一個女人朋友呢。」

  小丫鬟似乎見楚喬隨和好說話,一邊為她輕輕的扇著扇子一邊說道」殿下對姑娘可真好,奴婢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夫人這麼好過。

  你們殿下有很多夫人嗎?

  秋穗答道「是啊,整個秋華殿長青殿秋水閣都是,大概有……哎,奴婢也說不清,總之就是很多很多。

  「哦,楚喬點了點頭「傳聞不虛啊。

  小丫鬟笑瞇瞇的說道「殿下就是愛瘋愛玩,我們都很喜歡殿下,殿下是太子,對我們小丫鬟還很和氣,都沒有什麼架子的。

  這時,外面突然走進來一個丫鬟,說道「姑娘,紅鸞夫人到了,在外間等著,說是要見您。

  楚喬一愣,秋穗連忙說道:紅鸞夫人是太子新帶進來的一個夫人,是懷宋送給太子的舞姬。」

  楚喬點了點頭,自然知道這人找上門來有什麼事,沉聲問「我可以不見她嗎。」

  秋楗說道「當然可以太子走的時候說了,姑娘若是不願意,不許外人隨意來打擾您。

  「哦楚喬說道:那就告訴紅輩夫人,就說我身染重病,不便見客,多謝她來探望了。

  那名丫鬈退了下去。

  不出半日,竟然前後有十幾位夫人前來探望,這其中很多還是身份高貴的世家女子。看來李策這荒唐之名果然不是白來的,這麼多的女人,她真懷疑他還記不記得她們的名字。

  下午的時候天氣越發的熱,楚喬昏昏欲睡,秋水搗了一碗冰塊,加了幾塊櫻桃蜜瓜籌水果,正要遞給楚喬吃突然又有人來報說唐國夫人要見楚喬

  楚喬正要推說不見,枚穗卻頓時一驚,磕磕巴巴的說道「姑娘,唐國夫人就是皇后啊。

  鳳媛殿是皇后的居所,楚喬坐在偏廳裡已有半個時辰還是不見皇后召見,她很睏,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一邊想方設法的坐直身子一邊在心裡詛咒那馬幫女子這毒藥,至今對她似乎沒有什麼作用,只是讓她的精神越發不濟,整日的想要睡覺。

  哎,也不知道李策能不能給她治好之前諸葛玥說的那個名醫叫什麼來著,她怎麼給忘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一名內侍突然走出來說皇后今日身體不適,讓楚喬先回吧。

  楚喬心裡火大,卻還是知分寸的施了一禮,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

  她知道,那皇后想必一直躲在內室觀察自己,她如今人在卞唐,身體又多有不便還是不宜和她有衝突。

  剛走出房門楚喬就打了個哈欠,誰知眼前一花,一個人影突地站了起來。楚喬被嚇了一跳,只見都走睡眼惺忪的李策。

  楚喬的困意頓時跑了三分,不解的問道「你剛才就一直在門口路著?

  李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聽說你被我母后叫來問話我就過來聽聽。」

  楚喬一愣「你不會進去聽嗎。

  「裡面熱」,李策說了一個很瞎掰的借。」然後挑了挑眉「我怕你們倆說話說到中途動手打起來我在這也好及時進去拉架。」

  楚喬也不和他貧嘴,就往外走,說道我好因,我想回去睡覺。

  李策隨聲附和,正好我也困,咱們一起睡吧。」

  楚喬回頭揚了揚拳頭「不怕死的儘管來。

  李策哈哈一笑,說道「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女人的威脅。

  這時一名年輕的侍衛突然跑上前來時著李策叫道「太子,何大人的女兒進宮了,探望四公主去了。

  李策立馬來了精神,立劌作別楚喬叫道:「喬喬,我有要事在身,先不陪你了啊。

  隨即,跟在那名侍衛後面就匆忙而去。

  要事在身。

  楚喬頓時失笑,不過這樣也好,和這樣的人相處,她也不必擔心生出什麼難解的情情,將來憂心。

  上了一頂小橋子楚喬幾乎剛一坐下,就昏昏的睡了過去。

  深夜的時候突然被一陣痛哭聲吵醒,楚喬摸索著爬起床披上一件棉白的外袍輕聲秋穗的名字。

  秋穗就住在外間此刻顯然也沒睡幾步跑了進來,說道「姑娘醒了,沒事,是紅鸞夫人在外面奴婢已經打發人趕她走了。」

  楚赤微微有些奇怪,出了什麼事?

  「下午的時候姑娘回來紅鸞夫人和她妹妹丘和夫人在路上碰見姑娘的轎子丘和夫人故意讓手下人推轎子,差點把姑娘的轎子推到湖裡。鐵侍衛正好看見了,告訴了殿下,殿下就派人把丘和夫人關到暴室裡去了。紅鸞夫人現在哭著來求您手下留情呢,可是這事您可管不著,也犯不上去趟這趟渾水,奴蜱這就趕她走。」

  看來這些人是把自己當成假想敵了女人爭寵的戲碼而已,楚喬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暗暗心驚,這毒似乎越來越深了,連有人推自已的轎子都沒發覺,簡直太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臨水的池子已經搭好幾尾金魚在這個重金搭建的高池裡暢遊楚喬靠坐在閣樓的窗子邊,伸出手來輕撩著水缸裡的水。

  就聽外面有丫鬟小聲在說話,楚喬耳力如何了得,只聽正是秋穗和另外一名叫紫嬋的丫鬟。

  秋穗說道「太不知道輕重了,這座宮裡的夫人有多少個這樣的人,就算現在不出大亂子也早晚是個死。

  秋嬋歎了口氣她可能以為殿下好糊弄吧,這下好了,懷宋的幾個舞姬死的死傷的傷現在一個都不剩了。」

  「你沒聽姑姑說嗎?太子和大夏聯姻,就是要排擠懷宋,懷宋的這幾個舞姬長不了,現在應驗了吧。

  「啊勺我們要和懷宋開戰嗎?」

  一不知道,不過前陣子老虎山那片不是又打仗了嗎,雖然是小股的戰亂,不過聽說也死了很多人呢洛王爺剛唰班師回來就要回京啦。

  「殿下這回是生氣了,我還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呢紅鸞夫人這次在劫難逃了吧。哎誰都看得出殿下在意這位姑娘的偏偏她看不出」

  卞唐前陣子和懷宋開戰了嗎?

  楚喬微微皺眉,原來如此,難怪卞唐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大夏和親。李策看起來和氣胡鬧,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國太子還是不要把他看得太簡單的好。

  楚喬在心裡告誡自己,還是盡快抽身離開吧,不知道燕洵到了沒有,她總感覺卞唐這裡要出亂子,雖然一點憑據都沒有,但是她還是覺得驚心口這飩粹是一神第六感,這種多年的戰鬥經驗積累下來的超強篆六感已經在危難關頭救過她很多次了。當務之急,還是應該養好身體,解了毒,然後找到燕洵,並勸說他馬上回燕北。

  燕北如今春暖花開,正是大夏對燕北用兵的大好時節。一旦這邊的和親結束,想必大復和燕北之間就要開戰了他們應該及早回去做準備。

  她近日的精神好了很多一整日沒見李策,她也沒出門,這地方看似平靜,但是她卻不喜歡這裡的氣氛。一群女人躲在深宮之中爭寵敵時讓她覺得有些難堪更何況她們還根本就找錯了對象山

  她想要等晚上太醫來的時候問一下自己的情況然後明後天就和李策告別離開這裡,她希望能在燕尚進城之前找到他,然後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誰知晚上的時候太醫卻沒來只是派人送來了湯藥,楚喬喝完藥之後帶著秋穗出去散步,走到詩花池上的水閣的時候感覺有些累,就坐下來休息,剛坐了一會突然聽後面腳步聲響起,她站起身來,只見遠處環珮叮噹,香氣襲人,一眾丫鬟侍蜱簇擁著一個妙齡少女,一身花團錦簇,面色高傲的向這邊走來。

  那女子也看到了楚喬,初時沒怎麼在意,可是仔細看了兩眼突然渾身一驚,少女眉頭頓時皺起,隨即冷哼一聲沉聲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怎麼就不能在這?」

  吊兒郎當的聲音頓時響起,李策大搖大按的走進水閣,隻身一人,少見的穿了一身青綠色的朝服,對著那名少女說道:還沒進我的家門,公主就迫不及待管起找的家事來了?

  「本宮……」

  「這個這個本太子記得,婚前見面似乎不太吉利,公主殿下,雖然我對你的思念是如江河湖海般奔騰不息,但是為了我大唐未來的國運,還請您先回宮歇息吧。

  大夏九公主面色發青,突然冷哼一聲,帶著人呼啦啦的就走了。

  看著她氣沖沖的離去,李策突然歎了口氣,委屈的說道「哎,政治婚姻,政治婚姻

  楚喬轉過頭來,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影響你和你未來妃子的感情了。」

  「我可不喜歡這個小公主,遷不到十四歲,該大的地方不大,該有的地方沒有,真不知道搞回來幹什麼碰了都倒胃口。」

  楚喬顧時一愣,然後笑著說道,你可以等幾年。

  「哎,你不懂的。」李策搖著頭說道,再美的容貌,看久了也會生厭。所以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產生興趣就是剛認識的那一段時間,過後就會慢慢消失她如今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不能碰,等我能碰了的時候我又看膩了,你說可怎麼辦?

  楚喬搖了搖頭,說道「兩情相悅就只能是皮相上的吸引嗎?不見得吧

  「你當然這麼認為。

  話音剛落,李策就賊兮兮的笑了起來,然後湊上前來說道「實話實說,你這傷,是不是在萍貴荒原上吃的虧」

  楚喬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李策得意一笑,隨即說道「我幾日後就要大婚了,各國的權貴現在陸續都到了只有諸葛家的四少爺遲遲沒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諸葛玥在給我準備一份大禮。

  楚喬一愣「什麼大禮?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他花了大價錢雇了卞唐境內最大的一夥傭兵,接連將萍貴荒原上的馬幫掃蕩了好幾回,以後下唐和懷宋這條陸路,算走徹底暢通了。」

  楚喬頓時就愣住了,水閣八面臨風荷葉遮天蔽日,她的身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靜靜的站在那裡,然後尷尬一笑掩飾道是嗎?

  「諸葛家的少爺發火了怒氣衝天啊!

  李策孤狸一樣的瞇著眼睛,坐在方木上笑吟吟的望著她,楚喬只覺得他的眼神很尖銳,好似要將一些她極力不願意去想的挑破。

  她退後了兩步,說道「這裡風大我先回去了。」

  然後也不管李策說什麼,轉身回了閣樓。

  走的很遠了還能感覺得到李策的日光好似尖針一般幾欲捅破她的外殼。坐在臨水的窗子前,一下一下的撩著池裡的清水,只感覺觸手冰冷,涼沁入骨。

  那雙狹長的鳳目再一次迴盪在眼前還有男人陰沉的目光略白的臉孔,鮮紅的嘴唇

  還有他臨走時最後的那句話。

  別亂跑,別亂跑,她怎麼能算是亂跑呢,她只是回來找燕洵而已她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他也有自已的家啊。

  算了今日精神不錯,明天應該就可以走了,在宮裡住著難免有些不便,況且今日還見到了大夏的九公主,就算李策不怕,自己也不該再為他惹麻煩,畢竟自己是大夏通緝的要犯,李策這樣公開護著自己,總走不好。

  這樣想著,她就漸漸睡去。臨睡前仍舊想起李策的那句話諸葛玥發火了,估計也有自己的原因,自己這次離開,算不算又騙了他一次呢。

  應該應該不算吧。

  楚喬翻了個身,他們本來就是敵對的關係的。

  諸葛玥的眸氣向來都很大,

  楚喬這樣想著,他也許就是不甘心被熱擺了一道,所以回去報復了。

  恩恩一定是這樣的。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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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 12:13: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3章:星湖夜話

  楚喬是被醉人的香氣擾醒的。

  月上中空,星子寥落,月光如水銀洩地,穿過鏤空的窗子柔柔的灑了進來,落在涼榻之上,好似盛開了大片雪白的梨花飛楚喬穿了一身珍珠色的內室軟裙,滿頭鳥發散在榻上,輕皺素眉緩緩的睜開眼睛,只見窗外水光粼粼,映照著柔和的月色,越發顯得飄逸出塵,倩影寥落。

  白日裡睡得多了,夜裡反而走了困。

  楚喬坐起身來也沒驚動外面的侍女,走到窗前輕輕掀開一角窗子。但見窗前一株海棠開的正盛,花技斜出,如丹如霞,好似大片胭脂醉染,在冷寂的夜風中輕輕搖曳,幽香襲人,撲面而來,花瓣輕簇,伸出手指輕輕一碰,就有丹紅色的輕絮落下,灑在寬大的袍袖之間。不遠的清池之上,有宮人泛丹輕搖,蕭聲瑟瑟,悠然好似空谷幽山,催人入眠。

  霎時間,八年的辛勞好似不翼而飛,楚喬臨窗而立,乍若闖入仙界的頑童,不知今夕是何夕。不想驚動外面的侍女提起裙擺,鑲著珍珠的軟底繡鞋輕輕一踏,就踩在高高的村技之上,輕巧的翻越,沿著州剛建起的水豐,順著二樓就落了下去,身體一轉,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海掌的土還是新添的,顯然是剛剛從別處移來,想起之前在衙上所見,李策笑言要將那株花村移進宮來沒想到他卻當真記下了。不知為何,心底微微一動,轉頭不再多看,仿若生怕驚起心底何腫漣漪一般。如今已是夏末,夜間不復白日的暑意,初有微涼。楚喬提著裙擺,穿著不甚合腳的宮廷繡鞋,緩步走在清池週遭的烏木橋上,池上清風徐徐,吹得她的裙擺沙沙作響。天際空曠,星手稀疏,雲遮霧掩之下,一彎月牙幽幽的在殿宇中穿梭行走,光影暈暈,灑地瀟白,好似破冰處的一汪清水。

  岸邊花香四溢,大朵的白紅淺粉交織在一處,重疊細密,籠罩在一片悠然的銀色之中。

  楚喬的神態很安詳,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心態了,夜風吹排在她的臉上一切好似睡夢中的幻境一般。正走著,一隻錦鯉突然躍起,砰的一聲砸亂了一池春水,漣漪幽幽,卻更顯靜謐。

  四周清寂無人,楚喬索性坐在木橋之上,手扶著烏木欄杆,望著湖面上的淺淺波紋將頭輕輕的抵在原木的年輪之上。

  忘了有多久,沒有這樣安靜了。這幾日的卞唐之行,好似洗滌掉了她身上所有的戾氣和疲倦,這幽然的山水,滿園的夏花婉轉的飛簷與斗拱無不顯示出江南煙雨的風韻和清和。她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這裡不是真煌,不是大夏,遠離殺戮,沒有追殺,她暫時安全了,可以稍微的,稍微的,深吸一口氣了。八年了,就算她嘴上不說,再算她再過堅強,終於,還是有些疲憊了。不知道燕北的風,是否也和這裡一樣溫暖?

  想到這裡,楚喬突然輕笑了。

  怎麼會呢?燕北終年積雪,寒風凌厲,只有回回山一代有青革山谷,可以放馬馳騁。聽燕尚說,回回山上有燕北的仙女,是保衛燕北子民的女神,她終生站立在最冷的山巔之上,凝望著大地的星圄,以博大無謂的眼睛注視著下界的芸芸眾生,和上天爭奪著陽光和暖日,為她的子民爭取著存活的希望。

  燕北,燕北,就連燕北的神都是慈母般的鬥士,燕北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是百姓們抗擊天災人禍和兵亂屠刀的血淚,那是一個在白骨下重生的民族每一朵花的根部,都有戰士們保家衛國的骨血,每一縷清風之中,都有為了自由而獻出生命的精魂。

  那就是燕北,一片充滿了苦難,卻又從未低頭屈服的土地。她從未親眼見過那片長滿了高蘋的高原,她只是聽別人反覆的一遍遍的說起在那些黑暗的、難挨的、豬狗不如的日子裡,談論燕北,談論那裡的雪山和草原就是她和燕淘最大的樂趣。他們縮在黑暗的角落裡,暢想著成樣的野馬和奔湧的長河,就好似在冰冷的冬夜中看到了巨大的希望。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休會他們相依為命的情感的。在那片令人窒息令人嘔吐令人發瘋的皇城裡,他們是兩隻沒毛的小狼,背靠著背,伸展著毫不起眼的爪子,四面八方沒有一堵牆沒有一塊碳,他們無處依靠,也無從溫暖。只能依靠著時方,緊緊的,從對方的眼神和體溫中,尋找存活下去的勇氣。他們是密不可分的戰友,是親密無間的同盟,更是無法離棄的家人。這種複雜的感情,早已衝破了單純的男女之愛,而變成骨血,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很多時候,楚喬都沒有時間去思考一些女兒家的事情,她這短暫的一生,似乎一直是在奔跑,在戰鬥,在處心積慮的謀劃,於是,她將很多東西都掩埋下去了。可是這一刻她細細的去想,卻想不出什麼頭緒來。她是個理智的人,一直都是。她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自己不該沾黎什麼知道未來在等著什麼,於是,她就按照這一切認真的行走不能行差走錯也許這樣的性格很是無趣,也很沉悶和枯燥但走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死心眼認死理,固執的像一隻水牛一樣。

  楚喬緩緩的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他就要來了,她已經嗅到了遠處的風,她知道那是他在思念她。

  「你到底要一個人在那裡坐多久」

  楚喬一驚,後的回過頭去,只見李策穿了一身松綠色的袍子,腰間鬆鬆的繫著,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大半邊健碩的胸膛,他的頭髮在背部以綢緞輕系,兩側鬢髮輕飄,他的眼睛好似三月的柳絲,在月光下輕輕瞇起,就像是一隻可睡的狐狸,笑瞇瞇的望著楚喬,然後伸出修長的手,輕輕的打了個哈欠。

  楚喬緩緩的皺眉: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就一會。李策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大劌喇的坐在她的身邊,遞過一隻銀色的酒壺,說道:「喝嗎?」

  楚喬搖頭:我從不喝酒。」

  李策微微聳肩「你活得還真沒意思。

  「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就是想來挖苦我的嗎?」

  李策喝了一口酒,他的酒量顯然不是很好,只是幾口下去,臉頰就微微有些泛紅。他的目光在楚喬身上輕輕一轉,然後指著湖心一處小島說道:你知道那株樹活了多少年了嗎?」

  楚喬一愣,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吶吶的也不說話。

  李策自問自答的說道「已經四百多年了沒想到吧,比大夏的祖宗們年代還要久遠。

  然後他又指著烏木橋邊上的一朵小花:「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那小花是淡紫色的,花盤極小,在風中搖曳著,看起來十分可恰,好似隨時都會被大風捲走一般。

  「這叫幽顏,午夜開花,清晨凋謝,一生只開一次,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可是卻要窮盡一年的光陰。銀質的酒壺上雕刻著一朵一朵細碎的小花圖紋,看起來竟和那幽顏十分相似,李策仰頭喝了一口酒,轉過頭來笑道「喬喬,人生苦短,朝露曇花轉眼白髮,能盡歡時須盡歡,莫要草負大好光陰啊。」

  楚喬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低沉的說道:可是若是給我選擇,我寧願做那幽顏曇花一現,也不做古樹終生碌碌。

  「呵呵李策洒然一笑萬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幽顏笑古村終生碌碌,無從驚艷卻不知長久的存在和佇立就是一種艷絕,經年不側,風雨無損,就是一種實力,歲月的瑰美,豈是蜉蝣可以瞭然的?」

  楚喬轉過頭來只見李策眼神明亮笑容灑脫,不由得目光一凝,她沉聲問道:「那你呢?是願意做朝夕之徇爛,還是歷經歲月之瑰美?

  我。」李策轉頭望來,笑容頓時燦爛而起:「我的野心比較大,我既希望能如古襯一般經年累月天長地久,又希望時時刻刻都如幽顏一般徇麗多姿,哈哈。」

  楚喬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好詩……

  李策一笑仰頭飲酒,洒然說道:「沒想到喬喬還是個才女

  楚喬淡笑不語,也不反駁。

  喬喬有一言,不知是否當講。」

  楚喬淡笑說道「你若當我是朋友就直說無妨。今夜的李策與平時判若兩人雖然言談間也不乏嬉笑之色,多有離經叛道的言語,可是他這樣靜謐安詳的坐在月光籠罩之下,花村環繞之中,聲音言辭也少了幾分平日的荒誕不經多了幾縫朗月般的清和。微風輕拂過兩人的衣柚,珍珠色的裙扉和松綠色的衣擺交相纏繞,竟少了幾分詫異多了幾縷柔和。

  楚喬伸手拂了一下鬢間的亂髮,李策看著她,眼神突然多了幾許認真。

  大夏如今雖亂,各方諸侯蠢蠢欲動,亂民四起。奈何樹大根深,百年基業船身穩固,一時風浪雖來,但只要穩住船舵,翻身易如反掌。反觀燕北政權,看似鋒芒畢露,逼得大夏不得不遷都逼退,但是內部不穩,權力紛雜,北有犬戎覬覦,南有大復虎視,兼且不被各國政權所承認,實為逆水行丹,稍不謹慎就有舟毀人亡的可能。說完這番話,李策突然一笑,一手撥起那棵幽顏,邪魅一笑,說道:燕北和大夏,好比幽顏與古村,黑夜只是暫時的,白晝一來,高下立見,勝負頓瓣。

  一陣風吹來,紫色的小花隨風而去,幾下就零落在清池碧湖之中,隨著陣陣漣漪,幽幽迴盪。

  楚喬看著李策突然覺得眼前好似起了一層大霧,看不分明,尋不通透很久以後,她曾把李策的這番話時燕洵說起,男人當時正坐在馬上,燕北的風凌厲的吹過他的眉眼,有細小的風雪掃過他的鬢髮,男人聞言並沒有她當日的微愣,只是靜靜的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聲音低沉的緩緩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就讓這個長夜承送也不要過去。」她當時並不理解燕洵的話,她只是靜靜的想,李策終究是不瞭解燕洵。大夏的確是根千年古村,樹大根深,橫插整個紅,平原,奈何,他除了擁有古村的優點之外,他也有太多的枝葉,這些枝葉需要養料,需要水分,需要陽光,它們像是吸血鬼一樣的依賴著大村的根須,各自有著各自的枝繁葉茂和子孫滿堂政權林立,無有一口。

  而燕北縱然薄弱,卻有著幽顏一般頑強的生命力。只要有一寸田土就可生長起來,無論是隆冬抑或酷暑,都會靜靜的蟄伏,等待時機。而燕洵其人又怎會靜候天明,坐看自己的滅亡,旁觀自己化作飛灰。但是,這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冷月之夜的楚喬,她靜靜的望著李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一直沒有看透他,在這張笑看世事離經叛道的皮相之下,隱藏了太多的東西,那麼深,好似千丈深潭,水光幽幽,無從探知。而也就是在剛才這個男人的心扉稍稍打開了那麼一瞬,將自己的影子,淺淺的放進去了。她小聲問道「李策你是我的朋友嗎?

  李策狐狸一般的輕笑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回了一句我是卞唐的太子。」

  楚喬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問道:「你會助我們攻打大夏嗎?

  李策搖頭,輕聲回答「不會。

  「那你會助大夏攻打我們嗎?

  李策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培羅真煌當年從卞唐手上奪走了紅,十八州,百年來兩國紛爭不斷我就葺再無恥再胡鬧,也不能坐看自己成為家族的罪人啊。」

  楚喬眉梢一揚「如此說來?

  大復和燕北之戰,卞唐兩不相幫,不要說趙正德把女兒嫁給我,就算把老娘嫁給我都沒有用,哈哈」,

  李策說著說著突然大笑起來,楚喬嘴角一牽,緩緩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是我的朋友。」少女緩緩的伸出手來眼神明亮,嘴角帶著笑意。

  李策正在大笑,見了她的模樣不由得一愣,可是轉瞬,男人就輕笑起來,他也學著楚喬的樣子,緩緩的伸出手,和她緊緊相握。

  然後楚喬輕輕的一笑她眼神明亮的看著李策,笑容突然那般炫目,她微微仰起頭下巴尖尖的月光如上好的綢緞灑在她的臉上,有著光芒副透的暈眩。她笑著說:李策,燕北不是幽顏,我們也不是蜉蝣。大夏這棵樹,大雖夠大了,但是根已經開始爛了,單靠幾個頗有志氣的皇子,是撐不起來的。你沒聽說過嗎,得民心者得天下。

  那一刻,李策突然覺得有些晃眼,他微微皺起眉來,喃喃自語「得民心者得天下?

  楚喬輕輕的笑了起來對於這些奴隸制統治了太多的政權,這種言論也許真的太過於匪夷所思吧。她點了點頭目視著前方緩緩說道:君主統治的是人民,人民的力量是無限大的,所有的軍隊、武裝、金銀、糧食,都是來自於那些被貴族們蔑視和輕賤的奴隸和百姓。他們是最寬容的人,只要一口飯,只要一塊田,他們就甘願拿出大部分的糧食供養別人,但是如果他們活不下去了呢。」

  楚喬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李策,沉聲說道:「沒有人會願意眼巴巴的等死的,李策,如果全天下的人民都來反對你,那你這個天下,還坐得穩嗎」

  李策一愣,皺眉說道「那怎麼可能」

  楚喬一笑:「怎麼不可能,沒發生過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嗎?三百年前,你們可有想過一個關外異族會崛起踏破陰山,割據紅川十八州自立為王,從此和卞唐分庭抗禮,可有想過家族領袖納蘭氏會反叛帝國獨立懷宋」

  李策頓時住口,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楚喬輕笑,現在的帝國們,也許就是中華歷史上的夏朝吧,因為從未被百姓們質疑過權威於是就以為自己的權威是神授的,就以為那些賤民們會千百年如此的服從和忍受?

  「李策你看著吧,一切都已經變了,死抓住過往的輝煌是行不通的。你早晚會看到,憤怒的蒼生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那力量,足以開山填海,足以呼風喚雨,足以讓世間顛倒大夏、燕北、卞唐、懷宋、乃至關外的異族犬戎,在這股力量面前,都會疲弱的好似一隻螞蟻一樣。誰能順應局勢而行,誰就會是最後的贏家。」

  李策面色再無半絲笑意,他皺著眉定定的望著楚喬,一言不發。

  楚喬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李策,沉聲說道李策,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大浪來臨的那一天,你不是第一個被捲入其中的人。冷風吹來,男人的眼神突然有些冷寂,隨即有刀鋒一般的鋒芒閃過,像是凌厲的箭,他定定的看著楚喬,不眨眼,不說話口風在他們之間吹過,冰冷的,帶著夜色的淒寒。過了很久,他卻溫和了下來。他輕笑了一聲,隨即說道「喬喬,這些話我從未聽過,但是我覺得有點意思,我會細細考慮的

  楚喬知道,那一刻,李策起了殺心。但是,他終究沒有動手

  雖然他們代表著不同的權力代表著不同的立場,也代表著不同的政權

  正如她所說,他們是朋友,抑或,還有其他的什麼,只是,他們卻都說不清了。

  突然間楚喬明白了一件困擾她很多年的事情,為什麼當年那麼多的藩王,夏皇要從燕北下手,為什麼要殺死對他最為忠心的燕世城。如果皇帝要削藩不是應該從其他藩王開始嗎?比如靈王,比如景王,比如那些桀驁不馴的鐵帽子們」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燕北進駐了大同行會,燕世城接受了新的思想,冷冽的燕北高原上開出了不同的花,結出了不同的果子。從立場上看,燕北已經和帝國背道而馳了。這就跟資本主義國家突然有政黨大聲倡導著一切財產都要共產共和一樣,是不可能被接受和允許的。是明目張膽的敵時,是不可饒恕的背叛。

  雖然,那個時候,燕北的王可能並沒有料到這個結果,他甚至至今還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楚喬輕輕一歎聲音輕柔,緩緩的飄散在寂靜的風中。

  楚喬不知道的是,那一個晚上,那一番話就此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有些時候,她就像是一顆種子,無意間就會播撇下一些綠芽,這些種子潛藏在冰雪的覆蓋之下,靜靜的等待時機,等到春暖花開的那一刻,它已經將自己的根插的很深了。

  「喬喬李策突然轉過頭來,他微微皺著眉,似乎斟酌了許久,而後問道「可以告訴我嗎?你為什麼會這樣自信?你和我見過的那些被洗了腦的大同行會會員不同,是什麼讓你這樣信誓旦旦」是因為,燕洵嗎?

  「不是楚喬搖了搖頭,她輕輕一笑,然後說道:「因為我親眼見過

  李策頓時一愣「什麼」

  「你不會明白的。楚喬望著脈脈碧湖,嘴角牽起,突然輕輕的笑了起光沒有人會明白的,是的,她親眼見過,她知道這個世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舊的制度必將死去,新的制度必然重生。我堅信,一切只是需要一個引路人。

  「李策你明白嗎?這就是我的信仰,是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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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發表於 2018-4-2 12:13: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4章:夏末溫情

  「甘子香、蘇合香、沐松香、青霍香、丁蘭香各一錢,雞骨香、白檀香、烏茴香、金袖香一錢半,蔻芷香、舌蘭香、釀溪香兩錢,柏惠香、琉璃香小宮女秋穗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念叨著隨行要帶的東西,太醫特意為楚喬配置的香料和藥物方子,都被她小心的收起來貼身放著。門外還有一車一車的綾羅絲綢,貴重皮毛,珍貴的玩物器具等等,應有盡有,好似搬家一樣。

  昨晚對李策說了要離開的打算,李策也並沒有多做阻攔,只說要太醫今日再診一次,然後配齊藥物,才可上路。太醫院的老大夫們今天來了大半,醫正杜老先生仔細叮嚀了半晌,並將楚喬今後需要留意的事情都記在紙上,要秋穗收好,忙活了半日,這才離開口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毒已經深入許久,想要根治也並不簡單,需要細細的調養和小心的詞候,以溫和的藥劑潛移默化的驅除。李策在宮裡挑了幾個沒有親族的宮女跟著楚喬一起去燕北,並派出五十名褲衛一路護送,由李策的侍衛頭子鐵由率領,拿著李策的金牌開道。

  姑娘,燕北很冷嗎?」從早上知道要跟著楚喬一起去燕北,小丫鬟秋穗就處在一種異常興奮的狀態。這個自小就在宮裡長大,父母親族都已不在了的女孩不停的找機會詢問楚喬,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對旅程的期待和盼望。

  很冷吧,那裡每年有六七個月都在下雪,比這裡冷多了。」

  「是嗎?」秋穆一愣,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忙說道:「那可得多帶幾張皮子。」說罷,她又急忙轉身去收拾東西,不一會,不但多拿了許多皮子,還順帶收拾出了大大小小的一堆手爐和火盆。

  楚喬見了不由得一笑,說道:「夠了,這麼多東西,別說去燕北了,就算是去北極都綽綽有餘了。」

  北極?小丫鬟奇怪的說道:北極是哪啊?」

  北極是一個比燕北還冷的地方,楚喬笑著說道:「那裡常年都被大雪覆蓋,冷的能凍掉你的鼻子。」

  啊!」秋梗一愣,一把摀住鼻子,好像鼻子真的要掉下來一般,然後感歎道:「姑娘見識真廣,什麼都知道。」

  楚喬眉眼彎彎,輕輕牽起嘴角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地距燕北萬里迢迢,到了燕北之後,你也算是讀了萬卷書了,到對候就可以報名去考秀才。」屋子裡的丫鬈們齊齊笑出聲來,秋穗臉蛋紅紅的,扭捏的握著手裡的皮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就會拿奴婢逗趣。」這時,屋外突然有人到訪,蟬兒連怪跑出去,不一會就迎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內侍,內侍手裡拿著一隻浮塵,白面無鬚,恭敬有禮的說道:」楚姑娘,太子殿下請您去呢。」

  找我」楚喬揚眉道不知道殿下找我何事。」

  奴才也不曉得。」

  楚喬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一個果盆,遞給秋穗,說道我去一下。秋穗連忙起身:「奴婢跟姑娘一起去吧。」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此時午日正中,風和日麗,疏影幽斜,偌大的御花園裡寂寂無人,楚喬穿了一身嫩綠色的軟紗裙,輕柔的紗紡好似棉絮,一層又一層輕柔的垂下,微風吹來,裙擺悠揚,淡若煙霧。步上青石橋,軟底的繡鞋踏在不知道已經經歷了幾百個寒暑的石板上,兩側垂柳稀疏,淺金色的暖日陽光自枝祉間傾瀉如水,在被曬得發燙的石橋上投下一片斑斑駁駁的支離破碎。楚喬的身影淺淺的映在上面,也被分成大大小小諸多的影子,一塊又一塊,拼湊不得。

  公公,我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回姑娘的話,太子殿下正在王水鬧,我們正是要往那個方向去。」

  楚喬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卞唐畢竟是傳承千年的東陸古國,這座金吾宮佔地之廣,修建之精遠不是大夏的聖金宮可以比擬。她雖住了這幾日,所見也不過百之一二。一路穿花拂柳,遠遠的只見一座精緻的水閣立於一方湖心小島之上,兩旁白梨輕飄,那座青碧色的宮殿好似隱沒在重重梨染之間,看也看不分明。一方小丹駛來,內侍彎腰搭手,沉聲說道:『姑娘,上船吧。」

  楚喬點了點頭,輕盈抬腿,就穩穩的站在船頭。撐船的是一名妙齡少女,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輕衫,挽著褲腳,露出兩截白生生的小腿,長相十分漬秀,不時的拿眼梢偷偷的打量著楚喬。船靠岸了,楚喬先內侍一步跳土岸,只見岸邊立著幾名年輕的侍衛,見楚喬兩人到來,眾人的眼神頓時齊刷刷的望了過來,然後兩名褲衛走上前來,也不說話,只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內侍並沒有跟上前來,楚喬轉身之間只見老太監長吁了一口氣,從衣襟中拿出一塊錦帕,然後輕輕的擦拭額角。

  「殿下在哪?」

  楚喬微微側頭,對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那名侍衛語氣木然的說道:就在前面。

  楚喬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是哪裡人?聽口音不是唐京本地的。」

  那名侍衛說道:「我是北方邊軍,徐大將軍麾下。」

  沒想到卞唐的禁軍裡還有北方邊軍,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卞唐的兵制編製和大夏不同,各地戍邊的邊軍都有出色的將士進駐禁軍。」另一名略顯年輕的侍衛開口解釋道。

  哦」」楚喬轉過頭來,淡笑著說道:這位侍衛大哥對大夏的軍隊編制很瞭解啊。

  那人面色一變,尷尬一笑,說道:「略知一二。」

  姑娘,快走吧,殿下等急了。」

  楚喬點了點頭,突然哎呀一聲,停下了腳步,懊惱的說道:「殿下早上忘在我那裡的斗蓬我忘拿了。」

  那兩人一愣,年紀稍大的那個連忙說道:「沒關係,我們待會派人去取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還是我跑一趟吧。」

  年輕的侍衛頓時急道:「不必了,剛剛鐵侍衛已經回太子殿取過了,姑娘還是先去見殿下吧。」

  哦,這樣啊,那就好。」楚喬展顏一笑,然後笑瞇瞇的跟在兩人的身後,向著那座隱沒在重重梨花之下的宮殿走去。

  一陣風猛的吹來,掠過身後的一株老梨村,花瓣飛落,輕飄飄的落向女子纖瘦的雙肩。

  就在這時,一陣疾風陡然戈過,淺綠色的身影在瞬間躍起,只聽砰」的一聲,楚喬一腳重重踢在一名侍衛的後腰上,身體隨之向後彈去,正好撞在跟在後面的侍衛身上,少女曲手成爪,猛的一錯,「卡嚓,一聲腕骨斷裂,緊隨其後的轉肘側踢,原本嬌俏俏的女子,頓時化身為畸血的羅剎,電光石火間,幾個起落就已經蒂在了五丈開外,撥足向著小舟狂奔而去!

  「唰唰」聲頓時響起,幾名侍衛一把抽出佩刀,狂奔大叫道『抓住她」

  楚喬冷笑一聲,如果剛才還因為不清楚對方的身份而手下留情,那麼現在就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她一震手臂,綁在上臂的匕首頓時滑落。

  寒光閃現,楚喬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整個人騰空飛起,一腳踢在迎面而來的男人的前胸,那人慘喝一聲,狂趺而去。楚喬卻仍舊保持著奔跑的姿勢,繼續大步的向小船跑去。

  抓住她」

  遠遠近近十多名侍衛迅速飛奔,向著楚喬包圍而來。人人手持利器,絲毫不做半點掩飾。

  戰刀閃現,帶著嗜血的味道,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老兵衝上前來,刀法利落,出手狠辣。楚喬眉梢一挑,身子順著刀身華麗的一側,刀帶著風自上而下,唰的一聲害斷了隨風飄起的絲帶,楚喬面色不變,身子頓時好似泥鰍一般滑溜的就貼上去,身手靈活行雲流水,小腿膝撞,以暗勁制敵,手上的匕首頓時抵在男人的咽喉處。

  旋身,橫踢,奪刀,抹喉!

  動作連貫,毫不拖泥帶水,等她毫不遲疑的奔出五步開外的時候,那男人這才委頓在地,滿眼的不可置信!名花迎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這樣美麗的景致之下,楚喬的動作好似舞蹈一般,廝殺到了她的手裡似乎也成了藝術。

  跌落!翻飛!錯骨!慘叫!

  楚喬出手不再容情,面對對方明顯是要至她於死地的意圖,她不再掩飾自已輕袍緩帶之下隱藏著的殺氣和利齒,光當的金屬落地聲不絕於耳,楚喬雙手分錯,一把架住了兩把戰刀,身子頓時好似靈貓一般鑽八,小腿狠辣前踢,正中男人的致命要害。

  潮水般的人群越湧越多,楚喬整個人騰身躍起,一把抓住一名侍衛的腦袋,膝蓋飛點,一道血線頓時沖天而起,

  小船就在前面,那名年輕的船娘見到這樣可怕的廝殺場面已經嚇呆了眼,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見楚喬麾鬼一般的飛奔而來,頓時撐起船槳急匆匆就要離去。

  近了!就近了!

  楚喬猛然發力,三步前跨,一步狠狠的踢在男人的胯上,隨後借力飛起,瞬時間好似一隻大鳥一般橫跨上空,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砰的一聲穩穩的站在了船頭之土

  船娘傻傻的望著她,楚喬目光陰冷,渾身上下未沾一絲血跡,可是岸上卻是一片狼藉。少女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沉聲說道:「開船!」

  船娘呆呆的望著她,哪裡還敢有半點動作。

  唰,的一聲,一道寒光頓時閃現,楚喬一把將匕首穩穩的架在她的脖頸間,冷冷的說道:「開船。」

  小船頓時晃晃悠悠的駛去,越走越遠,湖心小島上的諸人左右奔跑,似乎在大叫著什麼。

  楚喬初時不以為意,正要鬆一口氣,可是就在這時,巨大的不安頓時從心底升起,幾乎就在同時,楚喬毫無半點遲疑的頓時從船上跳了下去,與此同時,一聲驚雷般的爆裂之聲隨之響起,那船娘慘叫一聲,就見一塊足足有二百多斤的巨石轟然砸下,小船頓時四分五裂,夾雜著船娘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同在水面上來回飄蕩。

  巨大的血腥氣猛然龔來,楚喬幾乎不用回頭去看是什麼武器,她緊咬著牙關,額頭青筋崩顯,如果剛才的廝殺還只是想要將她擒拿,那麼此刮的襲擊,就是不作他想的謀殺了。她的眼神,頓時顯現出狼一般的凶芒!

  張臂,然後迅速的划水,兩側並無船隻,她有信心在對方追趕上來之前游到對岸,只要上了岸,她就有把握活著逃出去!

  可是,就在她信誓旦旦的發誓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的時候,眼前突然現出一道黑影,楚喬一驚,隨後只聽嘩啦啦聲響頓時響起,身前身後一陣水泡亂冒,還來不及潛水躲避,楚喬只覺得身子一輕,似乎被什麼兜住了一樣,身體不由自主的上浮!

  漁網?被網住了?

  思考僅佔用了零點零一秒,楚喬手腕輕翻,匕首瞬間橫拉,幾下就將漁網撕破,噗通一聲,身體迅速下墜,轟隆,再一次墜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然而,根本來不及有瞬間的慶幸,失重的感覺再次襲來,眼前一片顛側,等她破水而出的時候,再一次被一隻漁網緊緊的網住。

  靠!」

  楚喬忍不住爆出一句粗。」正想再用匕首劃破漁網的時候,幾道銳利的寒芒登時對準了她的腦袋,抬頭一看,從不遠的柳村之下,幾隻小船齊刷刷的駛上前來,船上的侍衛鎧甲齊備,人手一隻近距離弩簧,箭頭幽藍,正死死的對著她。

  而湖岸兩側,各有大批人馬埋伏在大村上,長長的繩子越過湖面,死死的套在她身上的漁網之上。

  看來,對方早就做過了萬全的準備了。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小船上的侍衛高聲喊道,手指扣動弩箭,楚喬知道,看對方剛才發動小型投石機的架勢,只要她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她絲毫不懷疑那些明顯啐了毒的箭頭會毫不猶豫的刺穿她的胸膛。

  於是,她識時務的鬆開了手,只聽砰的一聲,匕首沒入水中,緩緩的沉入湖底。

  把她帶過來!」

  小島上有人大聲喊道,楚喬認命的被人捆綁結實,然後划動小船,緩緩的駛向那漫漫的梨花之中。

  今日的天色極好,明澈如一潭靜水,日色呈金,滿湖飛舞著潔白的柳絮。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一路押解,穿花拂柳,來到一處極靜謐的宮殿,宮門大開,一名女子慵懶的躺在一方軟榻之土,一身華貴的衣衫綴滿珠玉,乍一望去竟有厭反刺目之輝。

  大夏九公主趙妍目光冰冷的望著她,淡淡的說道「想請你來一敘,真是難的很啊。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客人,公主殿下如此待客之法,還要怪別人不遵禮儀之道嗎。」

  好厲的一張嘴!」趙妍冷哼一聲,頓時坐起身來,冷冷的看著楚赤,沉聲說道:「我倒要看看待會你還能不能這般硬氣!」

  楚喬絲毫不懼,嘴角一牽,嘲諷道:「那就要看公主你的手段了。」

  趙妍大怒,冷然叫道:「來人啊,好好詞候詞候這位燕北的新貴!」

  楚喬緩緩的閉上眼睛,落到趙家人的手上,她已經不做他想,只希望這女人被仇恨迷了心竅不要立刻殺她,如果秋穗等人夠機靈,或者還有時間向李策求救。

  一炷香過後,楚喬再一次被拖上大殿,只是此時,她已經無法自己站立起來了。

  雙腿遭木棍重擊,身上更被一頓好打,這些當兵的漢子們面對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下手絲毫沒有容情,人人好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出手狠辣,幾乎要將她往死裡打。

  楚喬衣衫染血,額頭上的血跡流下來遮住了視線,她虛弱的睜著眼睛,眼神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她只是冷冷的看著趙妍,看著大夏的九公主,面色很平靜,甚至,還帶著幾絲高傲和憐憫。

  趙妍冷著臉,嘲諷道:「現在感覺如何?沒想到啊,七哥他們翻了天都沒找到的人,竟然落到我的手裡來了,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你說說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

  趙妍冷哼一聲,一把抽出了一把寶劍,馬背上起家的大夏公主冷笑著走上前來,嘴角帶著殘忍的痛恨:「我真恨,為什麼當初不一早殺了你們這對賤民!」

  楚喬的神志有些昏迷,剛剛有人一棍打中了她的頭,她的眼睛一忽一忽的發黑。她看著趙妍,卻看不肖她的臉。她的臉乳好似水波一樣,漸漸的迴盪,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跋扈囂張的站在人群之中,那時候的趙妍因為和趙淳兒賭氣,所以總是想方設法的欺壓趙諄兒在意的燕洵,那是他們在聖金宮裡最難挨的一段日子,幾乎每天都會帶傷,在那些連反抗都不被允許的日子裡,他們暗暗發了那麼多的誓言,可是終究在歲月中漸漸被遺忘了。

  她輕輕的笑,眼神很是不屑,她看著趙妍,冷冷的說:「我會記住這一天的。」

  趙妍勃然大怒:「好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威脅我!」

  楚喬冷笑一聲,望向趙妍的眼神是那般的輕蔑,她微微喘息,淡淡的說道

  以你我如今的處境,你想要殺我,可以有很多種辦法。通過官方,你可以通知大夏,向卞唐施壓,逼得李策不得不讓我出宮,然後你們就可以在路上攔裁我將我截殺。私下裡,你也可以收買我身邊的侍女,收買為我診病的太醫,殺我於無形。但是你沒有這麼做,你做的大張旗鼓,做的明目張膽,你以為你這樣是震懾了那些妄圖小瞧你的人,你以為這是你在卞唐皇宮裡燒下的第一把火,就此那些太子的女人們就要對你敬畏三分,你這個大夏公主也會水漲船高的立足於金吾宮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至李策於何地?至燕北於何地?你不是代表大夏而純粹成為了一個善妒的女人,你失去了你原本占理的立場而變得張揚跋扈無理取鬧,將卞唐的臉面完全丟棄於泥潭。這樣的做法,你還很得意嗎?你還很沾沾自喜嗎?」

  楚喬不屑的冷哼一聲,眼尾輕蔑的掃過趙妍變色的臉孔,寒聲說道『趙妍,你是一個蠢貨,以前是,現在也一樣,看來大夏的喪都之痛顯然沒有讓你覺醒,你仍舊沒有半點長進。」

  閉嘴!

  趙妍突然大喝一聲,一巴掌狠狠的抽在楚喬的臉上。

  楚喬緩緩的轉過頭來,眼神狠辣,沉聲說道:『這一巴掌,我記下了,總有一日,我要你十倍償還!」

  就怕你沒有這個機會!」

  趙妍一把舉起手中的寶刮,楚喬蟄伏於地,趁著所有人目光齊聚在趙妍身上的時候,手指暗暗摸向大腿上的最後一隻匕首。

  這是她保命的最後一招,只要將趙妍制住,她就有機會逃出去,拼的受她一擊重擊,也要一擊而中!

  寶劍鋒芒畢露,寒光閃爍,眼看那劍鋒就要刺入楚喬的胸口」就在這時,一聲暴喝陡然傳來,只聽門板劈啪一聲登時碎裂,兩名侍衛頓時橫飛而入,轟然倒在地上!

  「啪!」

  一聲脆響頓時響徹全場,甚至沒有人看清來人是怎樣進入的,那身影太快,快到眼力幾乎難以分瓣。暗紅色的衣衫上有著吉祥的雲朵目紋,淺金色的靴子大步踏在柔軟的南斯地毯上,男人一掌掀翻持劍的公主,身後的侍衛如狼似虎的衝進大殿,幾下就將嚇軟了腳的大夏隨從們按在地上。

  李策蹲在楚喬身前,一雙總顯輕佻的眉頭緊緊的皺起,眼睛裡好似含了冰,並不如何憤怒,也並沒有透露出怎樣的情感,但是,那平日的偽裝和掩飾,卻完完全全的退去。他伸出手指,想將楚喬抱起來,卻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指尖輕顫,洩露出那麼一絲絲的難以自控。

  趙妍從地上爬起身來,捂著臉不可置信的叫道:「李太子!你竟敢,」

  你給我閉嘴。

  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不再是平日裡那吊兒郎當的語氣,而是冷酷的、沉靜的、甚至帶著幾絲憤怒的嗜血,他並沒有回頭,而是語調幾乎殘忍的緩緩說道:「在我還可以控制自己不殺你之前,滾出去。」

  趙妍眼睛通紅,朱釵散亂,她憤怒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手指著楚喬,高聲叫道:「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她是什麼身份」一個下賤的賤民,我是大夏的公主,是你未來的妻子,你竟敢……」,

  「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去。」

  「是!」

  低沉的聲音頓時響起,兩名精壯的侍衛走上前來,一把架起了趙妍,整個房間登時充滿了趙妍聲嘶力竭的吼叫,像是發狂的夜梟,又像是被剪斷了尾巴的狸貓。

  砰的一聲悶響響起,只聽趙妍慘叫一聲,竟然真的被李策的隨從一把拋出門外。

  大門被關上,地上的大夏隨從也被拖死狗般的拖了出去。

  李策仍舊蹲在楚喬面前,眉頭緊皺著,表情很嚴肅,久久一言不發。

  楚喬看著他,終於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不打算扶我起來嗎?」

  「還能說話,就證明你不會死。」

  仍舊是他一貫的口氣,可是楚喬看著他的眼睛,卻感覺不出半點嘲笑和玩鬧,他很認真的望著她,神色那麼緊張,雖然他已經極力在掩飾了,但是楚喬還是可以感受的到他的不安和惶恐。地不得不點頭,胸腔裡有一股莫名的感情在湧動,她略顯沉重的答應了一聲,很肯定,也很認真:「是的,我不會死。」

  「呼……」

  他們離得這樣近,近的楚喬似乎可以感受的到李策透體長舒的那口氣。男人緊張的表情頓時放鬆了下來,他看著楚喬,突然將頭垂下來,好像他才是重傷的人一樣,就這樣不負責任的將額頭抵在了楚喬的肩膀上,可是卻那麼輕,沒有一點用力。但是楚喬卻仍舊可以感覺的到,他身上的力氣,似手霎時間就被抽空了

  「還好……」,

  男人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聲音那麼小,讓楚喬聽不清下面的話。

  午後的風仍舊是那麼悶熱,陽光順著窗子射進來,照出一道明亮的光斑。李策一身暗紅色的袍子,上面用細密的針腳繡出朵朵暗黑色的薔薇,他的皮膚有些白,額角鬢髮整齊,只是微微有些濡濕,似乎有點點晶瑩的汗水。

  李策抬起頭來,也不抬眼,只是單膝跪在地上,然後伸出手來,輕輕的勾起楚喬的脖頸和腿彎。楚喬身子一緊,傷口處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兩彎秀眉輕輕一皺,面色頓時白了幾分。

  李策看在眼裡,卻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疼痛過去,然後更加小心的靠上前來,將她攬至懷裡。

  「忍著點。」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楚喬微微點頭,李策頓時發力,一下就站起身光

  兩旁的侍衛們恭敬的垂著頭,房門被打開,外面的陽光明亮的刺眼,剛一出門就看到倔強的站在庭院當中的趙妍,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卻別有一番凌厲的氣質,咄咄逼人的望著李策和楚喬,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在他們身上挖出一個洞來。

  李策的目光懶懶的掃過她的臉孔,隨即對著身後的隨從說道:「天黑之前,送九公主離開唐京,七日之內,我要她走出我卞唐境內,此後一生之中不得再踏入卞唐一步。」

  趙妍聞言眉梢一挑,上前一步就要說話,卻死死的被身後的貼身丫鬈緊緊拉住。

  孫棣一身儒雅長袍,別樣的風度翩翩,他微微皺起眉頭,沉聲說道殿下,這恐怕不妥吧,九公主殿下畢竟是大夏親自送來的和親人選,雖然不是正妃,但是聘書已下,這樣做恐怕對兩國的邦交有影響。」

  趙妍聞言面色微微緩和,她挑釁的望著李策,似乎諒他拿自己沒有辦法一樣。

  「你當現在的大夏還是半年前說一不二的北方之虎嗎?」

  李策不屑的冷哼一聲,細長的眼睛冷冷的掃向那些匍匐於地的大夏隨從,淡淡說道:「告訴夏皇,想要和親,就換個有點家教的來,這個女人,我李策不敢笑納了。」說罷,抱著楚喬就向前走去,孫棣一愣,追在後面問道:

  「那這些人……」

  「都砍了。」

  李策的聲音淡淡的迴盪在清風之中:「來到我卞唐國土上還敢如此張揚跋扈,這般膽大妄為還能任他們走出王域嗎?九公主一個人上路未免孤單,孫棣,你找幾個兵痞子送她一程吧。」

  巨大的抽氣聲頓時從身後響起,半晌的沉默之後,頓時有絕望的怒吼和失聲的哀求聲響起。

  聲音那麼尖銳,幾乎穿透了午後高高的雲朵。

  碧湖沿岸垂柳洩地,枝葉舒展,好似新描的眉黛。李策打橫抱著楚喬,當先走在前面,萬千柳條隨風搖擺,吹過他們纏綿的衣角和濃密的黑髮。湖面上的涼風吹來,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鬱鬱青青的水汽,碧波如傾,波紋瀲灩,楚喬突然有些暈眩,不知道是日傷復發還是脫力而竭,她的眼皮一時間都有些睜不開了。

  「睡一會吧。」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令人心安的味道,不同於平日裡的嬉笑怒罵,他抱著她的手臂輕輕的一緊,然後低聲的說:「沒事了。」

  是啊,沒事了。

  楚喬緩緩吐出一口氣,早就知道不會有事的不是嗎?這裡,畢竟是李狐狸的地盤啊,誰能比他更狡猾呢?他一定會來救自已的。她似乎一直是這樣想著,哪怕面對趙妍的劍鋒,也並沒有軟弱的驚慌。她的頭很沉,重重的靠在李策的胸膛上。她曾經以為這個男人必定如棉花一般難經風雨,可以此刻躺在他的懷裡,這個感覺霎時間不攻自破了。其實,他也是一個有著堅硬臂膀的男人,溫暖的,可以擋住很多外來的風霜。

  淺淺的呼吸在懷中響起,李策低下頭去,目光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碧波蕩漾,柳枝飄搖。男人緊鎖的眉頭緩緩散開,他想,要馬上召集御醫,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大夫,然後,前往燕北的行程,恐怕要耽誤了。

  夏風和煦,盛夏的尾巴上,百花幽香,暖風熏冉,遠處符葉遮天,已是最後一池殘荷了。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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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 12:14: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5章:道阻綿長

  黃昏時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月自柳樹梢間升起,只是銀白的一勾,穿梭在淡淡雲霧之間,纖細如女子美麗姣好的眉。

  宓詩居的太醫們成群結隊的離去,一行行的青傘搖曳,寬大的青色朝服拖過地面,皓青的靴子踩在淺淺的積水裡,激起一地細細的水花,藥童背著大大的藥箱,彎著腰隨侍在一側,穿著淡青色的小袍子,好似雨中飄逸的芭蕉。

  宿外的殘荷終於在這場雨中零散,攪亂了最後一池清水,有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跑進外室,額頭上的鬢髮已經濕了。秋稔輕聲叫住了她,兩個年級不大的孩子聚在廊下耳語,聲音雖小,但卻還是淡淡的飄進了內室。

  殘荷都被打散了,而冰涼的,夏姑姑說太子最喜歡荷了,讓我們都去給荷打傘呢。」

  秋穗老成的歎氣:「打了又有什麼用,該謝的還是要謝,錦瑟宮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太過逢迎了。」

  就是啊,九月了,已經入秋了。」

  丫鬟們相攜而去,聲音越去越遠,漸漸的聽不分明。烏木窗外,一帶斜暉脈脈掛於林梢,冷月浸染,光潔如銀,四下裡寂寂無聲,偶爾有鳥雀飛過,很快便怪叫著飛的遠了。

  這間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殿窒極大,略略有些空曠,朝北擺著一張巨大的檀木床,上面有層層青紗,以金色鸞鳥印繡,風乍一吹起,好似有大片荷葉迎風搖曳一般,又好似重重煙闋,飄逸盤旋。

  南向的窗子大暢著,圍欄之外,就是滿池的清荷,如今外面風雨頓急,荷葉隨風而動,已隱隱有盛極必衰的頹敗。為了討主子歡心的奴才們駕著小舟,大片大片的舉著高傘,護著那涼雨中的最後一池青蓮。

  李策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摸索著椅座,五福奉壽的紅溘已經斑駁,下人們急急收拾出了這一間屋子,可是顯然還沒來級的粉刷,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的不平整。李策也沒有在意,他的眼睛好似閉著,卻又睜著,只是細細的瞇成一條縫,注視著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楚喬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鸞衫,內裡以白絹為襯,青紗上繡著淺灰色的細小睢菊,一朵一朵嬌俏俏的綻放著,內斂合蓄,靜靜而開口她的面色十分蒼白,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小小的臉頰巴掌大的一塊,下巴尖尖的,蜷著身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離去,讓人安心的話也說了千遍萬遍,可是空氣裡似乎仍舊飄蕩著緊張的因子,讓人心裡煩悶。

  月光灑地,寬大的大殿裡顯得那麼空曠,這裡沒有傢俱,沒有擺設,除了一張大床就只有一把椅子,地板都是烏木的,踩在上面,感覺很踏實,很硬。

  在這樣一個地方,似乎連說句話都有回聲在四面八方的應和,那般的空曠,那般的蕭條和敗落。

  可是這裡,卻是最接近李策的太子殿的地方,很多年前,李策正是在這裡長大,宓荷居也曾門庭若市的風光過,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裡就被層層封閉了起來,朱紅色的各幅封住了門,上面的薔薇標誌象徵著皇家的尊嚴。就此,這裡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了。

  一晃眼,已經六年多了。

  楚喬輕輕的動了一動,微風吹過,她似乎有一點冷。

  李策站起身來,錦繡鑲嵌的靴子踩在微微發潮的地板上,走到窗子邊將窗關好,然後又回到床邊。伸出修長的手指,一層一層的潦開青色的紗帳,女手的臉,漸漸的分明了起來。

  長長的睫毛,嬌俏的鼻子,紅丹丹的嘴,玲瓏的耳朵,修長的彌,

  他的手伸到女子的身前,似乎想為她拉高被子,可是外面的風雨突然大了起來,辟啪的打在窗楞上,月亮幽幽的,淡薄的光線落在楚喬鬢角烏黑的鬢髮上,透出黑亮而森冷的光譯,那般單薄,卻有隱隱有著冰冷的淡漠。

  手指停在身前一寸,終於漸漸僵硬,最後凝固成一個停滯的姿勢。

  月光寂靜,在他的身下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幽暗的,那般消瘦。

  更鼓幽幽,這座山水如畫的卞唐帝都,連更聲都是以朱琴響奏,聽起來,那般清脆悅耳,好似淡淡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升起,高壯,又再偏落,雨聲於漸漸消逝,男人終於收回凝固的目光,緩緩轉身,踏出了那座幽閉的宮門口暗紅色的錦繡衣衫拖曳過厚重的地面,像是蒼老的手翻過泛黃的書頁一般,一寸又一寸,記起了那麼多逝去的日子。房門被打開,孫棣抱著肩,靠在廊柱上,見他出來,突然抬頭輕輕一笑

  李策卻好似看不到他,只是徑直的往前走。

  『殿下,玉裳館的玉書夫人來了兩次,聽說殿下淋了雨受了涼,特意準備了參湯在宮裡等著呢。」

  李策並不答話,而是繼續往前走,好似沒有聽到一樣。

  孫棣的聲音卻越發的輕快了起來,笑呵呵的說道:「柳芙館的舞姬柳柳,特意遣了丫鬟來送了很多貴重的傷藥,說是給楚姑娘治傷所用。」

  唐染宮的唐夫人據說是去了南佛寺,要為殿下和楚姑娘祈福。其他幾宮的夫人們聽說之後也紛紛跟去了,現在南佛寺的大和尚們可能都沒有立足之地了,這些夫人們突然間一起向佛,真是一出勝景啊。」

  「還有……」

  夜風清涼,細雨也已經退了,兩人後面跟著大批的侍衛宮女,只是都遠遠的綴著,不敢跟上前來。

  孫棣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哎呀一聲說道:對了!何大人的女兒下午也進宮了,聽說了宮裡的事,毅然留在了四公主的寢殿內,說是要等殿下有空的時候前來請安。」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全無平日裡的擷散和不正經。

  孫棣一笑,笑瞇瞇的說道「屬下是想說,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殿下難道就沒興趣去瞧瞧嗎?」

  李策沒有說話,孫棣則眼梢一挑,笑著說道:殿下,這可不像您吶。

  我?」李策嘿嘿一笑,聲音裡卻全無一絲喜意:「我自己都快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樣了。」

  孫棣哈哈一笑,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這樣喪氣的話,可不像是從殿下您的口中說出來的。」

  指拂萬千柔骨背,舌嘗八方點絳唇。我的太子殿下,您何嘗這樣神志恍惚,何曾這般失魂落魄呢?」

  清風拂來,道路兩旁有大朵大朵被雨水澆的發黑的海棠,李策站在村下,目光瞬時間變得十分悠遠。好似有掙扎,又好似很平靜,終於他轉過身來,面上頹意盡去,又恢復了那麼風流不羈的大唐太子的模樣,哈哈大笑一聲,朗聲說道:說得對,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孫棣,傳所有的夫人舞姬,集體去太子殿侍寢,那些念佛的也叫回來,趕明個把那佛堂拆了,重新建一座,就供奉,就供奉一尊歡喜佛,哈哈!」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撙空對月。」孫棣默念半晌,隨即笑道:殿下,好詩才!

  李策大唰唰的一樂,絲毫不講廉恥的將別人的成果據為己有。

  不消片刻,太子殿的方向就傳來了一陣歡騰的歌舞之聲,靡靡張揚,裙袖款擺,腰肢如水,酒香輕柔的飄蕩而去,傳向四面八方的清池水柑,女子嬌柔的歌舞順著水流纏綿流轉,橫跨整座宮殿,在每一個飛簷斗拱間飄逸搖動。

  枝頭花蔓裊,金樽酒不空,又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夜晚。

  宓綺居的一座小閣下,兩名年長的太醫正在值寢,其中一個站在窗口,遙望著太子殿的喧囂,歎息道:「原以為太子殿下重開了宓荷居,還興師動眾的招來了所有的太醫會診,必是十分在意這位姓楚的女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另一名太子棒著一個小暖爐,如今已經入秋,夜間微涼,老人家穿的很厚,微微閉著蒼老的眼睛,聞言也不抬頭,只是淡淡的說道:還奢望天降紅雨嗎?不要妄想了,芙公主大去之後,囁」,

  窗邊的太醫顯然瞭然,也是無奈的歎息。

  夜風薄涼,吹起一層又一層的錦繡,這座奢靡的宮廷,掩埋了多少人沉寂的心事,又承載了多少人的哀愁。

  撫琴聲聲,挑破了子夜的霧靄,撥亂了錦宮的玉塵,干的古韻積澱之下,是滔天如水的奢華,和腐朽埃塵的寂寥。

  連下了兩日的雨,雨後,花樹掉落,空氣卻是久違的清新。

  因為這場無妄之災,楚喬的行程也被延誤了下來,如今看來,似乎要等到李策大婚之後才能傷好上路。而李策當日任性的將趙妍趕走,一時間更是在京城流傳開來,雖然卞唐和大復都還沒有正式的官面文書,但是大夏的九公主被卞唐太子轟出唐京卻是名副其實的事實。

  霎時間,所有的眼睛都凝聚在大夏的身上,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大夏對此事會作何反應。

  在剛州遭受了燕北重創之後,這只受傷的老虎,會如何對付大膽挑釁他權威的敵人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人們的呼吸都變得小心和寧靜,生恐一個不慎,會驚起這一池靜謐的湖水。

  黎明前的黑暗,就這樣,恐怖的安靜著。

  這天下午,楚喬被小丫鬟們太出門曬太陽,她並沒有受內傷,都是皮肉傷,但是卻還是多少限制了如的行動能力。秋穗等人大驚小怪,連路都不許她走,到哪裡都是抬來抬去,搞得她整日昏昏欲睡,懶散的很,身子也豐腴了許多。

  其實她並沒有到連路都無法行走的地步,也完全可以啟程回燕北。可是李策不提,她也不能率先說出來,畢竟趙妍被趕回大夏,這會不會發什麼連鎖反應,楚喬現在心裡還沒有底,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連累李策,她於心難妻所以看不至幸情的結果她縣開法勸謨自只妻心離開的。

  外面的日頭很大,楚喬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樹上的知了已經死去大半,只到下幾隻殘兵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她微微打著盹,恍恍惚惚的就要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楚喬一驚,後的張開眼睛,卻頓時一愣。只見一名年約五旬的貴婦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容很慈樣,眼神也十分寧靜,正在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看的十分專心口。

  見楚喬醒來,還驚異的望著她。貴婦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問道:你要喝水嗎?」

  楚喬皺著眉望著她,此人渾身上下衣著撲素,可是卻仍舊可看出布料上的華貴,髮式簡介,色澤淡雅,但卻沒有任何配飾可以看出她的身份。她好像是一個品節極高的嫉毋,卻又超凡脫俗的多了幾絲高貴,可是若是此人久居上位,卻又少了幾分掌權的威嚴。只見她手腕上帶著一串檀木製的佛珠,很日,看起來和她的身份多少有些不搭。

  見楚喬沒說話,婦人徑直走到一旁的樹蔭下,從小几上拿起茶壺側了一杯清茶,緩緩的走回來,說道:「喝吧,秋初最容易口乾,年輕人要多注意調養身體。」

  恩「楚喬喝了一口茶,的確感覺精神舒爽了許多,尷尬的看了婦人兩眼,然後謹慎的說道:「對不起,我剛進宮,見識不多,不知道您如何稱呼。」

  我?我姓姚。」姚是卞唐的大姓,這宮裡上到皇后,下到尋常宮女,十有一二是姓姚的,這麼幾天的時間,楚喬就已經認識了不下七八個姓姚的姑姑。

  我可以坐下嗎」」婦人指著一旁的椅子,很有禮貌的問道。

  楚喬連忙點頭,說道:請坐。」

  見楚喬左右觀望,婦人開口說道:皇后來了,你的丫鬟們都出去接駕了。」

  楚喬看著她,表情有些狐疑,那模樣明顯是在說那你是什麼人,皇后來了你怎麼不去接駕。

  那婦人卻微微一笑,她似乎是一個很少笑的人,眼角甚至沒有皺紋,笑起來有些古板,她看著楚喬,說道:我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她說話這樣沒頭沒腦的,反而讓楚喬不知道如何去應承,這宮裡現矩多,人也繁雜,每個人說話都是說話留個七八分,剩下的三兩分卻要你去猜,楚喬正在思索女人的身份,那女人又再說道「你很好。」

  楚喬淡淡一笑,說道:多謝您誇獎。」

  『我不是誇獎你,你的卻很好,但是我卻覺得你不適合在宮裡生活。」

  楚喬頓時瞭然,又是一個誤以為自己是李策新寵的妒忌者的說客嗎?

  你放心,我不會在這呆長的。」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婦人搖了搖頭,說道『每個人開始都是不適合的,但是慢慢也就適應了,我覺得你不錯,你若是住進來,也計這個宮裡會有一點改變。」

  楚喬皺起眉來,疑惑的看著婦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哎,太子要拆了宮裡的佛堂,你知道嗎?」她說話跳躍性很強,楚喬一愣,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他要在宮裡供奉歡喜佛,哎,我真是,婦人眉頭緊鎖著,似乎十分困擾,她看著楚喬,緩緩說道:你有空的話,就勸勸他吧。他畢竟是大唐的太子,總不能太胡鬧了。」

  我先走了「婦人站起身來,對著楚喬說道:你受了傷,別送了。

  然後就緩緩的順著側門走出了宓荷居。

  此人說來就來,說了一通亂七八精的話然後就離去了,楚喬不由得有幾分奇怪。不一會的功夫,秋穆等人就回來了,小丫鬟們一個個面色奇怪,略略還有幾分不安。

  「秋穗,怎麼回事,皇后來了嗎?為什麼不叫我?」秋穗說道:喜姑姑來傳話,說皇后已經到了宮門口,見你睡著,就說你有病在身,不必接駕,我們就集體去了。」

  那皇后呢?

  我們等了半晌皇后也沒下車,後來說身子不適,就回去了。」

  「哦。」

  楚喬點了點頭,眼神明碩,似乎了然了什麼。

  扶我進去吧。」

  小丫鬟們答應了一聲,就有內侍上前,抬起了楚喬的軟榻,回了宮門口說起來,楚喬也已經整整兩日沒見著李策了。這幾天聽秋穗等人說起當日的情形,李策暴怒下趕走了大夏公主,砍了三十多個公主的隨從,而後更召集了整個太醫署的太醫一同會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重開了小時候居住的宓詩居給楚喬安住,這其中的深意,整個朝堂誰人不知呢?

  可是隨後的事情,卻讓宓荷居的下人們有些鬱悶了。剛剛顯露出幾絲專情的太子殿下當晚就胡鬧的召集了所有的宮廷夫人,在太子殿飲酒作樂,據說當晚侍寢的人數多達八人,而這幾天,他也沒踏足宓荷居,而是廣開宴席,據說近日又要大興土木,給一個新近得寵的宮女建館。

  哎,這些天家貴胄的心,真是難解啊。秋穗唉聲歎氣,似乎是自己受了冷落一般。

  可是楚喬卻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是李策,她細細的回想了當日李策衝進湖心小築的情景,不由得也有幾分驚心,若是?算了,好在一切沒有自己料想的那般,她這樣的蒲柳之姿,想必也難入這男人的法眼吧。

  自嘲的笑了笑,小丫鬟們就送上來豐富的菜色和晚餐,楚喬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對著秋穗說道:『你們這樣慣著我,可是要將我養懶,將來回了燕北可如何是好?」

  那有什麼,反正我們也是會跟著姑娘去燕北的。」秋穗理所應當的回道,楚喬卻暗暗搖了搖頭,即便是有你們,可是燕北哪裡有這樣精緻的美食呢?可能剛一到燕北,你們這樣小丫頭就後悔跟著我了吧。她輕輕一笑,夾起一口藉片。

  吃完飯之後,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她站在窗前,突然只聽一陣婉轉悠揚的笛聲傳來。隔著一池煙水,遠遠聽來,有著幾絲若有若無的纏綿,嗚嗚懨懨,份外動人,三回九轉,好似靜夜裡的冷月慼慼,卻並無小兒女的哀怨瑟瑟,而是帶著幾絲清寂的冰冷,和冷傲的孤寂。

  楚喬細細聽著,回頭問道:「可知是何人在吹笛?」

  小丫鬟們搖頭說不知。楚喬站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唬的秋穗等人一驚,一個個死命的拉著她,生恐她隨便動彈會傷了身體。

  楚喬不得不答應下來,安靜的躺在榻上,直到屋子裡的人都退出去,她才來到窗子前,輕盈的翻出去,落地的時候腳下一疼,卻並無大礙。她只穿著殍履內室鞋,踩在石板路上,微微有些冰涼。

  只聽那笛聲悠揚婉轉,曲中力道平和,月光清寂,露水盈盈,淺雲飄動,海棠依日,遠處梨花簌簌,一片崢嶸錦繡。

  一路上也沒遇見一個人,白紗裙軟軟的拖在地上,被露水打濕,卻並無灰塵,清輝淺淺,距離宓荷居漸行漸遠了。

  又是那座湖心水閣,八面臨風,遙遙立於水面之上,男子素衣如雪,手持一隻紫笛,扶風而立,衣帶輕飄,悠揚吹奏,身影蕭蕭,立於清冷的月色之中,修長的身形別添了幾分平日難見的溫潤的寧靜。

  楚喬緩步踏上鳥木橋,就見男子轉過頭來,曲子戛然而止,看到楚喬也不驚慌,而是邪邪一笑,手拿笛子頑皮的一翻,說道「大半夜的不睡覺,難怪聽人說你最近白日裡睡成了豬,原來是迷戀深夜出遊,把覺都留到白日來睡了。」

  楚喬洒然一笑,打趣他道「我還好說,就是聽聞你最近夜夜笙歌,殫精竭慮,這般消耗體力,還有力氣吹笛子嗎?」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說道:你一個女兒家,殫精竭慮,虧你說得出口。」秋深霜露重,不覺已經浸涼了衣衫長袖,楚喬出來的時候沒有披外套,此刻夜風吹來,不免有蓯發寒。

  李策笑盈盈的走土前來,很自然的脫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說道:傻子,不冷嗎?」

  楚喬仰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我在給你顯示我們大無畏友情的機會啊。」

  李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就像一隻快樂的狐狸。

  夜風吹過水鬧,撩起湖心的水波漣漪,楚喬傍著他坐在木樁上,輕聲問道:大夏和親的事,怎麼辦?」

  李策一曬:他們能拿我怎麼樣?若是趙正德找個像樣的美人來,本太子就既往不咎,不然,哼哼」,說完之後,見楚喬仍舊眼巴巴的看著他,絲毫沒講剛才的廢話聽進耳朵裡。李策不免一歎,說道:喬喬,你真是好無趣啊,連個玩笑都不會開。

  楚喬固執的說道『因為我擔心,這不是玩笑。」

  李策嘿嘿一笑,湊上前來,同道:喬喬,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楚喬絲毫不理會他的嬉鬧,反而很認真的點頭,一字一頓的說道:對,李策,我在為你擔心。,如此的話,反而讓李策頓時尷尬了,他傻傻一笑,卻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俏皮話來緩和氣氛,終於他舉起手來說道:「好吧,我投降。」

  見楚喬仍舊沒有笑意,他終於無奈的歎氣:你其實不必擔心,如今正值秋收,大直每年的糧食有三層都要從卞唐購買,依賴性很強。以前是因為大夏國力強盛,又有懷宋在一旁制衡,我們不得不低頭諾諾,但是如今,托你和燕洵的福,大夏今年糧食產量不足四層,明年一年都需要依附卞唐過活,這個時候和我們為敵,無疑於自掘墳墓。以夏皇的氣量和頭腦,必不會為了一個蠢女兒與我為敵,你看著吧,不出五日,真煌城定會派出其他人和親,婚期只是稍稍延誤,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楚喬擔心的說道:「你趕走了趙妍,等於狠狠的扇了夏皇一擊耳光,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若是以前,他當然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但是現在嘛,呵呵,喬喬,實力決定一切,大夏如今沒有這個實力,他就沒有和我對等說話的話語權,他夏皇既然能忍受女兒做我的側妃,那就必然會忍下這口氣的。」

  見楚喬仍舊皺著眉,李策笑道:,好了喬喬,我是傻子嗎?你難道真的以為我會衝冠一怒為紅顏,不管不顧的和大夏開戰?哼哼,況且你也不是我的紅顏,你這顆小腦袋瓜裡想著誰,本太手可沒那份閒情逸致去過月。」

  楚喬被他說的一笑,轉過頭來,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沒個正經。」

  李策翻了個白眼『就燕洵正經,整天硼著個臉,跟全天下人都欠他錢不還一樣,我說喬喬,你真打算就這麼跟他一輩子啊,我保證,這男人生活上肯定很沒情趣,作為女兒家的終生大事,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你好無聊啊」楚喬瞪著他:就你有情趣。」

  那是「李策得意的一笑:『本太子玉村臨風、學富五車、風流綢倪、俊美無雙,是整個西蒙大地上頭號的青年才俊,我所過之處,未婚少女趨之若鶩,已婚貴婦暗送秋波,下至三歲幼女,上達八十老嫗,無不神魂顛倒,拜服在本太子的膝下。」

  楚喬掩嘴笑道:「是啊,你貌比宋正,神類潘安,萬千風韻堪似龍陽。

  宋玉是誰?潘安又是誰?龍陽,是人名嗎。」

  楚喬笑道:是有名的美男子,你沒聽說過嗎?」

  「美男子?李策不屑冷哼「有機會一定要見識見識。」

  月光如水,傾瀉滿地銀輝,夜風乍起,李策站起身來,說道「我送你回去吧,夜裡風大,你又有傷在身。」

  「好」,楚喬站起身來。

  李策的目光掃過她的繡鞋,只是軟軟的絲履已經被水沾濕了,他眉頭輕輕一皺,說道:你怎麼救穿這個出來了?對了,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怎麼能跑出來?」他似乎此時才想起這喳,頓時皺起眉頭。

  楚喬無所謂的說道:沒關係的,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

  喬喬,你要記住,你是一個女人,不是戰士。

  李策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聲音裡甚至帶了幾絲惱怒:燕洵是怎麼回事,有些事不能自己去做嗎?你一個女人,不好好在家裡呆著,到處遊蕩什麼?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受傷多重也不說話,將來渾身是傷疤,看你還怎麼嫁出去?我倒要看看椎願意要你?

  楚喬叫道:你才嫁不出去,用不著你管。」

  『哼哼,用不著我管,我偏要管!」

  楚喬皺眉:喂,李策,你很瞧不起女人!」

  我就是瞧不起了,怎麼了?」男人斜睨著眼睛,一副痞子的吊兒郎當樣。

  楚喬上前走在當先,也不理會他,說道「不愛跟你說話,我回去了。

  然後話音剛落,一陣天旋地轉頓時襲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李策牢牢的抱在懷裡了。

  ,喂!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楚喬一驚,連忙推攘他道。

  李策眼睛半瞇著,斜睨著她,拿鼻子哼道:就不放。」

  少女眼睛有些小火苗在升騰,聲音脆生生的:『你放不放,再不放我不客氣了。」

  李策滿不在乎,伸著脖子說道:「你胳膊上綁著刀,腿上也有,我知道。那那那,往這砍,砍不折我都瞧不起你。」

  楚喬氣鼓鼓的嘟著嘴,胸脯起伏,叫道:「李策,你怎麼這麼無賴。」

  李策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說「你不會是今天才知道吧,的樣子。夜風瑟瑟,輕柔的吹起兩人的衣袍,像是翻飛的蝶翼。

  夜微涼,四面都是明澈的湖水,李策橫抱著女子漫步在烏木橋上,兩岸柳枝低垂,偶爾有綿鯉躍出水面,驚起一池漣漪。

  李策一邊走嘴裡一邊哼著一曲歡快的小調,那曲調是極歡悅的,像他臉上的笑容一樣,總是十分的明朗。

  楚喬沒有去問他為何明明身手不凡,卻在當初的密林戰中絲毫也不顯露,也沒去問他為何明明吹得一手好笛子,卻找來老夫子冒充自己吹蕭來勾引那些女孩子,更沒去同他,為何這幾天都沒來看自己一次,反而夜夜笙歌的飲酒胡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也都有自己不願意展露人前的一面,尤其是這些天家貴胄,明黃色的綢緞之下,壓制著的,是太多厚重的負擔。那些原因太沉重,她不忍揭開,也看不懂。

  月夜清冷,微風卻和煦,他們靜靜的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個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輾轉反側的,是誰遺失的碧湖水閣之上的淺淺心傷口

  然而,僅僅是第二日,一個驚人的消息就打破了唐京的寧靜,馬革若風,女子一身明黃色披風,遞交了文書之後,在守城卒驚悚的目光中,緩緩走進這座古老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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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齊聚古都

  那天晚上,楚喬做了一個夢,又夢見了那年大雪紛飛的晚上,聖金宮的永巷那麼長,那麼寂靜,前殿的歌聲被風吹來,熱鬧而柔婉,曲子明快,有奢靡的編鐘響徹整個宮廷。

  夢裡面有人牽著她的手,溫暖堅定,彷彿一世都不會放開。鮮紅的血從他的斷指處流出來,他卻笑著對自已說沒事,一點都不疼。

  那笑容好似霧靄,攏著她的心,讓她很多年來,都覺得那裡是那般的溫暖,哪怕外面是千山暮雪,抑或是大雨傾盆。

  醒來的時候,淚水沾濕了大半邊的枕頭,淺淺水痕潤濕在薔薇色的軟撥上,殷紅的好似染血的胭脂。

  楚喬心慌的坐在那裡,那麼久那麼久,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即便是宮人捫忙著打了半夜的傘,但是還是無法阻止荷葉的衰敗,一層秋雨一層涼,清晨起來,整整一池的青蓮全部敗落,黑色的技葉糾結在一處,挨挨碰碰,似乎連池水都變得污濁了起來。

  而金菊,卻過早的盛開了,不想連綿雨水,天涼風疾,滿地黃花堆積,憔悴的,卻不知是哪宮哪殿的容顏。吃早飯的時候聽說,新冊封的那名宮女恃寵而驕,犯了李策的忌諱,己經被人打入冷室,李策雖然沒下令行刑,但是這女子得寵的幾日頗為囂張跋扈,這一次落難,幾宮的夫人聯手弄了點手腳。如今秋寒,冷室又偏僻無火燭,一番折騰下來,傷心擔憂,想來是難活了。

  宮女們對此事的議論只是半晌,並沒有太多關注,顯然這種事在這裡世是習以為常,並不如何驚異。

  楚喬卻微微有一錚黯然,她對李策瞭解不多,見到的,也大多是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雖然明知此人不簡單,但是難免卻會掉以輕心口他,畢竟是卞唐的太子,未來的一國之首啊。吃完早飯後,就想找人去通傳見李策一面。可是秋穩還沒走,蟬兒卻騰騰的跑了回來,一邊喘著氣一邊叫道:大夏公主進城了!」

  楚喬一愣,秋穗已經搶先說道:哪個大夏公主?不是剛剛被趕走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是那個公主」,蟬兒急忙擺手,說道:來的是大夏的八公主,一個人騎著馬來的,現在已經到了沁安殿了,皇上和太子都趕去了,據說,她是來和親的!」

  楚喬聞言,神智頇時一凌,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卡嚓一聲,不可抑制的震動。

  那個昔日裡嬌嬌弱弱的金枝玉葉,今日竟已經這般勇敢了嗎?苦難,果然是世間一切成長的最佳催化劑。很多年之後,當後世的史官擁開沉重的史典,仍舊會為當年的這一變故而凝眉興歎。任何一個稍微知曉那段歷史的人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那就是大夏的八公主趙淳。這個在之前記載中沒有任何風采和異稟的女子,其發跡和崛起的速度,會讓任何一個鬚眉男兒望而興歎,而其決絕和狠辣的手段,也最終令當時整個杜會陷入了一場虞滅般的血火之中,她的一生,就好似一顆璀璨的流星,驟而光照天地,驟而磨滅誚散。

  人們總是會感歎,若是多年之後,沒有秀麗王的崛起,天下的局勢會不會因為這個女子而走向另外一條道路?

  然而,歷史終究是歷史,無人可以改變,無論後世的是非功過如何評謹,也沒有人可以掩蓋趙淳兒是當年西蒙大陸上唯一一位可以與秀麗王比肩抗衙的女性實力派掌權者的這個事實。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最終隱退了的懷宋公主納蘭紅葉。總之,西蒙大陸的這一幅血火畫卷實在太過綿長,將星雲集,光芒璀璨,兒女情仇血肉白骨充棟於其中,而趙淳兒,無一是其中閃亮的一筆。讓我們集休銘記住這一天:九月之一,卞唐的崇明佳節,百姓們登高望遠,祭莫逝去的親人,緬懷遠離的故土,長街之上,酒氣飄香,商品林立,青白二色衣袍全城遍及,肅穆瑟瑟,沉重而古撲。就在這一天,城門轟然大開,大夏八公主趙淳兒在其妹妹被趕出皇城的第四日,星夜兼程策馬狂奔,獨身一人踏進了這座古老的城牆,手持大夏皇帝諭令金牌,朗言道我乃大夏趙淳,請見卞唐君上!

  時光寥落,昔日的垂髻少女早已玉立亭亭,今朝凌厲高貴的容顏好似畫卷中的霧靄雲氣,那般璀璨華目,令人觀之暈眩。

  然而,又有誰曾記得,很久之前,她也曾單純良善,笑容明澈,一身藕色長裙,手拿一隻兔尾,嬌俏俏的笑:詢哥哥,謝謝你,淳兒好開心,

  時光那般急促,往事如煙雲散盡,有些東西,終將成為過去,有些情愫,終將被自骨埋鼻,有些鮮血,終將在天地間流淌,有些情仇,終將在死亡中得到永生。

  綿綿寒雨落在寬大厚重的梧桐葉上,有潺潺如水的聲響,燕洵坐在馬背上,披著雨披,清澈的眉眼有著寒冷的孤寂,阿精落後他一個馬位,輕聲的上報著新到的消息。

  陽光灰濛濛的,燕洵的臉孔有著一種幾乎透明的蒼白,可是他的背脊還是筆直的,像一隻標槍,目光悠遠的,望著那濃霧中若隱若現的城市。

  那座古城掩映在重重山闞水霧之間,好似一座巍峨的巨獸,靜靜的蟄伏著,等待著那些敢於冒犯其尊嚴的狂徒們腳步的到來。

  主人,李策將趙妍趕出卞唐邊境,大夏軍方一片嘩然,臨近卞唐邊境的幾處夏國郡守都已經做好的作戰的準備,但是夏皇卻並沒有任何對戰的言論發出,仍在準備遷都一事。」

  恩「燕洵輕聲的答應,並沒有回話。

  大夏八公主三日前得了飛鴿傳書,連夜啟程,似乎並沒有爭得夏皇的同意,如今已經要進城了。

  燕洵仍舊沒有回話,阿精有些著急,問道:「如此說來,八公主就是沒有得到皇室的認可和手書,你看我們要不要從中做點文章 」,

  燕洵眉梢輕輕一挑,然後緩緩的回過頭來,眼神好似鏡湖封凍,定定的看著阿精,卻看不出裡面是怎樣的情緒。

  阿精微微有些侷促,更多的卻是緊張。他跟隨燕洵已有多年,可是自從離開真蝗之後,燕洵的氣度和眼神似乎越發的銳利了,這個人,就是一柄利劍,曾經的他,是藏在盒子裡的,如今,失去了阻擋光畢的盒子,他的光芒越發讓人無法逼視了。

  夏皇會認可的,大復不會同卞唐開戰,同意趙淳兒和親的手書,很快就會到了。」

  燕洵的語氣很輕,好似閒話家常,可是那聲音裡,卻有那般堅定的信心口他再一次望向卞唐的煙雨,微微皺起眉來,輕聲說道「唐太子為了一名女子而將夏公主趕出卞唐,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呢?」

  阿精接口道:「聽說是一位極受唐太子寵愛的女子。」

  你當李策是蠢貨嗎?」燕洵冷冷一哼,沉聲說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原因,只是我還沒想到罷了。李策,怎會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人呢。」

  燕洵不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想的多了,一個人有很多面,也有很不理智的時候,他自己也是一樣。

  還有,據探子回報,諸葛家四少爺在萍貴荒原上打了十多個來回了,將萍貴上的馬幫殺的叫苦連天,聽說,好像幾天前他的一個朋友在那伙馬賊手上吃了暗虧,他是去找回場子的,現在估計就要回來了,只是卻一直沒有看到姑娘的影子,那個歐陽家的小崽子卻露面了好幾次,一直跟在諸葛玥的身邊。」

  繼續跟著吧,那個孩子在,阿楚想必也會在,她向來是很死心眼的,我們只要到了唐京,就有和她見面的機會。」說完,燕洵輕輕一歎,緩緩說道:知道她在哪,我就安心了。」

  還有,諸葛玥這麼生氣,想必是在萍貴荒原上吃了大虧。於鏢頭說阿楚之前有傷在身,難道就是在那夥人動的手腳?」

  阿精一愣,說道,這個,屬下不清楚。」

  燕洵微微皺眉,眼神裡有幾分淡淡的狠辣,伸出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說道:去查查吧,若是屬實,就把那片的馬幫徹底滅掉,為諸葛玥收收尾,也當是送給李策的大婚賀禮了。」

  「是」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燕洵望著那片雲遮霧繞的巍峨城牆,嘴角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好久不見了。」他的笑容很淡,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他的話也是極模糊的,好久不見,卻不知說的是誰,是唐京古城」抑或是城裡的那些人。

  煙雨九月,重山掩映之間,傳承千古的古老都城再一次散發了青春的活力。燕洵帶著一眾人馬,以賢陽大戶劉熙之名,車馬繁華金銀錦繡的靠近了這座古老的城市。他並不知道,當日那最後忍不住出口的輕輕一歎,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少女別後改道,一路追在後面,如今,已在那座城牆之內,靜靜的恭候著他。世事,總是這般奇妙,命運像是一隻巨手,強行將所有的一切拿捏到了一處,等待別後重逢的喜悅和尷尬。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在等待一個突破。」尋求最大程度的爆發。

  車輪碾碾,轉眼,唐京就近在咫尺了。

  與此同時,就在燕洵身後不足百里的古道上,一隊多達二百多人的馬隊,正在急速的奔騰著。

  為首的紫衣男子劍眉星目,嘴唇殷紅,眼神好似銳利的鷹,策馬馳騁的最前方。

  馬隊停在一處山腳下,朱成走上前來,低聲說道「四少爺,傍晚時分,我們就該到了。」諸葛玥點了點頭,說道:去準備吧。

  朱成剛退下去,一個小小的腦袋就從諸葛玥身旁一名下屬的懷裡椎了出來,大叫道:「叔叔,我們要到了嗎?」諸葛玥轉過頭去,只見墨兒的頭髮被吹得一團亂,小臉紅撲撲的,只是一雙眼睛裡,卻不再如當初那般幼小和單純了。他點頭:就快了。」孩子轉過頭去,望著前方略顯泥濘的路,突然舉起手指大聲叫道:叔叔,有彩虹!」諸葛玥凝目望去,只見天邊彩虹一彎,破雲而出,光華浮動,好似女子炫目笑顏。諸葛玥手拂腰間破月寶劍,狠狠的一鞭抽在馬股上,冷然喝道:「駕!

  馬蹄滾滾,塵土翻飛,轉眼人就已在百步開外。

  而此時,唐京的衙頭上,卻有一名背上背著書囊,一身儒雅青衣,額上滿頭大汗的男子,正被一群官兵瘋狂的追擊著。

  那人氣喘吁吁,跑起來不十分靈便,一看就是四體不勤的讀書人,一邊跑著一邊大呼小叫,書卷掉了一地,甚是狼狽。

  一名路人拉住路邊的小販,不解的問道:「店家,不知道那人犯了什麼事,被官兵這麼追著。」

  哦,他啊!」

  小販神色一振,頓時來了精神,。若懸河,聲音極大,左右的行人都被吸引過來。

  「這書獃子走外地人,好像和自己的媳婦走散了,這幾日一直在衙上張貼字畫尋人。太子就要大婚了,官府不許他亂貼,他卻屢教不改,已經被抓進大牢兩次了,今天剛放出來,這不,老毛病又犯了。」

  月圍諸人一聽,頓時議論紛紛,有說那書生迂腐白癡的,有說此人重情重義的,也有說官府管事太寬不講情面的。

  那書生動作不怎麼靈活,腦子倒是挺聰明,想來最近被人抓的次數多了,多少總結了此經驗。官兵們跑了一會,就發現要追的人不見了,不免有些忿忿,罵罵喇唰的往回走。就在這時,那名小販突然感覺有人在自己背後拉扯,他回頭一看,登時發現一人蹲在自己的菜筐裡,神色鬼鬼祟祟,卻還試圖同他交流,用手捂著嘴,小聲的說道:「這位兄台,你說的不對,畫上之人是我的朋友,不是夫人,你這樣亂說,會有損我朋友的聲譽的,她雲英未嫁,名譽何其寶貴,你可不能信。胡說啊。」

  「啊!」小販頓時色變,好似被狗咬了一樣,猛然大聲疾呼:「他在這!官爺們,那人在這呢!」

  霎時間,長街又是一陣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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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寒湖話別

  整整兩日,李策都沒有踏進後宮半步,前殿的聲勢漸大,各方勢力似乎有意隱藏在暗處,只等待一個人率先來打破這處的寧靜,才爭相湧進這座宮門口好在,趙淳兒的到來,終於驚亂了唐都的這湖靜水,李策的大婚大典,越發臨近了。

  正如李策和楚喬所料一般,大夏對於李策粗魯遣回九公主趙妍一事沒做任何表態,而是果斷的派來了和親使團,各色如流水般的嫁妝被千里良駒晝夜狂奔送至,只比趙淳兒晚到一日,氣派更加豪壯,比之先前仍多有幾絲莊重。兩國親使在唐都的國子大殿上熱情大宴,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派欣欣向榮的熱鬧之景,頓時消除了民間對於戰爭的擔憂和揣測。

  然而,卻只有少數人清楚的明白,李策的魯莽之舉顯然不盡然與此,風光和平靜只是暫時的,那一巴掌扇在了大夏的臉面上,留下的余痛和後患,可能要計久許久之後,才能看的分明。如此,楚喬在唐宮裡又滯留了兩日,身子恢復了夫半,精神也日漸爽利。李策找來了很多治傷的靈藥,傷口全無疤痕,甚至就連曾經的日傷也好了十之七八,多日的調理之下,面色也好看了許多,不再如之前般瘦骨嶙峋,見風欲倒。

  趙淳兒會來卞唐和親,實在楚喬料想之外。

  夏皇子嗣繁多,適齡的公主更是有六七人,派出曾在亂軍之中離散的公主和親出嫁,實在有些牽強。但是卞唐的百官們對趙淳兒的到來顯然有些驚喜,御史台的幾百根筆桿子齊齊搖旗吶喊,大讚卞唐和大夏和親的歷史意義,怯戰的文官們口若懸河,一篇文章 做的花團錦簇,直說的大夏河卞唐的友情好似可以追溯到上古時代,完金忘記了當初是誰敲碎了卞唐的國門,奪走了紅川十八州,逼得卞唐皇室倉皇退避,天子困守國門,失去了整個西北屏障。

  畢竟,對於注重血脈和士庶之分卞唐來說,趙淳兒這個大夏穆合皇后唯一親生女兒的身份,還是為她爭得了不小的重視。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別人都不知道的,楚喬緩緩的皺起眉來,蔥白的手指輕輕的捏住窗帷的青紗,眉心一隻金箔沾花,別添了幾分清麗。

  趙淳兒當日在亂軍之中被人侮辱,如今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身為大夏公主,也許不必如尋常妃子入選前那般驗明正身,但是一旦同房,經驗豐富如李策,是不可能不發覺的。

  當然,就算李策發覺此事,事後也不可能追究大夏。畢竟,大夏的公主上了李策的床,事後他這個風流浪子跑出去說這女人不是處女,想必也無人會相信。更何況一直以來李策都是極力反對這樁婚事,這件事很可能被人當做李策的又一次胡鬧之舉,以李策的聰明,也不會自取其辱的出去大肆宣傳自己被人戴了頂超大個的綠帽子,趙淳兒也會順利出嫁有了這麼一個名份。但走作為一個不潔的和親公主,她未來的命運究竟會如何,簡直可想而知。

  而以趙淳兒的性格,真的會自願忍受這一切的恥辱嗎。

  楚喬暗暗留了幾分小心,只可惜,她的這份擔心是無法說出口的,縱然她知道這一切的不妥之處,也和李策有著難解的情誼,可是她卻沒辦法去揭穿趙淳兒的痛腳,即便她曾辣手對她,但是她仍是做不到使這樣的小人手段

  卞唐這裡的局面越發混亂,楚喬卻反而小心的收斂了起來,不再急著離開皇宮。

  畢竟,如果不能安靜的離去,那麼反而不如安全的留在這裡等待時機,為今之計,只能以不變應萬變的等待燕洵的到來。

  夜裡,涼風乍起,楚喬穿著一襲軟衫,靠坐在雕花窗籠前,夜風柔柔的掀起她的衣按,有些冷。

  腳步聲在外面的圍廊處緩緩響起,只有一人,能在此時來到此處的人不做第二人選,果然,不出片劌,李策一身藏青色長衫,面色微微有些紅,帶著一身的酒氣,站在門口望著她,卻並不進來。

  楚喬回頭看著他,只見他腳步微沉,似乎連站都要站不住了,連忙起身,走到他身邊就想去攙扶他,誰知剛一伸出手,李策就突然拉著她坐在了門檻上,然後垂下頭來,將額頭重重的抵在她的肩膀上,口中疲憊的喃喃道:「喬喬,我累死了。」

  楚喬頓時有些愣,手伸在半空,突然不知道該作何動作。

  夜風吹來,有杜若的香氣幽幽的飄散在鼻息之間,李策的衣袖間繡著淺淺金玫,細密的針腳柔滑如水,楚喬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聲問道「李策,你怎麼了?」

  李策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楚喬試探的問:「是因為和大夏的和親嗎?你不喜歡趙浮兒?」

  李策仍舊不說話,楚喬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傍著他坐在門檻上,任李策靠在她的肩上,也不做聲。入秋時分,幕草蕭疏之氣隱隱充溢,窗外的新月有若新眉,幽幽的透過窗,銀白的光洩了一地,宮燈是暗紫色的,一閃一閃幽滅不定,燭淚滴滴,順著銀白色的燭台緩緩流下。秋蟲的塢叫越發顯得室內冷清,這座空曠的宮殿,終究許久不曾住人了

  喬喬,你前日派人找過我?」

  李策突然說道,聲音有些低沉,可是卻已不是剛才的那般疲憊,他坐直的身子,眼神幽暗的亮,彷彿之前那一度柔軟的男人不是他一般。楚喬知道,他的軟弱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又是那個所向披靡的卞唐太子了。

  是的」楚喬點了點頭:「我想要離開了。

  好,我馬上派人,明天就送你去燕北小李策毫不猶豫的點頭,沉聲說道。

  不,我暫時不想回燕北,我在這裡還有事未了。」

  李策的眉頭頓時輕輕皺起,他定定的看著楚喬,習慣性的多了幾絲探究和思索,楚喬說道:「你不用猜了,我在等一個人,至於這個人是誰,你也不必追同了。」

  李策狡黠一笑,說道:你怕是要背著燕洵紅杏出牆吧,諸葛四就要到了,你莫非是去找他?」

  楚喬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你猜著玩吧?」

  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李策靠在門柱上,說道『在我眼皮底下我尚且可以護著你,出去了,可就難保。大夏的人進城了,他們顯然從趙妍處得知了你在宮中的誚息,夏人有多恨你,無需我來提醒你吧。」

  楚喬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了斷臂的趙嵩,面色一陣索然,輕聲說道:我明白。」

  李策斜著眼睛望著她,見她不語,突然站起身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大聲說道「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夜霧灰白,昏黃的宮燈隱沒在昏暗之中,好似一團團暖暖的明火。李策素袍華衣,拉著她的手,大步的奔跑著,夜風從他們的髮絲間穿過,輕飄飄的,好似最上等的雲錦紗帳。

  來到一處楚喬從沒來過的院子,一路穿花拂柳,踩在秋初的露水上,拐過幾道小門,扶開一叢碧柳,一汪清澈的碧湖預時出現在眼前,只見滿滿的荷葉堆積,接天蔽日,素白的蓮花在月光下好似雪雕,幽香逼人,令人聞之欲醉。

  楚喬頓時有些愣住了,她轉過頭去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李策一笑,拉著她的手蹲下去,伸入湖水之中,楚喬輕輕的叫了一聲,很是驚訝。

  李策得意的笑道「我聰明吧,我一早就遣人埋好了蓮藕在下面,又引來溫泉的水,一夜之間,花就都開了。」

  楚喬掩嘴笑道:「了不起,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磨推鬼,你錢權都有了,於是連花神都得聽你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說法倒新鮮。」

  李策笑道:「走,跟我來。」

  兩人沿著石徑一路走到湖邊,李策顯然時此處十分熟悉,藉著淡淡的月光帶著楚喬一路上了一隻小船,然後站在船頭,輕輕的一撐漿,小船徐徐離岸,緩緩的滑入碧湖清池之中。

  清風徐徐而來,帶著清詩初綻的幽香,煙水十里,浩浩蕩蕩,萬千風詩掩映於水汽之間,月光如洗,清輝濯濯,幽然晃動好似鏡面冰破。

  小船穿梭在青碧荷咋之間,大朵的荷花在左右推攘,有著一鍾近乎奢靡的香甜。楚喬畢竟是女子,她手拂過幾朵白荷,睫毛彎彎,靜靜微笑。

  李策放開船槳,坐在船頭之上,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她,遠處的宮燈倒映在池水之中,漬澈的水面上浮起大片大片的絹紅盈黃,綺麗如雨後彩虹。

  楚喬轉過頭來,對著李策微微一笑,說道:李策,多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

  男人的眼睛彎彎的,微微向上挑,帶著幾分男人特有的深沉和狡猾。他的眼睛半瞇著,幽光閃閃,似乎隱藏了許多東西,也掩蓋了許多東西。

  謝謝你這段日子照顧我,若不是你,我也許已經死掉了。」

  李策微微一笑:「那你還真該好好謝謝我,救命之恩非比尋常,要不你就別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許吧。」

  流水舒舒,有淡淡的聲音響過,合著他們零星的話語隱沒在十里風荷之中。楚喬抬起頭來,眼睛明亮的說道:蓮花之美,在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還能以正常人的思維思考說話,就是蓮花的精神。」

  李策捧心歎道:「喬喬如此詩才,真是讓我越發迷戀了。」

  楚喬仰視輕輕的月光:你迷戀的東西太多了,太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策站起身來,輕袍大柚隨風飄飄,語調清淡的隨意說道:「有些東西,卻是無論如何也強求不到手的,於是就只好努力多看幾眼。」

  楚喬略略一驚心,面上不動聲色的說道:「蓮花敗了可以再開,你強留了它們多開一池,已屬難得了。」

  李策點頭輕歎:是啊,明年還會再開的

  小船搖曳,浮萍分了又攏,輕輕如鴻毛,隨波逐流緩慢遊蕩。

  燕北很冷吧」李策突然輕輕歎道:「據說那裡常年下雪,難見繁花,是個冰天雪地的所在。」

  楚喬仰起頭來,看著他修長的背影,語調輕快的說道:『春蘭秋菊,各有擅場,燕北的莽原如雪,冰山如洗也是難得一景,你若是有朝一日看膩了江南煙雨,也不妨放馬邊塞,踏雪回回,燕北高原上的美人,定會出你所料的令你折心口,

  李策微微一愣,神色有著一到那的失神,隨即頓時朗聲一笑,說逆還是你最瞭解我,什麼時候都知道為我著想。」

  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小舟輕觸岸邊,這池子本就不大,這麼一會,竟然到了頭。

  兩人下了船,然後緩緩的走向宓荷居。月光照在他們的身上,那般潔白和蒼涼,略略有幾分蕭瑟,兩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影棟棟,不斷的重合,又再分開,重合,又再分開,終究越離越遠,畢竟,那是兩個影子,而且,從不曾牽扯到一處。

  轉眼間,已經到了宓荷居的門前。兩人站在那裡,有著一瞬間比惚的尷尬,李策懶散的靠在一棵石榴樹上,殷紅的花瓣好似朋脂一般,撲朔朔的落滿了他的一身,額頭和鬢髮間都沾了淺淺嫣紅,遠處的燈光照射過來,越發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李策貌似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太晚了,明早估計起不來了。

  楚喬點頭:你就是懶,今早聽秋穗說下了早朝你還沒穿上靴子,唐皇為此還發了火。」

  說那些幹嘛「李策揮了揮手,然後說道:真是不願意起早,早朝就不能挪到午後再開嗎,麻煩。這樣吧,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宮,然後你就出去自生自滅吧,我也不去送你了。」

  楚喬點頭:就不勞煩你的大駕了。」

  李策笑道:世好,此行一路遙遠,你自己多加保重,若是……,

  話到此處,突然多了幾絲難言的晦澀,李策自嘲一笑,然後轉過身去,嘴角有著淡淡的紋路:「若是有朝一日,你覺得燕北天寒難耐,也可以考慮回江南休養,此處雖無大漠雅渾,更無草原磊落,卻也溫暖襲人,適合居住

  楚喬嘴角苦澀,輕輕一笑:「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靖圓缺,世間之事,在於機緣。」

  李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也希望你永遠沒有那一日,你,好自為之吧。」

  心底突然有一絲難解的哀傷,李策的身影漸行漸遠,楚喬也緩緩的轉過身來,月光照射在他們兩人之間,那片無人的白亮,漸漸擴散,終於籠罩了整個寂寞的宮廷。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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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 12:42: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8章:梧桐深深

  入秋時分,夜色乍冷,李策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重重火紅的石榴花樹之中,細長的青石板小徑上只餘下淡淡的杜若清香,縈繞在鼻息之間,恍若冷月的請輝。宓荷居前的清池荷花落盡,一片鳥黑的糅雜,雜草重生,秋風一起,這庭院就顯得越發淒涼。

  楚喬一身輕綢,緩步走向寢殿,風吹散了她的長髮,像是翻飛的蝶,在空中張揚著翅膀,凌亂的舞著。

  宓苛居佔地極廣,連棟三十多間樓台,高低起伏,林茨比肩,風景極好,可以想像當日極盛之時是如何光景。楚喬靜靜的走在幽靜的小徑上,不時的有沾花的村梢垂下枝獨,輕輕的觸碰著她的眉頭。繡鞋極薄,踩在青石板上略略有幾分微涼,一陣風吹來,有淡淡的酒氣溫柔的吹進鼻息,楚喬一抬頭,正見二樓水柑樓台之下的梧桐樹下,一名青衣男子淡漠而立,微微仰著頭,目光正對著自己的閨房。

  「誰在那?」女子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寒夜的寂靜,驚起清池之上的一行白鷺,男人詫異的回過頭來,楚喬看著他,頓時一愣,竟然就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和李策的長相竟是那般的相似,在這樣的夜色之中乍一望去,幾乎就是一個人。但是下一秒,楚喬就打消了這個可笑的念頭,只因為他們身上的氣質實在是相差萬分,難以相較。

  男人手扶梧桐,靜靜的立於秋夜月色花香之中,秀美的容貌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月芒,清冷如斯,帶著清淡的,若有若無的忱郁。好似秋末屋簷上的漬雪寒霜,靜靜的望著她,然後緩緩的皺起眉來。

  你是何人?」

  光影疏微,遠處的清池泛起幽幽光澤,男人的聲音極為清冷,好似破冰而出的水,靜靜的流瀉,不帶一點情緒。

  只看一眼,楚喬便知此人身份不幾,她有禮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我是住在這裡的人,請問閣下是誰?」

  那人似乎一愣,眼神帶著一瞬間的茫然,他歎了一聲,然後好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哦,原來這裡已經有人住了。」

  月光照射在男人的衣稼上,流瀉出一種別透瑩白的光澤,楚喬知道,這個時候,她原本該說此什麼,而後轉身離去,以免招惹是非,可是有些話卻哽在喉間,讓她不忍出聲去打斷那男人的思緒。只能無聲的靜默著,任清冷的秋風在村葉間穿稜而過,徒留怵怵之聲,好似蕩漾的水波。

  男人緩步自梧桐旁走過來,一階一階的踏在石階上,台上請風徐來,吹起地上的梧桐秋葉,淡淡的灰塵飄起,讓楚喬不得不半瞇起眼睛,伸出素白的手遮在額前。

  這裡背靠太清池,風總是極大的,出來的時候記得裁上風帽。」

  楚喬微微一愣,瞬間相對而視,卻只在男人的眼中看到恍若深海般的淵深和沉寂。

  多謝,出來久了,恐怕侍女已在尋找,先告辭了。夜涼風疾,先生也早早回去吧。」

  楚喬知道不必再追問對方的身份,即便問了他也未必會說,就禮貌的告辭想要離去。誰知那人卻好似沒聽到一半,仍舊杵在原地,靜靜的望著她,聲音如迷濛的霧氣:「太子很寵愛你吧?」

  楚喬知道他也定是如別人一般,將自己誤認為是李策的寵妃,當下也不反駁,靜靜的施了一禮,說道「告辭了。」

  可我問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楚喬微微皺起眉來,回過頭去,卻見他並沒有什麼輕佻之意,而是很執著的等著她回話的樣子。

  您知不知道,若是我真的是太子殿下的寵妃,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非常不妥了。」

  男人微微一愣,隨即說道「我許久不曾回宮,不知道這裡已經住人了,抱歉。」

  楚喬朗然:不知者不怪,只是現在既然已經知曉,先生是不是該迴避一下了?」

  男人啞然失笑,點頭道:「果然有些相似。」

  楚喬皺起眉來,說道:先生深夜來此,言辭模糊,還不願表露身份,若不是我見你姿態高潔,氣度不俗,十有八九就要把你當做登徒子綁起來了,此時還在此流連,不怕給自已找麻煩嗎?」

  男人愣忡半晌,隨即說道「不好意思,思慕故人,過於忘形了。」

  一時忘形也無妨,只要記得及時收斂就好,這裡畢竟是皇宮,卞唐極重禮數,小心點總無壞處。」

  男人淡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微微拱手,就向宓荷居外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高高的屋簷,說道:「那裡有一串風鈴,被塵土掩住了,姑娘若是有時間,不妨讓宮人打掃一下。秋風薄涼,鈴聲清脆,很是悅耳。」

  「多謝先生提醒。」

  男人淡淡笑了起來,眼神很是溫軟,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洛王。

  月向西又移了幾分,青衫如浮雲般輕輕拂過蒙塵的玉階,楚喬目送著他漸漸遠離,「心下卻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洛王?洛王」

  回到宮裡的時候,秋穗正在支著眼皮等著她,顯然李策過來的時候這丫頭是知道的。

  ,姑娘,您回來啦!」

  見到楚喬,小丫鬟一喜,騰的一下跳起身來,說道,奴婢準備了蓮子湯,姑娘喝一碗再睡吧。」

  手捧著溫熱的白玉湯碗,楚喬卻突然失去了品嚐美食的興趣。她抬頭問道:秋穗,你知道洛王嗎?」秋穗一愣,微微皺起眉來,說道:姑娘,怎麼問起這個呢?」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有不方便的就不必說了。」

  哎,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殿裡明明沒有人,小丫鬈還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伏在楚喬的耳邊說道:「這是宮裡的一段醜事,大家一般都不敢議論的。

  楚喬挑眉:醜事?」

  是啊,洛王爺的父親廬山王,是皇上的叔叔。當初皇上登基的時候,廬山王不知什麼原因,得了疾病去世了。據說皇上年輕的時候比如今的太子殿下還要胡鬧,他當時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強娶了自己的嬸嬸,兩年之後,王妃給皇上生了兒子,也就是當今的太子,皇上就將王妃立為皇后,聽人說,冊封皇后的那天,朝中的老臣有八人一同死諫,撞死在鳳鳴台上,就這樣都沒讓皇上改了主意。二十餘年獨寵皇后一人,中宮之位固若金湯,無人可以撼動。」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洛王既是太子的皇叔,又是太子同母異父的親生哥哥。廬山王死的早,皇后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洛王剛剛滿百天,就跟著皇后一同進了皇宮,二十歲之前,一直是在皇宮裡和太子一同長大的。」

  天吶」楚喬低著頭,輕輕一歎,想起那個衣衫樸素的貴婦,不由礙一陣唏噓。

  「太子和洛王當年就是在這座宮殿裡一同長大的嗎?」

  「也不是,秋穗微微咬著下唇,說道:「太子和洛王當初都跟著皇后住在鉛華殿裡,這座宓荷居,是芙公主的寢宮。」

  楚喬眉梢輕輕一挑:芙公主?」

  恩,芙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是鎮國公慕容老將軍的孫女。慕容一族是我國的軍方大族,慕容老將軍一生報國,所生的四個兒子都在戰場上為國捐軀了,慕容老將軍也在最後一次北伐戰爭中血染疆場。當時叛徒作祟,大夏的軍隊攻破了白芷關,當時大夏領兵的蒙閱下令坑殺我國的三萬降軍,為了保護全城父老,已經六旬慕容老夫人帶著四個兒媳婦率領慕容一族的家族軍與敵對抗,拖延時間,終於等到了邊鎮援軍,但是慕容氏卻在此一戰中舉族覆滅。家族的子弟兵當時護著十一個家族少主逃亡,等到見到帝都城門的時候,已經就剩下只有四歲的芙公主一個人了。皇上褒獎慕容一族的忠勇,就追封慕容老將軍為鎮國公,慕容老夫人為一等華榮夫人,幾個兒子全被封侯,而芙公主也被冊封為章 義公主,養在宮中,和太子洛王等享受一樣的供奉。」

  這一段話說來簡短,可是楚喬卻聽得暗暗驚心,這慕容一族,也可以說是當代的大宋楊門了。她聽得入神,就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秋穗咬著下唇,默想了一會,才小聲說道:後來芙公主就死了。」

  楚喬一驚:死了?」

  芙公主和太子殿下同年,自小玩在一處,皇上和皇后有意賜慕容一族珠榮,不計較她家族的沒落,於是在太手殿下和芙公主十七歲的那年,親自為他們賜婚,封芙公主為太子妃,家族上奉皇室宗廟。」

  楚喬靜靜聽著,心下卻不以為然。慕容氏一門忠勇,雖然整族沒落,但是在軍中卻擁有無可替代的影響和號召力,芙公主嫁進皇室,也算是對皇室的鞏圄吧。

  可是後來,就是大婚的當日,芙公主卻上吊自盡了。」

  什麼?」楚喬頓時色變,皺眉問道「自盡?」

  是啊」秋穗面色也有些蒼白,低聲說道:皇家的詔令上寫著是芙公主因病去世,但是秋穗自小長在宮中,卻親眼目睹了一切。當初太子迎親的馬車已經到了宓諸居,太子殿下穿著一身大紅錦袍,手捧著薔薇彩珠,興高采烈的跟在禮官後面進了寢殿,結果卻沒看到芙公主。眾人一下就慌了,四處去尋找,最後,還是太子殿下第一個找到了芙公主,大家跟著跑到後殿,就見芙公主一身嫁衣,頭懸三尺白綾,就桂在窗外的那棵梧桐木上。」

  夜風吹來,帶著淺淺月華,冰冷刺骨。

  太子殿下當時大叫一聲,就昏過去了。我當年跟著娘親,是迎親隊裡的小花娘,母親和其他的宮廷姑姑急忙跑去把芙公主放下來,我害怕的往後退,一下就絆在一塊石頭上,掉倒在地。哭著叫人,卻一眼看到石階下的石榴村下,洛王一身青紫色長袍,臉色白的像鬼一樣,靜靜的站在人群之後,眼睛通紅的望著那株梧桐村,一言不發,拳頭緊握著,好像要捏出水來一樣秋穗眼睛發紅,輕輕的抽了抽鼻子:「後來,所有迎親隊的禮官宮女姑姑都被秘密處死了,我當時因為還不到九歲,才得以倖免。娘親死去之後,我就一直在宮裡伺候,可是從那以後就見不到洛王了,只有每年皇后生辰的時候他才會回宮一次,也很少外出口我聽人說,他被發往眉山了,說是代天子守靈,一晃眼,這也六年多了。」

  楚喬緩緩點了點頭,只覺心中一陣抑鬱。又是一樁宮廷秘史嗎,她已經見了太多了。

  其實太子殿下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芙公主死去之後,才日漸消沉。姑娘沒見過芙公主,那真是神仙一般的人,不但身份高貴,對人也極好,性格很是溫柔,我們當年這些宮裡的小女官,沒有沒受過她恩惠的。只是沒想到,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最後竟然有勇氣走這樣一條路。」

  楚喬淡淡搖頭:「那樣一個滿門忠烈的名門之後怎會溫和如水,恐怕骨子裡流的血都是沸騰滾燙的,她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只可惜,她當年沒有自保的能力,並且也沒有托付給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人。」秋穗聽得似懂非懂,楚喬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道:秋穗,你喜歡皇宮嗎」,

  小丫鬟有一瞬間的迷茫,她喃喃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娘親是宮廷裡的女官,被太后指給文史館的館正爹爹,後來生了我。我生來就在這裡,從來沒出去過,見慣了各宮的娘娘夫人們爭寵欺詐,一生見到的兩個不同於她們的主子就是姑娘和芙主子。奴婢也說不上來喜歡不喜歡,可是不論喜不喜歡,日子不是都得這麼過嗎?」

  楚喬微微一愣,隨即輕笑道:『你說的對,不論接受如否,日子都得這麼過。因為沒見過,所以只能選擇安於現狀。」她低下頭,輕拂著小丫鬈的頭,說道:「秋穗,外面和這裡不一樣,你可以大聲說話,可以大步走路,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你工作,就可以得到報酬,就可以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在外面,連風都是自由的。」

  小丫鬟有些迷茫,她喃喃的問:那,我早上不想起來,想睡懶覺,世沒人管嗎?」

  楚喬失笑:當然,不過你要被扣工錢的。」

  哇!」秋穗突然興奮起來,一把抓住楚喬的手,同道:姑娘,燕北就是這樣的嗎」是嗎?」

  楚喬看著她,那眼神那般悠遠,遠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好似透過了秋穗看到很遠,看到了燕北的青青暮草,看到了潔白的羊群,看到了聖潔的雪山」

  『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那樣的,因為我也沒有去過,可是我跟你保證,總有一天,一切都會變成真的,所以,你要好好活著。」

  楚喬站起身來,望著窗前那棵枝葉茂密的梧桐木,想起那個一身青衫的落寞男子。

  『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下一世,不要生在帝王家了吧。」

  第二天一早,護送馬車的輾轉車轂聲就驚碎了清晨的好夢,楚喬沒有驚動任何人,收拾簡單的行裝,就土了那輛馬豐。鐵由對著楚喬一笑,說道:「姑娘,天兒冷了,馬車裡有乾糧,你還沒吃飯吧。」

  楚喬點頭:多謝你了。」鐵由顯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憨厚一笑,說道:「楚姑娘在大復幹的那幾場仗,已經成為講武堂上裸的範例了,我兒子很喜歡你,整日念叨。」

  楚喬看著男人,微微一愣,月道:你兒子?你今年多大?」鐵由笑道:我今年二十五,我兒子十一,我十四歲成親,剛剛又得了一個女兒。」

  楚喬暗暗乍舌,十四歲……」

  李洛說的不錯,這裡的風果然是很大的,楚喬裁著風帽,撩開馬車的簾子,只覺風聲呼嘯而來,恍若風車。清晨的陽光帶著金黃色的溫暖,灑在整個金吾宮裡,那遠處的樓台水榭,巍峨宮廷,好似一場繁華的迷夢一般,漸漸運去。浮雲款款,淺淺相依,滿園桃色,緋紅柳綠,懷抱著一汪清澈碧水,霧氣迷濛間透著皇家的祥瑞,大理石廣場上一片幽靜,只有這一輛馬豐,在清晨的晨光中緩緩前行,透著斑駁的影子。

  楚喬抬起頭來,仰望著天邊的浮雲,想起李策斜仵在海棠襯下的眉眼模樣,眼神漸漸迷濛。

  歡行白日心,朝東幕還西,但願你真的能這樣。」

  馬車漸遠,終於隱沒在重重宮闕之中。無法起早的李策,此劌正站在撥雀宮的一處假山上,那假山極高,上面遍種青竹,請風吹來,妹妹而動,山上有一座竹亭,匠心獨運,造的十分精巧。李策一身青綠色長袍,頭戴金冠,手持一隻紫笛,橫在嘴邊,幾次想要吹奏,卻終不成曲。

  天上浮雲淡淡,籠罩著下方的萬千樓台,還有遠處的一行車軸,拉起了淡淡煙塵。一藍衫男子快步走上假山,面色是少有的凝重,沉聲說道:「前殿早朝有事,您快去看看吧。」李策轉過頭來,臉上再無方纔的清淡溫和他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沉聲說道:「什麼事?」孫棣也是神色嚴肅,眉頭緊鎖,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大夏的和親公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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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李策舌戰

  白蒼歷七七五年九月發生的這件事,其內在的複雜性和各方勢力面對此事的態度,注定了此事在後日成為了最大的一件無頭公案。史學家們眾說紛紜,甚至成立了不同的學派,終生翻查典籍,想要拂去歷史的灰塵和迷霧,看請事實的最終真相。

  然而,這種想法注定是不現實的,因為就算是在當時,能夠真的洞悉一切的人也並沒有幾個,就連處在漩渦中心的當權者,也是隨波逐流的觀望試探。但是,卻無人可以否認,正是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切拉開了卞唐太子大婚的這場序幕隨後,一場腥風血雨洗劫了古老的唐京城,好似一場鬧劇般,以這樣鳥龍的方式將多年安透的江南百姓們拉進了西蒙大地的這出大戲之中很久之後,西蒙本紀上記下了這樣一段血淚斑駁的話語

  「九月初三,大夏八公主趙淳,於宮外寢殿之內被人姦污,死者於死前高呼燕北大同之口號,夏唐兩國相繼嘩然,一時間,滅燕之呼響徹大江南北,橫掃整片大地。」

  空曠的國子大殿上,站滿了卞唐的文武百官,唐皇李易州高坐在金碧輝煌的重重暗影之中年過五旬的帝王顯現出一種超越年齡的蒼老,鬚髮斑白,皺紋深深,一雙眼睛細長的,早已沒有年輕人的銳利和戾氣,好似深淵古井,幽幽的反射著外面一切探徇的目光。

  一名七旬儒官倫然跪伏於地大聲說道北虜膽大包天,無視我大唐天威,以區區一彈丸之地蓄意挑釁東陸正統,若不是以雷霆之力加以訓教我大唐國威何在?我大唐軍威何在?我大唐何有和面目立足於西蒙?立足於三國之列。」

  此言一出,眾人爭相應和,卻見一名年輕的官員出列,言辭懇切的說道:「大夏此時正與燕北開戰,微臣以為我國實不宜冒然加八。」

  那名七旬儒官頓時大怒,勃然喝道「薛昌齡,你……聲聲不宜出兵,到底有何居心」我卞唐立國千載,何曾受過如此寺恥大辱,一旦此事在大陸傳開,我國將如何立足如何自處?你一味袒護燕北,可是和燕北私相授受有不可告人的往來?

  陛下一聲哭號聲頓時傳來,另一名白鬚老臣想聲高呼道「如此奇恥大辱,亙古未有!先祖開國,歷時千裁,以德政立國,以孝廉治朝,以儒道平天下以教化服四方,堪稱一國之首,何曾被人如此挑釁,此風若開,我大唐顏面掃地,愧對友邦,國顏羞慢啊!」

  陣昌齡上前一步,激動的說道:「皇上,大夏公主被侮辱一事疑點重重,我們不能只憑大夏官員的一面之詞就傾國之力參與到他國的內亂之中!

  「大膽奸佞小人,於國子大殿上還敢胡言亂語,一國公主的名節何其重要?宮廷嫉姓已經驗明正身,大夏八公主剛剛與我大唐定下婚書,如今在我境內甚至是在國都之內被人侮辱,我等難辭其咎,若是不給大夏一個交代,要如何收場」難道只憑你薛昌齡三寸不爛之舌所言的疑點重重嗎?」

  羅大人!下官並沒有說不對此事加以懲辦,下官只是怕我們操之過急而落入有心人的圈套之中

  「圈套?齊將軍冷笑一聲「什麼因圈?圈套就是燕北害怕我們與大醜聯姻,妄圖加以破壞!」

  我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可是卻也不能杜絕沒有其他的可能性。若真是燕北所為,他們為何要在臨死前高呼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不打自招的激怒卞唐,對燕北有何好處?

  羅大人冷哼一聲,說道:大同死士行事向來癲狂,怎能以常理度之。齊將軍身邊的一名少將說道「說不定他們就是為了迷惑我們,讓我們懷疑是嫁禍之舉,大家看,薛大人不就懷疑了嗎。

  薛昌齡怒道「軍國大事,自然要考慮周詳,怎能一句不以常理度之就下結論。下官在朝為官,領著朝廷的俸祿,自然要將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周詳!

  是嗎?本官卻覺得薛大人已經考慮的夠周詳了,再周詳下去,大夏的邊疆軍可能就要打過來了!

  徐參將,你

  「陛下中央軍三萬兵馬枕戈持旦願為國一戰」,

  「陛下血債還要血來嘗,下命令吧!多年未戰老將的刀已經生銹了!

  陛下臣等誓死請求一戰

  整座大殿密密麻麻的跪滿了卞唐的臣子,只有薛昌齡一人孤身而立,年輕的官員臉孔脹的紫紅,氣的嘴唇發抖,卻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吊兒郎當的嬉笑,眾人頓時回過頭去。只見李策一身青綠華服,頭裁金冠,腰環亞帶,狹長的眼睛好似孤狸一樣,一邊笑著一邊走上大殿,滿不在乎的笑道「今日的人好齊全,連柳閣老都來了,有什麼新鮮事嗎」怎麼,是西域送來了寶馬」還是南丘又進貢了美人?人群分水般兩撤,李策帶著孫棣昂首從人群中走過,在下首拂袍下跪道:兒臣起的晚了給父皇請安。」

  「嗯」,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上面緩緩響起唐皇淡淡道「這裡的事,你知道了嗎?

  這裡?哦!」李策比然大悟,面色頓時佳怒了起來,一下站起身來,怒聲說道「簡直欺人太甚,兒子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滿朝文武們生怕這個標新立異的太子又有什麼新花樣,此刻聽他一說,頓時心花怒放,連忙附和道:「對!簡直典人太甚,太子所言極是」

  李策怒氣衝衝的點頭說道「大夏連送兩名公主,第一位不修婦德,第二位不守婦道,給我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真是豈有些理!父皇,兒臣覺得大夏對和親一事毫無城意,我們還是把他們的公主趕回去吧,兒臣覺得懷宋的長公主不錯,據說她還有個妹妹,也是個美人……

  全場頓時一愣,年過七旬的柳閣老頓時悲呼一聲幾步上前跪拜道太子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李策回頭,皺了皺眉說道「哦有何不可」

  「大夏兩次送公主前來和親,可見其和親的誠意。如今大夏公主在我國境之內受此大辱,我們若是不追究燕北的責任定會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被八方所不齒。如今之事罪在燕北賊子,不在夏國公主,望殿下明鑑。

  李策輕輕佻了挑眉梢說道「哦?你說的也有道理。柳閣老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長出了一口氣:「太子殿下聖明。

  李策幃然道「既然這樣,父皇,兒臣的未來妃子被燕北侮辱了,兒臣雖然不才,但是也不能坐視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請求父皇發兵燕北,兒臣願意親自領兵,誓將燕北滅於刀下!

  此話一出,滿堂皆歡,眾人興高采烈的交相互望,眼神中無不透露出巨大的欣喜。

  太子頑劣了這麼多年,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煩有一國之君的風範,卞唐大國,就是應該拿出這樣的氣勢啊!

  另外父皇兒臣還有一點小小的請求。」唐皇微微皺著眉,卻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李策侃侃而談,一身錦衣華服,朗然站在大殿之上,劍眉星目,俊美侗俺,高聲說道:既然八公主已經和我定下婚書,就已是我卞唐的子民,兒臣希望可以拒絕大夏共同發兵的要求。區區燕北彈丸之地,只要給我十萬精兵,生擂燕尚剽滅燕北餘孽兒臣不在話下。眾人一聽,頓時一愣,可是還沒說出話來,李策的重磅炸彈就一個接一個的襲來。

  「另外從我國出兵燕北,沿途要經過大夏國境綿延萬里。兒臣記得,我們的軍隊最遠曾到達過真煌當時動用了三十萬大軍和二百萬民夫,如今雖然軍隊數量不足當時一半,但是路程卻極遠,所以請求戶部為我徵調三百萬民夫,二十萬匹戰馬,二十萬配套的兵器戰甲,還有禦寒的棉衣,隨行的醫官、傷藥、馬匹的草料,糧部籌集三十萬擔糧草,以供北征軍所用。

  戶部尚書邱世海頓時頭大如斗,好似被火燒到一樣,騰地一下跳出來連忙說道:「殿下,微臣以為,燕北是大夏的叛臣,戰事的起因又是大夏的公主,大夏理應出兵相助作為戰事的主力。而我們雖然出兵,但是只能作為輔助,而且大夏也應該為我們提供糧草和軍需。」

  李策笑著轉過頭來,眨巴著狹長的眼睛說道:哦?邳大人剛才不是叫著國家氣節叫著卞唐國威,聲音很響嗎?怎麼,難道我堂堂大唐太子被人戴了綠帽子還要靠別人出兵為我討回公道?」柳閣老剛剛說的很對,我們卞唐立國千載,從未受過此等奇恥大辱,什麼被大夏打的抱頭鼠竄退守江南宰地賠款朝貢都是小意思,紅川十八州也不必放在心上。北邊那些強盜現在太囂張,不出手治治他們他們不知道大陸上是誰人主事。我相信各位將軍們和我的想法一定一致,絕不會口口聲聲要征討燕北,心裡卻打著希望跟在大夏的屁股後面搖旗子吶喊這樣的窩囊主意。而且大夏剛剛經歷大戰,自己吃飯都成問題,還要向我國購買糧草,諸位覺得他們會怎樣接應我們的口糧呢?

  李策笑瞇瞇的站在大殿上,那些之前理直氣壯的將軍將領們頓時面色難看,左右互望,哼哈的答應著,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

  「聽說燕北兵多將廣,燕洵更是有經世之才,當初僅憑一人之力,竟然策反了西南鎮府使攻破了我們百年來三十萬大軍都沒有攻破的真煌城,逼得大夏三百年來第一次遷都北退險些亡國,後來又一路殺回燕北,整個西北邊軍和各方藩王郡守無一能夠攔截其刀鋒,被人稱為新一代的燕北獅子王。而我卞唐又多年無戰事,除了南方無法抽調的少數邊軍,見過血的士兵大多數都已經在五六十歲以上,而且軍隊編制不齊,武器庫大多生銹。但是我覺得只要我們眾志成城萬眾一心,絕對有可能會橫跨整個大夏國土,跛涉萬里,將敢犯我卞唐的狂徒斬於刀下。」

  李策一邊說一邊在大殿上行走,越說越開心,眉飛色舞的說道

  「畢竟大家也看到了,我們每年的閱兵式上,士兵們走路都很整齊,喊聲也都很嘹喨,就算沒殺過人,但是大多都殺過雞,而且在青樓爭風吃醋的打架都非常在行,有著很老練的實戰經驗。我們講武堂的姓娃將軍們也都是年輕才俊,各位大人們的兒子孫子也大多都在裡面,這都是我們帝國的財富啊。這些小夥子們雖然從來沒上過戰場估計連雞都沒殺過但是我覺得他們都有十分高昂的戰鬥意識,每日的。號也很響亮,我覺得我可以把他們帶在身邊,只要在戰場上歷練一番定是一隻無敵的精銳之師而且我們還有很多燕北沒有的瑰寶,雖然最近聽說那個什麼白倉、希睿、烏道崖之類的將領頗有幾分本領,帶著三五千的大同武士團就能血洗上萬的軍隊,而且還能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但是我們卞唐是不會害怕的,他們才幾歲,太年輕,我們的將領中,像竇老將軍、像白老將軍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將眾多,他們都有著那些人無法比擬的人生經驗和戰鬥技能,只要他們坐鎮沙場,保管所向披靡,敵人望風而逃。對了,竇老將軍,來的時候我在門口看到你的假牙了,前幾天聽說你中風了,口齒不靈敏了吧,沒關係,我馬上派人再為你做一昏瑪瑙的。」滿朝文武們面如土色,幾乎說不出話來,而李策的興致卻越發的好了,他一邊溜躂一邊侃侃而談雄姿英發,揮斥方道,義正言辭的說道「還有,燕北那種蠻夷之地,不通教化不講孝廉,百姓都是一群矇昧之徒。我們大唐有萬千飽學之士,若是燕北的百姓膽敢幫助叛軍反抗,就派出我們御史台的數百博學御史大夫,向他們曉以大義,相信他們一定會臣服在聖人的言辭之下,並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轉投到我們的懷抱之中。雖然我聽說復皇曾經歷時八年,想要同化燕北百姓,讓他們忠於帝國,但是他們還是如蝗蟲一般瘋狂的攻擊帝國的軍隊,攻擊新到任的長官,八年之間從無間斷。但是大家不必害怕,大直怎能同我們相比呢我們接受聖人的教誨的時候,大夏的祖先還在草原上沒穿褲子呢,哈哈!」

  「還有還有,還有最重要的一各,李策笑瞇瞇的轉過身來,一下就跪在地上,對唐皇說道:父親,這一務至關重要,關係到我大唐的國運昌隆,一定不能疏忽。」

  唐皇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著自己的兒子,說道你說吧。

  李策抬起頭來很嚴肅的說道:「兒臣斗膽請求遷都。

  什麼?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紛紛大驚失色的驚呼起來。

  「哎」,李策長嘆一聲,無奈的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為了維護我大唐的尊嚴此戰非打不可。但是打完了呢,雖然我們知道我們一定會勝利的,但是損失估計也會不小。兵力、財力、糧食、武器、人員、民夫,數不勝數。重要的是,此戰曠日持久,極耗國力,我國大軍深入大夏境內,難保夏皇不會生了小人之心,就算夏皇真的如大家所想那麼仗義但是戰後我們損失重大,懷宋難道不會趁機而入嗎?大家不會忘記吧,我們可是正同懷宋開戰呢,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馬上我們卞唐就要迎來歷史性的兩面開戰的新局面了,勝負難料,前途叵測。所以,我提議,我們立刻遷都,就遷到南疆的不毛之地,將帝都一把火燒了,就算將來我們被大夏追擊,被懷宋攻破,他們也什麼都得不到。我們躲在南疆叢林裡誰也找不著氣也氣死他們,哈哈!

  此時眾人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李策卻又突然興奮的說道「而且,我剛剛由此想到一個絕佳的計策,如果我們此戰倪幸不死,還維護了我大唐無上的光榮和尊嚴。那麼此事之後,我們大可以派出一名皇窒女子前往大夏和親,然後再遣出大量善辯的官員隨行,到了大夏之後,我們就將計就計,說公主被懷宋的探子侮辱,趁著群情激奮的時候,再派出我國官員帶著大量的財物去賄賂大夏的言官們。哈哈,這樣大夏就不得不和懷宋開戰了,到時候我們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大家覺得我這個點子怎麼樣?眾人一言不發整個國於大殿上一片死寂,突然,只聽撲哧一聲,竟然有人笑出聲來。眾人頓時回頭對著那人怒目而視。

  只見薛昌齡一拌衣袍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朗聲說道太子殿下英明,下官心悅誠服,下官剛剛瞎了眼,現在深以為此戰必行,如若殿下不棄,下官願意追隨殿下鞍前馬後,以效犬馬之勞。

  「好說我記得你了。

  李策笑著說道隨後猛的轉過身來騰的一聲跪在地上說道「父皇,下令吧,兒臣心意已決,不破燕北誓不為人,就算此行十死無生,也誓要和燕北同歸於盡,以保住我大唐聲威。剛才諸位大人說的兒臣熱血沸騰,兒臣請求將剛才說話最大聲的幾人帶在身邊給諸位大人們一個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機會。請父皇恩准說罷,一個頭深深的磕在地上。

  唐皇微微沉吟一聲,正要說話,突然只聽一人突然高呼一聲「皇上,就怦然跪在地上。

  柳閣老突然神恃嚴蕭的說道「皇上,老臣突然覺得剛剛薛大人說的頗有幾分道理只聽大夏公主的一而之詞就對燕北興兵,實在太過草率,我們應該再多做一些調查,才能決定此事。

  「哦?」唐皇聲音一揚,說道:「州才柳閭老不是說薛大人是奸佞小人,此話不足為信嗎?」

  柳閣老額頭冷汗津津,強打精神:這個,是老臣思慮不周全,現在想想,薛大人所言這個也煩有幾分道理。」

  唐皇轉頭看向老將齊將軍齊卿,你認為呢?」

  「老臣也認為柳閣老所言極是,大軍出征乃是軍國大事理應、理應多加小心。

  戶部尚書搶先說道「微臣也覺得,如今出兵,戶部的糧草不足以應對如此大現模的軍事調動,應該周詳商討。

  「對對對,兵部調馬兵到北疆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而且我國多年無戰事,就葺要打仗,也要多做一些準備。」

  李策皺眉怒道「諸位大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被人欺負成這樣也不能反擊了嗎?如果都如諸位大人所言,我們卞唐的顏面何在?就算要死,我們也要拉上燕北一起墊背。

  太子啊,羅大人汗然道「燕北是什麼東西,哪裡值得我們為他們送命這件事,還是緩緩吧。

  那不行,李策決絕的說道:「我的妃子被人侮辱,這是何等大事,作為一國太子,我不能忍受別人欺辱我的國家,作為一個男人,我不能忍受別人欺負我的女人,若是我一聲不吭,豈不是要被全國恥笑,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柳閣老連忙說道:太子息怒,太子今日若是能忍下一時的義氣,就是對大唐子民的犧牲就是保全了萬千將會在戰場上死去的戰士的性命,無人會說太子的不是,他們只會時您感恩戴德。

  正是再說大夏公主還沒正式嫁進卞唐,此事雖然有我們的關係,但是他們自己的護衛也難辭其咎。而且燕北是大復的死對頭,和我們卞唐有何關聯?大不了再換一個公主,反正夏皇的女兒那麼多。

  「對,他們在我國帝都之內搞出這樣的醜聞,我們還沒有追究他們若是敢吵鬧不息,我們就定要向夏皇討一個說法。」

  李策為難的皺起眉來,緩緩說道可是,諸位大人能忍受這樣的屈辱嗎?你們都是國之重臣,不怕將來史書上重重寫上諸位一筆?」

  沒關係!

  眾人集體搖頭「為了卞唐,這點委屈算什麼。」

  「哎」,李策搖頭嘆道:「看到諸位大人如此深明大義,李策心中有愧,既然大家都這麼能沉得住氣,我還有何話可說。書記官,草擬書信,慰問大夏公主,然後,就送她回去吧。

  很快,早朝就結束了,百官們紛紛退了下去,唐皇交代了李策幾句,也回了後宮。

  孫棣跟在李策身後,對著他悄悄的豎了一下拇指說道「殿下的太極功夫越發的爐火純青了。」

  李策嗤之以鼻,笑道「一群廢物老朽而已。

  「但是有時候這些廢物老朽們,卻能發揮很重要的作用。」

  李策冷笑一聲隨即說道「那個薛昌齡不錯,你留意著些,此人我們暫時還不能用,看看再說。

  「是。」孫棣點頭,說道殿下,後面怎麼辦?」

  李策伸出綺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還沒想好,趙諄兒真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地這麼下得了狠心,為了引起卞唐和燕北的戰爭不息拿自己的名節來做文章 。那個查看的宮廷嬤嬤你見了嗎,她真的被壞了貞潔?還有,那個自稱為大同死士的人誰見了?

  宮廷嬤嬤一共有三人,都泛宮裡的老嬤嬤口供一致,看來屬實。至於那個大同武士,據說當禁衛軍們衝進公主府的時候他剛從公主的床上下來,然後大喊一句燕北大同就自殺了。」

  李策搖頭嘆道「夏皇,拿這鍾事來賭,真捨得下血本啊!

  「殿下真的要將趙浮兒送回大夏嗎」

  「不然還怎麼辦」留在這裡養著」」李策冷哼一聲,冷冷說道「我將趙淳兒送回去,夏皇就應該知道自己的陰謀敗露了,他現在還要仰仗卞唐,不敢和我撕破臉,只要彈壓住百官,他們大夏就掀不起什麼風浪。孫棣點頭道正是任他風急浪高我自巍然不動。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一名侍衛跑上前來,腳步混亂,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衣襟已經濕了大半,一路高呼道「殿下不好啦!

  李策眉頭一皺頓時急速上前,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只聽那人砰的一聲跪在地上,面色驚慌的說道大夏公主,在皇城中央的薔薇廣場上撞頭自盡

  「什麼?孫棣頓時驚呼道,卻聽那侍衛連忙說道不過還好,她只是撞破了頭,並無大礙只是當地百姓擁擠,造成了一點小混亂。」

  李策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苦肉計嗎打同情牌,想要掀動唐京百姓為她造勢嗎?孫棣皺眉道「這麼點小事也這般驚慌,你是誰的部下?」

  「殿下主要的不是這個,「那是為急的臉孔通紅,一邊喘氣一邊說道:「關鍵是就在剛才,中央軍正在薔薇廣場旁的中央大營裡綺兵,那些大兵們目睹了全部事恃經過下層軍官們根本彈壓不住那些公子哥軍士們,此刻,中央軍三萬大軍已經齊聚中央大衙,鬧著要攻打燕北,此刻已經向著宮門來啦!

  「你說什麼?」

  此時,不止是孫棣,連李策也一同色變。然而就在這時,另一名侍衛競然遠遠策馬而來,全不顧宮廷牙掇,邊跑邊大叫道急奏急奏」

  「什麼事?

  李策面色冷酷,再無半分玩樂之色。

  殿下那人噗通一聲自馬背上掉了下來,衣衫上血跡斑斑。孫棣怒道:中央軍瘋了嗎?為了一個異國公主竟然攻擊自己的戰友?

  那人跪伏在地上大聲說道「回殿下,中央軍沒有對皇城禁衛軍動手,但是他們囤住了鐵由大人的馬車,三萬中央軍發了瘋一樣,據大夏的官員說,馬車裡有些次事件的策刑者,是燕北的叛逆。我們前鋒營的已經死了二十多個兄弟,大多是死在大夏隨員手上的,但是中央軍見了血,更加不好控制了。」

  李策的臉孔青白一片,眼睛好似狐狸一般緩緩瞇起,帶著嗜血的寒芒,過了很久,才冷冷的輕哼道:「好一個大夏,好一個趙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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