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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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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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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28: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0章:照顧,監視

    「我懷疑,府裡藏著內賊,想要對定國公府居心叵測的內賊。」

    蘇心漓看著擰著眉頭,面色越發的冷凝的程鵬,掃向了看向她,一臉疑惑,又有些憤怒不甘心的程子風等人,極為淡然的說道。她的聲音,冰冷如鐵一般,沒有一丁點的溫度,但是神色卻極為的平靜,那是和她說話內容完全不相符的平靜,出人預料的平靜,尤其是和那些個張大著嘴巴,驚詫錯愕人的比起來,越發顯得淡然,她就那樣靜靜的矗立在一群跪著的丫鬟中間,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人覺得心寒的涼氣。

    蘇心漓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眾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同時也難以置信,不單單是那些跪著的下人,同時還包括程紹偉程昱凡等人在內,他們根本就無法接受,但是蘇心漓那平靜卻又認真的神色,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了,但是她身後站著的蘭翊舒,目光卻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斜靠在椅子上坐著的慕容雨身上,慕容雨在聽到蘇心漓說的這句話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都流露出了濃濃的驚詫,但是這種驚詫卻又是和別人不一樣的,這種驚詫過後,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流露出了一種名為驚恐和慌張的情緒,還有些亂,她的嘴唇抿得很緊,在蘭翊舒的判斷來看,那應該是恐懼,擔心自己被人揪出來的恐懼。

    「你們先下去。」

    蘇心漓重新走到程鵬的身邊,看向地上跪著的那些丫鬟,緩緩的說道,那些下人都還因為蘇心漓方才的那句話發愣呢,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用顫抖的聲音唯唯諾諾的道了聲是,起身走了出去,她們覺得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得知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參與到了自己不該參與的事情中去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她們起身的時候,好幾個因為腿發軟坐在了地上,下人們離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程府的一家人。

    程鄭氏,許氏還有張氏她們個個的臉色都極為難看,和慕容雨一樣,因為擔心自己發出不該發出的聲音,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她們都緊抿住了嘴唇,但是下人們退出去後,屋子裡實在是太安靜了,都可以聽到她們牙齒打顫的聲音,她們看向蘇心漓,目光同樣驚恐,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求,這一刻,她們無比擔心,蘇心漓的口中會叫出她們的名字來,她們心裡都在發虛,因為她們曾經都針對過蘇心漓,她們擔心,蘇心漓會借機報復,那可是要被休的啊。

    「漓兒,你為什麼說府裡有內賊,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

    程紹偉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哆嗦著問道。

    蘇心漓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看他,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往下說,這一刻,比起他們外甥女或者是妹妹這個身份,她更像是掌控了定國公府未來的掌舵人,一舉一動,有一種讓人臣服服從的渾然天成的霸氣和貴氣。

    蘇心漓沒有看程紹偉他們,她的目光,落在的是程鄭氏,其實更多的時候,是慕容雨的身上,「大舅媽,二舅媽,還有兩位嫂子,你們心中不必覺得驚慌,漓兒希望定國公府上下和樂融洽,所以公報私仇的事情,我不會做。」

    「你們既已嫁到定國公府,那就是定國公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相信你們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的夫君,你們的孩子,都在這裡,每個人都有小私心,這我可以諒解,但如果你們因為這些私心做出對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若是你們之前從未生出任何想要謀害定國公府的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今後也繼續保持,如果你們已經有了這樣的念頭,並且還做出了對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的話,那我奉勸你們,最好現在就給我罷手,今日,就是我給你們最後的機會。」

    蘇心漓的話,字字有力,並且都是從定國公府的角度出發,他們縱然是心裡有什麼不滿,也知道不應該在蘇心漓警告她們的時候發洩。

    「未免今後在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保全幾位舅母和嫂子的安全,當然,也是為了除了你們身上的嫌疑,我會專門派人去你們的院子照顧。」

    蘇心漓的話說完,程鄭氏慕容雨等人齊齊抬頭,瞪大著眼睛看向了面色冷然,態度堅決的蘇心漓,這哪裡是照顧,分明就是監視,而且是堂而皇之的監視,程子風忍不住,想要抗議,程鵬知道他的性子最衝動,他一動就滿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程鵬此舉,程子風負起的別過頭,終究沒敢站出來。

    「大舅媽。」

    蘇心漓扭頭看向慕容雨,然後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她秀氣的眉心依舊是緊蹙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卻是濃濃的愧疚,她低垂著腦袋,握住了慕容雨的手,她的手心,比蘇心漓的還冷,而且還出了冷汗,就好像是快要結成冰的冷水似的,都快要僵硬了,蘇心漓就那樣握著,然後在她的跟前蹲下,抬頭看著她:「您與大舅舅自小就是青梅竹馬,為了大舅連命都不要了,我相信以大舅媽對大舅舅的情深一片,必定不會傷害外公外婆他們,只是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只有委屈大舅媽您了。」

    蘇心漓蒼白的面色寫著愧疚,說出的話更是誠摯真懇,她單膝跪在慕容雨跟前,就那樣抬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慕容雨看,別的人看著這一幕,自是不會去多想,但是程鵬心裡,卻是感慨萬千,因為蘇心漓那樣子實在是太過誠懇了,他反而更覺得陌生,他記得之前,其實也沒有多久,那時候蘇心漓也有十一二歲了,但是她總將情緒表露在臉上,應該說,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的,開心就會笑,難受的時候雖然不會哭,但是會愁眉苦臉的,自從立雪過世後,她每次來定國公府,都是蹙著眉頭的,他記得立雪生前說過,漓兒是必然不能入宮的,因為她的性格不會適應那裡的爾虞我詐,便是尋常稍複雜一些的人家,都要他們多多庇佑的,但是現在——

    程鵬盯著蘇心漓那張熟悉的美麗的臉蛋,她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對慕容雨的懷疑和憎恨厭惡,在做著這樣親密的動作的時候,她的神態,極為的自然,就好像,那是她一直以來都極為敬重的大舅媽,因為今日的事情,她對她真的很愧疚一般,程鵬甚至覺得,剛剛在書房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覺,他甚至懷疑,那些並沒有發生過,因為程鵬知道,雖然他極力掩飾,而且做的也很好,但是他心裡對慕容雨,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有一種從心底生出的懷疑和戒備。

    「大舅媽,希望您能夠諒解。」

    慕容雨盯著蘇心漓誠懇的模樣,面色依舊蒼白的很,但是心裡卻松了口氣,她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你這孩子。」

    她歎了口氣,那雙眼睛,是滿滿的疼惜和憐愛,「舅媽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定國公府,舅媽不是那種不顧全大局的人,如何會不體諒你,生你的氣?你相信大舅媽,大舅媽很開心,舅媽就當院子裡多幾個人照顧了,但是漓兒,在場的,每一個可都是你的親人啊。」

    蘇心漓的目標相當明確,定國公府的男子是被排除的,如果不是慕容雨,那就是程鄭氏,許氏,張氏她們,慕容雨看似只是隨意一說,實則是在告訴程鄭氏她們,蘇心漓在懷疑她們,她這是在挑撥離間,給蘇心漓拉仇恨呢。

    蘇心漓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了程鄭氏等人,她們正用一種惱火不甘的眼神看著她,卻又敢怒不敢言,蘇心漓嘴角是向上勾著的,像是冰冷的嘲諷譏笑,又似乎就是那樣的,一如方才的淡然,「二舅媽,兩位嫂嫂嫁到定國公府也不短了,自然是我的親人,除了在場的,還有我的三個侄子,他們年紀尚幼,我自然是要傾盡一切護他們周全的,還有幾位兄長也是,我相信二舅媽和兩位嫂嫂為了各自的孩子,一定也會體諒漓兒今日之舉的,當然,除了孩子,還有你們的娘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定國公府若能得繼續榮耀,便是什麼都不做,你們得娘家自然也能沾光,但若是定國公府的人倒楣,你以為他們當真能半點都不受影響嗎?而且,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蘇心漓並沒有將話說完,但是她相信,她們能懂,當初他們家人將她嫁到定國公府,要說沒存著半分為利的思想,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一旦定國公府出了事,他們的娘家必定會和她們劃清界限,到時候她們定然是不可能有好日子過的,她們娘家出了事,定國公府的人並不會因此嫌棄輕看她們,反之,結果卻會完全不一樣。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們若是清白,我自當還你們一個清白,舅媽和嫂子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替自己親近的人多考慮。」

    程鄭氏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嘴唇哆嗦的越發厲害了,而許氏則看著程昱凡,目光滿是愛戀,如果蘇心漓的懷疑是真的,那她們自然會竭盡全力配合的,蘇心漓不至於會是那種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人,她的能力,她們也都是相信,這樣一想,她們倒是安心了一些,只是這定國公府真的潛伏進了那樣厲害的內賊嗎?不單單想要對定國公府不利,甚至想要除之,她們覺得不可思議,更覺得不可能,在他們看來,定國公府在琉璃已經幾百年了,是琉璃第一大家族,誰敢陷害?就算是陷害,應該也不會成功吧,蘇心漓那話,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好了,折騰了一日,想必舅媽和嫂子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出了這屋子後,今日的事情,你們就當沒發生過。」

    蘇心漓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命令。

    「大嫂二嫂,大舅媽身子不適,你們送她回去吧。」

    許氏張氏看了蘇心漓一眼,用一種唯諾的口氣道了聲是,走到慕容雨身邊,將她扶了起來,慕容雨起身,因為身體不舒服,走的極慢,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轉過身看向蘇心漓還有程鵬,「父親,漓兒,定國公府真的有內賊嗎?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只是你們的猜測,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小題大做了?」

    蘇心漓勾唇笑了笑,漂亮的媚眼兒微眯著,迸射出冰冷的寒芒,「大舅媽身子不適,應該好生將養著,今後就不要為這些事情操心了。」

    慕容雨聞言,尷尬一笑,轉身離開了,蘇心漓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更冷了,等到她的背影差不多消失,蘇心漓都還沒收回視線,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子風心中有氣,一直都瞪著他,他瞪蘇心漓的時候,程鵬就不滿的看向他,程子風有不滿也不敢發洩出來,重重的極為生氣的哼了一聲,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就要離開,蘇心漓看著忽然在眼前晃動的身影,回過神來,「四哥這是要去哪裡?」

    程子風回過頭,那雙看向蘇心漓的眼睛仿佛都能噴出火來,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吧。」

    「說什麼?有什麼可說的?漓兒,雲姨已經死了,你一定要將定國公府弄的這樣烏煙瘴氣嗎?」

    程子風的心中滿是悶忿不平,說話的時候,口氣不知道比平時重多少。

    「四哥覺得我信口雌黃,危言聳聽?」

    「內賊?你說是誰?我們定國公府怎麼可能會有內賊?你這樣懷疑,是不是覺得現在還不夠亂?」

    程子風惱火的很,說話的時候,胸膛都是劇烈起伏著的。一直以來,定國公府都十分的安寧祥和,原本,雲碧的死,已經讓大家陷入一片哀傷惶恐之中,而蘇心漓說的那些話,無疑會讓人人自危,程子風只要想到那些,就覺得不舒服的很,這是他的家,被弄成這樣子,他如何能開心?如何能沒有埋怨?

    「原來,在四哥眼裡,我真的是那種不分輕重,沒有分寸就會信口雌黃的人。」

    蘇心漓的神色是平靜的,可說話的口氣,卻透著滿滿的失落和傷心,情緒看起來也低落了許多,程子風心頭頓覺得不忍,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了,他看向蘇心漓,覺得自己方才說話的口氣似乎有些太重了,但是低頭道歉的話,這會,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我的性子,我對外公外婆,對你們,甚至於定國公府上下的心思,舅舅和幾位哥哥是沒有不知道,我以為,你們會體諒我明白我,不需要我解釋那麼多,籌謀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將定國公府弄的烏煙瘴氣嗎?」

    程子風垂著腦袋,不敢看蘇心漓,程子謙和程子風那麼近,自然感覺到了他的心意,「漓兒,你四哥不是那意思。」

    「你到底懷疑誰?」一直沉默著的程昱凡,盯著蘇心漓,開口問道。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有這樣的懷疑?漓兒,你不覺得自己今日做的有些太過了嗎?我們很想諒解你,漓兒,你是我們的妹妹沒有錯,但是你懷疑的人,同樣也是我們的至親,你應該顧慮我們的感受。」

    「通通都給我住口!」

    程鵬拍了拍桌子,站了起來,通紅的臉,同樣惱火的厲害。

    「你們有什麼資格質問你們妹妹!」程鵬的口氣相當重,說出的話,也一丁點都不客氣,「她就是為你們考慮的太多,太過顧慮你們的感受,才會將什麼事情都放在心上,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承擔,你們問問自己為定國公府做了什麼,然後仔細想想,漓兒是怎麼做的?在仔細考慮一下,她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不希望定國公府好,不希望你們好的人!」

    程鵬說話的聲音很大,將在場的幾個人質問的是啞口無言,如果是一年前,他們都可以辯駁程鵬說的話,但是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面,蘇心漓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確確實實都是為定國公府出發的,許多事情,壞人都是她做,可他們卻都落了好處,還有就是定國公府現在的處境,蘇心漓看的比他們每個人都要透徹。

    「父親,我們並沒有怪漓兒,只是覺得僅僅因為雲姨的事情就認為定國公府有內賊,未免有些太過武斷,這件事情,可以私下調查處理的,這樣堂而皇之的,弄的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實在沒有必要,而且,漓兒現在懷疑的並非府裡的下人。」

    程紹偉走到程鵬跟前,態度極為恭敬的解釋道,同時也在心中連連歎氣,他沒料到程鵬對蘇心漓竟然如此的信任,身為敬重父親的兒子,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對蘇心漓實在是羨慕的很,但是他心裡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外甥女確實能幹,比起他的那些個兒子確實都是有過之無不及,只是這件事情並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說是影響整個程家的大事,在他看來,不論是程子風還是程昱凡,他們提出的質疑都沒有錯,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對他們來說確實重要,他們心裡頭必定是不想,不願意承認的。

    程紹偉心裡同樣十分清楚另外一點,那就是程鵬的為人,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當然,在漓兒的問題上,他椅子都是比較護短的,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顛倒黑白,至少,像內賊這種事情,肯定不是蘇心漓隨口一說,他就會相信的,所以程紹偉現在心裡頭極為好奇到底蘇心漓和程鵬說了什麼話,讓他如此毫無保留的袒護信任她,就憑著這一點,程紹偉就相信,蘇心漓不是信口雌黃。

    「漓兒,你有什麼話,有什麼顧慮,只有告訴了我們,我們才能知道,不是我們不體諒不明白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做什麼事情,很少為自己考慮,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你讓我們怎麼去諒解?定國公府有內賊一事,你到現在都還只是懷疑,並沒有確定,何必這樣大張旗鼓的呢?不是打草驚蛇嗎?如果府裡真的有內賊,你這樣做,必定會人人自危,到時候不是更方便那人對我們不利嗎?」

    程紹偉到底是比程昱凡等人長了一輩,說出的話,更有道理,而且說話的口氣,語重心長,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亂一些不是更好嗎?」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府裡人人自危,只要我們不亂,必定可以發現那個趁亂渾水摸魚的人。」

    而且,蘇心漓覺得,定國公府的內賊絕對不會只有慕容雨一個人,應該還有其他人的,趁著這機會,她要一網打井,肅淨府裡所有居心叵測的人,若是能將這些內賊全部除了,她的心,差不多就可以放下一半了。

    「說什麼,告訴你們什麼,現在漓兒只是懷疑,讓人去一探究竟,你們一個個就受不了了,若是什麼都被你們知道了,那才是真的打草驚蛇,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今後漓兒做的決定,你們是能諒解也好,不能諒解也罷,她讓你們做的,你們都要服從,這是我的命令,是我為了整個定國公府,為了琉璃百姓下的命令,是軍令,你們必須服從!」

    程紹偉有些呆住了,因為他從程鵬的眼裡看到了慌亂的情緒,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他猜測,肯定是蘇心漓拿出了某樣可以說服程鵬的證據,他忽然意識到,這次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嚴重,甚至可能關係到定國公府的生死存亡,形勢比他想像的還要嚴峻,而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父親他應該是交給了蘇心漓,如果是這樣的話,出了書房後,程鵬的言行舉止,那就都可以理解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確實應該服從蘇心漓所說的一切的話,因為一直在定國公府的他們沒有發現的事情,住在蘇府的蘇心漓,她發現了,從程鵬說的話聽來,蘇心漓已經知道是誰了,她沒告訴他們,是因為擔心他們會露出馬腳嗎?程紹偉遲疑了片刻,看向程鵬,恭敬的道了聲:「是!」

    一開始,蘇心漓見他們不體諒自己,不信任自己,心裡確實是惱火的,但是這片刻的功夫,她已經冷靜下來,而且程紹偉這樣的態度,讓她冰冷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她又看向程子風他們,他們的眼中雖有不滿,但是更多的是疑惑,蘇心漓想想,忽然間覺得他們這個樣子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她懷疑的人有生她養她的父母,同樣的事情若發生在她身上,她估計也會如此吧,她方才在氣頭上,再加上心情確實是極為低落糟糕所以才會不願解釋那麼多,但是她心裡,終究是不願與定國公府的人,尤其是她的這幾位兄長因此生分了的。

    「雲姨是中了毒,不過不是一般的毒,而是蠱毒。」

    「蠱毒?」

    程子謙等人完全愣住了,蠱毒,那是只有南夏才會有的東西。

    「雲姨是被誰害死的我不知道,但是定然是府裡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和她親近之人,定國公府裡藏著的並不是居心叵測的內賊,很有可能是別國的細作,想要置我們定國公府全部的人於死地,甚至顛覆琉璃的細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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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2017-3-8 10:28: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1章:散了

    蘇心漓話說完,偌大的主屋,在瞬間,鴉雀無聲,屋子裡就只剩下屏氣凝神,極為輕弱的呼吸聲,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齊齊落在了蘇心漓的身上,方才蘇心漓說定國公府有內賊,並且是他們極為重要的人,他們抱著的就是懷疑的態度,現在,內賊不僅僅是內賊,還是內奸細作,他們就更接受不了了,但是與此同時,他們也意識到了這次問題的嚴重性,也明白,程鵬為什麼會是那樣的態度,如果蘇心漓說的是真的,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蘇心漓和方才一樣,身姿筆直,脊背挺的幾乎有些僵硬,那麼小小個的她,就只有他們肩膀那麼高,但是當她神色認真,靜靜站著的時候,會讓人無法對她的話產生質疑,難道這他們認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是真的嗎?他們不明白,蘇心漓這樣的懷疑從何而來,但他們都意識到,蘇心漓並非那種無的放矢的人。

    「不要問我那個人是誰,我現在必定不會告訴你們的,不過我覺得你們從現在開始就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要太難過驚詫,我知道舅舅和哥哥們都是重情重義的男兒,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你們需要顧全大局,不要被那個人口中的親情所迷惑,因為如果她真的在意這樣的情分,就不會做出給全府上下都招致殺身之禍的事情來,還有,也不要抱著僥倖的心態,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可能只是個巧合,這世間,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尤其是像我們定國公府這樣的家族,想要我們死的人多了去了,除了有琉璃的人,大金,南夏那些國家的人都不會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不會每件事情都給解釋,因為不是每件事情我都可以向你們解釋,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信任我,無條件的信任。」

    蘇心漓的目光堅定,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

    「漓兒,你--」

    程子風看向蘇心漓,目光複雜,對蘇心漓的話,他到現在都還沒能完全接受,他有些發懵,大腦也是空白的,他想對蘇心漓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會也說不出來,其餘眾人也是一樣,蘇心漓既然敢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就表示,她心中是有一定把握的,她原本就不是那種是非不分,不知輕重的女子,更何況,她還說服了程鵬。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一心想要守護的人。」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比的誠懇,那樣子更真切的很,程子風等人聞言,心頭不由觸動,酸酸的難受,蘇心漓的腦海浮現出的經常在自己噩夢中出現的一幕,喉嚨和鼻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眼眶也紅紅的,變的有些濕潤。

    「關於細作的事情,不論誰問起,就算是舅媽和嫂子問,你們也不要說,我說的話,你們仔細考慮,你們都是定國公府的男兒,不該只為自己的私欲活著,生在定國公府,你們衣食無憂,同時也享受了一般人得不到的百姓的尊崇愛戴,自然是要有所付出的。」

    蘇心漓說完,含著熱淚的眸光掃了沉思的程紹偉等人一眼,轉過身,吸了吸鼻子,朝著程鵬點頭道:「外公,我去看看外婆。」

    程鵬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你去吧,我有些話要對你舅舅和哥哥們說。」

    定國公府出了這樣的大事,他身為一家之主,自然是有許多話要叮囑的。

    蘇心漓離開主屋後,直接走到了走廊的柱子上,她這會也顧不得冷了,背靠在上面,發軟的雙腿,顫抖的極為厲害,蘇心漓差點都有些站不穩,她的心是寒的,渾身上下也沒有一個暖和的地方,從離開屋子後,她就再也為維持不了冷靜和淡然了,像是有人在她的身後重重的踹了一腳,雙腿根本就站不直,她就是覺得難受,而且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這會,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了,雖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走廊上的燈依舊全部都亮了起來,那光亮偏橘黃色,照在蘇心漓的臉上,襯的她的臉如白紙一般,看著有些嚇人,她那嘴唇一開始也是駭人的白色,她緊咬著嘴唇,好一會,那嘴唇倒是豔麗了起來,但是看著,她的面色越發的沒有血色了,她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緩緩的垂下了腦袋,安靜的夜裡,可以清晰的聽到她紊亂急促的呼吸聲。

    「漓兒。」

    蘭翊舒輕輕的叫了聲,蘇心漓抬頭,還沒看到蘭翊舒的臉呢,就已經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蘭翊舒摟著蘇心漓的肩膀,讓她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她說,只要她難受的時候,他這樣抱著她,她就會好了,但是現在,蘭翊舒覺得,這樣的擁抱,並不能像她說的那樣給她那麼多的慰藉。

    蘇心漓的臉貼在蘭翊舒的懷中,她閉著眼睛,深深的汲取著他身上的獨有的氣息,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坐在地上,她的雙手也牢牢的纏住了蘭翊舒的腰,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很亂,而且心頭一直縈繞著讓她慌亂的擔憂,雖然她一早就知道定國公府有內賊,而且已經做好了與她鬥爭的打算,但是雲碧的死,讓她的心情極為的沮喪低落,蘇心漓心裡頭有一種說不出的後悔懊惱,她在想,如果自己在知道慕容雨可能是那個細作後,立馬就告訴外公他們做好防範,那雲姨應該就不會死了吧,而且還死的那麼慘,對雲碧,蘇心漓的心裡,真的很愧疚。

    「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蘭翊舒輕拍著蘇心漓的背,那口氣,滿滿的都是心疼。

    「我沒有胃口。」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回答的極為誠實,她肚子確實是餓了,但是真的沒有胃口,到現在,她的胃裡都還在翻江倒海,反胃,噁心的很,總之,她現在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舒服自在的,她真的不能夠理解慕容雨到底是怎麼想的,別人對她的好,還有這麼多年的感情,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她在覺得不可思議的時候,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算沒胃口也應該吃點,陪我吃點。」

    蘭翊舒摸著蘇心漓的頭髮,看向她的目光,滿滿的都是疼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這旁觀者尚且都覺得擔心棘手,蘇心漓的心境,他就算不能體會,但多少都是明白一些的,吃不下是一回事,但這個時候,就算吃不下,也應該吃。

    「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應該振作的,我的漓兒可不是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被打倒的。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不舒服,但是漓兒,你既然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也已經決定與她為敵了,那不管她之前是什麼人,對你如何,那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為她如此了,二哥他們,你都還要勸他們要放下之前的感情,自己更應該如此了,不然的話,為了她左右自己的決定情緒,還怎麼能明智的決斷?就將那個人,當成無關緊要的人吧。漓兒,你還有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像今日這樣,一直都陪在你身邊的,只要你開口,我就會為你做一切,所以不要覺得擔心,也不要覺得害怕,還有我和你一起。」

    蘇心漓的靠在蘭翊舒的肩上,看著搖曳的燭火,她越來越覺得視線模糊,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紅紅的眼眶,有眼淚緩緩滑落,雙手摟的蘭翊舒更緊,她歎了口氣,滿是傷感的說道:「好好的一個家,似乎要因此散了。」

    「傻瓜,只要你努力,就不會散的。」

    蘭翊舒將蘇心漓推開,雙眸看向她,認真的說道。

    「外公,舅舅還有你的幾個哥哥,他們都是明白事理,顧全大局的人,若定國公府真的有難,只要你好好疏導開解他們,他們會想開了,為了定國公府,他們只會比之前更加的團結。」

    蘭翊舒說著,心疼的將蘇心漓眼角的眼淚擦乾,蘇心漓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的厲害。

    「好了,不要哭了,你這個樣子,外公外婆他們看到了,心裡會不放心的,尤其是外婆,你也不想她擔心吧?」

    蘭翊舒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哄小孩一般,柔聲細語的,滿滿的都是對蘇心漓的關心和在意。

    「我肚子餓了,看在我陪了你一整天的份上,你也陪著我一起用點東西,好不好?」

    蘇心漓睜開眼睛,漂亮的媚眼兒晶光閃閃的,眨也不眨的看向面色溫柔的蘭翊舒,乖巧的點了點頭,她心裡清楚,自己之所以會這樣脆弱,是因為她知道有蘭翊舒在身邊,因為她現在情緒低落,所以他會安慰她,她落淚的時候,他會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因為有人關心在意著自己,所以偶爾會允許自己脆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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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28: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2章:

    蘭翊舒吩咐下人做了幾個蘇心漓愛吃的菜,蘇心漓自然是陪著他一起的,吃飯的時候,蘭翊舒一個勁的往蘇心漓的碗裡夾菜,因為蘭翊舒一直勸著,蘇心漓吃了一些,但她心情實在是不好,雖然沒有太多的在臉上表露出來,但實際是很低落糟糕的,到底沒什麼胃口,勉強就吃了一些,蘭翊舒見她實在是吃不下去,也就沒有勉強,不過蘇心漓這個樣子,他看著心裡也不舒服,擔憂的很,哪裡能吃得下?所以都沒有用多少。

    「蘭翊舒,我不放心外婆,晚上就不回去了。」

    現在,蘇心漓心裡憂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雲碧,慕容雨,定國公府的安危,就好像是一團麻繩,全部擰成了一團,亂的要命,她甚至都有些理不清頭緒來,這所有的事情壓在她的身上,讓她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她心中清楚,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自己再怎麼擔心也是無濟於事的,自己現在這時候,更應該冷靜淡然,但是現在這一刻,她真的做不到,低落煩躁的心情,完全就不受意識情緒控制,她單手撐著腦袋,漂亮秀氣的眉頭幾乎打成了一個結。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這樣,心裡頭是有很多安慰的話想對她說的,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心中清楚,不管自己怎麼說,對蘇心漓來說,他說再多估計都沒有用,因為蘇心漓煩惱憂心的那些問題,現在根本就不能夠解決,他們不可能對慕容雨多說些什麼,既然慕容雨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說再多,就算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她估計也會抵賴,並且不會悔改,而一旦慕容雨的事情東窗事發,那對整個定國公府的安定來說,都會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和挑戰,而定國公府在民間的威信必定會因此大打折扣,所以蘇心漓要做的不單單只是防著慕容雨對定國公府的人再次不利,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她還必須嚴密處理,至少,絕對不能讓慕容雨的事情洩露出去,蘇心漓的壓力,可見一斑,而且這些,都還只是最主要的,還有許多並不怎麼會影響大局但是依舊會讓她操心的事情,譬如說雲氏,蘭翊舒單想想,就覺得蘇心漓實在是太過辛苦。

    「好,我讓人回去報個信。」

    蘭翊舒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他要在這裡陪蘇心漓,蘇心漓緩緩抬頭,看向蘭翊舒,點了點頭,她心裡是希望蘭翊舒在她身邊的,而且,她也確實需要蘭翊舒陪在她的身邊,讓她依靠,給她鼓勵。

    蘇心漓盯著蘭翊舒看了半晌,忽地想到什麼,四下看了一眼,「流雲呢?怎麼沒看到她?」

    方才在主屋的時候,她還看到流雲的,之後流雲和院子裡的那些下人一同離開了,從她方才離開到現在,一直都沒看到她,按道理,她應該在門口等自己的啊,就算沒等自己,她在屋子裡都這麼久了,她應該主動來找她,清楚的解釋說明一番才對啊,遲遲沒見到她人,蘇心漓覺得不對勁,也有些不安心。

    「雖說這次的事情與她並沒有直接的聯繫,但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心中必定會覺得難受愧疚,可能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吧,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就會來找你了。」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也覺得很有道理,這時候,她也沒有心情和那個心思去因為流雲的事情胡思亂想,她抿著唇,沒有再說什麼,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外婆。」

    雲碧和雲氏的感情,蘇心漓知道是很深厚的,具體有多深厚她不知道,因為她不是當事人,但是那種感受,她是清楚的,就像她和流朱,因為上輩子的事情,知道她對自己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所以她為了自己從馬車上摔下去,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但因為她的臉受了傷,她心裡頭一直都十分難受,尤其她一直裝作無所謂卻在不經意間露出的自卑,讓蘇心漓越加的難受,比起她和流雲來說,雲氏和雲碧之間的感情,只會更加深厚,再加上雲氏年事已高,蘇心漓心裡頭越發的憂心。

    三年前,她的身體都還是很硬朗的,但是自從母親過世後,她的身體就每況愈下,現在雲碧又發生那樣的事情,蘇心漓如何能不擔心雲氏的狀況,雖說定國公府的整體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雲氏的身體,同樣讓她放心不下。

    雲氏到現在都還處於昏迷之中,她的房間,就只有兩個下人在房外守著,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蘇心漓進去的時候,只覺得說不出的安靜,似乎整個院子都是寂靜的,她不知道平日裡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這樣的安靜,讓她心裡都有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

    蘇心漓才發了一通脾氣,就算那些下人對她心存意見,這時候也是不敢對她如何的,所以態度都極為恭敬,蘇心漓從她們的身邊經過,直接進了房間,屋子裡燃著蠟燭,那燭火放在桌上,光亮並不是很搶眼,蘇心漓甚至覺得有些暗,屋子裡四周的窗口都關了,蘇心漓走到床邊,看著雲氏發白的臉和嘴唇,眼眶酸澀的厲害,她緩緩的低下了身子,伸手將雲氏昏迷時緊蹙著的眉頭慢慢的撫平,可心中的褶皺,卻越來越深。

    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認為,這次定國公府死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下人,但是因為上輩子的經歷,她心裡總隱隱覺得這是整個定國公府不幸的開端,而這樣的想法,讓她整個人都極為不安。

    蘇心漓的動作,極為的輕柔小心,還有說不出的忐忑和緊張,雲姨忽然發生這樣的悲劇,外婆她心中會因此責怪自己嗎?蘇心漓真的不知道,雲氏醒來後,如果追問這件事情的緣由,她該怎麼回答才好呢?實話實說,那必然是不能的,因為她擔心,雲氏的身子會吃不消,對舅舅和幾位哥哥,她不能坦白一切,對雲氏,更是如此,她只能多多提醒,在真相曝光前,讓她有心理準備而已,有些真相,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得住的,蘇心漓用手牢牢的握住了雲氏的手,心裡頭的情緒,複雜的不能用言語形容,她能感覺得到,雲氏她睡的極為不安穩,她在猜想,自己夢魘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蘇心漓在雲氏的床邊,蘭翊舒自然是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跟著的,蘭翊舒不放心蘇心漓,並不僅僅是因為慕容雨的事情,他心裡還擔心蘇心漓會因此遇上危險,如果那個人的目標是定國公府的話,他之前就有除掉蘇心漓的打算,那現在,在這一系列的事情後,他這樣的目標應該會更加明確吧,更會想方設法的除掉蘇心漓。

    蘇心漓守在雲氏的床邊,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程鵬進來了,蘇心漓看到程鵬,輕輕的叫了聲外公,程鵬沒有說自己和程紹偉他們說了些什麼,蘇心漓也就沒有問。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不知怎的有些嘶啞,聽情緒的話,極為的低落,還有種說不出的疲倦和虛弱,蘇心漓的那張臉,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還是發白的,看著就讓人覺得擔心,程鵬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先是看了雲氏一眼,那雙威嚴的目光飽含心疼和擔憂,他緩緩在床榻邊坐下,牢牢的握住了蘇心漓纏著雲氏的手,看向了神色憔悴的蘇心漓,「漓兒,你累了一整日,早些回去休息吧,你外婆這裡,我守著就可以了。」

    程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蘇心漓方才在主屋時的模樣,神色淡然,自信滿滿,那是會讓人覺得她冷清的模樣,同時又是會讓人覺得放心的姿態,但是程鵬心裡如何能不知道,他的這個外孫女並沒有那麼堅強,只是為了讓大家放心而已。

    今兒一早,蘇心漓就進宮了,折騰了一整日,到現在都還沒有休息,她還這麼小,卻要承受這麼多——

    「漓兒,今後外公外婆和府裡的其他人都要指著你呢,你可一定不能倒下。」程鵬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認真的看向了蘇心漓,「你若是倒下了,外公心裡會更不安的。」

    蘇心漓盯著程鵬,握住了程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輕輕的拍了拍,點了點頭,「我知道,外公,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蘇心漓回答的極為認真,就像發誓似的,她心中清楚,不論這一刻的自己多麼的擔憂煩亂,等過了今晚,她就會好起來,她從來不是個會讓自己低沉太久的人,她只是需要一丁點的時間去接受這些事情而已。

    「我晚上就在母親的院子住下,這幾日就留在這裡陪外婆,暫時不回蘇府了。」

    蘇心漓說著,緩緩站了起來,她看向蘭翊舒,對著他扯了扯嘴角,才向外走了幾步,身後忽然響起程鵬激動又有些驚喜的聲音,「仙兒,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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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懇求,期盼

    蘇心漓聽到聲音,轉過身,剛好看到床上一直昏睡著的雲氏緩緩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睛,她那雙一貫呆著笑意的眸子,此刻一片混沌渾濁,能看到的情緒,除了悲痛,仿佛沒有其他,蘇心漓心尖猛地一顫,動了動似乎快要乾裂的嘴唇,她心裡頭有很多話想要對雲氏說,也有很多解釋的說辭,但是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外婆。」她囁嚅了半天,輕輕的叫了雲氏一聲,蘇心漓想到走到雲氏的跟前,可腳下卻像被什麼東西定住似的,也可能是她心中畏懼,根本就挪不開步子。

    雲氏看了蘇心漓一眼,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蘇心漓見她這個樣子,心中自然難過,不過也不生氣,雲氏這樣的態度,她完全可以諒解,畢竟,她和雲碧的關係,非同一般,雲碧突然死了,她已經夠傷心了,現在,連屍體都沒有,她心中必定只會更加悲痛難受,還有濃濃的愧疚,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和她有些關係,她不願搭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程鵬看著雲氏虛弱難過的模樣,自然是心疼憐惜的,不過程鵬對蘇心漓也是一樣,而書房聊過之後,那種感覺更甚了,因為相信蘇心漓的能力,將那樣的重擔交到她身上,他心裡頭是說不出的愧疚,雲氏對蘇心漓這態度,他看著自然是替蘇心漓難受的。

    「漓兒守了你一晚上呢,你這個樣子,她心裡會難受的。」

    程鵬看向將背對著蘇心漓,頭向著裡側的雲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哄道,雲氏沒有說話,臉色卻更白了,不停的掉眼淚,屋子裡極為的安靜,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床上,那聲音,極為的清晰,蘇心漓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圈全紅了,眼眶也在瞬間蓄滿了淚水,不過她也不敢靠近,平日裡,她總喜歡在雲氏的膝下懷中撒嬌,但是這時候,她並非沒心沒肺,冷心冷血的人,她真的做不到,而且今日的事情,也不是撒嬌可以解決的,但是蘇心漓也沒有離開,她邁不動腳步,而且她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的話,雲氏心中必定會更加介懷難受。隨著時間的推移,以雲氏對她的縱容,或許都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她可能就會原諒自己,正因為雲氏疼她,她更加不能就這樣轉身離開。

    過了好一會,雲氏才停止了落淚,她伸手擦了擦眼睛,用一種蒼老悲涼的虛弱聲音對程鵬說道:「你扶我起來吧。」

    和一般女子相比,雲氏這一生,也算傳奇了,年紀輕輕,守著寨子,上戰場,掌定國公府,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了,但是這些年來,定國公府接二連三的出事,她必定是心力交瘁的,但也堅強了,所以不會和那些女子那樣,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

    雲氏的話剛說完,蘇心漓立馬就跑到了她跟前,手伸到一半,還是縮了回來,看著程鵬扶著雲氏坐了起來,蘇心漓忙拿起枕頭,靠在雲氏的背上,那急切的動作,還有那張蒼白著的小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殷切和討好,雲氏看著她這樣子,心頓時就軟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蘇心漓的神色都柔和了幾分。雲氏太疼愛程立雪,程立雪離世後,她對這個和女兒長的有八分相似的外孫女,那是疼到骨子裡去的,根本就硬不起來,過去這些年,蘇博然沒少驅使蘇心漓到定國公府求助,她心裡是覺得定國公府不應該為這些事情強出頭的,可一看到蘇心漓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拒絕不了,有些時候,她會想,如果蘇心漓長的像蘇博然一些,她是不是就可以少為難一些。

    「你坐下吧。」

    雲氏看向蘇心漓,指了指她近旁的位置,蘇心漓聞言,心頭一喜,在雲氏說的位置坐下,她紅紅的眼眶依舊含著熱淚,有些無措的看向雲氏,因為是自己極為在意的人,蘇心漓真的很擔心,雲氏會因此和她生分了。

    「外婆,雲姨的事情,我--」蘇心漓盯著雲氏,猶豫了半晌,「對不起。」

    雲氏一聽說雲碧,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那一灘血水,臉色白了幾分,她盯著蘇心漓,那雙一貫柔和的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威懾和壓迫,「外婆就只問你,雲姨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蘇心漓心頭一顫,有關係嗎?還是沒關係呢?蘇心漓自己心中都不知道,要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自己都不相信吧,蘇心漓用眼角瞟了程鵬一眼,見他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咬著唇看向雲氏,也搖了搖頭,然後極為堅定的說道:「外婆,我不會害雲姨。」

    她的口氣,極為的認真,目光也是說不出的坦然。

    雲氏沒有說話,看向蘇心漓的神色比起方才,雖然還是有濃的化不開的傷痛,但是卻不那麼的冷硬了,在看到雲碧的屍體化為一灘血水的時候,蘇心漓就在最近的位置,今日,蘇心漓一來,就處處袒護著流雲,雲氏心中不是沒有懷疑的,她信任蘇心漓,但是隨著蘇心漓在琉璃的地位一天天攀高,她在高興的同時,也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外孫女,完全摸不透她心裡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在昏迷的那一瞬間,她的心中,真的滿是疑慮,她的悲痛擔憂,一方面是因為雲碧的死沒錯,但是也有蘇心漓,她害怕,這一切,都是蘇心漓所為,那對她而言,真的是難以接受的事實,但是現在一醒來,但是蘇心漓那張誠摯的臉,滿是擔憂的眸,她又覺得她的漓兒不是那種人,對那些不認識的難民,她能傾盡家財,傾力相助,又怎麼可能傷害一直關心愛護她的雲碧呢?

    「傻孩子。」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外孫女,雲氏哪裡能看得蘇心漓這般傷心委屈的模樣,才忍住的眼淚,又劈裡啪啦的掉下來,又心疼,又有愧疚,她怎麼能懷疑自己的外孫女呢?她的漓兒,一直都是那樣善良乖巧又重情重義的孩子。

    「外婆,流雲她,也不會害雲姨的。」

    自母親過世後,外祖母的身體比起之前,實在差了太多,經此一事,只怕是更加虛弱了,這可是她的外婆,關心愛護著她的至親,她怎麼可能在這時候雪上加霜?慕容雨的事情,蘇心漓並不準備告訴雲氏,她想,程鵬程紹偉等人應該也是一樣,他們必然是會保守秘密,不會讓雲氏知道這件事情的,蘇心漓心中清楚,雲氏相信她,但是對流雲,卻未必會相信。

    蘇心漓看著雲氏那張哀切的臉,她心中明白,今日在雲碧屋子裡的那一幕,必定是刺痛了雲氏的眼和心的,而那件事情,與她確實有很大的責任。但是現在雲碧發生這樣的事情,雲氏身邊最貼心的人已經沒有了,蘇心漓並不怎麼放心,她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根本就不可能一直在雲氏的身邊照顧,所以她還是希望流雲留下來的,那樣她多少能放心一些,而且以流雲的性子,她應該也是希望繼續留下來的吧,既然流雲要留下來,那雲氏對她自然不能有太大的意見,不然的話——

    「漓兒!」雲氏的聲音重了重,顯然,對流雲,雲氏是有意見的。

    「流雲也是個懂事知冷暖的好孩子,但是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做的,與流雲有沒有關係,外婆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雲氏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態度卻是堅決的,「我一看到流雲,就會想到你雲姨的死。」

    在提到雲碧的時候,雲氏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痛。

    「仙兒!」蘇心漓的心思,程鵬自然是知道的,雲氏的想法,他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現下,他自然更偏向蘇心漓的,蘇心漓留流雲在雲氏的身邊,必定是有她的考量的,她應該是想有個貼心的人照顧雲氏,那樣才好放心的。

    「雲碧的死,與漓兒無關,與流雲也無關,你這時候讓她回去,讓兩個孩子心裡怎麼想?」

    蘇心漓看著雲氏那黯然的眸,只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似的,難受的厲害,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緩緩的在雲氏的跟前跪下,雲氏見狀,不由一慌,程鵬也鬆開了雲氏的手,讓蘇心漓起來,「漓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蘇心漓任由程鵬拉著,卻固執的沒有起身,她看向雲氏,滿臉的愧疚,那雙紅紅的眼睛,有眼淚流了出來,「外婆,對不起。」

    蘇心漓說著,重重的叩了頭,然後繼續用模糊的淚眼看向雲氏,「我沒有傷害雲姨,我希望您和外公,定國公府的每個人都好,但是外婆,現實好像事與願違,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雲姨或許就不會那個樣子了,對不起,外婆,讓您如此傷心,我一定會找到傷害雲姨的真凶,然後讓她到雲姨的墓前謝罪的。」

    蘇心漓是哭著,用哽咽的聲音說這句話的,但是那滿含淚水的雙眸卻是說不出的認真和堅定,有一種說不出的信誓旦旦,當然,也有因為雲碧的死傷心痛苦,她就那樣看著雲氏,滿滿的都是哀切,「雖然現在,雖然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流雲,與我有關,但是外婆,請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母親和哥哥都已經走了,對我來說,您和外公,還有舅舅和幾個哥哥他們,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最親近的人,我就算是死,也必然不會做傷害您們的事情的,我最大的願望,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可以不讓你們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外婆,請您一定一定不要因此就對我心存芥蒂。」

    蘇心漓言辭懇切,說到一半,聲音就已經哽咽了,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痛哭出聲,雲氏也是淚流滿面,程鵬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疼愛的兩個女子痛哭,心裡頭也不好受,抽了好幾次的鼻子,站在蘇心漓身後的蘭翊舒也在她的旁邊跪下,看向雲氏,目光黑沉沉的,說不出的真切,「外婆,您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漓兒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定國公府,沒有其他半分私心,至於丞相之位,皇上的信任和寵愛,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如果外婆您都懷疑她了,那她的一切努力還有什麼意義?她又該怎麼繼續?所以外婆,請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漓兒,相信她做的每個決定,相信她做的每一件事情。」

    蘇心漓側身,看向就在她旁邊跪著的蘭翊舒,哭泣的她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叫道:「蘭翊舒,謝謝你!」

    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滿滿的都是感激,她知道,蘭翊舒並不需要謝謝你三個字,但是除了說謝謝,腦子一片空白的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難受悲痛到了極致,又感動幸福到了極致,這樣複雜的兩種感情,奇妙的結合在一起,讓蘇心漓原本就氾濫的眼淚,更是怎麼都止不住,如果她今時今日所經歷的一切,沒有蘭翊舒在身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挺過去,或許,應該也是可以咬牙熬過去的吧,因為定國公府對她來說是不死不休的責任,就算再怎麼艱難,她也是會扛過去的,但那種孤立無助的心情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呢?

    雲氏看著地上跪著的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她哪裡受得了蘇心漓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啊?一直以來,蘇心漓都是嬌養著的,雲氏也知道,自己這外孫女看起來乖巧,也很好說話,實際卻是很高傲的,不會也必定是不肯輕易低頭的,她哭著,用這種哀求的口氣對她說,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就心存芥蒂,還有蘭翊舒,雲氏想要開口,但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隻手牽著蘇心漓的手,另外一隻手拉起蘭翊舒,讓他們起來,一直側過臉的雲鵬見狀,低頭擦了擦眼睛,轉身讓蘇心漓和蘭翊舒起來。

    「時辰不早了,漓兒,你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心漓累,眉眼間是濃濃的疲倦,程鵬自然能看出來,而且她在這裡,和雲氏兩個人情緒都不穩定,程鵬實在擔心,兩個人會因為傷心悲痛憂思過度,一起哭暈過去。

    「蘭翊舒,你帶漓兒下去休息吧。」

    蘭翊舒點了點頭,恭敬的道了聲是,讓蘇心漓靠在他懷中,「外公外婆,我帶漓兒下去休息了。」

    蘭翊舒一隻手扶著蘇心漓,伸出另外一隻手替她擦掉眼淚,此刻的蘇心漓,柔弱的讓她有種揉在懷中呵護的衝動,同時,他心中又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因為不能替蘇心漓達成心願,讓她如此傷心難過還要擔憂的一種濃濃的無力感,忽然間,他對那個掌握了人生殺大權的位置產生了濃烈的興趣,如果那個位置是自己的話,那相信漓兒的她是不是就可以放下過去的成見,可以不再用定國公府的事情擔心呢?他會像現在一樣,讓她放心,給她安全感的,第一次,蘭翊舒對那個位置,產生了想要爭奪的心思。

    靠在蘭翊舒懷中的蘇心漓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朝著雲氏和程鵬福了福身,她垂著腦袋,因為無法看到她蒼白的臉和紅紅的眼圈,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外公,外婆,你們早些休息,漓兒告退了。」

    蘇心漓轉身,還沒到門口呢,一直坐在床上哭著的雲氏忽然哽咽著開了口,「漓兒,外婆相信你,不論發生什麼事,外婆都不會懷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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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29: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4章:慕容雨的秘密

    蘇心漓和蘭翊舒離開屋子後,雲氏的情緒,久久的都沒有平靜,晚上,雲碧的死,讓她不由想到三年多前程立雪的事情,因為景王的叛亂,她死在了安城,她和曆仁兩個人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找到,這些年,她一直都在做夢,夢到立雪和曆仁,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死的很慘?她那樣高傲的女兒,臨死前有沒有受到不該有的屈辱?她生命中,三個這樣重要的人都死的如此悲慘,雲氏心中如何能不傷心難過?

    過了差不多約莫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在程鵬不停的安慰下,雲氏的情緒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她哭的累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的,鼻子也是紅紅的,但是嘴唇卻極為的蒼白,她靠在程鵬的懷中,樣子虛弱的很,卻沒有休息,雖然疲倦虛弱萬分,但是心裡的愁苦,卻讓她怎麼都不能入眠。

    「這一生,真是苦了雲碧了。」

    雲氏歎了口氣,那神情和口氣,滿是悲傷,她看著床頂,就這樣靜靜說話的時候,還是有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李達臨終所托。」

    其實雲碧,她心中也有心儀的男子的,只是這件事情,在定國公府,就只有雲氏和程鵬知道而已。當年她嫁給程鵬後,和程鵬一起奔赴了戰場,雲碧也跟著一起,在戰場上,雲碧認識了一個副將,兩人是兩情相悅,那一年,雲碧十九歲,她們是山寨的女土匪,不像那些世家千金小姐,會在意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她和程鵬原本是要替她主持婚禮的,但是那副將不願意委屈雲碧,說等到戰事結束,八抬大轎抬她進門,後來,大金來犯,那副將為了救程鵬,擋了一箭,正中要害,當場就死了,臨死前,他說對不起雲碧,再三懇求程鵬,讓程鵬好好代替他照顧雲碧,替她找個良人,那名副將,就是程鵬口中的李達,他是死了,但是性情剛烈的雲碧卻不願意再嫁,一直都在雲氏的身邊照顧,定國公府上下,對雲碧都是敬愛有加,一直都是沒有將她當外人的。

    程鵬緊握住雲氏的手,聲音也有些哽咽。

    「她已經差不多有十年沒見過李達了。」雲氏長長的歎了口氣,「她生前,尤其是這幾年,一直都很想去漠城看看李達的,她說他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但是因為我的緣故,她一直都沒能抽出時間,沒想到--」

    雲氏話沒說完,再次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也該讓她如願了。」

    程鵬點點頭,「我會讓人給她立個衣冠塚,就在李達的旁邊,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團聚了,只是不知道李達會不會怪我,怪我有負他的所托,沒有照顧好雲碧。」

    程鵬說這句話的時候,滿滿的都是愧疚,還有不安。

    雲氏極為安靜的靠在程鵬懷中,沒有再說話,心裡卻難受到了極致,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身邊一個個親近的人都落的不得善終的下場,想到程立雪,雲碧還有曆仁的死,她的心裡,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而這種預感,讓她極為不安心。

    「程鵬。」

    她輕輕的叫了聲,程鵬感覺到她的不安,握住她的手更緊,「漓兒她,會是個有福氣的。」

    他悠悠的說道,聲音很輕,卻又滿是欣慰,比起程立雪和雲碧來說,蘇心漓確實有福氣太多,程鵬不想雲氏這時候胡思亂想,就只有說些讓她放心的事情了,現在,她心裡最最放心不下的人應該就是蘇心漓了,他也是一樣,對蘭翊舒,他是很滿意的,但是他和雲氏還是不免擔心蘭翊舒將來若是納妾該怎麼辦?畢竟他是那樣優秀的男子,而漓兒又是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孩,當然,他們也不願意漓兒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尤其,漓兒對蘭翊舒,用情那麼深,也信任到了極致。

    「比立雪有福氣。」

    雲氏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重了些,「這天下間的女子,哪個不比我們立雪有福氣?」

    顯然,雲氏這話,針對的是蘇博然,每每提起程立雪的事情,雲氏總是極為惱火,也萬分懊惱後悔,「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妥協同意立雪嫁給蘇博然,我情願勸著她嫁給太子做側妃,如果那樣的話,我的立雪,說不定現在還好好的。」

    雲氏這時候,絲毫都不避諱,如果立雪嫁給太子的話,就算只是側妃,但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她心中,應該是會歡喜的吧,不會一直都鬱鬱寡歡,不得歡喜。

    「我們以前,一直都不放心漓兒,擔心蘭翊舒可能會傷害她,仙兒,現在我們可以放心了,我看蘭翊舒那孩子是個極好的孩子,他對漓兒的真心,是不會比漓兒少的,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他說的話雖然不多,但是一直都寸步不離的跟在漓兒身邊,端茶倒水,安慰她,給她依靠,男兒膝下有黃金,他看起來就是那種極為高傲的人,但是你看,漓兒跪下,他也跪下替她說話的,他應該是見不得漓兒難受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是不會做讓她難受的事情的。」

    雲氏聽程鵬這樣說,點了點頭,如被刀割了一般的心舒服了一些,今日蘭翊舒的表現她也看到了,確實很讓人欣慰放心,有漓兒在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載滿了深情,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她該相信,以漓兒的優秀,足夠讓任何男子一生相許。

    「漓兒她年紀輕輕,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程鵬感慨了一聲,心裡頭也為蘇心漓感覺到欣慰,他想,她應該是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的,但是蘭翊舒卻是知道的,她的身邊,有那麼一個人,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並且會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出聲安慰。

    「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給她添亂了,她說如何便如何吧,流雲她,你就繼續留在身邊照顧吧。」

    雲氏沉默著,沒有說話,良久,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程鵬的要求,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心裡,最不願意的就是看到蘇心漓傷心難過,想到她方才哭著懇求自己說的那些話,雲氏的心,仿佛在滴血,她的漓兒,該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她雖然不是公主,雖然母親早早的就離開了,但是她,應該活得比公主還要高貴驕傲。

    ------------

    蘇心漓從雲氏的屋子離開後,已經是心力交瘁,她的神色極為的難看,身上也沒有力氣,看起來極為的虛弱,夜裡的風,有些大,她的發在夜風中被拂亂,她整個人好像要被風吹跑了似的,看著就讓人憂心,但是她的唇邊,卻是帶著笑意的,是那種極為欣慰滿足的笑意,淺淺的,卻足夠動人,蘭翊舒的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蘇心漓就依偎在他的懷中。

    夜,已經有些深了,但是雲氏的院子,卻極為的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風吹得聲音,今晚的月色並不是很好,夜空也有些黯然,讓人看著會莫名的添幾分傷感,蘇心漓向院外走了幾步,被風一吹,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許,她忽然停下腳步,一雙紅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蘭翊舒,眉目有幾分擔憂,「流雲呢?」

    蘇心漓實在覺得奇怪,流雲做事向來謹慎,從不會讓人憂心的,要沒事的話,不可能消失這麼久都沒看到人影的。

    蘇心漓的面色依舊是蒼白的,眉眼間是濃濃的倦怠,看起來極為的疲倦,蘭翊舒看著又是擔心又是心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後我再去找流雲。」

    蘇心漓搖了搖頭,垂著腦袋向前走了幾步,她低著頭往前走的時候,蘭翊舒就跟在她的身後,蘇心漓忽然再次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看向了蘭翊舒,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名為驚喜又驚恐的複雜情緒,她快步跑到蘭翊舒的身邊,拉起他的手,也不知道渾身虛弱發軟的她哪裡來的力氣,牽著蘭翊舒的手就往外面跑。

    ------------

    慕容雨被張氏許氏扶回院子後,便打發她們二人回去了,但是許氏心裡頭卻憋不下去那口惡氣,方才在主屋的時候,她是真的很害怕,怕蘇心漓開口說她就是奸細,讓程昱凡休了她之類的,但是現在,暫時擺脫了危險後,她又覺得氣憤不甘心,蘇心漓她憑什麼啊,她不過是定國公的外孫女,她姓蘇,不姓程,她一個外姓人有什麼資格插手定國公府的事情啊,她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長了吧,想到自己的生殺大權被她握在手中,她就越發覺得惱火,因為之前的種種,她就已經嫉恨蘇心漓了,現在,她更是恨不得將蘇心漓給撕了。

    「母親,妹妹她實在太過分了,今日雲姨的事情,分明就是她身邊的丫鬟流雲做的,她為了袒護那丫頭,毀屍滅跡還不算,居然還將責任推卸到我們頭上,弄的我們膽戰心驚,我看真正對定國公府居心叵測的人是她吧,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非要弄的這樣人心惶惶才甘心!」

    許氏怒氣衝衝,她巴掌大的臉在這一刻因為憤怒,在這一刻看起來有些猙獰,一貫溫婉的聲音,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尖酸刻薄。

    她見慕容雨和張氏都沒有說話,繼續道:「她一個女孩子家,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了,就應該相夫教子,她現在都還沒和蘭翊舒訂婚呢,就整日的與她在一起,我可是聽說他們日日都睡在一起的,根本就是不知羞恥,這要傳出去,相府和定國公府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但是你看看她,一點也不知道收斂,去哪裡都還是要和蘭翊舒在一起,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她這個樣子,早晚會被蘭翊舒嫌棄,到時候--」

    「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了第二次了!」

    慕容雨靠在床上,面色雖然是慘白的,但是神情卻格外的認真。這段時間,張賢姝雖然和蘇心漓走的比較近,但是今日的事情,也讓她對蘇心漓心生不滿,她都還沒來記得表露自己的意思,許氏就已經被慕容雨呵斥了,她自然不會去湊這熱鬧的,低垂順耳的,站在一旁。

    蘇心漓說,定國公府有奸細,這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但是因為這樣的猜測,她們都成了懷疑的物件,雖然她之前並未做任何對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蘇心漓也言明,不會冤枉好人,但是張氏總擔心,蘇心漓在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中途發生錯誤,她心裡是惶惶不安,許氏心裡也是一樣的畏懼,所以反應這會這樣大,這件事情,完全關係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

    許氏聽慕容雨這樣說,再見她神色嚴厲的模樣,嚇了一跳,「我只是為母親鳴不平而已。」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振振有詞,聲音很大,但怎麼聽都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而且有些惶恐,顯然,她是害怕慕容雨站在蘇心漓那一邊,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那樣的話,對她極為不利,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蘇心漓會不會公報私仇,在她們看來,蘇心漓是絕對會那樣做的,她甚至認為,蘇心漓之所以大張旗鼓的做這些,就是為了掌控她們。

    「您為祖父,為父親,為定國公府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蘇心漓她居然懷疑您,她怎麼能懷疑您呢?她分明就是沒將母親放在眼裡,不尊重母親!」

    許氏繼續辯解,她心裡頭這樣盛的怒火,自然是認為慕容雨對她也有不滿的,這種不滿和怒火比起她來說,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才是,她並不知道,她面前坐著的那個面色蒼白的人才是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比誰都清楚,定國公府確實有內賊,而且性質比內賊嚴重太多,她心裡頭確實不喜歡蘇心漓,因為她這樣的舉動,打亂了她的一系列計畫,但是對蘇心漓的機智和敏銳,她心裡頭又是極為讚賞的,許是這樣的怒火和嘴臉,在此刻的慕容雨看來,就是拈酸吃醋,愚蠢之極,讓人極為的不屑,不過她們對蘇心漓的這樣的怒火,對她而言,並沒有壞處,如果定國公府從內部變成一盤散沙的話,那就不足為懼了,可惜的是,說這樣的話的人,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定國公府的人。

    「你的記性都哪裡去了,今日父親是怎麼說的,這件事情要傳出去的話,他會如何處置?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你一點數都沒有嗎?」

    許氏聞言,臉驀地一白,下意識的看了四周一眼,見周圍沒有人,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祖父和蘇心漓他們可都說了,要這件事情從誰的口中傳出去,就會被休棄。

    「真不明白祖父心中是怎麼想的。」許氏嘀咕了一聲,滿臉都是不樂意。

    「好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慕容雨撐著腦袋,一副疲倦的樣子,有氣無力的說了聲,許氏說的那些話,她仿佛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許氏還想繼續在說什麼,可到底不是那麼不識時務的人,知道慕容雨是不肯為了這件事情替她出頭了,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心裡卻埋怨慕容雨沒用,然後想著要不要和程昱凡說這件事情。

    「兒媳婦告退。」

    張氏走到慕容雨跟前,恭敬的行了禮,轉身款款離開,還在一旁發呆的許氏見狀,也行了禮,轉身離開。

    「方才我說話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幫著我?張賢姝,我就不相信,你不生氣,心裡也不害怕。」

    許氏冷哼了一聲,在定國公府,張氏雖然是大媳婦,但是比起出身,她要比許氏低一些,而且程子落常年在邊境,定國公府是鄭氏掌家,目前,就只有程子落和程昱凡兩個人娶了妻,兩個人雖然都叫慕容雨母親,但是程昱凡卻是鄭氏所生,程子謙程子風程子軒他們,程昱凡是比不上的,但是和程子落相比,鄭氏自然更加偏袒程昱凡這一房,若是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她也都是找許氏,所以在定國公府,許氏的地位是更高一些的,張氏的性子又是個溫婉不與人爭的,許氏從來就沒將這大嫂放在眼裡。

    「哦,我知道了,你覺得你自己與蘇心漓關係要好,所以這件事情落不到你頭上是吧?」想到這個,許氏就覺得生氣,也覺得不安,如果一早就知道蘇心漓的手真能伸的那麼長,她就應該聽父親母親的勸,巴著蘇心漓的。

    「你聽誰說過,胳膊能擰得過大腿的?」

    張氏看了許氏一眼,第一次,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掩飾的流露出一種名為輕視的情緒,許氏都還沒來得及領會張氏說的這句話的意思,張氏輕哼了一聲,就已經離開了,夏婉婷的事情,若非蘇心漓插手,或許她現在還是定國公府三公子的太太,縱觀定國公府上下,最有手段的並不是雲氏,而是蘇心漓,她不但讓每個人都對她寵愛有加,而且信任有加,這其中,就包括她的夫君和孩子,她並不知道蘇心漓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這麼久的接觸,她覺得蘇心漓並不是那種會做出傷害定國公府的人。

    不過,她心裡還是想慕容雨能夠出頭,畢竟她和她們都不一樣,定國公府上下對她都極為敬重,而且還有愧疚,但是她,卻是不會傻傻的用雞蛋去撞石頭的,那無異於自取滅亡,當然,慕容雨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她並沒有強出頭,張賢姝心裡隱約是相信蘇心漓說的話的,定國公府,真的有居心叵測的內賊,不然的話,從書房出來後,祖父怎麼可能那樣偏袒她?她心虛發慌不假,但是現在,惟有相信蘇心漓一條路可以走了,因為她不願意定國公府陷入危險的境地,那對她,對夫君,對她的孩子,還有她的娘家,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許氏看著張氏的背影,憤憤不平的嘀咕了幾聲,然後回頭惡狠狠的瞪了眼慕容雨的屋子,絞緊手中的絲帕,跺了跺腳,也離開了。

    慕容雨因為身子不適,常年都在院子裡住著,原本,雲氏挑了許多玲瓏的丫鬟給她,但是她以需要靜養為由,全部都打發了,她的院子,總共就沒多少人,可以說得上是最冷清的院子,尤其是入夜後,院子裡是一個下人都沒有,張氏許氏這一走,院子裡就更加安靜了,靜謐的仿佛能聽到灰塵在風中漂浮然後又落地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院子裡忽然鑽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借著並不是很好的月色還有走廊上那一排在風中搖曳的燈火,可以看到那道身影有些狼狽,蒼白的臉上,有好幾道抓痕,她是從後院的方向過去的,她四下張望了一眼,很快找了個極為隱蔽的位置藏好。

    張氏和許氏才離開,慕容雨身邊的貼身丫鬟話梅就進了屋,此時,原本就只是靠在床榻上的慕容雨已經躺下了,床幔也放下了,話梅看了眼,然後弓著身子,極為恭敬的說道:「夫人,她們已經離開了。」

    「恩,你也下去吧,我累了,你告訴院子裡的下人,讓她們也都早些休息,不要亂走。」

    慕容雨一直都說,自己的睡眠狀態並不是很好,一有丁點的風吹草動就會將她驚醒,這一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下這樣的命令,自然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話梅道了聲是,低著身子,不停的後退離開,到了門口的時候,還將房門帶上了。

    安靜的夜裡,話梅的腳步聲,極為的清晰,一直到她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再過了片刻,慕容雨才伸手撩開簾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穿了鞋子,輕輕的摁了下床頭內側一個極為奇怪的花紋的圖案,大床從中間被打開,正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坑,裡面放著一個很小很小的盒子,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不大的罐子還有一炷香,那香看起來並不奇怪,但是那罐子卻極為的奇怪,罐子是透明色的,那一層透明的夾縫中間,有兩條蟲子,一條是黑色的,一條是青色的,都還在爬動,只是很慢很慢,肉眼幾乎看不出來,只是能感覺到,它似乎應該是活著的,那一層玉色的透明,幾乎可以看到它們背上的毛,清楚的有些瘮人,屋子裡的光線並不怎麼明亮,看著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慕容雨低著身子,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然後走到了窗邊,慕容雨的臉色雖然依舊有些蒼白,但是她的動作卻一點也不虛弱,尤其是那雙眼睛,在這一刻泛著一種詭譎的讓人心驚的光亮。

    慕容雨將玉色的罐子直接放到了窗邊,又將香插進了罐子,將香點燃,那香的樣子和寺廟裡上的香沒什麼不一樣,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味道,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香點燃沒一會,玉色的罐子,那一黑色,一青色的蟲子就好像睡醒了似的,飛速的爬動,速度快的,讓看的人眼花繚亂,沒一會,那玉色的罐子居然變成了灰色,慕容雨只是靜靜的看著,面色也是平靜的,顯然,像這樣奇怪的景象,今日並非第一次發生,她已經習以為常了,她站在窗前,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些什麼。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慕容雨院子的屋頂,忽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如鬼魅一般,速度極快,幾乎與黑夜融成了一體,不過躲在角落的流雲,她的目光一直都專注的注視著四周,而且她料定了晚上這裡十有八九會有異常,所以她雖然覺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她並沒有將這個當成幻覺,在那黑影從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後,她的心頭閃過狂喜。

    小姐說了,因為懷疑府裡有人居心叵測,所以會儘快讓人去照顧監視她們,如果那樣的話,慕容雨要想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外人取得聯繫,必定會有很大的難處,而今晚,無疑是最好的時機,雲氏剛出事,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應該沉浸在悲痛之中,老夫人還沒醒,小姐肯定是要去守著她的,還有幾位少爺,也都在老夫人的院子裡,這時候見面,最是安全了,所以在張氏和許氏從慕容雨回來後,她也偷偷跟著了,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慕容雨的注意,她並沒有緊跟,而是保持了很遠的距離,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她是跟蹤慕容雨的,而且流雲並不是從前門進去的,她是從牆角的狗洞鑽進來的,因為一早就知道慕容雨有問題,所以她來的這段時間格外注意這邊的動靜,一不小心就發現了那狗洞,今日,倒是派上大用場了。

    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已經飄到了慕容雨房間的窗前,嗖的一下就進去了,流雲看著慕容雨的房門,猶豫糾結了片刻,還是偷偷靠近了。

    「你來了。」

    慕容雨看到那男子從房頂飄過後,就讓開了位置,那人是蒙著臉的,不過從身形來看,明顯是個男子,慕容雨看向他,目光有幾分急迫熱切,那男子才剛到,她就飛快走到窗前,看都沒看走廊兩邊一眼,直接將香的火苗熄滅了,然後重新放好,那玉罐很小,和一般隨身攜帶的玉壺差不多大,慕容雨將它拿在手上,轉過身,她並沒有將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而是拿在手心,然後張開雙手,牢牢的摟住那高大的身影,靠在了他的懷中,「我好想你。」

    她此刻的模樣,還有說話的聲音,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不是虛弱,而是女子獨有的溫柔,柔情似水一般,甚至有一種暗示和挑逗性,她伸出了另外一隻空著的手,將他臉上蒙著的黑紗拿開,露出了一張立體感十足的臉來,那張臉,輪廓分明,硬朗立體,下巴上那泛著的青色胡渣,無一不提醒著他的性別,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從五官來看,並不像是琉璃的人,那男子沒有說話,而是低下身子,將慕容雨抱了起來,朝著床榻的方向走去,流雲剛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又驚又怕,眼睛瞪的很大,她蹲在靠窗的位置,因為擔心自己的呼吸聲會驚到裡面的人,她下意識的用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知道,定國公府有內鬼,這個內鬼就是慕容雨,但是她真的做夢也沒想到,慕容雨會做出這種讓人傷風敗俗的噁心事情來,流雲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慕容雨的時候,一直都覺得她是個冰清玉潔的人,流雲傻傻的蹲在窗外,沒一會,裡面就傳出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嬌吟聲,流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覺的噁心,她偷偷站了起來,看了眼床上顛鸞倒鳳的兩個人,她確信,慕容雨的身子,絕對沒有看起來的那樣虛弱。

    流雲想要繼續留下來,因為她心中清楚,慕容雨晚上找這個人前來,必定是有事情要對她說,而且還很有可能和蘇心漓又牽扯,她想要知道她接下來的計畫,但是她心中同樣有計較,那個男子的功夫,看起來極高,如果自己就此被發現的話,那今晚的事情,她就不能告訴小姐了,一直以來,小姐都顧念著親情,對慕容雨手下留情,如果小姐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吧,那樣的話,小姐的處境就安全一分,流雲衡量思忖了良久,還是決定離開,但是裡面的人,卻突然出聲說話了。

    「這次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是男子的聲音,低沉喑啞,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聽的外面站在牆角下的流雲心驚肉跳的,她和方才一樣,瞪大著眼睛,就連呼吸都不敢。

    「雲碧已經死了,那些她不該說不能說的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說了,只是可惜,沒能成功嫁禍給蘇心漓。」

    流雲越聽越覺得心驚,雖然在雲碧出事的時候,她心中就已經猜測,這次的事情與慕容雨有關,但是她沒想到,真的是她動的手,接下來,慕容雨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了那個男子,那男子冷哼了一聲,「她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並且鎖定了幾個目標,這樣光明正大的監視,估計是想再給那個人一次機會呢,你需要嗎?」

    然後,流雲聽到了慕容雨輕笑著的聲音,那應該是算得上愉悅的,當然,也滿滿的都是嘲諷,「我只要你,楚郎,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廝守在一起啊?」

    她這話,極為的堅定,甚至是深情款款的,窗外的流雲,背靠著牆,渾身都在打顫,只是比起慕容雨的深情來說,那男子的聲音,聽起來要冷靜許多,尤其有慕容雨溫情作對比,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沒有感情。

    「那蘇心漓,還真是聰慧的女子,年紀輕輕,居然就成了琉璃的宰相,而且還如此受百姓的愛戴,果真是個有手段的,要不是她的話,琉璃現在如何能這般安定?看樣子,如果要將定國公府連根拔起,她絕對不能留,你不是說她戴著那玉鐲許久了嗎?為什麼到現在都還無法催動她身體內的蠱蟲?」

    那機械冰冷的沒有感情的聲音,滿滿的都是殺意,窗外的流雲聽他們說要殺蘇心漓,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那玉珠裡面真的有蠱蟲,是什麼蠱蟲,會讓人死的嗎?

    原來,慕容雨送給蘇心漓的玉鐲手鏈裡面是有兩條蠱蟲的,一條已經死了,但是一條還活著,活著的那條蠱蟲自然是可以催動的,但是有沒有在人的身體裡面,卻是無法辨認的,但是他們試驗了好幾次,蘇心漓依舊好好的,所以他們懷疑那蠱蟲現在還在玉珠裡面,並沒有進入蘇心漓的身體,這樣的情況,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外,也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流雲倒吸了口涼氣,該偷聽的差不多已經偷聽到了,流雲決定回去通風報信,她靠牆的身子,只微微挪動了一下,然後,裡面忽然有尖銳冰冷的男聲傳了出來,「誰!」

    流雲嚇了一跳,起身,拔腿,快步朝著之前藏身的地方跑,然後躲了起來,她蹲在角落,手捂著胸口的位置,那個地方咚咚跳的飛快,讓她覺得自己掌心的脈絡都在跳動,雙腿也發軟,手腳發軟,根本就不聽使喚,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和著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起,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她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亂,流雲貼著牆壁站著,瞪大著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但是睫毛卻劇烈的顫抖著,除了一隻手撫著胸口,她的另外一隻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一遍遍的祈禱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發現她,千萬不要發現她,她還要向小姐通風報信呢,她絕對不能讓小姐險身陷阱卻不自知。

    那黑衣男子沖出來後,鋒利冷銳的眸,四下看了一眼,將目標鎖定在了流雲藏身的位置,慕容雨披了身衣裳,很快也跑了出來,她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滿是緊張,「怎麼了?」

    被慕容雨喚作楚郎的男子看了慕容雨一眼,朝著流雲的方向跑了過去,閉著眼睛的流雲聽到那腳步聲,心裡頭越發的絕望悲涼,這是慕容雨的院子,這時候有沒有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被發現的話,那結果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可能會暴露目標,打草驚蛇,因為她是小姐的人,她深更半夜出現在慕容雨的院子,那就說明小姐懷疑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原本就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如果那樣的話,小姐今後再想捉住慕容雨的把柄,揭露她的真面目,必定會難如登天。

    流雲越想越覺得緊張,心裡害怕的要命,原先還劇烈跳動著的心,現在好像已經停止了一般,呼吸也是,她閉著眼睛,捂著嘴巴的手,冷冰冰的,掌心都是汗,就在她已經絕望認命的時候,忽然有一隻貓從草叢中跳了出去,發出喵喵的聲響,在這樣的夜裡,實在是讓人心境害怕,然後,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原先向她靠近的腳步聲忽然就停住了,那黑衣男子看向慕容雨,慕容雨也看向那黑衣男子,兩人齊齊快速回了房間,沒一會,安靜的院子裡,忽然多出了個婆子,她走到慕容雨的門前,敲了敲門,然後道:「夫人,心漓小姐在外面,說要見您。」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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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29: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5章:一個人進來

    慕容雨就躺在床上,而她口中的楚郎就在她的身側,乍聽到外面的婆子說蘇心漓在外面要見她,慕容雨嚇了一跳,渾身一僵,下意識的看向了身側的男子,而她身側的男子則挑了挑眉,那樣子看起來依舊是閒適的,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和慌亂,慕容雨卻不由擰起了眉頭,右手緊緊的拽住了床單,雖然蘇心漓今年才十四歲,尚未及笄,但是慕容雨卻不敢生出半分的輕視,她的計謀,她的膽識,還有她的手段,一般人遠不能及,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今日的親眼所見,更讓她對蘇心漓心生忌憚,她不是個好對付敷衍的人,剛和別人歡愛過後的慕容雨心虛的很,唯恐讓蘇心漓進來會讓她察覺什麼。

    「讓她進來。」

    楚雲說完,就要起身,手被慕容雨緊緊挽住,慕容雨看著他,搖了搖頭,「這時候,不能出去。」

    楚雲也看向慕容雨,目光落在她挽著自己的手上,擰起了眉頭,慕容雨見狀,心頭一慌,忙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他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以為她兒女情長,想要繼續留他,慌亂的開口解釋道:「蘇心漓身邊跟著的男子,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功夫深不可測,你現在這樣出去的話,若是不慎被他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還是等他們離開再說吧。」

    楚雲聞言,看著慕容雨真摯的目光,恩了一聲,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配上他那雙冰冷銳利的眸子,看著就讓人覺得無情,饒是如此,慕容雨看向他的神色依舊是滿滿的癡迷。

    「我讓她進來,然後讓她在門外候著回話。」

    因為門外就站著人,慕容雨刻意放低了聲音,那口氣,隱約有一種懇求在裡面。時機敏感,這時候這樣做很容易引起蘇心漓的懷疑,但是慕容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蘇心漓再怎麼懷疑,只要她今後做事小心一些,應該不會有事。

    楚雲點了點頭,慕容雨的眉頭卻蹙的更深了,因為她感覺楚雲似乎對蘇心漓有極大的興趣,不過她轉念一想,對一心想要保護定國公府,護定國公府周全的蘇心漓而言,她與楚雲就是勢不兩立的仇人,而且蘇心漓的心都在蘭翊舒身上,可不是那麼好征服的女子。

    「你讓她進來吧,在門外候著。」

    慕容雨轉過身,看向還在門外候著的婆子,用一種和她的身體狀況相符合的口氣命令道。

    那婆子道了聲是,轉身去請蘇心漓和蘭翊舒進來了,她這一離開,慕容雨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她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任何的問題,很快又回到床上躺好,而楚雲,照樣在床榻的內側躺著,和方才的冰冷相比,他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尤其是在察覺到慕容雨渾身緊繃的時候,那笑意更濃了,顯然是很喜歡這樣的緊張和刺激。

    「讓她進來。」

    他冰冷的聲音,透著股說不出的邪肆,在慕容雨的耳邊響起,慕容雨一驚,因為心中有所忌憚,想要說些什麼試圖改變他的主意,可在看到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時,茫然的點了點頭,他想要做的事情,她是不會反對的,當然,反對也沒有用。

    他是別人的棋子,而她,則是他手中的工具,鋒利的工具。

    蘇心漓牽著蘭翊舒的手,離開了雲氏的院子,以最快又不會讓人懷疑的速度趕到了慕容雨的院子,她懷疑,今晚上慕容雨很有可能會和她身後的那個人取得聯繫,這樣的預感和直覺,極為的強烈。

    慕容雨在定國公府能掩飾至今,必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她絕對是個擅長偽裝,並且聰慧的人,她不輕敵,所以才會以身體為由,常年在院中休息,她這樣做,一方面讓定國公府的人愧疚,另外的話,也能得到他們的尊重和信任,而且避免和人群接觸,輕易的不會讓人生疑,既然她提出讓人監視,她派出的人自然不會是笨蛋,到時候她想再有什麼動作就難了,今日的事情,也算有一定的價值,所以她肯定會想辦法告訴那人,然後商定下一步的計畫。

    「小姐,夫人請您進去。」

    蘇心漓朝著她點了點頭,論禮儀周到的話,琉璃上下所有的千金小姐,蘇心漓若是認第二,怕是沒人敢搶在她前面排第一,蘇心漓看了那婆子一眼,勾著唇,微微的笑著,「大舅媽已經歇下了嗎?」

    蘇心漓到了之後,就讓下人進去通報了,這時辰,和平日裡比起來,似乎有些太久了。

    「都這個時辰了,大夫人身子又不適,自然是歇下了,因為是小姐要見她,她才見的,不過她現在這樣子實在有些不便,所以小姐有什麼事,在門外說即可。」那婆子在定國公府幾十年了,自然是曉得蘇心漓在這個家中的地位的,她是慕容雨院子裡的下人,她擔心蘇心漓會因為慕容雨讓她在門外說話心生不滿,這時候,自然是站在慕容雨那邊,替她說話的。

    蘇心漓連連稱是,說了一大堆歉疚的套話,只是心中的疑慮和狐疑卻更深了,慕容雨既然都讓她進院子了,為什麼要讓她在門外站著說話呢?難不成是她的屋子這時候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蘇心漓越想越覺得可能,她心中自然是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但是這時候最忌諱的便是打草驚蛇,不要說她不肯定那屋子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就算是有,她也不會選擇在這時候收網,顏宸璽和文帝都說了,這次太后大壽,雲南王還有南夏大金等國都會派使臣前往,而且是身份極為尊貴的人,蘇心漓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那時候必定熱鬧。

    蘇心漓隨著那引路的婆子走到了慕容雨的房門前,那婆子就站在蘇心漓的身前,弓著身子道:「夫人,心漓小姐已經到了。」

    流雲現在才還藏在慕容雨的院子沒有離開,她還是保持著楚雲匆忙離開時的姿勢,被貼著牆,閉著眼睛,渾身的神情都是緊繃的,心跳也極快,乍一聽到蘇心漓的名字,整個人就好像是被人從夢中用力叫醒似的,她睜大著眼睛,她原本是想要起身的,一下就蹲在了地上,站在門口的蘭翊舒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去,因為流雲沒有探出腦袋,所以蘭翊舒並沒有看到她,蘭翊舒並沒有上前一探究竟,而是立馬回過身,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流雲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軟發虛,根本就沒有一點力氣,她坐在地上,手撐著地想要坐起來,但是根本就不行,沒有任何的作用,想到方才的驚險,流雲還是覺得後怕,心撲通撲通的在跳,因為剛才過度緊張,這會才稍稍松了口氣,她就覺得兩邊的太陽穴漲疼,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的擺脫險境,但是流雲依舊有一種劫後重生之感,她想要出去找蘇心漓,但是她發覺,過於緊張害怕的自己不但沒有力氣起身,喉嚨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流雲就只有放棄作罷。

    夜裡的風,吹在人的身上,涼颼颼的,尤其流雲是坐在地上的,地上的濕氣寒氣又重,這風一吹,有一種刺骨的涼意,流雲混沌的意識,慢慢的清醒了一些,她之前原本是準備出去找蘇心漓的,這一稍微恢復了清醒的意識,她就改變了主意,小姐她現在似乎並不願意戳穿慕容雨的真面目,她要這時候沖出去的話,那就打草驚蛇了,而且這件事情的後果,流雲單想想就覺得棘手,而且那黑衣男子的功夫極高,她一直都藏在這裡,並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如果他人已經離開了的話,這樣沖進去,那她所說就是信口雌黃,到時候必定會讓小姐陷入更加為難的境地,流雲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時候不應該衝動,她不能讓自己有事,等離開了這院子再看到小姐,她要將晚上看到的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都告訴小姐,讓她認清慕容雨的噁心的真面目,然後做好防備,不再被她偽善的面具欺騙。

    流雲這邊剛下定了決心,就聽到慕容雨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讓漓——漓兒進來吧。」

    慕容雨的聲音聽起來依舊虛弱,有些斷斷續續的,隔著一扇門傳到蹲在牆角的流雲的耳邊的時候,更是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流雲這會身上已經恢復了些力氣,她並沒有起身,而是朝著慕容雨房門的方向探出了脖子,果然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的身影,還有另外一個人,因為夜裡燈光有些暗,流雲看不清臉,不過可以肯定是慕容雨院子裡的人。

    那婆子聽慕容雨這樣說,面上一喜,將門推開,蘇心漓一腳邁了進去,蘭翊舒跟著,正準備一起進去的時候,慕容雨繼續道:「漓兒,你一個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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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除之

    「漓兒,你一個人進來吧。」

    慕容雨的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抗議,這是蘇心漓拒絕不了的,因為這深更半夜的,雖然有旁人在場,但是蘭翊舒一個男人,進去慕容雨的房間,確實不合適,其實想想,慕容雨做的事情雖然有不合理之處,但是她完全可以找到理由為自己辯解,慕容雨將她拒在門外,可以說是因為今日的事情生氣,她放她進來,可以說是不忍心她在外面受凍,所以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指證,她絕對不會驚動慕容雨,讓她有所察覺,因為她不單單要放長線釣大魚,她甚至還想利用慕容雨去解顏宸璽身上的蠱毒,她隱約有一種極為模糊的預感,慕容雨很有可能認識在顏宸璽身上下蠱毒的那個人,她絕對不可能讓他利用顏宸璽牽制蘭翊舒的,因為她無法接受容忍自己的身邊沒有蘭翊舒。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滿滿的都是不放心,蘇心漓對著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舅媽又不是洪水猛獸,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蘇心漓的聲音柔柔的,過了片刻,她向屋內的方向走了幾步,又開口道:「舅媽,蘭翊舒他不放心,您看能不能把門開著,讓他在門口守著?」

    蘇心漓這樣的請求,慕容雨自然是想要拒絕的,因為蘭翊舒並非省油的燈,他的淡然和尊貴總給人一種極為銳利的壓迫感,讓人心生忌憚,慕容雨現在又極為心虛,她極為擔心害怕蘭翊舒看出些什麼,但是她心中同樣清楚,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蘇心漓和蘭翊舒他們二人的懷疑,雲碧剛死,他們又認定了定國公府有內奸,現在這樣敏感的時刻,慕容雨當然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因為她知曉,如果蘭翊舒真的堅持的話,蘇心漓就會讓步,雖然看起來,蘭翊舒和蘇心漓之間,似乎是蘇心漓佔據了上風,但是真正的操控權和主動權,在誰的手上也不一定呢,慕容雨思忖衡量了片刻,惟有同意,沒有讓下人將門關上。

    蘇心漓進了屋之後,並沒有東張西望,四處亂看,而是直接走到了床邊,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漓兒,你有事找我?」慕容雨的聲音很輕,一如以往的親切和藹,因為知道了那些原本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蘇心漓再面對慕容雨的時候,心中怎麼都做不到像之前那樣親近,會覺得生疏,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甚至會覺得毛骨悚然,她覺得難以置信,簡直就不敢想像,曾經那樣親近的人,原來竟那般的陌生,比陌生人還不如,畢竟,有哪個陌生人會想方設法的陷害傷人呢?甚至奪人性命。

    「也沒什麼事,就是不放心舅媽,擔心舅媽的身體,所以過來瞧瞧。」

    蘇心漓平靜的說著,忽然歎了口氣,「上次見著雲姨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舅媽您自小就是雲姨看著長大的,雲姨沒有女兒,對您和母親都視如己出,疼愛有加,我知道您心中必定傷心,可人死焉能複生,舅媽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

    蘇心漓就站在床邊,微低著身子,一雙眼睛隔著床簾中間的縫隙,定定的看向了裡面,他想要四處張望,但是她心知自己不能,她深吸一口氣,秀氣的眉頭微微的蹙起,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極為誠懇真切,滿是對慕容雨的擔憂,但是她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遠不屑,但是她心中的情緒,是旁人聽不出來的,對於上輩子所經歷的一切,蘇心漓覺得就是夢魘,因為最後悲慘的結局,讓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美好的,但是現在,她覺得那似乎也有益處的,至少,喜怒不形於色,她完全可以做得到。

    「漓兒你有心了。」慕容雨和緩的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她心裡原本是想告誡蘇心漓幾句的,數落她不該過於包庇下人,但是現在,慕容雨的心情實在有些緊張,她一心希望蘇心漓說完該說的想說的早點離開,她當然是不會沒事找事,說那麼多話,讓蘇心漓呆在這裡太久。

    「我來的時候,外祖母已經醒了,只是因為雲姨的事情,心情不大好,精神也不好。」

    蘇心漓歎了口氣,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擔憂,「舅媽,您身子不好,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

    蘇心漓關切的徵詢了一句,向前走了兩步,她原是想在床邊蹲下的,但都還沒走到床邊呢,就被慕容雨止住了,「不用了!」

    她一貫柔弱的聲音,在這一刻,響亮尖銳了許多,蘇心漓抿著唇,沒有繼續上前,目光比起之前,卻冷了許多,方才引路的婆子分明說,慕容雨已經歇下了,剛睡醒的人,聲音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的呢?而且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慕容雨方才那三個字的慌亂,她害怕自己靠近那床榻,或者說,那裡有她不敢讓她看到的東西。

    「我這是老毛病了,再怎麼看也就是這樣了,都已經這麼晚了,就不要麻煩大夫了。」

    慕容雨也很快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口氣有些太過著急慌亂了,很快就找好瞭解釋的說辭,她一貫都是這般善解人意的,為他人著想,府裡的下人都說她性格溫婉,因為她的身體而感到惋惜,就連蘇心漓也不得不承認,慕容雨確實擅長偽裝,蘇心漓摸了摸手中的玉珠手鏈,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意外——

    蘇心漓猶豫了片刻,「是,那就明日的吧,等明日再找大夫替舅媽好好瞧瞧,舅舅和大哥都不在家,舅媽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您若出了什麼事,他們在外,必定會擔心的,外祖母對您也放心不下,才一醒來就問您怎麼樣了。」

    慕容雨恩了一聲,「母親有心了,明日,等我身子好一些,就去探望她。」

    蘇心漓只是聽著,沒有說話,她心裡有一股極為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慕容雨的床上有什麼秘密,她想要上前,這樣的衝動極為強烈,但是她強忍著克制住了,她很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輕舉妄動,這要是平時,蘇心漓早就識時務的離開了,但是現在,蘇心漓卻什麼都沒說,就算是逐客令,也應該由她來下,蘇心漓正這樣想的時候,慕容雨果真如她所願開了口,「漓兒,時辰不早了,你今兒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心漓勾著唇,謙和的道了聲是,目不斜視,「舅媽您好好休息。」

    蘇心漓說完,轉身離開,她看了眼門口站著的蘭翊舒,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挽住了他的手,她的神色依舊是淡然的,和平日並沒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心中對慕容雨的懷疑卻越來越深,懷疑的種子,一早就種下,而所有的一切,都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她,她的猜測就是事實。

    這些年來,蘇心漓並未在這個時辰來慕容雨的院子探望過她,但是慕容雨的性子,她卻是知道一些的,她方才聽她說話的時候,聲音並不是那麼的虛弱的,她應該會起身才對,而且她晚上說的話太少,和她一貫想要塑造的形象根本就截然不同,最最重要的是,蘇心漓在慕容雨的房間聞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從亂葬崗醒來後,她對氣味就極為的敏感,之後學醫,對氣味就更加敏銳,尤其是那種似腐爛的氣息,像是她養在藥房的蠱蟲,剛才隱隱約約的,她聞到了。

    在蘇心漓沒出來前,流雲就一直在牆角的位置蹲著,不過比起方才來說,她的情緒要稍稍穩定一些,但是渾身上下還在發軟,她見蘇心漓完整無缺的從慕容雨的房間裡出來,松了口氣,站了起來,偷偷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她心裡極為害怕那男子,之所以一直撐著到現在,是因為不放心蘇心漓,她想著要是蘇心漓和對方動手的話,她可以找人幫忙,蘇心漓完好的出來了,她自然要離開了,不然的話,等那個神出鬼沒的人出來發現她的話,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因為他肯定是會在小姐離開後再出來的。

    蘇心漓離開慕容雨房間的時候,將門關上了,那婆子和迎蘇心漓進來的時候一樣,將她送到了門口,流雲也已經離開了,一個人都沒有的院子,格外的安靜,床上的慕容雨聽著關門的聲音,聽著蘇心漓和蘭翊舒等人離去的腳步聲,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她的額頭,還有手心,全部都是汗,因為驚怕積的冷汗,她倒在床上,看著床頂,深吸了幾口氣,呼吸都是急促紊亂的,過了片刻,神情稍稍放鬆下來的她才想起身邊的人,她轉過身,借著並不怎麼明亮燈火,就看到楚雲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她,那眼神,還有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輕視,慕容雨心中一驚,一下就清醒了,心中卻更加的懼怕。

    「楚郎。」

    她小心翼翼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討好。

    「你很怕她?」

    雖然是疑問,但是楚雲的口氣卻是肯定的。

    「她很聰慧,而且觀察力驚人,不得不防。」其實說到底,是慕容雨自己心虛,要是被蘇心漓發現楚雲的話,那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同樣的,她也就失去了可以綁住這個男人的價值。

    「確實是個聰慧的女子,而且,長的很漂亮,聽說她還很有才華,這樣集美貌,智慧,才華於一身的女子,實在是太少了。」

    在說起蘇心漓的時候,楚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和驚歎,慕容雨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醋酸味十足道:「楚郎是喜歡她了嗎?但是她已經心有所屬了,而且她對蘭翊舒可是情根深種,當初,還是她自己向皇上請旨賜婚的。」

    「真是個癡情的女子。」

    楚雲說著,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翻身下了床,極為優雅從容的穿上了衣裳,那一身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衣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讓人覺得沉悶,反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慕容雨見狀,掀開被子,也站了起來,低著身子,極為柔順的替楚雲更衣,「那她,你準備怎麼處置?」

    慕容雨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蘇心漓。

    「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她已經懷疑你了。」

    慕容雨聞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楚雲。

    「所以必須除了她。」慕容雨現在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顯然不是暴露的時候。

    「主人大業路上的絆腳石,不管是誰,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楚雲的聲音,冰冷如錐,有一種說不出的陰狠,慕容雨聽了,垂下了腦袋,嘴角,卻是上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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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意外

    蘇心漓牽著蘭翊舒的手,從慕容雨的院子離開後,並沒有回去休息,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和蘭翊舒一起躲起來了,她自小是在定國公府長大的,定國公府的孩子又多,小時候打打鬧鬧的,經常玩遊戲,定國公府這些年都沒有變過,所以蘇心漓是極為熟悉的,慕容雨這一帶,蘇心漓雖然不常來,但也不會陌生,一下就找到了適合藏身的地方。

    「蘭翊舒,你方才可有什麼發現?」蘇心漓微側著身子,看向蘭翊舒,很是小聲的問道。

    「窗櫺有灰,而且,你舅媽很不對勁。」

    慕容雨是個極為心細的人,她既然讓蘇心漓進去,必定是將東西都收拾好了,不會露出把柄的,很難有所發現,但就算這樣,蘭翊舒站在門口守著的時候依舊沒有閑著,他四處都查看了一番,靠門口左邊的窗櫺,上面有一丁丁黑色的灰,那應該是和一般的香火不一樣的灰塵,不然的話,夜裡這麼大的風,必定會被吹散,而且,他雖然沒和慕容雨接觸過幾回,但是他覺得慕容雨晚上的舉動,是有些反常的,但具體是哪裡反常,他也說不上來,這只是他的直覺反應,因為對慕容雨的懷疑產生的直覺反應。

    「灰嗎?」蘇心漓默念了一聲,抿著唇,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舅媽是很不對勁,蘇心漓覺得,她與自己說話的聲音,除了緊張惶恐外,似乎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嬌媚,因為上輩子是後宮之主,每日那些妃嬪都會向她請安,得寵的女子和不得寵的女子說話聲音是完全不一樣的,尤其是前夜承寵的女子,那聲音,蘇心漓講不出來,但她能感覺得到,剛剛慕容雨說話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想到了那些人,還有就是那氣味。

    蘭翊舒點了點頭,因為擔心被被人察覺,蘇心漓沒有再開口問蘭翊舒話,只是靜靜等著,直覺告訴她,繼續呆在這裡的話,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蘇心漓沒等一會,蘭翊舒放在她肩上的手忽然一緊,蘇心漓扭頭,陡然睜大著眼睛看向蘭翊舒,蘭翊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另外一隻放在蘇心漓肩上的手手指了一個方向,蘇心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沒一會,就看到了一個極為鬼祟的身影。

    因為是在黑夜,再加上那人的髮絲似乎有些淩亂,所以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從身形上來看,是個女子,而且她應該極為慌亂,因為她走路的步伐極為的不穩,跌跌撞撞的,不長的路,摔了兩次,雖說夜裡的燈光不怎麼明亮,很容易摔跤,但她明顯不是,她一雙眼睛四處張望,似乎是在尋找些什麼,蘇心漓看著她的背影,越看越覺得眼熟,她突然想到什麼,看向蘭翊舒的眼睛瞪的更大,然後放低聲音,用驚訝的口氣道:「是流雲。」

    這深更半夜的,流雲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蘇心漓一下就想到了流雲之前出現的方向,很快就猜測到了原因,而蘭翊舒一下就想到自己方才在慕容雨院子時那偷藏在角落的人影,蘇心漓輕輕的叫了聲流雲,不過慌亂的流雲並沒有聽到,蘇心漓看了蘭翊舒一眼,掙開了他的手,朝著流雲的方向追了出去,因為流雲是一邊走路一邊找人的,所以她走的並不是很快,蘇心漓邊走邊叫,因為擔心有人從慕容雨的院子裡出來發現什麼,所以蘇心漓跑的很快,沒一會就追上了流雲,拽住了流雲的手。

    流雲是從慕容雨後院的狗洞離開的,她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繃著的狀態,因為時辰已經很晚了,再加上慕容雨下令讓大家在屋子裡面休息不准出來,所以她並沒有遇上任何人,她是和蘇心漓差不多同時離開的,她走的這樣急,就是為了和蘇心漓碰面,她滿心都想將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流雲,同時,也想早點和蘇心漓見面,有蘇心漓和蘭翊舒在身邊,她就不至於會這樣的慌亂緊張,她離開慕容雨的院子後,就在找蘇心漓和蘭翊舒,但是因為擔心驚擾到其他人,她根本就不敢叫人,她完全專注於自己找人的世界,黑夜裡那般的安靜,但是她卻沒聽到蘇心漓的腳步聲,就連蘇心漓叫她她也沒聽到,手乍被人捉住,流雲嚇了一跳,她那張原本就難看的臉面色一下變的蒼白,沒有一丁點的血色,就在她張大嘴巴想要驚叫出聲的時候,蘇心漓上前一步,動作極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蘇心漓用手指撩開了流雲臉上的頭髮,見是流雲,面上露出了喜色,她一整個晚上都沒看到流雲,心裡也擔心的很,現在見她無恙,完完全全松了口氣。

    「流雲,是我。」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有一種名為欣喜的情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覺得流雲現在的情緒相當的不穩定,激動,慌張,恐懼,她捂著她嘴巴的手能清晰的感覺到所有的一切。

    「你不要害怕,不要叫。」

    蘇心漓說話的時候,流雲就那樣傻傻的,目不轉睛的盯著蘇心漓看,然後,有眼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的滑落,她張了張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蘇心漓會意,鬆開了自己的手,流雲剛剛被蘇心漓那一拽,她還以為是那黑衣男子,嚇得魂都沒有了,這會,全身都在發軟,沒有一丁點的力氣,蘇心漓一鬆開她,她腿一軟,就要坐在地上,蘇心漓忙用雙手將她抱住。

    「小姐。」

    流雲叫了一聲,張大著嘴巴,完全沒有任何形象的哭出了聲,她現在的樣子極為的狼狽,髮絲淩亂,而且身上還受了傷,簡直有些慘不忍睹,蘇心漓看著,也極為的不忍心,更覺得愧疚,如果不是為了自己,流雲現在還在蘇府好好的,她其實可以不用遭這份罪的。

    「我——你——大夫人--」

    流雲手指向自己,又指向蘇心漓,然後指向了慕容雨所在的院子,可能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了,聲音已經完全哽咽了,而且她心裡的驚懼到現在都還沒平復,一直到這一刻,流雲的心還在劇烈的跳動。

    蘇心漓見狀,輕拍了拍流雲的背,柔聲哄道:「沒事的,慢慢說。」

    「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手腳發軟的流雲靠在蘇心漓的懷中,哭的比之前還要大聲,但是那哭聲,還是極為壓抑的,並不是很大聲,但是那喘氣的聲音卻很粗很急,蘇心漓拍了拍流雲的背,正準備出聲安慰,靠在她肩上痛哭的流雲忽然暈倒了過去,蘇心漓知道,此刻的流雲應該是虛弱的,不單單是身體上的,還有心上的,今天的變故太多太大,她必定是又驚又怕難以接受,但是她沒料到流雲會突然暈過去,她這樣毫無徵兆的暈倒,蘇心漓一下承受了流雲身體的全部重量,向後退了兩步,然後雙手牢牢的將蘇心漓摟在懷中。

    「蘭翊舒。」蘇心漓斜眼看向身旁站著的蘭翊舒,然後用眼角瞟向了流雲的方向,示意他幫忙,她知道他有潔癖,流雲現在這樣子他必定不會願意接觸,而且他說過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他都不怎麼喜歡,她也不怎麼喜歡蘭翊舒去抱別的女子,但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出來吧。」

    蘭翊舒話剛說完,齊雲如風一般出現在了蘇心漓的跟前,順勢就接過了她懷裡抱著的流雲,蘇心漓則目瞪口呆的看向齊雲,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一丁點也不知道。

    「齊雲齊磊,他們都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這一點,蘭翊舒並沒有向蘇心漓特別解釋,齊雲齊磊是他的貼身隨從,除非有特別的交代,不然都是隨身跟著的,現在,齊磊替蘇心漓掌家,基本是不能跟在蘭翊舒身邊了,齊雲沒什麼事情,不但會光明正大的跟著,還會像今晚這樣,暗中跟著。

    蘭翊舒都還沒下令,齊雲就已經抱起昏迷的流雲,朝著蘇心漓歇息的院子的方向走去,而蘭翊舒則牽起了蘇心漓的手,緊緊的,十指相扣,「蘇心漓,下次不要讓我抱別的女人。」

    蘭翊舒的口氣認真又嚴肅,蘇心漓隱隱聽出來他似乎有些生氣了,她心裡是覺得蘭翊舒這氣生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也沒有辯解,因為這不是她第一次覺得蘭翊舒生氣生的奇怪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這不是被逼無奈嘛,不過蘭翊舒因為這樣的事情生氣,蘇心漓心中還挺開心的,那是一種極為隱晦的卻有甜蜜的情緒,她一點也不覺得蘭翊舒不近人情,不通情理,他的一些小怪癖,總會讓她冷寂的心,生出一種莫名的歡喜來。

    「我們回去吧。」蘇心漓回頭看了眼慕容雨院子的方向,轉身追著齊雲的方向走去。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應了一聲,「確實不用等了,應該會有人告訴你答案的。」

    蘇心漓疑惑,側身看向蘭翊舒,蘭翊舒只是摸了摸蘇心漓的腦袋,「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等會,等流雲醒來,我們就都會知道的。」

    從流雲剛剛跑過來的方向來看,她就是從慕容雨的院子出來的,如果他猜測的沒錯的話,那他剛剛感覺到的那個人就是流雲,流雲原本好好的,突然昏迷,必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或者是驚嚇,想來,晚上慕容雨的院子必定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蘇心漓見蘭翊舒故意賣關子,沒有繼續再問,她驀地想到什麼,很快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她對著蘭翊舒笑了笑,跟在齊雲的身後。

    蘭翊舒和蘇心漓二人才離開沒多久,就有一道黑色的矯健輕靈的黑影從慕容雨的院子飄了出來,之所以用飄,是因為他的速度極快,身形如鬼魅一般,根本就沒幾個人能追的上,一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徹底離開,有一道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他一半的臉隱在黑暗中,另外一邊在光明中的臉明明滅滅的,晦暗不明,陰沉不定,他的雙眸傻傻的望著那黑衣人出來的位置和方向,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和訝異,那人不是程子風是誰?

    因為很少住在府裡,程子風和程子軒的院子位置都比較偏,程子風每回回院子的時候,都是要從慕容雨這邊經過的,方才程鵬讓他們各自離開後,程紹偉讓他們留下了,對他們又耳提面命了一番,剛剛才回來,他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蘇心漓拉著蘭翊舒從慕容雨的院子裡出來,然後又悄悄的躲藏了起來,他也跟著躲了起來,他沒料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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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殘忍現實

    蘇心漓和蘭翊舒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定國公府內,靜悄悄的,夜裡的風吹在身上,涼意十足,蘇心漓的手,也是涼冰冰的,就好像在冰水中浸泡過似的,沒有一點溫度,雖然在知道出事後,她一直極力保持了冷靜,化解了自己的危機,但是因為牽涉到了定國公府,她是有些心慌的,而這種心慌和恐懼,讓她到現在都還沒平靜下來,尤其想到慕容雨,她的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就算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蘇心漓還是沒能歇下,她替已經昏倒過去的流雲看了一下,確定她是受驚過度才會昏迷,並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不過她並不放心流雲一個人,也是想要儘快知道今晚在慕容雨那裡她到底見到了什麼,所以並沒有離開,她心裡十分肯定,流雲必定是在慕容雨的院子看到些什麼,而她看到的,不單單對她來說極為震驚,或許對她來說也會是個很大的意外,她應該還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吧,不然的話,不會一見到她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就暈過去了。

    蘇心漓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心中又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接受不了,更擔心那件事情會擾亂定國公府所有的平和和諧,但是她同樣清楚一點,自己現在別無退路,沒有選擇,不管是怎麼樣的結果,她只能選擇接受,然後採取對定國公府最有利的措施和手段。

    蘭翊舒擔心蘇心漓的身子,一直都在勸,因為今天蘇心漓實在是太累了,從早上到現在幾乎都沒有歇,不但如此,整個人還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情緒又大起大落的,也就晚上用了幾口飯,都沒有歇息,而且她累的不單單是今天而已,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怎麼休息好,精神原本就不好,比起平時虛弱了許多,蘭翊舒如何能放心的下?但是蘇心漓自己堅持,蘭翊舒就只有妥協,然後留下來陪著蘇心漓一起,許是這段時日真的太累,蘇心漓守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蘭翊舒看著坐在床榻邊上耷拉著腦袋睡過去的蘇心漓,蹲下了身子,伸手將她垂在眼角的髮絲撥到耳後,因為這幾天都沒休息好,蘇心漓眼圈四周都是青黑色,面色也極為的蒼白,就算是在睡覺,那樣子看起來也極為的憔悴,巴掌大的小臉,那樣子看著讓人覺得心疼,蘭翊舒溫柔的撫摸著蘇心漓的臉,將她眉間的褶皺一點點撫平,眉色滿是溫柔憐惜。

    「齊雲,你在這裡守著。」

    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注視的依舊是已經睡過去的蘇心漓,他低著身子,將蘇心漓抱著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休息。

    蘇心漓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是蘭翊舒抱的她,原本警覺性很高的她中途並沒有醒來,一直到第二天辰時,當窗外的陽光射進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蘭翊舒雖然睡的比她晚了一些,但更早起來,蘇心漓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在床邊坐著了。

    「蘭翊舒。」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沖著蘭翊舒笑了笑,然後用手遮擋住了眼睛,話才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麼,將擋在眼睛的手拿開,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她睜大著眼睛看向蘭翊舒,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下子就清醒了,「流雲呢?她怎麼樣了?已經醒過來了嗎?」

    坐在床邊的蘭翊舒伸手將她擋住眼睛的髮絲撩開,柔聲道:「她已經醒了,等收拾好了就過來找你了,我一直讓齊雲跟著她呢,不會有事的。」

    半個多時辰前,昏迷過去的流雲就已經醒了,她一醒來就找蘇心漓,就和現在的蘇心漓一樣,蘭翊舒一早就醒來了,不過一直都在床上陪蘇心漓,是那個時候才起身的,當時蘇心漓還沒有醒,蘭翊舒不忍心吵醒她,昨日齊雲抱流雲回來的時候,她極為的狼狽,他就讓她先去洗漱了,再去用點吃的,等蘇心漓醒來再過來。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松了口氣,心裡也猜出了大概,知道應該是蘭翊舒不願將自己吵醒,睡了一覺,她現在意識和思緒都清醒了許多,情緒也冷靜了許多,她也不著急了,更衣洗漱,等她傳早膳的時候,流雲才從外面進來,她的穿戴極為整齊,雖然臉色還是有些差,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完全沒有了昨日的狼狽,眉眼間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沉鬱和擔憂,仿佛透著陰霾,她臉上的傷好了一些,不過還是能看出再抓痕,但是蘇心漓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那疤痕不是很深,以蘇心漓現在的醫術,她有把握不會讓她和流朱那樣留下傷疤。

    「奴婢給小姐請安。」

    流雲的聲音,和昨晚上相比,平緩了許多,那雙眼睛流露出的情緒,也平靜了一些,雖然她的經歷比起蘇心漓來說還少了一些,但是經歷過痛失全部家人的她,人生也算是大起大落,她的冷靜自持,比起蘇心漓來說,自是遜色了一些,卻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蘇心漓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愧疚,一如她對流雲的心,如果說昨晚上流雲真的冒險去了慕容雨的院子的話,蘇心漓很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必定是為了自己。

    「還沒用早膳吧?」

    流雲抬頭看向蘇心漓,蠕了蠕嘴,她的那雙溫柔同時又滿是堅毅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她此刻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她心裡知道,對她恩重如山的小姐也還沒有用早膳,而她接下來說的這件事情,必定會讓她沒有食欲,她的小姐,從來都不是個狠心絕情的人,她考慮別人,尤其是定國公府的人,從來都比為她自己考慮的多的多。

    「坐下來一起吃點吧。」

    流雲沒有說話,偷偷的看向蘭翊舒,還不待她有動作呢,她身後站著的齊雲已經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了,他的一雙眼睛看著桌上的膳食,晶亮晶亮的,然後笑著說道:「好多好吃的啊,不吃白不吃。」話剛說完,他就旁若無人的動筷了,流雲看著他故作誇張的模樣,勾了勾唇角,在他的身邊坐下。

    「流雲,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蘇心漓親自給流雲夾了她最愛吃的菜到她的碗裡,一雙眼睛,極為誠摯的看向她,因為昨天蘇心漓哭過,雖然已經過去一個晚上了,蘇心漓的眼睛還是紅紅的有些腫,配上那張蒼白的臉,依舊憔悴,流雲一怔,抬頭看向了蘇心漓,緊咬著唇,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搖了搖頭,「小姐,奴婢一點也不委屈,能伺候小姐,為小姐效命,是奴婢的福氣,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流雲說了這些話後,深吸了一口氣,也紅了眼眶,尤其想到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可能對蘇心漓造成的傷害和困擾,流雲心裡頭更是難受的厲害,她真覺得,和自己之前相比,蘇心漓真的是太苦了,她心裡和肩上所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小姐的話,我的父親母親弟弟還有其他人到現在都還死不瞑目呢,昨日的事情,也是多虧了小姐。」

    流雲的聲音並不是很大,甚至有些低,她之前的情緒原本還算是穩定的,但是現在聲音卻有些哽咽,因為蘇心漓,她肩上的擔子已經卸下了,但是蘇心漓呢?雖然流雲相信蘇心漓的能力,但是她真覺得蘇心漓想要做的事情實在太過艱難,雖然昨日她九死一生,那種感覺,就和上次親眼見到父母和弟弟在自己跟前被殺一樣恐懼悲痛,但是她心裡頭真的不怪蘇心漓,一丁點埋怨都沒有,甚至覺得感激,感激蘇心漓對她無條件的信任,她的心裡,真的很感動。

    蘇心漓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笑著對流雲道:「多吃點。」

    流雲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拿起筷子,垂著頭吃飯,低頭的瞬間,她的眼眶,再次紅了。

    接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連齊雲都沒有,不過大家都吃的很慢,尤其是流雲和蘇心漓,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但是兩個人吃的都不多,甚至有點少,剛放下筷子,很快就有下人進來收拾東西,齊雲流雲還有蘭翊舒則跟著蘇心漓到了她的臥房,臥房外原本是有下人守著的,蘇心漓讓她們全部都下去了。

    「流雲,昨晚上從祖母的院子離開後,你去哪裡了?看到了什麼?」

    蘇心漓定定的看向流雲那雙惶恐又有些擔憂忐忑的眸子,問的極為直接。

    流雲看了四周一眼,那小心翼翼的神色讓蘇心漓越發肯定,她接下來要說的肯定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蘭翊舒看了齊雲一眼,齊雲會意,笑了兩聲,走到了門口坐下,給他們守門去了。

    流雲看向蘇心漓,向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幾乎只是在瞬間,她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的越發的難看起來,「奴婢離開老夫人的院子後,偷偷跟著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流雲的面色蒼白,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似有些哆嗦,像是在害怕什麼,她的兩隻手也在顫抖,極為的明顯,流雲直接緊握成拳,蘇心漓見流雲這般的不對勁,沒有追問,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平靜的等待著,她太過清楚,流雲肯定會告訴她,她昨晚上四處找自己,應該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些,蘇心漓的神色是平靜的,但是心情卻起伏的極為厲害,甚至是忐忑擔憂。

    「奴婢看到了,昨晚上在大夫人院子裡發生的一切,奴婢都瞧得清清楚楚,小姐,您一定要聽奴婢把話說完。」

    蘇心漓聞言,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卻還是點了點頭,為了不給流雲壓力,她極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平靜的說道:「恩,你說吧,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說清楚。」她的聲音是沒有太大的波瀾,但是那拿著杯蓋的手卻是一頓,整個手心牢牢的握住了杯蓋。

    流雲得了蘇心漓的命令後,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跪在了蘇心漓的跟前,蘇心漓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她原本是想拉流雲起身的,讓她坐著說的,但是見流雲雙手扶著膝蓋,垂著腦袋跪著,又很快坐下。

    「昨晚上兩個少夫人扶著大夫人回了院子後,二少夫人說了許多小姐的壞話,大夫人沒有搭理她,二少夫人討了沒趣,很快就離開了,大夫人院子裡的下人本來就少,之後全部回了院子,當時院子裡極為安靜,奴婢聽到大夫人的院子裡似乎有什麼動靜,然後就看到大夫人不知道點了什麼東西,沒一會,就有個黑色人影飄進了院子。」

    流雲之所以和蘇心漓說許氏和張氏的事情,其實是心裡不平,替蘇心漓覺得委屈,蘇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定國公府,事實上,就是在護著她們的性命,同時讓她們可以繼續頂著定國公府兒媳婦的光環,繼續錦衣玉食,受人尊崇,但是那些個人,卻將蘇心漓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不但不知道感恩,還在背後編排蘇心漓的不是想要擠兌她,流雲她心中如何能服氣?流雲知道,想要讓蘇心漓不管定國公府的興旺,不管他們那些人的死活,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因為定國公和老夫人還有幾位少爺對小姐是真的好,但是對許氏那些人,就算是為了整個程府,她也沒必要忍氣退讓,因為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

    流雲說的這些,蘇心漓早就猜到了,她並不意外,她們會在背後說她的壞話,上輩子,她身為後宮之主,整日都是和那些有心機的女人打交道,比許氏張氏程鄭氏她們過分的人比比皆是,在這點上,蘇心漓已經淡然了,只要她們不和慕容雨和夏婉婷那樣,做出對整個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看在幾位哥哥還有侄子的面上,她是不會和她們一般計較的。

    「那人的功夫極好,我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那人,那人--」

    流雲垂著腦袋,雖然蘇心漓沒能看到她的臉,不過她能感覺到蘇心漓的為難。

    「那人是誰?我認識的嗎?」

    流雲緊咬著唇抬頭,看向蘇心漓,如蘇心漓之前猜測的那般,她的樣子,看起來糾結又為難,她囁嚅著嘴唇,睫毛顫抖的極為厲害,蘇心漓也不催促,只是看著她,流雲蒼白的臉,泛起了紅暈,極為小聲的說道:「那人,是個男子。」

    男子?是個男子?老實說,蘇心漓在剛聽到那黑衣人是個男子的時候,並不是很意外震驚,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個和慕容雨接頭的人,或者說,是操縱慕容雨的人而已,但是她越看流雲的神色,就越覺得不對勁,蘇心漓正猜測緣由的時候,流雲又繼續道:「大夫人和那男子的關係很不一般。」

    流雲閉著眼睛,像是豁出去一般,她說話的速度極快,話說完,她蒼白如紙的臉,一下紅的仿佛要滴血了一般,似乎,那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而事實上,這確實是一件不好開口的事情。

    蘇心漓並非未經人事的女子,她更不是傻子,流雲都這個樣子了,她如何能猜不出來?關係很不一般,這只是委婉的說法而已,蘇心漓抿著不自覺變的蒼白的唇,用有些哆嗦的聲音道:「繼續說。」

    蘇心漓向後用力的靠在椅子上,她覺得自己正在強迫自己接受一個自己完全不想接受不能接受害怕接受的事實。

    「奴婢到窗角的時候,就看到大夫人抱著那男子,樣子極為的親密,那男子抱著大夫人到了床上,之後--」

    流雲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都沒聲了,頭垂著幾乎都快要地面了,不要說當時知道這件事情的流雲傻眼了,蘇心漓和蘭翊舒聽流雲這樣說,也是吃了一驚,尤其是蘇心漓,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地上跪著的流雲,因為動作過猛,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上的杯子,茶杯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濺,所幸沒有砸在流雲的身上,外面的齊雲聽到聲音,轉過身,向後看了一眼,見蘇心漓一邊臉色蒼白,另外一邊卻漲的通紅,仿佛充血了一般,還有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充血了一般,再看地上的流雲,心裡頭也生出了滿滿的好奇,他又偷偷看了眼同樣流露出了震驚之色的蘭翊舒,轉身繼續守著,他只覺得,那應該是一件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情。

    蘭翊舒見蘇心漓起身,也站了起來,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蘇心漓沒有掙脫,而是看向地上跪著的流雲,「你剛剛說什麼?」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那聲音卻極為的尖銳,「昨晚上那麼黑,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嗎?」

    流雲這才抬頭,因為矛盾和難受,她的眼睛也蓄滿了淚水,她看向蘇心漓,蘇心漓現在這樣子,真的很讓人心軟,她有些不忍心,但是這是事實,而且對慕容雨那種人,若是死心了不抱任何的期望,只會有好處吧,在流雲看來,那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流雲深吸一口氣,狠了狠心,做發誓狀,繼續道:「奴婢看的真真的,絕對沒有錯,奴婢發誓,若是奴婢對小姐有半分的欺騙,就不得好死。昨晚去大夫人院子裡的就是個男子,而且大夫人與他的關係極為的曖昧,奴婢還隱約看到了那男子的長相,極為的帥氣俊逸,不像是琉璃的男子,大夫人對他,十分的喜歡。」

    流雲這時候也顧不得害羞了,說的極為直接。

    「奴婢當時也不敢相信,大夫人那樣冰清玉潔又高傲的人,怎麼回事那樣的女子?但是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之前對小姐您還有其他人不是一直都很和藹嗎,結果,她一心都想害死您。」

    蘇心漓不願意接受,流雲的話,卻在逼著她接受,蘇心漓覺得身子發軟,向後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在流雲告訴她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最開始是覺得不可能,難以接受,但是很快的,她又覺得擔憂,如果事情真的像流雲說的那樣的話,大舅媽對大舅舅應該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她之前就已經懷疑,之前戰場上慕容雨那次受傷是蓄意謀劃的,而現在,這樣的想法越的濃烈了,但是大舅舅對舅媽是真心的,這些年他一直不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因為對她的愛,如果大舅舅知道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很難過的,這樣的背叛,會造成的傷害太深,因為曾經經歷過,這種痛,到現在,她想起來,就覺得一般人難以承受,她並不希望程邵廷也承受這樣的苦楚,所以她希望,這所有的一切,是假的,是流雲看錯了,但是現實就是現實,總是比你想要的殘忍太多。

    蘇心漓頹然的坐著,此刻,擔憂還縈繞在心尖的她又覺得氣憤,是的,氣憤,慕容雨她怎麼能背叛大舅舅?她怎麼能這樣玩弄大舅舅的感情?怎麼能這樣玩弄定國公府上下的感情?她沒有心的嗎?她在定國公府這麼多年,感受不到定國公府所有人對她的真心的嗎?蘇心漓覺得慕容雨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不能原諒。

    「小姐。」

    流雲見蘇心漓半天都不說話,跪著走到了蘇心漓跟前,扯了扯她的手,蘇心漓猛然回過神來,吐出了三個字,「繼續說。」

    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讓人擔憂,但是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持還有不會倒下的堅毅,蘭翊舒沒有說話,流雲看著這樣的蘇心漓,卻忍不住紅了眼眶落淚,心裡頭對慕容雨越發的怨恨,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手段傷害對她好的家人呢?

    「因為那男子的功夫極高,奴婢怕被發現,想要儘快離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們突然說話了。」

    想到昨晚,流雲心裡頭雖然還覺得驚恐,不過確定自己已經安全的她這會已經冷靜了許多,蘇心漓說要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她就一邊回憶一邊和蘇心漓說。

    「那男子問大夫人,這次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大夫人說,雲姨已經死了,不該說不能說的,她永遠都沒有機會說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將這次的事情嫁禍給小姐。」

    蘇心漓聞言,那雙佈滿了憂傷憤怒的雙眸迸射出了冰冷的寒光,她激動啊,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慕容雨有關,她之前就有猜測說可能是雲碧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讓慕容雨心生忌憚,所以她下手殺人滅口,但是當這件事情真的被證實的時候,蘇心漓心裡頭還是覺得難受,心像是被針刺了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和悲哀來,為雲碧。慕容雨的母親過世的早,她將慕容雨當成女兒般照顧呵護疼愛著,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雨設計的,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而更讓她詫異震驚的是,慕容雨抱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能對她痛下殺手?她沒有心的嗎?還是說她就是那種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那男子還告訴大夫人說,小姐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並且鎖定了幾個目標,這樣光明正大的安插人,其實是為了監視,同時也是為了給那個人一次機會,他還問大夫人,需要這樣的機會嗎?大夫人說--」

    流雲想要什麼,偷偷瞄了蘇心漓一眼,沒敢繼續,「她說什麼了?流雲,你只管說。」

    事情都已經變成現在這樣子了,不管慕容雨怎麼回答,她都不會再對她懷抱希望,既然對那個人已經絕望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顧念任何的舊情利用她了,那她還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呢?

    「大夫人說,她不需要,她只要和那個男人廝守在一起,奴婢想起來了,她叫那個男人楚郎。」

    「楚郎。」

    蘇心漓喃喃默念了一聲,目光冰冷,神情冰冷,聲音更是冰冷到了極致,她冷冷的笑了一聲,說出的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還真是親密呢。」

    如果不是因為慕容雨做了太多讓她覺得反差極大的事情,就算流雲告訴自己這些,她也未必會相信。只要和那個人廝守在一起嗎?所做的一切,包括在程家潛伏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那個男人嗎?還真是真愛呢,蘇心漓冷笑著的時候,心裡卻是冰冰涼涼的,像是在汗水中浸泡過一般,這件事情,她聽著尚且覺得殘忍,她真的不敢去想,如果大舅舅和大哥二哥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是什麼感想,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尤其是大舅舅,她不敢去深想,因為單想想,就覺得頭疼。

    「還有,玉鐲的事情,並非巧合,那人問大夫人,為什麼小姐戴那玉鐲都那麼久了,還無法催動您身上的蠱蟲?」

    之前,流雲說的那些話,讓蘇心漓心生悲痛,難受萬分,但是在她提起玉鐲,並且說那蠱蟲是可以用東西催動的時候,蘭翊舒的眸色,一下就變的冰冷起來,他緊緊的握住蘇心漓的手,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擔憂,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他們忌憚小姐,想要除掉小姐,小姐,大夫人一心想要害您,留著她就是個禍患,您可千萬不能手軟了。」

    流雲說這句話的時候,抬頭認真的看向了蘇心漓,那張臉,那是懇切和真誠,還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就算知道慕容雨是內賊,甚至想要毀了她毀了定國公府,蘇心漓都還在給她機會,流雲真的擔心,蘇心漓會繼續姑息,對她這樣的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流雲實在是害怕蘇心漓會出什麼事。

    「留情嗎?」蘇心漓勾著唇,輕笑出聲,只是那笑意,冰冷又譏誚,她冷哼了一聲,整個人忽然變的銳利起來,就像是一把利劍,「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我的大舅媽,我不會原諒她的,我要她為自己愚蠢的舉動和選擇付出代價。」

    蘇心漓眯著眼睛,冰冷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狠意。

    「之後,小姐您和蘭公子就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

    流雲不想蘇心漓為她擔心,也不想她對自己越來越愧疚,並沒有將自己被發現險些和雲碧一樣被殺了滅口的事情告訴蘇心漓。

    「我去的時候,那男子離開了嗎?」

    流雲搖了搖頭,「奴婢並沒有瞧見他出去。」

    蘇心漓突然想到什麼,忽而再次笑出了聲,「他應該就在她的床上。」

    一開始,慕容雨之所以不讓她進屋,就是因為心虛,她擔心她在這敏感的時刻發現什麼,但是她後來為什麼又讓自己進去了呢?這一點,蘇心漓有些想不通,蘇心漓忽然想到昨晚上,她當時也懷疑慕容雨的床上有人,所以她說想找大夫,但是慕容雨拒絕了,她那時候不就覺得慕容雨的聲音不對勁心生懷疑了嗎?還有,她靠近床榻的時候,慕容雨似乎極為緊張,她當時制止自己的聲音,明顯是慌亂的,這樣一想,蘇心漓頓覺得豁然開朗,只覺得什麼事情都理清了。

    蘇心漓忽然覺得噁心,在想起慕容雨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到她和被的男子廝混,想到她對大舅舅的背叛,只覺得這人實在可惡的很,讓人反感噁心的厲害。

    「小姐,我看大夫人喜歡的那男子很不簡單的樣子,他們說了,要對付定國公府要先除掉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您的安危。」流雲最最擔心的,還是蘇心漓的安危,那蠱蟲並沒有進入小姐的身體,所以他們並不能利用蠱蟲操控小姐,現在,他們已經懷疑了,必定會用別的法子去加害蘇心漓。

    「害我嗎?」蘇心漓冷笑著繼續道:「那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們害她是為了要讓定國公府倒,而她,就算為了定國公府,必定不會讓自己倒下。

    蘇心漓牽起流雲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誠摯的說道:「流雲,謝謝你。」

    就像當初對蘭翊舒,除了感謝,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表達內心的感激,流雲今日告訴她的這些,是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得來的,蘇心漓如何能不感動?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不希望你為我冒險,這些事情固然重要,但是流雲,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重要,我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能陪在我的身邊。」

    流朱是這樣,流雲也是,還有水兒青藤她們,她身邊的這些個丫鬟,她希望她們都能好好的,不要出事。

    「小姐。」流雲也感動的很,鼻子眼睛都酸澀的厲害,才叫了一聲,眼眶就紅了,有眼淚流了出來,「對奴婢來說,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可以成為小姐的貼身丫鬟,為小姐效命,不過奴婢一定會聽小姐的話,保全自己的安危,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奴婢會和流朱姐姐她們一樣,一輩子都守在小姐身邊的,所以小姐,不管怎麼樣,您一定不能出事,不然的話,我和流朱姐姐她們可怎麼辦?還有蘭公子和老夫人他們--」

    蘇心漓鄭重的點了點頭,伸手擦掉流雲的眼淚,「我知道,我肯定不會讓自己出事的,今日的事情,不論誰問起,你都不要說,我原本是想讓你繼續在定國公府呆著照顧外婆的,但是現在,依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我讓流朱過來伺候祖母。」

    之前,蘇心漓擔心流雲會覺得大家懷疑她才讓她離開,她怕她心裡有心結所以堅持讓她留下,但是現在,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蘇心漓擔心她會在慕容雨跟前露出什麼馬腳來,到時候就危險了。

    「小姐,我想繼續留在這裡。」流雲認真的盯著蘇心漓,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奴婢不會露出馬腳的。」

    蘇心漓還是覺得不放心,想要勸流雲,蘭翊舒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對著她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蘇心漓看著流雲固執的模樣,想了想,終是沒有再勸,她的四個丫鬟,流雲是最固執的,而且因為蘇志明的事情,她一直都覺得虧欠了他的,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報答,不然的話,她昨晚也不會冒那危險,現在有這機會,她如何肯放過,她現在說什麼,估計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這件事情,你容我考慮一下。」蘇心漓鬆開流雲的手,她沒有強迫流雲,但也沒有說同意,流雲看了蘇心漓一眼,道了聲是,「奴婢先告退了。」

    流雲說完,朝著蘇心漓福了福身,低著頭退了出去,她才一離開,蘇心漓向後退了兩步,重新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她呆呆的看著流雲消失的方向,也就是房門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惘然。

    流雲在的時候,蘇心漓的樣子看起來還算冷靜平靜,但是她的心情,其實是很亂的,而且很糟糕低落,比起慕容雨真實面目給她帶來的反差,還有氣憤過後的種種,現在的她,更多的是憂心,她覺得,自己遇到了從重生到現在,最最棘手的問題,棘手到她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因為她擔心會傷害到那些親近人,但是她已經習慣,在人前的話,就算她再怎麼六神無主,慌張無措,她也不會讓人看出來,但如果只有蘭翊舒在身邊,那就會有例外,因為不論是流雲還是流朱,她們都將她當成支柱,對她唯命是從,所以在她們面前,她絕對不能讓她們瞧出她的不安來,但是蘭翊舒,是她依靠的人。

    蘇心漓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只覺得她刺眼的讓人想要落淚,其實,她也很想和流雲那樣痛哭一場,因為,她真的很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覺得好累,心好累,那壓在肩上的重擔,讓她有一種不能喘氣的感覺,她都還沒來得及撫平自己疼痛慌亂的心,外面的齊雲忽然走了進來,「公子,夫人,四公子來了。」

    齊雲的話剛說完,程子風就出現在了門口,陽光下的他,身姿筆挺,只是那雙眼睛下面卻是一團烏青,一看就是做完沒休息好,而且,一貫英姿勃發的他,看起來極為沒有精神,甚至有一些——憔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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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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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30: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9章:不會再給機會

    蘇心漓看向程子風的時候,門外站著的程子風同樣在打量著她,蘇心漓的面色蒼白,嘴唇也是一樣,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的頹廢,還有種說不出的無力無措感,和平日裡那個自信從容的蘇心漓完全不一樣,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在看到程子風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慌亂慌張,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極力克制住自己負面的情緒,她不想讓程子風發現她的異常,但是她悲哀的發現,這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她的手還被蘭翊舒牢牢的握在手心,因為擔心蘇心漓,蘭翊舒一貫溫暖的手也是涼冰冰的,但是蘇心漓的手更涼,就好像結了冰似的,凍得蘭翊舒都覺得疼,心疼,蘇心漓冰涼的手還有些發顫,蘭翊舒看向面色蒼白,難掩慌亂的蘇心漓,回頭看了眼滿是審視的程子風一眼,向著蘇心漓身前的方向移動了幾步,用高大的身體擋住蘇心漓,隔絕了程子風看向這邊的目光。

    蘇心漓沒有說話,抬頭看了蘭翊舒一眼,此刻,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少了一貫的自信淡然,載滿的是痛苦和糾結,還有疲倦悲傷,只一眼,蘇心漓很快就閉上了眼睛,頭往蘭翊舒的膝蓋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蘭翊舒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背,朝身後不遠處站著的齊雲使了個眼色,齊雲會意,退了出去,將程子風攔在了外面。

    昨晚上看到的,再加上他現在所目睹的,程子風又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什麼都察覺不出來?流雲剛出去的時候他還撞上了,程子風知道,必定是流雲對蘇心漓說了些什麼讓她難以接受或者是極為為難的事情,所以她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程子風看向倚靠在蘭翊舒身上的蘇心漓,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她蒼白的小臉,心裡頭又是難受又是心疼,她今年才十四歲,還這樣的小,卻要承受這麼多的事情,他覺得愧疚,因為他非但不能成為她的依靠,還讓她為難操心,所以這會,他又極為感激蘭翊舒,感激他對蘇心漓的陪伴,似乎,他的這個妹妹,除了在蘭翊舒跟前,當著其他人,都極為的好強,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一般,甚至連傷心難過都不會,想來,流雲對她說的事情,必定極為的重大,想到自己昨日對蘇心漓說的那些話,想到自己對她居心的懷疑,程子風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程子風被齊雲攔著,並沒有叫囂生氣,他也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佇立在原地,他心裡有事,必須要見到蘇心漓才行。

    蘇心漓閉著眼睛靠在蘭翊舒懷中,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著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她煩亂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一些,她已經習慣,不論再怎麼難以接受接受不了的事情,如果時間緊迫,就像現在這樣,她完全可以強迫自己接受,然後平復心情,因為次數太多,她的心裡有很多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也可能是,已經麻木了,也或許,從她知道慕容雨想要害她操控她的時候,就已經對那個人失望了,而昨日雲姨的事情,已經讓她割捨下了感情。

    蘇心漓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程子風還在外面站著,他那張憔悴的臉,神情有些焦灼,蘭翊舒輕拍了拍蘇心漓的背,「我出去一會。」

    蘭翊舒說完,鬆開了握住蘇心漓的手,才向前走了幾步,手又被蘇心漓牢牢的握住,蘇心漓深吸一口氣,對著蘭翊舒笑笑,表明自己沒事,「你讓他進來吧。」

    「漓兒!」蘭翊舒的聲音稍稍重了重,昨日,當蘇心漓提出定國公府有內賊,並且很有可能是程鄭氏她們的時候,程子風的反應是最強烈的,他明顯不相信蘇心漓,蘭翊舒自是擔心他此行是來質問蘇心漓的,因為這樣的事情,程子風完全做的出來,但是蘭翊舒不願意蘇心漓再有任何的委屈,再去承受那些壓力,他真的很擔心不明事實真相的程子風讓蘇心漓覺得難過。

    「蘭翊舒,他是我四哥。」

    蘇心漓蹙著眉頭,那樣子,有些無奈,但這句話,足以表明她的態度和決心,蘇心漓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門外的方向大聲道:「四哥,你進來吧。」

    程子風快步進了屋,蘇心漓走到門口,找了兩個丫鬟進來,讓她們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程子風站在一旁,看著蹲在地上收拾著碎片的丫鬟,鐵青憔悴的臉,越發的難看。

    「昨晚沒休息好?」

    丫鬟們收拾著地上的碎片的時候,蘇心漓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發軟的,尤其是雙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感覺隨時都有可能癱坐在地上,還有些發虛,就好像是哪裡漏了風似的,身上涼颼颼的,讓蘇心漓不由打冷顫。

    程子風看向不對勁的蘇心漓,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地上的碎片都還沒收拾好呢,就有丫鬟送了熱茶上來,而蘭翊舒則離開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狐裘外套,他走到蘇心漓跟前,旁若無人的替蘇心漓穿上,然後緊緊的摟著她發顫的身體,看向一旁候著的丫鬟道:「去取個湯婆子來。」

    吩咐了下人後,蘭翊舒在收回自己視線的時候,特意往程子風的方向掃了一眼,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滿是警告的意味,程子風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憔悴的神色依舊難看,他看了蘭翊舒一眼,愧疚的垂下了腦袋,比起蘭翊舒來說,他這個做哥哥的,對妹妹的關心真的很不夠,雖然他心裡十分疼惜這個妹妹,恨不得將自己認為好的一切都給他,而且他也覺得,就算自己將來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必定比不上蘇心漓重要的,但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他真正為蘇心漓做的卻很少。

    「睡不著,你也沒睡好。」

    昨兒一整個晚上,他根本就沒睡著,程子風自然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可能會好,但是蘇心漓也好不到哪裡去,蒼白的臉,比起一夜未睡的他來說,不知道難看了多少倍。

    蘇心漓沉默著,一直到拿了湯婆子,下人們也將地上收拾乾淨了,她讓她們全部退了下去,這才有些無精打采的開了口,「雲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程子風原是想蘇心漓將昨日的事情告訴他的,他還很好奇到底剛剛流雲對她說了些什麼,讓一貫沉著冷靜的她如此失態,不過他一聽蘇心漓說的這話就知道她並不準備告訴自己了。

    「昨晚我去看外婆了,她的狀況也不好,雲姨伺候了她這麼多年,突然就這樣走了,她必定會覺得不適應。」

    蘇心漓看向程子風,極為平靜的訴說著自己的擔憂,她和蘭翊舒一樣,都覺得程子風是來找她發洩怒氣的,她既然讓他進來,就做好了承受了的打算,她只希望,他在發洩了心中的不滿後,不要給她惹事。

    「雲姨突然出事,我們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說外婆了。」

    程子風也跟著歎了口氣,蘇心漓卻是一驚,因為程子風這樣子,並不怎麼像興師問罪的,她看向程子風,他的面色依舊是憔悴的,和剛才他站在陽光底下的時候相比,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的神色越加的難看,那雙意氣風發的眼睛,有頹喪,難過,懷疑,卻沒有絲毫的怨恨之色,蘇心漓見狀,多少松了口氣,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被責怪的準備,但因為是程子風,是她在意著的兄長,她心裡還是會覺得很難受的,現在,她的心,就已經被針紮了一般,渾身都冒著寒氣,她需要的是多一些的動力,讓她可以很快振作的鼓勵和信任。

    「漓兒,定國公府真的有內賊嗎?」

    程子風抿著唇,昨兒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想從慕容雨院子裡飄出的那個黑色的人影,他閉著眼睛,腦海裡有好幾個聲音在做鬥爭,有說那只是一個巧合,但是很快,又會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這世間,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巧合?

    定國公府的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沒有巧合,尤其還是這個時候,在慕容雨和蘇心漓之間,他選擇相信蘇心漓,當然,這份信任,同時也有程鵬的緣故,祖父那樣慎重的人,他相信漓兒,必定是因為她拿出了說服力極強的證據,但是對於這個事實,程子風真覺得難以相信,一直到現在,他都還覺得接受不了,也不願意相信。在他看來,定國公府一直都是極為和諧歡樂的,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對他不利呢?要只是下人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是他們那樣親近的人,一家人,在想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程子風只覺得說不出的譏諷好笑。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蘇心漓目不轉睛的盯著滿是殷切看向她的程子風,很是認真的回道:「我也希望,定國公府能一直和和美美的,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程子風聞言,神色越發的黯然。是的,雖然他的心已經偏向了蘇心漓,但他心裡依舊不希望自己認定的那個就是事實,他希望蘇心漓告訴自己,她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他心存僥倖,蘇心漓說的話,無疑讓他僅剩不多的幻想也破滅了,他也盯著蘇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著她看,她的小臉依舊蒼白,神色比他想像的要認真,她這個樣子,對程子風來說,真的有些殘忍,但是比起方才他在外面看到的那個蘇心漓相比,她已經恢復了平靜,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平靜的,同時十分的自信。

    想到昨晚上自己回院子時所看到的,瞪大著眼睛的程子風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他雖然是在問蘇心漓,不過那模樣,卻極為的肯定,就算只是懷疑,他也認定蘇心漓必定是有懷疑的對象,而那個人,十有八九是大伯母,不然的話,她大半夜的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那一帶住著的,除了他,還有常年都不在家的程子軒,再就是慕容雨了,蘇心漓之前說過,這些,與程府的人無關,要說程子軒會背叛出賣定國公府,程子風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蘇心漓抿著唇,看向滿是痛苦糾結掙紮之色的程子風,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知道。」

    她盯著程子風,字字認真,滿是堅定,然後重複道:「對,我知道是誰。」

    「誰?」程子風怔了怔,在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問道。

    蘇心漓端起放在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緩緩的放下,屋子裡極為的安靜,茶杯與桌子輕輕撞擊的時候,那輕柔的聲音也極為的清脆清晰,程子風心中一凜,看向蘇心漓的目光越發的認真,無形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力。

    「我不能告訴你。」

    蘇心漓的拒絕極為的簡單,同時也十分的堅定。

    「四哥,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少越是幸福,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好,我選擇不告訴你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一開始不說,現在也不會說。」

    蘇心漓那雙明亮的眼睛在看向程子風的時候,明亮透徹,極為的坦然。

    「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訴我們了是嗎?」

    這要是往常,程子風一定會覺得蘇心漓是不信任他必定不快,說不定還會因此責怪蘇心漓,但是現在,雖然程子風心中還有怨恨,但是那些問罪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很清楚,她的顧慮都沒有錯,因為如果他知道是誰的話,很容易露出馬腳,就像現在,他心裡對慕容雨就有了很大的計較,如果再從蘇心漓的口中得到確認的話,程子風真不知道自己在面對她的時候會怎麼做,因為就此刻而言,他對慕容雨就已經生出了很大的怨恨,如果真的是她的話,大伯父,大哥二哥他們怎麼辦?還有祖母——

    程子風就那樣,平靜的,死死的盯著蘇心漓,他忽然有些明白,她不將那些事情告訴他們的緣由了,因為真的接受不了,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大伯父他們了,想到這些,他心裡就覺得忐忑不安,整個人也狂躁的很。

    「是。」蘇心漓的聲音,冰冷又堅定。

    程子風低垂著腦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抬頭看向蘇心漓的時候,再抬頭的時候,目光有了幾分哀求之色,「你不是說和我們是一家人嗎?先是姑姑,再是雲姨,漓兒,外婆她再承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了,還有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也是,可不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呢?我們再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

    蘇心漓看著程子風慌亂又有些迫切的模樣,眸光閃了閃,蹙起了眉頭,「四哥,你以為我是昨天才開始懷疑的嗎?我已經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而且還變本加厲,她想要操控我,想要我死,想要離間我和定國公府的關係,她還想要置整個定國公府的人於死地,而且她的真實面目,根本就不是我們認為的那個樣子,如果一開始我沒有給她機會,或許雲姨現在還好好的不會死,我憑什麼再給她機會?不可能了,就算是為了你們,我也不會再給她任何的機會了,我不會再對她心慈手軟,因為她根本就不值得。」蘇心漓冰冷的聲音透著股說不出的怨憤。

    昨日,她和程鵬提起慕容雨的時候,都還在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之所以提出讓人去鄭氏,張氏,許氏她們的院子裡監督她們,其實就是一種警示,她相信,以慕容雨的聰慧,必定能感覺的到,就算雲姨死了,但為了整個定國公府的安定和諧,她依舊是希望她痛改前非的,但是她居然敢和別的男子在一起,從流雲的描述來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應該已經不短了,而且她還想著害死她?還想著程府的人死?她自己不是說了嗎,她不需要那樣的機會,既然這樣的話,她這樣的人,她也不屑給。

    程子風聽蘇心漓這樣說,頃刻間就傻眼了,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現在,只是猜測那個人是慕容雨而已,對別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的,那個人居然想要操控漓兒,甚至害死她?程子風忽然想到蘇心漓刻意咬重的離間二字,一下就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漓兒出現,堅決袒護流雲的話,昨日雲姨的死,可不就會怪到流雲的身上嗎?到時候這件事情必定會成為大家心裡難以拔除的刺,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蘇心漓這話振振有詞,完全不像是冤枉人,聽她的話,雲姨似乎是被慕容雨害死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居心真的如此歹毒嗎?」

    程子風覺得難以置信,他無法想像,當然,他完全想不通慕容雨這樣做的用意,全府上下的人對她都那麼好,她又是定國公府的大夫人,有兒子也有孫子,她就是定國公府的一員啊,她這樣做,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好處。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蘇心漓一隻手拿著湯婆子,另外一隻手整了整剛披上的狐裘大衣,然後站了起來,她走到房門口,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還有明媚的陽光下那一排排屋子,雖然她已經知道了慕容雨這樣做的緣由,卻還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就因為一個男人嗎?而且還是個應該不怎麼愛她,或者說只是為了利用她的男人,背叛愛她的家人,愛她的丈夫還有孩子,那不是等於捨棄掉所有的幸福嗎?蘇心漓覺得她根本就不可理喻,簡直就是瘋了,她忽然想到上輩子的自己,忽然間又覺得釋然了,那個時候的她不就是為了顏司明那樣的混蛋不聽勸阻,甘願放棄所有的一切嗎?這世間的感情,尤其是愛情,最是容易讓女子將自己逼近死胡同。

    「誰知道呢?」

    大概是因為太喜歡她的楚郎了吧,真是個可悲的女人,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樣,都是可憐蟲,在那樣的傷痛過後,她覺悟了,那慕容雨呢?有朝一日,她會不會後悔呢?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會不會和她一樣,覺得自己可笑又愚蠢。

    「你既然已經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直接戳穿?」

    程子風也站了起來,走到了蘇心漓的身後,「你要是不說,我們就一直都不會知道,投入的感情就會越來越多,如果有一日,真相被戳穿,那個人,如果是我的母親,你讓我和三哥無底他們怎麼辦?還有父親,你讓我們怎麼接受?我們肯定會方寸大亂的!」

    蘇心漓聞言,挺直的脊背忽然僵住,她轉過身,瞪大著眼睛盯著滿是痛楚的程子風,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大大的眼睛流露出了濃濃的慌亂,她緊咬著唇,不自覺的抱緊了手中的湯婆子,死死的握住,蘭翊舒見蘇心漓的樣子不對勁,忙跑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她蒼白的臉,著急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程子風見蘇心漓這樣子,也有些傻眼了,是他剛剛說的這些話太嚴重了嗎?漓兒不是一早就知道是誰了嗎?難道這個問題,她從來就沒考慮過嗎?程子風哪裡知道,正是因為蘇心漓知曉的比他多太多,所以在他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才會被驚住,因為她意識到,她的對手,比她想像的強悍太多,甚至是深謀遠慮,那個人,布了很大的一盤棋,在她意識到問題之前,那盤棋局,或許已經進行到一半了,而這樣的認知,讓蘇心漓心驚的同時,更覺得害怕,心都是涼的。

    蘭翊舒扶著蘇心漓坐下,蘇心漓喝了口熱茶,清醒了許多,程子風看向她,好幾次動了動唇,都沒有開口,蘇心漓這個樣子,讓他又難受又愧疚,這些重擔,不應該由她來承擔的。

    「昨晚上,四哥想的就是這些事情嗎?」

    蘇心漓的聲音,極為的生硬,程子風看著她,點了點頭。

    蘇心漓向後靠在椅子上,冰冷的身體,完全陷進了白色的狐裘中,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啟唇道:「我不會再給那個人機會了,也不準備再做任何的挽留,所以四哥說的這個問題,我根本就無能為力,但你們姓程,身上流著定國公府的血,就應該顧全大局,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發生這件事情的人是誰,你們都需要也應該保持冷靜,因為我們都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四哥是這樣,大哥他們也是如此,再怎麼難以接受的事實,我們都需要學著勇敢的去接受,身為定國公府的人,享受了別人享受不到的,自然也會有別人履行不了的責任,還得要去做別人覺得難以完成得事情,我這樣說,四哥明白嗎?」

    蘇心漓睜開眼睛,定定的看向程子風,心裡卻又痛又亂,這種事情,向來都是說起來簡單,可真的發生了,卻很難按著自己的理智去做。

    「不單單你們需要如此,我也是一樣,現在並不是戳穿的最好時機,因為說不定定國公府的內賊不止一個,趁著這次一網打盡不是更好嗎?還有四哥,放長線,才能釣的著大魚。」而且,她已經有了很好的誘餌。

    程子風怔怔的看向蘇心漓,心裡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敬意來,蘇心漓比他想像的堅強,應該說是強悍,他真的好奇,也很想問她到底是怎樣說服自己接受那些難以接受的事實的?她明明懷疑大伯母,但如果不是昨晚上的事情,他真的一丁點也看不出來,她對大伯母的態度一如往昔,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她是怎麼做到的?

    放長線,釣大魚嗎?他有些明白,為什麼程鵬將事情交給蘇心漓全權處理了。

    「漓兒,思來想去,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害定國公府的,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像昨日那樣懷疑你了,我會站在你這一邊。」

    程子風信誓旦旦的,忽然冒了句,蘇心漓先是一愣,忽而笑了,那笑容極為的真誠燦爛,她蒼白僵硬的小臉一下就有了生氣,就好像是即將枯萎的花兒,一下有了水分,整個人都變的有生機了,蘭翊舒見她如此,心裡松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們一起去看外婆吧。」

    蘇心漓到雲氏的院子的時候,已經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時間了,雲氏早就已經醒了,正在雲碧的屋子裡整理她的衣物,程鵬和流雲都在,雲氏的臉色很不好,一夕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而程鵬的樣子,看起來則是滿滿的無奈。

    「外婆。」

    蘇心漓走到雲氏的跟前,輕輕的叫了一聲,雲氏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忙著替雲氏收拾衣物,邊收拾邊道:「這是你雲姨生前最喜歡的衣裳,你雲姨喜歡素淨,最喜歡這樣素雅的顏色了,你瞧瞧,這上面的夕顏,就是她最愛的花兒,她說,夕顏只開一夜,第二日就凋謝了,她喜歡這樣的靜默,可我總覺得這花兒不吉利,但是她喜歡穿,我瞧著她穿這身也好看,也就沒攔著,現在她走了,這身衣裳自然是要跟著了,她到了那邊,就可以穿這身衣裳給她愛的人看了,李達肯定會喜歡的,她等了那樣久,盼了那樣久,現在,終是可以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見面了。」

    雲氏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說,一邊落淚,蒼老的手顫抖著,將衣裳疊的極為平整,蘇心漓聽著,也不由酸了鼻子,她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和雲氏一起整理。

    「外婆,我知道您心中難受,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您這個樣子,我和外公看著,心裡真的很難過,雲姨在天有靈,一定也不會願意看到您這個樣子了。」

    蘇心漓看著雲氏那蒼老的臉上已經哭紅的眼睛,不由擔心起來,四年前,母親過世,外祖母傷心過度,日日以淚洗面,那時候,眼睛就已經有些問題了,現在上了年紀,身體是挺康健的,但是眼神卻不大好使,看東西十分模糊,蘇心漓實在擔心雲氏的眼睛再出問題。

    「外婆,您不要哭了好不好?您還有我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漓兒一定會陪在您身邊的。」

    蘇心漓說著,跪著到雲氏跟前,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撒嬌,程子風看著蘇心漓那乖巧的模樣,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感慨,對於自己說出話,他的這個妹妹,似乎就能說到,就算再怎麼艱難,她現在,心裡應該也是很難過的吧,也是很亂很擔憂的吧,明明承受的,已經超出負荷了,卻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然後安慰其他人,程子風看著這一幕,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蘇心漓安慰了雲氏好一會,雲氏的情緒也終於稍微平靜了一些,程鵬松了口氣,在蘇心漓來之前,他已經勸她很久了,但是她根本就不聽他的,他看著蘇心漓,想到她的辛苦,心裡頭也覺得愧疚。

    「外婆,我早膳都沒怎麼吃,您陪我一起吃午飯吧?」

    蘇心漓給流雲使了個眼色,流雲會意,很快讓人準備了食物進來,都是雲氏愛吃的,因為蘇心漓纏著,雲氏多少吃了一些,而蘇心漓為了哄雲氏,吃了許多,大家一起用了午飯後,蘇心漓和往常一樣,陪雲氏說話,其實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雲氏在說,說她與雲碧從小到大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說雲碧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還有雲碧短暫又悲涼的一生,蘇心漓聽的心裡酸酸的難受,但是她卻沒有和雲氏那樣落淚,不但如此,她還要哄雲氏,替她紓解心結,雲氏連著說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到最後,實在是太累了,才又睡了過去。

    「漓兒。」

    程鵬將雲氏放到床上,看向蘇心漓蒼白的小臉那勉強的笑容,聲音有些哽咽,那雙炯炯的虎目滿是愧疚,他是不希望雲氏和蘇心漓說這些的,因為太過負面了,漓兒聽了心中必定難受,但雲氏要是不說,憋在心裡,他也擔心會出事。

    「外公,我沒事,就是有些累,我先回去了,您照顧外婆吧。」

    蘇心漓滿臉的倦色,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透著虛弱,和方才勸導雲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程鵬點了點頭,蘇心漓正準備回去,蘭翊舒走到她跟前,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蘇心漓覺得不好意思,下意識的掙紮,可蘭翊舒卻不肯鬆手,反而抱的更緊,「在我的懷中休息吧。」

    蘭翊舒無聲的歎了口氣,看向蘇心漓的目光,溫柔又無奈,蘇心漓抵在他胸口的手,轉而摟住了他的腰,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靠進了蘭翊舒的懷中。

    「是不是很難受?哪裡不舒服?」

    蘇心漓閉著眼睛的時候,一直都是蹙著眉頭的,而且有冷汗冒了出來,臉色更是蒼白的透明,很不舒服的樣子,蘇心漓緊抿著唇,沒有說話,才一回到院子,才從蘭翊舒的懷中離開,就嘔吐不止,今天中午為了讓雲氏多吃點,她吃了不少,而且吃的有些急,一整個下午,胃都不舒服,因為不想雲氏他們擔心,她一直強忍到了現在。

    「怎麼了?」

    蘇心漓最是見不得蘇心漓不舒服的,一看到她這個樣子,立馬就慌了,蘇心漓擺了擺手,從懷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巴,「沒事。」

    蘭翊舒讓下人送了水來,蘇心漓漱了口,她的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但是之前積壓在胃裡的東西吐出來了,她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看著憔悴的很,蘇心漓漱了口後,牽起了蘭翊舒的手,「蘭翊舒,這次的事情,比起想像的棘手。」

    蘇心漓的模樣認真,口氣卻是有些慌亂的,因為剛吐過,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水霧彌漫的,說不出的可憐,蘭翊舒看著她如鬼一般蒼白的臉,零亂的髮絲,心底沒由來的冒出股火氣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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