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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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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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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發表於 2016-1-11 22:46: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 30 章

  到了夏語軒,入眼的便是滿院燦爛夏花,還有夏花環繞的亭子裡比夏花更嬌妍的少女們。

  亭子裡,幾名少女或坐或立,聚在一起言笑晏晏,亭子外豎著屏風,上面掛著幾幅墨跡未乾的丹青,有風景畫、人物畫,畫風不一,可見並不只是一人的畫作。

  樂寧郡主正和親切地拉著清樂郡主——周瑾說話,聽到丫鬟來報世子妃帶著客人過來了,臉上的笑容微淡,起身去迎接。

  「樂寧妹妹這裡好生熱鬧呢,祖母叫我帶幾位妹妹過來,果然是來對了。」江凌薇笑吟吟地道,帶著身後那群少女走了過來。

  樂寧郡主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應付了聲後,笑道:「原來是祖母叫的,既然是祖母吩咐,幾位姐姐妹妹都過來一起玩罷。」轉頭對亭內的幾名公主及宗室郡主笑道:「幾位姐姐,大嫂嫁過來不久,因為事情忙,還未有這眼緣拜見你們呢。大嫂,今兒幾位公主都在,還不快過來拜見公主?您是這府裡的世子妃,可不能失了禮數。」

  聽到這直白得不可思議的話,在場的姑娘都有些愕然,再看江凌薇,不禁有些同情。

  平王世子是前平王妃所出,樂寧郡主與平王府的二少爺三少爺是現在的繼王妃所出,是不同的娘生的,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放在平王府是十分恰當的,加上平王世子那蠢豬一樣的腦子,再對比其他兩個兄弟的鍾靈毓秀,也不怨平王對這兒子不喜歡。平王世子現在能呆在世子這位子上,還是平王太妃彈壓著兒子的結果,可想而知,若是平王太妃不在了,平王世子這位子絕對保不住,江凌薇的下場也可以預見。

  樂寧郡主不喜歡自家大哥,覺得像頭豬一樣的大哥是他們平王府的恥辱,恨烏及屋,連帶的也不喜歡江凌薇這大嫂,特別是祖母平王太妃如此喜愛江凌薇的情況下,更討厭了。

  阿寶嘴角抽搐,突然覺得樂寧郡主真是個天真直率的好孩子啊,這厭惡之情也表達得這般淋漓盡致,是篤定江凌薇不敢去打小報告上眼藥呢,還是覺得江凌薇這林妹妹似的天仙模樣兒就應該柔弱任人欺?天知道就算林妹妹也不是好欺負的。

  江凌薇淡淡哂笑,伸出手攬住樂寧的手臂,嗔笑道:「妹妹怎麼說這種話呢?倒是顯得咱們平王府沒教養一樣,小心你大哥聽了又要告訴祖母說妹妹欠調-教了。」

  「……」

  看著臉色鐵青的樂寧郡主,在場所有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有離樂寧郡主比較近的幾人發現樂寧郡主的身形有些發顫,可見氣得不清。

  江凌薇放開樂寧郡主,笑著上前與諸位公主郡主見禮,眾人紛紛還禮。

  七公主見好姐妹被欺負,冷笑道:「難道平王世子妃覺得咱們皇室之女的教養比不得旁人?說話可要小心些,省得我那好堂哥覺得娶回個徒有其表的女人。」

  「謝謝公主提醒。」江凌薇嫣然一笑。

  見她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話,七公主心中納悶,又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特麼的憋屈。

  這時,五公主開口了,「哎,你們都過來坐吧!阿寶,到這兒來。」

  阿寶頂著樂寧郡主和七公主等人刺人的眼神,走到五公主身邊,同她坐於一處說話。

  阿寶邊喝著茶邊和五公主咬耳朵,「七公主今天氣性似乎頗大,怎麼了?」

  五公主嗑著松子,同樣壓低了聲音,「她脾氣自然不好,據說前些天兒她親自做了甜湯去太和殿,結果卻哭著出來了,想必是去找父皇給她和周御賜婚,卻被無情地拒絕了吧。」對於七公主的德行,五公主不愧是與她做了十幾年姐妹的,多少能猜得出一些。

  阿寶低頭喝茶,為七公主這苦逼的妹子歎了聲,有身份有地位有寵愛,可謂是天之驕女了,卻偏偏上頭還有個姑母作惡人不能婚姻如願,怪可憐的。

  「哎,不說她了,哪天你有空的話,到我的公主府來玩吧,璟玨說他挺想你的,希望能和你玩。」五公主嗑著松子說。

  阿寶囧了下,糾結道:「那個……他是你夫婿,這種話……」

  五公主瞥了她一眼,哼道:「難道你不知道他才五歲麼?就當哄個孩子唄。」

  「……」原來真當自己養了個兒子麼?這一刻,阿寶猥瑣地想著,不會他們成婚幾年,都沒有圓房吧?猥瑣過後,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好姐妹,忙將此事拋開。

  兩人正說著,夏語軒又來了人,卻是賢王妃和秦王妃。

  在場諸人紛紛起身去迎接。

  秦王是當今三皇子,因為自幼體弱,一直深居簡出,後來身體雖然好了,秦王似乎養成了習慣,仍是深居簡出,據說是個生性淡薄無爭的皇子,不得聖寵。秦王妃出身世家,不過自從嫁人以後,夫唱婦隨起來,也淡出了世人視線,與秦王一起宅在秦王府裡,深居簡出。

  相比於賢王妃的絕色風情,秦王妃堪稱清秀,站在賢王妃身邊,完全被賢王妃蓋過風頭,更不顯眼了。

  「二皇嫂和三皇嫂怎地來了?」七公主挽著賢王妃的手,姑嫂二人顯得十分親密。

  秦王妃旦笑不語,賢王妃調笑道:「聽說你們在這兒開個詩會,也過來沾些文氣。」說著,目光移到一旁的江凌薇身上。

  「二皇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年可是一曲《十面埋伏》可是讓我二皇兄引為知已。」

  賢王妃似乎有些羞澀,臉上染上一抹飛紅,看得在場的姑娘們艷羨不已,賢王與賢王妃伉儷情深,不知羨煞京中多少閨閣女子,眾女心中皆有個想法,嫁人當嫁賢王,能嫁賢王這等品德高尚、溫柔寵妻的男子,一生無憾了。

  賢王妃與秦王妃就坐後,賢王妃望向江凌薇,眼神微閃,溫和地道:「凌薇,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平王世子待你可好?」說著,掩唇一笑,彎彎的眉眼滑過幾許幽光。

  江凌薇唇角含笑,淡然道:「一切安好,勞賢王妃惦記關心,是凌薇之幸。」

  賢王妃微微瞇眼,仔細看了下江凌薇,發現她對於自己的處境並無任何頹廢之意,也不因所嫁非人而自憐自傷,果然不愧是上輩子的天命皇后,倒是個能忍的。只可惜啊……她的命數已經打亂了,她倒要瞧瞧她最後被遺棄被下堂,會是何等光景。

  江凌薇將人帶過來,又坐了會兒後,很快又被人叫走了,似乎是忠勇伯府的人來了。在場的人也頗為體諒,笑著送她離開。

  江凌薇離開後,因為有賢王妃這才女在,詩會辦得更加活躍,樂寧郡主也放得開,和那些姑娘們聚在一起談詩論詞,頗為活躍。

  「明錦,你怎麼只是和五姐姐坐在那裡喝茶,也過來作首詩讓咱們品讀一翻吧。」七公主頗為熱情地叫道。

  聽罷,樂寧郡主、榮華郡主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等著阿寶出醜。在場的誰不知道阿寶時常往邊境跑,在京城呆得不多,據聞還跟著鎮北將軍學過拳腳功夫,文藝方面卻只是粗通罷了。在眾女心裡,這是個不通文墨、粗暴不堪的姑娘。

  五公主擰起眉頭,正欲開口時,阿寶已經一臉歉然道:「對不起,明錦對作詩之類的實在是不精通。」

  「不會是不敢作吧?」榮華郡主笑得天真爛漫,卻透著一股子惡意:「放心吧,就算你作得差,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

  樂寧郡主也在一旁起哄起來。

  在場的眾女目光被吸引過來,賢王妃目光微閃,抿了口茶沒開口。

  然而,七公主似乎覺得沒勁,很快又道:「算了,既然明錦不擅作詩,也不為難你啦,讓二皇嫂作首好了。」

  樂寧郡主的榮華郡主等人凝眉,有些疑惑七公主怎地又改變主意了。其實七公主在開口的時候,心裡就後悔了,雖然她知道姑母看中阿寶,想讓阿寶作兒媳婦,心裡惱恨,但阿寶救了她兩次,早已抵得過小時候那次失誤了,她本意也想報答的,只是若涉及到周御,她一步也不肯退讓。所以七公主現在十分糾結,既想報答阿寶兩次救命之恩,又惱恨阿寶和她搶周御。

  見阿寶被這麼輕易放過,其他姑娘看罷,心裡頗覺可惜,特別有幾個姑娘,在阿寶進來時就冷眼看著,看來看去,覺得是個尋常不過的女子,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論樣貌比不過江凌薇,論文彩比不過賢王妃,想不透為何齊王寧王皆想要娶她為妃。想罷,心中越發的惱恨。

  阿寶覺得這氣氛十分微妙,摸了摸鼻子,又喝了幾杯茶,感覺到膀胱憋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旁邊的人告罪,讓丫鬟帶她去更衣。

  解決了生理問題,阿寶剛欲回夏語軒,便見江凌薇的貼身丫鬟燕語過來,笑著對阿寶道:「李姑娘原來在這兒,倒不必奴婢再跑一趟了。」

  「有什麼事麼?」

  「我們姑娘在凌薇閣的偏廳裡等李姑娘,想找李姑娘說會子話兒呢。」

  阿寶讓帶自己去更衣的丫鬟先回夏語軒去向樂寧郡主告罪,直接和燕語離開了夏語軒。

  剛出了夏語軒,一名丫鬟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燕語姐姐,姐妹們都騰不開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個忙。」

  這丫鬟說得急,燕語蹙眉,問清楚是幫忙送平王世子要的東西到前廳給他後,遲疑地看向阿寶。

  阿寶笑道:「既然是世子的事情,你告訴我路,我自個去找凌薇就行了。」

  燕語想了想,這裡是平王府沒什麼危險,路也不複雜,指路給阿寶讓她自個去也沒問題,便對阿寶指明了路,讓她自個過去找江凌薇。

  可惜燕語估計錯誤,某人是個路癡——當然,連阿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路癡的事情,畢竟從小到大,身邊從來不缺人引路,沒有過迷路的經驗,於是自信滿滿的姑娘按著燕語說的,穿過一條抄手遊廊,再拐過一個院子,再走過一個月亮門,又左轉……

  等阿寶走了很長一段路時,心裡泛嘀咕了,江凌薇住得未免太偏僻了,難道平王府的人虐待她這個世子妃?

  又走了一段路,穿過一道月亮門,阿寶一眼便見到站在荒蕪的院子裡假山旁的那道身影,感覺還挺眼熟的,正欲準備進去問個路時,假山下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一雙戾眸如電般刺來。

  看清楚那人的臉時,阿寶臉上習慣性揚起的笑容僵硬了,習慣性地覺得腰疼起來,讓阿寶再次意識到,自己這心理陰影可能真的要跟著她一輩子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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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寶戰戰兢兢,在那道有如實質殺傷力的犀利視線下,不禁想起那些夜深人靜時的夜晚,求助無門時慘無人道的疼痛,越發的覺得腰疼了——哎,好想直接跑了。

  雖然很想跑,不過阿寶總覺得自己若真的跑了後果會很嚴重,這種直覺太準了,只能磨蹭了會兒,才小心地邁進院子,隔著二十米距離,給院中的男人施了一禮。

  「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看著恨不得將腦袋埋到胸口的人,又是以頭頂示人,眸光微利,突然道:「腰還疼?」

  「……不疼了!」阿寶艱難地憋出這麼一句。

  「很好!」

  很好神馬啊!她一點都不好!整個人都不好了!!!

  硬著頭皮等了一會,發現對方又當木頭人了,阿寶有種崩潰的感覺,終於鼓起勇氣道:「臣女就不打擾殿下雅興,先告辭。」

  又福了福身,阿寶鼓起肥膽,沒有等著聽到對方回答,垂著頭轉身就往回走。

  等出了院門,略加快了速度,拐過一條走廊後,直接用跑的。

  慌不折路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心臟跳得有些快,阿寶終於停了下來,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等終於緩過氣後,阿寶拿出掛在腰間的帕子擦了擦汗,然後伸手整理著因為跑動而歪了的髮釵,疑惑地看著四周,好像自己跑了一路,皆沒有見到平王府的下人,雖知今日因平王太妃壽辰原因,大部分的僕人都調到前院去幫忙了,但也沒必要空成這樣嘛?

  因為遇到了晉王之故,阿寶可不敢亂走了,朝前張望著,期盼來個平王府的下人幫忙給她帶路。半晌後,終於洩氣了,既然沒人,只好自己繼續找路了。

  就在阿寶兜兜轉轉著,突然看到了疑似先前的那個院子,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如此想著,探頭一看——

  阿寶對這個苦逼的世界絕望了!難道她真的是個路癡麼?表這麼坑人啊!>__<。。

  這回假山旁的男人並沒有背著門口站在那裡,而是靠著假山在咳嗽,恰好正面對著自己,阿寶這麼一探頭,剛好兩人四目相對。

  好尷尬!

  靜默了會兒,見那人又開始咳嗽,阿寶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這回距離他十米遠,狀似關心地問道:「殿下沒事吧?」阿寶恨死自己的爛好心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客氣地問候一聲就走麼?不過鑒於這男人莫名其妙地好心給她治腰傷的份上——雖然她覺得自己不需要——阿寶做足了禮數,關心地問了句。

  「沒事!」

  阿寶抿了抿唇,看著他唇邊的血漬,襯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徒添了幾分柔和,不再冷硬得像石頭。既然他說沒事,她也懶得理會了,遲疑了下,又道:「殿下,臣女似乎迷路了,勞煩殿下為臣女指點一下路。」說著,還有些尷尬,擔心他誤會是自己跑回來的,那就慘了。

  幸好,晉王這人表情不多,平時端著一副冷酷無情生人勿近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倒省去了她很多尷尬,希望他繼續保持下去。

  晉王站直了身體,在阿寶緊繃著神經中,走了過來,說道:「本王正要離開此地。」

  等晉王走到門口時,阿寶還有些呆,待他回頭瞥了眼過來,那眼神太可怕了,阿寶打了個哆嗦,馬上跟上,心裡有些忐忑,不過仍是乖乖地跟著他而行,看著他修長筆直的背脊,心裡琢磨著他是不是傷得很重,先前他經過時,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混合在略濃的藥味中,可見傷得不輕。

  走了一盞茶時間,終於漸漸地聽到人聲了,也看到了人跡。那些看到他們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走來的下人都有些驚愕,阿寶也同樣心感不安,頭皮都炸開來了,幾次想開口告辭離去,可是前面那個男人沒有絲毫停頓的背影,讓她好幾次失了開口的機會。

  當他們穿過一條抄手遊廊時,便見到兩個穿著富貴的男子迎面而來,身後跟著兩名隨從。

  「五皇兄?」

  兩個容貌出色的青年看到走來的晉王都有些驚訝,對周圍經過請安的下人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五皇兄,你方才怎麼走了?一轉眼就不見了,平王叔先前還找你呢。」一名氣質矜貴的青年搖著扇子問道。那扇的扇骨是紫檀木所製,扇面上是一幅江南煙雨畫,題有詩句,看起來頗有詩情畫意,被這樣矜貴俊美的男子搖著,不失風雅。

  「吵。」晉王惜字如金。

  兩名青年聽罷,不由得失笑,覺得這還真是有晉王的作風,不喜吵鬧,對那些熱鬧的地方總呆不久,隨時準備著神隱。

  阿寶聽到下人的請安聲,知道這兩人是寧王和齊王,見他們說話告一段落時,適時上前幾步,垂首請安:「臣女見過寧王殿下、見過齊王殿下,給兩位殿下請安。」

  齊王蕭令溪今年年方弱冠,生得玉面俊容,看起來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與晉王有幾分相似,一身富貴驕矜之氣,倒也合他東宮皇子的身份,搖著扇子看起來就像個錦繡鄉走出來的翩翩公子。寧王蕭令典比齊王小半歲,容貌不若幾位兄弟的俊美,卻也相貌堂堂,氣質內斂溫文。

  齊王和寧王見到上前請安的阿寶皆有些吃驚,他們皆見過阿寶的畫相,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不過也不好表現出來,只道:「你是……」

  「臣女是威遠侯府的五姑娘。」

  「原來是鎮北將軍的愛女。」齊王輕笑一聲,看了眼晉王,手指摩挲著手中的折扇,意味不明地問道:「你怎地跟在我五皇兄身後?」

  阿寶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頓時壓力山大,特別是知道齊王和寧王看中她爹的能力有意娶她為妃後,阿寶對這兩位王恨不得敬而遠之,想起先前在夏語軒中被那幾名世家貴女冷眼相待,其中就有金家姑娘和淮南王郡主,都是這兩人的原因,明明一人傳出與金家姑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人傳出與淮南郡主好事將近,轉眼卻跑去和正德帝說想要娶她為妃,這不是坑人嘛,兩個都是渣男不解釋!

  「臣女欲去凌薇閣尋找平王世子妃,帶路的婢女有事離開,臣女原是自己去的,卻不小心迷路了,尋了許久仍無法找著路,附近又沒有人,急得不行,後來幸運地遇到了晉王殿下,托殿下的福,好心地帶臣女離開。」阿寶斟酌著字眼解釋,力求不要給人任何想像的空間。

  只可惜阿寶低估了眼前兩個渣王的深沉心思,聽到這話,他們一下子就陰謀論了,懷疑地看著晉王,覺得這個心腸狠毒又冷酷無情的人不會這般好心地給個小姑娘指路,若是正常情況,管你直接死在那裡,他也不會施捨一眼。特別這個男人簡直不能稱為男人,彷彿沒有正常男人的需要一樣,女人在他眼裡就是空氣,統統無視了。都這般年紀了,都沒聽說過他對哪個女人動個心思,連當年教導他人事的宮女都被他直接丟出宮殿,令他們父皇大發雷霆,卻死性不改,害得他們想要送個女人給他拉攏他別去作太子的狗也沒法子,這硬骨頭實在是太難啃了。

  難道……五皇兄也看上李繼堯的能力,想要娶李明錦為妃?或者其實他這輩子想作和尚,對他而言娶誰都無所謂,反正女人就是擺設,所以為了太子拉攏李繼堯而娶李明錦麼?

  寧王垂下眼眸,臉上溫文的微笑不變,齊王心裡有些憤怒,不悅地看著晉王,心道太子有什麼好,讓這個男人像條忠心的狗一樣,捨得為太子如此出力?

  兩王心思相同,都覺得自己真相了,正準備說些什麼時,卻見晉王冷冷地看過來,兩王馬上萎了,難以承受那種像是從修羅地獄爬到人間的惡鬼一樣的眼神,就算是兄弟,有時候也難以承受他過於殘忍的目光,更逞論是曾經見識過他那些殘忍的手段後。

  「各位殿下,若無事臣女先告退了!」阿寶又福了福身說道。

  「等一下!」齊王將扇子伸過來,遙遙地點了下阿寶,俊美矜貴的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說道:「這裡距離凌薇閣還有段路,外一你再迷路怎麼辦?正巧,本王也要去凌薇閣尋平王世子,不若送你一程。」

  齊王看著阿寶,越看越滿意,顏好、溫馴、有個好爹,娶她為妃正是適合不過。至於原先本想要娶的表妹金璟琋,雖然也好,可是想也知道有他大哥太子在前,英國公絕對會支持太子,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作用不大,還不如現在娶個岳家給力的對象。

  阿寶頭皮發麻,直覺拒絕道:「不用了,臣女可以找個人帶路,不勞齊王殿下。」

  齊王不悅道:「你如此拒絕本王,不會是瞧不起本王吧?」說著,心裡也惱恨起阿寶的不識抬舉,他堂堂中宮皇子給個莽夫之女帶路,還膽敢嫌棄!

  阿寶覺得,蕭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是太特麼的討厭了,簡直比女人還要胡攪蠻纏啊有木有!

  就在齊王不依不饒時,一道聲音響起:「閉嘴!」

  齊王嘴巴張了張,委屈道:「五皇兄……」

  寧王蹙了蹙眉頭,沒有說話。

  晉王冷淡地看著他,「像只鴨子,聒噪,德行!」

  「……」

  齊王備受打擊,崩潰地看著晉王,似乎不敢相信他家皇兄這麼說他,說他堂堂中宮皇子是只聒噪的鴨子。

  阿寶埋下頭,肚子憋笑得差點腸子打結,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六皇子因是嫡出,除了太子,所有皇子中他的身份最為尊貴,皇子們都避其鋒芒,我行我素慣了,極少有人能讓他放在眼裡,普天之下,除了正德帝,就晉王能讓他收斂一下。當然,這也因為晉王普經的惡行嚇到他了,有了心裡陰影。

  這時,阿寶也趁機告辭,沒給齊王再開口的機會,施了禮便離開了。

  等離開了三王的視線,阿寶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覺得先前的事情真是太考驗心臟了,耗費了太多精神力,有種心累的感覺。

  正當阿寶想要隨便抓個下人問路時,燕語氣喘吁吁地尋過來了,一見到她,燕語都快要哭了,撲過來道:「我的好姑娘,奴婢終於找到您了,您再不出現,奴婢就要以死謝罪了。」

  阿寶見她又喘又累,頗感不好意思,忙道:「真對不起,我先前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

  燕語喘勻了氣,帶著阿寶往凌薇閣走,邊走邊詢問阿寶先前跑到哪裡去了,她去送了東西回凌薇閣,發現阿寶還沒到,真是急死她了,又趕緊出來尋人。等聽完阿寶的話,燕語眉稍擰起,了然道:「李姑娘應該是不小心走到了東院那邊了,東院那一帶素來荒蕪,地形又複雜,平時都閒擱著,當差的下人也少,今兒下人都被王妃叫到前院伺候了……李姑娘沒遇到什麼事吧?」

  「呃……遇到三位王爺了。」

  燕語隨意問道:「是秦王、齊王、寧王殿下吧?今兒太子和幾位殿下都來了,奴婢還怕姑娘不小心和幾位殿下撞見,沒事就好。」

  阿寶抿唇笑了笑,沒有糾正燕語的話。

  一會兒後,終於來到了凌薇閣。

  凌薇閣原本不是叫凌薇閣,而是平王世子為了討好江凌薇硬是讓人改的名字。阿寶剛到凌薇閣的偏廳時,就聽到一道低聲下氣的聲音道:「……你放心,我聽下人說了,樂寧那賤-蹄子給你氣受,我明兒就讓祖母收拾她,阿薇別生氣啊……」

  「妾身沒生氣!」江凌薇的聲音有些忍耐。

  「胡說,我聽了都要生氣了,你怎麼會不生氣呢?阿薇別氣,我一定會給你出氣的,你……」

  「閉嘴!」

  「……」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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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阿寶站在一旁等候,燕語走進偏廳,稟報道:「世子妃,李姑娘來了。」

  「哪個李姑娘?來幹什麼?是不是阿薇要處置她?放心吧,交給我,我幫阿薇出氣。」

  阿寶嘴角抽搐,這男聲聽著還算個好聽的男中音,可是話裡的討好諂媚之意連她都有些不忍睹目,而江凌薇最是討厭這種像軟骨頭一樣沒主見又亂發脾氣的男人,可想而知這男人盲目討好的作法不僅沒讓江凌薇覺得好受,反而難受極了。

  當然,江凌薇是個聰明人,既便難受,她也不會直接發脾氣讓自己處於不利地位,只聽得她忍耐著道:「是威遠侯府的李姑娘,我的好姐妹,她先前在宮裡受傷了,妾身有些擔心她,便叫過來說說話。」

  「哦,原來是阿薇的好姐妹,還不快請她進來?」

  「是。」

  燕語應了聲,出來偏廳,對阿寶笑道:「李姑娘,世子和世子妃有請。」

  阿寶跟著燕語走進去,甫進門便看到坐在首位的太師椅上那一大坨的、白白胖胖的肥肉,曉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是對那塞滿了太師椅的胖子吃驚極了。當然,這些年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錯,心裡震驚非常,但面上仍是一派平靜,平靜地上前就要行禮時,被江凌薇直接拉住了。

  「咱們也不做這虛禮了。」

  那頭豬在一旁頻頻點頭,「對對對,阿薇說得對。」陷在肥肉的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進來的人看,見她垂著頭,恭謹而得體,臉上沒有露出其他嫌惡的表情,心裡滿意極了,覺得果然是阿薇的好姐妹,和阿薇一樣善良。

  從阿寶的角度看,可以看到江凌薇的眉頭又跳了跳,最後歸於平靜。

  江凌薇睨向賴坐在一旁的胖子,說道:「外面正忙著,世子還是先出去幫忙爹招呼客人方是。」

  平王世子搖了搖頭,臉上的肥肉跟著左右顫動,擠得整張臉都看不清五官,實在是考驗人的視覺,「我才不要去,太無趣了,沒勁兒,有二弟和三弟在就行了,他們能很好地招待客人。」

  阿寶心中皺眉,作為世子,自己疼愛的祖母的壽辰,不幫著去招呼賓客,反而在這裡偷懶,實在不好吧?

  這般想著,阿寶看向江凌薇,卻見那雙盈盈水眸滑過幾許殘暴,轉臉卻嫣然笑道:「世子這話可不妥當了,今日是祖母的壽辰,你作為這府裡的長子,又是世子爺,可要擔起責任來。而且祖母這般疼你,你也不忍心祖母的壽辰大伙都忙著,你卻在一旁躲懶吧?」

  平王世子看著江凌薇的笑臉,心臟咚咚地跳著,吞嚥了口唾沫,很快便被美色給忽悠走了。

  平王世子一走,江凌薇便拉著阿寶入坐,丫鬟上了茶後,自動退到門外守著,若有誰接近,她們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也給了阿寶和江凌薇說私密事的空間,不怕被人聽了去。

  兩人如同當年未出閣時姐妹倆親密的時候,挨坐在一塊兒,只是江凌薇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最近還好吧?」阿寶抓了一塊桌上切好的蜜桃吃著,邊問道。

  「好不好就這樣了。」江凌薇換下一直端著的笑臉,有些憊懶道:「其實嫁過來後,發現情況比預想中要好,太妃是個明理的,世子比想像中聽話,指東不敢往西,盲目聽話,打他也不敢吭聲告狀,就是太沒主見。剩下的煩心事兒就只有王爺偏心,王妃狼子野心,兩個兄弟和妹妹瞧不起世子,連帶的也看我不怎地順眼,常暗地使絆子,不過都頂不住太妃一句話。」

  這還叫好?阿寶突然覺得手中的水蜜桃不甜了。

  江凌薇睨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愁容,不禁嗔怪道:「我娘方才來看我,又哭了一回,你不會也要哭吧?」對於自己母親每見一回就哭一回,江凌薇也有些無奈的。

  也因為忠勇伯夫人到來,太妃憐惜她,不用她去前頭作吉祥物陪伴,江凌薇才能忙裡偷閒地叫阿寶過來說說貼心話兒,誰知被她忽悠去前廳和平王一起招待賓客平王世子也跑了回來。當知道平王世子說有兩個弟弟在,不用他忙活時,江凌薇恨得差點抽死他,到底他是世子還是那兩個弟弟是世子,這種時候是最好拉攏關係、結交權貴的時機,偏生這頭豬竟然覺得無趣跑回來了。若不是今天是太妃壽辰,不宜動手,江凌薇可能真的會控制不住拿鞭子抽人。

  阿寶看著她美麗的臉上仙氣也掩不住的煞氣,小心臟都有些承受不住,忙道:「我又不愛哭,怎麼會哭呢?倒是聽你這麼說,有些擔心你罷了。」

  「擔心什麼?我是這般好欺負的麼?」江凌薇白了她一眼,有些話她不敢和家人說,怕他們操心,而且家人會被她某些大膽又出格的舉動嚇得心跳失常,少不得又要被叨念,與阿寶說就不一樣了。阿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臉上常掛著溫和的笑容,但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凶殘起來可是直接抽野豬扛凳子拍刺客的彪悍人物,很多話和阿寶說了,阿寶不僅能理解,江凌薇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讓她將阿寶引為知已。

  其實在阿寶看來,江凌薇和她那寶貝老爹一樣,都是思想太超前的人,封建社會的局限性下,他們還能養成那些奇葩的思想性格,阿寶也頗為驚奇的。不過李繼堯是男人,他可以將思想付諸行動,江凌薇卻不能,只能用清高、淡然如仙的外表隱藏自己那些出格的思想,憋著憋著,就憋成了忍者神龜,標準的天仙的外表,凶殘的內在,十分具有欺騙性。

  「這些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世子那蠢是被養蠢的,有個詞就叫捧殺,世子就是這類型。而世子的那兩個弟弟,看著人模狗樣的,心眼兒一點都不少,虎視耽耽地盯著世子的位置呢,總想著這府裡的世子換他們來作,王妃自然也希望世子是自己兒子,沒少在王爺那裡吹枕頭風。我敢肯定,若是太妃哪天不在了,王爺馬上會將世子換人做,我這世子妃結果好點的話還有一席之地,結果不好的話,等著下堂唄。」

  阿寶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若有所思,「看來情況不妙啊……」

  「還好吧,太妃看起來身子還算是健朗,而且她最寵愛的就是世子,連對王爺都不假辭色,況且是王妃了,王爺又是個孝順的,只要有太妃在,這府裡都算平靜。至於世子……」江凌薇撇了下嘴,「不聽話就抽他!」

  阿寶看著她天仙似的臉蛋兒上的煞氣,心裡為平王世子點蠟,小聲道:「你不會真的抽他了吧?」

  「當然,鞭子還是你以前送的呢!」江凌薇一副女王御姐范兒地看著阿寶,直到阿寶臉上露出羞愧之意後,嗤地笑了聲:「放心,只要他乖乖聽話,我自然會好好待他,怎麼說他現在也是我的夫君,估計這輩子也一個了,總要為自己找條出路,不能麻木地認命,活著沒滋味。」

  阿寶見她說得口渴,忙慇勤地給她倒了杯茶,江凌薇愜意地挨著阿寶的肩喝茶,然後想到什麼,又道:「我到現在還沒和平王世子圓房呢。」

  「噗——」

  阿寶口中的水蜜桃渣都噴了出來,噴得襟前的衣服都髒了,一臉呆滯地看著坦然自若的姑娘,心中抽搐,很想說,這種事情和她說真的好麼?為毛她一點兒也不害臊呢?就算凶殘也要有個限度嘛!

  阿寶這沒出息的模樣自然被江凌薇嫌棄了,直起身體,離她遠點兒。

  招來丫鬟打了清水給阿寶清理乾淨後,江凌薇不悅地道:「這麼吃驚作什麼?難道你沒看到咱們兩人的體型相距甚大麼?外一我被壓死怎麼辦?所以我要求他去減肥,沒減成不准圓房!」

  阿寶歎氣,怨不得她要尋自己說話,這種話是絕對不能和忠勇伯夫人說的,所以她就成了江姑娘傾吐的對象了。無力地道:「太妃知道麼?這樣總歸不好吧?」她真擔心這姑娘凶殘過頭,外一太妃不喜歡她了,到時在平王府真是孤立無援了。

  「知道,不過太妃沒說什麼。」江凌薇咬了咬唇,眼角微紅,發狠道:「你說得對,我一輩子還長,總不能這麼糊塗地過下去!我不僅要當好世子妃,將來還要當上王妃,是我的東西沒人能搶!」

  阿寶拿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濕潤,將她攬進懷裡拍撫著。

  說到底,江凌薇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在父母嬌寵下長大的小女孩兒,依她的家勢樣貌,嫁入高門、婚姻如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下子面臨著不如意的婚姻,成為旁人的笑談,夫婿本身就是個笑柄,夫家一窩子人虎視眈眈,沒一天省心的,她面上看著不在意,其實心裡早就難受極了,不敢在夫家表現出來,也不敢讓娘家人操心,最後只能在阿寶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面前流露一二。

  江凌薇默默垂淚一會兒,用帕子拭乾淨眼淚,阿寶也幫忙著將她略紅的眼睛用脂粉掩飾過去,很快地便沒人瞧得出異樣。

  「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罷?你先前怎麼惹上這麼茬的?先是受傷,後來又聽說齊王寧王皆向皇上表示願意娶你為妃……」

  阿寶撓了撓頭,十分誠懇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

  江凌薇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的腦門兒,怒道:「你也給我爭氣一點兒,小心皇上覺得你是個禍害,勾得兩個皇子為你爭風吃醋,隨便給你賜婚解決了你,到時有你哭的!」

  阿寶苦著臉,心說現在被那兩個渣王一搞,威遠侯府也是騎虎難下了,根本不敢隨便給她定親,害得昌平長公主也只能入宮去求正德帝乾脆賜婚,而不是自己親自到威遠侯府提親,免得也和皇后一系、貴妃一系對上,那真是太不討好了,若由正德帝親自賜婚,也用不著得罪宮裡的那兩頭。昌平公主的主意打得好,不想得罪人,可是這樣一來,對阿寶而言,簡直是太坑人了。

  江凌薇早就想到這環節,當下只能一歎,心裡為阿寶焦急起來。她自己嫁得不好,自然希望好姐妹有個好歸宿,而不是成為蕭家那些人的政斗下的犧牲品。可是她自己現在處境堅難,能為阿寶做的真不多,急死她了。

  兩人能說話的時間不久,很快地便又有丫鬟過來,說是席宴開始了,太妃叫江凌薇去作陪。

  阿寶見平王太妃身邊伺候的丫鬟對江凌薇客氣的樣子,這下真的相信太妃是疼江凌薇的,只要這府裡有太妃在的一天,平王妃對江凌薇再不滿也沒轍。

  很快地,兩人便到了前院中擺滿了席宴的院子,阿寶與江凌薇分開,她到幾個姐妹中跟在威遠候夫人身邊,而江凌薇則回到平王太妃身邊,伺候著平王太妃,盡心盡職的模樣,比平王妃這個正經的兒媳婦還要高調,加上平王太妃張嘴閉嘴都是孫媳婦好,平王妃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眾人看著平王妃有些僵硬的臉色,互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席宴過後,平王府還請了教坊裡的戲班子天唱到府裡來唱戲,點的都是十分應景的祝壽的戲劇,大伙圍著平王太妃而坐,邊看戲邊恭維著老人家,江凌薇從始至終被太妃拉著陪同一旁,時不時地被太妃問話,每每說一句就逗得太妃笑不攏嘴。這等殊榮莫說平王妃,親孫女樂寧郡主也享受不到。

  由此,也讓眾人知道太妃心目中最疼愛的還是眾人眼中蠢笨如豬的世子,對世子妃也真是愛烏及屋。

  平王妃涵養很好,除了表情僵硬了點兒,依然得體地與身旁的另一位宗室貴婦說笑著。

  阿寶和威遠侯府的幾個姑娘一起坐在一群未婚的姑娘中,這些姑娘都是出身京中的勳貴之家,身份貴重,按著品級而坐,雖然彼此間在某些場合上見過,不過卻不怎麼熟悉。

  阿寶落坐的時候,發現旁邊跟著坐了名紫衣少女,少女嬌俏的臉蛋上畫了梅花妝,襯著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蘿莉臉可愛得像洋娃娃,氣質端莊嫻雅,身上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頗帶侵略性,與她站在一起,光芒氣勢完完全全地蓋過其他人,應該是家勢不錯且在家頗受寵愛的嫡女,方能養出這等氣勢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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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阿寶朝自動坐在她身邊的紫衣少女友好地笑了笑,在旁邊的姑娘與那紫衣少女打招呼中,知道這位是英國公金家三小姐,也是當今皇后的娘家侄女,太子與齊王的嫡親表妹、金璟玨的嫡親妹妹——金璟琋。

  英國公府論品級比威遠侯府還要高一級,金璟琋應該坐在這桌的上首位置,可是卻自然地走到阿寶身旁落坐,動作絲毫沒有任何的不妥當,讓人幾乎以為她本來就應該坐在那裡。

  眾女皆有些錯愕,不過在看清楚金璟琋身旁的人是誰後,皆露出了然之色,也按著自己的身份入座,只有原本應該坐在阿寶身邊的李明鳳被擠到了一旁,無奈地看了眼金璟琋,憂心忡忡地與李明儀等人坐到旁邊去。

  台上的戲已經開鑼了,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阿寶沒啥藝術細胞,也說不出好不好聽,不過她十幾年苦逼慣了,在公共場合習慣性會裝B,一副聚精會神觀賞的模樣,輕易將人騙過。

  阿寶在看戲喝茶,她旁邊的紫衣少女慢慢地品著茶看她,看得阿寶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僵硬了。

  「你就是李明錦?」金璟琋突然開口道。

  阿寶心說肉戲來了,很自然地轉過頭來,微笑道:「正是。」

  金璟琋表情很冷淡,眼中神色十分複雜,夾雜著惱恨及不甘心,她的聲音很低,在唱戲的聲音中,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她道:「我一直以為,令溪表哥會娶我為妃,我也一直努力和嬤嬤學習規矩禮儀,希望自己能配得上令溪表哥。」

  果然是將她當成情敵了。阿寶心中略感無耐,很想告訴她,她真的沒有看上齊王蕭令溪那個朝令夕改的渣王,她完全不必將她這個路人甲放在心上。

  「可是,前陣子令溪表哥卻去求皇上為你和他賜婚,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他以前曾說,他的王妃只有我的,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麼?」

  「……不,你做得很好!」阿寶誠懇地道,除了太子妃,阿寶見過的最為端莊大氣的女子,便是金璟琋,金家不愧是老牌的世家大族,對女子的教育十分嚴謹,金璟琋也是位合格的大家貴女,那份氣度連公主也比不上的。

  「是啊,大家都說我做得很好。可是,令溪表哥卻選擇了你!」她低頭,就著喝茶的動作嘲諷一笑,將苦澀心傷掩蓋在低首的那一瞬間,不敢在人前露出任何異樣。「我原本不甘心,想瞧瞧你有何能耐讓令溪表哥為你改變主意,捨棄我們多年的感情。」

  阿寶扒拉著桌上的瓜子,嗑了幾顆。

  金璟琋睨著她嗑瓜子的舉動,嘴角了下,又道:「可是看了你本人後發現,你根本比不過我。」

  阿寶正要狗腿地讚一聲她真有眼光時,又聽到她道:「比不過又如何,男人要變心卻不是女子能左右得了的,根本無須要任何借口解釋,終究……」她又掩飾性地喝了口茶後,抬頭嫣然一笑,端莊賢雅,柔聲道:「幸好你出現了,讓我明白男人這種東西果然靠不住,女人還是得靠自己。所以,今日我還得感謝你呢。」

  阿寶風中凌亂了!

  由純良蘿莉變腹黑女王,只用了短短幾秒鐘時間,阿寶見證了一位標準的古代大家閨秀的心理轉變歷程,不知為何莫名有種罪惡感。

  可能是阿寶一不小心表現出來她的罪惡感,雖然短暫,但金璟琋素來擅長察顏觀色,忍不住掩嘴一笑,「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何五公主對你另眼相待,平王世子妃也與你交好,你確實是個有趣的人,外界那些說你粗暴不堪、悍婦的傳言果然不可信。」

  阿寶雖然不知她發現什麼,面上仍是客氣道:「金姑娘謬讚了。」

  「……」

  金璟琋突然手癢癢地好想欺負這姑娘,出一口憋悶之氣,怎麼有人能配合到這程度呢?明明看起來不阿諛諂媚也不謙恭忍讓,可是卻能在十分恰當的時候給個最恰當的反應,讓人舒心的同時,也覺得特沒勁兒了,欺負她都嫌掉份兒,不欺負心裡又不舒爽……特麼的難受。

  金璟琋暗暗吸了口氣,才將那股蠢蠢欲動的衝動按下,端莊嫻雅地微笑道:「雖不知道李姑娘的未來如何,但我仍是希望李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

  這話不是逗人麼?!阿寶心中抽搐,臉上也掛著得體的笑意,「借金姑娘吉言。」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旁邊一直關注她們的姑娘見兩人從開始談話到最後相視一笑,彷彿姐妹倆好一般,也被她們弄糊塗了,金璟琋這時候不是應該警告李明錦這小三,讓她別癡心妄想嫁齊王麼?怎地兩人反而相視一笑泯恩仇了?真是太不爭氣了,看來金璟琋果然是金家閨秀,手段特婉轉了,應該寄希望於淮南王郡主,希望她的戰鬥力彪悍一下,將那傳聞中的悍婦削一頓。

  李明鳳等人看到這一幕,有些無奈地相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對阿寶的無奈與歎息,看吧,阿寶就是有這個本事,和誰都處得來,少有人能和她吵得起來,因為那真是太沒勁兒了。

  平王太妃的壽辰就在阿寶與金家姑娘的「相談甚歡」中結束了。

  傍晚時分,眾人紛紛告辭離去。

  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離開時,平王太妃由著孫媳婦揣扶著親自送出來,讓老夫人感動一翻,嘴上卻笑罵她年紀大了還瞎折騰,兩老就在門前你來我往地笑罵幾句,卻透著一種純粹的感情。

  阿寶和幾位姐妹跟在威遠侯夫人身邊,李明儀貼心地揣扶著老夫人,旁邊站著阿寶,兩個少女一秀美一嬌俏,透著股勃勃朝氣,看著就讓人喜歡。

  「你這兩個孫女看著好,人有活力,我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孫子,若是你們不嫌棄,就將你兩個孫女送給我們家吧。」平王太妃慈愛地看著李明儀和阿寶。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有些微妙,威遠侯夫人心中已經計較起得失,李明儀鬧了個大臉紅,李明月等暗暗絞著帕子,恨不得將李明儀替弄來自己頂上,阿寶低頭作羞澀狀一臉茫然狀。

  老夫人也愣了下,然後笑罵道:「我老了,這些姑娘的事情可由不得我這老婆子操心,她們還有自己的爹娘呢。」

  老夫人這話是變相的拒絕了,平王太妃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可惜地看了眼李明儀和阿寶,這兩個姑娘的年齡恰好和剩下兩個孫子相配。平王太妃拍拍老夫人的手,又說了幾句話,方送他們離去。

  上了馬車後,老夫人面露疲憊,威遠侯夫人體貼地過去為她輕輕地按揉太陽穴舒絡神經。

  突然,老夫人道:「今日錦丫頭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與晉王遇上了?」

  威遠侯夫人聽罷,愣了下,很快便想起了先前有人過來與太妃和老夫人稟報什麼,當時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就是這事兒?這事她並不知道,所以現在聽老夫人說有些奇怪,怎麼阿寶與晉王扯上關係了,趕緊問道:「娘,怎麼了?」

  老夫人抿著嘴氣道:「威遠侯府的名聲就要給那丫頭敗盡了,先前有人看到錦丫頭和晉王一前一後從平王府東院那地兒出來,還遇到了齊王和寧王,也不知道這丫頭怎地這般多事,其他丫頭可沒有她會折騰。」

  威遠侯夫人聽罷,若有所思,笑道:「娘多心了,先前明錦已經告訴過兒媳,當時是平王世子妃喚她去凌薇閣說話,帶路的丫鬟有事離開,她不慎迷路了,後來還是得晉王殿下好心帶她離開。」

  老夫人臉色微霽,道:「最好是這樣!幸好平王太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平王府的下人不准亂說,不然這事傳出去,就算錦丫頭是無辜的,也不好。」

  威遠侯夫人心中嘀咕,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斷不會敢去傳那煞星的閒話吧?阿寶和晉王?她從來沒想過這兩人在一起的可能。

  *******

  威遠侯夫人的想法是極對的,但她卻忽視了世界上還有想要嫁人想瘋了的人。

  眾人離去後,七公主還留在平王府中與樂寧郡主玩在一起,因心情不好,並不想太早回宮,很快從樂寧郡主的丫鬟那裡得知阿寶曾經在府裡迷路的事情。

  「你說什麼?五皇兄和李明錦一起從東院走出來?還遇到六皇兄、七皇兄?」

  那丫鬟點頭,說道:「好幾個人都瞧見了,奴婢當時恰巧經過,也瞧見了,不過太妃讓身邊的心腹嬤嬤過來傳說,讓咱們不准亂說。」丫鬟說著,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七公主忍不住掩嘴笑起來,得意道:「果然是天意!李明錦這下子想不嫁我五皇兄都不成了!我就說嘛,明明這兩人是極相配的!」

  樂寧郡主卻有些遲疑,說道:「這樣不好吧?」她從母親那裡知道戚貴妃想讓養在她身邊的寧王娶李明錦,若讓晉王娶了李明錦拉攏李繼堯,貴妃定然不高興。

  七公主沉著臉不語,最後悠悠道:「好不好也由父皇說了算。」七公主知道,因為齊王寧王插手,李明錦的婚事已經由不得威遠侯府和鎮北將軍作主,為了不讓昌平公主和齊王寧王等人為李明錦的事情鬧不合,她父皇勢必要親自出手解決此事的。

  難得聰明了一把的七公主當下讓人將此事透露給太和殿中伺候的小太監,讓他將此事順便告訴大內總管張傑。

  *****

  正德帝自然是關心平王太妃的,一天結束後,便召來了前去寧王府給寧王太妃祝壽的太監總管張傑,詳細詢問了太妃壽辰的事情。

  正德帝登基不久後,親生母親就去逝了,這宮裡沒有太后,輩份最大的便是平王太妃,後來平王出宮建府後,將太妃接出去奉養,宮裡的長輩更少了,其他的都是些品級低的太妃。正德帝親近平王太妃除了她的輩份高的原因,還因為他當初還是個皇子時,平王太妃於他們母子有恩,心裡對這位長輩是十分敬重的,原本平王太妃應該在宮裡養老的,但她老人家希望與兒子住在一起,正德帝不願違背老人的意願,方讓她出宮住到平王府上去。

  正德帝聽著張傑的報告,知道太妃的壽辰辦得極為隆重,心裡滿意幾分,等聽說平王世子懂事了,竟然會陪著平王一起去招呼前來祝壽的賓客時,不禁微微一笑,暗道果然他將江氏女賜婚予平王世子是對的,江氏女素有美名,有賢妻之相,若不是年紀太小,他都想將江氏女許與太子。有江氏女這個賢內助,相信平王世子以後繼承平王府後,也不會令太妃失望。

  正想著,突然聽到張傑的報告,正德帝瞇起眼睛,「你說什麼?」

  張傑壓了壓腰桿,彌勒佛一般白胖的臉上未笑已帶三分和氣,說道:「實不敢欺瞞聖上,奴才也是聽人說的,晉王殿下親自將在平王府中不小心迷路的鎮北將軍愛女送到前院,後來遇到齊王和寧王兩位殿下。」

  正德帝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面無表情地撫弄著手上的墨綠色的班指。

  張傑見正德帝不說話,也沒再說下去,而是細心地為桌上空了的茶盞添了些茶水。

  突然,正德帝道:「張傑,當年那孩子第一個見的人,就是李明錦吧?」

  聽到這話,張傑著實愣了下。

  張傑的記憶很好,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過硬的記憶力幫了他很多忙,也讓他一步一步地爬到這個位置上,甚至很多時候,人們忘記的一些小事情,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裡,這也是正德帝倚重他的地方。很多時候,只要正德帝提了下,他便能清清楚楚地將那些快要忘記的事情詳細地回想起來。

  張傑小心地看了眼正德帝,小心地道:「確實如此,奴才記得,當時李姑娘還是個小小的人兒,跟著威遠侯夫人進宮參加皇后娘娘的壽辰,不小心在宮裡走失了,讓威遠侯夫人焦急得不行,誰知道李姑娘那般小的人兒,怎麼有力氣迷路到那個地方去。」心知皇上不願意聽到那個兒子的名子,張傑也略過不提。

  正德帝很久未出聲,張傑安靜地立著。

  許久,正德帝自言自語道:「果然第一個見到的人才是特別的,枉他那般癡然無知的境況下仍惦記了這麼久……朕恨他,可他又是阿荊的孩子……罷了,朕一生不待見他,偶爾讓他如意一回又何妨?」

  張傑垂下眼,裝作沒有聽到這話,心裡暗暗搖頭,幸好他沒有接受齊王賢王的收賣為他們作說客,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作好自己的本份事,才是在這宮裡的生存之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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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22:47: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34章

  平王太妃壽辰過後不久,威遠侯府又接到了邊疆寄回來的家書。

  老夫人手中拎著那封家書,手指顫得彷彿得了老人病,滿臉怒容,怒到最後,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嚇得幾個兒子兒媳婦手忙腳亂。

  所幸老夫人這些年經常這般被氣過來了,很快便恢復正常了,吃了枚靜心丸後,老夫人按著額頭,哎喲地叫了聲「我頭疼」,然後將那封家書甩給了大兒子,順便將幾個兒子都轟出了榮安堂,並且放話讓他們去搞定他那兄弟。

  幾位大老爺被轟出去後,屋子裡還剩幾個兒媳婦,老夫人對兒媳婦不是什麼苛刻人,擺了擺手,留下大兒媳婦,讓其他三個兒媳婦離開了。

  威遠侯夫人端過徐媽媽呈上來的藥茶給老夫人,柔聲勸道:「娘您也別生氣了,四叔這也是心焦唯一的女兒,一片慈父心腸罷。」

  老夫人冷笑,「難不成天下間就只有他作父親,其他人就不是父親了?瞧瞧有哪個作父親的像他這般不著調的?那是皇上的兒子,由得他指指點點批評什麼不是良人,絕對不能讓錦丫頭嫁過去之類的,人家都沒開口呢,他倒是急起來了……」

  老夫人越說越氣,又捶起了胸口,嚇得徐媽媽和威遠侯夫人趕緊撫胸口的撫胸口,安慰的安慰。

  等老夫人好不容易罵完,氣也消得差不多,剛才那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兒完全看不到,氣息平穩,臉頰紅潤。威遠侯夫人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被不著調的小兒子氣習慣了,這麼多年來如一日地生氣,身體反而越來越健朗,嗓門也越來越大,李繼堯真是功不可沒。

  威遠侯夫人適時道:「娘,其實四弟說的也並無道理,若不是齊王寧王插手,明錦的婚事早已定下了。」

  老夫人歎了聲,「這道理誰不知道?可是偏偏不僅兩位王爺插手,他們背後還有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弄得錦丫頭現在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將她許給誰好。」老夫人喝了口茶,又道:「我現在只希望盡快將錦丫頭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

  威遠侯夫人暗忖,哪裡是夜長夢多,分明是被邊疆的小兒子鬧騰得頭疼吧?

  「娘,這事兒放著也不是個辦法,不若找人去探探皇上的口風吧。」威遠侯夫人試探性地說道。

  「找誰去?」老夫人冷眼睨著兒媳婦,冷笑道:「老大是最適合的,但就怕一個不慎讓皇上存了疑心,惱怒起來隨便將錦丫頭指了人,老四知道後又要鬧。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既然明白,為何還生這般大的氣?

  威遠侯夫人一時想不明白,不禁蹙起眉頭。

  老夫人慢悠悠地喝著茶,已經心平氣和了。

  *****

  另一邊,被轟出去的幾位大老爺互看一眼,不禁搖頭苦笑,看來這回他們那好四弟奇葩思想又昇華到他們這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了。

  「大哥,怎麼辦?」二老爺問道。

  三老爺和五老爺也同時看向威遠侯。

  威遠侯看著手中的信,半晌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辦,老太太為這事氣急了,作兄長的自然要寫信去罵罵他,讓他明白為人子的孝字該怎麼寫。」

  威遠侯說得正氣凜然,卻看得餘下三個兄弟一愣一愣的,以往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是老大在前頭和浠泥麼?怎地這回一副要教訓不聽話弟弟的模樣?

  還是五老爺機靈,很快明白大哥的意思,當下也改了表情,一臉正氣道:「大哥所言甚是,四哥這回也太拎不清了,竟然將娘氣成這樣,是該好好反省了。哎,我記得咱們家中的藥庫裡還有支地參,是前些年我去北地查看生意時得到的,不若拿出來給娘補補身子罷。」

  威遠侯一臉感動的表情,「五弟有心了。」

  「只要娘安好,一切都不算什麼。」

  「……」

  二老爺、三老爺:O口O,這唱的是哪出?

  ******

  寶銜院裡,阿寶同樣無語凝噎,這唱的是哪出?

  田舅舅家來的老嬤嬤一臉慈詳地看著阿寶,眼中含淚,欣慰道:「像,真像,像極了你娘,老太太念了你好久,可終於盼著姑娘回來了。老夫人想姑娘了,若是姑娘不忙的話,請姑娘去田家見見老夫人,老夫人讓姑娘過去小住幾天陪陪她老人家。」

  老嬤嬤是外祖母身邊的心腹嬤嬤,姓唐,也是當年奶大阿寶娘親的奶嬤嬤,對阿寶就像是自己親孫女兒一樣。不過唐嬤嬤年紀是大了點兒了,不免有些糊塗,就像現在,拉著阿寶說:「姑娘的兩位表哥現在都在,楠哥兒與姑娘是表兄妹,多登對啊……」

  「……」

  阿寶:O口O,登對神馬啊,二表哥那白斬雞的小樣兒,她當年一扯就摔出去了!怕她怕得要死,根本不會娶她的!而且表兄妹是近親,結婚對後代實在不好啊!

  好吧,撇去唐嬤嬤說漏嘴的話,阿寶對於外祖母回京的事情是十分興奮的,且對唐嬤嬤親自過來請她,更是心生感動,拉著唐嬤嬤長著老人斑的手,阿寶柔聲道:「唐嬤嬤怎地親自來了?隨便差譴個丫環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哪裡勞煩得您親自走這一趟。」

  唐嬤嬤慈愛地道:「老婆子這身子骨還硬著,可是要看著姑娘成親生哥兒,將來還要看姑娘的哥兒娶媳婦呢。」

  阿寶臉皮抽搐了下,實在是無法作害羞狀,忙道:「嬤嬤請稍等,待我去換件衣服,便和嬤嬤去看外祖母。」說著,阿寶又讓華媽媽及雁雲陪伴唐嬤嬤說話,打發雁然去稟報威遠侯夫人她將去外祖母家,自己往房裡行去更衣。

  雁回利索地為阿寶更衣打扮,雁聲打包著行李,說道:「姑娘這回可會在那邊住個幾天陪伴田老夫人?」

  「嗯,我很久不見外祖母了,這回估計是要住上幾天的,你且揀幾套喜慶一些的衣服,外祖母喜歡我這樣穿。」阿寶邊在首飾盒中挑髮簪,邊說道。

  「知道了,姑娘請放心吧。」

  等阿寶整理得差不多後,雁然也回來了,手中捧著一份禮盒,稟報道:「姑娘,大夫人讓人從庫房送了份禮過來,讓姑娘一起帶去太傅府。大夫人說了,田老夫人與姑娘許久未見,若是留姑娘小住,讓姑娘安心住下孝順田老夫人。」

  阿寶點頭,既然威遠侯夫人都這麼說了,便開開心心地讓雁聲繼續收拾行禮。

  打包好行禮後,阿寶帶著兩個雁和唐嬤嬤一起出門直奔外祖母家。

  大舅舅田文儒今日不沐休,並不在家,家裡有田老夫人和大舅母陳氏、二表哥田宇楠、表妹田宇詩,大表哥田宇橋回京述職,今天一早就進宮裡,同樣不在家。

  「舅母,阿寶又來打擾了。」阿寶上前行禮。

  陳氏扶起阿寶,含笑道:「說什麼打擾呢,快進來,你外祖母正念著你呢。」

  兩人往田老夫人所居的院子行去,路上阿寶詢問了大表哥及大表嫂和兩個表侄的身體狀況,同時向陳氏道喜大表嫂又有身孕的事情。

  很快地便到了田老夫人住的地方,甫進門就聽到田宇詩嬌嫡嫡地和田老夫人撒嬌的聲音,陳氏進門便笑道:「老遠就聽到宇詩的聲音了,說什麼這般高興?」

  伴在田老夫人身邊的兄妹倆見陳氏進門,紛紛起身向她行禮,看到跟在陳氏身後的阿寶,兄妹倆的表情一個嘟嘴一個不自在,阿寶看在眼裡,歎在心中,看來她家可愛的外祖母似乎打算親上加親,讓她和二表哥田宇楠當回林妹妹與寶哥哥了。

  互相見禮後,阿寶歡快地撲到田老夫人身旁,撒嬌道:「外祖母,阿寶想您了~~」

  比之田宇詩不逞多讓的嬌滴滴的聲音當場讓田宇楠聽得頭皮發麻,木愣愣地看著像隻貓一樣滾到自家祖母懷裡的姑娘,腦袋裡想的卻是某個凶殘的蘿莉曾經輕輕一扯就將他摔飛的情景……=口=與現在嬌滴滴的樣子太違和了!

  陳氏掃了眼二兒子變幻莫測的臉色,神色未變。

  田老夫人是個性子很柔軟的老太太,她嫁到田家後,打破田家一脈單傳的傳統,為田家生下兩兒一女,算是大功臣,公婆喜歡,丈夫疼寵,生活舒心,沒什麼煩惱,使得她這麼多年來性格與未出嫁時一般,不見得變化多少,在田老太爺的保護下,性子略帶點兒天真。田老夫人最疼的人便是女兒,可惜女兒早逝,便將一腔母愛傾注在與女兒長相相似的外孫女身上。

  田老夫人剛回京,回到京的第一時間便找來兒子兒媳詢問外孫女的事情,田文儒不欲多說讓老夫人憂心,只挑了些平常事情來說,然後這下可壞事兒了,田老夫人知道外孫女竟然還沒有定下人家,便動了心思,覺得外孫女若嫁到田家來,有自己的兒子護著,心裡也放心。

  田宇楠今兒難得沒有出門,與妹妹陪著祖母說話盡盡孝心,誰知道說著說著,便聽到自家祖母一臉熱切地告訴他,讓他以後要對阿寶表妹好之類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幸好妹妹及時打斷了老夫人的話,與祖母撒嬌轉移話題,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麼反應。

  田宇楠木愣愣地看著阿寶和自家祖母撒嬌,上次見面匆匆看了一眼,不敢多瞧,現在細看之下,突然發現表妹也是個美人兒,如果小時候表妹沒有那麼凶殘地將他摔打在地上,那麼他也覺得娶個漂亮又愛嬌的表妹也是好的……

  田老夫人拉著漂亮的外孫女左瞧右瞧,然後又看看旁邊俊秀的孫子,樂呵呵地笑道:「我的阿寶和阿楠果然登對,阿楠以後可要對你表妹好,不准欺負表妹。阿寶……」

  「祖母!」

  「外祖母!」

  阿寶和田宇楠的聲音同時響起,打斷了老太太樂呵呵的話,兩人開口後同時對看一眼,又移開目光。

  陳氏見狀也忙打岔道:「娘,廚房做了阿寶愛吃的糕點,我讓人去端來,你與阿寶都嘗嘗罷。」

  「哎~~」聽到阿寶愛吃的東西,老夫人的注意力又轉移了。

  在場的人暗暗擦汗,趕緊的,先將老夫人的注意力轉移,再慢慢讓老夫人打消這主意吧。

  這一刻,除了老夫人,在場幾位主子都有志一同地作了相同的決定。

  時至晌午,外頭的陽光變得炎熱起來,也到了田老夫人歇息的時間。

  田宇楠借口去讀書,忙不迭地溜了,陳氏也帶著女兒離開,阿寶住在老夫人這兒,直接在老夫人這兒歇下。

  下人將床鋪好後,阿寶笑瞇瞇地鑽進田老夫人的被窩,將被子蓋到下巴,眨巴著眼睛瞅著老夫人,素來清亮的聲音添了幾會軟糯,說道:「外祖母,阿寶和您一起午睡。」

  田老夫人見外孫女像只小倉鼠的模樣,樂呵呵地應下了。

  一老一少的祖孫倆歡快地躺一個被窩午睡,田宇詩撅著嘴跟著陳氏往正房行去,等到了正房時,惱怒地道:「娘,我才不要二哥娶阿寶表姐,要娶也娶舅舅家的表姐!」

  「胡唚什麼!」陳氏責備道:「這事兒沒譜呢,不准亂嚷嚷的!」陳氏心裡自有主張,見女兒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不禁想要歎氣。

  田宇詩見母親凶自己,越發的委屈,跺了跺腳,氣咻咻地坐到一旁,絞著手中的帕子,彷彿那帕子是討厭的表姐,絞啊絞的。

  陳氏端起下人呈上來的茶,讓伺候的丫鬟都出去後,才對鬧脾氣的女兒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以後你嫁人後,讓我如何放心?」

  田宇詩顧不得生氣,臉上帶著羞紅,嗔道:「娘怎地說到這個了?現在應該說的是表姐和二哥。我不喜歡表姐,不想讓二哥娶個我不喜歡的二嫂回來,這不是鬧得彼此都不好麼?」

  陳氏搖頭,「你祖母是個軟性子的人,這輩子最疼的是你早逝的姑姑,阿寶長得像你姑姑,老太太不免多疼點兒。你可不准在你祖母面前說三道四,惹著她傷心,小心你爹生氣治你。而且,阿寶現在前途渺茫,先前聽說齊王和寧王求皇上將阿寶指給他們,雖然沒成,但有兩位王爺摻和,誰敢再動心思?連威遠候府也不輕再輕易給阿寶定親。」

  陳氏為女兒分析著,這也是她今日能沉得住氣的原因,她家老爺是太子太傅,心裡門兒清著,以前也生出讓二兒子娶外甥好拂照的心思,不過自從昌平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後,便熄了那心思了,現在又摻和進兩位王爺,更不敢再提這事了。他們家老夫人是個軟和性子,剛回京來對京裡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自然按著以前的想法來,仍是想讓外孫女嫁給自己孫子。

  「娘,爹是太傅,連皇上也對爹敬重幾分,若爹去求情,給二哥聘下表姐,也不是不可。」田宇詩道。

  陳氏微怔,歎道:「是啊,你父親與太子素來和睦,若他親自求到太子那裡,由太子出面,這事也不是不行。」

  田宇詩又撅起嘴,想了想,跑到二哥的院子去找他。

  ******

  田文儒剛下朝,就被太子叫去了。

  太子先是向田文傅請教了自己在一些政事上不懂的事情,等事完後,說道:「聽說先生的母親昨日從老家回來了?」

  田文儒笑道:「正是,家母昨兒剛回到京,帶還了許多老家的特產回來,太子若是喜歡的話,明兒臣讓夫人使人送些過來,有些山貨最是養人,大人孩子吃了都好。」田文儒心情不錯,向自己的學生推銷起家鄉的土產來。

  太子素來與田文儒感情極好,當下也不推辭,順便又詢問起田文儒的家鄉江陵,聽著田文儒說著江陵一個小城的事情也津津有味,這也是田文儒欣賞太子的一個地方,懂得關心民生,雖然他只是平平而淡,但無形中卻難讓太子瞭解到京城之外的一些地方諸事。

  「先生的家鄉在江南一帶,聽先生之言,孤雖未去過,但想像得到是個富庶之地。」太子總結道,然後想了想道,「許久未見田老夫人了,待孤有空,去探望老夫人。」

  「哪裡勞煩太子去看望家母……」田文儒忙推辭。

  太子溫言笑著,沒給田文儒拒絕的機會,直接拍板決定了,明日就到太傅府去探望老夫人。

  田文儒心裡泛嘀咕,不知太子這鬧哪般。

  等說話結束後,田文儒終於告辭離去。

  太子送走了太傅,聽說晉王過來了,忙讓他到書房來。

  等聽完晉王報告他的工作進展後,太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書架旁的大花瓶裡抱來一堆畫卷,對晉王道:「五弟,這是京中諸位適齡的世家貴女的畫像,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晉王沒動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太子輕輕一笑,並未被他那種冷戾的臉色嚇退,作為太子若連這點也受不住,那就白做了。太子打開其中一幅畫像,慢悠悠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上回狐向父皇略略提了你的親事,本是讓你去昌平姑母那裡賞花看看有無中意的女子,後來你又忙起來,孤還未問你呢,可有中意的姑娘?」

  「有。」

  「……」

  太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等確定那聲「有」是出自素來半天都憋不出個字的某人之口,頓時驚奇了,忙問道:「是誰?」

  晉王偏了偏臉,彷彿避開窗外打進來的陽光一樣,冷硬的聲音繼續道:「威遠侯府的五姑娘不錯。」

  「……」為毛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答案意外呢?

  太子心中默默地想著,放下那展開的仕女畫,微笑道:「五弟明日若無事的話,可願與孤一同去田太傅家探望田老夫人?」

  「……」

  見他不語,太子又慢悠悠地追加一句:「聽說田太傅的外甥女被接過太傅家小住了。」

  「好。」

  太子憋笑,咳了一聲,又道:「好了,沒事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下朝後記得來這裡等孤。」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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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22:47: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35章

  傍晚時,田文儒和大兒子田宇橋先後進了家門。

  阿寶和表妹田宇詩一左一右地扶著田老夫人迎接,互相見禮後,田老夫人坐在首位上,樂呵呵地看著兒子和大孫子,說道:「你們今天都辛苦了,許久不見橋哥兒了,橋哥兒可好?橋哥兒媳婦可好?兩個孩子可好……」

  待老夫人挨個都問了後,田宇橋方沉穩地答道:「都好。」田宇橋回京述職,妻兒並未帶回來。

  田老夫人是個極容易滿足的老太太,只要兒孫平安康泰、萬事順達,什麼都好。諸人也知道這點,所以面對老夫人時,若無其他大事,什麼都說好,老太太聽了笑呵呵的,心情開闊,身體也健朗。

  阿寶許久未與大表哥見面了,一臉乖巧溫馴地問候。

  阿寶暗地裡觀察兩位許久不見的表哥,田家兄弟都是那種書生型的男子,遺傳基因不錯,長相俊秀,一表人才,氣質也是文質彬彬、謙虛有禮,不會像晉王那種一站在面前就是氣勢迫人,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類型。當然,二表哥田宇楠看起來雖然俊秀謙和,但想起他小時候調皮地扯自己辮子,然後被她摔飛,掛著兩條鼻涕哭著跑去找大人告狀的情景,阿寶實在生不出什麼幻想。大表哥離京幾載,被磨礪得越發的沉穩,看起來倒是個可靠的男人。

  在阿寶心裡,年長自己七歲的大表哥就像是親哥哥一樣,比小時候只會像個調皮的小男生一樣欺負自己的二表哥好多了。

  田宇橋對阿寶親切地笑道:「阿寶長大了,姑父可安好?」

  「阿爹一切安好,謝謝大表哥關心。」

  廖廖地寒暄幾句後,阿寶又坐回了原位,聽著這一家子人和樂融融地聊著家事。

  阿寶暗中觀察著兩位表哥,兩位表哥也暗中觀察她。田宇橋想起這位表妹現在就像個香餑餑一樣的處境,暗暗蹙眉,看了父親和小弟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

  田宇橋對已經去逝的姑姑還有些印象,對姑姑的早逝心裡也頗為遺憾,不由得多關心這位小表妹。他與小表妹的年齡相差甚大,將之當成妹妹一樣的。在他看來,現在表妹會處於這境地,也是李繼堯這幾年地位升得太快,幾位皇子為了自己的私心都想拉攏李繼堯為已用,才會不管不顧地瞄上李繼堯唯一的女兒。

  說了會兒家常,田文儒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娘,太子殿下明日來府探望您。」

  聽罷,田老夫人吃了一驚,忙道:「我一個老婆子哪裡勞煩太子殿下親自來探望?可是有什麼事?」

  太子年幼時,田文儒便被皇上授予太傅一職教導太子,與太子有師生之誼,太子對他素來敬重,連帶的對田老太爺夫妻也頗尊重,太子以前常到太傅府裡,一來二去的,與田家人也相熟。只是再相熟,他也是堂堂東宮太子,未來的天子,田家從來不敢得意妄形,行事小心穩妥,從不因太子的禮賢而放肆。

  田文儒無奈道:「我也不知,太子只說明日會過來,娘您心裡有個準備,夫人到時家裡就麻煩你了。」

  陳氏忙應下。

  田老夫人想了想,也不知太子用意,笑道:「太子是個好太子,他若來的話,你們就好生招待。」

  田家上下皆應是,心裡卻想著,他們自然會好生招待,那是太子,誰敢待慢?

  晚膳過後,又聊了會兒,見天色暗了,阿寶揣扶著外祖母回去歇息。

  田文儒帶著兩個兒子去了書房,詢問起大兒子今兒入宮述職的經過。

  田宇橋回答完父親的話後,話鋒一轉,說道:「爹,阿寶現在……」

  「威遠侯府現在騎虎難下,也不知阿寶將來會如何。」田文儒憂心忡忡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寶是你們姑姑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我也是心疼的,聽聞齊王和寧王向皇上求娶阿寶時,我第二天就單獨求見了皇上,原是想向皇上稟明你們姑姑曾為阿寶和宇楠指腹為婚,讓宇楠娶了阿寶,也省得皇上為難,可誰知皇上直接開口,讓我不必憂心這事,阿寶的婚事他已有主張。」

  聽罷,田宇橋蹙眉,田宇楠暗暗拍拍胸口,太好了,不必娶凶殘的表妹。

  「爹,難道……皇上真的欲讓阿寶嫁予皇子為妃?」

  田文儒歎了口氣,點頭道:「皇上估計有這意思。」正德帝現在重用李繼堯,對李繼堯唯一的女兒怕是早有自己的算計,如此看來,齊王寧王折騰這一遭,不過是讓皇上越發用心罷了。

  田宇橋沉吟半晌道:「爹可知皇上囑意將阿寶許哪位皇子?」心裡琢磨著幾位未娶妻的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算來算去,田宇橋覺得八皇子陳留郡王是個好人選。

  田文儒摸著下頜的鬍鬚,說道:「聖意難測,左右不過是那幾位未婚的王爺了,其他的已婚和還小的就不作考慮。」

  等田宇橋兄弟倆從父親的書房離開時,已經星月初升了。

  兄弟倆並排著走,小廝舉著燈籠照路,兩人邊走邊聊。

  「大哥,我可不想娶表妹,你千萬別將表妹推給我。」田宇楠同兄長表決心。

  田宇橋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問道:「阿寶哪裡不好?」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妹妹,在田宇橋心裡,兩個都是好的,特別是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是他們結為夫妻,在他看來也是不錯,只可惜世事難料。

  田宇橋誇張地道:「只要一想起小時候表妹將我胳膊一扯就摔出去嗑掉了我一顆門牙,就生不起娶她的心思。」

  「噗,怕是覺得丟臉吧。」田宇橋忍不住噴笑,「誰讓你小時候那般調皮,總是扯阿寶的辮子,將她的頭髮弄亂衣服弄髒,欺負小姑娘很好玩麼?也是你活該,剛好到了換牙的年齡了,天天露著缺門牙的嘴欺負小姑娘……嘖!」

  「大哥!」田宇楠羞憤欲死,不帶這麼插刀的。

  田宇橋拍拍弟弟的腦袋,感歎著時光過得真快,弟弟妹妹們都長大了。

  *******

  另一邊,阿寶窩在床上和外祖母說自己這幾年在邊境的生活,都挑一些愉快的說,淡化了戰爭血腥等事宜,也讓老太太聽得樂呵。

  「我的囡囡果然長大了,還懂得給你阿爹種青菜吃了,外祖母都沒嘗過呢。」田老夫人摸著外孫女一頭黑髮,樂呵呵地道。

  阿寶皺了皺鼻子,道:「外祖母你不知道,阿爹有個壞習慣,不喜食素菜,在軍營裡常偷偷地將素菜讓屬下幫忙吃了,聽大夫說,常年食肉不吃素,會得病的。我和邊境的幾個大娘學種菜,阿爹看在我一片孝心下,不好倒掉,只能苦著臉都吃下了,葷素搭配才有營養,身體才會健康長壽。」

  「囡囡懂得真多。」田老夫人十分配合地說。

  「……」

  阿寶很快糾正囧囧有神的表情,和心思單純的外祖母探討起營養食來。

  外間伺候的丫鬟嬤嬤聽到祖母倆偶爾傳出的囧囧有神的對話,忍不住抿唇一樂。

  夜漸漸深了,樂呵的祖孫倆方停了話歇息。

  第二日一早,阿寶隨外祖母起床,洗漱更衣後,陳氏帶著女兒過來請安。

  因為今日太子要過府來探望田老夫人,陳氏請完安後,很快便去忙了,將府中的下人都調動起來大掃除。田宇詩留下來陪田老夫人及阿寶一起用早膳,膳後田老夫人將兩個小姑娘趕到院子裡去玩,沒了大人在,田宇詩免不了和阿寶鬥起嘴來,隔了幾年的空白感情那是飛快地拉近。

  一天時間過得極快,很快便到了近黃昏時候。

  田家眾人準備就緒,聽到下人來報老爺回來時,所有人皆起身,往門口行去,欲去迎接與田文儒一直過來的太子。

  阿寶和田宇詩一起扶著田老夫人往門口行去,很快便見到田文儒、田宇橋等人的身影,當看到太子身邊的男人一起走進田家時,阿寶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待那人掃了一眼過來時,打了個機靈,忙垂下臉,感覺好像腰又泛疼了。

  事實上,看到太子身邊的晉王時,田家的人心裡皆是吃驚的,越發的弄不明白太子今日上門來鬧哪般,不由得瞄向大家長田文儒。田文儒心中苦笑,他哪裡知道太子帶著恐怖的弟弟到府裡來幹嘛?面對渾身煞氣凜然的晉王,他也壓力山大啊!

  雖然不明白,但田家人仍是一絲不苟地過來行禮請安。

  太子今日穿著一身常服,對人笑得和煦,見田老夫人就要跪下請安,忙表示今日他是以學生的身份到太傅府裡探望田老夫人,讓他們不必太客氣之類的。

  很快地,眾人到正廳落坐。

  太子坐在首位,晉王次之,田老夫人坐位距離兩人較近,其他人也按輩份而坐。

  太子似乎想要表明他今日真的是來探望回京的田老夫人的,不僅帶來了禮物,還耐心地詢問田老夫人的身體及回老家途上的見聞之類的,讓田老夫人又是惶恐又是感動。

  問侯完了田老夫人,太子與田家父子三個聊天,其他人安靜聽著。

  阿寶低眉斂目與田宇詩一起坐在角落,田宇詩十分緊張,拚命絞著手帕,還要保持淑女的模樣。阿寶也很緊張,總感覺到臉上刺刺的,似乎被一道犀利的視線剜了一次又一次,想到視線的主人是誰時,又想伸手揉腰了——明明腰傷早已經好了,但看到那人時,心裡陰影又來了。

  等太子與田家父子的談話告一段落,阿寶以為事情終於結束了她們該撤退了時,太子抿了口茶,突然說道:「沒想到明錦今日也在,上回在宮裡你被連累受傷,你姐姐十分擔心,現在看你沒什麼事,明箏也可以放心了。」

  阿寶很快便意識到太子說的「姐姐」是誰,聽他叫自己「明錦」,感覺實在是怪異,趕緊起身道:「多謝大姐姐關心,明錦已無事,讓太子和大姐姐掛心了,是明錦的不是。」

  太子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打量低眉斂目的少女,依然溫和道:「明錦言重了,說來孤還是你姐夫呢,不必如此拘束。」

  「……」

  太子這鬧的是哪般?!

  阿寶心中咆哮,怨不得他會親切地叫自己「明錦」,原來是自持是姐夫,這不太妥當吧?太子妃知道還不得鬱悶死?心裡想著,面上卻適當地靦腆地笑著。

  「說來先前在宮裡害得你受傷,也是小七的錯,父皇已經責罰小七了,那些護主不利的下人也被懲治過,只可憐你臥床養傷,孤在這裡代小七給你陪不是。」

  阿寶連忙說不敢,心裡頭感歎太子這親情牌打得真好,而且這話說得真有藝術,讓人一聽就覺得太子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是個明君,若是誰想反他,還真是沒道理了。太子看著溫和卻不懦弱,因上頭還有個皇帝,也不能表現得太能幹或太強勢,這個度得拿捏得精妙,讓當皇帝的爹不會產生兒子惦記著自己屁股下那位置的危機感。

  這是一位十分成功的太子!

  而現在,這位成功的太子正忙著為他家親愛的五弟相老婆,雖然面上一派認真地和阿寶說話,但眼角餘光一直瞄著坐在他旁邊的弟弟,見他依然是一臉冷硬的神色,坐得筆直端正,頭髮絲都沒動一下,看起來就像個雕塑一樣,但太子知他甚深,當初他十歲開始學習說話認字等事都是他親手教他的,仍是從一些十分微妙的小動作可以看出他的心情。

  例如當李明錦說話時,他的眼神會微微動一下,全神慣注地傾聽著少女的聲音,不若先前聽其他人說話時的漫不經心。

  等太子觀察夠了未來的弟妹和自己的弟弟,終於放過阿寶。

  阿寶心中擦汗,坐回原位時,對上表妹有些嫉妒的表情,心裡無語凝噎,總覺得太子今日帶著晉王上門有什麼陰謀,那種像被毒蛇盯上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發麻——阿寶想,也許是因為晉王在這裡,她有些反應過度了。

  待時間差不多時,到了晚膳時間,田家已經準備妥了席宴,田文儒和兩個兒子陪太子及晉王到外間用膳,女眷們到裡間用膳。

  阿寶和田宇詩坐在一起,看她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禁關心地問道:「表妹怎麼了?」

  田宇詩望了外間一眼,小聲地同阿寶咬耳朵:「你不覺得晉王的眼神好可怕麼?剛才他走過的時候,看了咱們一眼,好可怕,和外面傳聞的一樣,而且聽說他還殺過很多人,手段殘酷,嚇得小兒啼哭呢。」

  阿寶嘴角抽搐,想了想,道:「聽說他殺的都是壞人。」

  「壞人也是人!」田宇詩義正辭嚴,然後看向阿寶的眼神頗為指控。

  表妹的品德太高尚了,讓阿寶這個品德不太高尚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不會引起她的激烈反彈,便閉上嘴吃東西。

  田宇詩卻不放過她,她的精神先前高度緊繃,現在沒有壓力了,就想找個人來說話,不然自己會憋死的,阿寶自然是好人選了。

  接下來,田宇詩開始搔擾阿寶,直到膳食呈上來,陳氏出聲打斷讓她們好好吃飯,田宇詩才不甘願地閉嘴,不過阿寶想,等吃完東西,估計田宇詩還會拉著她繼續說,這是田宇詩的某些習慣。好吧,雖然田宇詩時常與阿寶鬧脾氣,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妹倆曾經也感情深厚地擠過一張床說女孩子家的悄悄話。

  女眷們用完膳後,外間的男人仍在吃,而且還喝起了酒——自然是小酌,並且邊喝酒邊考核起了田家兄弟的文學,苦逼的兄弟倆只得當場發揮。

  田家兄弟苦逼,阿寶也很苦逼,用完膳後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可以離開了,田宇詩二話不說將阿寶拉到她的院子裡,繼續剛才的話去了。

  丫鬟沏了茶,擺上瓜果點心後,便退下去了。

  阿寶喝著茶,漫不經心地聽著身旁的喋喋不休,想著今日太子上門來的用意,突然被田宇詩陰測測地湊到耳邊說:「太子殿下似乎很賞識表姐呢,你說這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阿寶十分純良地看著她。

  田宇詩嘖了一聲,自己抱著腦袋苦思起來,阿寶樂得看她糾結,然後壞心眼地來一句:「表妹這模樣太不淑女了!小心舅母見著又要說教了!」嚇得小姑娘趕緊端正坐好,絞著手帕繼續苦思冥想。

  果然小姑娘都是可愛的!

  阿寶樂呵呵的逗著表妹時,很快便聽下人來報說太子和晉王離開了。

  阿寶和田宇詩都暗暗地鬆了口氣,彷彿懸在頭上的緊箍咒終於沒了。打發丫鬟離開後,田宇詩對阿寶道:「好了,天色晚了,表姐也回去吧。」

  阿寶笑了笑,問道:「表妹這麼怕晉王麼?」心裡想著,似乎確實頗可怕的,那個人身上總帶著一股子的腥煞之氣,無其他幾位皇子那種矜貴氣息,彷彿是在黑暗中拚殺出來的修羅一樣。

  田宇詩用肯定不過的表情告訴她,晉王確實可怕,又小聲地道:「怨不得他年紀這麼大了,還沒王妃,看一眼就覺得很可怕,哪個姑娘敢嫁他?」

  阿寶眼睛轉了轉,開玩笑道:「他是皇子,想要王妃皇上直接賜婚就行啦,他根本不需要著急。」

  田宇詩撇嘴,又覺得阿寶說得挺對的,跟著道:「也是,就不知道誰會這麼倒霉被皇上挑中賜婚了。」說完,又甩甩頭,「算啦,反正和我們沒關係。」

  阿寶覺得這句話十分順心,也同意地道:「確實如此。」

  表姐妹倆在此刻說得十分歡快,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關係也親密了幾分,直到三天後,當威遠侯府接到賜婚的聖旨時,所有人都傻眼了,而阿寶的第一個反應是:腰又疼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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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這聖旨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所有人都沒有心理準備。

  阿寶傻愣愣地謝了恩,傻愣愣地看著大伯威遠侯讓人賞紅包給來宣旨的幾位太監,傻愣愣地聽著周圍人的恭喜聲,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副隨時隨地合群相。

  阿寶如何也想不到,她不過是去外祖母家小住幾天,一回來就被人拎到大門去接聖旨,這也太不科學了!

  威遠侯夫妻見阿寶那傻愣的模樣,對張傑的賀喜聲聽而不聞,怕得罪這位皇帝跟前的紅人,趕忙道:「呵呵,這孩子高興傻了。」

  張傑不禁莞爾,哪裡是高興傻了,分明是一副傻眼的表情,似乎鬧不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張傑能明白大伙的心情,事實上若不是他知道正德帝賜婚的初衷,也不會想到正帝德會將鎮北將軍愛女賜婚給晉王。

  眾所周知,所有皇子中,正德帝明擺著不待見這兒子,甚至連他的婚事都有意識地忽略了,還得太子提醒才想起還有個兒子已經是大齡未婚剩男,原本大伙都想著,估計晉王這輩子不是單身過一輩子,就是娶個門第一般的世家女,鎮北將軍之女怎麼也輪不到他的,前面還有齊王、寧王、周御排著隊等著娶個岳家給力的媳婦兒呢。

  在皇后一系、貴妃一系和昌平長公主都出手攪亂了阿寶的親事時,所有人都覺得,皇上一定會將鎮北將軍之女賜婚給三人中的一人,不然也可以是其他的適齡皇子,可是萬萬沒想到,會是賜婚給了一直被皇上忽視的晉王。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所有聽聞了這道賜婚聖旨的人,心裡湧起了這個疑問。

  當然,正德帝彷彿都想起了那些未婚的兒子,今天一定要解決了他那些兒子的終身大事,這一天一共擬了四道賜婚聖旨,足夠吸引人眼球,將京城的熱鬧氣氛推向一個高-潮。

  這四道賜婚聖旨的主角分別是:晉王蕭令殊與鎮北將軍之女、齊王蕭令溪與英國公之女、寧王蕭令典與淮南郡王之女、陳留郡王蕭令止與吏部尚書之女,而且這四道聖旨還按著每個月份中的吉利日子讓他們完婚。

  意思是說,下個月即六月初八是欽天監算出來的好日子,阿寶和晉王完婚後,七月初九這個好日子便是齊王與英國公之女完婚,八月的好日子是寧王與淮南郡王之女完婚,九月是陳留郡王與尚書之女完婚。

  阿寶木然地坐在榮安堂的偏廳裡,聽著家裡的長輩們討論著那四道聖旨和眾王的完婚時間,不禁滿臉黑線,想著欽天監真是辛苦了,硬生生地將每個月都要弄出一個吉利日來給皇帝的兒子結婚,為毛總覺得正德帝越老越不靠譜的樣子呢?明明以前還是個英明神武的美大叔來著……

  在阿寶端著一張正經無比的臉發散思維時,突然聽到自己被點名了,趕緊更正經地望過去,臉上適時地露出了溫馴的表情,微笑道:「祖母。」

  老夫人看著阿寶的臉,這張臉越來越像四兒媳婦了,以前每次看著都覺得是種煎熬,那個女人害得她兒子忤逆母親,獨身一人跑到邊境讓老母為他擔驚受害,簡直是個不孝子,連著對這長得像四兒媳婦的孫女也冷冷淡淡,甚至時常遷怒於她。

  可是現下,老夫人卻有些歎息,再不喜也是她孫女,希望她嫁個體面的家族,而晉王實在不是個好夫婿人選,單是他那些絕情絕心的傳聞就讓人望之怯步,不敢將自家女兒嫁過去。當然,也有不畏懼傳言想將女兒嫁過去的,卻是少數罷了。

  「錦丫頭,還有一個月便是你與晉王殿下的成親之日,時間是匆促點兒,不過聖旨已下,你且安心待嫁吧。」老夫人語重心長地說,算是寬慰一下孫女的心。在眾人眼裡,突然攤上這麼個凶煞的夫婿,小姑娘都會害怕的,從接到聖旨開始,阿寶就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老夫人心中微憫,臉上多了幾分慈意。

  阿寶垂下眼瞼,溫馴地應了聲,老夫人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祖母如此柔聲和氣地同她說這麼多話,可阿寶愣是沒怎麼聽進去,心頭仍是有種不真實感。

  「好了,你先回去罷。」老夫人說道。

  阿寶應了聲是,又同屋子裡的幾位長輩一一施禮,方離開。

  等阿寶離開後,二老爺第一個道:「娘,皇上怎麼會想到將阿寶賜婚給晉王呢?我起初以為不是周御也會是齊王或寧王的,實在是想不透。而且四弟聽到這事會不會鬧起來?」二老爺心中憂心侄女的未來的同時,又憂心他家那不著調的四弟會鬧騰。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凜,他們剛才都忙著討論皇上這天的四道賜婚聖旨和其中的內-幕,都忘記了阿寶還有個讓人頭疼的爹呢。

  果然,一提到某人,老夫人下意識地想撫額:哎喲,頭又開始疼了。這都成了一種習慣反應了。

  威遠侯僵硬過後面上帶怒,有些色厲內荏地道:「難道他敢抗旨不成?」

  「四弟哪敢抗旨!」二老爺翻了個白眼,「他會做出比抗旨更讓人頭疼的事情來。」

  「……」

  不得不說,二老爺這話太有殺傷力了,現場氣氛有幾分的凝滯,在場諸人都無語凝噎。

  老夫人正欲揉抽疼的腦袋,二兒媳婦頗有眼色地接手了,力道適中,讓老夫人覺得腦仁清明了幾分,然後當機立斷道:「老二,你文章作得好,馬上給老四寫信,告訴他,不必再為錦丫頭的婚事操心,皇上體恤,親自為錦丫頭賜婚了,順便在信上多為晉王美言,最好順著老四的要求都誇讚一翻。」

  「……」

  眾人再次張目結舌,威遠侯有些氣弱道:「娘,這……不太好吧?」謊言總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到時反彈得更厲害怎麼辦?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頗有大將之風地說:「能瞞一時是一時,等錦丫頭與晉王拜堂成親,事情已成定數,他能如何?」

  「四弟可以攛掇阿寶休夫!」二老爺嘴巴極快地接道,說完後還自我肯定地點頭,「若是晉王今後納側妃姨娘,這種事情四弟絕對做得出來,咱們不能小瞧四弟的戰鬥力。」

  不得不說,二老爺實在是太瞭解那奇葩弟弟了。

  榮安堂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著:家裡有個奇葩太讓人操心了,哎喲,頭疼!

  最後,老夫人按按眉心,依然讓二兒子給四兒子寫信,先將他騙過再說。老夫人敢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李繼堯離京十幾載,對京城諸事根本不瞭解,只要他不腦抽地讓人去調查,隨便他們說得天花亂墜,他也只能相信。李繼堯現在戍守邊境,不能輕易離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京,所以只要將他拖住了,他們也不怕他鬧騰。

  想通後,眾人覺得這真是個好法子,二老爺一口應下了,保證會昧著良心將晉王誇得像朵花一樣,人見人愛,是李繼堯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選了。

  解決了李繼堯的事情,幾位大老爺相攜去書房繼續討論了,留下幾個媳婦陪著老夫人,商量著阿寶的婚事,一個月的時間太趕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少不得要商討一翻。

  *******

  在大人們忙著商量怎麼對付阿寶爹時,阿寶遊魂一樣回到了寶銜院,迎接的是華媽媽和四個雁或喜或悲的表情。

  華媽媽是喜悅的,她奶大的姑娘終於定親了,而且還是皇上賜婚,倍有面子,嫁的又是皇子,女人的體面福氣都有了,如何不讓她高興?

  而四個雁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對男人也抱有一定的少女情懷幻想,想到自家姑娘要嫁給傳說中那狠毒冷酷的王爺,不寒而慄,同時也為她們家姑娘的未來憂心,生怕她們家姑娘一個受不住嫁過去成了短命鬼。

  「姑娘……」

  阿寶看了看,果斷地將喜上眉稍的華媽媽打發去給她做糖蒸酥酪後,然後看著四個神色憂慮的雁,不知怎麼地,茫然半天的心莫名地安定了,果然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當有人比你更憂慮更茫然後,突然就覺得原來都沒什麼了!

  不就是嫁個被罵成奸邪成性、酷戾狠毒的王爺嘛?雖然他貌似真的很可怕,氣勢也足以讓人膽寒,但事已成定局,便試著接受罷。

  阿寶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時,那四個雁很快又打破了她的阿Q式安慰。

  雁回:「姑娘,有些事情雖是捕風捉影,可是……風無不起浪啊。」

  雁聲:「姑娘,奴婢聽說晉王殺人如麻,一個名字就能嚇得京中小孩夜裡啼哭。」

  雁云:「奴婢也聽說晉王不好女色,他視女人如無物,那個……似乎不行。」

  雁然:「對對對,聽說他厭惡女色,若不是貴為皇子,這輩子就是個和尚命了!不過南山寺的大師曾說他生辰不吉,命中五毒俱全,為不祥之人,方讓皇上為之厭棄,就算出家當和尚自身煞氣太重,衝撞了佛祖,是連佛祖也不收之人……」

  所有姑娘皆看向雁然,都露出一臉驚恐相。

  「雁、雁然,你怎地知道得這麼清楚?」雁回結結巴巴地問,她們以前從來沒關注晉王這人,回京不久,根本來不及打聽多少事情。而雁然透露的事情,也足以讓她們頭皮發麻,鬼神這等東西大家都是敬畏的,到底一個人要有多可怕才會連佛祖也不收?

  雁然清秀的臉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時常幫姑娘給各院送東西跑腿,和那些丫鬟熟悉後,比較能說得上話,久而久之,就什麼都知道一點兒了。」

  原來如此!

  先前太過驚訝了,現在想想雁然的能力,也不奇怪了。當下幾個雁都抓著雁然扒拉起晉王的八卦來,阿寶繼續木愣愣地坐在一旁,聽著雁然將她打聽到的關於晉王的流言一一道出,心裡又糾結了。

  怎地聽著聽著,覺得那人除了是個皇子外,好像竟沒一絲優點了呢?出生不久親娘就死了,親爹是個渣的,不知怎麼想的,竟然直接將還是嬰兒的他丟棄到冷宮裡,並且不允許任何人探望他,將冷宮門深鎖,只留了個啞巴太監照顧著。他十歲之前,不會說話,未習任何常事,像個傻子癡呆兒一般安安靜靜地呆著,直到十歲時有一天莫名地從冷宮中跑了出去,恰巧遇到經過的太子,太子心生憐憫,求得皇帝將他放出冷宮,將之接到中宮,養於皇后身邊。

  阿寶支著臉頰,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每次聽他說話都是又短促又生硬,大伙都說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喜歡裝B裝酷,但在她聽來,那種生硬的聲音,彷彿是不習慣說話……貌似小時候的經歷有點可憐,所以一朝出了冷宮,懂得了世間常識道理後,知道了自己所遇到的不公平事,然後開始黑化了,但是發現造成他如此可憐童年的親爹無論他如何努力表現,依然是個渣不待見他後,繼續黑化,最後黑化成反派大Boss,成為人人欲除之後快的大反派。按正常劇情這種反派是專門給主角刷的,為精彩劇情而添磚加瓦的終級炮灰!當然若是一部以反派為主角的書,他就來個反派大翻身,幹掉渣爹,幹掉刷他的主角,幹掉所有反對他的人,和基友相親相愛登上大寶,成為這天下的主宰……

  「姑娘,幾位姑娘來看你了。」

  雁回的聲音響起,打斷阿寶的腦補。

  「姑娘在想什麼,表情好怪?」雁聲好奇地問。

  阿寶努力糾正表情,一臉正經道:「沒什麼!」

  雁回滿臉黑線地看著她,她伺候阿寶這麼久,不用腦袋想也知道她家姑娘又在腦補一些詭異的事情了,空氣似乎都被她弄得詭異起來。

  因為李明鳳等人到來,這次八一八晉王當年的那些事兒的話題終於打住,忙將幾個明請了進來。

  李明鳳等人這回過來是給阿寶道喜的,當然,也帶著滿懷擔憂過來的,李明鳳甚至在過來之前,已經想像著阿寶在得知自己的婚事後,像朵小白花一樣淒楚無依、滿懷無助的模樣,誰知進來一瞧,卻是端著一本正經樣兒,哪有半點小白花柔若無依樣?

  幾個明先是給阿寶道喜,其間李明月又被她那娘親洗了回家腦,心裡既嫉妒阿寶以後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又可憐阿寶竟然嫁了一位不僅不得聖心而且聲名狼藉的皇子,到底嫉妒多於憐憫,忍不住暗刺了幾句,被李明儀和李明鳳聯手罵得哭走後,剩下幾個明也識趣地告辭了,留下李明鳳和李明儀兩女。

  兩個明一左一右地坐在阿寶身邊,這邊李明儀抓耳撓腮地想著怎麼安慰阿寶,那邊李明鳳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著不著邊的話,就怕傷了阿寶的小白花心,直到華媽媽將做好的糖蒸酥酪端上來,阿寶抓了塊吃起來,邊吃邊看著她們,一副等著她們安慰的模樣。

  兩個明:=__=!親,你現在應該食不嚥下才對,拜託敬業一點好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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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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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6-1-11 22:47: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37章

  相比於阿寶對於自己即將嫁給晉王這件事情因為旁人比她還憂慮使得她一下子就淡定下來,其他人還在苦苦地糾結著這樁婚事,不明白為何正德帝會這般突然的賜婚,而且人選還這麼出人意料,根本沒有任何的預兆。

  可以說,正德帝這老不修將所有人都耍了一通。

  昌平長公主初聞之下,氣得在家裡摔杯子,差點就衝動地跑到宮裡去搖著正德帝問他怎麼可以如此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啊,這樣耍親妹妹很好玩麼?而之所以沒有直接衝去,是因為駙馬周永言發揮了他作駙馬的職責,及時拉住了她。

  昌平長公主與正德帝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因為有個皇帝哥哥,性格不免養得有些驕縱肆意,加上正德帝也疼她,使得她這一生從嫁人開始,做什麼都是順順利利的,什麼事情都順著她的心意來,早已忘記了被人拒絕的滋味了,現在卻是最親的兄長讓她嘗到了這等滋味,可想而知她有多難受。

  「阿蕊,消消氣。」周永言柔聲安慰道,阿蕊是昌平長公主的小名兒,夫妻倆在一起,偶爾也會互稱小名,當是一種夫妻情趣。

  「我怎麼可能消氣?」昌平長公主差點對著不溫不火的丈夫當成正德帝咆哮了,「皇帝哥哥明知道我想為御兒聘下李明錦,幾次三翻進宮找他說情,讓他直接賜婚不用得罪皇后和貴妃,可他前頭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後頭卻將我看好的兒媳婦賜給了太子身邊的一條瘋狗,讓我如何甘心?」

  周永言微微皺眉,心知昌平從來沒將晉王看在眼裡,可如此口不折言也不好。見她在氣頭上,嚥下糾正的話,說道:「聖上說只是考慮一下,並未真正答應。」

  「既然考慮了,不就是答應了?」昌平長公主一臉理所當然,態度也十足地強橫。

  周永言心知她的性格強硬,只能順著來,而且她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快,也沒有反駁她,只是將她拉過來,溫聲安撫她,將她的脾氣撫順了,才開始同她分析起正德帝如此賜婚的意思。

  「晉王素來與太子交好,又是養在皇后身邊的皇子,晉王娶了李姑娘,得益的也是太子殿下和皇后,我估且以為,皇上會將李姑娘賜婚給晉王,其中也有太子的原因。」

  昌平長公主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太子說動皇帝哥哥將李明錦賜婚給晉王?」

  「有這可能。先前不也是太子提醒皇上晉王還未娶妻,讓皇上找你傳話,讓你辦賞花賞邀請京中貴女到府裡來,給晉王相看?鎮北將軍的愛女無論是從家世還是樣貌上來說,都是出挑的,怨不得晉王會看上,當時才會出手救了李姑娘。」周永言說得頭頭是道。

  「就他?」昌平長公主臉露不屑,「不是我這作姑母的說他,你瞧瞧他那王府,簡陋陰森得和鬼屋差不多,他從未想過娶個女人幫他打理庶務,也不知道找個女人幫他暖床,甚至可能根本不懂得女人是什麼東西,用來幹什麼的,你說這種人會突然開竅看上人家姑娘麼?估計是太子覺得這是個拉攏鎮北將軍的好時機,順便讓晉王娶了罷了,不僅解決了晉王的終身大事,也將鎮北將軍拉到自己這邊,一舉兩得。」越說越憤憤不平。

  周永言一噎,有個過於彪悍的公主老婆,什麼話都敢說,也說得特麼的直白,很多時候只能被噎得難受。不過,周永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老婆對晉王的評價還真符合廣人民群眾對晉王的認知。而且,作為個男人,周永言也聽過一些私底下的流言,甚至很多人說,鎮北將軍之女嫁過去,估計就是個守寡的命……咳咳咳……

  屋子裡夫妻倆的話題仍在繼續,屋外溫潤如玉的青年面露悵惘之色,最後沒再聽自己父母說什麼,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到了書房,從大口花瓶眾多畫卷中抽出其中一張,慢慢展開,看著畫卷裡一身明媚春衫,抿著唇溫婉淺笑、眉眼卻略帶違和之色的女子,心中一片空落落的。

  他們果真是無緣麼?

  *******

  那邊昌平長公主夫妻在猜測著正德帝為何會擬這樣的賜婚聖旨,這邊的賢王府的賢王夫妻也同樣在猜測著。

  賢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後坐到賢王妃身邊坐下,有些煩躁地道:「父皇會如此突然給五弟賜婚,莫不是太子在背後推動的?」

  賢王妃蹙著渾然天成的秀眉,心裡為這與上輩子不相同的事情而擾慮,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既定的軌跡,讓她有些心慌。

  「昨兒臣妾進宮給母妃請安時,聽母妃提起太子殿下有一次在太和殿比平日留得稍晚一些,然後父皇讓所有伺候的人都退出太和殿,自己一人呆了很久,第二天,就下了這四道聖旨了。」賢王妃慢慢地解釋道。

  賢王神色有些晦澀,暗暗捏緊拳頭,他倒是小瞧了太子的手段,還以為這太子作得久了,於對他們那不服老的父皇來說,太子就像懸在頭頂的刀一樣,隨時有斬下的可能,加上他們這些兄弟推一把,遲早能將太子拉下這位置。

  「王爺莫憂,晉王雖娶了鎮北將軍之女,但鎮北將軍卻不一定能為他們所用。」賢王妃輕聲道。

  賢王望向自己的王妃,這個女人長相不是最精緻美麗的,也不是在第一眼就能讓人驚艷的,她就像那陳年佳釀,時間越長,味道越醇厚,越讓人吃驚進而癡迷。不可否認,當初會娶她,也是因為她一曲驚艷了他的心,進而對她有好感,方將原本囑意的對象換成了她。

  賢王妃名叫古馨悅,是武昌公府的嫡長女,雖為嫡長女,但母親早逝,下面有兩個受寵的繼妹,親爹不喜,繼母惡毒,繼妹狠心,未出閣前,在武昌公府的處境並不太好。賢王當時原本是囑意娶武昌公府受寵的嫡次女為妃,為此而將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誰知在武昌公府作客,聽到一曲空前絕後的驚艷琴聲,鬼迷心竅地認識了彈琴的主人,幾次三翻偶遇,不免對她的處境多為憐惜,而這等憐惜漸漸地變了質,直到後來終於下決定娶她為妃,護於自己羽翼之下。

  而他的王妃,成親幾載也讓他覺得自己娶了個寶,頗有自己的見地,很多事情只要提點一下,便能推測出個十成十,簡直是女中諸葛。如此,也養成了他很多事情喜歡與王妃說。

  「悅兒想到了什麼?」賢王伸手攏了攏她的發,溫柔地問道。

  賢王妃抿唇一笑,說道:「王爺不必著急,皇上此舉,未嘗沒有打壓鎮北將軍的意思,將鎮北將軍的女兒嫁予自己最不待見的兒子,可見一斑。」賢王妃想起上輩子正德帝病重時,對那幾位手握重權的將軍打壓的打壓,提防的提防,不禁暗暗搖頭一歎。

  賢王細細一想,卻不得要領,實在不明白為何自己王妃會這麼說。賢王妃很快醒悟過來自己太多的事情,當下忙道:「夫君不必多想,這只是妾身猜測的,就算晉王娶了李明錦,鎮將將軍此時人在千里之外,若皇上不召他回京,一時之間也是天下太平。」

  賢王眉稍微展,正欲再問,突然見妻子眉稍緊蹙,一副忍耐著痛苦的表情,嚇了一跳,正欲詢問她可是身體不適,只見她已經捂著嘴乾嘔起來。

  見妻子身體不適,賢王拋開了先前的事情,忙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好一通折騰後,賢王妃靠坐在貴妃椅上,賢王坐在旁邊握著她的手,慢慢地摩挲著,眉眼俱帶笑意,溫言細語,「悅兒這回可要給本王生個兒子啊。」

  賢王妃嫁給賢王已有四載,就只生了個女兒,可讓人心焦不已,賢王今年已二十有六,也想要個嫡子,現在自己的王妃傳出了喜信,如何不歡喜,只盼著這個是嫡子才好。

  賢王妃眉眼帶著溫柔的笑,信賴依戀地看丈夫,唇角抿出幸福的笑痕,眉眼間的風華精心動魄,美不可方物,看得賢王心頭一熱,執起妻子的手置於唇邊親吻。夫妻倆湊到一起,喁喁私語,好不甜蜜,周圍伺候的丫鬟嬤嬤見狀,也忍不住偷偷地笑起來。

  稍晚後,賢王離開去看女兒了,賢王妃因被診出身孕,加之近來身體勞累過度,生怕對胎兒不好,被命令著躺床上歇息了。目送著賢王離開,賢王妃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嫁給賢王已有四年,卻只生了個女兒,對她而言是一種煎熬。這種煎熬並非是她作為妻子對丈夫的歉意,而是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丈夫,老天爺要懲罰她,說不定讓她一輩子無子,豈不是落得和上輩子一樣無子下堂進而冤屈而死的下場?雖然丈夫這幾年來依然如一的寵愛,明顯一副對她情深意重的模樣,可是打從心底她從來沒有將心遺失在他身上。

  感動是有的,但像母親一樣完完全全、沒有自我地愛上一個男人,甚至以他為天,抱歉,暫時沒有!

  上輩子,賢王先後娶了兩個女人,第一任王妃是她的二妹妹古馨語,可惜她那好妹妹命薄,被寵得太嬌縱,吃不得苦,最後難產而逝,一屍兩命呢。而賢王第二任王妃便是忠勇伯府的嫡女江凌薇。忠勇伯夫人與她母親是親姐妹,她與江凌薇還是親表姐妹呢。

  上輩子過得太苦,所有的親人都將她拋棄了,她的兩個好妹妹先後搶了她的姻緣,讓她最後像貨物一樣嫁給平王世子那頭豬,為世人恥笑,明明自己恪守本份,不敢犯一點兒錯誤,卻被平王妃等人作賤。

  後來平王太妃一死,沒了壓制,平王妃開始興風作浪,算計平王世子做出失德之事,使得平王震怒之下直接上書廢了平王世子的位置,而她這世子妃也跟著失勢,然後又被平王妃以無子的理由逼著下堂,被譴回娘家,娘家卻無一人為她討回公道……最後呢,最後是她的那好弟弟好妹妹又將她算計了一次,以她為家族抹黑為由,送到了莊子裡去自生自滅,最後孤苦無依地凍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季……

  伸手摀住臉,不讓快要迸出的眼淚流下來。四年前,她還魂回來時就發過誓,讓那些欺辱她的、背叛她的人都付出代價!她的好妹妹古馨語這輩子沒有嫁給賢王,也沒有難產早逝,還好好地活著,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心?她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將上輩子的痛苦都施還在那些好家人身上,她的丈夫將來會是皇上,她會做皇后,讓那些拋棄她的家人只能仰望她,她會過得比所有人都好……

  淚無聲流下,濕了手心。

  發洩一通後,賢王妃才讓人打水進來淨臉。

  「王妃,您怎麼了?」

  面對貼身丫鬟夏天擔憂的目光,賢王妃臉上多了幾分暖意,笑道:「我只是太高興了,這孩子盼了好久了……」

  夏天臉上露出了喜氣的笑容,仍是道:「王妃再開心也要注意一定,對身體不好呢……」

  在夏天的絮絮叨叨中,賢王妃始終微笑著,等丫鬟將出去,賢王妃躺在床上,雙手輕柔地撫摸著仍平坦的肚子,又忍不住想起晉王及鎮北將軍之女李明錦。

  她記得,上輩子時沒有聽過晉王蕭令殊和李明錦兩人,正德帝的皇五子是皇后所出的齊王蕭令溪。仔細想想,其實上輩子時自己也才好像依稀曾經聽說過有個皇子病死在冷宮,這事當時在宮裡晦莫如深,她那時大概十二三歲左右,仍記得父親有天從宮裡回來,臉色蒼白得可怕,悄悄和繼母說什麼十年前被關在冷宮中的皇子終於死了,皇上聽到這個消息後卻突然發了臆症,當場驚得嘔血,甚至落了淚,現在已經病了,宮裡正叫人去請南山寺的得道高僧進宮為皇上驅邪祈福……然後,再過了一個月後,蕭令溪便成了皇五子,彷彿宮裡都忘記了曾有一個被丟棄到冷宮裡的皇子。

  莫非,晉王其實也和她一樣是還魂而來的,才在冷宮中保住了一條命,從冷宮中平安走出來?

  這想法馬上被她排除,晉王這人她見過幾次,實在看不出這種煞星哪裡像是還魂歸來的了。

  至於鎮北將軍之女李明錦,賢王妃也有些頭疼,上輩子的威遠侯四爺李繼堯同樣去了邊境,在她未記事時,就已死在了戰場上,自然也沒有注意過李繼堯的妻兒之類的了,反正記憶裡的威遠侯府是沒有這個姑娘的,那這冒出來的五姑娘怎麼回事?

  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賢王妃起身讓人給她端了杯溫水過來慢慢喝著,回想著自己在二月底聽說威遠侯府的五姑娘從邊境回來當天就與晉王衝撞的事情,這事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還道定然是威遠侯府的五姑娘惹著那煞星了,不知道怎麼被那煞星報復呢。她自然也聽說了,駭然之下,不得不正視起這輩子莫名多出來的兩個人,又調查了李明錦的事情,發現事情巧合得讓她覺得似乎冥冥之中命運給所有人都畫了個圈,將所有人的命運圈在裡頭,連繫在一起。

  她可以這麼想,上輩子的李繼堯之妻田氏生產時難產死了,連著腹中的孩子也沒保住,李繼堯傷心失意之下,根本不想活了,於是光棍地跑到邊境去作死,沒幾下就將自己搞死了。至於這輩子,李繼堯的女兒活了下來,李繼堯有了牽掛,所以為了女兒,他好好地活著,甚至一路爬到了鎮北將軍這位置。

  這兩個不曾存在記憶裡的人,被正德帝賜婚拴在一起,讓她乍然聽之下,也生出一種不可思議感。

  當然,其實按正常來說,這兩人其實都與她無關的,她現在要做的是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幫助丈夫按上輩子的命運軌跡,登上那位置。

  如此想罷,賢王妃振作起來,忙讓人將王嬤嬤叫進來。

  王嬤嬤是賢王妃的奶嬤嬤,深得賢王妃的信任,上輩子那般艱難的情況下,也是王嬤嬤和夏天對她不離不棄,直到她死亡。所以她可以不信任丈夫,但對這兩人卻是無比信任的。

  等王嬤嬤進來,賢王妃溫和地讓她坐下,方道:「嬤嬤,可找到解神醫了?」

  王嬤嬤搖頭,歎道:「我讓東子去王妃所說的地方都找過了,可真的沒有找到一個姓解,名神醫的大夫,而且東子問了很多人,那些人都笑著說哪有人直接叫神醫的?又不是真正的神醫,若是真叫這個名,才容易找哩。」

  賢王妃心道,雖然名叫神醫,可他的醫術詭異刁鑽,連太醫也比不上,可不是神醫麼?

  「嬤嬤,再讓東子去找找吧,解神醫行蹤飄忽不定,定然是躲到哪裡去了,讓東子用心去找,定能找到的。」說著,賢王妃撫著自己的肚子,憂鬱地道:「太醫先前說我身子太弱,恐生產時有危險,若有解神醫的藥,屆時就安全多了。」

  王嬤嬤神色一凜,當下重重地點頭表示,一定會讓自己兒子東子盡力將解神醫找出來。

  ******

  而被人叨念著的解神醫此時在晉王府裡正暴跳如雷,指著席遠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受夠了那個男人,你們的錢我也不要了,我只求他放過我,讓我繼續閒雲野鶴、當個天涯浪人!」唇紅齒白、眉眼精緻的男人頂著一頭稻草一樣的頭髮,身穿灰撲撲的長衫,擼著袖子咆哮。

  席遠微微偏首,淡定地避開他噴過來的口水,淡定地道:「神醫啊,你還不瞭解我家主子的性格麼?你欠了他一條命,就應該以身相許,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想走沒門!不然就打斷你的腰!」

  解神醫覺得自己受夠了,繼續咆哮道:「為何你們近來總愛說打斷我的腰?我的腰惹著你了礙著你們了?」

  席遠想了想,覺得不能說真話,不然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只得道:「因為有個人前陣子傷了腰,挺可憐的,所以……」所以他主子覺得不能讓那人獨痛,解神醫這個只教了他粗露的治傷手法的人應該陪著一起痛。

  「所以你們看那個傷了腰的人可憐,就天天威脅著要斷了我的腰?」解神醫繼續咆哮:「你們還是不是人啊,難道要所有人跟著一起痛才高興麼?」說著,暴怒地隨手抄起一旁的藥瓶子就砸過去。

  席遠自然很利索地躲過了,於是藥瓶子直接朝剛進門的人砸去。

  兩人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來了,直到看到那人神色未動地微偏身體,藥瓶子直接砸到他身後的柱子上,心才安定下來。

  此時兩人有志一同地暗暗擦汗,想道:總算沒砸到他,不然他們都會死得很慘!

  而進門來的人根本不看這凌亂的屋子——先前解神醫大發雷霆,整個屋子都被他砸了,直接走到解神醫面前,問道:「本王的傷……何時好?」

  解神醫沒好氣道:「還敢說!當時那一劍差點要了你的命,明明讓你臥床再躺個五天,可才第幾天你就不聽勸回京,而且還不要命地騎馬趕速度,一路顛簸下來,傷勢過重,你差點死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有我,你還能站在這裡折辱我麼?所以,這傷起碼要養幾個月才好,你慢慢養著吧!」

  晉王冷冷地看著他,席遠在後頭拚命給作死的解神醫使眼色,讓解神醫警醒一點別再作死了。可惜解神醫看不明白他抽筋一樣的眨眼是什麼意思,覺得他一定有眼疾,才會眨個不停。

  作死的解神醫的底氣也在某人那種冷酷無情的目光下消失了,終於底氣不足地道:「你這般急著傷好作什麼?慢慢養才能恢復根本,將來才能長命百歲。」人都在意自己的小命兒,解神醫這麼說,不外乎是想讓他愛惜自己的身體罷。

  誰知晉王端著一張冷酷無情臉,卻很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成親!」

  解神醫:「……」

  席遠:=口=!我就知道會這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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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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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6-1-11 22:48: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38章

  解神醫終於接受了晉王即將成親的事情,轉頭看向席遠,問道:「這是什麼時候定下的事情?」其實他心裡想,是什麼女人這般勇敢,竟然敢嫁給這個毒胚子!

  席遠非常淡定地答道:「就在你使著勁兒地搗鼓著新藥,準備制好藥作籌碼和王爺談判準備離開京時。」席遠瞄了眼某個男人,繼續道:「你最近不是說府裡很吵麼?因為太子殿下讓宮裡的工匠過來修葺王府,準備將一些地方裝修改善良一下,好迎接這府裡的女主人。」

  席遠這話剛落,解神醫和他都感覺到空氣祥和,氣息溫暖,不禁又看那向那依然端著一張冷酷無情臉的男人,解神醫再次確定了,這個男人臉部有病,才總是維持著這種表情,其他的表情都沒有了。

  即將要成親的男人是必須要體諒的!

  解神醫想罷,點點頭道:「這王府原本陰森森的,重新修葺下也好,省得我總以為自己住進了風水不佳的鬼屋,半夜嚇醒後都不敢睡。」

  席遠朝他使眼色,讓他別嘴那麼欠,省得又要倒霉。挨打不記數的孩子,指的就是解神醫!

  解神醫問了席遠晉王成親的日期後,對晉王道:「王爺,您的傷並不妨礙您成親,只要您小心一點兒,別太折騰就行了。」想了想,又道:「當然,不影響洞房花燭夜!」

  晉王點頭,「很好!」

  席遠:=__=!突然覺得未來的王妃好可憐腫麼破……

  在解神醫為晉王的傷換藥時,王府裡的管家過來稟報道:「王爺,太子殿下派林公公過來了。」

  晉王慢條斯理地將褪下的外套穿上,看向席遠。

  席遠習以為常地接口道:「劉管家,是不是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吩咐?」跟了個不愛說話的主子,作下屬的只好代為開口了。

  劉管家是宮裡的太監出身,會讀寫算計,以前在皇后宮裡當差的,能力不錯。後來晉王出宮建府時,太子見他身邊無人可用,便將劉公公送過來作了管家。劉公公這人管理能力不錯,這些年也將晉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只是再厲害的管家,有個對庶物不上心,對金錢不上心的主子,也只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自從皇上給他家主子賜婚後,劉管家覺得自己這管家即將否極泰來了,這府裡就要迎來女主人了,有了女主人,府裡應該不會再過得這麼窮困潦倒、陰森森的像鬼屋了……

  「太子殿下讓林公公給王爺送來一些田產商舖作王爺的新婚賀禮。」劉管家答道,聲音裡滿是振奮。

  這似乎不是什麼值得費腦子高興的事情,晉王依然表情不多,示意劉管家自己去處理了,抬腳就要走了。

  「王爺!」席遠叫住他,跟在這男人身邊十年,席遠可以說是除了太子外最瞭解他性格的人,委婉地提示道:「太子殿下一片好心,府裡以後有了王妃,府裡的開銷也大了,總不能王妃嫁過來後,府裡還像以往般,王妃若過得不體面,可會讓人笑話的。」

  晉王抬起的腳收了回來,眉頭微皺,難得開口道:「怎麼說?」

  聽到這話,席遠和劉管家都感動得要哭了,這一刻兩人皆下定決心,絕對要讓晉王重視起錢財這等身外之物,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亂花,也不能讓他明明做了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卻沒撈到一分好處,這王府真的是太窮了啊!

  說實在的,作為一位王爺,雖然不得帝心,但也不至於窮到連下屬都為他的財政憂心的地步。可是這位王爺硬是打破了常人的認知,席遠只想歎兩聲。

  席遠知道自己主子十歲以前獨自在冷宮長大,只有個啞巴太監照顧,什麼都不懂,不會說話也不會聽,十歲以後才開始接觸這個世界,學習各種常識常理。大概是因為接觸世界的時間太遲了,正德帝又不管他,所以漸漸的,性格變得奇怪起來,對很多事務的理解——有時候遲鈍扭曲得真是讓人發指,也難免讓他有些事情的處理手段過於另類殘酷,這是一種心智上的缺失。

  席遠在晉王十五歲時被太子派到晉王身邊當差,太子殿下當時嚴厲地告訴他,晉王以後就是他的主子他的天他的信仰,他必須將晉王照顧好。那時他還覺得太子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等他開始跟在這位爺身邊以後,他真想哭著喊著抱著太子的腿,請求太子收回成命。

  由於這位爺對一些常識常理接受理解有偏差,使得周圍的人也跟著遭殃。

  例如說,這位爺對於金錢的沒概念,那種沒概念根本不是什麼皇朝貴胄天生視錢財如糞土,而是不知道它們有什麼用,看看其他皇子,哪個手裡沒有自己的私產的?可偏偏這位爺手中的錢來得不易,可去得也快。幸好王府每年都有內務府撥下來的親王俸祿來維持王府的開支——估計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俸祿這回事,所以從來沒有碰這筆錢的意思,不然依他不正當花錢的德行,可能王府的開支都沒了,這不是讓人笑話麼?除了俸祿外,其他的私產,也只有當初建府時,內務府撥的幾個皇莊罷了。

  所以,太子也是知道這皇弟的某些性格及府中財政情況的,藉著送結婚賀禮的名義,給他送莊子田產商舖來了,總不能讓自己倚重的皇弟成親以後,沒啥錢財,最後成為靠妻子嫁妝過日子的軟飯王吧?

  太子殿下真是個大好人,必須給他點三十二個贊!

  晉王翻著太子命人送來的賬冊,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然後道:「以後交給王妃打理!」

  「……」

  席遠和劉管家有些糾結地看著他,心道男人沒點私房錢好麼?就算是皇帝,也有自己的私庫,幾位皇子也擁有自己的私產,絕對不會傻缺一樣地全部都交給妻子打理的……

  大概是因為今日席遠一席話讓晉王開竅了,他開始詢問起自己王府裡的經濟情況,劉管家十分感動,報了個數,又將王府名下擁有的皇莊田產位置及每年出息一一告知,席遠雖不瞭解其他王府的財政情況,但也見識過一些,心裡再次感歎,這實在是太窮了!

  不過幸好太子殿下送了些田莊商舖過來,而且聽來這些莊子的出息不錯,商舖的位置也好,經營得好,也都是能賺錢的,看起來才沒這般寒酸。

  晉王聽後仍是那副表情,漠漠的,帶著些許冷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人時,十分的冷戾無情,讓人腿腳發軟。劉管家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他伺候主子這般久,心知他不愛說話的德行,一個月能聽到他說一句話,都是一種天大的福份了。

  只有席遠覺得,恐怕這位爺並不知道其實他的身家少得可憐,原本想讓劉管家將其他王府的財政報一下刺激下他,想想又算了,免得到時坑了可憐的劉管家。

  晉王讓劉管家將賬冊收好後,起身去了太子府。

  ******

  晉王府這邊熱熱鬧鬧地修葺屋子準備迎接女主人時,威遠侯府這邊也忙碌著準備阿寶的婚事。

  一個月時間實在是太趕了,特別是阿寶要嫁的可是皇子,要準備的事情很多,而阿寶沒有娘親,她的婚事全程交給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打理。

  其他人忙碌著,作為新嫁娘的阿寶也不得閒,除了為未來的夫婿繡些荷包之類的小飾品,還要接受來自宮裡的教養嬤嬤的臨時培訓,短短十幾天的時間,阿寶雖然學習得快,看起來有條不紊,但也不知為何,人卻瘦了一圈。

  其他人見阿寶瘦了,皆以為她是太累了,紛紛叮囑她別學得太累,連兩個負責教導她的嬤嬤都自動地減少了學習的時間。只有阿寶知道,自己這是心理作用,吃得少又睡不好,不瘦才怪了。

  在婚事定下後,五公主和江凌薇都過府來探望阿寶。

  對於五公主蕭令芸來說,阿寶嫁給自己的皇兄,以後就是皇嫂了,成了一家人,是有些開心的。不過想到阿寶嫁的是那位比自己還不受待見的五皇兄,五公主又糾結了,最後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得道:「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到府裡找我。」

  阿寶咧了咧嘴,心知又一個不看好晉王的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看好,晉王這做人到底有多失敗?

  五公主也發現自己這麼安慰不太靠譜,又道:「不過你放心,五皇兄若娶了你後,絕對不會有什麼雜七雜八的女人讓你受氣的,反正他看起來也不好女色,不會將什麼女人都往府裡帶……咳咳,可能你會辛苦一點兒,雖然寂寞點,不過我會時常找你說話的……」

  聽明白她言下之意,阿寶黑線地看著她,這都篤定晉王不好女色到可能會讓她守寡的地步了?

  五公主安慰了一陣,見阿寶一臉無語凝噎,也覺得自己說得挺沒勁兒的,神經一放鬆,道:「哎,你可能不知道五皇兄他有些異於常人,所以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推之。」

  這點阿寶十分附和,從那位王爺半夜三更不睡覺給她治腰傷,卻讓她痛不欲生可以知道,這位爺行事真是異於常人。

  「當然,事情可能沒外人傳的那麼不好,也許五皇兄娶了你後,就開竅了呢?」五公主安慰道。

  阿寶繼續作觀望狀。

  五公主走了後,輪到江凌薇上門來安慰阿寶了。

  江凌薇是個內心彪悍的妹子,天仙一樣絕美的臉蛋上一片陰煞之氣,霸氣側漏道:「你不是和伯父學過些拳腳功夫麼?晉王敢欺負你,你抽死他,抽到他聽話為止。」

  「……我可能打不過他!」阿寶弱弱地道。

  不是阿寶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而是她只是粗學一些拳腳功夫罷了,即便她爹興致勃勃地想讓她當個彪悍的女漢子,但她每年在邊境呆的時間不多,時常京城邊境兩邊跑,加上祖母反對女孩子家太野蠻,不允許她爹胡來,所以阿寶學的也是些粗淺的功夫,身手比平常的閨秀利落一些,只是每次發威時都很倒霉的沒選對場所。當然,可能論戰鬥力,江凌薇比她還會折騰。

  江凌薇一臉鄙視,「打不過就用指甲撓他,撓不了就用牙齒咬他,女人的武器多得是,不拘一格。若他不吃野蠻這套,不是還有眼淚這等武器麼?咱們可以先示弱,然後尋到他的弱點,再給他致命的痛擊,讓他永遠無法翻身……」

  阿寶一臉看大神的目光瞅著江姑娘,被她塞了滿腦子的馭夫手段,還有各種女人心計,再次拜服。所以說,別以為穿越女就是萬能的,可以玩轉世界,將土著當傻B一樣刷!你一個在和諧社會接受義務教育長大的妹子,怎麼鬥得過人家這種經過正統的宮斗宅斗教育長大的古代妹子?那種穿越前是個平凡人,穿越後就人見人愛、霸氣側漏、玩轉後宮後宅男人的穿越女最不靠譜了!

  還是洗洗睡吧,別做穿越女瑪麗蘇之夢了!

  等江凌薇將阿寶教育一通後,拎著阿寶的一塊頰肉,陰陰地問道:「記住了沒有?」

  阿寶在這天仙姑娘的凶殘暴力下,小心地點頭,表示記住了,其實心裡沒記下多少,因為她覺得,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晉王給她的心理陰影太深了,她暫時沒法越過晉王這座大山。

  江凌薇滿意地放開她,又伸手在阿寶身上摸了一通,臉上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繼續鄙視:「就這點出息,竟然還將自己折騰瘦了!未來是自己的,你若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哪有未來可言?」

  接下來,阿寶被好姐妹訓了一通,訓得她滿臉羞愧,抬不起頭來。估計除了江凌薇,沒有人發現她淡定的表相下,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以及對這樁婚事的惶恐。即便安慰自己,其實沒啥了不起的,不過是嫁了個沒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罷了,雖然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恐怖,但也算是個高富(?)帥……安慰再多,還是會胡思亂想啊腫麼辦?TAT

  罵了一通後,江凌薇喝了口茶潤喉,然後將阿寶攬住,唇湊到阿寶耳邊,柔柔細細地道:「天無絕人之路,男人若是靠不住,咱們也不需要男人了,另尋出路!所以你怕什麼呢?」

  阿寶眨了眨眼睛,然後雙手捂著臉頰,又眨巴著眼睛看她。

  江凌薇微笑著將她的手拉下,又掐起她的頰肉擰了擰,嗔笑道,「以後若受了什麼委屈,便來找我!咱倆是什麼關係,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阿寶使勁兒地點頭。

  她被這妹子嚇到了,所以這時候很乖很乖,什麼都聽她的。

  大抵是被江凌薇嚇到了,阿寶沉寂了會兒,又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

  在距離婚禮前的幾天,李繼堯派的十幾名親兵拉了幾車的東西進京,表示這是他這作爹的攢給女兒的嫁妝。嫁妝回來了,可是人卻沒有回來。

  阿寶被叫到正廳的時候,便見到一張風塵僕僕的臉,驚喜地叫道:「易叔!」

  正和威遠侯說話的中年男人轉過身來,看到婷婷玉立的少女,黝黑的臉膛上露出笑容,朝阿寶揖禮道:「姑娘,好久不見了!屬下奉將軍之命,將將軍給姑娘攢的嫁妝送回來了。」

  易叔是璟城的鎮北將軍府裡的管家,也是李繼堯的親衛之一,曾經在戰場上受了傷,退出戰場後便給李繼堯當起了管家,阿寶在邊境時,接觸得最多的便是這位管家了。

  阿寶也還了一禮,含笑道:「易叔,好久不見了,我爹什麼時候回來?」

  易叔臉上的笑容微淡,歎了口氣道:「姑娘,雖然皇上給了將軍恩賜,允許將軍回來給姑娘主持婚禮,可是臨行前北夷人又有動靜,將軍實在沒辦法……」

  阿寶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勉強道:「我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曉得!易叔回去告訴爹,阿寶不怪他。」省得那個在她面前總顯得感性的男人因為無法參加女兒的婚禮,自己先忍不住哭出來,然後又鬧個沒完。

  易叔自然也知道李繼堯私底下的德行,含笑點頭,說道:「姑娘如此懂事,將軍知道了定然會十分欣慰。這一眨眼間,姑娘到嫁人的年紀了……」

  阿寶笑呵呵地聽著他絮絮叨叨,知道易叔要呆到婚禮結束後再回璟城,越發的高興了。

  敘舊過後,威遠侯又將易叔叫了過去說話,以便瞭解一下李繼堯這些年來的事情。當然,除了威遠侯,老夫人知道後,也將易叔叫過去,問了很多關於小兒子的事情。

  因為易叔帶回來了幾車李繼堯給阿寶的嫁妝,威遠侯夫人與二夫人又是好一通忙碌,將這些東西整理後,添進嫁妝單子裡。等兩人將一切整理在冊後,看著那張嫁妝單子,不禁暗暗咋舌於這豐厚的嫁妝。

  田氏當初留下的嫁妝這些年一直在老夫人那裡鎖著,在阿寶的親事定下後,老夫人便將鑰匙交給了威遠侯夫人,將之作為阿寶的嫁妝。田氏是田家唯一的女兒,當年的嫁妝幾乎掏空了田家一半的家產,田氏去逝後,因有田家人看著,也沒人敢貪墨田氏的嫁妝,直接留給她唯一的女兒。

  除了田氏的嫁妝外,田家唯一的外甥女要出嫁了,田老夫人又使人送了自己大半的私房過來給阿寶添妝,加上現在李繼堯讓人送回來的,阿寶的嫁妝實在不菲,看得兩位夫人也有些抽氣。

  對於父親不能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阿寶是難過的,但也只能接受。很快地,隨著婚禮越來越近,阿寶也沒空再為此難過,開始陷入了另一種焦灼狀態中。

  婚禮前的幾天,阿寶已經停止了學習,讓她一下子空閒起來,進入了待嫁模式。可是阿寶覺得,還不如忙碌呢,至少不會又胡思亂想。

  當然,婚禮前的一天晚上,威遠侯夫人作為代替阿寶母親一職的存在,親自捧著一個盒子,過來給阿寶作婚前教育來了。

  阿寶接過威遠侯夫人遞過來的錦盒,看著威遠侯夫人尷尬的表情,默默地想著,不過是春-宮圖罷了,她可是連島國動作片都觀摩過的,理論知識可豐富了,雖然沒有實踐經驗,但也知道是乍樣一回事,沒啥不好意思的。

  等威遠侯夫人尷尬地離開,阿寶對著燈光翻著錦盒裡的春-宮圖——錯了,用這時代的話來說,是避火圖,覺得這圖實在是畫得不咋樣啊,人物失真,姿勢只有超人才擺得出,真心覺得這不是人類能達到的極限。

  阿寶不知道的是,一般這種婚前教育皆是母親給女兒譜及的,威遠侯夫人不是阿寶的母親,又怕阿寶到時怕羞,自己也開不了口,只能讓心腹去弄了這些避火圖過來給阿寶參考,也當作是壓箱底的東西。因為是給女孩兒家看的,所以自然畫得不清晰,也較為失真。有一些專門繪製避火圖的畫匠,那是絕對的妙筆丹青,繪畫得十分清晰香艷的,特別是宮裡教坊所出的避火圖,那才是真絕色,可惜阿寶沒這福氣瀏覽。

  阿寶翻完後,將它們放回錦盒裡鎖上,按威遠侯夫人的吩咐,讓雁回將它放到箱籠最下面,當作壓箱底的東西,一齊帶過去。

  ******

  這邊阿寶在吐糟這時代的避火圖,那邊的晉王面無表情地看著捧著一個雕刻著精美盤花紋的暗紅色錦盒的太子殿下。

  太子有些尷尬地咳了聲,說道:「五弟,孤知道你……十歲才接觸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不懂,所以……」

  「皇兄請講!」晉王直言道,覺得他這般吞吞吐吐的他也辛苦。

  太子可以和自己的妻妾過豐富的夜生活,但要他將此事宣諸於口,那也太考驗人了,這時代講究含蓄君子風,沒有人會在口頭上宣-淫的。可是太子覺得,若他家皇弟到時什麼都不懂,傷著未來的晉王妃怎麼辦?

  所以,太子只得讓人尋了宮裡教坊繪製的高清晰度的避火圖,讓他作為參考,也算是學習認識一些人事。皇子們長到十三四歲後,宮裡會派教導人事的宮女過去教導他們,順便奪去皇子們的第一次。可是晉王情況特殊,他十歲才開始接觸真正的世界,十三四歲時,對世界的認知還留在孩童階段,所以當時他毫不客氣地將敢入侵他地盤的教導宮女踢出了他的寢宮,讓安排這事的皇后差點都哭了。

  想到那年的慘事,及整個皇宮詭異的反應,太子按按抽搐的嘴角,想想後來這事還是他去擺平的,頓時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地就養了個超齡兒子,什麼事都要為他打算。

  晉王還是那副冷硬的表情,接過了錦盒後,並不忙著打開。

  太子覺得自己該離開了,不厭其煩地叮囑道:「你一定要仔細看啊,知道麼?」

  晉王點頭。

  太子終於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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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時至六月,天氣炎熱,日長夜短。

  天微微亮,彷彿沒睡多少時間,阿寶就被人給折騰醒了。

  阿寶頂著一頭亂髮,呆滯地看著床前的兩個雁,看樣子還沒有還魂呢。

  雁回打來清水給她洗臉提神,雁聲捧著衣服,笑道:「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您不會忘記了吧?」

  阿寶恢復了些神智,聽到雁聲這話,臉皮抽動了下,一副痛苦的表情:哎喲,總感覺腰疼啊!

  連灌了好幾口釅釅的濃茶,阿寶才打起精神來,然後開始了繁忙而辛苦的一天。

  昨日,威遠侯府的嫁妝已經送到了晉王府,那集合兩家的豐厚嫁妝,簡直稱得上是十里紅妝,差點沒閃瞎京裡眾人的眼睛。等眾人聽說了這嫁妝除了半數是田氏當年留下來給女兒的嫁妝外,另外半數是鎮北將軍從璟城讓人拉回來給女兒的,不由得感概李繼堯寵女兒的程度,也暗笑晉王娶了個金蛋回來,這下子從所有皇子中最窮的瞬間變成最有錢的了。

  至於其中的各種羨慕嫉妒恨,阿寶也只是聽了個大概,對於眾人的反應卻是不怎麼清楚的,是以也沒有多想,仍在糾結著自己真的要嫁給一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而且還是個會讓她一見就產生心理陰影、覺得腰疼的男人。

  因為糾結太多,昨晚一晚上沒怎麼睡,就算睡下了,也是惡夢連連。

  不過,終於事到臨頭後,阿寶反而淡定了,淡定地像傀儡一樣任人折騰。

  從睜開眼睛伊始,阿寶就感覺到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熱鬧得不行,由於沒睡好,精神也不乍樣,加上要裝矜持,是以阿寶像根木頭一樣由著人給她打理折騰,對於過來賀喜的族中姐妹們,保持著羞澀靦腆的笑容即可。

  直到那方紅蓋頭落下,阿寶終於鬆了口氣,抽抽僵硬的臉皮,也不知道這臉上抹了多少粉,心裡有些擔心會不會臉皮抽著抽著就掉粉了,也擔心這炎熱的六月天,到時汗流浹背的,臉上的妝粉被打濕,配上一身紅衣,可不就像個厲鬼一般了?

  「姑娘怎麼了?」雁回陪在阿寶身邊,感覺到了阿寶有些不安穩的氣息。

  眼看就要出門了,阿寶誠實地對自家婢女道:「臉上的妝粉太厚,天氣太熱,外一汗水糊了妝……」

  雁回嘴角抽搐了下,覺得自己這主子又在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了,這種時候不應該要害羞,然後緊張得什麼都注意不到麼?劇情不太對啊!

  「姑娘放心,因為今日姑娘大婚,府裡準備好了冰盆子,不會熱著姑娘的。」也不能讓新娘熱出病來,不然這喜事就成喪事了。

  阿寶安心了,繼續當木頭,等待迎親隊伍過來。

  夏日明媚,威遠府外,朱紅的地毯一路蔓延至晉王府,道路兩旁除了維護秩序的侍衛,還有京中看熱鬧的百姓。不過當人們看到穿著大紅色的皇室新郎官喜服的男人騎著高頭大馬前來,熱鬧的笑聲嘎然而止。

  看著馬上那個面容英俊,神色冷硬,眼神冷戾的男人,擠來看熱鬧的百姓們終於想起這位爺的事跡時,特別是被那雙彷彿有無盡的殘意的雙眼一掃,喉嚨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出聲。

  於是,在迎親隊伍走過的地方,會出現了半盞茶時間的可怕安靜,怪異極了。

  隨行在新郎官旁邊的侍衛內流滿面,很想對馬上的男人誠懇地建議道: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好歹也笑一下啊,這副惡鬼一般的表情,人家還以為你是來迎娶仇人的女兒回去折磨的呢。

  不必說,現下圍觀了新郎官後,眾人對新上任的晉王妃又多了些同情。

  迎親隊伍來到威遠侯府後,在鞭炮聲及鑼鼓聲中,喜娘扶著頭頂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來,一邊出門一邊高聲喊著各種應景的喜話兒。

  威遠侯夫妻作為大伯、大伯母,代替阿寶的父母一職,一人拉鼓起勇氣對面無表情的新郎官叮囑,一人拉著溫馴的新娘哭送。相比威遠侯夫人輕鬆無壓力地完成工作,威遠侯這邊困難重重,心中淚流滿面,差點結巴得無法完成任務。

  威遠侯:TAT,對著這張欠債一樣的冷酷臉,他實在是無法說以後侄女就交給你了這種溫情話……果然如傳言一般,阿寶以後不會被家暴吧?

  在威遠侯的憂心忡忡中,阿寶終於被揣扶進了那頂十二人抬的花轎。

  轎簾放下後,阿寶突然感覺到座位下方傳來絲絲涼意,低頭一瞧,發現轎中放了兩個小冰盆子,儼然就像是在房裡開了空調一樣,先前一路走來的熱意驅散了一些,也不覺得這一身厚重的嫁衣難受了。

  阿寶是怕冷又冷熱的體質,雖然也吃得了苦,但是有條件享受的時候不享受,那真是王八蛋了。所以每年夏天,阿寶都離不開冰塊,晚上睡覺的時候,若沒放冰盆子,那絕對是睡不著覺的。幸好威遠侯夫人不是個苛刻的,從來沒有短了阿寶屋裡的冰。

  阿寶伸手在冰盆子上吸取著冰上的冷氣,轎子一晃一晃的,著實讓人想睡覺,只可惜外邊鑼鼓喧天、炮聲陣陣,像魔音入腦一般,難受得緊,此時只希望快快到晉王府,快快拜完堂,讓她去歇一歇,當然,若在歇息之前,能喝上一碗冰糖水,那就是人間享受了。

  就在阿寶的胡思亂想中,轎子停了,阿寶趕緊正襟危坐狀,由著人掀開簾子,將她扶下轎子。

  下了轎子後,手裡馬上被塞了一條大紅色的綢帶,不過想到綢帶的另一頭的人,阿寶背脊一僵,又生出一種腰疼的感覺。

  接下來,阿寶由著喜娘扶著,開始了成親的儀式。

  由於嫁的是皇子,作為公公的皇帝是不可能跑到這兒來作高堂的,所以拜見高堂的時候,他們朝皇宮的方向跪拜。而這次的主婚人主要是由宗族中的長輩主持,雖然皇上不咋待見晉王,不過太子仍是請到了平王過來主持婚禮。

  平王原先想著與太子結個善緣,所以在太子邀請時,便一口答應了。可現下看著即便正經歷著人生大事,仍是一副乖戾無情面容的侄子,平王心裡在暗暗後悔著,但仍是得硬著頭皮為他們主婚。

  禮成後,新娘在喜娘及女官的引導下,被走在前頭的新娘官牽著紅綢去新房了,其間因為新郎官腿長走得太快,差點扯得新娘子跌倒,連累得喜娘女官皆東倒西歪的醜事,眾人憋笑得十分辛苦。

  終於坐在鋪著大紅鴛鴦喜被的婚床上,阿寶的心情複雜起來,屁股上還咯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喜慶物,估計整張床上都不少,這種像征著各種寓意的東西,原本應該是讓女人高興而羞澀的,可是現下阿寶卻覺得,自己真的就要這麼和一個陌生而可怕的男人過一輩子了……

  來到新房,現場有片刻的安靜,那些跟著一起過來的觀眾們,你看我我瞅你,都想讓個人出頭去鬧鬧新人,只是當瞄見光站在那裡就氣勢壓人的晉王,沒有人能壯起那肥膽兒,最後看向今日也來觀禮的齊王。

  齊王可是中宮皇子,囂張不在話下,又是晉王的弟弟,這任務就交給他了。

  齊王想咬死這些沒膽的慫貨,自己沒膽鬧,就推他去送死,還是不是人啊?他平時是囂張了點兒——誰讓他投了個好胎:親兄長是太子母親是皇后呢,對於晉王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他也十分不忿的,可是那都是在晉王不在場的時候才發洩出來,晉王一出現,他就像只小貓小狗一樣聽話了。

  心中暗罵這群坑貨後,齊王硬著頭皮上前道:「五皇兄,咱們都想瞧瞧新上任的五皇嫂,快點掀蓋頭吧……」聲音在那道森戾的視線掃過來時,自動弱了下去。

  一旁端著各色吉祥如喜物什的宮女安靜垂首侍立,連喜娘也勉強維持著笑臉,沒人敢逼今天的主角。

  幸好,晉王也十分配合地拿起紅色稱桿,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當新娘子那張敷了滿臉白粉的臉抬起時,根本看不清原貌,不過礙於某位氣勢強大的人戳在那裡,眾人都昧著良心稱讚起來,贊完後,速度地離開去前院吃席宴去了。

  對於那些讚美,阿寶也聽得十分虧心,她先前在鏡子裡瞧見自己今天的日本花子妝時,有種雷劈的感覺,弱弱地詢問為她上妝的宮廷嬤嬤,知道這是基本的新娘妝後,便沒了抗議。

  這時,喜娘端著一個托盤上來,上面放著兩杯酒,「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阿寶有種晴天霹靂感。

  隨即一個人坐到了她身邊,兩人只隔了半臂的距離,但仍是讓阿寶覺得一股子寒意往背脊躥。

  一隻大手先接過了那杯酒,然後托盤遞過阿寶面前,阿寶只得小心地端起,垂著臉,艱難地與那人喝了交杯酒,感覺這個過程實在是痛苦致極——這虐心虐得真是太痛苦了。

  喝完了交杯酒後,喜娘又說了些吉祥如意的話,然後終於示意新郎官該到外頭給眾人敬酒了。

  等晉王出去後,阿寶終於鬆了口氣,暗暗擦汗。

  對於阿寶明顯一副放鬆的模樣,屋子裡的宮女丫鬟們都頗為諒解,晉王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單單是戳在這裡就讓人有心裡陰影了,他離開了,眾人心情都放鬆很多。

  屋裡的四個角落都放著冰盆子,驅散了室內的躁熱。阿寶端端正正地坐在婚床上,偷偷瞄著屋子裡穿著清一色紅衣的宮女,這些宮女都是宮裡借來的,因為晉王的大婚,皇后將她們弄到晉王府來幫忙。聽說晉王府人口極少,丫鬟更沒幾個,太子看了不妥,又找皇后將人借過來充數,等婚禮結束後,阿寶估計得去買些丫鬟來用了。

  晉王走後不久,太子妃帶著諸位王妃及宗室夫人過來看新娘子了。

  阿寶與太子妃見過幾次,現下她們兩人的老公又是皇室中關係最親近的兄弟,所以太子妃待阿寶極是親切,親切得阿寶都覺得太子妃不愧是以未來皇后為標準的,其他人看在太子妃的面子及晉王那煞星不好惹的份上,也與阿寶言笑晏晏,十分親和。

  眾人除了來看新娘子外,也是陪新娘子說話,以便讓新婦認識一下他們這個大家族裡的諸位女眷長輩,而阿寶要明確記住的除了幾位宗室輩份最高的郡王妃外,便是成了妯娌的諸位王妃了,太子妃、秦王妃、周王妃(皇四子周王之妃),竟然沒看到排行第二的賢王妃?

  「賢王妃現在懷有身子,太醫說她的身子骨較弱,需要安心養胎,所以今日沒有來。」太子妃果然是個貼心的,不用問,馬上給阿寶解釋了。

  阿寶羞澀狀地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又羞澀地詢問賢王妃身體怎麼樣,那羞答答的模樣,讓在場的女眷都忍不住好笑,又多了一些探尋,感覺似乎與傳聞中的彪悍的鎮北將軍之女不符,估計是今日大婚,所以羞澀一些吧。

  隨著賜婚開始,阿寶又在京裡出名了一回,讓人很容易便想起了這姑娘以前幹的某些事情,不過那些都是她年少時幹的,長大後時常京城——邊境兩地跑,倒是漸漸地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了。幸好這個時代是拼爹的時代,阿寶有個好爹,就算她彪悍了一點兒,婚事也不用愁的,誰知卻被賜婚給了眾人最不看好的晉王,歎息的同時,又有一些好事者讚道兩人一悍一毒,也挺相配之類的。

  眾人漫無邊際地聊天,想著那些傳言,心裡都有些好笑。直到時辰不早了,眾人皆打趣著不再打擾她休息,頗為識趣地告辭離開。

  表走啊……其實阿寶很希望她們留下來打擾她休息,不然今晚真是沒法過了。

  就在阿寶心中內流滿面地拚命挽留著那些「識大體」的女眷時,華媽媽走進來,喜氣洋洋的臉上笑得像朵花一樣,問道:「姑娘,時辰不早了,是否要沐浴?」

  洗白白呆會好讓人啃麼?

  阿寶心中的悲傷逆流成河,仍作垂死掙扎,「先吃些東西再說吧。」她快要餓死了,差不多一天沒吃東西了。

  雁回雁聲捧著洗漱的用具,過來幫阿寶將臉上的妝卸了,然後又將頭上沉重的鳳冠及釵環取了下來,阿寶摸摸頭髮,為了定型,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頭油,油膩膩的一片,心裡都有幾分疙瘩。

  等阿寶磨磨蹭蹭地吃完了東西,吃得撐不住時,華媽媽又過來了,「姑娘,王爺可能快回來了,您還是先去沐浴吧。」

  阿寶瞥了她一眼,心裡有些悲傷,這是趕著她快去洗白白讓人吃呢。

  實在是磨蹭不下去後,阿寶只得硬著頭皮去旁邊的耳房沐浴,為了拖延時間,阿寶將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搓了一遍,慢騰騰的,直到華媽媽在外面催了好幾聲,才慢吞吞地從澡盆爬起來。

  雁聲、雁雲為阿寶穿衣,雁回拿著乾毛巾為阿寶擦試頭髮,雁然拿著香膏給阿寶抹香香,香噴噴的好讓人吃……

  阿寶:=口=!這麼趕著將自己弄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讓人吃……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不管阿寶怎麼磨蹭,在幾個雁利索的伺候下,仍是整理好了,該出去面對黑暗大Boss了,恐怖的一刻到了。

  阿寶回到房裡的時候,便看到大馬金刀地坐在婚床上——且貌似也沐浴過的男人,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跳,忍住想逃跑的衝動。

  哎喲,腰又疼了!

  華媽媽帶著幾個宮女將房裡都收拾好了——阿寶免不了又是埋怨這也特迅速了,然後對著兩位主子施禮便走出去,幾個隨著阿寶來的雁見狀,也施禮出去了,順手將門給關上。

  阿寶茫然地看著幾個雁利索離開的身影,然後機械式地轉過頭去,看著坐在床上的男人——嚶嚶嚶,臉色好恐怖啊啊啊啊!!

  「過來!」

  低沉而冷硬的男聲說。

  阿寶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下,不是悸動,是害怕!這一刻,她不是像上回一樣身上有傷,篤定這男人不會禽獸地對傷患者出手,所以她十分坦然,現在——這是新婚之夜啊!!

  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凝望下,阿寶聽話地走過去,然後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停下了,抖抖縮縮地伸手將桌上的茶壺拎起,翻出兩個茶杯,倒了兩杯茶,勉強道:「先前喝了這麼多酒,王爺可是渴了?」

  晉王看著她,然後搖頭。

  阿寶小心窺他,臉色如平常一般,看不出醉酒的現象,莫非是懾於他的威勢,所以沒人敢灌他酒?

  一杯茶很快喝完了,阿寶磨蹭著想繼續再倒一杯來喝時,突然見坐在床上的人倏地起身,嚇得她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桌上。等看到穿著一身寬鬆的石青色長衫的男人朝她走來時,阿寶腦子一懵,做出了一個事後讓她自己都忍不住稱讚自己勇氣的事情來,直接繞到了桌子另一邊。

  兩人隔桌相望。

  阿寶又是一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狗膽繞著桌子躲他。

  事實上,晉王可能也沒想到她會有那狗膽,所以幼稚地陪她繞了桌子兩圈後,便停下來,瞇著眼睛看她,看得阿寶再也不敢繞圈子了。甚至在那樣冷戾的眼神下,隱隱後悔自己下意識做出的反應。

  正當阿寶打算溫馴地繞到他身邊表示自己服弱時,突然見他一手掌著桌面,身體倏地躍過了桌子,落到她身邊,一雙鐵臂將她抱起——不是公主抱,而是手臂橫在她臀部及大腿的地方,像抱小孩子一樣將她抱了起來。

  阿寶:=口=!這不符合劇情啊親!

  沒給她風中凌亂的時間,晉王已經將她抱到了床前,然後將她放到了床上,開始剝她的衣服,而他的人也隨之爬上了床,將她剝光後,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阿寶反應極快,滾到床裡頭,扯過被子將自己裹成繭。

  她的反應快,男人的反應更快,扯著被子一角,抖了一下,將她從被子裡抖了出來,大手按在她的胸口,防止她再滾到床裡頭,然後隨之覆壓上去,有力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看了會兒,俯首湊近,溫暖的唇碰了碰她的唇,然後又張嘴咬了咬。

  阿寶痛得差點淚花直飆,此時心裡浮現起某些流言,不是說晉王不近女色到要出家當和尚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是痛不欲生,笨拙的前戲——簡直不能當作是前戲,笨拙的進入——尼瑪一捅到底痛死了有木有,然後流血了,沒有任何快-感可言,然後被動的承受,腰肢被掐得緊緊的,疼死了。

  當一條腿被男人扛到臂彎時,阿寶狗膽又肥了,直接一腳踢了過去。

  男人抬臉看她,面帶薄暈,暖化了那種冷硬的神色,顯得俊美非凡,實在是一種視覺的享受,那雙總是讓人覺得冷戾又殘酷的眼睛也有些霧濛濛的,看著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呆呆的。

  他抓住她狗膽包天地踹他的腳,有膽子踹,可惜戰鬥力不給力,沒有悍動他分毫,卻讓他緊緊地抓著,然後攔腰將她抱起——瞬間那種深刻到靈魂的深入感覺直接讓她忍不住開口驚喘,再一次被制服了。

  …………

  等一切結束後,阿寶全身汗涔涔地癱在床上,根本沒有力氣做其他了。

  而壓在她身上的某個男人身體某個頗有份量的東西仍與她緊密地結合,低啞的男聲在她耳邊說:「你太弱了!」

  阿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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