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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nix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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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橘花散里】將軍在上我在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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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7 23:51:14 |顯示全部樓層
40、明察秋毫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心中都燃起迅速查案的熊熊烈火。

  葉昭也向皇上討了假,皇上便將陪東夏混球的職責暫時轉給年近六十,發福嚴重的秘書監牛大人,讓他每天用兩條小短腿撐著碩大的身子,和精力旺盛的伊諾皇子一起遊山玩水,今天去東海,明天去騎射,後天去爬西山,幾步路就累得他虛汗淋漓,臉上還要撐著微笑,不要怠慢了貴賓。

  牛大人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趕緊吩咐任上京通判的兒子大力協助葉昭辦案,務求讓他爹早日脫離苦海。

  牛通判是個孝順兒子,趕緊丟下其他不著緊的事務後,向京兆尹稟報,點齊最老練的人手,親自去幫夏玉瑾破案。

  因為李大師沒有親人,所以屋子還保持著案發時的情景,屋子裡收拾得整整齊齊,和地上暗褐色的血跡很不相稱。夏玉瑾上躥下跳地翻箱倒櫃,搜查李大師藏著的私貨:「嗤嗤,這張柳道人的書法應該是騙回來的真貨,還有莫雲清的奔牛圖,咦?這暗格裡是海外鑄金大師做的琉璃八寶塔,真貨還是假貨?這死老頭是怎麼弄到手的?反正他沒繼承人,東西都要充公,我偷偷帶兩件走,牛大人你會睜一眼閉一隻眼吧?」

  牛通判是個嚴肅到有些古板的人,他一邊讓人把東西統統收起來上繳,一邊把某人的話統統當屁放了,然後對葉昭交代起正事來:「兇手殺人後立刻離開,沒有翻動屋子裡的東西。目的不是謀財害命,應是復仇或其他原因。」

  葉昭沖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正愛不釋手地拎著個越窯燒製的珍品筆洗鑒賞,隨便用鼻子應了兩聲。

  牛通判繼續對葉昭道:「周圍鄰居都打聽過,半夜沒聽見任何怪異的聲音。」

  葉昭繼續對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把筆洗塞進衣袖內,拍拍負責收東西的小吏道,「爺先拿回去玩幾天,辨明真偽,確認是否與案情相關,然後直接送給皇上,你和那個叫什麼的負責官員說一聲。」他轉過身,見葉昭和牛通判四隻眼睛都死死盯著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捂著袖子,賭咒發誓道,「我真會還的!」

  牛通判語重心長道:「郡王啊……」

  夏玉瑾不耐煩地揉揉耳朵道:「聽到了,鄰居沒聽到怪異聲音,那不怪異的聲音總該聽到了吧?問問都有些什麼,說不定也有些線索。」

  不怪異的聲音聽來有什麼用?

  牛通判不說話,冷冷看著他胡鬧去。

  屋外擠滿了四鄰八里的百姓,正在竊竊私語看熱鬧和美人,聽見問話,紛紛笑起來。有幾個膽大的傢伙叫道「杜婆婆家的夜哭郎鬧了一晚上!」「野貓在叫春!」「打更!」「烏鴉叫!」「還有吝嗇羅罵媳婦的聲音!這傢伙真不是東西。」

  吝嗇羅罵罵咧咧道,「那敗家的婆娘,散財的蠢貨,能不罵嗎?」

  看他不順眼的女人都左一句右一句嘲諷他,「你那敗家的媳婦是又多吃了半碗飯?還是燒菜多放了兩把鹽?」「肯定是給他縫褲子的時候多縫了幾針,嫌浪費線了。」「沒見過那麼不像話的男人。」

  吝嗇羅急了:「那天吃晚飯,半個拳頭大的雜糧饅頭掉到地上,不過是給狗舔了口。我說拿去井邊洗洗,留著明早吃了,她居然嫌髒,趁我不注意,偷偷丟給外面的小乞丐,這還不夠敗家嗎?!」

  眾人笑得直不起腰。

  夏玉瑾也跟著笑了半響,腦中靈光一顯,問:「那小乞丐在哪裡?」

  吝嗇羅趕緊點頭哈腰道:「那個混賬小子,得了饅頭就溜了,要不是半夜才發現,饅頭已經保不住了,我絕不放過他。」

  夏玉瑾又問:「他經常在這附近徘徊?」

  吝嗇羅道:「是的,這附近敗家婆娘多,他也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平時不見影,聞到飯香就開始挨家挨戶叩門。」

  夏玉瑾想了想,問:「你真不知道他住哪裡?」

  吝嗇羅:「這個……不太清楚。」

  夏玉瑾摸出塊銀子在他面前揚了揚,然後收回去:「不知道啊,那就算了吧。」

  「我媳婦肯定知道!郡王大人等等我——」吝嗇羅跳起來,比兔子還快推開人群,跑了幾步,警告眾人,「賞錢是我的,誰敢搶就和誰拚命!」他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迅速衝回家去,片刻後又衝了回來,癱在地上,喘著粗氣,然後盯著夏玉瑾摸過銀子的芊芊玉手,充滿感情道:「媳婦說,那孩子是可憐人,母親死後,居無定所,又怕惡狗,便在附近那棵大榕樹的樹枝上搭了幾塊破木板,睡在上頭。」

  夏玉瑾將銀子丟給他,笑道:「給你媳婦買饅頭的。」

  吝嗇羅在哄笑聲中,歡天喜地跑了。

  葉昭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那棵大榕樹,猛地躍起,踩著屋簷,幾個跳躍,竄上樹梢,卻見榕樹高處,有幾根粗粗的麻繩編了個網,像床似地掛在樹丫間,裡面墊著條破氈子,上面還用布條綁了幾塊遮雨用的木板,還丟了塊啃掉大半的雞骨頭。h

  「沒有人。」她在枝葉中探出頭來。

  「莫非跑了?」牛通判喃喃道,「為何這些天我們挨家挨戶搜查問話的時候,沒見過這個人?」

  葉昭道:「樹上視野很清晰,他可能看到了什麼,心裡害怕,所以逃了。」

  牛通判拍拍腦袋,懊惱道:「我怎麼漏了這點?」

  夏玉瑾安慰:「沒事,不要太沮喪,你還是個好官,就是墨守成規了點,想不到樹上能住人是正常的,以後要向我學習,明察秋毫才行。」

  牛通判恢復嚴肅,感歎道:「是啊,樹上住人聞所未聞,是下官疏忽了,夏郡王運氣真好,隨便破個案,線索能手到擒來,真是有神佛庇佑的高人。」

  夏玉瑾大言不慚:「別嫉妒,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牛通判贊同:「可惜下官沒這福分。」

  夏玉瑾彷彿聽不出他話中諷刺,笑嘻嘻地說:「你要多去燒香拜拜,說不準神佛就保佑你了。」

  牛通判想了想,問剛從樹上跳下的葉昭:「將軍從不燒香吧?」

  葉昭不假思索:「嗯。」

  夏玉瑾頓時不鬧騰了,一個人蹲角落生悶氣,看牛通判派人去到處搜索小乞丐的下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葉昭終於想通了,開口道:「我運氣並不差。」

  夏玉瑾對她的反應速度感到五味陳雜,然後耀武揚威地看向牛通判,試圖要向所有人證明媳婦是護著自己的,問:「你看呢?」

  牛通判佈置人手,查探消息,忙碌得把剛剛的小事忘了,他聞言,愣愣地想了會,以為對方在說自己的身世,趕緊感歎道:「葉將軍雖少年失意,但戰場常勝,保護大秦社稷,報仇雪恨,然後功成名就,運氣當然不差。」

  葉昭無奈地攤攤手。g

  夏玉瑾沒人理,也沒事幹,繼續蹲回角落去,默默地思考將來有什麼狠辣手段可以在床上欺負混蛋媳婦用。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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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7 23:51:26 |顯示全部樓層
41、設下圈套

  牛通判的辦事速度很快,手下也很精幹,約莫過了大半天,夏玉瑾磕完三盤瓜子,喝掉兩壺香茶後,就在橋洞下將那頭髒得像泥猴的小乞丐抓了回來。

  小乞丐瘦得只剩骨頭,穿著臭氣熏天的爛單衣,好像被風吹吹就能倒下去,全身上下只剩那對眼珠子黑白分明,還有幾分活氣。他侷促不安地站在可能很厲害的漂亮官老爺、黑臉官老爺和帶殺氣的官老爺面前,瑟瑟發抖,上下嘴皮直打顫,半個字都說不出,直到被身後捕快踹了腳,才曉得跪下,不停磕著頭,眼淚在面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泥痕,不明真相的看見,八成以為他被嚴刑拷打了。

  夏玉瑾捂著鼻子:「拖下去。」

  牛通判經過大半天相處,早已知道他的本性,再加上皇上不管事,葉昭不插話,對他的郡王身份也沒多少顧忌,看見這二十出頭的男人比他八歲的孫子還不靠譜,憤而斥道:「話沒問,你急什麼急?」

  夏玉瑾怒道:「你這婆婆媽媽的老古板,問話肯定要問半天,到時我鼻子都要熏掉了!快快先把他抓去,好好洗層皮下來!換套乾淨衣服,再來回話。」

  牛通判嗤之以鼻:「這點苦頭都吃不得,如何做大事?」

  夏玉瑾不管他,直接吩咐:「衣服換套厚實點的,告訴這小子,乖乖聽話洗澡,就給他飯吃。」

  小乞丐逃亡數日,餓得前心貼後背,只覺做飽死鬼也比餓死鬼強,立刻抬起頭:「白飯?」

  夏玉瑾:「嗯,白飯。」

  小乞丐興奮得肚子叫喚了聲,趕緊問:「幾碗?」

  夏玉瑾想了想,鄙視:「老子請客都是燕窩魚翅的,還能委屈了你不成?當然是有肉,管飽。」

  葉昭淺淺地笑了下,牛通判不再言語。

  僕役們急忙上前,將小乞丐帶下去沐浴吃飯。

  最後,孟御醫興沖沖地背著藥箱子來巡察院,給小乞丐餵了三顆消食丸,開了幾副治療暴食的方子,委委屈屈地看了夏玉瑾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牛通判狠狠瞪夏玉瑾。

  夏玉瑾更委屈:「誰知道他能吃半頭乳豬三碗飯啊……」

  小乞丐在消食丸的幫助下,回過氣來,弱弱問:「官老爺,我肚子好像沒那麼脹了,那個饅頭,我才吃了一半……」

  牛通判立刻上前,慈祥道:「好孩子,莫要害怕,如果你四天前晚上,在大榕樹上,看到李大師家發生了什麼事。夏郡王菩薩心腸,定會讓你吃一輩子飽飯。」

  夏玉瑾:「喂!怎能用別人的錢做人情?」

  牛通判等得不耐煩,一把將他推後面去了。

  小乞丐被伙食鼓起勇氣,吞吞口水,小聲道:「那天晚上,月亮很圓,我吃了個饅頭,肚子還是餓,所以半夜醒了,坐在樹丫上啃骨頭。然後我看到一個很高大的黑影,好像鳥兒般在屋簷上面飛,飛進了李大叔家。過了一小會,那個黑影從屋子裡走出來,低著頭,手裡提著把劍,用東西擦了擦,劍就變得明晃晃了。我覺得不對勁,所以沒做聲,第二天聽見李大師死了,官府到處問話,我很害怕,所以跑了……」

  葉昭問:「黑影有多高?」

  小乞丐比量一下她:「似乎比官老爺高些。」

  夏玉瑾警覺,怒斥:「什麼老爺?叫夫人!」

  小乞丐嚇得直點頭:「是,夫人!」

  夏玉瑾氣絕,把這有眼不識泰山的小子狠狠訓斥了一番,最後氣勢洶洶地問:「你有看到那傢伙的臉嗎?要是沒看到,以後吃飯不給肉!」

  牛通判斥道:「大晚上,低著頭,怎麼可能看得清臉?」

  小乞丐尖叫道:「我看到了!我不小心把正在啃的雞骨頭掉地上,他走過來,翻看地上的骨頭,然後朝樹上看了一眼!我趕緊學野貓叫春,他罵了句什麼就走了。」

  葉昭急問:「長什麼樣?」

  小乞丐猶豫片刻,面露懼色:「他……他不像人,凶神惡煞的,頭髮亂糟糟,梳著幾條小辮子,眼睛冒著凶光,鼻子是勾的,像……像鬼!不,他肯定是鬼!所以才能在天上飛,到處去害人。」

  夏玉瑾得意地捅捅牛通判的腰:「怎樣?還是我破案比較厲害吧?」

  牛通判開始認真考慮是否要讓媳婦替他去廟裡好好拜幾次,轉轉運。

  小乞丐描述的髮型身材和鼻子,都感覺像東夏人。

  伊諾皇子是東夏使團的領頭人,為兩國交好而來,這些日子裡都表現很好,不但約束部下,禁止他們隨便外出,對官員們無時無刻的陪同也表現得興致勃勃,毫不在意,偶有對東夏當年幫助蠻金而不滿的官員,諷刺他幾句,他也掛著憨厚的笑容,從不回嘴,也不放在心上。這樣的表現,實在很難找借口污蔑他犯事,要求搜查。

  而且就算搜查出他殺人,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頭披著羊皮的狼,只要拿不出顛覆大秦國的陰謀證據,就不能隨意處罰,否則會挑起兩國之戰,而剛剛經歷完八年蠻金征討,百業受創,尚未恢復元氣的大秦君臣與百姓們,都萬萬不想看到這一幕的。

  夏玉瑾:「說不准他在耍陰謀,要顛覆我大秦。」

  牛通判:「證據呢?」

  夏玉瑾:「李大師的偽造品,肯定很重要。」

  牛通判:「東西呢?」

  夏玉瑾想了許久,拍手道:「既然那乞丐見過兇手的模樣,就讓他去看東夏使團的人,然後指認一番。」

  牛通判:「堂堂一國皇子,事關國體,說搜就給你搜嗎?」

  夏玉瑾腦子轉了個彎,歡快道:「我去把杏花樓包下,叫幾十個歌姬樂師,然後把他們統統請來,喝酒作樂,然後讓乞丐穿上小廝的衣服,跟著我,到處走一圈,把兇手認出來!」

  牛通判:「你要用什麼理由請人家喝花酒?」

  夏玉瑾想了半天,沉默許久的葉昭終於開口了:「當年戰場相遇,他說不打不相識,也算有緣,想請我喝酒。我可以將漠北舊部找來,再叫上他整個使團的人,開盛大宴會,大家一起喝酒快活。」

  牛通判讚道:「將軍此計極妙。」

  「不行!」夏玉瑾想起伊諾那似乎對他媳婦有意思的東夏狗熊,還有媳婦的糟糕酒品,宴會中美麗的舞姬,頭上很有危機感,「我媳婦是專門陪人喝花酒的嗎?喝醉了怎麼辦?」

  葉昭問:「你說怎麼辦?」

  夏玉瑾咬咬牙,決定割肉喂鷹,拍拍胸脯道:「我陪!」

  葉昭勸道:「東夏人喜歡勸酒,個個都是海量,你身子骨撐不住。」

  牛通判也勸:「郡王,別太勉強,你是何苦呢?反正天大事有將軍撐著呢。」

  夏玉瑾不敢說出真正目的,只好義正詞嚴地嚷嚷道:「阿昭再厲害也是我媳婦!男人大丈夫,就不能讓媳婦在外頭受委屈!否則我還算個爺們嗎?!」

  葉昭拍拍他肩膀,笑道:「是好漢!有種!夫君這番好意我自當心領,」她想了想,又提醒,「不過我這陣子調查過,伊諾皇子確實玩過男寵,他身邊侍衛長也有斷袖之癖,你陪酒要小心點,別給灌醉佔了便宜。」

  夏玉瑾噁心得臉都青了,他想問,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看見兩人感情融洽,氣氛和睦。

  牛通判忽然有點感動,連出了名的紈褲都懂得情深意重,不顧流言蜚語,不顧人言可畏,心甘情願護著全大秦最凶悍的母老虎妻子,舉案齊眉。他自己卻忙於公務,對賢妻早已冷落許久,還經常抱怨對方,而她卻無怨無尤,實在可敬。待會應順路去買幾支好首飾,帶去正屋裡找她說點貼心話,免得紈褲不如,糟蹋了夫妻情分。

  思及此,他不免對夏玉瑾刮目相看三分,讚道:「郡王重情重義,真男人,大丈夫,是我錯怪了你。」

  夏玉瑾立刻將所有反悔的話都吞下肚,撐著笑容:「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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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狼子野心

  東夏使團來訪已七天,再過三天便要回程了,捉拿兇手必須盡快。

  夏玉瑾和葉昭用最快的速度敲定宴請名單,召來所有管事,讓他們暫時停下其他工作,通宵達旦帶人去將這件事辦好。

  設宴地點選在皇上賜給葉昭的消暑別院,依山傍水,風景別緻。如今春日即過,湖畔楊柳抽嫩枝,湖中藕花長出葉片來。小山坡上,這頭種的是桃花,那頭種的是梨花,粉紅雪白,大片聚集成團,落花點點,正是凋零前韶華最盛的好時光。

  伊諾皇子原本收到夏玉瑾的帖子,沒當回事,丟去旁邊,幸好送信的管家機靈,立刻補充:「是郡王與將軍聯袂邀請皇子赴宴。」事情立刻成了,皇子迅速拿起帖子,很欣喜地表示會帶使團所有人去參加南平郡王的宴會。

  夏玉瑾對他的狼子野心恨得咬牙切齒。

  宴會當日,桃梨樹下,鋪著許多精美的大食地毯,讓賓客們隨意安坐,美貌的侍女和小童捧著酒水,像蝴蝶般穿梭其中,靡靡樂聲在充滿花香的風中飄蕩,中間美貌舞孃舒展水袖,翩翩起舞。

  夏玉瑾以男主人身份,親自作陪伊諾皇子,手持金壺,不由分說就狠狠灌了他三杯最烈的酒,感慨萬千地笑道:「皇子『熊』姿,令人佩服,明日一別,不知何時相見。」

  伊諾皇子立刻忠厚老實地舉杯回敬:「郡王姿容更是驚為天人,讓人難以忘懷,想到今後相隔萬里,再難相見,不勝唏噓。」

  夏玉瑾:「皇子百戰百勝。」

  伊諾:「郡王英雄人物。」

  兩人一邊笑,一邊喝酒,一邊在心裡用不同的語言腹誹對方祖宗十八代,其樂融融。

  葉昭有不少舊部前來赴宴,他們輪番上前和伊諾皇子敬酒。

  伊諾皇子來者不拒,喝了二三十杯,見開宴已一個多時辰,不見葉昭身影:「將軍莫非還在處理軍務?」

  夏玉瑾漫不經心道:「她早來了。」

  伊諾皇子不解:「即是來了,為何不見?」

  夏玉瑾指著小山上圍起來的幔帳,笑得像隻狐狸:「夫人在陪女眷,不便見男客。」

  所有聽見這句話的客人都面面相窺,似乎不能理解其間含義。

  夏玉瑾緩緩放下酒杯,痛心地搖搖頭,用和三歲小孩說話的口氣來和這群蠻夷粗人解釋:「咱們大秦的女子是很矜持的,今天的賞花宴來了不少官夫人與千金,不好和男子混坐,所以夫人就陪她們在山上另外開了宴席,一起聊聊家裡長短,談談服裝首飾,也好高興一日。」

  大家在沉默。

  夏玉瑾低聲問:「莫非你們想見大姑娘小媳婦?這樣不好吧?會不會有點登徒子……」

  大家還是沉默。

  夏玉瑾安慰道:「放心,大家想看美人,我請了秦河上有名的花娘和舞姬,個個美艷動人,包管讓不懼內的的大丈夫們盡興而歸嗎!」

  伊諾皇子順了順氣,敦厚笑道:「葉將軍哪能和普通女子相提並論。」

  夏玉瑾贊同:「我夫人確實有凶悍之名,聽說皇子以前和她交過手,不知具體經過如何?說給大家聽聽?」

  伊諾皇子驍勇善戰,平生僅此一敗,還是敗在女人之手,視為奇恥大辱。

  他暗暗握緊拳頭,呼吸都錯了半拍,只恨不得將這個哪個不開提哪壺的混蛋撕成兩半。偏偏夏玉瑾還在不知死活的炫耀:「阿昭雖然言行舉止不太斯文,但在家什麼都聽我的,最是賢惠。我實在想不出她當年到底是怎麼個凶悍法,才能威震漠北,讓男人個個害怕。」

  「這還不簡單?」秋老虎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朝伊諾皇子擠眉弄眼道,「被她揍一頓,就知道害怕了。」

  大秦的官員們哄堂大笑。

  夏玉瑾還很無辜地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片刻間,伊諾皇子的呼吸已恢復平靜,臉上的淳樸笑容未見分毫變化,他操著有些口音的大秦話,爽朗笑道:「葉將軍的威風,早已讓人甘拜下風。夏郡王能征服將軍,更是讓人甘拜下風的下風,過去東夏聽信讒言,偏幫蠻金,實在是有些慚愧,如今大家是好朋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傷感情。」

  夏玉瑾皮笑肉不笑地又敬了他一杯酒。

  其他大秦官員們,大部分都對東夏人看不順眼,見他吃癟,很是痛快,有些人看見他如此隱忍,總覺得暴風雨前寧靜,還有幾個帶了年輕媳婦閨女來赴宴的將士,跟葉昭打過幾年仗,見識過她彪悍的作風,鐵腕無情的治軍手段,都習慣了她的男人身份,短短幾個月下來,很難轉變觀念,心裡還是把她當成情場戰場所向披靡的將軍。然後想想漠北寡婦們看見將軍的灼熱眼神,再想想自家媳婦和閨女和她在喝酒調笑,心裡就有說不出的彆扭,既擔心上司在吃媳婦嫩豆腐,又擔心媳婦想吃上司的嫩豆腐,兩相為難,不敢開口,只得多喝了幾杯悶酒。

  小乞丐換了侍童的衣服,倒也眉清目秀,他在場中跑來跑去,用端菜來掩飾真實目的,除了時不時看著盤中魚肉流口水外,幹得還算盡職。當他將所有人都查看完畢後,跑去山坡上,找將軍匯報。

  東夏使團沒帶女人,山上都是大秦的女眷。

  葉昭坐在正中間,手裡拿著杯蜜酒,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聽大家閒聊。當小乞丐出現在幔簾內時,她知道搜查結束,隨便找了個理由,丟開眾人,跟著去隱蔽處詢問。

  小乞丐害怕地搖搖頭:「那個鬼……沒有來。」

  葉昭道:「東夏使團連皇子共一百四十四人,盡數來齊,怎會沒有?」`

  小乞丐縮縮腦袋:「真沒有……他們長得是挺丑,個頭也很高,可是沒有我那天晚上見到的鬼嚇人,鬼的眼睛下面還有一道疤呢。」

  秋華秋水也來報:「軍師說,東夏使團裡善用左手刀或雙手刀的共五人,那天夜裡都沒有外出,唯一外出過的是個侍衛,去望太白酒肆買了兩斤鹵豬耳和三瓶烈酒,此地離燕子巷相隔甚遠,也不太可能動手。」

  莫非都想錯了?

  葉昭陷入沉思。

  那邊,伊諾皇子心情不好,悶酒喝多了,正借酒裝瘋,抓著夏玉瑾的腰道:「夏郡王為人磊落,真是讓人欣賞。明日就要走了,我捨不得你。」

  夏玉瑾一邊拍他的爪子一邊道:「做人要捨得。」

  伊諾皇子搖頭晃腦,噴著酒氣感歎道:「美人兒,再喝兩杯?」

  夏玉瑾惱羞成怒:「滾!」`

  伊諾皇子不依不饒:「你一定要來東夏做客,就住我的大帳內,請你喝最好的羊奶酒,吃最好的肉,兩人秉燭夜談,喝上三天三夜。」

  夏玉瑾身上被摸了好幾把,大感不妙。

  他以前被海客調戲,結果被恥笑至今,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給蠻夷來的斷袖皇子發酒瘋調戲,還要被恥笑多少年?情急之下,他向不遠處的秋老虎求助。

  秋老虎大著舌頭,仗義直言:「皇子,你這樣不好。郡王是將軍心尖尖上的人。」

  「將軍的美人?」伊諾皇子還是醉眼迷濛。

  夏玉瑾憤怒地拚命打眼色。

  秋老虎腦子不好,看不懂夏玉瑾的眼色,猶豫問:「是……還是不是?」

  夏玉瑾氣急敗壞地咆哮:「當然不是!」

  秋老虎更結巴了:「那是什麼?」

  夏玉瑾語塞。

  伊諾皇子在他耳邊曖昧道:「只要是美人就好了。」

  夏玉瑾嚇得六神無主,幸好其他人也發現這邊異狀,過來將他解救了出來。

  伊諾皇子沒等大家問話,立刻趴倒在桌上,呼呼入睡,侍衛長趕緊帶人將他扶去休息。

  他的侍衛長和通譯上前,為難解釋:「皇子酒品不好,怕是看錯了郡王的身份,望郡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酒鬼計較。」

  人群中不知哪個懂大秦話的東夏人叫道:「美人太多了,皇子看花眼也是有的。」

  夏玉瑾在嘲笑聲中,拂袖而去。

  丫鬟侍童們見主子氣狠了,又沒吩咐他們做事,都不敢去服侍東夏皇子,以免觸了霉頭。

  待周圍沒人後,伊諾皇子迅速睜開眼,醉態盡失,他用東夏語問侍衛長:「你剛剛和接頭人聯繫上了嗎?」

  侍衛長點頭:「是,明日啟程前便將事情了結。」

  伊諾皇子抬頭,看著不遠處山頭,繁花幔簾中,女子的笑聲遠遠飄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卻不能緩解憤怒的心情。

  大秦、皇帝、葉昭、夏玉瑾……

  他所受的每一分恥辱,都會在不久的將來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誰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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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抓獲兇手

  次日,伊諾皇子為酒後失德,調戲南平郡王之事,上書給大秦國皇帝請罪。

  由於夏玉瑾長得美貌,在外鬼混時被不明真相的外地人調戲過不止一兩次,只要沒真被擄去推倒,皇上也懶得放在心上,所以他隨便寬慰了東夏皇子幾句,然後興致勃勃地去找宋貴妃說侄子的新笑話。

  伊諾皇子帶著上好的皮草和寶石禮物,親自上南平郡王府向夏玉瑾賠罪。

  夏玉瑾對他恨之入骨,連茶水都不倒,讓人把他晾在花廳一個多時辰,才打著哈欠出來相見,然後翹著二郎腿,看都不看對方一眼,自顧自喝茶道:「皇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伊諾皇子對怠慢毫不在意,他將身段放得極低,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苦笑,任憑夏玉瑾怎麼冷嘲熱諷都不惱,一個勁地賠禮道歉。還是旁邊侍候的丫鬟們看著不忍,入內室將葉昭請出來制止郡王的胡鬧。

  葉昭得信,匆匆從練武廳趕來,按住越來越過分的夏玉瑾,讓侍女奉上香茶,朝伊諾皇子拱手道:「醉話當不得真,皇子也是無心之失,我夫君心性直率,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後就算了,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

  東夏皇子論等級比郡王還要高一等,又是外國使者,夏玉瑾知道場子不好找回來,又見對方被嘲弄半天都沒回嘴,覺得沒意思,心情也平復了些,便小聲嘟囔道:「喝醉酒都調戲人,是武將的本性嗎?」

  葉昭答:「是。」

  伊諾皇子被小小地嗆了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葉昭一眼。

  葉昭面不改色,昂然而立。

  伊諾皇子將禮物送上,笑道:「東夏使團,明日一早就要回國了。」

  夏玉瑾歡喜:「終於要回去了?我就不送了。」

  伊諾皇子點頭:「嗯,郡王諸事繁忙,不需相送了。只是昨日得罪朋友,我心裡過意不去,今晚想請南平郡王夫婦去太歸閣酒樓吃頓飯,我當著大家的面,向郡王賠罪,解開誤會。」

  夏玉瑾嘀咕:「誰知道你會不會喝醉……」

  葉昭悄悄踢了他一下,讓他見好就收。

  伊諾皇子則發誓:「絕不貪杯。」

  夏玉瑾想到未來幾個月的風言風語難以消除,見對方肯主動賠禮道歉,消除誤會,挽回點顏面,多少有點心動。太歸酒樓在秦河河岸,是他常去玩樂的地盤,和老闆相熟得很,而且葉昭緊緊跟在身邊,不怕對方借酒裝瘋搞什麼小動作,便答應了下來。

  伊諾皇子大喜,告辭離去。

  等他走遠,夏玉瑾不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葉昭盯著大門,肯定道:「他曾忍耐五年,百般討好,放鬆東夏繼皇后的警惕心,再滅了她全族,是個再隱忍不過的男人。如今他對你示好,定有其他目的。」

  夏玉瑾嘴角有些僵硬:「該不是要滅我全族吧?」

  葉昭:「難說。」

  夏玉瑾:「我全族還有皇上呢……」

  葉昭沉默了一會:「也可能是不想惹事。」

  「誰知道他黑心裡裝的是什麼,五年後再說吧,」夏玉瑾,「殺人案調查有結果嗎?」

  葉昭從袖中抽出張紙遞給他:「小乞丐說兇手眼角下有道疤,牛通判懷疑是居住在上京的外地人,便讓畫師畫了張肖像,晚點全城張貼,搜索嫌犯。」

  三角眼,蒜頭鼻,大嘴巴,滿臉鬍子,凶神惡煞的長相。

  夏玉瑾看了會,笑著評價:「嗤……畫師水平真糟糕,畫得這傢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葉昭不予置評。

  夜間,太歸閣人頭鼎沸,酒香四溢,歌舞昇平,伊諾皇子包了視野最好的廂房,訂了最好的酒菜,還請了這幾天陪他遊玩的中書謝大人和秘書監牛大人前來共飲。

  葉昭有守時的習慣,她拖著夏玉瑾,兩人都沒有遲到。安排好座位後,伊諾皇子卻遲遲未到,等了兩刻鐘,東夏使團的通譯氣喘呼呼跑過來說皇子有事耽擱了,要晚來小半個時辰,請大家見諒,並送來東夏美酒,懇請大家不要客氣,先行動筷,盡情暢飲。

  夏玉瑾有些不高興,卻無可奈何,他倚著窗欄無聊地打望秦河上的畫舫,滿天星光,燈火如晝,若有若無絲樂傳入耳邊,無論往哪邊看,都比桌上幾個老頭和蠻夷人好看,便警告媳婦不准喝酒後,統統丟給她應付。

  忽然,他發現對面柳樹下站著個鬼鬼祟祟的高大人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當那個人轉過來,在柳樹上掛著的燈籠照映下,粗壯的身材,泛白的三角眼,發紅的蒜頭鼻,臉上滿是暴戾的色彩,眼角下還劃了道長長的傷痕,醜陋得把夏玉瑾活活嚇了跳,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歎,這世上還有長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傢伙,看起來好生眼熟。

  夏玉瑾看了好一會,從懷裡掏出那張殺人犯畫像,大發感歎:「這畫師畫得真是精妙絕倫,栩栩如生啊。」

  伊諾皇子正好從門外走來,好奇問:「什麼栩栩如生?」

  「阿昭!」夏玉瑾叫嚷起來,指著樓下的殺人疑犯道,「去收拾他!」

  「咦?」葉昭趕緊丟下啃了一半的雞腿,跑過來,對著畫像看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感歎一聲,翻過欄杆,飛身躍下,從腰間拔出軟劍,朝兇手劈去。劍風過處,所向披靡,殺人疑犯給逼人攻勢嚇得不敢藏私,從袖中翻出隱藏短劍抵擋。

  葉昭看見武器,更確定了三分,出手越發狠辣。

  殺人疑犯雖算得上殺人高手,卻流年不利,犯了太歲,遇上殺人高手中的高手,短兵交接數十招後,短劍被寶劍削斷,破綻百出,節節敗退,葉昭趁勝追擊。

  一拳過去,殺人疑犯提早進入說話漏風,咬不動東西的老年生活。

  一腳踹去,殺人疑犯從此愧對父母妻兒,獲得入宮為官的資格。

  再加一拳一腳,他開始哭爹喊娘求饒命了。

  葉昭想起這些天的奔波勞累,還有夏玉瑾丟的面子和豆腐,暴戾心起,踹得他飛出十幾丈,再走過去拉起,再踹倒,口中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罵罵咧咧道:「老子的男人也是你能陷害的?!真他媽的找死!」

  殺人疑犯快暈過去了,只恨不得對方能給個痛快。

  樓上,伊諾皇子倚著圍欄,興致勃勃地問:「這是在幹什麼?」

  「看我媳婦劈人,」夏玉瑾怕錯過好戲,趕緊將長凳拖到窗邊,捧著碟鹽炒花生,一邊吃一邊感歎,「凶殘!真是太凶殘了!我總算明白秋老虎說的話了!阿昭,手下留情啊!」

  牛秘書監和謝中書也趕緊跑過來,在夏玉瑾身邊坐成一排,齊齊圍觀鼓掌。牛秘書監想起這些天因他受的苦頭,狠辣道:「揍死這混蛋,害我兒奔波了那麼多天!」

  謝中書則慢悠悠地叮囑:「夏郡王啊,讓葉將軍別打死了他,還要問話呢。」

  伊諾皇子也感歎:「葉將軍雄風不減當年。」

  夏玉瑾立刻把對他祖宗十八代的問候再重溫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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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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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真相大白

  小乞丐的指認,葉昭從招式、慣用武器、身材、體力上的專業判斷很快鎖定了兇手。

  殺人嫌犯得到了優待,以一介平民之身關入犯罪官員或叛國重犯呆的詔獄。刑部尚書、京兆尹、宰相三人奉命連夜密審,號稱死人都能撬開口的尹千衛執刑,將他折磨得欲仙欲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連在外頭包了幾個外室,養了多少個私生子都說了出來。

  這名殺人嫌犯不是中土人,而是色目人,名叫里拉,他在大秦流連多年,習得一身好輕功,善使短刀,江湖人稱「草上飛」,平日裡專門做些收錢買命,打家劫舍,偷香竊玉的勾當。前陣子有個豪闊海客找到他,說是李大師上年用假的碧玉老虎換走了他的真貨,懷恨在心,所以給了他一百兩金子,要買對方的性命,還答應事成後再給一百兩。

  原本早該動手,奈何秦河新來得粉頭太溫柔,拖了些日子,待東夏使團入京後,處處戒嚴,他唯恐官府嚴查,便順手佈置出假象,想混淆視線,嫁禍於人。沒想到被嫁禍的紈褲居然是南平郡王,鬧得滿城風雨,也嚇得他不輕,便和中人約定去太歸樓對岸的柳樹下拿尾款,準備逃跑,未料遇上來吃飯的夏玉瑾等人,輕功在將軍的凶悍面前無用武之地,當場被打成豬頭,逮捕歸案。

  想買兇殺人的中人見勢不妙,或是想賴賬,或是看見混亂,從頭到尾都沒出現。根據里拉的描述繪製出來的人像,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大秦國人長相,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有點鬍子,身份無從考據。

  負責審理此案的官員們將資料反反覆覆核對了三次,找秦河粉頭問過話,確認他說的沒半分漏洞,心裡大感晦氣——這種因利益糾葛產生的小小殺人案,哪配宰相大人親自主持審判呢?

  於是他們將里拉丟回京兆尹的大牢,按律法宣判,留待秋後處斬。可惜他被葉昭打得太狠,又被尹千衛變本加厲地在傷上加傷,造成血流過多,奄奄一息。而官府發現不是謀逆案後,也不想浪費錢給人渣請大夫,就這麼隨便丟著,任由傷勢惡化,第二天早上就去了。

  真相大白。

  夏玉瑾記仇,還對伊諾皇子不依不饒:「真和東夏使團沒關係嗎?這一切太巧合了吧!」

  牛通判冷漠道:「樹上住著目擊證人,大晚上能看清殺人犯的臉,你倒和我說說看,路上遇到殺人犯算什麼大不了的巧合?!」

  夏玉瑾不服,試圖拉攏媳婦做同盟:「阿昭,你說呢?」

  「嗯?」葉昭正在愣愣地想東西出神,被叫了好幾聲才回過頭來,重新聽完他們的爭論,低聲道,「和他有關係又如何?沒關係又如何?沒有證據,還能用拳頭逼他招供不成?如果事情的起因不是碧玉老虎,你知道李大師製作出來的贗品是什麼嗎?東夏使團是八天前到的上京,而里拉接受殺人任務卻是在十五天前……」

  夏玉瑾說:「說不准他是受指示才這樣說的呢?」

  葉昭搖頭:「我找江湖上的朋友打聽過,確認此人是草上飛無疑,他貪財好色,刻薄寡義,這樣的混蛋,怎捨得為包庇幕後主使者忍受嚴刑拷打而死?」

  夏玉瑾聽著也沒辦法,鬱悶道:「真和那頭狗熊無關嗎?」

  「最好無關,」葉昭用弱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如果真是他設計,事情就不簡單了,大秦尚未恢復元氣,國庫空虛,不宜動兵。」

  夏玉瑾見她擔心成這樣,反過頭來安慰:「也不用太擔心,李大師製作偽品是需要原作的,不管是兵符還是玉璽,真正重要的物品哪能去別人手上一呆幾天還沒發現?何況像我那麼心胸寬廣的人,在發現被騙時,也揍了那小子一頓,如果遇上個小雞腸肚的傢伙,還真能變成兇殺案。」

  東夏使團馬上就要回國,就算她有疑點不清,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找到證據。

  葉昭只能按下擔憂,強笑著同意了他的觀點,並上書皇上,奏請在東夏使團離開時嚴加搜查,並下令駐守大秦與東夏交界處的各軍將領們勤加操練,鞏固城牆,訓練新兵,加強防守,有風吹草動便來匯報,決不讓對方有可趁之機。

  皇上一一准奏。

  夏玉瑾卸下包裹,一身輕鬆,拉著媳婦一起去歡送狗熊滾蛋,看他的隊伍在城門處被檢查又檢查,心裡樂滋滋的,只恨被皇伯父千叮萬囑,不好在對方臨走時再去欺負兩下,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伊諾皇子則很坦蕩地讓城官檢查行李,除皇上賞賜下的布匹、金銀,還有自行購買的瓷器、鐵器、茶葉等小玩意,並無特別之處,正待揮手放行時,有個在排隊等候出城的商家小女孩,約莫五六歲大,正是亂蹦亂跳的年齡,和哥哥追逐吵鬧,不小心跑過來沒看路,撞到伊諾身上,手中糖葫蘆掉落地上,自己也摔倒了。

  小女孩抬頭,看看對方高大的身材,凶悍的外表,「哇」地一聲就哭了。

  城官們趕緊上前驅逐。

  伊諾皇子蹲下,輕輕將她扶起,又拾起地上的糖葫蘆,塞回去,臉上露出個笑容:「乖,不要亂跑,回去吃糖。」

  小女孩見這個凶巴巴的大叔挺溫和的,也沒那麼害怕了,她雙手背後,正兒八經地道:「嬤嬤說,東西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

  伊諾皇子微微愣了下。

  「孩子被寵溺慣了,望大人恕罪。」女孩的父親趕緊衝過來,給亂說話的女兒的一巴掌,把她拖回去,並不停和達官貴人們賠禮道歉。

  伊諾皇子丟開糖葫蘆,笑笑:「不礙事的。」

  他站起身,看著這穿的是棉布衣,腳上繡花鞋,頭上插著漂亮的小絹花,眼珠骨溜溜地轉,吵著鬧著要父親給她買新玩意的小女孩,她應該不知道這樣能吃飽穿暖的生活,已是絕大部分東夏孩子夢中的渴望。

  東夏苦寒,畜牧為生,皇室都不敢肆意浪費,普通人一年有七八個月是啃草根,吃獸皮的日子,家裡能有口好鐵鍋已算不錯的人家。所以他一路行來,見大秦地域寬廣,風景秀美,土壤富饒,商舖裡擺著琳琅滿目的貨色,糧店裡永遠不缺食物,街上的人穿著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宴會的食物大堆大堆的浪費,心裡頗為驚歎。

  父皇啊,大秦無能的羔羊們正過著好日子,東夏勇敢的雄鷹們卻飢寒交迫。

  這樣的生活不會永遠繼續下去的。

  奪過來,統統都奪過來。

  他要帶著雄鷹們展翅飛入中原,趕走這群養尊處優的羔羊,讓他們淪為奴隸,去過吃草根的苦日子,而他東夏的百姓們接管這肥沃的土壤,富足的生活,讓東夏的孩子們將穿上嶄新的棉布衣,繡花鞋,抱著糖葫蘆,過上比蜜糖還甜美的生活。

  城門大開,城官恭請東夏使團踏上歸程。

  伊諾皇子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眼繁華的街道,巍峨的宮城,城牆上,玄色披風翻滾,裡面站著筆直的身影。是葉昭,這頭大秦罕見的母狼,沒有配上公狼,卻配了只白白嫩嫩的小羔羊。想起他種種愚蠢幼稚的行為,伊諾皇子搖了搖頭,有些忍不住發笑,他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掐入肉裡,控制心裡的渴望和熱切,控制幾乎要衝出喉嚨的吶喊。

  別了,繁華的大秦。

  可我們終歸會回來,成為這裡的主人。

  天色有些陰沉,葉昭看著東夏使團的車隊漸行漸遠,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夏玉瑾歡快地說:「放心,天塌下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說不准根本沒事,是你瞎操心。是皇上和官員們一起同意放走的人,就算出事也不是你的錯。你現在想太多也沒用,將來的事將來想,早做準備就好。」

  葉昭淡淡地笑了笑:「也是。」

  武官的責任是外敵入侵或動亂的時候,不顧性命去打仗。只要沒下達特殊命令,她的工作是整理和操練軍隊,至於其他的,是皇上與眾文官的責任,她是護國將軍,已權高位重,更不能插手治國之事。晚點寫封信給邊關的柳將軍,他能力出眾,德高望重,手下精兵五萬,訓練有素,不會輕敵,料想東夏就算打來,也過不了嘉興關的天險。

  「這才對!」夏玉瑾順手攬過她肩膀,東夏的狗皇子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如今大事了結,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他很邪惡地笑了兩聲,義正詞嚴地提出建議,「阿昭,今天大喜,值得慶祝。」

  葉昭的心思還沉浸在軍國大事中,一時沒轉過彎來:「有何慶祝之事?」

  夏玉瑾:「礙眼的混蛋滾了,李大師之死查明真相,我肩上擔子也卸下來了,咱們回家喝杯小酒,慶祝一下。」

  「喝酒?」葉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是自己家,不怕丟人,」夏玉瑾舉爪發誓,「我就是想和你喝酒,歡喜一下,沒別的!」除了摸摸媳婦漂亮的細腰長腿,他保證什麼都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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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十全大補

  從前有個傻子,挖了一個坑,然後自己跳下去了。

  「娶哪個女人不是一樣過日子?再大的笑話笑個幾年就該膩了吧?」夏玉瑾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好歹別人家媳婦沒那麼不善妒,沒那麼聽話,也不能幫忙打架抓殺人犯,更沒那麼長的腿……」他想到這裡,嚥了一下口水,葉昭是難得的女英雄,身居朝堂高位,卻品行皆優,讓人身不能至心神嚮往,不少女人對她崇拜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有傳聞說青樓名妓們私下立了規矩,誰接待南平郡王,讓將軍不痛快,誰就別在這個行當混下去。再加上和家裡妾室鬧彆扭,讓他素了好長一段時間,不擔憋得難受,還讓著名紈褲的臉面有些掛不住。

  自從那天偷聽完葉昭的話,他也有些心軟,覺得她算是個上得廳房,打得流氓的媳婦,和離書的事就不太願意去想了,等發現媳婦的身材有可取之處後,他更不願意去想了。只盤算著把東西丟在自己房裡,等對方太過分的時候再拿出來威脅一下,也算是把尚方寶劍。

  既然決定不和離了,和媳婦圓房是天經地義的事。

  夏玉瑾琢磨著媳婦酒醉後表現輕浮,也比較好說話,他自己酒醉後容易起色心,等兩個人天雷勾動地火,順理成章爬到床上後,一個是雛,一個是老手,怎麼算都是自己佔優。

  他是容易喜形於色的人。

  楊氏心思靈活,聽聞郡王今夜要和將軍把酒言歡,還要遣開周圍的人,頓時猜到一二。當下大喜,斷定是南閣寺的菩薩靈驗,讓她心想事成,保住富貴,將軍和郡王都做老爺,她可長長遠遠地在主母位置上呆下去,不用換人,要知道葉昭默許她在一定範圍內存私房錢,而宣武侯和南平郡王兩個爵位帶來的收入,再加上安王的富貴和安太妃的偏心,隨便刮刮油水都不少呢。

  眉娘斷定是靈山寺的寶簽靈驗,將軍回來後,順手賞了她一條珍珠鏈,上面顆顆珍珠都有指頭那麼大,光澤圓潤,價值不菲,可見心情極好,表示兩人關係有進展,只要將軍不和離,她在內比千金小姐還嬌貴,在外仗勢欺人的生活算是保住了,就算老了後,以將軍那麼護短的性子,也不會不管她的。以後狹路相逢,可以繼續擺現,讓那些被主母壓迫得苦哈哈的妾室通房們嫉妒得眼紅。

  萱兒則是看見楊氏和眉娘在歡天喜地,琢磨半響,也懂得了其中真相,想著以後可以繼續照料家裡,也開心得要命,趕緊回房裡將太上老君像再狠狠拜了三回,感謝庇佑。並期望以後的生活越來越好。

  葉昭在軍營忙碌,說略晚些回來,不在家用飯,讓郡王先吃,然後等她。

  楊氏安排內務,夏玉瑾發現餐桌上是火爆腰子、韭菜雞蛋炒海蝦、燉鵪鶉、炸腎球、紅燒乳鴿等壯陽菜式,過了不多時,眉娘遣人送來瓶鹿鞭酒,說正是春天適合的飲品,而萱兒的丫鬟則送來了一碗十全大補湯,說是孝順的心意,讓郡王補補身子。言下之意都是,你要讓將軍滿意啊。

  夏玉瑾很悲憤,悄悄問骨骰:「我平時表現有那麼差嗎?」

  骨骰想了想,婉轉道:「不是你差,是將軍看起來太強啊,她戰場打仗勇猛無敵,換個地方打戰怕是也勇猛無敵啊,郡王,你要提高十二分精神,不可輕敵……」

  夏玉瑾想想也是道理,輕敵說不准就要丟臉丟大了,趕緊下筷,把這些平時不太愛吃的菜吃得一乾二淨,又喝了三杯鹿鞭酒,心裡很是妥帖。

  然後他讓人準備了八十多樣下酒的小果子,還有兩罈子剛開封的杏花酒,統統送去東院。東院正屋倚水而建,東西擺在正屋旁的水榭裡,正好賞花賞月,旁邊還有棵高大的榕樹,垂下長鬚落入水中,映著滿湖月色,甚是迷人。

  「覺得還差什麼?」夏玉瑾滿意地問。

  骨骰盤算後,謹慎問:「讓人在水榭掛上紗簾,點些檀香?」

  夏玉瑾摸著下巴,不停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層層思慮,又擔心自己擺不平將軍丟大臉,叮囑所有人到時都滾出東院二十丈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准進來,只留了個啞僕燒水用。

  萬事俱備,只欠將軍。

  他覺得大男人等媳婦回來辦事不像話,乾脆出門閒逛,吩咐下人們等將軍回來就叫他,下人們對郡王和將軍晚上會做的事情好奇極了,應得乾脆,奈何有封口禁令,只敢兩三好友偷偷議論兩句,猜測郡王究竟要用什麼手段征服彪悍堪比男人中翹楚的將軍,然後一個個心癢得想撓牆。

  葉昭在軍營裡口述,讓胡青給柳將軍寫信佈置邊防事務時,嘴角一直掛著笑意。雖說她在辦事上,不會因私誤公,奈何積威過深,大家都害怕她那張隨時想殺人的黑臉,如今見她情緒甚好,雨過天晴,集體鬆了口氣,聰明的也隱約猜到了什麼。都在心裡默默向有犧牲精神的南平郡王道謝。決定以後少嘲笑幾句,畢竟男人都會互相理解,對上活閻王很不容易,死道友好過死貧道,他收了將軍,將軍就不用禍害別人了,那是天大的善舉。

  於是,大家很盡力地給夏玉瑾說好話,因為不把將軍當女人看,隨便慣了,話題葷素不忌。

  胡青那吃打不吃記性的傢伙,繼續嘲弄:「你那男人的身子骨經得起你折騰嗎?手腳輕點,別三下兩下給弄斷了骨頭。聽說孟興德那裡有上好的助興藥,擺不平的話來找我,我給你騙兩顆去。」

  葉昭對葷話很習慣,並不會羞澀扭捏,只覺得說得不像樣,順手給他腦袋一下。

  胡青被打慣了,絲毫不惱,繼續道:「上次去畫舫,無意聽人提起,說你家男人最喜歡對方主動,不過也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歡主動的女人。」

  葉昭滿臉不信的表情。

  「不信?」胡青笑了兩聲,再道:「你想想我們以前聊的葷話,秋老虎和吳參將那麼猛的漢子,床上就是喜歡給女人壓,就連劉校尉那麼瘦弱的傢伙,也是喜歡生猛主動的美人,再不信你去青樓打聽一下,看看床上功夫哪種最受歡迎。各位兄弟,你們說是嗎?」

  男人們思及自身,附和著點頭:「也是,就算不喜歡,至少不討厭,比呆板無趣強多了。」

  是這樣嗎?

  葉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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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7-11-27 23:52:29 |顯示全部樓層
46、識情識趣

  夏玉瑾歡快地在外頭溜躂著,連那些損友和迂腐文人對他的嘲弄都充耳不聞,心心唸唸地琢磨著,今天晚上究竟該怎麼辦?

  首先要勸她一起喝兩杯小酒,等腹中有點熱熱的,腦子沒那麼清醒時,先將一杯酒灑在她裙子上,他就帶她回房,一邊道歉一邊過去擦拭,擦著擦著手就可以往大腿裡伸,好好摸上幾把,越摸越爽,越摸越熱,慢慢把裙子往上撩,最後寬衣解帶,推倒成就好事。就算他媳婦長得不怎麼貌美,可是有好身材就成,那腰那腿,他看一眼就能興奮了,何況還有後背式啊! 只要讓她明白了上下關係,將來的日子就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夏玉瑾春情洋溢地直搓手,旁邊認識他的狗友好奇問:「郡王爺,你待會要去逛窯子?」

  「狗嘴吐不出象牙!」夏玉瑾狠狠地「呸」了他幾口,「爺待會回家去。」

  狗友恍然大悟:「郡王爺,你從良了啊?」

  夏玉瑾:「滾!」

  大約晃蕩了一個多時辰,吃了不少花生,蟋蟀急沖沖地來找他:「爺,回去吧。」

  「好!」夏玉瑾跳起,在豬朋狗友狐疑的目光下,狗急地竄上轎子,鎮定地指揮,「慢慢回去,不要急。」

  南平郡王府,東院,一輪明月,月光傾瀉到水面上,波光粼粼,點點金星,涼風吹過樹梢,樹葉在沙沙搖晃,淡淡的檀香味在水榭中流轉,向四面擴散,美酒開了壇,似乎已喝下兩杯,可是葉昭人影不見。

  「人呢?」夏玉瑾遣退左右,四處尋找。

  「這裡!」葉昭在榕樹頂冒出頭,提著酒壺,朝他揮揮手,「上來嗎?」

  夏玉瑾比劃一下樹幹的高度和自己的氣力,果斷道:「滾!」

  葉昭體貼地拋下條繩梯:「風景好。」

  夏玉瑾對她終於懂得不用輕功來夫君面前炫耀,大感欣慰,很給面子地手腳並用爬了上去。樹梢處,拼著兩塊木板,上面放著兩個酒杯,一壺美酒和幾個小碟,樹下望去,是上京十里長街,點著盞盞燈火,街道上遊人如織,盛世繁華,和往常在街上走著時,看到的美麗截然不同。

  「冷嗎?」風稍微有點大,吹得涼涼的,葉昭又很體貼地給他遞了件披風。

  「不冷。」夏玉瑾想了想,還是自知之明地穿上披風,與她並肩坐下,扭頭看去,見葉昭放下了長髮,鬆鬆散散地挽著,掩下那雙劍眉,在夜色朦朧下,皮膚也沒那黑,似乎平日多了些柔媚。她穿著件寬鬆素淨的白色中衣,寬袍大袖,頗為飄逸,再往下是……

  幹!她為什麼穿的是褲子!

  褲子要怎麼撩?!怎麼摸?!

  夏玉瑾悲憤了,他開始琢磨潑杯酒,然後以擦拭的名義,抱著媳婦把褲子往下扒了摸的情景到底算不算猥瑣?

  最後得出結論:這媳婦也太不識情識趣了!

  旁邊,葉昭也在琢磨中。

  今天在軍營裡,兄弟們出謀劃策,以親身經驗來傳授她種種御夫之術。其中有個姓海的都尉,他的妻子當年是漠北具平鎮裡最紅的花魁,在他還是普普通通的窮大兵時,慧眼如珠,認定他絕非池中物,並為他浴血死戰,保護漠北的恩義所感動,自贖嫁他為妻,為他操持家務,照料家裡,還生了兩個大胖小子。當時戰士的性命朝不保夕,尋常女子都不願嫁與為妻,海都尉是很感恩的人,飛黃騰達後不忘糟糠,請封讓她做了五品誥命夫人,夫妻感情恩愛,傳為佳話。

  海都尉又是最早跟著葉昭打仗的兄弟,對她的實力心悅誠服,更是出生入死,換過命的交情。所以他知道葉昭難處後,也不顧忌,立刻拍著胸脯請命,把媳婦從家裡偷偷請來,與將軍攜手步入內室,把讓所有男人欲仙欲死,從此看不上其他女人第二眼的功夫統統傾囊相授。

  海夫人得令,教得很盡心。

  葉昭學得很專心。

  何況武學之道,一通百通,只要和肢體相關的功夫技能,葉昭都是天才。她身體柔韌性極高,各方面力量極強,一點就通,一教就懂,能舉一反三,更重要得是她不怕羞!喜得海夫人連連誇讚,回想起當年在翠紅樓時,教那群不開竅的黃毛丫頭時的艱辛,很是感歎。

  葉昭掃了眼夏玉瑾,覺得比第一次殺人還緊張些。她憑著往日殺人點穴的經驗,大致算出身材,只猶豫要灌多少杯酒,才能讓他到昏昏沉沉,放鬆警惕,卻又沒完全失去意識的地步。然後抱下去放在床上,好好實踐海夫人教的技巧。

  兩個人都專心致志各自盤算著小肚腸,結果五六杯下去,都有了點醉意。

  夏玉瑾決定用話題來打破沉寂:「在想什麼呢?」

  葉昭老實:「想你。」

  夏玉瑾聽見那麼坦白的話,覺得臉都熱了,輕斥道:「女孩子矜持點!」

  葉昭趕緊低頭,長長應道:「哦。」

  夏玉瑾見她表情如此正經,不好下手,再次怒道:「也不要太矜持!」

  葉昭抬頭,有些困惑了。

  夏玉瑾歎了口氣,輕輕地說:「那個……和離就算了吧。」

  葉昭眼睛閃了一下,迅速掩下嘴角笑意,做出驚愕表情。

  夏玉瑾挺起胸膛,匆忙解釋:「因為我宅心仁厚!是個好人!怕你離了我嫁個更混蛋的紈褲或老頭!絕不是喜歡你這種不像女人的傢伙!所以你不准蹬鼻子上眼,在外頭傷我面子!否則還是得離的!」

  葉昭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很好。」

  夏玉瑾噎住,不屑道:「別胡扯了,你嫁我前能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葉昭脫口而出:「當然知道,我們本不是第一次見面。」

  夏玉瑾愣了,他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她,按理來說,媳婦那麼霸氣的長相和氣勢,只要是見過的人都沒理由不記得的。

  他追問:「什麼時候?」

  葉昭但笑不答:「忘了就算了。」

  他很流氓地追問:「不說老子就大刑侍候!」

  葉昭更流氓地回答:「來吧,老子刀斧入身面不改色。」

  夏玉瑾立刻起身,餓狼撲虎地撲了過去,腳下一滑,嚇得葉昭急忙出手相助,順勢將他拉入懷中,緊緊穩住。

  葉昭:「沒事吧!」

  夏玉瑾死鴨子嘴硬:「你有事老子都沒事,放手!」

  葉昭酒意上頭,惡習發作,抱著很軟乎,很香,很舒服的東西,裝聾作啞,就是不放。

  夏玉瑾怒斥:「別忘了約法三章,只准我調戲你!你不能調戲我!」

  葉昭妥協:「你調戲吧。」

  夏玉瑾低頭怒吼:「你不放手我怎麼調戲!」

  葉昭抬頭,正好吻上他的唇,輕輕地含了一下:「我幫你。」

  夏玉瑾看見媳婦眼裡綻放的惡狼光彩,深感不妙。

  她……好像還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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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短兵交接

  齋了二十四年的狼和齋了三個月的狼的區別是?

  第一、 齋了二十四年的狼對吃肉更加執著。

  第二、 齋了二十四年的狼對吃肉更加隱忍。

  第三、 齋了三個月的狼對吃肉更有經驗……

  夏玉瑾搖晃著腳丫,嗷嗷叫著掙扎了一會,以掉下樹相逼,終於制止住兇猛母狼的亂來舉動,他喘著氣,摸摸脖子上幾個小紅點,臉色都變了,奈何月高風黑,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發紅、發青還是發黑。他氣急敗壞地死死瞪著眼前不顧誓言的傢伙,訓斥道:「你無視約定!違規了吧?!」

  葉昭揉揉腦袋,給自己灌了杯酒,然後點點頭:「好像是。」

  夏玉瑾低吼:「何止好像!簡直就是!」

  葉昭饒有趣味地看他亂吼亂叫,忽而伸手撩起他的長髮,往大樹枝幹上一推,湊過去,帶著酒氣問:「我們約定的時候,夫君說過違背規矩後要如何處罰嗎?」

  夏玉瑾傻眼了,回首往事,猶猶豫豫半天,支支吾吾半天:「自然是我說怎麼罰就怎麼罰。」

  葉昭拂袖,嚴厲斥道:「朝出夕改,毫無章程,視規矩為兒戲!荒唐!若是在我軍中,如此治下,輕則降職,重則砍頭!」

  「你!」夏玉瑾給嗆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急,你沒經驗,做錯事我不怪你,也捨不得怪你,咱們重新定規矩好了,」葉昭見他氣狠了,很淡定地倒了杯酒給他做安慰,死皮賴臉問:「要不,罰酒三杯?」

  「滾!」夏玉瑾的流氓經驗慘遭嫌棄,憤而喝下壯膽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過去就撕媳婦的褲子,要對大腿先下手為強,再行撲倒之實。他撕了一下,撕不動,再用力撕一下,還是撕不動,終於察覺:葉昭是習武之人,衣服盡撿結實的穿,和青樓姑娘們得薄綢小衫無法相比,而且在樹上不好發力啊!

  亂扯之下,他不小心把腰帶打成了死結,更加脫不下衣服,無計可施下,只好採取報復性胸襲行動!把葉昭的中衣扒開,狠狠吃了幾把豆腐,然後悲哀地發現,自家媳婦胸部的曲線……可能就比小倌館裡的頭牌好上一點點……更悲哀的是,除了胸部外,其他地方摸了幾把,都硬硬的,沒發現多少軟綿綿的東西。

  葉昭一邊喝酒一邊任憑他上下其手,心裡不停反覆默記海夫人的教導,定下心神,出言:「今夜月色真美。」

  按青樓經驗,夏玉瑾此時應該接上,「你胸前的景色比月亮更美。」奈何他死活沒找到媳婦的月亮在哪裡,憤而撲上,狠狠在脖子處啃了口,連蹭帶摸道,「讓月亮去死吧!」用力過猛,樹幹搖搖晃晃,驚起幾隻入睡的鳥兒,都撲扇著翅膀,鄙夷地看一眼這個被人拖著才沒掉下去的傢伙,飛走了。

  葉昭躺在樹幹上,扶穩兩人身形,眨了眨眼,嘴角淺淺掛起笑容。夏玉瑾看著她長長的睫毛撲扇起來比蝴蝶展翅還優雅,原本就好像能看穿人心的淡琉璃珠眼睛在夜色下染成漆黑,波光流轉,將殺氣盡數化作柔情,直直刺到他心裡去,然後像小貓似地撓了撓,正想抓住,瞬間又溜走了。

  錯愕間,她輕輕扯斷自己被打成死結的腰帶,散下外袍,張開貝齒,咬上鎖骨處,靈活的舌頭像猛獸般舔舐著,忽快忽慢,時而轉圈,時而輕咬,然後緩緩往下,再往下,當含住蓓蕾時,他猛地弓起身,彷彿每一寸肌膚都像被雷電劈了般,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的低吟。

  「住手!」夏玉瑾猛地從溫柔鄉醒過來,推開她,再次堅定主張,「應該是我調戲你!」

  「好!」葉昭毫不在意地解開衣衫,大大咧咧地靠著樹幹道,「你來!」

  夏玉瑾環顧四周,覺得環境不適合自己發揮,硬朗地揮揮手,很有將帥風範地吩咐:「下樹,回房再戰!」

  話音未落,心臟一陣懸空,他還沒來得及慘叫,人已安安穩穩站在樹底,然後半空中幾次起伏,天暈地轉,已經趴在今天楊氏才剛鋪好的大紅鴛鴦錦被上了。

  葉昭問:「刺激嗎?」

  幽幽的檀香味在空氣中回轉,夏玉瑾余驚未過,覺得整個人都軟了,抓得她緊緊的。

  葉昭關心:「莫非……你害怕?」

  夏玉瑾過來好一會,回過神來,硬著頭皮道:「這點小事,能嚇到爺嗎?」

  葉昭問:「你真不怕?」

  夏玉瑾:「當然!」

  葉昭咬著他耳朵問:「兩軍相逢,尚能戰否?」

  夏玉瑾豪氣沖天:「一觸即發!」

  「敵將勇猛,」葉昭伸手勾住他的腰,拉到身前,另一隻手探入,啞著嗓子道,「先讓我檢查檢查糧草。」

  「無恥,太無恥了!」夏玉瑾聽見自家媳婦,三軍總帥做出此等淫、聲浪、語,刺激得難以言喻,頓時嗓子乾渴,小腹立刻傳來陣陣灼熱,待到短兵交接時,將軍弓馬嫻熟,十八般武藝不在話下,打戰期間,軍營只有男人,大家光膀子亂跑、去下河洗澡的多得是,早已見慣各路兄弟,又得高人親傳,怎畏懼小小床上功夫?開頭撫弄極幾下還有些生澀,後面越來越熟練,再加上她的手比較粗糙,左右摩擦下來,直整得夏玉瑾雄風大振,心猿意馬,偏偏要強忍著,想掌握主動,不讓對方挑逗得逞。

  海夫人教導:男人在床上越罵你無恥,其實越是想要,必須乘勝追擊。

  葉昭是個好徒弟,她立刻解了中衣,讓長長的卷髮纏下,身子就像在暗夜中貪婪的黑豹,為狩獵而生,靈活矯捷,瘦卻沒有半分贅肉,雖然沒有豐滿的胸部,可細細的腰肢就像舞動著的蛇,結實、有力、漂亮。

  夏玉瑾嚥了下口水,覺得呼吸困難,腦子也有點空白了。

  葉昭伸出長長的雙腿,勾住他的腰,勾得緊緊的,不容逃去,俯身狂風暴雨似地吻下,左手在他胸前盤旋,右手在下面強攻,時而扭動腰肢,不容半刻喘息。

  夏玉瑾撐不住,終於可恥地硬了,他拍著床板,咆哮著掙扎:「上面!我要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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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惡戰再戰

  想當年,格勒斯罕木草原,蠻金名將哈爾帖自持悍勇無雙,軍前叫陣,葉忠問何人出陣,趁眾將猶豫之際,年僅十六的葉昭應聲而出,當即拍踏雪馬,持蟠龍刀,直搗黃龍,一刀砍下敵將頭顱,一戰成名。

  如今夏玉瑾的小小叫陣,何足畏?

  「好!」葉昭再次回憶一下海夫人教導的各種姿勢,確認夫君所需,當即把他往床上一推,翻身跨坐,豪邁無比道,「你要上面,就上面。」

  夏玉瑾見她理解錯誤,氣急敗壞地想糾正:「是——」

  話音未落,一個狂野的吻已經落了上來。不是往日的軟玉溫香,而是赤、裸裸的侵略,不容抗拒,不容退縮,讓他想起皇家狩獵場裡見過的猛獸按住獵物肆虐的場景,帶著血腥味的刺激,讓心臟無一刻平靜,激發著原始慾望,每一寸肌膚都在瘋狂吶喊著想要,□早已繃得不行,只恨不得不管不顧,馬上進行禽獸之事。

  他攬住葉昭的腰肢,揉了又揉,試圖翻身坐起,狠狠咬上了她的肩頭。

  葉昭被刺激得本能發作,眼都紅了。

  她當即按下在這個時候還想掙扎的白貂,直接扶著他的胸部,坐上堅硬,縱使被撕裂的劇痛襲來,依舊面不改色,就連哼都沒哼,倒是夏玉瑾被快感刺激得呻吟了一聲,他不停想翻身,卻被壓制得動彈不得,這種被禁錮,高潮不得發洩的感覺,全集中在下面,只能利用腰部,不停地慢慢抽、插著。

  葉昭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感覺,她素來喜歡將作戰節奏掌控手心,便自己動了起來,先是和風細雨,後是狂風驟雨,她不知疲倦,體力強橫,彷彿可以戰到地老天荒。

  夏玉瑾開始還動彈幾下,後面徹底不動了,腦海裡只反反覆覆翻滾著一句話:「媽的!見過猛的,沒見過那麼猛的!」

  他可恥地爽了。

  葉昭俯身,虛心問:「夫君,覺得如何?」

  夏玉瑾見她不怎麼出聲,自己也不好呻吟,正想抗議,低頭見葉昭絕世無雙的美腿慢慢搭上自己肩頭,身下慾望更起,摸了兩把,千言萬語立刻在喉間匯聚成一個「幹」字,除此再無表達能力了。

  葉昭立刻抓住他的腰,猛烈起伏,讓原本已白灼化的戰況愈發激烈。

  夏玉瑾的汗水從額間流下,他抓住繡花被單的指尖緊得發白,不停顫抖著,無論再欲/仙/欲死,早登極樂,也不肯丟盔棄甲,認輸投降。

  海夫人教導,男人要叫出來才是滿意。

  葉昭見他咬著唇不做聲,有些不解,趕緊將教學資料翻來覆去想了兩通,終於想起聲色處有所遺漏,便扭著腰肢,低低地呻吟起來,時不時輕輕叫聲「夫君——你好厲害。」

  下有強烈攻勢,上有淫、聲浪、語,甭說那些只會小意慇勤的妾室通房們,就連青樓花魁,有他媳婦膽量的沒有他媳婦專注,有他媳婦專注的沒他媳婦體力,有他媳婦體力的,還沒出生……

  將軍不管是上戰場還是上床,都要所向披靡。

  郡王哪裡還顧得上位置問題?

  他每根骨頭都在前所未有的叫爽,爽得眼淚都快飆了。

  忘記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了。

  反正他持續的水準超越了往常任何一次房事,擱哪裡都不算丟臉。

  結束後,夏玉瑾也累狠了,什麼都懶得幹,摟著打得過流氓,上得了大床的媳婦,迷迷糊糊地睡了。

  次日清晨,他悠悠醒來,因為消耗體力不大,並沒有特別腰酸背痛,只覺得腦子陣陣空白,忽然想起這是夫妻初次同房,趕緊翻過身,想抱著媳婦再說幾句親熱話。沒想到枕邊空蕩蕩的,葉昭早就起來了。

  「人呢?」他左右四顧,在床上摸了又摸。

  「來了。」侍女捧著金盆急急走了進來,想起剛剛打掃時,見到將軍的褲子和郡王的腰帶在樹下,其他衣物在內室,還有幾件給撕開,東西一片狼藉,又想起將軍剛剛的表情似乎很滿意,心情也很好,料想是郡王雄風大展,戰況激烈,不由春情蕩漾,欽佩與敬佩下,悄悄多看了他好幾眼。

  夏玉瑾習慣被人服侍,懶懶地撐起身,再問:「將軍呢?」

  「練武去了。」侍女脆生生地回答。

  洞房初夜的大清晨,又不是慾求不滿,還練什麼武?這不是純給丈夫找不自在嗎?

  夏玉瑾忿忿不平地想著。

  侍女後知後覺地想到了這點,眼裡的春情收斂了幾分。

  夏玉瑾怒道:「讓她回來服侍我梳洗!」

  葉昭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從不睡懶覺,每天雄雞打鳴就起床,練半個時辰武,然後梳洗,風吹不改,雷打不動。如今她正在練武場上操刀,聽見男人在傳喚,趕緊回來,推門入房,見他難得早起,便走過去問,「再睡會不?」

  夏玉瑾抬頭看去,媳婦已經很可惡地穿戴整齊了,更可惡地的是穿了一身男裝,梳著男人的髮髻,大刺刺地坐在他床邊。他卻剛從被子探出來,頭髮凌亂,身無寸縷,光溜溜的,總覺得這樣的情景讓人有些異樣,又想起昨夜瘋狂的情景,有些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葉昭是初次,她雖不怕痛,但不代表不會痛,所以做起事來也不會很痛快,只是看著他做得高興,自己有種征服的快感,心裡很舒服。如今兩人再次相見,她也有一點點不好意思,趕緊開始回憶海夫人教導的事後工作,試圖靠過去,想依偎著對方說幾句甜言蜜語。

  將軍個頭高,體型雖瘦卻肌肉結實,腰裡還帶了把三十斤的大刀,份量很是可觀。

  一靠之下,郡王應聲而倒。

  兩人趴在床上,面面相覷。

  小小差錯不成問題,葉昭開始照本宣科來誇獎對方:「夫君糧草充沛,真是勇猛。」

  夏玉瑾瞪著她:「起來。」

  葉昭啞了半響,繼續道:「是我見過最猛的。」

  夏玉瑾幽幽問:「你見過很多?」

  「軍營那麼多老粗,大家都是爺們,經常有裸奔的……不過我沒多看,」葉昭先是老實地點頭,看他表情不對,趕緊又搖頭,她想起自己可能背書背錯了,趕緊糾正,「是很多,不對,是我很猛,讓你高潮不斷?」

  記性不好,她就應該問海夫人要小抄的。

  葉昭痛心疾首,試圖自由發揮:「我很爽,你爽了嗎?」

  這爺們的表情,爺們的做派,爺們的問題,到底誰是嫖人的?誰是被嫖的?

  夏玉瑾氣得七竅生煙,他咬著牙,森森問:「你在上面好像挺開心啊?」

  「嗯,」葉昭正在高興,猶未察覺他語氣中的不滿,她回首昨夜,滿意地舔舔唇,「反正我體力比較好,這個姿勢挺合適的。」

  「幹!」夏玉瑾徹底崩潰,咆哮著問,「誰他媽說老子體力不好了?」

  看見他那麼生氣,覺得自己體力比絕大多數男人強很多的葉昭猶豫了。

  為了男人的尊嚴,夏玉瑾繼續拍著床板叫囂:「再戰!再戰!老子讓你看看體力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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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鴻雁來書

  將軍早朝,不願戀戰。

  夏玉瑾職微言輕,不需上朝,平時能躲懶就躲懶,工作都靠老楊頭。皇上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工作沒出大錯,沒把巡察院拿去改作歌樓戲館,都不找他麻煩。老楊頭只好流著兩行熱淚,戰戰慄栗地工作,報答郡王「信任」之情,偶爾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就把他身份拿出來頂著,收拾起各路混混,倒也暢通無阻。

  今天,郡王心情不好,一如往常地沒去巡察院,讓人和老楊頭佈置工作後,躲在被窩裡琢磨自己戰術上的失敗。被媳婦反壓是很丟臉的事,更丟臉的是他還被壓爽了、高潮了、痛快了……以後這樣的情形決不能出現,必須保持男上女下的位置,維護男人的尊嚴和主控權。

  失敗的原因主要在體力上。

  葉昭也不知是吃什麼長大的,渾身蠻力,把他隨便一推,就動彈不得,而且那腰……那腿的節奏……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反正這種情況下想反攻,是極艱難的事。

  夏玉瑾最後做出結論:為維護床上和諧,先加強體力鍛煉。

  就算打敗葉昭是絕無可能的事,至少不能遜色得太厲害。然後讓她裝裝弱,讓一讓,滾個床單,大致上也差不多了。接著就把她撲倒按住,自己在上面為所欲為,做些滿足征服感的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夏玉瑾越想越淫蕩。

  蟋蟀與骨頭對望一眼,都覺得自家主人臉上表情怪異,可能失心瘋了。

  加強體力就得習武。

  滿朝文武,葉昭的功夫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夏玉瑾就近取材,逮著葉昭就讓她因材施教,好好教導自己本事。

  就算葉昭天縱英才,也猜不出夫君習武背後的猥瑣目的,只當他是想改善體質,大喜過望,趁他還沒改變主意,立刻拖去花園裡,傳了他幾句吐納的法子,插上一炷香,讓他開始蹲馬步。

  「就這樣?」夏玉瑾總覺得她應該有更簡單快捷的武學秘籍。

  「習武之途應循序漸進,不可貪功求快,」葉先生負著手,開始訓導,「腰腿力是最關鍵的,葉家功夫都是從三歲開始扎馬步,每天練上五六個時辰得來的,沒有捷徑。」她是武癡,從小練武到瘋狂地步,行軍打仗不敢丟下,縱使現在工作繁忙,每天至少也要抽出一兩個時辰來練習,休沐時更加泡在練武廳裡,除和人切磋外,門都懶得出。

  夏玉瑾無奈,硬著頭皮練習。

  春末夏至,太陽不算很猛烈,花園裡鳥語花香,清風陣陣,還沒到小半柱香的時候,他已腰酸腿軟,把持不住。

  葉昭很有經驗地在他屁股下放了個火盆撐著。

  他不好退縮,只得想著昨夜敗績,咬著牙關硬撐,不多時便大汗淋漓,面紅耳赤。

  楊氏她們聽聞今早各項事宜,皆以為郡王昨夜表現失敗,沒讓將軍痛快,如今看他在勤奮練習腰腿力,種種猜測更是確定了一層,不由暗暗擔憂。唯恐將軍嫌郡王不能讓人滿意而找借口和離,趕緊遣人尋上等虎鞭泡酒,又讓廚房每頓都給安排乳鴿等壯陽菜式,好讓他雄風大振,服務將軍,造福群眾。

  眉娘和萱兒不放過任何一個討好的機會,趁將軍在指導郡王,不約而同地端著果盤甜品,撲過來討好,在門口嫌惡地看對方一眼,匆匆走了進去,臉上笑得比蜜糖還甜。

  夏玉瑾看兩個侍妾討好地圍在他媳婦身邊,剝葡萄的剝葡萄,說笑話的說笑話,鶯啼燕語,歡樂無限,自己卻在火盆上蹲著,於是心生十二分不滿,咆哮著問:「這像話嗎?!」

  站在他身邊監督的秋華陰陽怪氣地安慰:「郡王別動怒,你體力那麼弱,小心栽火盆裡,這套衣服是上好的綾錦,很貴的。」

  秋水同情地感歎:「哎,將軍對你要求太嚴格了,哪能讓你上手就和葉念北的練習份量一樣啊?好歹也得減半再減半。」

  葉念北今年六歲多。

  夏玉瑾被安慰得想坐火盆裡了。

  葉昭趕緊停下享樂,衝著兩個侍妾正色道:「還不快去服侍你們爺練武?」

  眉娘和萱兒嬌滴滴地應了聲,跑去夏玉瑾身邊,一個打開湘妃扇,不停替他扇著香風,一個掏出繡帕,不停替他擦去額上汗珠。

  眉娘鼓勁:「再堅持堅持,還有小半柱香了,撐過去後,給你揉揉腿。」

  萱兒也鼓勵:「香快到頭了,再撐撐就過去了,真的很無聊的話,要不……我給郡王爺說兩個笑話聽聽?」

  夏玉瑾好不容易鼓到胸前的一口氣,差點給這活寶的笑話衝散了。

  葉昭只管蹲在旁邊,看他憋紅的臉,再想想昨夜的事,怎麼看怎麼可愛。

  情緒大好間,外頭有侍女來報:「將軍,舅老爺給你捎了信。」

  葉昭的母親姓柳,軍門世家,駐守嘉興關的柳將軍便是她的大舅舅。自葉家幾乎覆滅後,大舅舅以為她是葉家兒子,蠻金戰時很是照顧,戰事略平後,還琢磨著給她娶妻生子,給葉家留點血脈,連對象都物色好了,才得知她是女兒身,氣得差點沒追上門用狼牙棒抽死這個欺君罔上、胡作非為的外甥女。只是見漠北軍心穩定,團結一致,不敢妄動,每天提心吊膽,睡不安寢,頭髮都白了好多,直到皇上開恩赦罪後,才重重地鬆了口氣,所以葉昭對他也感恩。

  武將們學問都不是很好,漂亮點的文章皆由軍師代筆。

  信中,他對東夏的小股部隊總是在邊關附近徘徊也感到很不安,如今得知上京有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依葉昭所言,部下重軍,重修城牆,將嘉興關打造成水洩不通的天險,勢必讓東夏蠻子有來無回。

  信末有個他親筆寫的條子,歪歪斜斜地寫著:「做女人要賢惠點,能忍就忍點,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像你娘那樣,提刀追人家十幾里,這次好歹嫁的是皇家,千萬別被休回家了,就算他要休,也得先揍他一頓,再想辦法求聖上弄個和離,將來再嫁容易——此條看後便燒,別給你男人看到了,至於你來信說的報答什麼就不用了。過陣子你九表妹惜音進京,讓她借在你哪裡,順便幫忙給她找門親事,門第低點也無所謂,人品好就成。」

  夏玉瑾吐著舌頭,喘著粗氣,趴在她身邊,陰森森道:「我看到了。」

  哪有教唆外甥女揍自家相公的舅舅?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他娘的氣人。

  葉昭心情倒是很好,她反反覆覆地將信看了幾次,嘴角洋溢著按不住的笑意,「惜音妹子要來了,」然後疊聲吩咐侍女,「給表小姐好好打掃客房,佈置好人手,就在我院子旁邊。」

  夏玉瑾被忽略,很不爽:「你家表妹真不少,關係很好?」

  葉昭道:「是我舅舅宗族的,是遠房表妹,不算親表妹。」

  萱兒不等夏玉瑾開口,搶先問關鍵問題:「漂亮嗎?」

  眉娘白了她一眼,覺得這丫頭也太不開竅了,擠眉弄眼暗示:「就算表妹再漂亮,還能有郡王爺漂亮嗎?」

  萱兒湊過去咬耳朵:「郡王爺就愛美人,萬一他看上將軍的遠房表妹,入得門來,兩方受寵,哪裡還有我們的位置?」

  眉娘越發覺得她不開竅,再比手畫腳暗示:「笨,真是德才兼備的美人,又有將軍做靠山,還用得著往下找門第嗎?」

  葉昭回憶良久,回答:「清清秀秀,瘦巴巴的,不醜。」

  妾室們都鬆了口氣。

  夏玉瑾不安了:「該不是又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吧?先說清楚,太粗魯的話我要丟她去別院的。」

  葉昭想了很久,搖頭:「她有些孤僻,喜歡哭,容易害羞,但不愛打人。」

  大家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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