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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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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浼] 月光變奏曲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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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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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2: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禮想過一萬種她給作者和藹可親講合同的姿勢。

  然而。

  這一萬種裡並沒有哪一種是她坐在作者的懷裡,指尖泛白死死地扣住作者的手腕,作者則四平八穩地用這隻手拿著合同,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問:「這個海外輸送渠道,非獨家授權什麼意思?」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偶爾提出的一些問題代表他還真的有在認真看合同。

  但是初禮就不一樣了,這會兒她連用一把刀捅死孩子他爸的心都有了,忍著不讓自己在男人另外一隻作亂的大手下發出奇怪的聲音,她全身的力氣都壓在男人的胸膛上:「說的是……嗚嗚,元月社保證會給你一條海外出版渠道,同時這個授權是非獨家的,除了元月社找的,你還可以自行——嗯,不要了,晝川,老師,老公,先放我下去……」

  「不行。」男人淡淡道,「現在就這個姿勢可以用,不然壓著你。」

  他一邊說著,停下了作亂的手,雙手環抱著初禮不讓她滑下去,同時淡定地用剛剛停下作亂、有些濕潤的指尖彈起合同翻過一頁——

  合同右上方留下一個濕漉漉的痕跡。

  初禮面紅耳赤,難以直視,心中萬分慶倖還好這他媽就是打印的合同初版,兩個小時後它將葬身在家裡的碎紙機中……這要是元月社已經蓋好章就等著作者簽字的正式合同——

  她非和這王八蛋離婚不可。

  而此時,彷彿是感覺到了懷中人的怨念,晝川抱穩她,討好似的湊到她耳邊:「我都忍了三個多月了,作為一名身心健康的正常成年男子,三個月不幹事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

  初禮眉毛都快飛腦門上了:「你再說?!三個月你哪天好好放我睡了?!老子嬌嫩的手都給你擼出繭——」

  話說到一半被男人捂住嘴。

  聽見他嗤笑,胸腔震動:「吼得鄰居都聽見了,你怎麼那麼粗魯……當心動了胎氣。」

  初禮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扒下來,轉過頭去瞪他……原本還能勉強分個心一邊幹壞事一邊看看合同,然而眼下被懷中人水光朦朧的眼睛瞪這麼一眼,男人心都快化了,果斷扔了合同湊上去,灼熱的吻雨點似的落在她的眼睛上,鼻尖上——

  這般半推半就。

  把看了一半的合同扔到地上。

  時隔三個月,快要一百天,晝川老師終於得償所願,在這舉國歡慶的跨年元旦假期,新年的頭一天取得了個好兆頭:心滿意足地抱著合法媳婦兒白日宣淫,風流快活。

  「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新年迎新活動我極喜歡,夫人你呢?」

  「嗯嗯……你可閉上你的狗嘴兒吧——啊,慢些——」

  「……」

  直至太陽落山。

  初禮蓋著個小毯子睡在沙發上,睏倦得手指都不想抬起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震動,她那半瞌的睫毛才懶洋洋地抬了抬,同時抬腳踢了腳坐在她腳下,把她的腳踹懷裡,吃飽喝足後精神抖擻玩手機的男人:「看下我手機,誰,什麼事,說了什麼。」

  晝川被初禮蹬了下胸口,下意識捉住她的腳踝固定穩,同時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萬一是你爸怎麼辦?」

  晝川上高中時候真的差點繼承學校門口奶茶店為聚點的黑龍幫,這代表著他對人民教師這種生物有著天生的抗拒和畏懼——

  不幸的是初禮一家子都是人民教師,登門提親那天,介於還沒領證就先把人家女兒肚子搞出事故,他又本來就底氣不足,於是各種這樣那樣的理由一同襲來,跟初禮父母為數不多接觸的幾次時間裡,都給晝川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雖然晝顧宣這個迂腐老頑固和親家真的很有話聊是真的。

  這會兒初禮讓他看自己手機他還老大不情願,初禮冷笑了聲:「萬一是我爸,你就問問他:晝川又欺負我,現在離婚來不來得及?」

  晝川警告似的拍拍初禮的腳背,把她的腳從自己暖洋洋的懷裡拿出來,彎腰伸手拿過她的手機,看了一眼:「梁衝浪。」

  初禮:「說什麼?」

  晝川:「『合同給你家那尊大佛看了沒?』」

  初禮:「……」

  晝川放下手機,冷笑:「看來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計劃。」

  奸計被識破,初禮沒敢吱聲,只好看著晝川拿自己的手機邊給梁衝浪打字邊念:「給他——看了,一半——說是,合同,還可以,但是之前的事,鬧得很不愉快,要考慮下……是不是,還加些什麼條款,這樣大家,都看得見,誠意——」

  初禮:「你還想往上加什麼,不如讓老總退位讓你當老總?」

  晝川沒理她,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往上加什麼,只是隨口給自己留個日後折磨梁衝浪的後路……原本初禮以為梁衝浪肯定不會答應這麼可怕的無底洞條款,然而沒想到的是,三分鐘後,晝川舉著她的手機說:「『你讓他有要求就提,不是太過分的都能答應』。」

  初禮:「……」

  晝川嘲笑:「貴社梁總真好說話。」

  初禮:「我都有些敬佩他了,從未見過如此堅定人生信仰就是人民幣,為此可以拋頭顱、撒熱血、人格尊嚴都不要了的人。」

  ……

  三日後。

  元旦假期結束,初禮回到元月社。

  這時候元月社的所有人除了阿象之外沒有人知道她肚子裡揣了太子爺,初禮還是跑上跑下地忙活晝川合同的事兒,給梁衝浪交代之後回到編輯部,剛在位置上坐下來還未來得及喝口水……

  就聽見已經入職了四五個多月的那個新人編輯阿先說:「老大,梁總說忘記提醒你,雖然晝川老師的出版以及連載合同都還在商討階段……但是其他三位老師的連載合同定下來了,上面的條款沒辦法改,上面的條例已經是我們這邊做出的最大讓步。」

  初禮抬起頭看了阿先一眼。

  她停頓了下,抬起手推了下鼻樑上的眼睛,目光閃躲地嘟囔:「就這樣。」

  初禮「喔」了一聲——

  原本阿先是這些新人裡,有過相關經驗,初禮算是對她委以重任的一個新人,甚至拿過一本不那麼重要的書手把手教她怎麼做,怎麼營銷,怎麼發微博才能吊起讀者的購買欲……

  那本書賣得也不錯,讓她得到了一些元月社的嘉獎。

  也讓梁衝浪盯上了她。

  初禮幾乎算是認真在培養她了,原本以為這樣手把手教出來的人總不至於被梁衝浪搶了去,卻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梁衝浪那套利益至上洗腦原則——阿先和梁衝浪越走越近,初禮在土耳其那次把她大訓一頓後,原本想看看她能不能改,結果幾個月觀察下來她還是那套「表面順從背地裡自己想法很多」的模樣,於是便不再那麼想管她了。

  這會兒,提到索恒、鬼娃、碎光三人的連載合同,是那次晝川大鬧元月社之後頭一次——

  那之後初禮用了一個月才讓耳朵恢復聽力,從那天起,梁衝浪一直在催的只有晝川的合同,就好像除了這份合同其他都無所謂……在等待晝川點頭合同的過程裡,元月社高層對這三個合同也是愛談不談的態度,稿子倒是照常收著人家作者的,稿費倒是也有發。

  ………………這種放任不理、不尊重也無所謂的態度真的非常叫人倒胃口。

  初禮稍一合計,這才慢吞吞開電腦,打開Q。

  敲了下阿鬼的Q——

  【猴子請來的水軍:新連載合同看了嗎?】

  【在你身後的鬼:看了,還成吧,給漲了稿費,十五塊呢!!!!!!】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他媽……就這點出息!】

  【在你身後的鬼:……其他無所謂,反正耽美也賣不了影視之類的大版權,我一直沒答應是怕我答應了,索恒和碎光那邊不好做,我賣不了她們是能賣的,元月社這條件限制有些過分了。】

  【在你身後的鬼:我問過別的網站作者,比如大雞雞網給作者談影視代理,雖然合同上寫的是抽百分之五十,實際操作起來才抽百分之二十而已……五十過了,再繳個稅,瑪德作者還不如代理拿的多,像話嗎?】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數學不差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還以為你真傻,還想教育你。】

  【在你身後的鬼:揣著明白裝糊塗,活得比較快樂一點。】

  【在你身後的鬼:你看,比如吧,這麼幾個月了,你這才來問我一次合同的事,擺著也是元月社一點不著急咱們簽……呃,一心放在晝川身上了吧,噗!】

  【在你身後的鬼:其實大家都明白,高低貴賤嘛……那還能和晝川或者你生氣嗎?你們也沒轍啊!

  跟元月社生氣嗎?又不是不發稿費,犯不著。

  不過這種事在我看來不是那麼重要而已,我不生氣,我確實沒有晝川紅,比不了,人家大小眼又怎麼了——

  所以,該怎麼怎麼滴就是了。】

  【猴子請來的水軍:……】

  初禮被阿鬼說得有點難受。

  現在她幾乎有點後悔當時把阿鬼一起拉進這個坑裡——

  現在兩個人都站在坑裡面,出都出不去……

  明年勞動節,那篇航海文簽售的消息早就公佈出去了,收不回來。而且初禮也看得出,這是阿鬼作為作者的人生第一次簽售,其實她挺期待的……而且其他出版社或者出版公司,真不一定會給耽美作者這個機會。

  初禮是真的想帶著阿鬼和索恒走,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初禮心裡老難受地坐在椅子上,鼠標無意識地在兩人兩天記錄上滑來滑去琢磨了半天,最後想出了件挺可怕的解決辦法——

  既然元月社不在乎這三個作者簽不簽合同,那就不簽算了。

  人家不要,眼巴巴送上去幹嘛,對自己百利無一害的……

  反正就當短篇這麼先寫著,短篇也不走合同,一樣拿錢。

  未來怎麼樣,誰知道呢?

  初禮這麼想好了,就把這事兒跟三個作者分別說了下,三個作者的反應非常一致:我艸,還有這種操作,那行吧。

  初禮看他們同意了,這事兒才暫時放下。

  坐在椅子上又沉思冥想了一下午,越發覺得這個曾經她擠破腦袋想要坐進來的編輯部,壓抑得讓她喘不上氣兒來……

  人的心思就是不能有苗頭——

  一旦有了一點點「我想離開這裡」的苗頭,那簡直捂都捂不住,像是星火燎原一般迅速起勢……這會兒還沒有燃燒成森林大火,無非也就是個責任心還重重壓在肩上,如此而已。

  ——原本一心向著元月社的天平已經發生了傾斜。

  初禮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走廊裡去呼吸了下新鮮空氣,然後再下班之前帶著晝川的合同又去梁衝浪那以「晝川老師」要求加了一條——

  【出版公司、出版社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形式破壞、侵犯甲方作者的名譽權、著作權、肖像權,如有觸犯,本合同無需經過雙方交涉,即刻作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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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2: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章

  過了元旦,當學生們迎來美好的寒假,這意味著國人最重要的節日——新年——也逐漸地在靠近。

  對於某對新人夫妻,身邊的人包括阿鬼在內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為去誰家過年大吵一架,而事實上初禮和晝川用一秒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在你身後的鬼:不會吧,你們捨得分開?】

  【猴子請來的水軍:有啥捨不得的?】

  【在你身後的鬼:大過年的只能靠發短信互述衷腸怎麼想都覺得有點怪怪的……】

  【猴子請來的水軍:有啥怪怪的?】

  【晝川:沒毛病,別忘記了咱們倆本來就是網戀起家。】

  【索恒:……聽上去好像有故事的樣子。】

  【碎光:似乎是。】

  【于姚:說起來去年的這個時候初禮確實有個活在Q裡的男朋友文風還和晝川老師很像——】

  【會飛的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初禮,所以你當年的那個網戀對象原來就是晝川老師嗎?天啊,還發內褲給你看那個喔,我還心想你總算甩了那個變態和晝川老師在一起,呃………………………………】

  【江與誠:惹「嫌棄臉表情包」】

  【江與誠:變態。】

  【猴子請來的水軍:……】

  【晝川:……】

  【索恒:@晝川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晝川,聽見了不得了的東西,我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碎光:@晝川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晝川,聽見了不得了的東西,我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在你身後的鬼:@晝川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晝川,聽見了不得了的東西,我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于姚:@晝川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晝川,聽見了不得了的東西,我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江與誠:他一直都是變態啊。】

  【晝川:到底是誰拉的這個群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是我,原本是新年發紅包用的,誰知道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你身後的鬼:……反正我截圖了:)五月本大大和索恒的簽售,晝川大大給不給瘋狂幫忙轉發宣傳一波你自己心裡有點兒13數了嗎?】

  【晝川:……】

  這是今日微信群這個玩意對晝川實行的第一波打擊——

  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波後續打擊很快跟上了。

  在作者微信親友群裡進行著一系列可怕對話的時候,初禮和晝川正去年前最後一次產檢的路上,此時是二月初,初禮肚子裡揣著的包子已經五個月,肚子已經挺看得出來了,各項抽血檢查完照了個片,照片裡寶寶已經能看得出清晰的輪廓……

  初禮和晝川抱著孩子照片爬上車,初禮啃著手裡的包子,有幾個月過去之後她孕吐的各種不良反應已經減輕,最近一段時間胃口都很好,腰以肉眼可見速度迅速變粗……晝川還生怕她餓著似的使勁兒給她吃,就恨沒給她餵兩口「豬大大」,於是今天體檢時候還受到了醫生委婉的提醒:「少吃點,孩子太大不好生。」

  晝川一臉愚昧無知的抗拒,就好像人家和藹可親的產科一生處心積慮要餓死他媳婦兒和他那個有龍椅要繼承的孩兒。

  這會兒坐在車裡,晝川也沒急著開車,新人父母對著小孩的照片愛不釋手,特新鮮地腦袋湊一塊嘀嘀咕咕對著個投影正兒八經討論孩子的長相,結果看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啪啪手機拍照往家裡四位家長也在的微信群裡一發——

  然後外婆和奶奶同時站出來表示,這是個男孩。

  晝川立刻心態崩了。

  【晝川:女的吧……我連女兒名字都取好了。】

  【晝顧宣:你可別丟人了,這是你取好名字就必須是女兒的問題嗎?】

  【晝顧宣:肚子上那團白色的東西不是小雞雞嗎?】

  【晝川:那是肚臍啊,你家小雞雞和腿一樣長。】

  初禮:「……」

  【李月華(初禮媽):這個不是看小雞雞啊,是看孕囊的形狀,這個明顯是男孩。】

  【宣鳶(晝川媽):親家說得對,這個是看孕囊形狀,一般來說圓形就是姑娘,長型是小子。】

  車內,迷信媽媽們說法的初禮一陣歡呼。

  晝川覺得今天的微信群大概通通有毒。

  【晝川:我不信。】

  【晝川:算了,五個月後開獎,我還能翻盤。】

  初禮看著手機裡還在嘴硬的傢伙:「你還在嘴硬。」

  晝川:「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喜歡男孩,男孩能穿小裙子紮羊角辮嗎?」

  初禮繼續啃包子:「男孩不聽話可以揍。」

  晝川挑起眉:「你敢揍我孩子?!」

  初禮不理他繼續啃包子:「女兒長大還嫁人,挑女婿也賊麻煩,你看我爸,你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恨不得對你的毛孔都進行一波人口調查與採訪……」

  晝川眉毛放了下來,奇怪道:「我女兒為什麼要嫁人,我養她一輩子啊,又不是養不起。」

  「你看你像個變態似的,以後女兒叛逆期了,要和別的小子談戀愛了,偶爾跟老爸吵架你還不得趴在我懷裡哭得一臉鼻涕泡?」想著那畫面初禮打了個寒顫,「所以還是兒子好。」

  初禮說得太有畫面感——

  晝川仔細想了下,自己的閨女要和別的小子談戀愛這種事他確實不怎麼能接受,好好養的翡翠白菜怎麼能讓別的豬拱了呢?…………………那果然還是養隻豬去拱別人家的白菜最好了。

  想到這晝川心裡舒坦了些,然後拿出手機,低頭啪啪發短信——

  【晝川:老江啊!】

  【江與誠:……怎麼,一看見你就沒好事?】

  【晝川:以後你要努力生個女兒!】

  【江與誠:??????】

  【晝川:我們定下娃娃親,我兒子肯定和我一樣英俊。】

  【江與誠:……】

  【江與誠:你可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

  過年放假前,初禮掰著手指認真地數了數,過完年之後再回元月社她也差不多滿六個月了,這個時候挺著個肚子對著梁衝浪那種傻逼玩意確實對胎教不好……

  雖然很多孕婦很淡定的上班上到第九個月才回家待產。

  但是不能忘記她家裡還有晝川這個事事都著急上火的,從一個多月以前男人就日常像念經似的問她什麼時候開始放產假或者乾脆辭職,念得初禮煩的不行,她要是敢跟他說我上到滿九個月再休產假,晝川可能會當場吊死在她房門口……

  這麼一盤算,初禮慶倖自己去年招了幾個新人。

  所以趕在放假前的前三天。

  生怕過完年就被老公關在家裡禁足的初禮決定把能解決的事兒都解決了,先是拿著晝川和赫爾曼的合作出版合同開了個會,會議上,她特地強調了她附加的這一條【禁止損毀作者名譽】……

  初禮在會議上強調:「特別是赫爾曼先生的處女作問題,《龍刻寫的天空軌跡》這本書麻煩大家隻字不提——忘記赫爾曼寫過的這本書這件事。」

  阿先愣了下:「可是度娘百科上……」

  初禮看了她一眼:「那是度娘百科,不代表權威,赫爾曼先生本人十分抗拒自己曾經寫過的這本作品……」

  「那也是他曾經寫過的東西,哪怕是第一本書寫得不好,也不能說不承認就不承認了吧?」阿先微微蹙眉,眼睛裡染上了一絲絲不屑,「還國際知名作家呢……」

  初禮見她這樣反而愣了下,沒搞懂她一個編輯對作者自己的事兒指手畫腳幹嘛,又不是讓她做《龍刻寫的天空軌跡》這本書?

  初禮深呼吸一口氣:「總之別提,顧白芷因為翻譯誤事兒提了這本書差點把合作機會都給砸了……赫爾曼和晝川書項目啟動時我可能在月子裡,不一定能事事盯著,你們千萬要小心這細節,如果不想賠得內褲都掉的話。」

  阿先:「可是最後不是沒砸嗎,說明赫爾曼自己也心虛——否認自己的任何時期任何作品都是不對的。」

  初禮看向阿先,儘量讓自己語氣聽上去溫和一些:「你的個人看法有點多了,而這恰巧是整個計劃裡最無必要的一點。」

  阿先先是被說得滿臉通紅,然而被初禮灼灼目光看得有些緊張,想了想,最終一臉鬱悶加不服地閉上嘴。

  開完會。

  回到編輯部。

  初禮一肚子納悶兒阿先這人怎麼回事,一邊把手上在帶的作者除了晝川全部分了出去,雨露均沾似的將手上的作者平均分配給了幾個小編輯在帶——

  雖然對阿先有些不滿,初禮也還是公平地把即將開連載的碎光發給了她。

  把帶作者、催稿、看大綱的注意事項都跟小編輯們說了,另外兩個新人倒是點頭如搗蒜,乖得很,初禮反而對他們比較放心……

  就是經過今天的事兒隱約覺得阿先這邊對赫爾曼都一副微妙的態度,直接對接別的作者審稿過程可能要出問題,於是未免在解散前又多叮囑了她幾句,對作者的寫作插足底限問題強調了幾遍,阿先表面上應著,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

  然後又過了三天,放春節假了。

  這一天,初禮正坐在候機廳,一邊應付晝川隔三分鐘問一次她到了並要求匹配定位的纏人要求,正暴躁他有完沒完要不乾脆跟她回家過年拉倒……

  這邊更暴躁的事兒就出現了。

  【碎光:……………………阿猴,你給我找的新人編輯略雷,咱能不能換一個?】

  【猴子請來的水軍:……咋了?】

  碎光一頓叨逼叨,說是自己的連載稿子第四期交上來之後,阿先提出了很多意見,按照碎光的意思就是,「祖國山河一片紅,這輩子沒這麼改過稿子」,阿先不僅劇情人設上要求他修改眾多地方……

  連表達方式都讓他改——

  類似於主角說,「我憑什麼聽你的」,被變成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這種莫名其妙的修改……要知道就像是晝川破折號滿天飛,主角一定是身穿白衣登場這一點也算是作者的獨特癖好,在行文之中作者還會有類似「口癖」這類玩意兒……七七八八湊起來,就成了所謂「文風」。

  這些東西都改了,文章的味道整個兒就變了。

  碎光看著自己的文被改得亂七八糟,明顯是充滿了另外一個人的寫作風格,相當惱火,於是和阿先爭吵幾句,就跑來初禮這告狀了。

  初禮覺得簡直莫名其妙——

  從前只是看重這個新人以前有報社工作經驗招進來,現在各種情況來看,這個新人的個人想法貌似有點太多了,壓都壓不住的趨勢。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可以告訴她,寫文這件事,作者才是專業的,行文方便並不需要編輯去指手畫腳……】

  【碎光:噯。】

  【碎光:……你不知道嗎?】

  【猴子請來的水軍:什麼?】

  【碎光:你這編輯也是個作者啊,就是那個寫《賜你一丈紅》的雀⼳,粉絲不少呢,和我差不多的人氣吧。】

  【碎光:我還以為你知道,因此才把她招來當編輯的。】

  【碎光:現在我的文被改得一股《賜你一丈紅》的味兒撲面而來,我也是醉了——她完全是在以一個作者的身份在教我寫文啊。】

  【碎光:大家都差不多的水平,她憑什麼覺得多了個編輯的身份就能對我指手畫腳?】

  初禮:「……」

  此時初禮耳邊響起了登機廣播。

  正好手機裡跳出來阿先的投訴——

  【阿先:碎光這作者不願意改稿,我帶不動,老大能給我換個作者帶麼?】

  初禮沒回她。

  碎光的抱怨還在持續——

  初禮心想你抱怨啥,她連赫爾曼先生都可以看不起,順便看不起你不也挺正常的嗎………………

  「文人相輕」這四個字,用在這兩人身上剛剛好,初禮歎了口氣,心中揣測不安,要是早知道阿先自己也是個作者她都不一定會用她,否則以她這樣無法完全脫離作者身份的態度去工作,主觀性太強,早晚得出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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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2: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家的飛機上,初禮認真地想了一下碎光和阿先這件事,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個想不通,也暫時沒想到該用什麼辦法跟阿先溝通這件事會顯得更有說服力一些……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新人編輯真的是表面順從背地裡一身硬骨頭,硬啃的話也只是浪費口舌時間而已。

  一味地指責她做得不好,只會讓她覺得初禮偏袒作者,是非不分然後變本加厲心聲怨念而已。

  ……………………啊,好煩啊。

  煩躁了三個多小時後,初禮下了飛機,拿行李的時候晝川的視頻請求正好就來了,初禮順手接了視頻,男人這會兒正開車,手機放在一旁,初禮的角度只能看見他英俊的側臉。

  「媳婦兒,怎麼樣,沒暈機吧?」晝川目視前方,「我現在也在去機場的路上,你跟家裡人說了幾點的飛機到嗎?」

  「說了說了,我弟在外面等著呢……你自己開車小心點,還打什麼電話,我這剛剛落地還沒站穩你電話就來了,比公雞打鳴還準時。」初禮拿著手機,碎碎念似的抱怨。

  男人在她的抱怨中笑了下,也沒反駁她。

  初禮盯著晝川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問:「老師,你和江與誠老師天天膩膩歪歪的,就沒有個吵架的時候麼?」

  「誰跟他膩膩歪歪了,我們天天吵架,」晝川瞥了身邊電話屏幕一眼,「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打情罵俏不算,我是說真的吵架——好像認識你們兩年了也沒見你們真急紅眼過,那時候你那麼討人厭天天嘲諷他過氣他也沒反應,」初禮問,「是他脾氣太好還是你心太大啊?」

  「……你非問這個幹嘛,想我們倆吵架你好獨佔我麼?」晝川單手握著方向盤,「你最近對我佔有欲越來越強了,好變態啊!」

  初禮:「………………………………」

  初禮面無表情:「我正兒八經提個問,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掛了。」

  晝川:「別呀!」

  晝川:「別掛,老公想你了,想再聽下你的聲音——我和江與誠不吵架是因為都知根知底啊,有我老爸的前車之鑒在,江與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別的說什麼都行,只要別指手畫腳地教我寫文就是……噯,我知道了,你問這個是不是因為碎光跟你抱怨你們那個新人編輯了?」

  「咦?」

  初禮一愣,隨後又覺得這沒毛病,碎光本來就是晝川的親友,這都抱怨到她這來了,怎麼會放過晝川?

  而這邊,見初禮一臉孕傻呆滯,晝川已經嗤嗤笑了起來:「有想問的直接問不就行了,跟我你還拐彎抹角的,有那智商嗎?……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你是不是在糾結總覺得這事兒不是那個新人編輯一個人的鍋——那我告訴你,你的糾結是對的。」

  初禮捏緊了手機,心想這傢伙給我吃了什麼藥啊,我自己在想的事兒我都沒想明白他就知道了……想了想,她這才道:「我糾結怎麼就對了,這事兒看著碎光沒毛病。」

  晝川:「文人相輕啊媳婦兒,你以前摁著碎光腦袋讓他改大綱時候他說什麼了嗎?什麼也沒說,因為你是編輯,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你說的肯定是對的,是專業的,是為作品好的——但是那個新人編輯就不同啦,她做得最蠢的事就是讓碎光知道了她也是一個作者,這時候碎光就會完全忘記她的編輯身份,不自覺地將其視作自己的同行……這就直接牽扯到了——您哪位,紅遍全世界麼,否則你他媽憑啥教我。」

  初禮被說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又覺得腦子裡一團亂。

  晝川見她一臉懵:「我和江與誠從來不吵架也是因為我們不對對方寫的東西做過多干擾,最多撲街了後來馬後炮說一句:早就告訴你這東西能賣才有鬼!」

  初禮:「……你們的友誼真微妙。」

  晝川假裝沒聽見她的嘲諷:「現在知道怎麼去跟那個新人編輯說了?」

  初禮:「……大概吧。」

  「操心完作者還要操心編輯……你怎麼天天事事兒的。」晝川想了想,終於又像是憋不住一般問,「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辭職?」

  「辭職去哪?」

  「隨便啊,只要不是元月社哪不行?實在不想去新盾社的話我找幾個作者一起辦個雜誌給你玩?」

  「……」

  初禮假裝信號不好,手指在屏幕上晃悠了下,「喂喂」兩聲直接給他扣了電話……半個小時後,當初禮拿到行李爬上家裡來接機的人的車,大概是晝川那邊人也到機場了,這才追加發了條短信——

  【戲子老師:翅膀硬了敢扣我電話,記大過一次,等著回家收拾你。】

  初禮回了他個「微笑」表情包,退出短信。

  在微信裡跟阿先說了碎光這事兒,這次換了個語氣,全程都是站在阿先這邊似的發言,告訴她稿子不用改那麼用力,有的作者不一定能接受;

  告訴她盡職盡責是好的,但是也不用那麼盡職盡責,人家作者不一定領情;

  再告訴她其實你沒做錯什麼,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你告訴了碎光你也是一名作者,這樣你在他眼中就有一個實力水平的定位了……他不會服你的。

  ——你做的沒錯。

  ——都是時臣的錯。

  ——錯的是這個文人相輕的社會!

  一通逼逼之後,收穫效果尚佳,阿先也不是個完全爛泥巴扶不上牆一般的傻子,初禮給了個臺階她趕緊就爬下來了,當即就給碎光道歉,說自己不應該這麼給他改文……

  初禮對她這次的表現還算滿意,再把天生樂觀任人欺負的阿鬼的文塞給阿先,把已經與她產生不可調和矛盾的碎光給原來帶阿鬼的小編輯……

  幾天後,初禮問阿鬼,覺得阿先怎麼樣。

  阿鬼的回答是:還行吧,這期稿子沒怎麼讓改,我能過個好年。

  初禮滿意點頭,順手回復:恭喜啊,新年快樂。

  至此,一切問題完美解決。

  ……

  接下來,就是春節假期。

  工作扔到一邊,在家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得初禮有些樂不思蜀,整個人已經借著「孕婦都這樣」的擋箭牌懶到飛天遁地。

  大掃除自然是不參與的。

  最多站在洗衣機旁邊摁一下開啟和關閉。

  大年三十那天在外婆家裡,一屋子的人忙著貼窗花和對聯,當時家裡七大姑八大姨正走來走去張羅著做年夜飯,初禮癱在沙發上挺著肚子理直氣壯帶著弟弟妹妹嗑瓜子吃零食,正吭哧吭哧打開一包巧克力往嘴裡倒,就被她媽招呼著,讓她幫忙過去貼個對聯,初禮第一反應是:「咦,在家裡晝川都不讓我抬胳膊。」

  話語剛落,就收到她媽的死亡光線,一屋子大人笑她臭不要臉,然後就被拎著耳朵抓起來:「你害臊不害臊,那麼有本事讓你老公現在坐飛機過來護著你?」

  初禮:「………………你這話有點酸了就。」

  初禮她媽冷笑:「我可酸死了,心疼自己老公是個木頭。」

  坐在一旁打字牌的初禮他爸聞言抬頭,抬手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嫁了人就反了天了,別惹你媽,這十萬八千里遠小川還能給你撐腰啊?」

  初禮:「……」

  這踏馬就很欺負人了。

  初禮心裡老大不情願跟著出去打下手貼了個對聯,發短信給晝川抱怨,這時候被告知晝川正坐在書房和江與誠打遊戲,多麼詭異,這兩家人好到一起過年……

  初禮不得不萬分慶倖這他媽還好江與誠是個男的晝川是個直的,否則現在還有她什麼事兒?

  晚上吃了年夜飯,初禮被從沙發上拽起來,樓上樓下的走了兩圈消食。

  走到二樓,賴在有暖氣的屋子裡就不肯動彈了,隨便爬上個飄窗往外一瞅初禮這才發現屋外下起了雪,樓下傳來小孩的吵鬧聲……初禮抱著暖寶寶伸腦袋一看,發現是她那些弟弟妹妹在樓底下堆雪人放煙花,年紀最小的才二歲,走路都走不穩,穿著棉襖戴著小帽搖搖晃晃一團,笑起來嘎嘎的沒牙傻樂……

  嗯,也挺可愛。

  初禮下意識摸摸肚子,一想到明年過年肚子裡這個也該是穿著棉襖年畫上胖娃娃似的供人娛樂,微微眯起眼,突然就覺得小孩好像也沒那麼討人厭。

  正胡思亂想,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果然是戲子老師,眼中不自覺地沾染上了一絲絲笑意,初禮勾起唇角接了手機「喂」了聲,男人那邊因為是在市中心禁止燃放炮仗所以安靜得很,只能聽見電話那邊傳來的平穩呼吸聲……

  「在幹嘛?」

  「外頭下雪了,我在二樓看小鬼放炮仗。」

  「窗關好,別著涼。」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就好像這樣的叮囑時常掛在嘴邊以至於說出口的時候都不怎麼用經過大腦……這樣安靜的氣氛讓初禮心中一動,忽然沒來由地,便覺得分外想念。

  「老師,你幹嘛呢?」

  「看春晚,你開電視啊,陪我一起看。」

  「你怎麼像個老年人似的,還看春晚。」

  「不然也沒事幹,」電話那邊男人一本正經地說,「你要在咱們估計能幹點別的,一年之計在於春那種。」

  「……………………你就當著你爹媽、江與誠老師還有江與誠爹媽的面兒這麼開黃腔,要臉不要了你?」

  「沒事,」晝川懶洋洋道,「就江與誠聽懂了,這會兒抬頭看我呢……眼睛裡能噴火。」

  「………………」

  抓著電話,初禮爬起來直接打開二樓電視機,和男人一邊看春晚一邊吐槽春晚多無聊,實際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個人陪著說話,壓根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這一通電話就是四個小時。

  當窗外鞭炮的聲音越發密集,初禮抬頭看了鐘這才發現快十二點了,電話那邊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昏昏欲睡,初禮「喂」了聲,正想說秀恩愛的時間到了,你快給我發個一百三十一萬四千五百二十塊的紅包我發朋友圈碾壓眾生——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覺得肚子裡動了下,就好像被什麼玩意兒踹了一腳。

  初禮瞬間沒聲音了。

  等到晝川那邊聽她突然安靜下來,還以為她怎麼了,連續問了幾次「怎麼不說話了」問到語氣裡都帶著一點兒著急,初禮這才慌慌張張握緊了手機。做賊似的彎下腰小聲道:「老師,我剛才好像感覺肚子裡的那玩意兒踹了我一腳。」

  晝川:「……」

  初禮:「……你兒子給我拜年,咦嘻嘻嘻!」

  晝川:「……」

  晝川:「你騙鬼啊,這才幾個月。」

  「……」初禮無情拆穿,「嫉妒得聲音都變調了你。」

  晝川:「……」

  ……

  第二天,大年初一。

  中午,初禮還捂在被窩裡睡得昏天暗地,感覺到自己房間門被人打開又關上,緊接著被窩被掀起一腳……冷空氣鑽入把她凍得嘶嘶的,皺起眉以為是哪個小孩不要命招惹她,伸手去拍,自己一腦子的漿糊還要不忘記威脅人:「找你們姨姨玩去,再鬧揍你。」

  手拍了兩下被人一把捉住。

  緊接著連人帶被子被撈起來抱進個還帶著屋外冰雪氣息的懷裡,初禮愣了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見自家老公那張俊臉近在咫尺,跟她對視上,還彎下腰在她鼻尖「吧唧」親了口。

  初禮:「……」

  初禮:「都是幻覺。」

  一邊說著閉上眼一邊要拽被子捂臉上……奈何被子被一把摁住,她感覺到一隻大手鑽進被窩裡,撩起她的睡裙,在她肚子上一頓亂摸,緊接著熟悉的男聲在她腦袋頂上響起,充滿了變態的探索求知欲:「哪動了?哪?」

  「………………………………」初禮無語地睜開眼,對視上男人那雙鋥亮的眼,半晌,無奈問,「你家和我家坐飛機四個小時,這踏馬新年第一天早上十點半,機場不過年啊?你坐火箭來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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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個月後。

  過完年之後小日子又過得飛快,轉眼五一勞動節假期將至,五一勞動節因為是公休日,各地書展、漫展遍地開花,所有的出版社和出版公司都指望著能在書展走一波庫存狠狠撈一筆,元月社當然也是這樣。

  以往初禮對這些都無所謂,畢竟元月社賺多少、怎麼清庫存那都是梁衝浪該操心的事兒,她最多是在社裡需要作者的時候把作者帶出來賣身賣藝各憑本事——

  但是這次不同。

  索恒和鬼娃兩人的聯台簽售像是一座巨山壓在初禮的肩膀上——

  如今索恒人氣回升飛快,一本《西遊記》同人叫她在文壇地位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鬼更是頭一次簽售,那些小粉絲千萬年難得碰到一次耽美作者簽售,自然一呼百應……

  今非昔比,在網絡預售兩本書都非常成功輕鬆破預期銷量之後,索恒和鬼娃如今都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透明,再加上簽售當天,是兩位作者的實體書首發日,她們二人也很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能夠跟讀者面對面聊上兩句——

  這一點從初禮和她們商討簽售會細節、當時要做的活動時,她們積極的態度就能看得出。

  終上所述。

  初禮各方面壓力都很大,所以為了這次簽售初禮特別上心,早早就抓著一堆人的人開會,以確保書展簽售當天一切順利……

  然而這世界上偏偏就是有人要讓她不順心。

  ……

  四月二十一日。

  這一日。

  元月社會議室桌邊,元月社各部門領導都眼巴巴地看著這會兒挺著個肚子站在桌邊的人——這會兒,初禮肚子裡揣著的小傢伙都八個月了,再沒多久就快生了,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初禮的肚子大得像是氣球似的,整個人也因為懷孕胖了一些,白了一些……

  社裡的人都知道這次書展簽售之後晝川說什麼也不會再放初禮出來上班,所以對於初禮的產假假條已經打好了往上遞這件事人盡皆知,元月社人事部那邊也是毫不猶豫給批了假:畢竟要出生的是晝川的兒子,和元月社的太子爺有毛線區別?

  而此時。

  正當眾人盯著初禮隱約見痕跡的雙下巴發呆,內心感慨晝川老師天天得給她揣幾頓燕窩時……

  「我再三強調一下簽售流程,是因為這次簽售對於作者來說十分看重,如果元月社沒有準備簽售完就和作者恩斷義絕,我真誠地希望各部門同事能夠友好積極配合,不要節外生枝……」

  都說懷孕的人會因為母性光輝顯得特別慈眉善目,然而看著此時捧著文件夾,慢吞吞地把簽售當天基本流程過一遍的初禮,眾人的想法是:別騙人了,慈眉善目在哪?

  趁著初禮換氣的空擋,宣傳部老大忍不住道:「初禮,你要不要坐下說,我看著你挺著肚子也累。」

  說話說一半的初禮停了下。從文件夾上方看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道:「不用,這樣說話大聲點,你們聽得清楚些。」

  眾人:「……」

  慈眉善目是沒有的,只看見雷厲風行。

  一個摁不住就要躥上天那種。

  迎著眾人的目光,初禮一隻手扶腰,挺著肚子,聲音四平八穩繼續道:「書展方給安排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到二點半,一個小時,前面是新盾社的作者在簽售,最後有十分鐘的空餘時間讓我們換簽售背景牆……我會提前半個小時帶作者進休息室,宣傳部的人和我一起到位,新盾社作者一下去,立刻開始換上我們作者的背景牆幕布,注意要講點禮貌,等人家作者收拾完下臺了才動手換。」

  初禮說完,看著宣傳部的老大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來了,這才繼續往下說——

  「因為是兩位作者聯台所以哪怕隊伍很長其實動得也比較快……不是長得特別過分應該簽得完——阿先,你準備好兩種顏色的便簽紙,然後到時候提前去隊伍裡問,讓找索恒的和找阿鬼的讀者自己說明白找哪個作者,然後再給她們依次在便簽紙上標號,咱們爭取每次放兩個讀者上臺簽售,同時分配給兩個作者,這樣也不會一個作者忙著另外一個閑著,場面尷尬不說到時候讀者堆積起來反而浪費時間。」

  初禮一邊說,一邊滿意地看著手底下的小編輯也在埋頭苦記。

  等她奮筆疾書的過程中,初禮掃視一圈會議桌邊的所有人,問大家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時,梁衝浪站起來了——實不相瞞,其實初禮也不覺得梁衝浪會這麼輕易放過她不給她找事兒,找事兒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她真不信這個時候梁衝浪還能用那些破coser什麼的人來糊弄她破壞她的計劃……

  所以這會兒見梁衝浪站起來,初禮心平氣和地問:「梁副總還有事兒?」

  「有,大事呢。」梁衝浪瞥了初禮一眼,笑了笑地翻開手裡的文件夾,「因為發生了很緊急的事,所以書展簽售時間有一點變動。」

  初禮笑出酒窩:「什麼緊急的事,辦書展的房子塌啦?」

  眾人:「……」

  「前天晚上這邊收到了來自赫爾曼先生助理的文件,說是準備在近期正式啟動與晝川老師的合作項目並對外公佈,郵件中明確說明,希望元月社能夠安排一系列的宣傳活動來幫助作品的初期宣傳,而赫爾曼先生也會全力配合。」梁衝浪說完,轉過頭向著初禮燦爛地笑了笑,「所以本社決定趁著五一黃金假期,邀請赫爾曼先生前來活動書展與晝川老師來一次長達一個小時的簽售以及針對新作的兩個小時座談交流。」

  初禮:「……」

  初禮:「郵件呢?」

  梁衝浪:「發你郵箱啦。」

  初禮當場拿出手機看了眼郵箱,發現梁衝浪說的郵件什麼的還真他媽有,昨天她去產檢沒來上班,今早直接開會來了也沒注意看郵箱……操!

  初禮放下手機,看了眼梁衝浪,語氣裡全是防備:「三個小時的活動,你準備從哪擠?」

  梁衝浪:「就在索恒和鬼娃簽售那天啊——別著急嘛,你看你又要急眼,我也沒說要壓縮索恒和鬼娃的簽售時間是吧,我跟書展方說好了,二點半索恒他們簽售完立刻開始晝川和赫爾曼的活動,書展方看在兩位大神的份兒上也是答應得飛快喔……」

  初禮露出個將信將疑的表情,她不信梁衝浪辦事突然這麼有良心。

  「你們索恒和鬼娃又在前面,完全不用當心當年coser簽售時候我營銷部霸佔著地方不走嘛,主動權在你們身上不是嗎?」梁衝浪笑眯眯地厚著張老臉道,「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胳膊肘朝外拐啊,晝川老師知道了得多傷心……」

  初禮冷笑一聲:「你拿晝川壓我?」

  梁衝浪也笑:「那壓住了不?」

  晝川加赫爾曼,別說是壓索恒和鬼娃,碾壓國內目前一切作者組合都是沒有問題的。

  初禮無話可說,再加上樑衝浪說得有道理,鬼娃和索恒的簽售在前面,出⼳蛾子的可能性小很多,她再三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了這一次的變動。

  ——在她點頭的一瞬間,桌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生怕她一言不合又和梁衝浪打起來。

  ……

  散會之後。

  目送初禮離開會議室,梁衝浪立刻拉過宣傳部老大,指揮著宣傳部的人趕緊把赫爾曼加晝川同台簽售的事兒發佈出去,進入緊急宣傳期。

  宣傳部老大聞言愣了下:「咦,但是索恒和鬼娃的簽售最終宣傳信息才發出去不到二十四小時,立刻就發佈新的簽售信息沖掉她們的宣傳真的好嗎?」

  「哦喲,幾十個小時該看到的都看到啦,沒看到的也都不是關注作者的真愛粉,更不會來簽售了嘛,」梁衝浪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道,「而且索恒和鬼娃重要,還是晝川和赫爾曼重要,你自己心裡沒點兒衡量嗎?」

  宣傳部老大:「……」

  宣傳部老大:「梁總,大家都是同事,你不要老想著在初禮那裡搞事,惹她生氣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梁衝浪轉過頭看了眼自己那自從拆了紗布以後,整個兒歪了一截的鼻樑,抬起手摸了摸:「你說呢?」

  宣傳部老大抽了抽唇角。

  梁衝浪翻了下白眼:「作者是編輯手中的武器,這句話可是初禮自己教會我們的——我只不過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宣傳部老大聽出他話語中惡意,也是猜到上次挨揍的事兒梁衝浪果然沒有就這樣善罷甘休,微微蹙眉,猶豫地勸說:「……你們真的不要搞事了,萬一真的把人逼走——」

  「晝川的合同已經在元月社了,以她和晝川的關係,在書做出來之前,她會走嗎?話說回來,就算是走也無所謂啊,反正晝川的書都已經拿下了,晝川就算是神仙,也該有個巔峰,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有比這一本書更紅的作品了,」梁衝浪滿面春光,「再說了,就算走,她能走去哪啊,國內出版行業全是一個鳥樣,夕陽產業,走去哪只不過是換一隻廣場舞跳而已啦!」

  宣傳部老大:「……」

  梁衝浪推了她一把:「好啦好啦,快去發宣傳,她一個雜誌社分部的主編你們都那麼怕幹嘛,還能翻出天來啊,好戲都在後頭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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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晝川這邊也是很無辜。

  早上好好把媳婦兒往元月社大門口一放,目送她扶著肚子老佛爺似的顫顫悠悠走了,走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對著他的臉吧唧親了口,夠他回味一上午;等下午又準時把車停元月社門口,遠遠看見人走過來晝川自己開門下車扶她,結果手還沒伸過去就被「啪」地一下拍開了,男人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低頭就看著媳婦兒皺著眉,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晝川問,沒等初禮回答又追問,「又叫哪個腦殘氣著了,臉皺得像個包子似的。」

  「梁衝浪。」

  「你活該,」晝川樂顛顛扶著她往車裡塞,一隻手順手扶著車門框還小心她笨手笨腳地磕著頭,「早讓你辭職了你不幹,我媽今天早上還問我準備讓你上班到什麼時候家裡是不是就差你上班這口奶粉錢,我他媽比竇娥還冤,反駁一句你非要上班我攔得住嗎,還要被罵是在狡辯,攔不住你是因為我不上心……」

  初禮:「……」

  她都還沒開口抱怨,這傢伙一天宅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能事事兒的抱怨出一大堆!

  初禮沒吱聲,耐著性子等晝川小公舉抱怨完了,見他也上了駕駛座扣好安全帶,初禮琢磨了下小公舉說完了怎麼都輪到她這個宮女說兩句了吧?……於是醞釀了下情緒,想了想開了個頭:「今天原本是去安排五月一日書展,阿鬼和索恒簽售的事。」

  晝川「嗯」了聲:「然後呢?」

  「然後梁衝浪非要把你和赫爾曼加塞進來,」初禮轉過身看著晝川,「這事兒你知道不?」

  晝川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拍拍初禮的腦袋:「我也是剛才知道,梁衝浪跟我說是在索恒和阿鬼後面那場,我想了下好像在後面的話應該沒什麼影響……就答應了,你為這個生氣啊?」

  初禮想了下第一次參加書展,就是晝川實體書發佈那兩天,那時候赫爾曼還在新盾社,大清早的赫爾曼本人估計都還在酒店床上扯呼,新盾社展位前面已經擠滿了人,那人山人海的陣仗特別嚇人……

  連帶著還連累了元月社,初禮記得那次書展回來之後有營銷部的抱怨,說是這次的場販走庫存銷售額並不如以前的效果好,主要就是因為路人讀者晃悠到兩個出版公司展位一看,喲呵這人多的,懶得排隊也懶得往裡擠,轉身就走了——

  更何況五月本來就有些熱了。

  人家讀者才不管你哪個隊伍屬於誰,走過來看一眼那麼多人就想放棄。

  到時候晝川和赫爾曼的見面會,只有前面一個小時是簽售,這意味著能夠排到的粉絲數量有限,用腳趾頭想讀者肯定又是當初在新盾社那樣,清早八早先把展臺圍追堵截個水泄不通,那索恒和阿鬼的粉絲還不得被嚇死——到時候少個三分之一的流量怕都還是淺的……

  梁衝浪個傻子,還以為自己多聰明,挖了個坑以為自己掩飾得多機智?

  這邊初禮慢吞吞地把顧慮說出來,晝川越聽越驚心動魄,表示還真沒想到這點——畢竟是花枝獎獎盃都沒捂熱滿腦子都是想要去噓噓的人,他對這種事向來想的少且簡單,這會兒被初禮提醒,才一拍大腿覺得:好像是那麼回事啊!

  晝川:「你什麼時候想明白這事兒的?」

  「當時,立刻。」初禮面無表情道,「梁衝浪臉上就寫著『我不懷好意』,該說什麼好,他也不背後放暗箭,是個光明正大的真小人,要拉屎時候就敲鑼打鼓地脫褲子撅屁股,生怕人家圍觀不到。」

  晝川:「……」

  晝川看著初禮,一點沒覺得她孕傻,腦子靈活得很,未雨綢繆得像個被害妄想症……然而現在他已經答應了出席活動,人家赫爾曼的機票都定好了,再反悔也來不及了,看了眼初禮:「那怎麼辦來著?」

  初禮冷哼一聲:「梁衝浪那個傻逼還用你來壓我,怎麼,以為對象是你我就不敢多說話了嗎?」

  「……」晝川覺得這話怎麼聽都彆扭,「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阿鬼和索恒才是你親閨女,我他媽是你從垃圾桶裡抱回來的?想當年你也是一口一個『晝川老師』叫得歡快又尊敬。」

  初禮不理他在旁邊抱怨,手放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想著怎麼避免被梁衝浪坑,想得特別認真。

  然後等到兩人下車的時候,她還真就想出了個法子——

  到了家就使喚晝川給梁衝浪打了個電話,要求他在漫展前一天立兩條規矩——

  第一,漫展當天,要圍觀晝川和赫爾曼的讀者可以提前排隊,但是必須是等索恒和阿鬼的簽售開始半個小時以後,才開放排隊入口;

  第二,說二點半開始簽售,三點半開始訪談,五點半結束一切,就嚴格按照這個時間表來,不提前不推後,沒有加場加時。

  晝川打電話的時候,初禮就趴在他身上,一隻手捏著男人的耳朵撥弄著玩,自己的耳朵湊在他手機旁邊聽熱鬧……聽電話那頭,梁衝浪智商上線愣了下,問:「這是初禮說的吧?」

  初禮開始咧嘴笑,心想就是我說的怎麼了,氣死你。

  晝川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本來就最煩被人家當槍使,何況被梁衝浪當槍使,何況槍口還對準了初禮,簡直沒了王法……於是語氣變得更加不好商量,十分冷漠道:「跟誰說的有關係?我提的要求過分?鬼娃和索恒也是我朋友。」

  當初那一拳給梁衝浪的陰影還在。

  更何況如今他也確實緊巴巴地上趕著晝川。

  所以他見著晝川真的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聽晝川語氣一沉,也不敢再多屁話,心裡琢磨著到時候讀者來了讀者要幹嘛你還攔得住麼,索性暫時一口答應下來。

  晝川心滿意足掛了電話,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傢伙拎起來,一隻手蹭了蹭她圓臉最近大補補出來的肉,入手手感太好忍不住低下頭啃了一口,含糊道:「老公給你搞定了,你那天自己也找人盯一下,別讓人鑽了空子。」

  「嗯。」

  初禮應了聲,面頰上被不輕不重地啃了個牙印,她自己轉過臉蹭了蹭晝川,感覺到男人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將她撈了撈抱穩……作為回應,她張開雙臂,抱著男人的脖子——

  這恃寵而驕的小日子她過得忒習慣了。

  仗著自家男人翻著白眼耍威風看某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太開心,她就喜歡這種小人得志的爽感。

  「……那天我在也好,看著你。」又聽見男人在她頭頂慢吞吞地說,「書展人那麼多,你挺著個肚子要是自己敢往人群裡跑老子就打斷你的狗腿。」

  「你乾脆找根狗鏈把我栓你褲腰帶上。」

  「說得好,一會兒我就去跟二狗子借。」

  「……」

  「再上某寶給你定製個項圈,上面刻字,主人,晝川。」晝川腦洞越來越大,「我知道某寶哪家店能做這個,它家還有狗尾巴買,狐狸毛做的,油光水滑看著質量特別好,可以順便買一條湊包郵……」

  「狗尾巴往哪裝?」

  「……」

  晝川一臉淡定地拍了拍初禮的屁股。

  「……」初禮照著他的大臉就是輕輕一巴掌,「你天天在家沒事幹上某寶找毛片兒?」

  晝川嘻嘻笑,然後晚上被初禮繳了手機,把他某寶購物車裡各種辣眼睛的收藏刪了個乾乾淨淨,然後給他下單了一大堆手抄佛經描紅本,並追加十本「靜心咒」。

  ……

  書展之爭告一段落,初禮過了幾天平靜日子。

  轉眼就到了四月三十日。

  那一天她拖著行李箱來到書展方給安排的酒店,索恒還是那副清湯寡水小仙女的模樣,阿鬼是個看著比她本人更樂觀的胖子,初禮瞥了她一眼第一句話是:「你不是信誓旦旦簽售前瘦二十斤啊,說好的減肥呢?」

  阿鬼:「我昨天沒吃飯。」

  初禮:「……」

  阿鬼:「現在有點餓,晚上吃啥啊?

  初禮:「吃啥吃,別吃了。」

  阿鬼:「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我誠意到了。」

  初禮:「……」

  初禮和索恒還有阿鬼擠在一個房間裡,原本就準備跟她們聊八卦開座談會聊一晚上,結果剛過十點,房門就被人敲響,然後被晝川拎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鬼和索恒自然不敢反抗,從側面看出她們倆和初禮的友誼並沒有深刻到讓她們心甘情願得罪晝川。

  「你們都是王八蛋,」被晝川拎著後領提走時初禮憤怒道,「老子為了你們就差把菜刀架在這戲子脖子上了!」

  「……晝川大大會洗乾淨脖子等著你的菜刀,不代表他不會伸手掐死我們。」阿鬼甚至體貼地給就住在隔壁的晝川帶上了門,「晚安。」

  阿鬼和索恒的背叛使得她們第二天一大早就遭到了報復。

  大清早就被手握一張房卡的初禮鬧起來,抓著她們洗澡洗頭化妝,當晝川還在房間裡呼呼大睡的時候,初禮已經像是灰姑娘的後媽似的推著兩不成器的女兒出門。

  索恒:「晝川大大呢?不用起床洗漱收拾收拾?」

  「他天生麗質。」初禮順嘴答。

  索恒&阿鬼:「……」

  帶著倆化好妝的作者到了書展,這時候其實才上午十點,阿鬼因為第一次來這種展子特別新奇,遠遠地看著元月社的展位人山人海,大排場龍地買書等拿簽售入場卷,一雙眼睛都亮了,興高采烈:「我靠這麼多人,本聚聚人氣有點厲害的啊?」

  初禮看了眼,講道理情況是還不錯,最早上放在書架上那一批阿鬼和索恒的書估計賣的差不多了,營銷部的人正拖著箱子往上重新放呢……

  卻偏偏忍不住嘲笑阿鬼:「說不定都是來買晝川的書的。」

  阿鬼:「我不信。」

  一邊說著一邊步伐漂移衝進了元月社展位。

  就守在擺著自己書的架子旁邊,幾乎和立架海報融為一體,一雙眼相當渴望又興奮地看著一位位讀者經過,有人拿起她的書的時候就揚起淫蕩的笑容……

  可憐從來沒有見過阿鬼真人的粉絲,並不知道站在旁邊笑得一臉弱智的就是她們仰慕已久的大大。

  當初禮好不容易嚷著「讓讓啊謝謝」「開水開水」「孕婦孕婦」從人群裡擠進展位,阿鬼已經撲了上來,掛在她的脖子上不肯下來:「出書真好啊,我小時候經過書店,看著櫥窗裡的大海報做夢都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把海報貼書店櫥窗上該有多好,現在這夢想還真實現了——我怎麼覺得和做夢似的,我給你寫一輩子啊好不好?」

  索恒聽著她說的也跟著笑,東摸摸西看看,那張白皙的小仙女臉上也都是笑容……

  初禮站在旁邊看著,心想這姑娘笑起來其實挺好看的。

  又忍不住想她第一次見到索恒她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哭……哭成啥樣呢,初禮用力想了想,發現自己對那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就眼前的人笑的模樣在她腦海裡,特別清晰。

  啊。

  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這樣挺好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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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鬼和索恒守著她們的書攤,轉眼就到了中午十二點多,初禮給她們倆拽休息室,說是休息室其實就是簡易板搭起來的屋子,初禮給兩個作者一人發了個元月社的便當飯盒,兩作者掰開筷子坐在那吃。

  看她們坐穩了,初禮這才出去聯繫宣傳部的人到了沒有之類的,十二點半有新盾社作者的簽售,初禮也順便看看別的作者簽售都做些什麼——她還看到了顧百芷,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土耳其,中間也就發了下短信拜年什麼的,這會兒顧白芷盯著初禮的肚子眼睛都挪不開:「晝川老師動作真快,兩年前還他媽是在室阿宅,我還以為這輩子除了江與誠沒人要他了。」

  初禮扶著腰笑,順便摸摸皮球似的肚子,剛想給點晝川面子說自從要當爹了,晝川老師也沉穩不少,結果話語剛落,打她臉的就來了。

  人群之中,只見個大熱天還戴著口罩的男人遠遠走過來,撥開人群,徑直走到初禮和顧白芷跟前,一把抓住初禮的胳膊!

  初禮先是一愣,然後回頭看了眼身後攔著工作區域不給進的元月社工作人員,意思是:你們站在是擺著好看的啊,什麼人都往裡放!

  元月社的站崗工作人員是營銷部的,笑得一臉無辜:太子爺還是認識的,哪怕是戴著口罩的太子爺,走路的氣勢都不一樣。

  「……」初禮收回目光,看著拽著自己胳膊的男人,「幹嘛你?」

  晝川:「還有臉問,我前幾天怎麼跟你說的,外面哪哪都是人,你不能在休息室好好待著?出來幹嘛,磕著碰著了是我一個人的事嗎?我就睡不了一會兒的安穩覺,就知道你不會聽話。」

  初禮:「……」

  晝川像是機關槍似的一陣叨逼叨,顧白芷滿臉禮貌微笑地站在旁邊看著,心想這他媽還能更煩人不,帶閨女呢,人多的地方都不讓去了,乾脆找條狗鏈子栓褲腰帶上啊(初禮:……)。

  晝川自然不知道顧白芷臉上笑容之下正在瘋狂吐槽,把口罩摘了跟她打了個招呼,擰頭連拖帶抱的把初禮往休息室裡帶,教訓完了語氣才緩和一些:「吃飯了嗎?」

  「還沒有,又不餓,我剛啃了個蘋果。」

  懷孕後期肚子頂著胃,容易餓但是也是隨便兩口就吃飽了,少吃多餐挺正常的……此時晝川拽著初禮進了休息室:「他們不給你吃飯啊?那這兩人怎麼有得吃?」

  被統一稱作是「這兩個人」的阿鬼和索恒:「……」

  就吃個飯,怎麼感覺好像對不起誰了似的……阿鬼抹了把嘴,把腳下的箱子踢出來,裡面還放著整整一大箱盒飯:「你們要吃嗎?」

  晝川把初禮摁下來,接替了阿鬼和索恒的位置在那吃飯,初禮也沒閑著,挑著根青菜指揮兩人補妝補口紅……再加上來往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的,休息室裡一直沒閑著,有眼尖的現場活動主持人小姑娘看見晝川進休息室了,趕緊屁顛顛跟進來,手裡捧著一大堆剛買的書,想蹭個簽名,還沒等晝川開口說話,初禮放下筷子站起來:「晝川老師還沒到上班時間,一律不簽。」

  那小姑娘沒想到被糊了一臉,愣了下臉色不太好:「你誰啊?」

  沒想到一問得了兩個回答——

  初禮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說:「責編。」

  晝川放下筷子回頭也瞥了她一眼說:「我老婆。」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小姑娘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之間……初禮回頭看晝川,晝川淡定地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你能不能好好坐下吃飯?我也不餓,要不是陪你吃我他媽能坐在這像搬磚工似的吃這破玩意?」

  初禮「喔」了聲,這回是真的老實地坐下了。

  那捧著書進來的小姑娘又原封不動捧著書出去了,索恒和阿鬼搬著小馬紮坐在旁邊看熱鬧看得非常開心!

  ……

  接下來還是繼續的兵荒馬亂。

  初禮趕跑了不知道多少波進來走後門的書展工作人員,到最後等到一點多的時候,人人都知道這休息室裡有個賊雞兒凶的孕婦,老母雞似的護著裡頭三個作者,生人莫近。

  然而大概一點十五的時候,兇殘的孕婦出來了,伸腦袋看了眼,果然阿鬼和索恒的讀者已經在工作人員安排下開始排隊準備入場,這會兒她手上帶著的小編輯正一個個給她們問話,然後發編號牌——

  一點二十時候,新盾社作者簽售完畢,站起身收拾東西,在他一隻腳走下簽售台的同時,元月社的人一擁而上,開始著手準備換索恒和阿鬼的簽售背景幕布!

  與此同時,阿先拿著號碼牌回來了,索恒和阿鬼來現場的讀者數量差不多大概都是一百來個左右,初禮看了號碼牌之後,根據當年帶江與誠簽售的速度粗略估計了下,回頭看了眼休息室裡的兩個作者:「一會兒你們可能得快一點。」

  一點二十五,幕布更換完畢。

  現場主持人開始準備預熱,現場氣氛還不錯。

  初禮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稍稍鬆了口氣,覺得起碼這開口是順利的至少成功了一半吧?然後等一點半時候,在現場讀者熱烈的歡呼聲中把阿鬼和索恒放上去,與此同時她手下的兩個小編輯也上去了,幫著翻書……其實按道理應該是初禮跟著上去幫忙的。但是這會兒誰敢讓個八個月的孕婦站在自己旁邊幫忙翻書啊!

  初禮不上去,就坐在後臺,晝川的腿上指點江山——

  「那個XX,十分鐘了,可以準備第一個活動啦,你讓索恒隨便念個20號至100號之間的數字,抽個幸運讀者送特簽……咱們時間有限,讓讀者想好了自己要簽什麼一會兒直接拿紙條上來給她抄。」

  ……

  「那個OO,阿鬼也別閑著,要送讀者的小禮物呢,好像在我包裡你看看?讓她也抽個號該送趕緊送了!」

  ……

  「外面速度怎麼樣,才動了十幾號?握草你讓她們快一點!一共就一個小時!」

  ……

  「不許拍照,當然不許,在下面偷偷拍管不著,手機伸作者鼻子底下了那能好?來簽售的,賣藝不賣身啊!」

  初禮這邊正吆喝著指揮人忙得,那邊阿先推門進來,先是看了眼坐在晝川腿上的初禮,又用小兔子似的眼神兒怯怯地看了眼晝川,一臉「臣有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初禮就煩人家在她面前擺事兒的模樣:「有事兒就說。」

  這時候,正把下巴放初禮肩膀上,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原本低著頭玩手機男人也跟著抬起頭掃了面前的小編輯一眼。

  他什麼都沒說,就那看陌生人的眼神活生生讓阿先抖了一下。

  「……那什麼,就是晝川老師和赫爾曼老師的讀者開始排隊了,攔都攔不住,」阿先說,「剛開始就幾個人,然後有人一看開始排隊了就憋不住了,現在才五分鐘,百來號人都擠在那排著隊了,控制不住啊!」

  「……」

  初禮原本還坐在晝川身上晃腿。

  聽見這動作一頓,鬱悶了。

  站起來,嘟囔著「是攔不住還是沒攔啊」開門走出去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見正在簽售的隊伍外面,人山人海的,這踏馬別說百來號人,根據索恒和阿鬼的讀者隊伍二百人來算,此時外面至少有一倍以上!

  初禮頓時有些無奈:……這架勢看著還真不是區區一個梁衝浪能攔得住的,就像機場登機,剛開始大家都坐著,等快到登機時間了,只要有那麼三四個人過去站著開始等排隊,呼啦啦一瞬間那隊伍就能看不見尾巴——

  凡事就怕有個開頭的。

  「這營銷部也是沒用。」初禮搖搖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心中雖然有不滿,但是這也是讀者,你還能把她們打走不成?

  此時是阿鬼她們簽售開始大概半個小時,初禮正準備回頭屋裡坐下,靜觀其變,這時候,梁衝浪滿面紅光的走進來問:「快去統計下鬼娃老師她們那邊進度,十五分鐘能簽完嗎?晝川老師他們的讀者太多了,三個小時肯定弄不完,到時候讀者鬧起來我們也吃不消,我們這邊最好能提前開始!」

  梁衝浪話語一落,晝川就挑起了眉。

  「…………………………什麼?」初禮深呼吸一口氣都沒反應過來這操作,「十五分鐘簽完?距離說好的二點半還有半個小時……」

  梁衝浪大手一揮:「簽四十五分鐘差不多了。」

  「……」初禮想說放你媽的屁吧,但是礙於晝川還在這,最近這管家公可管著她的脾氣,再加上講髒話確實不利於胎教,於是勉強稍微緩了緩氣說,「不可能的,十五分鐘不可能簽的完,你別想了。」

  梁衝浪給阿先使了個眼神兒。

  阿先立刻跑出去了,然後一分鐘後回來,通知說原本第二波抽幸運讀者特簽已經取消,現在一律只簽作者名字,並且催過作者加快速度!

  初禮聽了,意識到這口氣怕是緩不過來了啊,那肝火外加腎上腺素就有點兒飆高,想也不想抬腳踢了下腳邊的椅子:「誰批准你們擅自壓縮簽售時間的!」

  凳子「吧唧」一下倒了,屋子裡的人全部夾緊了菊花屁都不敢放一個……晝川起來將初禮往懷裡揣,生怕她折了腰,冷冷地瞥了梁衝浪一眼:「十五分鐘夠幹嘛,我說過不會提前上去的。」

  「跟老總請示過了。」梁衝浪又跟晝川嬉皮笑臉,「都是元月社自己的作者,咱們內部自己溝通下也沒什麼不好的嘛——我們也跟赫爾曼先生事先通知過了,他答應可以提前上。」

  晝川微微皺眉,赫爾曼的咖位比他大得多,赫爾曼啥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答應提前上了,他就算不上也沒什麼影響——

  梁衝浪就是篤定這點了。

  這時候初禮想了下,隱忍著怒氣問:「這邊簽不完回元月社展位繼續行不,我記得那邊有桌兒……」

  「展位的桌兒有畫集作者占了,現在還用著呢。」梁衝浪想都不想回答,「你還是叫作者加快速度吧,別惦記那麼多別的了。」

  還他媽叫她別惦記那麼多!!

  是她惦記???!

  被這一句話瞬間點燃怒火,初禮已經不是逛逛腎上腺素飆高的問題了,就像個爆發的小宇宙快氣炸了:「我可去你媽的吧,梁衝浪,你也差不多一點,有什麼事兒我們私底下自己解決,你別在這搞作者!滾!」

  梁衝浪被罵個狗血淋頭,但是他就是擅長不要臉,瞥了初禮一眼說了句「我是領導我說得算」,轉身又說去看看外面情況,讓初禮做好提前結束讓場地的準備——

  初禮眼睛都紅了,是氣的!

  梁衝浪轉身走了以後,她跟著走出去,上臺,此時台下大概也就還四十來個讀者了……看著阿先在那已經開始第二波催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之後走到阿鬼和索恒中間:「都還二十幾個,你們能不能加快速度的?」

  阿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行啊,我儘量,艾瑪,這輩子的簽名速度都在這練出來了,後臺怎麼了嗎?」

  看阿鬼完全沒什麼抗拒的意思,也就隨口一問,任人揉捏的模樣,初禮又想到簽售開始前她在休息室裡轉圈圈的緊張樣兒……

  頓時心裡難受得很,所以乾脆沒說話。

  「阿先說,要五分鐘之內搞定,我這邊應該可以,」索恒一邊給讀者簽名兒,頭也不抬地說,「你先下去,這簽售台鐵架搭的挺不穩的,別摔著了。」

  說完還不忘記跟讀者甜甜地笑,說謝謝。

  初禮看了她們倆奮筆疾書的模樣,最後還是屁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默默轉身下了台。

  正巧梁衝浪回來了,就甩她他最喜歡用的五個字:「不行也得行。」

  初禮瞥了他一眼,這下子是連發脾氣都懶得跟他發了,你對一個人絕望之後,就發現跟他多說一個字都他媽嫌累得慌……

  正僵持著,這時候,宣傳部的人也衝進來了——

  此時阿鬼和索恒各還有十左右的讀者。

  在已經死趕活趕提前十五分鐘的情況下,在兩位作者還坐在簽售台的情況下,他們開始動手換她們背後的簽售幕布海報。

  初禮靠在門邊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都知道尊重新盾社的作者等他們下了台才開始動手換幕布,元月社自己對自己的作者……心底兒除了透心涼之外,初禮這下可以說是當頭棒喝,整個人要多清醒有多清醒一件事——

  元月社從來沒想過尊重哪個作者,也從來沒想過要尊重哪個讀者,改不了,就像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樣。

  初禮斜靠在休息室的門邊,抱著手臂,眼睜睜看著那邊,阿鬼和索恒拎著讀者送的禮物站起身,手裡還抓著一把馬克筆,兩個作者,兩個幫忙翻書的小編輯,加十幾個讀者一起組團下了檯子,然後到休息室旁邊的小空地,小馬紮一坐,把書放在膝蓋上,愣是把最後幾個讀者的簽名簽完。

  這邊手機震動,有阿象發來的信息——

  【會飛的象:你們那邊搞啥呢,有幾個讀者跑來簽售,到了地方發現擠不進去就算了,工作人員還說簽售提前結束,她們現在人在展位,小姑娘都急哭了。】

  初禮沒回,直接鎖了手機屏幕。

  晝川把她拉住,拍拍她的腦袋,說話卻是跟梁衝浪說的,斬釘截鐵的語氣:「梁副總,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們元月社合作了,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以後任何貴社宣傳活動都可以不必再通知我。」

  梁衝浪看著有些吃驚地看了晝川一眼,沒想到他語氣能這麼絕對,但是一想到估計他現在在氣頭上當然和媳婦兒站一邊,當然不好說話……以後萬事好商量啊,像是上次,鬧那麼難看,出版合同不也還是簽下來了嘛!

  反正只要初禮還在——

  梁衝浪正樂顛顛想著……

  這時候靠在休息室門邊像是雕像似的初禮動了下,只見她慢吞吞站直了身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森森掃了梁衝浪一眼,語氣卻相當冷靜道——

  「我不幹了,你們愛誰誰,辭呈二小時內會送到老總桌上——祝貴社在晝川和赫爾曼老師這票上大賺特賺,然後吃飽了,好上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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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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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那麼一兩秒,以初禮為圓心的三五米內陷入一片死寂。

  梁衝浪一臉懵逼沒反應過來;

  宣傳部部長抱著阿鬼和索恒的宣傳幕布一臉「我他媽就知道會這樣」;

  阿先一臉高深莫測;

  剩下周圍的其他營銷部、宣傳部、法務部等各部門被趕過來幫忙的馬仔,均是一臉驚悚:whats the  fuck?!!!

  初禮直起腰,伸手整理了下晝川的領子,拍拍他的肩膀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去找阿鬼她們了,彎下腰告訴她們簽完以後展臺那邊還有幾個,一會兒過去一起簽完再走……

  阿鬼和索恒自然點頭答應,這會兒兵荒馬亂的,她們也是急得一屁股火,暫時也沒表現出太多的不滿或者別的情緒。

  初禮安排完一切,就站在她們旁邊門神似的不肯動了,阿鬼莫名其妙的抬頭問:「你守在這幹嘛?」

  初禮面無表情道:「怕掃地阿姨把你們的小馬紮都搶走。」

  阿鬼:「……」

  就這樣,初禮站在那兒,一直守著直到索恒簽完最後一個讀者從椅子上站起來,她這下招呼人收走小板凳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帶著兩個作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簽售展臺。

  ——最後的結果是,阿鬼和索恒兩個倒黴蛋被梁衝浪提前從簽售臺上轟下來了,但是赫爾曼和晝川也並沒有提前上臺。

  ……畢竟那是晝川,如果連挑撥離間的本事都沒有,他就不是小公舉了——赫爾曼怎麼也是個國際大手子,一聽晝川說,出版公司為了照顧現場來的粉絲將他們前面簽售的作者提前趕走給他們挪位置,當下就皺起了眉,認為這行為非常不妥。

  ………………………………意料之中,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妥好嗎?

  這下連赫爾曼也不願意上臺了,梁衝浪拿這兩位大佬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這時候他也已經顧不上這麼多,因為短短的五分鐘內,初禮要辭職的八卦已經傳遍了整個元月社……一時間來了書展的和沒來書展的領導層都知道了,每個人都是一臉黑人問號臉完全不知道剛才在書展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爆炸級事故——

  而唯一知道怎麼回事的那位老總正在和梁衝浪展開瘋狂討論。

  【老總:我怎麼聽說初禮要辭職?】

  【蔥花味浪味仙:……】

  【老總:認真的?】

  【蔥花味浪味仙:……估計是一時氣頭上?】

  【老總:你別騙我,宣傳部的彩華剛才跟我說……算了我複製給你看——

  馬總怎麼辦?!剛才初禮真的管我借電腦,現在坐在那打辭職報告?!哈嘍!!!!她認真的咯?!帶薪產假都不要了,現場打辭職報告!!

  梁衝浪真的把她氣慘了!!!

  我早就說過不要這樣不能這樣的!!!!!】

  【蔥花味浪味仙:……】

  【老總:大概三十分鐘後我的郵箱就能收到辭職報告了你他媽還告訴我她是一時氣頭上?!!!剛才你怎麼跟我保證的——晝川的合同在元月社,她不會走,再說了她走了能去哪啊——朋友,她還能去新盾社啊!!!能去華視紙媒啊!!!!能去新報社啊!!!!!能去夢裡人啊!!!!能去如意時光啊!!】

  【蔥花味浪味仙:我真沒想到她會連晝川都不管了,她就不怕我們對晝川的書做點什麼……】

  【老總:做什麼?一百萬的首印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麼,敢做什麼?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簽的合同,上面還寫了「出版公司、出版社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形式破壞、侵犯甲方作者的名譽權、著作權、肖像權,如有觸犯,本合同無需經過雙方交涉,即刻作廢。」——

  你以為這一條她為什麼加上去?啊??

  你能想到的人家比你提前想到十幾天!!!!】

  【蔥花味浪味仙:……一個編輯而已,走就走了。】

  【老總:可以,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明年開春我要見到一個和初禮一樣可以日常創造銷售奇跡,讓我們滿世界和同行炫耀的頂替編輯,你去找吧。】

  【蔥花味浪味仙 :……】

  【老總:我他媽真是信了你的邪,自己解決這事吧,好自為之,我不管了。】

  【蔥花味浪味仙:…………】

  此時此刻,梁衝浪也想仰天長歎,老總你這樣馬後炮、甩鍋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真的好嗎?!

  我提出要提前結束索恒和鬼娃的簽售的意見時候你不是這樣說的啊!!!!

  我這還有聊天記錄截圖呢!!!!

  你也很相信有晝川在,初禮那個瘋婆子再鬧也翻不出天去的說法啊!!!!!!

  梁衝浪非常憋屈,但是因為對方是真‧老總,所以他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地打破牙和血吞……

  被罵得狗血噴頭,他暫時忽略了手機上正瘋狂響著問他咋回事的信息提示音,將手機塞進口袋裡,硬著頭皮先把晝川和赫爾曼的活動做完——

  活動很成功。

  國內炙手可熱當紅作家晝川與國際知名導演、作家赫爾曼的合作新聞瞬間成為本日最大頭條,一時間各大媒體平臺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席捲而來,網絡上各種作者、編輯紛紛發微博表示羨慕嫉妒恨與祝福……

  看似喜氣洋洋一片和諧。

  而作為吃下這個項目、被主要的恭喜對象的元月社,這會兒內部卻一片人人自危,愁雲慘淡一片……當初禮把辭職報告發給老闆,將電腦還給宣傳部部長時,她見大勢已去,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看了眼站在初禮身後等著她的阿鬼和索恒:「一會兒你們去哪啊?」

  「收拾一下,一起去吃個晚餐。」阿鬼說。

  「那,你們吃好玩好啊,」宣傳部部長乾笑兩聲,瞥了眼初禮,「你們也哄一下嘛,這個,不要生氣啊。」

  初禮沒說話,阿鬼看了她的閻王臉一眼,也跟著乾笑兩聲,用手指頭指了指自己:「你指望我勸得動她喔……啊哈哈哈!」

  相比起阿鬼那比太平洋還廣闊的粗獷神經,索恒的心思細膩一些,這會兒像是終於回過味兒來剛才發生了什麼,抬起頭看了眼宣傳部部長,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一個字沒說。

  這一眼看得人倍兒心虛,作為不得已也跟著上了簽售台,動手提前換背景幕布的宣傳部部長也只好閉上嘴,眼睜睜地看著打完辭職報告後,初禮帶著兩名作者瀟灑離去。

  ……

  初禮帶著兩位作者回到酒店,等著晝川那邊完事兒一起組團去吃飯,坐在酒店床上三人相對無語……

  阿鬼掏出包餅乾,開始「嘎滋嘎滋」地啃;

  索恒掏出手機,看了下《月光》雜誌官方微博,已經放出了她和阿鬼簽售的相關花絮,看評論,除了評論索恒氣色變好了,阿鬼和想像中長得一毛一樣之外,更多的是讀者在問——

  【我去的時候明明才二點十分,好不容易從晝川大大的隊伍人海裡擠進去,不讓我排隊了,差點氣cry……還好最後在展臺簽到了!】

  【聽說人蠻多的?】

  【書展方真的有毛病,說給簽到二點半的,二點十五就開始清場,我親眼看見兩位大大是在休息室旁邊的空地簽到二點半才走QAQ……給大大瘋狂打call,受委屈了!】

  【……………………為啥提前清場啊樓上?】

  【不知道啊,估計是因為看晝川和赫爾曼的人太多了吧,講真我只想看我家大大啊!!!!!】

  索恒目光微沉。

  想了想有些氣悶,索性不看微博評論了,轉手切了微博小號,刷其他有趣的內容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酒店房間中氣氛有些壓抑,誰也沒說話。

  初禮接了一大堆電話,接受了來自全公司上下除了保安部之外各個部門的同事的勸說,也分別接到了來自各個老總的電話,於是,初禮打電話的聲音是房間裡唯一的聲音——

  「是的黃總,我考慮得很清楚……我也很冷靜,你們不用叫我冷靜,畢竟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初禮站在床邊,抓著手機看著窗子裡自己的倒影,「從很早以前,《洛河神書》開賣當天coser占場、不同作者區別對待、合同內容天差地別、印廠出事推編輯擋槍拒不賠償不負責把讀者把作者當猴兒耍……這些事天天都在發生,都成日常了,元月社一直在得過且過,粉飾太平。」

  初禮走到桌子邊,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夏老師走之前,他說得很清楚——尊重作者,尊重讀者,尊重傳統紙媒儘管它已經落沒,但是誠意永遠是會傳遞給讀者的,要做好每一本書——如今我我想說的也是這個樣子……還有,再附加一句,如果永遠都像是梁副總那樣做事,元月社早晚要栽大跟頭。」

  初禮停頓了下,默默補充:「此處不是詛咒。」

  叼著餅乾的阿鬼笑出聲。

  初禮瞪了她一眼。

  那邊公司的另外一位老總苦口婆心勸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真的不要衝動我們有事過完勞動節回社裡慢慢說」,初禮見他像是不聽見個肯定答案就不掛電話,只好先答應下來。

  ——然而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

  ——伴隨著印著「鬼娃&索恒聯台簽售」的背景幕布從鐵架上落下的那一刻,初禮清楚地聽見了心中早就種下的種子生根發芽的聲音,就像是那一把一直被她努力壓抑的星火,如今終於燒遍了漫山遍野!

  所謂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這邊初禮掛了電話,也發了一會兒呆——

  其實她也沒想好下一步該去哪,今天的事來得太突然又迅猛,雖然她早就隱約覺得自己早晚會走,給晝川的合同也留下了一些保證條款,讓元月社不至於對晝川的書做什麼……

  因此其實懵逼的不止元月社,初禮腦子裡也是空白的,就琢磨著反正接下來其實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離職交接,然後她得先把肚子裡揣著的包子生了,月子裡一個月,出月子帶娃兩三個月,前前後後加起來半年——

  半年之後,到底怎麼樣再做打算也不遲。

  就算元月社真的那麼傻逼,為了省帶薪休假的那筆錢立刻讓她走人,她就不信沒有元月社給發的那幾千塊,晝川還能活生生餓死她娘倆……

  這麼想著,接下來也算有了個短暫的小著落,那塊壓在初禮心頭上的石頭稍稍挪開了些,她長舒出一口氣,轉頭拿了一塊阿鬼的餅乾,瞥了眼發現阿鬼正看漫畫……

  她居然在看漫畫!

  還樂得嘎嘎的!

  「……」初禮無語地抬腳踢了她一下,「你他媽,被人從簽售臺上趕下來,臉上比我還快樂是怎麼回事,一點也不生氣啊?」

  「……還行,那可是晝川和赫爾曼,世界級大佬,有啥好生氣的啊……技不如人,甘拜下風。」阿鬼想了想,「要是碎光把我從檯子上剛下來,我才生氣。」

  初禮唇角抽搐了下,決定放棄對阿鬼的治療,轉頭看向索恒。

  索恒感覺到初禮的目光,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我還以為再也不用過以前那種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了呢……」

  初禮:「是梁衝浪太傻逼。」

  索恒:「你什麼時候從元月社正式離職啊?」

  初禮:「年底吧。」

  索恒:「在我和鬼娃還有碎光《月光》的新連載還寫嗎?原本準備八月開始連載的,合同都沒簽,不寫也無所謂。」

  初禮琢磨了下,要是現在直接告訴社裡,原定三個八月啟動的連載都不寫了,那那些人估計會雞飛狗跳一陣子,瘋狂去網上找別的作者頂這個空……

  不過中間三個月呢,現在有晝川在,《月光》的名聲也打出去了,要找作者連載,不論質量的話,三個月怎麼著應該也來得及——

  讓他們雞飛狗跳去?

  哎喲,不行。

  ……連帶著那坑逼合同,新仇舊恨的,哪能就這麼算了。

  初禮微微眯眼,然後哢擦一聲咬斷手裡的餅乾,笑了笑說:「寫啊,怎麼不寫,先寫著,每個月幾千塊稿費不是錢啊?我辭職,又不能斷你們財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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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3: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禮打完電話以後,開酒店電視找到了晝川和赫爾曼做訪談活動的現場直播,不得不說晝川的演技還是好的,在後臺的時候明明臉臭得要能刮下寒霜來,但是他往臺上一坐,就好像感覺他心情特別好,笑得和朵花似的,嗨得不行。

  初禮看著覺得怪礙眼,踢了阿鬼一腳,指指電視機:「你要不要跟晝川認個兄妹算了,然後組一個『氣死初禮』二人組。」

  阿鬼看了電視機裡的大大一眼,一語道破天機:「我覺得他是因為你辭職才特別高興。」

  初禮稍微一愣,然後微微皺眉湊近了電視機,正好此時鏡頭給了晝川一個特寫,初禮瞪大了眼觀察了下,然後發現:喔,他是真的心情挺好,沒在演戲。

  初禮坐回床邊,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活動五點半準時結束,大概是十五分鐘後,酒店房門被敲響,初禮去開門——還穿著剛才那身衣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外,一邊耳朵上還掛著個黑色的口罩,見是初禮開門,他往門邊一靠,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最近變得圓潤不少的下巴:「晚上想吃什麼,我請客。」

  說著還像鬥貓咪似的撓一撓。

  初禮被他撓得眯起眼,哼哼兩聲用眼角瞥他:「心情那麼好?」

  晝川不中她的套,只是勾著她下巴的手指一頓,然後也跟著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副模樣緩緩地說:「你知道我等著你辭職等多久了,今天我剛放完狠話,你就屁顛顛跟在我屁股後頭,那麼勇敢地跟梁衝浪說要辭職……」

  初禮:「然後呢?」

  晝川:「那一會,我覺得你就算開口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給你摘下來。」

  這是老婆站在自己這邊,大男子主義得到了極大滿足,且以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作為基礎之後得到的成果……初禮嘻嘻笑,頂著個肚子還要往門口的人懷裡鑽,好在晝川長手長腳也輕鬆把人抱過來,越過初禮的頭頂,看了眼房間裡剩下兩個作幾欲嘔吐狀單身狗二人組,跟她們揚了揚下巴,示意趕緊收拾收拾走了,吃飯去。

  這時候初禮還窩在晝川懷裡,一邊走一邊摸肚子跟他開玩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無業遊民了,大大看在小的曾經一片赤誠之心,祝您平步青雲,賞口飯吃?」

  「你想怎麼賞?」晝川也很配合她,「燕窩漱口,鮑魚下飯?」

  初禮稍稍抬頭,然後用手拍拍他的手臂,半認真地看著男人的側臉:「我真沒收入了,你知道其實還是有點兒不安的,雖然根據我們得法律承認婚姻關係你養我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白吃白喝——」

  「我們連拉手關係都不是的時候你在我家白吃白喝也沒見你不好意思。」

  「…………孕婦總是比較敏感又玻璃心。」

  「不用強調提醒我你肚子裡還帶了我的兒子,」晝川無語道,「養你養你,又不是養不起。」

  晝川那副「你他媽在說啥蠢話」的語氣,反而弄得初禮真不好意思了,臉上微微泛紅,還要嘴硬:「……這時候你應該反思,為什麼自己不能帶給我安全感。」

  晝川接梗接得很快:「正在反思,回去給你寫個檢討。」

  初禮發現自己好像說不過他,所以乾脆閉上了嘴……索恒和阿鬼跟在他們屁股後頭吃了一嘴莫名其妙的狗糧,四人踏進電梯,阿鬼想了想,然後這才反應慢半拍地問了一個和此時充滿困惑的梁衝浪一樣的問題:「喔,初禮,你現在辭職,那晝川和赫爾曼的書怎麼辦啊,你不親自盯著你能放心嘛?」

  「我早就想好了其實。」初禮伸出兩根手指頭晃了下,「之前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年我可能會辭職,所以我做好了預先準備,第一,因為晝川的書首印高達百萬,點數又給那麼高,元月社真的沒什麼好賺的,就是為了一個口碑,所以他們不敢輕易把書做砸了;第二,我還專門往合同裡添加了一個條款,說的是讓她們充分尊重作者,絕了他們想在背後搞點什麼噁心作者的那份心……所以即使沒有我,晝川在元月社也安全著呢!」

  阿鬼聽得雲裡霧裡的。

  索恒倒是智商在線聽懂了,點點頭,讚賞地看了眼初禮:「最後這條加得好,不然元月社在宣傳的時候說點什麼噁心人的話,到時候也沒人管著。」

  比如元月社最喜歡搞區別待遇給作者分個一二三級,雖然晝川很紅,但是赫爾曼更加——

  元月社會不會做出說晝川抱大腿啊,或者宣傳語偏向於這種傾向的事兒,還真不一定。

  初禮笑了笑:「他們不敢。」

  阿鬼:「你對晝川也是操碎了心,一步還沒邁出去,後路都給他撲好了。」

  「嗯,」初禮抓過男人的胳膊,「好歹是我老公,現在還是衣食父母,我不操心誰操心,他自己嗎?」

  晝川今天算是被初禮的各種行為取悅了個夠本。

  抬起手拍拍她的腦袋,決定回家偷她的手機,給她清理一波某寶購物車以資獎勵。

  ……

  辭職之後,初禮一下子清閒了下來,天天在家遛遛狗做做飯,打掃衛生的活兒都讓晝川給包了,她只用翹著二郎腿指揮他,哪裡還有灰塵,那個牆角沒擦乾淨,末了再來一句「笨死了」,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怨言。

  簡直快活似神仙。

  日子就這麼飛快地過去了兩個月。

  然後就這麼無情地接近了預產期。

  初禮的預產期是七月十五號,所以提前十天,她被她媽的電話連番轟炸抓起來,結束了癱在沙發上養膘的生活,此時她已經被養得唇紅齒白,如珠似玉,雙下巴都快出來了。

  原本初禮覺得這樣的日子很舒坦,真沒啥問題,奈何她是第一次生娃,在網上看了一大堆經驗啊討論啊還是還頭霧水,於是成功地被她媽恐嚇住了——

  「你就在床上躺著好了,肚子裡那個被養得和你一樣胖,然後你又因為缺乏運動沒力氣身體虛,到時候生都生不下來!生不下來卡一半怎麼辦呢!順轉剖啊,聽過順轉剖嗎?就是順產轉剖腹產,這是最慘的,疼也疼過了,該挨那一刀也還是該挨……人家都說這順產就疼生孩子那一下,產後恢復快,剖腹產就是生時候輕鬆,生完了產後恢復生不如死,你非要作死兩種痛苦都體驗一遍你媽我也不攔著你……」

  電話那邊還沒說完,初禮「唰」地一下就白著臉從床上坐起來了。

  原本在她旁邊睡午覺,睡得迷迷糊糊的晝川被嚇了一跳,跟著抖了下坐起來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發現她只是打電話之後,整個人長長歎了口氣又倒回去,拿枕頭蓋住臉。

  最近幾天接近預產期,初禮本來就有些遲來的回過神似的恐懼……這會兒一被恐嚇,不幸地又他媽不小心想起「生孩子等於掀起上嘴唇蓋住自己整個腦袋的程度」這種神之比喻,趕緊捏緊了手機對電話那邊怒道:「你怎麼這樣,我已經很害怕了,你還嚇唬我,是不是親媽!我要被你嚇出毛病來怎麼辦?!」

  初禮義正辭嚴地跟她媽理論的時候,在她旁邊某個枕頭底下傳來男人的悶聲:「放一百二十萬個心,我比你先走一步,我已經神經衰弱了。」

  初禮:「……」

  最近晝川也是被初禮折騰的夠嗆。

  初禮對於生產的恐懼完美地傳遞給了他。

  有時候被逼急了晝川恨不得想讓她滾一邊老子自己上。

  初禮伸手拍拍男人的肚子,然後擰過身子繼續打電話,電話裡她媽說過了幾天就過來伺候她,讓她自己這兩天先多爬爬樓梯,吃點冰淇淋,初禮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流傳下來的土方子……但是打完電話之後,認真思考了下,初禮也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懶過了,萬一真跟她媽說的那樣,生孩子時候習慣性沒力氣,到時候真的是誰都靠不住,苦的還是自己。

  於是掛了電話,初禮老老實實從冰箱翻出個冰淇淋,叼著爬樓梯去了。

  樓梯家裡就有。

  以前她住閣樓那個樓梯就能爬。

  她去吭哧吭哧爬樓梯,晝川也不敢躺著——這幾天他看著初禮那個肚子就害怕,被撐得薄薄一層皮,好像摸一下就能撐破一樣……所以初禮幹什麼晝川都時時刻刻跟在她屁股後面,生怕她自己摔了或者磕碰著,洗澡都不讓她自己去,兩人洗了無數回鴛鴦浴……

  也因為擦槍走火在浴室裡胡鬧了無數+1回。

  這會兒初禮爬樓梯,晝川也在她屁股後面一邊打呵欠一邊跟著無精打采地爬,走了三四個來回,初禮累的呼哧呼哧喘,靠在晝川身上休息,他伸腦袋咬了口她手裡的冰淇淋,嗅嗅她脖間冒出來的細汗:「……能不能行了你?」

  初禮被他嗅得癢癢,縮縮脖子乾脆把整個冰棍塞他嘴裡:「恐懼之心油然而生,不生了行不行?」

  晝川叼著冰棒,抱著初禮那現在他都抱不過來的身子,沒吭聲,心裡吐槽的是這我他媽說的算就好了,這幾天老子也被折騰得夠嗆好嗎!

  一番折騰之後到了晚上。

  想到她媽威脅她孩子太大不好生,初禮晚飯也沒吃幾口,拿了個冰淇淋回房去了,晝川在外面碼字,寫了一點兒總覺得心神不寧,索性扔下電腦跟著滾回房間。

  兩人抱著說了一會兒話,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不到,初禮被一陣陣痛鬧得睜開眼,無比迷茫地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和日期,確定今天是七月六號她沒有穿越,初禮默默地說:「是錯覺,我不痛。」

  然後翻了個身。

  閉上眼想要繼續睡,就好像遭到她催眠式無視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第二波疼痛來臨的時候,初禮直接「哼」了一聲,晝川聽她在自己耳邊哼哼唧唧,朦朦朧朧地醒過來:「怎麼,腰疼啊?」

  一邊說一邊輕車熟路伸手撩起她的睡裙,要給她揉揉。

  然後被初禮一把摁住手。

  晝川半眯著眼抬起頭:「怎麼了?」

  然後就被他媳婦兒一句平地驚雷給徹底炸醒:「爬樓梯吃冰淇淋是哪個赤腳大仙的神奇方子,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要生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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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4: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七章

  晝川什麼瞌睡都沒有了,當時就從床上跳起來了:「你要生了?!為什麼?!不是七月十五嗎?!怎麼提前了?!早產?!你不下地不幹活老子把你當神仙供著就差上香拜拜了怎麼會早產?!!」

  「……」初禮這會兒肚子還痛,抬頭看了眼晝川那副屁股著火的模樣,想罵他哪來那麼多問題又罵不出來,最後居然沒心沒肺的笑了,「這預產期也不一定就準,早幾天叫個屁早產啊,你……噗!」

  說一半自己捂著肚子笑。

  笑著笑著肚子痛了整張臉都快皺起來。

  晝川真的覺得自己養了個活祖宗,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想也不想打電話叫江與誠開車來接一下這就去醫院——初禮聽他打電話還莫名其妙的:這才淩晨五六點,沒事幹鬧人家幹嘛,家裡兩台車呢,去個醫院二十分鐘自己就能去啊。

  晝川放了電話就對視上初禮那張好奇的目光,他停頓了下,撇開臉又忍不住轉回來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我手有點抖,腦子也是空的,開不了車。」

  初禮:「……」

  這也行?

  初禮又開始瞎雞兒樂,抬起手捉過他的大手一摸還真的在抖,只好拍拍他的手背,反過來安慰他:「別怕,別怕,沒事,生個孩子而已。」

  什麼鬼「生個孩子而已」。

  其實她自己怕得要死。

  然而關鍵時刻還他媽得她來安慰家裡真正的小公舉,當爹又當媽的感慨一上來,她又顧不上害怕了……把晝川抓過來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分散注意力,沒過多久江與誠就在外面摁門鈴,初禮這才知道晝川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剛洗完澡準備睡,接了電話趕緊就過來了。

  兩人扶著初禮往車上放,生孩子要用的什麼尿布啊吸奶器啊束縛帶啊吧拉吧拉初禮早就收拾好了個待產包,初禮在車上坐穩了就指揮晝川去拿——

  晝川一溜煙地跑了,然後火燒屁股似的拎著包回來了,那速度快得不像是要去生孩子,而是要地震他家房子要塌了。

  江與誠看他這慌張的模樣直搖頭,等晝川坐穩了發動車子,一邊和初禮說話:「你怎麼就有動靜了,不是十五號麼?」

  初禮抬起頭,相當震驚:「你連我預產期都知道?!」

  江與誠無語道:「你問晝川,你孩子的照片我都看煩了……瞭解程度……到了醫院能跟醫生玩一下「猜猜誰是孩子他爸」遊戲。」

  「這玩意他也跟你炫耀,三歲小孩啊?」

  說著肚子又來了一下,初禮臉色變了下又「哼」了聲……但是也不是特別痛,所以她也沒有特別叫得大聲還是怎麼的,就像是冷不丁被人踹了腳你總得有點反應那種——

  沒想到晝川坐起來了,特別嚴肅地說:「你倆開車的好好開車,不怕撞著人麼;肚子疼得就閉嘴,也不怕咬著舌頭?」

  江與誠:「……」

  初禮:「……」

  ……

  到了醫院。

  人家產科醫生啥場面沒見過,就這麼個痛法,稍微看了一眼後就打發初禮旁邊坐冷板凳去了,連產房也沒讓進……晝川的概念裡就是要生娃了立刻就進產房,聽見不讓進產房眼睛都瞪圓了,還是江與誠把他給拐回來,沒讓他被掛牆頭按個「醫鬧」的頭銜。

  晝川現在正紅著,多少黑眼巴巴的翹首以盼啊!

  初禮這邊得了個病房躺下了,病房是單人間,非常洋氣,晝川為沒有打算餓死她娘倆做出了實際表態……唯一讓初禮蛋痛的是,往醫院病房裡一躺,那種「啊,我要生了怎麼辦」的恐懼又變得更加生動立體了些!

  安頓下來以後,初禮才想著兵荒馬亂裡給家裡人抽空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一聲,順便怒斥自家老太太,給的啥破偏方,折騰死人了!

  初禮打電話通知各位家長的時候,江與誠回去睡回籠覺了,說下午再過來看,初禮謝謝他大清早跑了一趟,順便很白眼狼地心想下午你不來也行啊往門口一站醫生都不知道跟哪位說恭喜您母子平安那場面多尷尬?

  江與誠走了以後,晝川在房間裡打轉轉,初禮被他轉得頭暈,恨不得把他一起趕走……

  呃呃,孕婦就是比較暴躁的。

  但是初禮也是真顧不上罵晝川,她這邊打著電話呢而且自己也肚子是一陣陣的疼啊且一下比一下猛……但是女人哪個沒挨過痛經,也不是不能忍,只是這會兒她腦子也不怎麼好使,掛了電話,盯著如困獸的男人慢吞吞來了句:「咱爸媽都在來的路上了,大清早的老頭老太太都被嚇醒了……」

  晝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意思是誰沒被嚇醒啊說個屁,然後繼續轉他的。

  初禮想了下,指了指旁邊的小茶几:「你要不坐下用手機碼下字?」

  晝川不轉了,停下來一臉無語凝噎的看著她,半晌憋出一句:「你現在給我一張紙讓我照著打我都打不出來。」

  初禮看他這蠢樣,都忘記疼了,瞬間笑了:「你緊張個屁啊!又不是你生!」

  晝川想也沒想地說:「我都想替你生。」

  初禮摸摸肚皮,又笑:「就知道說好聽的。」

  過了一會兒護士進來量血壓啥的又看了眼初禮,就說一切正常,讓她繼續等著——國內醫院生娃基本都是要等開三指(子宮口擴張情況)了才推進去,開十指可以生,晝川認真問了下開十指是什麼概念,護士說:「就是口子撐開七到十釐米啊!」

  自己比劃了下七到十釐米,晝川的眼神兒飄了下,非常不合時宜地想到有時候做和諧的時候,他不小心會頂到那個小口,某人就縮成一團哭得潰不成軍鬧著疼……而且哭得非常真情實感,要抱著哄很久才能哄回來那種。

  現在是要直接打開十釐米是什麼情況?

  初禮這會兒不知道晝川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她基本沒什麼動靜就是疼,最後小護士交代了一堆,最讓人無法接受的一點就是:「吃點東西保存體力,一兩個雞蛋黃就行吧,就是不能多吃,等下午生完了再說。」

  ………………一兩個雞蛋黃?!

  撐到下午四五點?!

  初禮瞬間瞪大了眼睛:「………………我五六點醒來到現在什麼也沒吃呢。」

  小護士:「……」

  介於人家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地寫著「能餓死你麼」,當然不能因此被餓死的初禮只好乖乖閉上嘴,頓時覺得特別委屈,她之前還惦記著如果實在生不動了讓誰在旁邊伺候她來一罐紅牛再繼續……現在想想她這想法怕是要被產科醫生拿掃帚打出產房喔!

  一個小時後。

  護士再來看,有動靜了,但是距離開指還早,初禮躺在床上沒事幹,晝川下樓給她買了兩個水煮蛋,真的就餵她吃了蛋黃,然後自己把蛋白吃了……初禮這會兒疼啊,滿腦子胡思亂想,自己吃完一個蛋黃更餓了,看著晝川吃她剩下的蛋白,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可惡,居然跟她搶吃的,好他媽想離婚!

  想著想著眼眶都紅了。

  晝川一抬頭看她情緒不對,立刻默了下。

  好在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她的神邏輯和動不動就來的敏感情緒,於是男人穩如泰山地把雞蛋殼一扔:「我吃你剩下的你還這麼苦大仇深看著我?」

  「……」誰說是我剩下的,我想吃,你不讓。初禮心想我不好過大家都別好過,於是特別欠揍地張口問,「一會兒醫生問你保大還是小你怎麼回答?」

  自從初禮變得孕傻又敏感愛瞎雞兒幻想後,晝川像是等著她老人家問這個問題很久了,眼下立刻露出個啼笑皆非的表情:「電視劇看多了吧,現在沒醫生會這麼問。」

  初禮不依不饒捉著他的袖子扯了下:「你說!」

  晝川想也不想說:「屁話,你重要啊。」

  初禮愣了下,放開他,又想哭了:「你怎麼一點不心疼孩子?!」

  晝川:「……」

  晝川:「你別說話了,算我求你。」

  初禮抽搭了兩下,感覺下面好像又有了點動靜……摁了鈴把小護士叫進來,看了眼,好了可以進產房了——第一階段結束——這邊初禮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護士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打趣兒道:「喲,怎麼還哭了?害怕呀?」

  初禮有點不好意思,哪有臉說沒有我就跟老公撒個嬌順便無理取鬧下,想了半天怎麼回答,結果剛張了張嘴,就聽見晝川的聲音四平八穩地響起:「不是,餓哭的。」

  小護士:「……」

  初禮:「………………………………」

  ……

  推進產房時候,晝川還想跟進去,被初禮拒絕了,理由是,生孩子時候肯定很醜,我覺得我們還沒那麼熟讓你看到我那副模樣。

  留下一臉懵逼的晝川和醫生,初禮進產房的時候還跟被攔在門外的男人揮揮爪子……醫生把她推進去時候實在憋不住問:「相親認識的新婚夫妻啊?」

  「沒有啊,認識快三年,同居快三年。」

  「……那你說不熟?」

  「他是玻璃心,我怕他跟進來也是添亂,我忙著生孩子還得去照顧他那還生不生了啊?」初禮擺擺手,「他就在外面行了,這血腥場面還是放過他吧,我怕他忍不住抱著我哭怎麼辦,想想都丟人。」

  醫生:「……」

  進了產房之後,時間就變成了非常含糊的東西。

  初禮躺在那,一下子也沒覺得時間特別煎熬了,等了可能個把小時,開指程度到了就開始卯足了勁兒生——當時她真的覺得這輩子幹過最專心致志的一件事就是眼下了,跟著指揮調整呼吸,然後被痛到失去理智——

  「真的要了老子的命了!!!!」

  「不生了不生了!!!我放棄!!!!」

  「我想剖腹產!!!」

  「啊啊啊啊啊我要離婚!離婚!!!」

  「怪不得古代女人生個娃都和去鬼門關走一趟!!!」

  「醫生我好像也看見牛頭馬面了!!!」

  最後連醫生都忍不住了,又緊繃又想笑,終於在「牛頭馬面」那塊兒破功,「噗」地笑出聲還安慰:「看見孩子的頭了,沒事兒啊,胎位正得很,也沒纏臍帶,努把力就下來了……深呼吸,別說話!」

  初禮掙扎著:「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別騙我!我不信!頭在哪我摸摸!!!」

  醫生:「……躺好!!!!!!!」

  與此同時,在產房外門,已經是下午二點半。

  晝川聽著裡面的動靜一張俊臉煞白,八百次想要破門而入,最後扒著產房的門做了一件非常奇葩的事兒:上某寶買了三箱套套。

  此舉動大概就是滿腦子「要不別生了我操」之後的配套行為產物。

  晝川的爹媽距離G市近一些,中午十二點就到了,這會兒正陪著兒子等媳婦兒,從沒見過兒子這麼驚慌到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呼吸都快沒聲音的模樣……晝夫人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順口氣!別等你媳婦兒出來你自己暈過去了丟人不丟人?!」

  晝川看了他媽一眼,唇瓣抖了抖,一個字說不出來。

  下午三點半。

  初禮生完了,八斤多的胖小子,母子平安。

  晝川瞥了孩子一眼就衝進去找媳婦兒去了,留著爹媽在後面擦屁股,晝顧宣不好跟著進產房就跟著護士抱著孩子走去清洗檢查之類的,晝夫人也著急忙慌跟著兒子屁股後頭進屋看兒媳婦——

  此時初禮躺在那,已經看過兒子長啥樣,面無表情揮揮手就讓護士抱走抱走……這會兒她正被晝川半抱著人還哆嗦一腦門的汗,人倒是還挺有精神沒暈過去,腦子一抽一抽的塞滿了幾個非常直白的想法——

  一,我媽呢!我媽呢!

  二、喔,估計還在路上。

  三、兒子為啥那麼紅還皺巴巴的,心理落差好像有點大,老子拼了命生下來你就不能長得漂亮點?!你爸那麼帥!我我我我也不差啊!

  四、想把晝川的嘰嘰都給剪了。

  五、不過其實也不算太困難,哎嘿,我當媽了!我怎麼這麼能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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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14: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完了娃,對初禮來說簡直就是卸貨一般……人生難得幾回在二十四小時內眨眨眼就瘦個八九斤,想想都美滋滋,就是回了房間,伸手摸摸肚子,她又美不起來了——雖然娃是生了但是肚子還鼓鼓囊囊的,一手摸過去全是軟趴趴的肉。

  初禮伸手捏了兩下,心想小說裡都說生完了什麼「平坦的小腹」都他媽是騙人的啊。

  這邊晝川扒在小床邊看了一會兒兒子,看他睡覺吐口水哼唧,怎麼看都覺得我兒子世界第一可愛,吧唧吧唧拍了一堆照片和小視頻,發完朋友圈再群發微信最後再發微博……確保全世界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兒子了,這才回過頭看初禮——

  一眼就看見她滿臉殘念地靠坐在那,手在被子底下動來動去,晝川停頓了下問:「搗鼓什麼呢你?」

  一邊說一邊走過來掀被子——

  初禮立刻一把摁住被角,如臨大敵狀:「不許看!」

  晝川更莫名其妙了:「你身上哪我沒見過,生完孩子你又回歸聖少女了?哪不舒服我看看……」

  初禮:「走開走開,呿呿!」

  晝川:「……」

  兩人正扯著被子互相瞪,那邊病房房門被人推開了,原來是晝川爹媽把初禮爹媽從外頭接過來了,四個大人一進病房就看見病房裡兩個人拽著被子針鋒相對的模樣,初禮趁著晝川回頭,一把搶過被子在自己屁股底下壓好!

  「你倆就不能歇一下,」初禮媽走過來,見初禮精神不錯,就先看了一會兒外孫,也是啪啪一頓拍照之後,這才轉頭看女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你怎麼先看他不看我,」初禮嬌氣地蹬蹬腿,也沒敢用力,「我肚子怎麼還那麼大?」

  「出了月子多活動下就收回來了,」初禮媽沒理她撒嬌,掀被窩看了眼,「虧得你保養的還行,也沒怎麼見妊娠紋,沒事,慌什麼?……有奶了嗎?」

  說著把寶寶抱起來,哼哼唧唧的看著是餓了的樣子,初禮媽哄了兩聲就抱著往初禮手上放——初禮伸出手拐手拐腳地接過去,其實她也不怎麼敢抱孩子,這豆腐似的軟趴趴一孩子,生怕一碰都碎了……

  晝川他爹和初禮他爹一看這要餵孩子了,轉身出去組團抽煙去了,晝川大老爺們似的坐在那,穩坐如山地在喝茶,正如他幾分鐘前說的那樣:你身上哪我沒見過?

  「有奶了啊!」初禮一挺胸特別驕傲,「和什麼似的,小傢伙一抱回來沒多久就有奶了,還挺多,喝都喝不完,我是不是營養太好了……」

  這會兒初禮媽轉過身,忙著給她收拾待產包裡的的東西,什麼尿片之類的翻得亂七八糟的,足以見之前的兵荒馬亂,這會兒聽了初禮的話也挺不以為然,順口說了句:「寶寶喝不完讓晝川喝唄。」

  那邊的晝川正端著杯子喝茶,聽了這話一口水吐回杯子裡。

  初禮「哎呀」了一聲,滿臉通紅。

  晝夫人聽了站在旁邊笑,初禮媽聽了動靜回過頭,看著倆新任爹媽都是一副害臊得都不敢看對方臉的表情,也是無語了:「……孩子都生下來了,你倆一副不怎麼熟的模樣做什麼?」

  初禮紅著臉,撩了衣服給寶寶餵奶,嘴裡還反抗:「也沒熟到這個地步。」

  說著話感覺到不遠處晝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了兩下,那目光明顯停留在她掀起衣服露出來那一塊,還挺熱切……初禮轉過頭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拿起手機——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媽隨口一說,你還心思活絡了!】

  【戲子老師:……我又沒行動,想想不犯法。】

  【猴子請來的水軍:和兒子搶糧食,真是親爹!】

  【戲子老師:沒我哪來的他,分我一口怎麼了!】

  【猴子請來的水軍:……………………臭流氓!】

  不遠處晝川翹起二郎腿。

  【戲子老師:我這是節約糧食,就你滿腦子污穢。】

  初禮放下手機,懶得跟他胡扯——傳說坐月子就是女人第二次重生的機會,這不讓那不讓,手機都不能多看,特別傷眼睛。

  晚上當外婆的和當奶奶的都想留下來守夜,初禮看她們大清早跑過來就陀螺似的沒歇下來過,把她們都趕回去了,一直強調自己自己帶沒事兒,這不還有晝川——

  晝川說到做到,下午給寶寶換尿片的時候,他在旁邊看得特別認真,自己動手試了下,雖然有點糙,但是勉強也能包出個人樣來。

  於是婦女們勉強被說服了,一步三回頭特別不放心地離開醫院。

  病房裡只剩下初禮和晝川,初禮反而鬆了一口氣,讓晝川把床放下來自己靠著睡了一會兒……她睡覺之前晝川正抱著電腦,一邊守著兒子一邊碼字,一副拼命賺奶粉錢的勤勞樣讓人看著特別順眼。

  初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就睡去了,睡醒了似乎發現男人正趴在她床邊玩手機,一隻手搭在她肚子上,半個身子都快蹭上床了。

  初禮:「……」

  下午晝川發的炫兒子微博得到了廣大讀者的熱情祝福,這會兒一臉美滋滋地在看,一句「恭喜大大」和「寶寶真可愛」看了上萬遍也不覺得膩,就好像寫文的時候,讀者隨手一留「好看」二字就能讓人心情美滋滋一天一樣……

  初禮伸手摸了把他的頭髮。

  男人轉過來:「醒啦?」

  初禮拽著晝川的頭髮,特別羨慕地說:「我想洗頭。」

  晝川拍開她的爪子:「別作妖。」

  初禮其實買了免洗的什麼鬼洗髮噴霧,但是她不想用,不用水洗就是覺得渾身彆扭:「我下午出特別多汗,現在渾身難受。你不說我不說咱兩位媽也不會知道……」

  晝川冷酷無情:「不行。」

  初禮還想跟他磨嘰一會兒,奈何這時候兒子開始哼唧,又要喝奶,晝川把他抱起來塞初禮懷裡……初禮掀起衣服準備餵奶,就聽見旁邊凳子響了聲,男人端著小板凳重新在床邊坐下來。

  初禮餵奶,他下巴擱在床扶手上,伸手在那搗亂,捏住另外一邊戳了兩戳……早上看了那一眼之後他就一直在惦記這件事了,那種一手無法掌握的感覺讓他覺得特別新奇,掂量了下手上的分量:「你這也算鹹魚翻身了?」

  初禮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手拿開!」

  晝川不肯,捉著不肯撒手。

  距離預產期最後那一個半月,為了不出簍子兩人也沒敢胡搞,給他憋壞了……想著還得等初禮出月子,他更是覺得日子怎麼這麼難熬:「不讓吃,看兩眼總行吧,看都不讓看……」

  這真情實感的抱怨讓初禮裂開嘴開始笑,笑得晝川氣了捏了她一把,然後捏了一手兒子的口糧……

  晝川:「……」

  初禮:「晝川!」

  初禮眉毛都豎起來了,在被罵之前,晝川趕緊順手在初禮衣服上擦擦手,一副「我啥也沒幹啊」的模樣縮回手——

  都說男人有了孩子才正式走向成熟。

  ……………………如今看來,又是騙人的。

  ……

  都說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生完娃做完月子,等初禮等下地亂走動的時候,冬天來了。

  當外頭飄起了雪花,兒子長出了毛茸茸的頭髮,能滿床翻滾的時候,晝川和赫爾曼的合作作品終於敲定了文名《太平洋最後的鯨》和大綱。

  作品啟用了當初晝川那篇關於錦鯉的概念短篇,用了魚擬人的手法,片刻穿插於海洋中一頭孤鯨成長過程,以及一名誕生於戰爭年代的東方少女。

  故事的背景被定在每個人都不可能忘卻的那段戰爭年代,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有血有肉,有愛有恨,有少女的情懷與國家大義——

  當孤獨的幼鯨堅持停留於最初的海域等待鯨群回歸,少女留守烽火之城不肯離去;

  當捕鯨船隻踏入這片海域,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幼鯨死裡逃生被迫離去,少女的家園被毀,親眼看見自己的家粉碎於空襲,夾在最後的流亡難民之中被迫離開,最後深深地看一眼生長的家鄉,殘垣斷壁之下,是她至親之人的屍骸;

  當鯨踏上漫長的旅途,開始學會獨立成長,少女在一天天的戰報裡,尋找自己人生的方向;

  當鯨遇見了另外一隻同樣掉隊飛鳥,與之成為同伴,少女於戰火之中遇見了命中註定的少年……

  在定下這部作品的題材的時候,赫爾曼先生曾經也有所顧慮,因為晝川和江與誠都是現代青年作者,他遲疑過那些存在於歷史上的東西他們到底能不能準確地表達出來,但是經過一陣的查詢資料、磨合與整理,出來的東西意外的非常不錯——

  用赫爾曼先生的話來說,可以在文字之中感受到身臨其境的愛與恨,掙扎與祈禱……就好像寫作的人和主人公一同活生生地生存在那個年代,經歷著一切的遭遇。

  於是這就有了後來晝川為書寫的一小段前言:

  【我們並非真的生存於那個年代,但是那段記憶,每一分每一秒,卻真實地流淌在每一位炎黃子孫的血液裡——

  不該忘,不能忘,不許忘。】

  這書的整個形成的過程初禮都在旁邊看著,在大綱定下、看到初稿的一瞬間,初禮就覺得這本書真的能行,再加上弘揚的主題文化很有可能得到非常官方的扶持和宣傳,這玩意想不紅都難——

  真他媽白白便宜了元月社。

  ……

  2015年12月,介於初禮暫時離職,元月社裡一片混亂,拖拖拉拉之後,終於找到人來交接編輯工作,索恒、鬼娃、碎光三人長篇新連載同期開啟,一時間,《月光》雜誌再創巔峰!

  為此,梁衝浪專門發了條朋友圈:地球不會因為沒了誰而不轉。

  2015年12月31日,跨年之際,必須得給孩子上波戶口的拖延症父母終於給寶寶定下了大名:晝月禮。

  ……聽上去可以說是非常的溫潤如玉了,希望不要隨他爸是個假的溫潤如玉。

  2016年3月,《太平洋最後的鯨》在《月光》雜誌試連載開啟。

  2016年4月,初禮正式從元月社離職,至此,在元月社整整三年的工作落下帷幕。

  對此,晝川表示歡欣鼓舞。

  2016年7月,《太平洋最後的鯨》影視同名小說先行出版,果不其然因為其宣揚主題受到了國家作協的大力扶持推廣,再加上沾染血色浪漫的戰爭年代少女情懷情節,本書可以說是全國範圍內男女老少通吃,無限制年齡階層的大賣特賣……根據晝川所說,元月社第一批印四十五萬本短時間內銷售一空,嘗到了甜頭的元月社把第二批五十五萬本直接下印——

  業內人士稱,簡直是實體出版行業的起死回生、迴光返照。

  對此,拿到了七位數、直逼影視版權交易額的出版稿費的晝川大大不以為然:「老子的上一本書他們也是這麼說的,怎麼,這迴光返照還總照我身上了,我是聚光鏡啊?」

  初禮:「……」

  元月社上下歡天喜地一片歡騰,初禮在朋友圈看著梁衝浪天天敲鑼打鼓似的轉發各大網紅營銷號自來水對《太平洋最後的鯨》的吹逼書評,酸得一筆,磨了磨牙,還要在心中咬牙切齒地安慰自己:算了,算了,這是你家老公的文,不大賣你和兒子吃糠啊,樂觀點,樂觀點。

  ……

  直到2016年8月初。

  某一日。

  初禮正扶著兒子在學步車裡嘎吱嘎吱地學走路,小傢伙第一次上學步車,推著學步車走得飛快,樂得瘋狂拍手,小胖腿噔噔的蹬,口水流了一下巴……初禮拿著紙巾滿臉嫌棄地追在他屁股後面:「別跑,別跑,擦擦口水,剛換的口水兜兜!老子天天盡給你洗這些破玩意了——」

  晝月禮在前面光著屁股「嘎嘎」地瘋,跑得頭也不回。

  二狗子跟在旁邊又蹦又跳,嗷嗷亂叫,也不知道在興奮個啥。

  初禮:「……」

  初禮放棄追逐,正扶著腰蛋疼,心想要不以後溜二狗時順便把孩子一起溜了,累趴他省得天天晚上不睡折磨人……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初禮拿起手機「喂」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阿象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歪!初禮嗎?我靠你猜發生了什麼……《太平洋最後的鯨》好像出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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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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