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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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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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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0:15:2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章 安神

  看到巨龍捨棄其他人去抓了那男修,蕭晴天忍住傷痛,再次朝時秋的方向飛馳過去,在距離時秋還有一丈遠時,她手往前一探,靈氣匯聚掌心,施展大擒拿術,要將時秋隔空拖過來。

  然就在這時,她看到那女修竟然頭也不回地衝入了山谷之中,同一時刻,頭頂巨龍發出一聲長吟,那聲音猶如炸雷一般在頭頂響起,震得她口鼻溢血,手中長笛更是瞬間碎裂,而握著長笛的手,虎口也裂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巨龍貼地飛過,她不得不伏低身子,整個人緊緊貼在地面上,等到巨龍飛入山谷,她發現自己的後背都結了冰,跟冰雪凝在了一處。而山谷谷口,已經沒有了那個女修的蹤跡。

  這會兒即便肚子裡有孩子也無法抵禦那樣的寒冷,體內靈氣都好似結冰了,運行起來格外的緩慢。蕭晴天咬牙將手抬起來,肉都黏在了冰上,這麼一扯,登時血肉模糊。

  追進回聲谷?

  她覺得小腹隱隱作痛……

  不用親手殺她,她進去也很快就會死,她只需要在外頭等著就好,蕭晴天掙扎著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用體內緩緩運轉的靈氣護住肚子裡的生命,接著便守在了谷口。

  山谷內,時秋也不好過。

  她為了逃命衝進了山谷,而這山谷裡頭太陰寒,以至於陰魂火都再次虛弱直接沉到了識海底下,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腿、胳膊被冰雪覆蓋,變成了一坨冰雕。

  好在那些覆蓋在身上的冰雪也能被本源珠緩緩吸收,這就使得她沒有像其他修士一樣,被瞬間凍成冰渣。

  「吼!」那白龍抓了路歸真後沒有殺他,甚至還用爪子在他眉心點了一個紅印兒,本來都凍成了冰坨子的路歸真瞬間恢復過來,他哆哆嗦嗦地指著底下的另外一個冰坨子時秋道:「你能讓我不受這冰雪侵害?那你也幫幫她,再給我提條件吧。」

  路歸真一開始是怕的,怕得要命。然而發現這巨龍沒有殺他的意思,抓他進來似乎有求於他,他底氣也就足了。至於救人,他才沒那麼好心,當時在谷口為了逃命踹了那修士一腳,想讓他當擋箭牌,哪曉得一腳踹出去過後他頓時心絞痛,體內的舍利子和那洞簫又開始作妖,說他害了恩人,誤了因果道。

  恩人?他自從被那該死的捨生舍利和洞簫控制過後,就一直避免跟其他人接觸,不接受任何人的恩惠,不欠任何人因果,所以恩人啥的也並沒幾個,能讓他痛的要死的肯定是救命的恩情了,而能夠在這裡遇到的恩人,恐怕就只有那一個傢伙了。

  他沒認出時秋,但是舍利子和洞簫認出來了。說起來,也是洞簫的品階高過她的隱匿法寶……

  雖說法寶厲害是好事,但是路歸真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當初欠的債,現在要用血來還啊?明明面對的是實力碾壓自己的巨龍,他還得給時秋求情,保她的命。

  雖說他現在一臉淡然,對湊到面前的龍頭視而不見,在那龍威之下也能保持風度,還嘴角微勾一聲冷笑,然實際上,他心頭直打鼓,那巨龍再瞪他一會兒,他就快撐不住了。

  底下的時秋撐住了第一波的寒冷,這會兒身體有了反應。

  本源珠運轉的速度還加快了一些,金色的珠子外頭像是有了一層白霜,而裡頭好似起了霧,就好像那吸收進來的冰雪遇熱化了水升騰起很多的霧氣,把她的整個識海空間都弄得雲霧繚繞,識海就是人的意識,此刻的時秋腦子裡霧濛濛的一片,意識都有些模糊,然而身體外的那些冰雪已經對她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她的靈氣在緩緩恢復流動,手腳都漸漸有了知覺。

  冰雪巨龍又嚎了一聲,「她不需要我幫忙。」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此時的巨龍並不在意,它只是抓起路歸真,將他放到身後的一塊高台上,然後道:「吹簫。」

  路歸真原本就是個淫魔,這會兒聽到這兩個字還愣了一下,下意識往盤膝巨龍的後爪位置看了過去,結果那巨龍又一聲咆哮,「你既然有如此仙寶,必定會吹奏安神曲……」它緩緩趴下,吼:「吹簫。」

  巨大的吼聲和它口中噴出的白霧讓路歸真身上再次結了一層薄霜,他發現那巨龍情緒不太穩定,不停地用尾巴鞭打身後巨石,似乎越來越顯狂躁,他不再猶豫,將洞簫送到唇邊。

  從前的路歸真是魔道邪修,他學的都是殺人採陰補陽的本事,哪學過什麼吹簫,然而洞簫認主過後,他每日都被迫接受並練習洞簫傳承,這麼幾年下來,樂道修行倒也不俗,這安神曲並沒有樂宗修士那般優美動聽,綿長舒緩,反而是簡單輕快的調子,偏偏也就是這樣的曲子,讓不斷噴氣的巨龍漸漸安靜下來,不多時,它尾巴也不抽了,眼睛也閉上了,還打起了呼嚕,那呼嚕聲在谷內迴蕩,就跟不斷炸雷一樣。

  等到巨龍沉睡,路歸真跳下高台,遠遠看了時秋一眼,確定她沒死過後,自個兒又左顧右盼起來,他才懶得過去,不想跟那恩人扯上半點兒關係,否則還不完的因果債,簡直是折磨人。

  早些年,路歸真很喜歡紫蘇那號子的姑娘。

  模樣清純,骨子裡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誘惑,叫人牽腸掛肚唸唸不忘。後來麼,他依然喜歡得很,迫切地想佔有,看到冷冰冰容貌都毀了的時秋依然有好感,這讓他自個兒都挺噁心的,權當越得不到,越賤。

  只不過這些年那洞簫和舍利子不停的折磨他,使得他對這方面的慾望小了很多,看到漂亮女人也提不起興致,也把時秋都拋在了腦後,他都懷疑自己真要出家當和尚了,因此這會兒對時秋沒啥想法,只要她不死就好。

  路歸真看得不遠,他左顧右盼,想看看這龍窩裡有沒藏著寶物,傳說龍族最愛收集法寶靈石了,他看了一圈,法寶沒看到,倒是看到龍背上有一朵冰花,他頓時大喜,當下輕輕一躍跳上龍背,把那朵冰花裡的寒冰玉髓給採了下來。

  巨龍身子微微一顫,讓他受了點兒驚嚇,不過發現巨龍沒醒,他又放鬆下來。沿著龍脊背往前走了一截,他又發現了一朵冰花,正要彎腰去採,就看到一個人小心翼翼落在自己身側,啞著嗓子問:「路歸真,你怎麼來到南潯界?滄海界的陣法修復了?」

  他眼一斜,呵呵冷笑,「就許你來?我就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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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3: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一章 噩耗

  路歸真語氣輕慢,神情也有幾分凶煞。

  看路歸真語氣不好,時秋以為路歸真沒認出自己,她反應過來,連忙道:「我是時秋,你沒受傷吧?能告訴我現在滄海界的情況嗎?」

  時秋有了易湘君的記憶,雖然現在那些記憶凌亂紛雜,一想就讓人頭痛不已,但時秋還是第一時間想了一下師父,並在長河之中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畫面。

  易湘君在這一點兒上沒有騙她。

  她知道易湘君的確用遁光符去滄海界找過自己師父,而那時候師父他們過得還好。但滄海界的陣法早就毀了,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修復,那路歸真現在怎麼來到滄海界了呢?

  路歸真是個魔道邪修,準確的來說跟紫蘇的死有很大關係,是紫蘇憎恨厭惡的人,也是時秋穿越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險些被他玷污,之後也被他擄走落入險境,但之後也合作過,也曾受過其恩惠,只是臨到最後,還被他坑了一把,把法寶丟到她身上,在滄海界就惹禍上身,而到了南潯界,還被宮廉追殺險些喪命,害她損失一顆骨牙才得以脫身。

  時秋對路歸真沒有一星半點好感。

  「你化成灰我都認識。」路歸真沒好氣地道。

  時秋微微抿了下唇。

  現在路歸真一幅不願搭理她的樣子,實際上時秋若非牽掛師父師兄也不願來招惹他,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沉下心硬著頭皮問了,她還拿出了一粒丹藥遞給路歸真,「我之前看你行動不便,似乎身體有不適,這裡有靈氣丹,你要調養一下嗎?」

  路歸真直接後退了兩步,對時秋一幅避如蛇蠍的模樣,他冷眼看著她手中丹藥,「小恩小惠就想讓我欠你因果?離我遠點兒,晦氣!」路歸真體內舍利子甦醒,得了洞簫傳承,這兩年又被逼得緊,修煉很是勤勉,如今修為已經是元嬰初期了,但即便是元嬰期,神識在這回聲谷裡也沒多大用,他之前看時秋認不出來,只知道底下那個冰坨子是她,還是洞簫認出來的,因此他也沒受什麼影響,只打算遠離時秋。

  哪曉得她自個兒還蹦到他身邊,啞著嗓子在耳畔說話。

  明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醜陋修士模樣,他依然會覺得有些好感,願意親近。這種陡然生出的念頭讓反應過來的路歸真噁心得不行,他後退站定,伸手在前方畫了個道,又繼續說:「怎麼來的,撿了張遁光符來的唄!」

  宮廉的兒子宮商羽身上是有遁光符的,當時跟他一塊兒的另外兩個女修也各還有一張,只不過那時候整個滄海界都被封印了只能進不能出,所以遁光符都失去了作用,以至於宮商羽他們沒逃掉,死在了滄海界。人死了,東西倒是留了下來,路歸真是個福運通天的,明明是個魔修還受了天道眷顧機緣大好,遁光符也是他撿來的。

  當時他被追殺逃無可逃,腦子裡想到唯一有機會活命的就是以前在人屍骨身上扒的一張高階符籙,本想著逃出包圍圈即可,哪曉得這一捏碎之後,他整個人頭暈目眩,再醒來時,已經出現在了什麼南潯界。轉了一倆月知道南潯界樂宗禁地開啟,裡頭有寒冰玉髓還有法寶,路歸真對自己的機緣運道比較自信,因此砸鍋賣鐵地湊了靈石進來了,果不其然,找到了寒冰玉髓,也遇見了時秋這掃把星。

  路歸真看時秋如今修為好似也不差,身上還有這麼厲害的隱匿法寶,冷哼了一聲道:「你師父師兄啊?」

  他頓了一下,有些惡劣地笑了,「可能已經死了吧。」

  話音落下,就見時秋猛地抬頭,「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滄海界出了個女妖,前幾月還突然出現了很多厲害的妖修,抓了人類修士做妖僕,如今整個滄海界,都被妖修弄得生靈塗炭了。」

  「妖修!」時秋眸子瞪圓,「你說滄海界被妖修佔了?」時秋激動地往前踏了一步,就見路歸真手中洞簫一橫,指著龍背上的一道細線道:「別越過來,否則我一個字都不會講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時秋一舉一動都撩人,明明現在這麼一幅普通的相貌,怎麼就能給他如此錯覺呢?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靈韻骨,也不曾見識過靈韻骨,更想不到時秋會是個靈韻骨,畢竟看不出來,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陰森氣,跟傳說中的靈韻骨完全不同,因此路歸真也沒往那方向想。他是不是有病?路歸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當中。

  「妖修不多,但實力強大,他們統領了滄海界的絕大多數靈獸,並把一些人類修士俘虜變成妖僕,因此就有了一股很龐大的力量,我走之前已經侵佔了很多地方,人修不分正道魔道都在抵抗,但節節敗退,如今不知道怎麼樣了。」

  「對了……」他看向時秋,「你原來的師門紫瓊仙門,就是妖怪老巢。那個紫瓊仙門的掌門,是妖僕之首喲。」

  聽到路歸真這麼說,時秋立刻想起來了。

  小瓊山秘境裡的那隻狐妖!狐妖後來好似跟紫語心有關聯,還曾一起追殺過她。然那狐妖被本源珠吞噬過元神,變得十分虛弱,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過來,還將滄海界變成一片煉獄?

  「是啊,突然冒出好幾個厲害實力強悍的妖修,不知為何還聽紫瓊仙門那女的號令,聽說那些妖修都是從南潯十三界這邊過去的。」

  時秋也是跟隨商隊穿越暗影山脈的時候才知道這天地下還有妖修存在的,在南潯十三界裡,他們也曾跟妖修對抗過,就好像人修獵殺靈獸提升實力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一樣,對妖修來說,他們殺人也不會覺得任何不妥,因此,當年的對抗才會如此慘烈,以至於正魔兩道的修士都聯合在了一起。

  人修勝了,妖修死得死傷的傷,剩下的躲在偏僻荒蕪之地,輕易不敢現身。

  而以正魔兩道交界的暗影山脈附近最多,那裡的環境極為惡劣,也利於妖修藏匿。但上次跟隨商隊過來的時候,時秋他們前幾天幾乎沒遇到妖獸,也沒遇到半點兒危險。後來虛空獸在天空出現,引得萬獸朝拜,時秋一開始以為他們之前沒有遇到任何妖獸是因為虛空的出現,如今想來,或許那個時候,那些藏匿在山林裡的妖修已經跑了。

  所以他們一路上才根本沒有遇到一點兒阻攔,直到在渡河的時候才有劍魚作祟。

  因為藏匿在那裡,偶爾撞上,控制妖獸襲擊商隊的妖修去了滄海界!

  修真界雖然遁光符稀少,現在能夠煉製的修士不多,但妖修大都命長,活個幾萬年都是常有的事,他們手裡捏著幾張遁光符也不奇怪。而靈獸妖獸這一類的,並不是特別看重實力,血脈力量才是關鍵,當時溯淵不及那三個大妖,但它們也沒有主動去攻擊溯淵。

  小瓊山秘境裡那隻狐妖是千萬年前的大妖,她能夠指揮那些妖修也說得過去……

  而她和紫語心都對自己恨之入骨……

  想到這些,時秋覺得自己心都提起來了,像是被誰狠狠地攥緊了一樣。

  現在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滄海界竟然被妖修佔領了?這個事情南潯界的那些修士不會不管吧,她自己實力低微,要求助於南潯界的力量,畢竟妖修若是再次強大起來,整個天下都會陷入混亂,她要去求誰?

  去知言樓,告訴知言樓的四層的那些強者……

  楚逸,告訴楚逸,讓他通知劍宗還有南潯藥宗!

  易竹居、還有小妮所在的山月殿,這些她能想到的修真界重要人物,都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要告訴誰,要怎麼辦?如何才能救得了師父他們?

  遁光符!她需要遁光符才能返回滄海界……

  她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恰好那巨龍的呼嚕聲變大,身子也微微一抖,震得她差點兒沒站穩,險些跌落龍背,她回過神來,立刻反應過來,當務之急,她要做的就是離開回聲谷,離開樂宗禁地,將妖修入侵滄海界的消息傳遞出去。

  然,蕭晴天就守在外頭,哪怕時秋現在感應不到谷外情形,她也知道,蕭晴天必定沒有離開。

  蕭晴天在等,等她死掉,死在回聲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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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3: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雜交

  時秋是沒有給師父師兄點魂燈的。

  所以她並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偏偏這時候路歸真又幸災樂禍地講,「還好我運氣好跑得快,在我離開滄海界之前,滄海界的修士都亂成了一鍋粥,聽說他們當時打算退到東海,利用東海那個困陣,就是當初困住我們的那個陣法擋住妖物,也不想想東海海域深海之中有多少兇猛的海獸,去了那裡才叫自投羅網!」

  東海那個困陣被破開,時秋和坤華道人踩著傳送陣離開滄海界,這件事在修真界引起的震動很大,之後那些倖存的陣法大師就開始在破開的殘陣上做研究,倒也出了不小的成果。畢竟那陣法造詣太高,能給大家不少啟發。

  妖修入侵滄海界後,因為那狐妖對華山劍派的洛安然有意思,求親遭拒,滄海界實力最強的華山劍派最先被屠,宗門萬年根基毀於一旦,門中老祖掌門和數位長老戰死,只有一百餘人通過密道僥倖逃脫。

  之後不論正道魔道,大大小小的宗門都倒了一大片,那幾個妖修雖然人數不多,但實力太強,加之他們能操控靈獸,能把人變成妖僕,實力就越滾越大,宗門覆滅得越多,他們的手下也就越多,滄海界修士防守也就更加吃力。

  最後有人提議退到東海海域,利用困陣阻攔那些妖修,路歸真也聽說了的,不過他還沒跑到東海就撞上了妖修帶著妖僕殺人,若不是捏碎了遁光符,他現在要麼死了,要麼就成了沒有神智的妖僕,想想還是有些後怕。

  「丹符宗在東海的時候就損失了很多高手,之後實力大降,宗門也滅了,不過當時你師父和師兄沒在,據說他們去華山劍派做客了,不知道有沒有逃出來。」路歸真本來沒打算說這麼詳細,不過看到時秋臉色慘白,他還挺好奇的,這隱匿法寶倒真厲害,明明將自身面貌氣息完全隱藏,但臉色發白都能看得清楚明白,他原來最喜歡紫蘇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如今看到她難過無措,心裡頭還有一絲淡淡的愉悅感。

  「可能死了吧。」路歸真最後總結道。

  他說完之後,就見時秋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撐在了龍背上。

  時秋看著冷漠,實際上她只是不願意敞開心扉,一旦接納了的人,她都極為重情義。師父師兄對她好,她就把他們當做了至親之人,本想著找到遁光符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哪曉得又遇到了一連串的打擊,玉凝秋、元神碎片、蕭晴天……

  如今更是聽到了這樣的噩耗。

  時秋手撐著龍背,掌心貼著龍鱗,那巨龍冰冷,她的肉掌被冰凍傷了都毫無知覺。

  然下一刻,時秋掌心靈氣溢出,她抬頭,問:「你剛才吹的是安神曲?」

  「嗯。」是不是得失心瘋了,居然話題一轉,沒頭沒腦問這個做什麼?路歸真有些狐疑地看著時秋想。

  時秋不說話了,她站起來,緩緩地在龍背上走,看到冰花也不摘了,反而是蹲下,小心翼翼地探查,從冰花的根部看過去,在巨龍背上身上受到限制更大,她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況,但有本源珠返本還源又不一樣了,此時的她不是用眼睛用神識看的,而是通過本源珠往下看。

  之前遇到的冰花都長在死龍或是龍骨身上,只有現在的才長在火龍身上。

  冰花紮根在龍骨當中,是從龍骨裡頭長出來的,以巨龍骨髓為土壤,吸收巨龍元神力量生長,成熟之後就會生出一朵玉髓花。這玉髓花能夠滋養神魂,其本身在於,它吸食了巨龍的骨髓還有神魂。龍的元神多強啊,但人不能直接吸收龍的元神,那樣豈不是把自己身體都撐爆了,然而寒冰玉髓卻是大家都可以用,公認的養神聖物。

  寒冰玉髓只有樂宗才有,而且只有樂宗的弟子才能進來採,其他人對寒冰玉髓只曉得個大概。至少很多人都不知道寒冰玉髓是長在冰花裡頭的,那就更不知道是長在龍身上的了。

  繼續看了一會兒,時秋心頭有點兒數了。

  這禁地的龍都得病了。寒冰玉髓,只是龍生病後的產物,別的人長了個瘤子,長了個包,而這裡的龍則是長了朵冰花出來,結出了寒冰玉髓。對修士來說這寒冰玉髓是養神聖物,然對這裡的龍來說,它們是痛苦根源,也是將它們折磨致死的真兇。

  就在她打算站起來的時候,那巨龍身子一抖,猛地昂起頭來,它睜著血紅的一雙眼睛瞪著路歸真,吼的聲音太大,直接震的時秋跌下龍背,她抓了一片翹起的龍鱗,這才沒有摔下去。

  路歸真只得繼續吹起了洞簫,而這次,他足足吹奏了半個時辰,吹得靈氣都有些枯竭了,巨龍才緩緩安靜下來。

  等巨龍沉睡打起呼嚕,時秋抓著鱗片爬上龍背,她從龍頭走到龍尾,將每一朵冰花都看了一遍,旁邊路歸真坐著休息養神,等恢復得差不多了看到時秋還在龍背上轉來轉去,卻也不採摘寒冰玉髓,心頭就有些好奇,也跟著走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

  「這頭龍身上現在有七朵冰花,其中有兩朵的玉髓被你摘了。可否取出借我一觀,我想看看玉髓成色和大小。」時秋仰頭問道。

  路歸真嘁了一聲,不過他還是將玉髓取了出來,差點兒砸到時秋臉上,「如今這龍需要我幫助,你若是敢耍什麼花招,我就叫它吃了你。」

  時秋接過玉髓看了兩眼,擰著眉把玉髓還給了路歸真,她現在算是明白,這頭龍怕是時日無多了。它發病的時間會越來越短越來越頻繁,只有短暫的沉睡才能緩解它的痛苦,所以它才會需要路歸真的安神曲,或許也正是如此,樂宗才會與它結下善緣,每年都會有樂宗修士進來採摘寒冰玉髓,也會有宮家人進到深處為它吹奏安神曲。

  看到這沉睡的巨龍,時秋眼神略有些複雜,看著腳底下的巨龍,眼睛裡也沒了那麼多恐懼。本源珠裡的信息顯示,這龍並非天生的。

  在很多很多年前,三聖界有個擅長御獸的修士喜歡把靈獸弄來雜交,在當時培養了一些奇形怪狀但兇猛無比的靈獸做打手,其中最為有名的就是霧龍。

  那個人很強,也是個瘋子,搗了冰龍和火龍族群的老窩,偷了上百枚龍蛋,幾百年後,就有霧龍現世了。霧龍麼,周身白茫茫的,那白霧能瞬間凝結成冰,將人徹底冰封,也能迷惑人的神識,讓人靈氣都凍結,各方面受到限制。

  只不過這樣的產物雖然兇猛,卻也有很多缺點,比如元神容易出現問題,身體也會出現很多奇怪的毛病,比較出名的就是瞎,霧龍戰鬥力雖然強,但它看得不遠,十丈外的敵人,它就發現不了。最重要的是,當時的水火龍族極為震怒,這兩個龍族本身是有些不對盤的,畢竟水火不容,天生相剋,結果被人弄出了畸形的後代,龍族都智慧頗高,會覺得是個污點,是恥辱。

  因此這些培育出來的霧龍被追殺,不到百年時間,就在修真界銷聲匿跡,而那個製造出霧龍的修士,也隕落了。

  大家都以為霧龍都死光了,卻沒想到,這南潯界的樂宗禁地,會有一頭活著的霧龍,然它久病纏身,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源珠裡頭對霧龍有記載,且還十分詳細,這是否說明,本源珠的煉製者生存在很多年之前,至少也是在霧龍那個時期之前,所以,才會知道關於霧龍的消息呢。

  她現在沒空想那麼深別的,只打算利用本源珠裡的消息,減輕霧龍的痛苦,讓它幫助自己離開禁地。

  蕭晴天守在門口,她再厲害,也不是霧龍對手。如果能說動霧龍,她也就能夠離開禁地,把妖修入侵滄海界的消息傳出去,為滄海界爭取救援。

  方法其實也簡單,就是把玉髓花的根徹底從它骨髓裡挑出來,若是它病發早期還能完全根治痊癒,但現在它已經到了晚期,神魂力量被汲取太多,哪怕全部給它拔出來了它也恢復不了,活不了太長時間,但至少不會那麼痛不欲生了。

  事實上這個辦法不難想,但問題在於,霧龍身上無法剋制的本能,它周身都是霧氣,使得四周任何生物神識都受到限制,包括霧龍自己,修士沒有神識,怎麼可能看到它身體內的根鬚?也就只能摘下冰花而已。

  至於這些龍有沒有想過辦法自己燒燬自己體內的根鬚,時秋就不知道了。

  時秋有些著急。

  所以在這霧龍還在打呼的時候,她重重地跺了下腳。

  現在霧龍太疼,睡著不容易,驚醒卻是挺簡單,它醒過後頓時狂怒,而路歸真直接抬腳欲踹時秋,嘴上罵道:「你腦子沒壞?」

  時秋沒看他,大聲道:「霧龍,我有辦法可以讓你不再這麼痛苦。」

  那霧龍本是高昂著頭準備噴出一口寒氣的,這時候將頭低下,呲牙道:「只有死了,才不再痛苦。」

  然它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霧龍。

  它不想就這麼放棄自己的生命。

  當年處境那麼艱難,大家都掙扎著想活下去,它是帶著所有同族的希望一起活下來的,它還想生兒育女,不想就那麼……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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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存在

  霧龍大口大口的喘氣。

  呼出的白氣形成一堵冰牆,那谷口探頭探腦想要入內的修士,眨眼之間就被封在了冰牆之中,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瞬間隕落。它太痛了,所以都沒有管那隻踩到自己身上的跳蚤,然而現在,那跳蚤將好不容易睡著的它吵醒,還說什麼能減輕它的痛苦?

  它冷笑一聲,身子猛地抖動起來,與此同時,鱗片底下大量白霧升騰而起,一股陰寒從體內躥出,湧向了身上的跳蚤。也就在這時,它聽到對方道:「自然不是死亡,剔除玉髓花的根,你的元神就會穩定下來。」

  嚴霜從時秋的腳背蔓延,瞬間冰封到了小腿肚,本源珠本來在緩緩轉動,此番轉動速度都漸漸變慢,金色珠子外頭也有了一層白霜,這霧龍的強悍程度實在超乎人意料。

  「不妨讓她試試!」路歸真沒有被霧龍攻擊,但他跟時秋站得不遠,那從霧龍身體內湧出的寒氣冷得他直哆嗦,說話的時候上下牙齒都在打架。

  時秋身上秘密不少,路歸真雖然不願與她接觸,但心頭還是有一種感覺,就是她懂得很多東西,而她在惦記師父安危的這種關鍵時刻不可能撒謊來騙一頭龍。

  霧龍昂頭,看了路歸真一眼,隨後緩緩趴下,頭重重擱在了冰層上。

  它說:「你試吧。」

  它們為了求生也想了很多法子,原來在三聖界的時候也抓過不少煉丹師,但都毫無辦法,最後被追殺逃到了下界角落,就更找不到人治病了。

  它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類一個接一個死去,看著同類身上開出晶瑩剔透的冰花……

  這裡埋了百位族人的屍骨。

  以前還有同族活著的時候,它們的寒氣就能將那些屍體徹底冰封,使得它們栩栩如生,宛若活物。只是後來活著的霧龍越來越少,實力也越來越低微,就使得很多屍骨腐爛了,再後來,就只剩下了它一個。

  大約三萬年前,有個修士誤入此地,他吹奏的曲子有安神的作用,讓它的痛苦得到了些許緩解,於是,最後的霧龍就跟他做了交易,訂下了契約,讓他在這禁地之中設下寒冰陣法,讓禁地常年飄雪,以求龍屍不腐,同樣,也讓他每年都進入禁地吹奏安神曲換取寒冰玉髓。

  陣法的陣眼都是龍眼,霧龍一族都號稱睜眼瞎,它們那時候嗜殺好戰,對其他的龍也很有敵意,雖然水龍火龍都在絞殺他們這些畸形產物,但它們也殺了不少龍,且還喜歡挖出眼珠當戰利品。

  大意就是你們嫌棄我們,說我們畸形,睜眼瞎,那我們就挖出你們的眼珠子當戰利品……

  說到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製造出霧龍的修士,只可惜,他早就隕落了,想報仇都沒地兒去報。本來龍眼只是蒐集著好看的,後來,還起了大作用,正是龍眼之中的靈氣,才維持了這禁地之中的寒冰大陣。

  但陣法核心還是活著的這頭霧龍,它的身體,它不斷噴出的寒氣就是維持陣法的關鍵,如果它也死了,這片禁地的積雪就會融化,它們的屍骨都會腐敗,化作白骨,而它們的龍骨,跟那些普通的龍沒有什麼區別。

  天底下再無霧龍。

  而它們多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存在過,想在這天地間留下屬於霧龍一族的印記啊。

  時秋見巨龍安靜下來,連忙調息運轉靈氣,將冰寒驅散一些過後,她將手放在了一朵玉髓花上。她本來想的是本源珠能看到龍骨裡頭的玉髓花根鬚,然後她就一點兒一點兒把那根鬚毀掉,只是手握著冰花的時候,時秋忽然想到,「本源珠不是可以直接吃的嗎,讓它直接吃掉不比她想辦法去挑出根需要方便得多?」

  只不過玉髓花是養神的,也就冰花中間那一坨有用,其他的冰花和根鬚都沒啥靈氣,本源珠會不會吸收時秋也拿不準,她心念一動,催促了一下本源珠,就見那冰花的根鬚一點一點兒的消失,到最後整朵冰花連同裡頭沒有被採摘的寒冰玉髓一起消失不見,悉數進了本源珠的肚子。

  霧龍本來對小跳蚤持懷疑態度,在三聖界,那些修為強悍的丹藥師都沒辦法解決它們身上的問題,說它們的存在是違背天道規律的,所以才會不容於世,連那些人都不行,這個實力低微得如同跳蚤一樣的修士竟然做到了?她神識居然不受自己冰霜霧氣限制?要知道,就連它自己,都會受限。

  抽掉了一朵冰花,就好像身上壓著的一塊巨石給移開了,它長吁口氣,只覺得無比舒服,有一種神魂為之一輕的錯覺。

  「你繼續啊……」看到時秋除去一朵之後不再動彈,霧龍有些著急地道。

  時秋點點頭,「我可以除去你體內的玉髓花,替你減輕痛苦,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她看向谷口處,「我要盡快離開禁地,谷口有人想殺我。」

  話音剛落,就見巨龍咆哮一聲,直接衝出了山谷,然片刻之後,它又縮了回來,「谷口潛伏的現在只有一個活人,那人肚子裡懷的是宮家那小子的種,我當年跟他祖先簽訂了契約的,不能主動傷害他家人性命。」

  樂宗原本就是修真家族發展起來的,而這霧龍,對於宮家人來說,就是家神一樣的存在,吹奏安神曲祭神,得霧龍庇護。

  看來在禁地裡想通過霧龍殺死蕭晴天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時秋現在的首要目標是離開禁地然後把消息傳出去,因此她道:「不需要她死,只要困住她,讓我順利離開禁地就好。」

  至少也要困她一個月,否則時秋前腳離開禁地,蕭晴天後腳就追了出去,她現在一顆心都懸著的,牽掛著滄海界的師父師兄,實在沒法分出精力去對付蕭晴天。

  「好。」霧龍答應下來。

  時秋見狀不再遲疑,一朵冰花接一朵的找了過去,旁邊路歸真看得眼熱,趁時秋在剔除冰花的時候提前跑過去把另外那兩朵裡頭的玉髓花給摘了。

  不多時,霧龍身上的玉髓花都被本源珠徹底吞噬,它渾身一輕,身子騰到空中,在冰谷上空發出一聲長嘯,那聲音在谷內迴蕩,震的冰雪簌簌滾落。

  它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但發現得太晚了,它骨頭裡其實都空了,元神也都被冰花吸收,變成了寒冰玉髓,哪怕現在它沒那麼疼了,卻也無法恢復,而且這種產物或許真的是天道不容的緣故,以後沒準還會復發的。

  霧龍空中盤旋一陣,隨後它叼起時秋,直接將她往空中一拋……

  時秋覺得自己被扔出去好遠,像是離弦之箭一樣飛射出去,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滾了幾個圈兒,好不容易落地,她還未站起來,就看到周圍圍滿了人。

  神識不受限制了?

  那霧龍直接把她扔沙包一樣的丟出了禁地,直接破開了禁地陣法限制,把她丟出了緊閉的石門外!

  「有人出來了!」

  她正欲起身,就聽到一個人吼道:「就是她,她身上穿的是靈隱袍,她是魔修,偷偷混在我們商隊之中過來的,結果害死了我們那麼多人,這次禁地死了那麼多正道修士,肯定跟她脫不了干係!」

  時秋神識一凜。

  說話的是商隊那個領頭的,當時他還怪過時秋,為何沒說服大家一起快速渡河,使得那麼多修士慘死河中!

  「果然是靈隱袍!」一個聲音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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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息

  事實上,大家對禁地之中有魔修都心知肚明。

  畢竟現在秘境就那麼多,不管出現在哪邊修士們都要去探寶,而且強者還不少,並且大都會做些偽裝,不可能逐一檢查得那麼嚴格。有妖修這種他族外敵存在,人類修士不可能自相殘殺得太過離譜,在正魔兩道的那些巔峰強者中間是有協議的,他們的關係維持著很微妙的平衡。

  問題在於,這次禁地裡隕落的修士太多了,而且大都是正道。更重要的是,這禁地屬於樂宗,裡頭雖然凶險,但按照指示只要不亂闖,避開那幾處凶險之地便沒有性命之憂,沒道理死那麼多,且四大門派弟子佔了多數。最讓人震驚的是,易竹居的人都被驚動了。聽說易湘君也在裡頭,且魂燈微弱,危在旦夕。

  易竹居有兩個修士出山,連夜趕到了樂宗禁地,然而他們沒找到蕭晴天,把走火入魔的宮廉帶過來,也沒能再次推開禁地石門,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禁地裡頭飛出個人。

  就好似從石門上方扔出來了一樣,然實際上,他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法破門而入。

  偏偏出來的人還有人認識,認出她就是之前那個從魔界過來的魔修。這一下,立刻激起了圍觀修士心中憤怒,而在其中一人說話肯定是靈隱袍之後,更是群情激動。

  說話的人一眼就認出了靈隱袍。

  那是個女修,皮膚很白,個子高且瘦,還穿了一個很寬鬆的青袍,根本沒有把衣服給撐起來。她開口之後,包圍時秋的圈子就破開個口子,給她讓了條路,而這時候,門邊有兩位修士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包圍圈,明明沒有動手推人,卻讓擋在身前的人下意識讓路,等走到時秋跟前,他們才停了下來。

  「徐大師。」

  「易先生。」

  雙方打過招呼,那被稱為徐大師的女修曲指一彈,手指尖出現一個銀色小梭子,朝著時秋的身上飛射過去。

  時秋想躲,卻發現幾道威壓重重壓在身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飛梭子射到了自己衣袍上,啪的一聲脆響,卻是袍子裡頭最關鍵的那部分,也就是白玉扣碎了。

  「區區偽裝,你以為蠻得過誰!打碎了白玉扣,這靈隱袍也就是垃圾一件。」她冷笑一聲道。

  本以為去了偽裝,就能證明這修士是個邪魔歪道,卻沒想到,白玉扣碎了之後,裡面的女修身上卻沒有半點兒魔氣。

  灰袍還是那件灰袍,袍子裡的人卻是變了個模樣。

  她生得極美,氣質靈秀,渾身上下好似沒有一絲瑕疵。陡然被打碎了偽裝,眉宇間還有一絲慌亂,跌坐在地上的樣子楚楚可憐,像是誤落凡塵的仙子一樣。

  哪怕不用逢魔尺測試,眾人也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氣質靈秀目不染塵的女修,斷然不會是魔修。

  那剛剛指責他的商隊領頭更是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明明有一腔憤恨,將商隊大半修士隕落的責任怪在了她身上,恨不得將其生生咬死,如今,卻是生出了放棄之心。若是魔修,還能置他於死地,如今她不是魔修,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殺人的其實是劍魚。

  想到這裡,他默默退入人群之中,不敢再開口。

  看到圍觀者的眼神,時秋心道一聲壞了。

  在禁地之中,為了抵抗冰雪陰魂火被削弱到了極致,於是她靈韻骨的氣息自然而然就暴露出來,這會兒靈隱袍的偽裝消失,她的本來相貌直接暴露在了眾人眼中。

  短時間的接觸雖然影響不大,但若這裡有人認識靈韻骨,那她處境就危險了。南潯十三界靈韻骨尤其稀少,她吸收了易湘君的元神對天下大小事都瞭解得很多,也就知道,在南潯界,上一個靈韻骨的女修出現已經是幾萬年前的事了。

  「不是魔修。」年長的那位易先生將施展在時秋身上的威壓撤去,隨後另外幾道威壓也相繼撤走,時秋感覺到身上壓力一鬆,她直接站起來,深吸口氣,朗聲道:「我並非魔修,這次會從魔界過來,只是因為我去暗影山脈探查了一些消息。」

  因為有易湘君的記憶,眼前這幾個人她都認識,也就知道,這幾個人都是修真界風雲人物,她本來就是要找他們告訴滄海界的消息,如今,索性在此大聲說開了。

  「暗影山脈妖修消失,他們入侵了滄海界,如今滄海界快要淪陷了。」時秋看著面前那位年長的易先生,啞聲道。

  這位易先生,是易湘君的爺爺。也是易家最疼愛易湘君的人。

  就跟紫蘇的元神被她融合了會在開始的時候影響她一樣,此時看到這位易先生,時秋眼眶也微微濕潤,她心頭苦澀,且這種情緒一時難以控制。

  時秋又看向那位徐大師,她知道,這個女修就是之前那些人所說,唯一能夠煉製出高階遁光符的煉器大師。

  時秋取出知言樓的玉牌,「徐大師,我也曾上過知言樓第四層,這是我的玉牌。我以玉牌為證,證明我所言句句屬實。滄海界有一個千萬年前三界混戰時留下的小瓊山秘境,而那秘境之中有一隻狐妖並未隕落,在幾年前逃出小瓊山秘境裡的封印,如今正在為禍人間,暗影山脈的妖修皆聽其召喚,他們從滄海界開始,以滄海界為據點,大肆殘殺人類修士發展妖僕,待到時機成熟,便會再次入侵整個修真界。」

  時秋一席話說話在禁地外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樣一來,眾人的注意力也就從她身上轉移了,妖修出現茲事體大,修真界的修士無不重視。

  而靈韻骨的氣息本就容易讓人產生好感,這會兒在場修士大部分都信了,只是有人道:「那幾個強大無比,諸多大能前去絞殺都沒有成功的妖修去了滄海界?那暗影山脈那邊的商路不就安全多了。」

  言語之中,竟是有幾分欣喜。

  他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既然都去了滄海界,若是能想辦法將他們徹底隔絕在十三界之外不就成了。日後,再無妖修為禍!」

  聽得這話,時秋心都寒了一半,她怎麼都沒想到,會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猛地轉頭死死盯著那人,眼神宛如凶獸,偏偏在靈韻骨的氣息下那凶性都被減弱不少,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被這麼一位美人用眼神質問,那男修倒是有些尷尬,不由自主地移開眼,覺得臉若火燒,這麼多修士面前他這麼說就顯得有點兒小人了。

  而這時,易湘君的爺爺易聽軒沉聲道:「滄海界千萬修士,性命豈可輕易放棄,此事事關重大,我們立刻派人去查,若事情屬實,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妖修肆虐。」

  他說到這裡立刻拿出音圭,雖未張嘴,卻已經用神念通知了其他人,片刻之後,他將音圭收起,「這位小友,老夫還有疑問還請解惑,樂宗石門需要鑰匙才能開啟,這鑰匙如今在蕭晴天手中,你是如何出禁地的?」

  他語氣溫和,說話也十分客氣,這樣一位修為強大的強者彬彬有禮的詢問,實在是讓人如沐春風。

  在他說話的時候,時秋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眼睛裡都有了盈盈水光,心裡已有親近之感,卻又有一些酸澀,那些情緒影響著她,比紫蘇帶給她的還要強烈。

  然而她的理智卻是清醒的,易湘君的元神雖然能影響她的情緒,卻無法左右她的思想。

  在聽到蕭晴天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徹底清醒,一股寒氣從腳底冒出,直接沁入她整個身體。

  跟紫蘇不一樣,方爹認不出她來。

  紫蘇的爹娘一直以為她就是紫蘇,她也打心底尊敬方爹,把他當做自己的親人。

  但易家不一樣,易湘君在家人的幫助下煉製出了可以發現其他元神碎片的香,而這種香,易家的人身上幾乎都會佩帶。其中,易老爺子更是這香的主要煉製者,他身上不可能沒有。

  也就是說,從時秋從禁地裡滾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知道自己跟易湘君一樣元神有問題。

  她還活著。

  但是易湘君死了,元神碎片就嵌在她元神當中,雖然看不出任何不妥,卻仍舊有些微弱的不適。

  易聽軒肯定不會放她走。

  時秋瞳孔都緊縮了一下,她被那雙微微帶點兒淡綠色顯得格外睿智的眼睛盯著,明明沒有感受到神魂威壓,卻也像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一樣,她緩緩道:「禁地之中有龍,是那龍將我扔出來的。」

  她忽然就哭出了聲,「蕭晴天,蕭晴天她也是,她,殺了好多人。」時秋雙手捂著頭,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險些再次栽倒,她抓住了易聽軒的胳膊,輕輕喊了一聲,「爺爺。」

  易聽軒不動聲色地扶了時秋一把。他手裡有個小鈴鐺,輕輕搖動鈴鐺,鈴鐺卻沒發出半點兒聲音,反而是時秋腦海之中的金玉盞左右晃了兩下,發出了哐哐兩聲。

  易湘君的魂燈很微弱,但並非完全熄滅,還有星點兒火光。給她仙器金玉盞,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強敵,金玉盞能保她元神,還能想辦法奪舍重生。

  現在,金玉盞就在面前這女修身上,只不過,看她神魂還有些問題,難不成,小湘君並沒徹底吞噬成功。易聽軒並不認為易湘君奪舍會失敗,畢竟易湘君很強,年輕一輩之中沒有對手,面前這女修只有金丹期修為,身上也感覺不出有什麼厲害法寶,這樣的女修元神即便強一些,也遠遠比不上易湘君。

  哪怕小湘君當時因為蕭晴天元神受了重創,在金玉盞的幫助下,她也不會奪舍失敗。現在,仙器金玉盞還好好的,並且是認主狀態,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易聽軒對小湘兒元神情況清楚得很,也知道她每次在吞噬了其他元神碎片過後都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有可能會被其他元神的情緒影響,元神混亂做出一些不適當的行為,因此此番見到時秋的動作,他有些心生感概。

  這女修生前恐怕一直惦記著滄海界,所以一出來之後,就立刻將這個消息傳了出來。

  她的元神甚至影響了易湘君。

  易聽軒沉聲道:「小道友,你受累了。」

  這句話,他是真心誠意向時秋說的,「你擔心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盡快查明,若屬實,一定會商量對策,爭取救出滄海界修士。」

  你安息吧。

  易聽軒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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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4: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逢

  「原來小友是滄海界修士。」易聽軒旁邊那位看起來年輕許多的易家修士道。

  這個人叫易宏遠,只是易家的一個管家,但跟易聽軒是生死之交,在易家也頗能說上話。他拱手道:「小友心繫滄海,不妨到我易竹居做客,等到消息證實之後,南潯其他十二界的修士定然會商量對策前往滄海救援,屆時還需小友出力。」

  這就是向在場所有修士說明,他們要請時秋去易竹居的原因了。

  他們總不能說,面前這個人就是奪舍成功的易湘君,所以要帶易湘君回家吧?總得找個合適的理由,而且徐大師對使用那位煉製法寶的修士都恨之入骨,若此時不表明立場,沒準徐大師會因為靈隱袍遷怒她,這樣的情況是易家不願看到的。

  果然,他說完之後,那徐大師就臉色微變,一臉鐵青的哼了一聲。

  而易家兩位則仍舊看著時秋,易聽軒道:「宏遠你帶小友回去,我,我在這裡等小湘兒。」

  他們本是為易湘君來的,若是直接這麼走了,倒會引人懷疑了。奪舍重生雖然有些不被人接受,但易聽軒擔心的是易湘君元神問題暴露,他也不知道,這天底下到底還藏著多少元神有問題的女修,這種元神問題要見了面才知道,天下之大,必定還有很多隱藏的強者在四處打探,事情鬧大若是傳到了有心人耳朵裡,也是禍患。

  「小友,請!」易宏遠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時秋目光微閃,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對策。易湘君遇到一個元神碎片都會告訴易聽軒,她想跟時秋合作的事情易聽軒也知道,甚至於前往滄海界調查的遁光符,也是易聽軒給的。而這次易湘君找人帶時秋進入禁地,易聽軒也知情。他們能夠瞬間猜到自己的身份,來自於滄海界也並不奇怪。

  易湘君實力不凡,且有仙器護身,易聽軒原本對易湘君的安全十分自信,如今看來,他也有些不放心了,所以才想著馬上帶她回去。

  看著那隻橫在身前的手,時秋心緒不寧。

  易湘君一共吞噬了十六個元神碎片,而每次吞噬過後,她在一段時間裡元神會出現不適,偶爾會記憶錯亂,短則幾日便可恢復,最長的那次則有半年。而恢復之後,她的實力便會突飛猛進,這種修煉速度是世上任何靈丹妙藥都無法媲美的。

  現在,金玉盞在她體內,這易聽軒肯定覺得她就是易湘君奪舍了,她暫時的表現也確實如此,但接下來要怎麼做呢?若被帶到易竹居,她擔心自己會露出破綻,更何況,她現在心繫滄海界,絕對不能跟他們去易竹居。

  也就在這時,石門轟隆一聲響,眾人回頭一看,就見緊閉的石門緩緩升起,門後,一個修士渾身是血的走了出來。

  他眉上有霜,身上有血,劍上的血滴了一路,在雪地上留了一串紅梅。

  楚逸!

  此人正是楚逸!

  時秋突然覺得她想到法子了。

  在易湘君的記憶之中,若是吞噬的元神碎片有什麼執念,那勢必會影響到她,那個影響了她長達半年之久的女修,就是因為心頭還惦記著心上人,所以讓易湘君元神不適了許久,還曾下意識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讓易湘君頭疼得不得了。好在半年之後,那元神終於徹底融合,影響她心情的情緒才緩緩消失。

  既然他們查過她的身份,肯定也知道,她其實是楚逸以前的未婚妻,然千里迢迢尋找過來,卻得知楚逸跟玉凝秋訂了親,本以含恨離開,偏偏還被玉凝秋派人找麻煩,丟到了界河之中。這些易湘君是知道的,也曾簡單的跟易聽軒提過。

  現在看到渾身是血,身負重傷的楚逸出現,那她元神碎片受了刺激,陡然會做出劇烈反應也是理所當然,因此時秋忽然用雙手捧著頭,一幅痛苦不已的模樣,隨後她神色掙扎,視線緊緊盯在楚逸身上,片刻後伸手一揮,打開了橫在面前邀請她離開的手,徑直衝到了楚逸旁邊,淚眼婆娑的喊,「楚大哥,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易聽軒眉頭一皺,心道不好。他家小湘兒果然受到那女修影響,這會兒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偏偏這人還是藥宗宗主的上門女婿楚逸,若是一般人一併帶回易竹居即可,這楚逸,暫時卻是不能動的,易聽軒眉宇間有一縷憂色,如今妖修捲土從來,他易竹居更不能跟藥宗撕破臉,倒是有些為難。

  石門外,楚逸剛剛跟人血戰一場,身受重傷,還好他反應迅速速戰速決,若不是對方本就受傷還心急輕敵,他怕是根本贏不了。他身上已經沒有丹藥了,體內天火也十分微弱,只能盡快離開禁地,否則在那極寒的冰雪天地當中,他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直接被凍死,因此,他強撐著沒有倒下,堅持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禁地石門,並用鑰匙打開了門。

  門外必然有守候在側的藥宗弟子,屆時,他就可以休息了。

  然大門打開,他看到一個女修衝了過來,待看清來人的臉,楚逸整個人都愣了,連手中的劍微微一震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一時都失了言語,嘴皮子上下動了動,愣是沒吐出一個字。

  好似身在夢中。

  她是時秋,她是時秋,她是時秋,這才是時秋,沒有那讓人不喜的陰沉,反而像頭頂晴空,清澈湛藍得不沾一片雲。腦子裡一萬道聲音在重複,吵得他頭都快要炸開了,本來他就受傷不輕,這會兒更是心頭一慌,嘴角竟是溢出血來。想伸手去擦拭她臉上的淚,然手抬到半空,楚逸猛地清醒過來。

  他已經出來了,門口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其中還有不少藥宗的修士,若是他不合時宜的舉止讓玉凝秋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時秋本是微微低著頭的,她聽到飛劍嗡鳴頓時警惕,難不成楚逸見到撲過來的女修會直接抬手一劍,她身子微微一閃,抬頭便看到他手中飛劍寒光一閃,緊接著,一道元神碎片飛入她腦海之中。

  那元神碎片力量龐大,投入識海直接捲起千萬重浪,時秋腦子裡閃過了一個畫面,楚逸,楚逸剛剛殺了蕭晴天,拿到了離開禁地的鑰匙,而蕭晴天的元神碎片附著在了他的飛劍之上,現在直接被吸入了她元神之中……

  真是……

  不知道該喜該怒,忍不住心頭罵了一聲娘!

  巨大的力量如同在腦海中釀起風暴,時秋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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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4: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憶

  「聽說後天靠山宗的仙人會來我們這裡收徒。」

  一片混沌之中,忽然冒出個聲音,眼前的黑暗散去,有一束光落了下來。那光像是一隻手,把面前的黑暗一點兒一點兒的撕開,好似頭頂上蒙著的黑布被扯碎了,將周圍的一切都露了出來。

  有人,有風景,有嘈雜的響聲。

  時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發現這裡的人都是沒有修行的凡人,遠山雖然蒼翠,一眼看過去卻是普通的青山,山上沒有一點兒靈氣,而面前的人吆喝著買東西,應該是個集市。

  她不是樂宗禁地門口昏倒了麼?現在這是哪兒?怎麼好像去到了凡人界?

  時秋打算往前走走看看,她邁腿之後就發現有點兒不對勁兒了,她根本動不了。也就在這時,她動了,卻不是朝著自己想走的方向,而是走到旁邊的一個攤位上,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最後什麼也沒買離開了。

  時秋這會兒明白了,她現在在別人身體裡。

  也不對,她應該在別人的記憶裡,看這樣子,這記憶應該屬於蕭晴天。畢竟易湘君是易竹居的心肝寶貝,起點甚高,不可能在凡人界生活。那麼厲害的蕭晴天,元神碎片侵入她腦海之中時,有本源珠的保護都使得她被那湧入腦中的記憶給弄得昏過去,這樣一個人物,出生在幾乎沒有靈氣的凡人界?

  那她能做到那一步,付出的艱難也是難以想像的,所以哪怕是死了,哪怕碎片融合了,她的精神世界沒有消散,不像紫蘇和易湘君那樣只是影響她的情緒,反而把她帶入了蕭晴天的回憶當中?

  「晴天,回來了。」農家院裡,一個漂亮的女子走了出來,「聽說後天就有靠山宗的修士過來收徒,娘給你準備了一身新衣服。到時候像個小仙女一樣過去,憑你的資質,一定能選上的。」

  「嗯,娘。」

  聽到這對話,時秋腦子裡又多了些記憶。

  蕭晴天的父親蕭朗本就是個修士,也是從村子裡出去的,在一個小的修真門派修行得還不錯,只是有一次跟宗門弟子比鬥被設計了,身上修為被廢無法繼續修行,只能回到山村當了個獵戶,不過他曾是修士,身上還有一兩件法寶,哪怕是修真界裡被淘汰的,回到村裡依舊受人尊敬,也就娶了當時村裡最漂亮的姑娘,蕭晴天的娘王瑩瑩。

  一年後,夫妻倆就有了蕭晴天。

  蕭郎一直說蕭晴天有修煉資質,不僅如此,還資質過人,十分聰慧。蕭晴天也沒辜負他的希望,很小時候就展現出了靈慧的一面,又聰明又可愛,而且還能在靈氣這麼貧瘠的凡人界感受到天地間微弱的天地靈氣,最重要的是,她在山裡撿到了一隻低階的靈獸,並且將靈獸給馴服了。

  蕭晴天自幼就是村裡眾星捧月的姑娘,人人都誇她,她也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進入仙門,成為大宗門的弟子,穿著寶衣,踩著青雲,手握長劍,劍斬妖魔。

  哪怕後來她父親在山中出了意外被不小心跑到村落附近的靈獸咬死,蕭晴天母女的地位在村裡也沒有跌落。有她的靈獸啾啾幫忙,他們依然能獵到野獸,日子過得並不艱難。

  靠山宗過來招收弟子,蕭晴天覺得是她踏上仙途的機會,靠山宗雖然是個小宗門,卻是她進入那個世界一塊不可缺少的墊腳石。

  眼前畫面一轉,時秋發現自己已經穿上了新衣裳,頭髮不像從前那般梳個丸子髻,而是用簪子綰了起來,腰間還別了把木劍,木劍劍柄處墜了個小布袋,裡頭裝著她的靈獸吞金鼠啾啾。

  「晴天肯定會被選上的。」周圍的村民都這麼說。蕭晴天昂首闊步地往前走,她臉上帶著自信的笑。

  沒過多久就走到了靠山宗收徒的位置,有小童見了蕭老大給她讓位置,她也擺擺手,很守規矩的排在隊伍中,就見排隊的修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入了個木門,那就是一個放在地上的木門,僅有一扇門,都看不到有房子,偏偏他們推開門後就消失了,就好像那扇門是個吃人的怪物似的。

  其他的孩子都受了驚嚇,蕭晴天便解釋道:「那是修士的法寶,裡頭別有乾坤,我們看不見的,等我們修煉了,有靈氣了,也就可以看見啦。」

  大家都佩服她,紛紛說以後當真入了仙門,還要請蕭師姐多多照顧,蕭晴天也一一應承下來,她就沒想過自己會落選。

  好不容易,輪到了蕭晴天。

  她進去之後,發下門後竟然是個山谷,山谷裡有山有水,就是沒人。

  難不成是個考驗?

  會考什麼呢?

  就在疑惑之時,一個人從不遠處的大樹上落了下來,那少女看起來也就八九歲,穿一身寶藍色的荷葉邊裙子,走路的時候那荷葉邊自己翻滾起來,顯得她像是踏波而來一樣。

  時秋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厭惡感,厭惡不喜排斥,種種情緒瞬間充斥在她心中,讓時秋有些明白,面前這少女,應該也是一個元神碎片了!

  蕭晴天愣住,「是你!」

  「怎麼不是我?蕭晴天,沒想到吧,現在我是靠山宗的弟子,而你,卻只是個連仙門都進不去的廢物。」明明只是個八九歲的少女,神情卻十分猙獰,「蕭晴天,當初你欺負我排擠我,沒想到,我會被仙門長老看中,收做弟子吧?」

  「這破村子能有什麼修煉資質的孩子,是我叫我師父過來收徒的哦,她疼我得很,我的要求都會滿足呢。」少女咯咯笑了兩聲,她低頭,看向蕭晴天腰上佩劍,「居然是個木劍哈哈哈,就你也配用劍?」

  說罷,寶藍色長裙少女抽中腰上佩劍,「我師父說我是劍道千年難遇的奇才,我日後是要成為劍仙的人,而你,不配拿劍!」

  「斬了你的手,讓你再也握不了劍!」說罷,飛劍出竅,直接斬向了蕭晴天手臂。

  蕭晴天雖然簡單修煉過,但她那點兒微末修行,哪裡會是面前這有師父指導,修煉了三年劍法的少女對手。

  蕭晴天想躲,她反應其實很快,身形也盡了最大努力移動,然而那飛劍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她怎麼都躲不過,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寒光已經落到了她身上,卻在這時,袋子裡的啾啾衝了過來,一爪子抓到了劍上,使得劍鋒一偏,勢頭被阻,威力也小了不少,卻仍在蕭晴天右肩上割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啾啾!」

  而她的靈獸吞金鼠啾啾,被那一劍從爪子處削成了兩半。

  「這是師父賜給我的法寶朱紅劍,一隻小小屯金鼠,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時秋此時只是在回憶當中,她明明只是個旁觀者,心頭卻也燃起了憤怒。

  蕭晴天幼時起點太低了。

  朱紅劍那劍光,頂天了就是個二階法寶,然就是這麼一把破劍,卻能將她心愛的靈獸劈成兩截,讓她根本無法反抗。

  「蕭晴天,我老早就想殺你了!」

  蕭晴天渾身顫抖,她猛地抬頭,嘶吼道:「張瑤,正巧,我也是!」手中桃木劍拔出,直接朝面前的張瑤刺了過去。

  蕭晴天也一直討厭張瑤,討厭得根本毫無理由,加上張瑤不學好,平時愛幹偷雞摸狗的事情,因此被蕭晴天這個村裡的小老大抓到後,免不了一頓狠揍。

  她其實心頭曾有個很可怕的念頭,那就是殺了張瑤的,但她控制了自己的念頭,她害怕,她不敢殺人,更害怕想殺人的自己。

  蕭晴天幼時是個很開朗活潑的孩子,聽父母的話,自信積極,是村裡的孩子王,經常照顧其他小夥伴,所以腦子裡突然湧出殺人念頭時,她很害怕那樣的自己。索幸那張瑤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蕭晴天的心情也就一天一天變好了,再也沒動過殺人的念頭。

  而現在,張瑤殺了她的寶貝啾啾,她身上壓抑住的殺意好似一下子全湧出來了,恨不得把面前的張瑤千刀萬剮!

  手中木劍刺出,嘭的一聲被折斷,而張瑤手裡的劍則剛好刺中她右掌,霎時鮮血淋漓。

  張瑤臉上露出得意的惡毒的笑,「我才不要你死得那麼容易呢。當初你怎麼欺辱我的,我要千倍百倍討回來!」

  蕭晴天右掌劇痛,然而她臉上沒有露出丁點兒痛苦的表情,她用那隻被刺穿了的手,直接抓住了張瑤的朱紅劍!

  她眼神凶悍,看得張瑤一怔,隨後蕭晴天猛地用力,竟是劈手將朱紅劍從張瑤手裡奪了過來。

  張瑤頓時神情慌亂,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朱紅劍認了主的,你搶過去有用,自己找死!」說罷,她抬手掐訣,喝了一聲,「劍來!」

  卻見蕭晴天左手死死抓住劍柄,將飛劍猛地拔出,她右手一個血窟窿,汩汩冒血,看著嚇人,叫張瑤更心慌了。

  「你,你……」她慌了,打算叫師兄來幫忙,嘴是張開了,卻沒發出半點兒聲音。

  蕭晴天很喜歡劍。

  哪怕沒有劍譜,不知道劍訣,自己拿著把木劍也能耍得有模有樣,她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劍修,腦子裡就有劍法口訣,雖然父親不信,但她仍舊堅持,還按著自己的想法練劍。

  可是她體內沒有多少靈氣,劍也是木劍,所以以前使劍的時候沒什麼威力,看起來也是胡亂揮砍,直到此時,她瘋魔了一般,強大的意志力讓她忍住了疼痛,元神的力量壓制住了那想要飛走的飛劍,同時一劍刺出,寒氣閃現,直接刺穿了張瑤的喉嚨。

  她殺了人。

  殺了人之後,好似有光亮進入了她腦海之中,而那一瞬間,蕭晴天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體內有了更多的靈氣,那本不屬於她的朱紅劍,好似也跟她心意相通。

  「天啊,有人殺了小師妹!」

  蕭晴天腦子裡多出了一些記憶,她本沒有時間適應,然而那記憶並沒有怎麼影響到她,她還能迅速的運用起來。

  她從未御劍飛行過,但在旁人追過來的時候,她踩著飛劍,逃了!

  一開始飛得跌跌撞撞,之後卻越飛越平穩,她不敢回村子,不敢回家,躲到了山林裡,一躲,就是半年。

  半年後,蕭晴天偷偷摸摸地回村,想看看娘親,結果,她沒有看到村子。

  她只看到了一片廢墟。

  靠山宗,為了給張瑤報仇,滅了他們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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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戒指

  半年的時間,蕭晴天融合了張瑤的記憶,她知道了很多關於修行的事,也知道很多靠山宗的情況。

  按照張瑤記憶裡的說法,蕭晴天覺得自己已經快突破煉氣,進入凝神期了。而當時的張瑤只有煉氣二層修為。其實她這半年在山裡也就吃過一株低階靈草,雖然也在修煉,但在靈氣那麼稀薄的深山之中,她能修煉到煉氣期大圓滿,足以說明她的資質很高。

  比靠山宗最優秀的大師兄,張瑤經常偷偷看的那位方寧的資質還要高出不少。

  蕭晴天躲在陰影中,看著已經成為廢墟的山村,她沒有停留多久,更沒有進入廢墟,而是返回了山林,一待又是三年。

  三年後,蕭晴天十二歲,容貌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靠山宗是個小門派,三年一收徒,蕭晴天把朱紅劍埋在山林裡,隨後去了靠山宗,她成了張瑤那師父劉蘭芝的弟子。

  劉蘭芝是個劍修,算是個劍痴,修為築基期,在當時的靠山宗很有名望。

  靠山宗一個靠近凡人界的修行門派,裡頭修為最高的也就築基期大圓滿,連個結金丹的都沒,在時秋眼裡這其實是個很弱很弱的末流修真門派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門派,也能輕易主宰凡人生死,被那時候的蕭晴天記在心裡,她沒實力立刻復仇,卻有膽識也有魄力,年紀那麼小已經有了那份心機,讓時秋十分佩服。

  當初的劉蘭芝確很疼張瑤,為了給張瑤報仇,把她的村子都屠了。

  因此蕭晴天回到靠山宗很冒險的。

  但她不怕,一是她相貌變化不小,當時在村子裡收徒的時候去的弟子那時候看著跟仙人一般,如今她覺得都是些煉氣期的修士,能不能有辦法記住她的樣子都是個問題。二來就算是被認出來了她也不怕,因為她練劍的天賦比張瑤高。

  張瑤沒學會的劍法,她看一眼就學會了。

  劉蘭芝疼愛張瑤,無非是因為張瑤劍道天賦不錯,但她現在比張瑤更好,而且她有張瑤的記憶,知道劉蘭芝的喜好,能夠投其所好,必定能討她歡心。

  時秋看著蕭晴天進入靠山宗,看到她刻苦修行,看到她聰明伶俐討得師父歡心。

  門派試煉時,又設計陷害,隨後出手救了當時靠山宗最優秀的大師兄,試煉之地跟大師兄同進同出,一起獵殺靈獸獲取資源,她年輕貌美,修為又高,劍術更是不凡,且溫柔體貼,沒多久,就將號稱靠山宗最優秀最冷淡的大師兄給拿下了。

  大師兄是掌門親傳弟子,資源比蕭晴天更多,而蕭晴天在跟大師兄確定關係之後,就一直受其照顧,並且將修煉心法都偷偷傳給了她。

  十年後,蕭晴天就結了金丹。

  她結丹那日,便是靠山宗覆滅之時,就連一直照顧她的大師兄也未能倖免。

  「為什麼?」她師父劉蘭芝倒在她劍下,含恨問她。

  蕭晴天沒回答,手一伸,從儲物法寶裡抽出了朱紅劍。

  「你!」

  蕭晴天沒等她說完,直接用朱紅劍斬了她的頭顱。

  「為什麼?」

  大師兄也問她。

  蕭晴天回道:「不為什麼,難不成留你一命到時候找我復仇?」

  「當初你們靠山宗就是沒有抓到我,所以才會有今天,斬草除根的道理,我比你懂。」她不想留一點兒麻煩,所以直接都殺了。

  大師兄方寧心口被之前的萬千劍光紮了個洞,他氣若游絲,臉上卻好似沒有多少痛苦,他輕輕碰了一下蕭晴天的腳面,手指曲起,蕭晴天以為他暗藏殺招,反手一劍,將他右手斬斷,頓時血流如柱,濺滿她的繡鞋。

  本就油盡燈枯的大師兄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斷氣,而蕭晴天轉身離開欲走的時候,她看到那斷了的手掌中間有一點兒玉色的光。下意識用劍一挑,一個玉戒指滾落出來,咕嚕嚕滾到了她腳邊。

  「我上次去秘境找到一塊養神的玉。」

  「帶在身上對元神極好的,我先留幾天,過幾日給你送過來。」

  蕭晴天將戒指撿起來,神識一掃,她發現戒指圈內刻著她和方寧的名字。

  他不是捨不得送給她。

  只是想把玉石雕琢成戒指了再送給她。

  這些年發生的事,時秋都看在眼中,同為女人,她覺得,蕭晴天是有那麼一絲心動的。

  她喜歡方寧,那又如何,她要報仇,報仇之後就要去更廣闊的天地修行,不想給自己留下一絲禍患。方寧資質不錯,對掌門極為尊敬,跟靠山宗感情很深,這樣的人,留不得。

  所以她殺了。

  蕭晴天將玉戒指用一根紅繩子串起來,帶在了脖頸上。她放了把火,將整個靠山宗燒成了灰燼,就如同當年那個小山村一樣不復存在。

  她提著劍,根據冥冥之中的指引,走上了更加艱難凶險的修真路。

  這一段故事完結,時秋覺得周圍又變得黑漆漆的了。

  那些光亮好似被一個口袋給紮了起來,她什麼都看不見,不清楚自己在何處,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跟著蕭晴天成長,在這片記憶當中,已經過了十幾年,那現實到底過去了多久,滄海界現在怎麼樣了,師父師兄他們還好嗎?她在哪兒,她得醒過來!

  本源珠呢!

  陰魂火,鬼王花,張七!你們在哪兒!

  蕭晴天的記憶太強,以至於她被困在其中走不出去了嗎?可是蕭晴天被殺了隕落了,她的元神也就變成了一個碎片,沒有自主意識,只是有大量冗長複雜的記憶,難不成,她還能奪舍?

  不是奪舍,如果是奪舍攻擊的話,本源珠絕對不可能讓她得逞。當年的狐妖都沒成功,蕭晴天再厲害,也比不上狐妖。當初全盛時期的陰魂火都沒能焚燒掉她的元神呢……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易湘君的記憶她都好好的接受了,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啊,就連易湘君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倒是易湘君有被影響過,那段時間舉止有些異常……

  會不會她自己的意識被封閉了,然後身體被蕭晴天的記憶所控制?

  應該這麼說,就好像易湘君吞噬了某個女修的元神碎片,那個女修也的確死掉了,但她死前心有不甘,有牽掛,有執念,所以易湘君那段時間會想去見那個喜歡的男子,並且是無意識地去的,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而這種無意識的狀態,跟夢遊差不多,也特別危險。

  無意識去,是否說明她本來的意識被壓制了,然後被執念所主導?

  想到這,時秋募地一驚,現在,她的身體到底在做什麼?會不會也無意識地去做什麼了?

  蕭晴天的執念是什麼,她不是想殺掉所有的其他碎片最終成為天下第一的強者麼,若這樣的話,這執唸到底要怎麼才能解開,她要如何才能打破黑暗,回到現實當中?

  時秋很著急,但周圍黑漆漆的,像是找不到出路。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頭頂再次有了光。

  這時候的蕭晴天已經殺了好幾個元神碎片了。她現在是金丹後期修為,實力很是不俗。但年紀大了,並且修煉功法基本成型的修士想要加入大的宗門很難,沒有大的宗門做靠山,金丹後期雖然算是不錯了,在這修真界行走依舊很艱難。

  在一處秘境之中,她被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搶了機緣,最後還反被污衊,說是她先動手,看上了對方的法寶,想要偷偷搶奪。

  「叫你讓開你不讓,明明長得挺美,怎麼不長長腦子,這麼不識趣呢!」

  若非那靈草附近藏了兩隻毒蟲,她怎麼會中招,而要不是中毒,蕭晴天根本不懼這幾個修士!所以剛才她壓根兒沒把這幾個人放在眼中,卻沒想到,被毒蟲咬了一口後她渾身都僵了,現在遭到他們偷襲都有些力不從心。

  「這女修長得挺漂亮的,師兄你剛剛偷偷看她好幾次。」

  「哪有,她還沒你漂亮呢。」

  那女修的腳踩在了蕭晴天身上,隨後覺得有點兒硌腳,她用手裡的劍尖將蕭晴天的衣服割破,從領口那邊挑開,一邊切一邊說:「明明金丹後期修為了,連個像樣的防禦法寶都沒,這衣服,靈寶都不是吧。」

  「是個高階法寶,散修能有這樣的法寶,說明她已經混得很不錯了。」是的,蕭晴天在散修之中很有地位,她實力不錯,資質也還好,但缺乏機緣,一直沒機會進入大宗門。然只有大宗門,才能有更多更好的資源。

  「那輕輕一劃就破了。」

  「你的劍可是師父請御劍宗的煉器大師親自打造的靈劍,當然能輕易割破她的衣服了。」那男子說話的時候眼睛時不時偷瞄一眼蕭晴天的領口處,看那色眯眯的眼神,似乎希望自己師妹將衣服割得更開一些。

  然就在這時,女修之前踩在腳底下的東西已經露了出來。

  「哦,是個破戒指。」她用劍尖挑起來,把戒指剛好串在了劍尖上。

  這是,這是當年靠山宗方寧臨死前捏在手中,想放到她腳面上的戒指。

  她一直帶到了今天。

  時秋忽然覺得,可能這戒指就是記憶中執念的關鍵了。

  下一刻,她感覺到了強烈的憤怒情緒。

  「等等!」那男修說完,忽然出劍,直接一劍割斷了蕭晴天脖子上的紅繩,在她脖頸到下巴處還劃出了一道血痕,她皮膚白皙猶如玉石,那一道血痕沒有毀了她容貌,反而讓人覺得出奇的驚豔,有一種極致的妖冶誘惑。

  男子忍不住多看幾眼,然他的注意力重心還是放在了戒指上。

  「天,這竟然是寒冰玉髓!」

  「誰那麼蠢,暴殄天物,竟然將寒冰玉髓磨成了戒指,喲,裡頭還刻了傻子的名字。」

  「方寧、蕭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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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記憶

  「好好的一塊寒冰玉髓,被弄成了這樣!」女修神情不滿,「這些散修沒見識,寒冰玉髓都不認識。」

  「多說無益,殺了吧。」雖然女子容顏絕美就這麼殺了可惜,但師妹在旁邊,想做點兒別的卻是形象有毀。

  看那男子視線時不時落在蕭晴天胸口上,說話語氣頗有些遺憾,旁觀的時秋就知道那男人心中還起了齷蹉心思。這是蕭晴天的回憶,蕭晴天肯定是沒死的,所以時秋倒沒有多大觸動,那劍紮在蕭晴天身上,她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很多人修煉途中,都受過很多苦。

  就好比她,在剛剛到修真界的時候,也曾痛不欲生被丟在河裡泡了一夜,被陰魂火燒過,遇到危險也許多次,這種痛,無法讓她掀起多大的波瀾。

  然就在那女修把寒冰玉髓雕刻的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的那一瞬間,蕭晴天的瞳孔一縮,時秋這個旁觀者好似被大力拖入了蕭晴天的體內,她心中頓時湧起了強烈的恨,靈氣好似在燃燒,整個人都瘋狂起來。

  蕭晴天的劍在剛剛已經被女修的寶劍斬斷了,作為劍修,劍斷的話對其還是有損傷的,但此時此刻,那斷劍竟然自行飛起,化作萬千流光,密織光影將那一對男女包圍,女修舉劍格擋,明明身上有靈寶防身,卻也被那無邊劍意割得遍體鱗傷。

  蕭晴天好似變了一個人。

  時秋想到了在聖門那裡看到的那個女人。她緩緩站起來,抬起手來,手中無劍,劍在心中。不是她在主宰那柄斷劍,也不是她在施展那些劍意,就好似靈魂深處在吶喊,將滿腔的恨意和怒火通過劍意發洩出來,將面前搶奪她東西的男女絞殺。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晴天才回過神來。

  她看到眼前景象,微微一愣,隨後哈哈笑了三聲。

  那一對狗男女,被她削成了肉片。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碎肉堆裡,把玉戒指挑揀出來,用衣袖擦了又擦還是覺得不乾淨,又用僅剩的靈氣弄了點兒清水,洗了好幾次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手上。

  在戴到手上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元神都好似安定下來。她這些年也吞噬了幾個碎片,或多或少的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還有元神上有些問題,也偶爾會被其他人的記憶和情緒影響,使得元神十分難受,每當這個時候,都是這個養神玉戒指陪伴在她左右,讓她心安。

  其實這世上當真有一個人無條件的對她好。

  只不過她心如鐵石,不為所動。她的村子被屠滅,裡頭的親人朋友一個不剩,所以她也要把靠山宗滅了,不留一點兒後患。蕭晴天沒有後悔過自己取了方寧的命。

  因為方寧從小在靠山宗長大,備受寵愛,與靠山宗感情深厚。若留他性命,他日必成禍患。所以她刺出那一劍的時候也沒留手,只不過,他臨死之前,卻給了她玉戒指。

  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也報不了仇,所以,還是想把要送的東西給她麼?

  以為她會就此內疚一輩子麼?

  她不會的!

  蕭晴天一直覺得自己對那玉戒指沒有什麼奇特的感情,只是因為它能養神才一直戴著,卻沒想到,在別人想要將其搶走的時候,她會那麼憤怒難過。

  好似硬生生在她心上挖了一塊肉。

  她用手輕輕轉動戒指,隨後找了個地方修養,接著去了修真城鎮,跑到摘星樓查了一下寒冰玉髓的消息。

  寒冰玉髓非常貴重,對養神有奇效。蕭晴天在吞噬元神碎片後就會修為大漲,她腦子裡忽然有了個念頭,這世上像她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少呢?他們元神不穩時,都需要養神的東西吧,既然如此,寒冰玉髓肯定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去查查樂宗的寒冰玉髓被哪些人買走了,時不時可以推斷一下其中有沒有像她一樣的元神碎片?

  若是能加入樂宗就好了。

  之後又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有蕭晴天歷練之時結交朋友,那朋友恰好是樂宗弟子,也有她斬殺靈獸,劍光閃耀,流光飛舞,更有她在紅紗帳中,與人翻雲覆雨,青絲散亂掩了芙蓉嬌面,而那雙微微側目的眼裡,冰冷一片。

  時秋覺得自己在她的回憶裡又困了好幾個春秋冬夏了,她已經意識到戒指是關鍵,但問題是,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有些焦慮,沒多久,周圍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通過他們的記憶,時秋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他碎片的情緒和影響會漸漸變淡,難不成得等上三年五載?黑暗中,時秋再次嘗試攻擊周圍,試圖打破那層黑布,然而她就好像處於一個完全虛無的世界裡,根本看不見也碰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她連自己都碰不到。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黑暗再次驅散開,她站在路邊,聽到有人說:「聽說靠山宗的仙人們會來我們這裡收徒。」

  時秋稍稍一愣,隨後就看到有個小童衝她招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跟前,「老大,我家做了麻團,你吃不吃?」

  「可香了。」他把麻團遞給時秋,時秋接住,下意識地咬了一口。

  「下午我們去河邊抓魚吃。老大你用木劍扎魚,我們來烤。」

  「好。」時秋應道。

  她回了家中,母親立刻走出房門迎她,「時秋,回來啦。」她一邊走一邊道,「聽說後天就有靠山宗的修士過來收徒,娘給你準備了一身新衣服。到時候像個小仙女一樣過去,憑你的資質,一定能選上的。」

  時秋答應道:「嗯,娘。」

  接下來,靠山宗的收徒報名上,時秋遇到了張瑤,張瑤這女娃心術不正,自小就偷雞摸狗,時秋打心眼裡不喜歡她,看著張瑤還曾湧起過殺人的念頭,沒少教訓她,沒想到,她竟然成了靠山宗一位長老的弟子,備受寵愛。

  她最疼愛的靈獸啾啾,被張瑤砍成了兩半!時秋悲痛欲絕,恨不得將張瑤萬箭穿心!

  被刺穿手掌之後,時秋反手抓住了劍,她不顧疼痛,將朱紅劍握在手中,將張瑤一劍刺穿!殺了人之後時秋有些心慌,然而張瑤的師兄已經發現她了,她連忙踩著飛劍逃走,躲在了密林當中。

  深山老林裡,她一個小女孩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她吃野果樹葉,喝雨水解渴,蓬頭垢面,一身衣服破了好多洞,為了拜師特意穿的新裙子,裙襬都被劃成條狀了。

  熬了整整半年,時秋想家了。

  然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回到山村,時秋發現,整個村子成了一片廢墟,不見一個活人,一絲生氣。

  他們都死了。

  娘也死了。

  自此以後,她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她要報仇……

  「師父,我的劍法又進階了。」時秋站在台階下,將手中飛劍挽了個劍花,昂著頭道。

  「不錯。等下去儲物樓領三塊靈石和三粒小元丹,認真修煉,不要偷懶,不要辜負師父對你的期望知道嗎?」

  「明年的門派大比,定要把那死老太婆的弟子揍趴下!」

  「最好斬斷他的劍!」

  「是,師父!」時秋領了命退了下去,臨走前,她看著台階上一身灰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修士,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這是我的師父嗎?」

  「我的師父是這個樣子嗎?」

  腦海裡浮現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她想,那個在煉丹的又是誰呢?

  轉眼,數年過去。時秋放了把火,她終於報了仇。

  那把火將靠山宗千年基業毀於一旦,她站在飛劍上眺望,看著被火光吞噬的靠山宗,嘴角含笑,然摸到胸口掛著的玉戒指,忽然又覺得有些心臟刺痛。

  胸口的玉戒指?

  時秋忽然有些恍惚,我胸口掛的是玉戒指嗎?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然就在這時,時秋摸著玉戒指的手一僵,她忽然想起來,她胸口掛的是三顆骨牙墜子,是溯淵的牙齒,她已經用掉了兩顆,如今,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

  她還要去救師父和師兄!

  溯淵還困在星辰碎片當中!

  那些記憶不是真實的,不屬於她的,那是蕭晴天,她是時秋!

  「啪」的一聲,好似一片鏡子被打碎,又好似湖中投入了一塊石頭,時秋周圍的景色陡然變化,她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然黑暗中,有金色的光照了下來。

  「本源珠!」

  與此同時,陰魂火、鬼王花,乃至於張七都出現了,就在她周圍,陰魂火又變成了個妖嬈的美人,她癟嘴道:「昏睡了這麼久,差點兒被別人的記憶取代了,真是沒用。」

  說起來,時秋也有點兒後怕。

  這個其實並非什麼元神攻擊,而是蕭晴天的記憶太強烈,以至於她陷入其中,都以為那些是她自己發生的,也就是時秋還是時秋,可她以為自己過的是另外的人生,人生經歷會完全變了。歸根結底是他們兩人實力相差太多,而蕭晴天的人生經歷,實在是太豐富了。

  紫蘇的一生是極其平淡的,她一直在紫瓊山的藥山裡頭,見到的人都不多。

  易湘君的一生是順風順水的,出生在易竹居,從小天資聰穎,乃是人中龍鳳,根本沒遇到過什麼挫折。

  然而蕭晴天的一生……

  愛恨情仇恩怨糾葛,猶如海藻一般將時秋層層包裹,險些讓她陷入其中,分不清你我。

  好在,她清醒過來了。

  時秋緩緩睜開眼,她發現頭頂上是紗帳,紗帳外是竹林,從頭頂的竹葉上可以看到藍天,也就是說,她是躺在竹林裡,而竹林裡還擺了一張床。

  時秋起身坐起,她動的時候床頭的鈴鐺輕輕一晃,接著整個竹林的綠竹都搖晃起來,竹葉發出沙沙聲響,也就在這時,一個明晃晃的人影快速移到床邊,她問:「湘君,你醒了?」

  剛剛睡夢裡頭當了一回蕭晴天。

  現在剛醒,她又得做易湘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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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壓力

  來人是易湘君的親娘范宜寧。

  時秋對她親近不起來。

  她可以接受紫蘇的方爹,最後甚至也能接受紫清霜,但現在要她再多個爹娘,她心裡頭承受不來。這會兒只能默不作聲,沒有應答。事實上,易湘君跟自己的父母也不親熱,在家裡,她最親的也就是爺爺易聽軒了。

  「你昏迷了整整五日了。」范宜寧雖然神態關切,卻也並不是太親熱,她站在床邊,想伸手去摸時秋,然手快觸到時秋的時候,又慢慢垂下了。

  雖然老爺子說這個就是易湘君,仙器金玉盞也在她身上,但范宜寧仍舊有些不適應。

  奪舍並不簡單,她的女兒就這麼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哪怕覺得這應該是事實,心理上還是有微末的膈應。

  「我昏迷五天了?」時秋心頭一跳,現在對她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分分秒秒都耽擱不起。想到這裡,她立刻下了竹床,隨後問:「爺爺呢?滄海界的消息證實了嗎?他們會去滄海界救人嗎?」

  看到時秋這個樣子,范宜寧眉頭皺起,「湘君,你感覺怎麼樣?元神還在受其他意識影響?」

  時秋只能紅了紅眼眶,接著問:「楚逸呢,楚逸他的傷好了嗎?玉凝秋,玉凝秋有好好照顧他嗎?」

  看到時秋的表現,范宜寧心道壞了。

  湘君這次吞噬的元神碎片執念頗深,一時半會兒估計是走不出來,最近得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四處走動,做出些不合適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寬慰時秋道:「你爺爺現在正在跟人商議滄海界的事,事情已經查明了,那些妖修的確一齊失蹤了,之前還有個神秘人從魔道拍賣會上高價購買了一張頂階遁光符,如今想來,那神秘人應該是妖修指使的,你放心吧,滄海界的事他們會處理的。」

  會處理,如何處理?

  時秋哪裡放心得下。

  易湘君跟易聽軒有音圭可以直接聯繫,但易湘君的肉身早就毀了,身上的音圭自然也沒了,她現在想直接問清楚也不行,於是時秋想了想,問:「爺爺在家裡麼?還是出去了。」

  「在家。」他們商議事情也不需要聚集在一起,各自待在議事廳,用陣法聯繫即可。

  「那我過去找他。」說罷,時秋轉身穿過竹林,她去的方向,正是易聽軒平時跟修真界其他強者議事的地方。范宜寧眉頭緊鎖,看著時秋背影,許久之後才幽幽嘆了口氣。

  這樣的處事方法,的確是易湘君的風格,易老爺子在易家地位很高,他處事嚴謹在外頭看著和藹,實際對自家人要求十分嚴苛,家裡的小輩都怕他,也只有易湘君不怕,哪怕聽到易老爺子在議事廳,她也敢直接過去。哪怕換了個軀殼,她也是自己的女兒,想到這裡,范宜寧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也跟了過去。

  易竹居到處都是竹林,而房舍也都是竹樓,哪怕是議事廳,也只是個吊腳樓而已。

  時秋到了議事廳,被攔在了門口。本來易湘君是可以直接進去的,她的手放在竹樓上便能打開禁制,然而現在換了個肉身,想進去就沒辦法了。好在范宜寧給易聽軒傳了訊,她剛到就看到易聽軒走了出來,而時秋也是個能屈能伸的,這會兒便自然而然的叫了聲爺爺,接著跟著易聽軒上了樓。

  等上了竹樓,她直接問:「妖修入侵滄海界的消息已經確認了,那我們要怎麼處理呢?」

  易聽軒沒想到那女修的執念這麼深,當下有些猶豫地道:「現在滄海界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也是一無所知。」

  本來嗎,他們之中的強者是可以將訊息傳遞到滄海界去的。

  就好像當初時秋的師父煉出仙丹,南潯藥宗逞了威風,恩威並施,讓許赤霞參加藥宗比試,前往南潯界來。這一次,他們也想了辦法,四位渡劫期的強者一起出手,將傳訊符和流光箭一道投入了滄海界,上頭還綁了個陣法,想通過留影術看看滄海界的情況,哪曉得東西射過去,轉瞬就被毀了,且還聽到一個女聲陰測測笑道:「過段時間來找你們玩兒。」

  這一下就炸鍋了。

  他們是四位強者一齊出手的,那流光箭威力自然不容小覷,而對方能眨眼毀去,不僅是流光箭還是陣法和留影術,都瞬間碎了個乾淨,足以說明那說話之人實力逆天,結合那人說的話,大家都有一種背心一寒的感覺。

  算時間的話,滄海界被妖修入侵已經有一個月了。

  滄海界的修士實力那麼差,之前整個界面都被封印過,後來易湘君用遁光符也去探了一次滄海界,知道那裡的修士修為最高的也就元嬰期,居然連個渡劫都沒,滄海界的第一人叫坤華道人,說是當時踏上陣法離開了滄海,然而南潯十三界裡都沒聽過坤華道人的名號,是不是在陣法傳送中,或者在界河之中死掉了都說不準,而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是滄海界第一人。

  滄海界那麼弱,被妖修入侵了一個月,難不成還有活人不成?

  整個界面恐怕都已經淪陷了。

  於是不少人認為,這樣的滄海界已經沒有了營救的價值。藥宗的修士倒是提了一句,若說有營救價值,也就只有那個能煉製出仙品丹藥的煉丹師了。易聽軒心裡清楚,那個煉丹師就是時秋的師父,然而他現在是不是活著都不敢肯定,有九成九的可能已經死了。

  與其去營救,倒不如,想辦法把整個界面毀了。

  將什麼妖修妖僕一網打盡,一勞永逸,再無後顧之憂。

  現在易湘君的元神正被那女修影響,因此這些事情易聽軒肯定不能說給她聽,於是他道:「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情有人處理,大家正在說服徐大師煉製頂階遁光符,若有了遁光符,前往滄海界就方便了。」

  事實上徐大師曾放言說再也不煉製遁光符,她還說自己發了心魔誓言的,這次易聽軒有提出過讓她煉製遁光符,但徐大師拒絕了。因此說什麼有了遁光符再救人,也就是個託辭。

  時秋有些遲疑,「頂階遁光符煉製要多長時間?」

  易聽軒有些尷尬,「大約半年?我們到處問過,如今各門各派都找不到一張遁光符了。」

  半年!

  她怎麼等得了半年!她不敢想像,半年之後,滄海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時秋沒想到,南潯界這些大能想出來的辦法竟也是遁光符。滄海界雖然偏遠,但如今封印已解除,界河寬廣了一些,但若有那種頂階的靈舟,通過界河前往滄海界難道不行嗎?北冥界也遠啊,北冥界跟南潯界的距離甚至比滄海界還要遠,可北冥界也有靈舟可以到達南潯界啊!

  「若是我們易竹居的仙品靈舟翠微竹,通過界河要不了半個月的時間吧。」時秋腦子裡有易湘君和蕭晴天的記憶,已經不似從前那麼不瞭解情況了,她剛剛是著急一下子沒想起來,這會兒沉下心來,立刻想到了靈舟渡河。

  「滄海界的界河跟其他任何界面都不同,那裡的風暴更加洶湧,哪怕是我們的翠微竹也扛不住,若說這天下有什麼靈舟可以通過那界河前往滄海界……」易聽軒緩緩道:「也就只有北冥樓主的那支玉蘭花樹了。」

  「他那靈舟,怕已接近神器了。當年他為了找心愛之人,上天入地,那玉蘭花樹靈舟被煉製得極為可怕,那一艘靈舟,價值可抵一個南潯藥宗。」

  只有少數人知道,北冥樓到底有多強。

  為何藥宗會放任北冥樓不管,並非是因為北冥樓天高皇帝遠,而是真的管不起。

  而四大隱世家族中的知言樓,實際上就屬於北冥樓主所有,還有修真界最大的情報組織摘星樓也是如此,那北冥樓主,才是整個南潯十三界裡修為最高的那一個,哪怕山月居那位所謂窺見天道擁有天地奇書的聖女公子妮,也無法跟他相比。

  時秋稍稍一愣,她猶豫地問,「那北冥樓主,會不會願意救人?」

  「他不是個好人。」易聽軒說了這麼一句話,就不再多說其他了。

  但時秋明白易聽軒的意思,北冥樓主不是個好人,他是絕對不可能拿出玉蘭花樹來救人的。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要去說服北冥樓主?她有什麼資本可以讓其同意?

  時秋眉頭緊鎖,她壓力太大以至於心亂如麻,一時情緒有些失控。好似腦子裡混混沌沌的,竟然會覺得心裡頭缺了一塊一般,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直轉圈,最後瞪大眼睛問,「我的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若非本源珠在識海裡轉了兩圈,緩緩釋放靈氣讓她安靜下來,此刻的時秋怕是記憶紊亂,只一心想找戒指了。

  雖然她從蕭晴天的記憶裡醒來了,但蕭晴天的記憶並沒有消散,恐怕不把那戒指給找回來,她會時不時被其影響。

  想到這裡,時秋就一陣頭疼,身上壓了太多擔子,她真的有些快要熬不住了。

  師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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