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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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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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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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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0:32: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章

  “咦,那是沈雋?”李睿詫異地說。

  這才多久沒見啊,漂亮得他都快不敢認了。

  劉雙博感慨,“女大十八變啊,我還是兩三年前見過沈雋,這變化也太大了。”

  “哪有怎麼樣,難道她還能嫁進池家不成。”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剛好走到附近聽到他的話,氣呼呼地把果汁重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李睿笑著說,“你別說還真有可能,池家往上數幾代都是娶的普通人,包括池灣的爸爸,不過池灣能長成這樣,他媽媽一定是大美人。”

  “阿睿你到底在幫誰說話!”這女孩兒是李睿的二姐李如,聽到弟弟這樣給她唱反調氣得不行,她和李睿其實差不多大,年齡也就只差幾個月,平時感情也一直很好。

  劉雙博也笑起來,“沈雋以長相來說還是很合格的啊,能和池灣站在一起顯得般配是很不容易的。”

  李如翻了個白眼,“你的意思是我不夠漂亮所以不般配對嗎?”雖然是令人心酸的實話。她確實記掛著池灣,小時候見過他一兩次,真沒找到過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於是記掛一下也很正常,要說多愛,其實也沒有。

  這時候,李睿才發現顧清歌一直都沒說話,轉頭看去只見顧清歌一直怔怔看著沈雋的方向不說話,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清歌,你不會……還喜歡她吧?”

  “喜歡她也沒什麼奇怪吧,畢竟是青梅竹馬。”劉雙博幫顧清歌說話,更別說長得這麼漂亮,不喜歡才是怪事。

  李睿拍拍顧清歌的肩膀,“你可別糊塗,就你家那一團爛賬,你必須要娶個有助力的妻子才行。”

  顧清歌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

  他家和池家可不一樣,池家這樣干淨的家族真的不多,池灣是池肖唯一的兒子,他不需要爭不需要搶,有些東西天然就是他的。可是顧家正像李睿說的那樣,完全是一筆爛賬,個個都盯著那點兒肉不放,但凡他稍退一步,他們連點肉沫也不會給他留下。

  顧清歌很嫉妒。

  小雋陪在池灣的身邊,這樣盛大的party,池灣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他爸一向很縱容他。

  他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如果可以,顧清歌也希望能像池灣這樣,也可以不在乎沈家沒落不沒落,只要他喜歡就好。

  可是現實告訴他,你不行。

  其實一下來,沈雋就看到顧清歌了,她之前就看到了賓客名單上有他,小玉打電話來的時候興奮了好一會兒,叫著說這是個“打臉好機會”,但說句實話,沈雋對打臉不打臉的並沒有多少興趣。

  池家的事就夠她頭痛了,顧清歌家裡那攤子事她又不是不知道,還是挺同情這家伙的,畢竟任誰老爸在外面足有七八個私生子,這日子都過得不會多有滋味,就算他不退婚,沈雋也對嫁到顧家去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她沒有故意往顧清歌那邊走,而是陪在池灣的身邊,任由他將自己介紹給幾個勉強算得上是他朋友的圈裡人。

  池灣早年在家的時候,也還是有朋友的,但是出國這麼久,又“失蹤”五年,早年的朋友自然也就淡了,不過這個圈子裡,本來也不是只談感情,就衝著池家這塊招牌,根本不會缺人來當他的“朋友”。

  沈雋看得出來,池灣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也不是很喜歡party,不過池肖說了,他也就裝作很喜歡而已。

  真的有點看不大懂這對父子。

  因為沈雋沒有打臉的興致,顧清歌也沒主動上前來“求打臉”,這一晚本來該相安無事的,偏有人要找事。

  “哎呀,小雋本來不是我家六哥的未婚妻嘛,沒想到上個月剛退婚,這個月就成了池少的女朋友。”妝容精致的少女帶著笑,親親熱熱地說。

  顧清桑,顧清歌的堂妹,以前就看沈雋百般不順眼。

  顧家男孩兒多女孩兒少,顧清桑從小就驕縱,大概就是沈雋的嬸嬸希望沈雋長成的模樣。

  池灣摟住沈雋的腰,“能和小雋相遇都是我的福氣了,大概我們本來就是天生的緣分,才讓我們見到彼此時一見鐘情。”

  沈雋:“……”瞎編什麼段子呢,誰和你一見鐘情了。

  顧清桑以為池灣不知道沈雋的過去,哪知道這樣說了池灣還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禁氣得不行。

  “現在沈家是要什麼沒什麼,小雋還真是好本事,居然能遇見池少。”

  沈雋帶著得體的微笑,“過獎了。”

  顧清桑瞪著眼睛,氣得臉都有些漲紅了,看到顧清歌在那邊的角落,提聲叫著:“六哥、六哥,你來這兒!快看一個月前還和你卿卿我我的小雋,這麼快就變心了呢!”

  沈雋差點忍不住翻個白眼,誰和顧清歌卿卿我我了,從小到大,她和他除了幼兒園牽過手其他什麼都沒做過好嗎?

  真沒見過這樣坑哥的妹妹,偏要叫哥哥來被打臉。

  顧清桑的聲音有點大,附近的人都聽到了,顧清歌的臉色一下子發白又瞬間漲紅了。

  “能不能不要隨便造謠,我和小雋雖然從小訂婚,但是她一直就像我的妹妹,我什麼時候和她卿卿我我了?”顧清歌疾言厲色地說。

  顧清桑愣了一下,沒想到顧清歌這麼不給她面子。因為顧家老爺子很喜歡顧清桑,平時在家顧清歌也是一直讓著她的,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

  沈雋倒是有些意外顧清歌會這樣說。她可不覺得顧清歌把她當妹妹,不是她臉大,她覺得顧清歌是喜歡她的,哪怕退了婚,也還是喜歡她。

  池灣笑著,“其實我根本不介意小雋的過去,她現在能和我在一起,我已經很感激了。”

  沈雋:“……”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而池灣說出這句話之後,沈雋眼見著顧清歌的眼神黯淡下去,緊緊抓著酒杯的手青筋畢露。

  三層的書房裡,池肖給自己倒了一杯養生茶,這裡的隔音很好,他完全聽不到樓下party的熱鬧。年輕人的聚會他當然不適合參與,盡管玻璃的倒影裡,他看著仍然年輕英俊。

  站在窗前,他看著那些青春正好的男男女女走了出來,三三兩兩熱熱鬧鬧地往外走,他喝了一口茶,輕輕笑了笑,然後才在桌子前坐下,吃掉他今晚的晚餐,已經有些冷了的肉排。

  “怎麼樣,今天的party池灣喜歡嗎?”

  秦文志正站在池肖的書桌前,“應該是挺喜歡的,年輕人不都喜歡這樣的麼。”

  “那就好,不要再讓他出門了,只要他在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事事順著他,別攔著。”

  “好。”秦文志答應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肖哥,你現在已經很好了,真的沒必要——”

  池肖的臉色冷了下來,“當然還不夠,還不夠好!”他深深地喘了口氣,“我可以感覺得到,那種……令人恐懼的……”他喃喃說著,猛然間砸了手上的茶杯,“你別管,替我盯緊了外面的人,一定要給我找到汪琪,決不能讓她壞了我的事!”

  秦文志嘆了口氣,只好不再說了。

  “最近飲食上注意一點,給池灣多吃點好的,他要吃什麼讓廚房做,食材都要用最好的。”

  “是。”

  一場party散去,繁華落盡,家裡幫佣多的好處很短的時間內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池灣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的時候,恰好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是個不認識的座機號碼。

  “喂?”

  “是小灣嗎?”

  池灣猛然間站了起來,“汪姨?”

  “你為什麼要回來!我不是讓你永遠不要回來了嗎?”電話那頭的女人幾乎是在用尖銳的聲音吼叫。

  池灣一怔,“汪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在哪兒——不,還是先不要告訴我,你誰都不要告訴,好好藏著,至少最近不要露面。”

  “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電話那頭的女人已經哭起來。

  池灣只能安撫她,“我沒事的汪姨,你放心,我沒那麼脆弱,我已經長大啦,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護自己。”

  “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電話那邊只是悲泣。

  池灣有些搞不明白,“汪姨,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所以你才叫我不要回來?”

  “小灣,我告訴你真相你也不會信的,”她的聲音漸漸穩定下來,“但是我希望你趕緊離開家,相信我,走得越遠越好。”

  “汪姨,你總要告訴我為什麼啊。”

  “……”

  那邊似乎猶豫了很久,才開口,“你——家裡的地下酒窖,地下兩層的那個酒窖,下面……藏著一個秘密——啊!”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池灣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地叫,“汪姨!汪姨!”

  然而,那邊只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池灣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酒窖的下面,藏著一個秘密?

  他以為,他家的房子只有地下二層,居然還有下面麼。

  “小雋,陪我去一個地方。”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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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8-5-3 00:59: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章

  “酒窖下面?”沈雋很驚訝。

  池灣沉著臉,“我覺得汪姨已經出了事。”她甚至來不及告訴他更多的事。

  這種時候沈雋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已經深了,池家的規矩很好,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什麼人在外走動,於是,整座大宅幾乎是死寂一般的安靜。

  “說句實話,你家這房子有點……陰郁。”沈雋實話實說。

  池灣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從小我就不喜歡在家裡。”哪怕別人都以為他過得和王子沒什麼差別。

  他們進入那寬敞得和普通人家一套房子差不多大小的廚房,打開側邊的木門,小心翼翼地關上之後才開了燈。沿著狹窄的樓梯往下走,地下一層是儲存各種食材的地方,單單各種冰箱就有好幾個,不同的食材分開存放。這個儲藏室大得驚人,裡面的架子上甚至還放著一些軍用食品,以及足夠的礦泉水和一個打開就是地下水的水龍頭。

  “你家很有危機意識。”沈雋說。

  池灣認真地回答她,“是啊,我爸其實可怕死了。”

  不過,這世上本來也沒多少人不怕死才對。

  “從這裡下去才是酒窖吧?”

  池灣點頭,兩個人走過去之後,沈雋驚訝的發現這裡居然有一道安著密碼鎖的門。

  “去酒窖還要密碼鎖?”

  “當然需要,我爸儲藏的紅酒有些價格特別高,一瓶幾十萬美金,有一些甚至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收藏品,不設這東西萬一被偷了怎麼辦。”

  它可不僅僅是個普通的酒窖,裡面的不少藏品價值不菲。

  池灣按下了密碼,門只發生了刺耳的一聲“嘀”,密碼錯誤。

  “你不知道密碼?”

  池灣無奈,“小時候是知道的,那時候去過一次,還是我爸帶我去的,也沒什麼好玩的,都是一些酒而已,我爸老是盯著我就怕我打壞了他的酒。”

  “畢竟有些貴的很,有些想買也買不到第二瓶。”沈雋笑著說。

  “這麼多年我再沒去過,再加上離開家都五年了,密碼換了也是很正常的。”池灣苦惱地說,“可是這裡的密碼只有我爸和秦叔叔知道,以前汪姨好像也知道,如果她在還可以問她,現在她不在了……我並不想問我爸或者秦叔叔要密碼。”

  萬一這下面真的藏著什麼秘密,萬一和池肖有關,他問他們要密碼就等於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們了。

  現在池灣懷疑池肖要殺汪姨,當然不肯怎麼做。

  “那你要怎麼辦?”

  “先回去,我准備點東西。”池灣眨眨眼睛。

  沈雋四處看了下,“這個地方要裝攝像頭都不容易。”沒有比較好的角度,液晶面板的密碼鎖直接鑲嵌在平滑的牆面裡,想動手腳很難。

  “廚房裡的人都不允許碰這個,平時一般只有秦叔叔或者我爸來,他們是知道密碼的,”池灣帶著沈雋往外走,“回頭我削一些鉛筆芯隨身帶著,哪天他們中的誰下酒窖之後的晚上我們再來。”

  “指紋粉?”

  “嗯,我在國外和一個朋友學的,最簡易的取指紋的方法,刮一點鉛筆芯的粉末,再加上一個最普通的粉刷,輕輕刷上一刷,就可以看到附著在手指油脂上的黑色細粉構成的指紋。”

  沈雋恍然,她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年輕女孩兒,還真不如池灣“見多識廣”,“但這樣也只能知道四個數字。”

  很顯然,指紋最清晰的地方一定就是密碼的四個數字。

  “這可是我家的密碼鎖,有了四個數字,我能猜出密碼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池灣洋洋得意。

  沈雋接受了這種說法,“我也希望盡快搞定你家這攤子事兒,如果拖到開學就麻煩了。”

  “你學校也不算太遠,我可以送你去呀。”池灣笑著說,“當然,我也希望能夠盡快搞定這些事。”

  或許是因為有人陪著的緣故,心情會比較容易放松下來,池灣對可以暫時放下對汪姨的擔心,他知道他再擔心也沒有用,他已經不是五六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了,如果是那時候,他大概會衝到池肖的書房,質問他關於汪姨的事。

  現在他卻不會,他會將那種憂慮緊張擔心壓下來,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質問了也不會有任何作用,反而很可能加速汪姨的死亡——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他了解他的爸爸,站在他的角度,池肖是個完美的父親,除了他幼時池肖太忙沒有多少時間陪他之外,一切無可挑剔。

  可是池肖對別人並不是那麼寬容的性格,和儒雅俊秀的溫柔外表不同,他一向是個獨斷霸道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和想法。

  回到房間之後沈雋本來想給陳玉打電話,看了看時間還是算了,太晚了,估計他都睡了。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沈雋見到了池肖,品種豐富看著令人食指大開的餐點堆滿了桌子,或許這個處處不那麼令人滿意的池家,最能夠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在這兒吃得實在是太好了。

  “小灣呢,還在睡嗎?”池肖笑著問。

  沈雋聳肩,“是啊,他上午一向喜歡睡懶覺。”

  池肖嘆了口氣,“我都說過他多少次了,不吃早餐是不健康的,他都不聽。你既然是他女朋友,就多勸勸他,早餐還是要吃的,哪怕吃完了再回去睡一會兒。”

  沈雋心想我又不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於是,只能笑了笑,沒有接過這個話頭。

  “怎麼樣,昨晚的party還滿意嗎?”

  沈雋吞下小籠包,“池灣還挺開心的,應該不錯。”當然是假話,池灣看著對party沒有什麼興趣。

  “那就好,現在天氣熱,外面又不安全,我加強了這裡的安保,你就好好陪小灣在家裡玩,有什麼需要的和我說,或者和文志說——對了,小灣小時候喜歡玩游戲,回頭我讓人買點兒最新款的游戲機回來,再重新配兩台電腦,我知道年輕人都喜歡這些。”池肖擦了擦唇角,“你想要什麼也可以讓人幫你買,剛好小灣的姑姑現在在巴黎,過兩天就回來了,你可以列個單子,我讓她給你買。”

  沈雋有些驚訝,池肖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難怪池灣回來了他那位姑姑沒來看他,原來還在國外。

  池家這些人簡直無懈可擊,池灣說過他這個姑姑不是什麼厲害的人,所以池肖才能容忍她活著,說不定這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沈雋笑著說,“好啊,謝謝池叔叔。不過就不用麻煩您了,不如把池灣姑姑的電話給我,我來親自和她說。”她眨眨眼睛,“有些女孩子的東西,還是我們自己聊比較好。”

  池肖不在意地說,“好,你們自己聊吧,她聽說小灣交了女朋友,還一直很好奇呢。”

  沈雋只能作出羞澀的微笑來。

  幸好池肖吃完了很快就離開了,沈雋開開心心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飯,然後才去叫池灣起床。

  下午的時候,池灣故意讓秦文志送一瓶好紅酒過來,秦文志並沒有說什麼,親自去酒窖取了一瓶,池灣開了給自己和沈雋都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沈雋說。

  池灣苦著臉,“我也不喜歡酒,苦苦的有什麼好喝,不過這個紅酒,聞起來還是很香的。”

  最後幫佣拿出來的酒幾乎還是整瓶的,秦文志看著也就笑著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那小子估計是拿酒故意討好女朋友,但其實根本不喜歡喝,看來那個小姑娘對酒也不是很感興趣,這個年紀的孩子,大概也就是好奇。

  他並沒有多問,只是將酒收走了。

  這天池灣很安分地待在家裡,並沒有提要出門的事,池肖回來之後問了一下他的情況,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晚上大家和樂融融地吃了頓晚飯,池肖甚至心情很好的關心了一下沈雋的學業,“以後小雋畢業了,可以到我們池氏來上班嘛,池叔叔給你開工資!”

  “謝謝叔叔。”沈雋甜甜笑著,完全像她這個年紀純潔的小姑娘。

  池灣側過頭看她,眼神溫柔到沒有人會懷疑他愛著她。

  池肖的晚餐吃的很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沈雋驚訝,“池叔叔只吃這麼一點嗎?”

  “我可不比你們還年輕,”池肖笑著說,“晚上吃太多可不利於養生的。”

  沈雋:“……”

  吃完晚飯沈雋又陪池灣玩了會兒游戲,就回房間了。

  夜深人靜之後,池灣來悄悄敲了敲她的門,沈雋打開門,陪著他往餐廳走去。

  和昨天一樣站到酒窖的密碼門前,池灣拿著刷子小心地刷著液晶屏,很快就出現了四個格外明顯的交疊著的指紋,其他地方倒也有一些指紋的印記,但是有四個鍵位明顯是最常按的地方。

  “2、6、7、9。”沈雋說。

  池灣輕輕說,“是我爸的生日,72年6月9號。”

  “等一下,你爸72年的?”沈雋瞪大眼睛,“我還以為他只是接近四十歲……”畢竟看著太年輕了,走出去說他三十歲說不定也有人信,結果他今年都四十五了?

  “怎麼可能不到四十歲啊,我都22了。”池灣沒好氣,“他確實保養得比較好。”

  按下“7269”四個數字,結果卻是刺耳的一聲“嘀”,密碼錯誤。

  沈雋看向他,池灣想了想,倒過來輸入了“9627”,果然一聲輕響,門開了。

  “聰明!”沈雋稱贊他。

  池灣矜持地說,“謝謝。”

  走進去池灣打開了燈,沈雋就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酒櫃密密麻麻,還有保存良好的酒桶,不同的葡萄酒需要不同的儲藏環境,這裡一切都做得很完美了。

  “好大。”她感慨說。

  池灣嘆了口氣,“所以,到底要怎樣去到這裡的下面,我從來沒聽說過我家酒窖下面還有什麼空間。”

  這麼大的話,他們要找門估計都要找很久。

  “哢”地一聲輕響,在這個安靜到說話都有回聲的地下酒窖裡,這一聲幾乎是無法掩飾的動靜。

  沈雋警惕地朝左側的酒架看去,一個人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一把銀色的手槍,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池灣,手中的槍穩穩指著他,剛才那一聲,就是他的槍上膛的聲音。

  “秦叔叔?!”池灣震驚地叫了起來。

  他不明白,秦叔叔為什麼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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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別說是池灣驚訝,沈雋也是很驚訝的,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秦文志,當然,她覺得就算秦文志猜到他們偷偷進入酒窖,也不該拿槍指著池灣吧?

  拿槍指著她都比指著池灣靠譜。

  畢竟池肖是一個池灣但凡磕破點皮都要發脾氣的人,秦文志又是池肖的心腹,他沒道理這麼對池灣啊。

  “我就懷疑一個從不喜歡喝酒的人會忽然要紅酒。”秦文志無聲地笑了笑,“當然,我也只是懷疑,姑且來試一試,想不到還真的等到了你。”

  池灣放軟了表情,“秦叔叔,我知道錯了,不該打酒窖的主意,我知道這裡都是爸爸的寶貝,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回去睡覺好不好?”

  秦文志的笑容卻變得苦澀起來,“你錯了?是,你錯了,只不過不是錯在今晚來了酒窖,而是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池灣有些驚訝,甚至帶著些不知所措,這是什麼意思?

  沈雋看著秦文志,他應該和池肖差不多大,然而池肖完全還像是個年輕人,秦文志的眼角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黑發裡也夾著幾乎要藏不住的白發。哪怕他管著池家裡裡外外是很辛苦,但池肖給他的待遇足以讓秦文志也享受奢侈的生活,然而,他卻過早地蒼老了,那雙眼睛幾乎和老人一樣渾濁,充滿著壓抑的陰郁。

  白天的時候,秦文志頭發梳的整整齊齊,戴著銀邊眼睛,穿著得體的西裝時還不覺得,這會兒看他,沒了眼鏡的遮擋,頭發顯得有些散亂了,才發現他老得那麼厲害。

  “你這麼做池叔叔會生氣的。”沈雋故意提起了池肖。

  結果秦文志一下子就斂起了所有表情,“就是為了阿肖,我才必須殺了你。”

  “為什麼?”池灣完全想不明白。

  “我不能讓他一錯再錯。”秦文志顯得十分痛苦,像是被什麼壓彎了脊梁。

  池灣和沈雋簡直是滿臉問號,能不能不要說話只說一半啊。

  偏偏在這時候,通往上方的樓梯上傳來了動靜,雙方的臉色頓時都變了。

  幾乎不用猜,在這個家裡還有酒窖密碼的除了池肖還會有誰?

  秦文志一生只能在池家做個類似管家的職業,而不是自己創一番事業,就是因為他雖然心思縝密有些才能,卻到底不夠果決,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缺點,一瞬間立刻後悔自己說了這麼多話,而不是一見到池灣就開槍。

  下定決心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猶豫,但在這最後關頭,他終於沒再猶豫了,直接扣動了扳機。

  “砰!”槍聲響起的瞬間,沈雋猛然間推開了池灣,池灣摔向一邊的酒架,發出“嘩啦”一聲巨響,酒櫃往後倒去。

  一槍沒中,秦文志當即又將槍轉向摔倒的池灣。

  “砰!”

  只是這一回,有人比他更快。

  池肖站在樓梯口,手中也有一把槍,秦文志腳下血跡一滴滴變多,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怨憤驚訝的情緒,反倒只有悵然,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輕松。

  沈雋看向池肖,她第一次看到這樣可怕的池肖,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在酒窖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帶著一種充滿陰冷感覺的恐怖,那一瞬間,他有些不像是一個人類。

  “小灣?”

  “我沒事。”池灣回過神來,“爸爸,趕緊打電話把秦叔叔送醫院啊。”

  池肖卻不慌不忙,“他要殺你,你還要救他?”

  “秦叔叔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池肖無聲地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追殺你的那些殺手也是他找的呢?”

  池灣一愣,然後說,“我不懂。”

  “你不用懂。”池肖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你只要記得,爸爸一定會保護你,讓你不受到任何傷害就夠了。”

  這話說出來應該是很讓人感動的,可是非但沈雋感動不起來,看著一旁流著血悄無聲息的秦文志,池灣也感動不起來。

  聽說秦文志和池肖從小就認識,他們一塊兒玩到大,秦文志家道中落時,池肖陪著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而池肖最艱難的歲月無非是當時池家爭鋒時,秦文志站在他的身後,一直是他最可靠的助力。

  如今池肖一槍打中秦文志,走下來的時候甚至厭惡地繞過他流在地上的血,這會兒看著池灣說話時,連看也不看不知道有沒有氣息的秦文志一眼。

  這樣薄情又冷酷,即便說的話再叫人感動,都有一種虛偽的刻意。

  “快回房間去睡吧,以後也不要再來酒窖了,這裡我會派人處理。”

  他的這句話是不容置疑的,池灣只能拉起沈雋往上走去,回頭的時候看到池肖站在秦文志旁邊,他忽然覺得,或許他和沈雋一離開,池肖就會在秦文志的背上補上一槍。

  他要秦文志死。

  沈雋悄悄說,“你爸真的不對勁。”

  “嗯。”這一點池灣早就發現了。

  “現在怎麼辦,再要來這個酒窖肯定沒那麼容易了。”沈雋說,哪怕她會修仙,在現代社會想要悄無聲息的潛入一個地方仍然不簡單,更別說池肖肯定會換掉密碼。

  池灣輕輕說,“必要的話,可以先讓我爸自顧不暇。”

  沈雋心中一動,“可以先讓他昏迷一陣子——放心,肯定不會傷害他。”

  “是上次抓住殺手的那個人嗎?”

  沈雋神秘一笑,“放心吧,我有辦法。”

  兩個人回到房間睡覺,心中都有些沉,尤其是池灣,秦文志畢竟是他熟悉的人,哪怕他也殺過不少人,但是今天這件事,他真的是怎麼都想不通。

  為什麼?

  為什麼秦叔叔要殺他,為什麼爸爸可以眼也不眨地殺掉秦叔叔。

  他發現對於他身邊的這些人,其實他根本不了解,他們仿佛都藏著他不知道的秘密。那汪姨呢,會不會也有秘密,還是說她窺破了爸爸的秘密,所以她才會被追殺?

  再想也是沒用的,他躺下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池肖不知道怎麼處理了秦文志的屍體,反正大宅裡的其他幫佣都聽說秦先生生了病出國療養去了,倒是在池氏的秦文志的兒子又升職了,之後家裡就住進了一位不苟言笑的套裙女士,她也將池家管得井井有條——

  看來並沒有什麼人是不可或缺的。

  “他仍然不准你出門?”沈雋開了一聽可樂,喝了一口說。

  池灣“嗯”了一聲,“其實這沒道理,既然他知道殺手都是秦叔叔派的,秦叔叔都死了,再關著我作什麼。”

  “他用的什麼借口?”

  “天氣太熱,還是待在家裡好。”池灣說,既然池肖發了話,當然是不容拒絕的。

  “你姑姑要回來了。”沈雋笑了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應該不太多,不然我爸不會留著她。”

  沈雋正想說話,她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她就輕松地接起來,“小玉?”

  “嗚嗚嗚嗚——”那邊的小玉卻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

  很快電話那頭就換了個人,“沈小姐?”

  沈雋一下子站了起來,沉著臉說,“你是誰?”

  “我想沈小姐是個聰明人,只要你好好留在池家,把池灣也好好留在池家,這位陳小朋友我們會好好照顧,絕不會讓他掉一根毫毛,您覺得怎麼樣?”

  沈雋冷笑一聲,“這是威脅?”

  “怎麼會是威脅呢,這是交易。”那邊的聲音帶著清淺的笑意。

  沈雋平靜地問:“你是池肖的人?”

  “我不是誰的人,只要有人肯花錢,我當然要幫他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招惹我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她說。

  那邊的人幾乎笑出了聲,“我會每天拿這個電話給您打一次電話,也會讓陳小朋友和你說上一句話,以顯示他的安全。不要報警,不要試圖追蹤這個電話,只要您好好按照我說的做,人我會很快還給你。”

  那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沈雋再打過去顯示電話已關機。

  池灣趕緊問,“出事了?”

  “我不想再等了,趕緊解決吧。”沈雋沉著臉說。

  她抬起手來,手腕上的連星匣亮起,一張張牌懸浮在她的面前。

  “乾扇容明流、坤羽容明溪見過主人!”

  “星劍飛凌、月劍飛霜見過主人!”

  “遁影宗趙漣、形意宗慶斛見過主人!”

  六個人忽然出現在房間裡,池灣都嚇了一大跳。

  其實沈雋也是第一次一下子召喚這麼多人,她不僅僅擁有十六張人物卡牌,事實上有一些人物互相之間是有牽絆的,比如容明流和容明溪就是一對兄弟,飛凌和飛霜是師兄弟,趙漣和慶斛是知己好友。

  但她的十六張人物卡牌激活的羈絆只有這三對,其他十人的羈絆人物她都沒有抽到。

  一旦讓羈絆人物同時出戰,他們的能力都會提升很多,而且能解鎖協作的新技能,比如容明流和容明溪在一起,就足以布下一張乾坤迷花大陣,除非有極高的修為,否則誰也走不出這個大陣,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被直接困在這個陣裡。

  “容明流、容明溪,你們給我控制住整個池家,不許任何人進出,困住池肖,不要讓他有任何動作!”

  “是,主人!”

  “飛凌、飛霜、趙漣、慶斛隨我去救小玉!”

  “是,主人!”

  池灣怔怔看著那個冷若冰霜的少女,覺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這樣強大美麗,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凜然。

  她回過頭來對他說,“池灣,我要認真起來了,招惹我真的不是一個好主意。”

  碰她在乎的人,就要准備好接受她的報復。

  而她一出手,必然就是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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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池家籠入了一層淺粉色的薄霧之中,宅中的幫佣立刻恐慌起來,因為他們發現他們在庭院裡無論怎麼轉悠,也找不到出去的大門。

  雖然本來池家大宅就是山間別墅,但再怎麼霧氣大,也不可能大到這種程度吧?

  “你們聞到了嗎?好像是花香味。”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說。

  是的,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味。

  池灣站在樓上的陽台上,看向下方驚慌失措的人群。

  他不害怕,也沒什麼好怕的,只需要在這裡等小雋回來就好,她又不會傷害他,有什麼好怕的呢?

  “放心吧池公子,我們不傷人的。”

  穿著煙灰色長衣的年輕男人修眉俊目,生得一副風流秀麗的好相貌,這周身的氣質更是清逸出塵,讓人見之忘俗。

  他是坤羽容明溪,他的哥哥容明流和他長得足有八九分相像,只是瞧著氣勢更足,更端肅一些。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容明溪微笑,“我們自然都是主人的下僕。”

  池灣:“……”

  那他是不是應該問小雋到底是什麼人,這一個個下僕的質量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他們——也都是嗎?”

  “你是說跟著主人去的那幾個嗎?”容明溪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笑容,“自然也是。我們都是能為主人獻出生命的僕人,主人讓我們如何我們便如何。”

  池灣自然發現了,沈雋的能力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應該說是天差地遠。他既有些失落,也欣賞沈雋的強大。

  “你的那個哥哥,是在我爸爸那邊?”

  “是,奉主人的命令,他將你父親困在書房之中。”

  “他……不會有事吧?”

  “自然不會,主人不曾吩咐,我們不會傷人性命。”

  池灣放心下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還是無信號的狀態,說句實話,習慣了現代社會的信息爆炸,現在不僅讓他斷網,而且讓他連電話都打不出去,確實讓人郁悶。

  不過,他爸爸應該會比他更郁悶。

  他猜測的不錯,現在池肖的書房已經如同狂風過境一樣,一切都亂成一團,他砸了不少東西,正在焦躁地吸煙,事實上他已經戒煙十幾年了,再次抽煙說明他的心理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喃喃說著,池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說不定……”

  網絡斷網,電話沒有信號,打開門,他只要走出去就會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書房,他甚至孤注一擲從窗戶跳下去,再睜開眼睛,仍然好好地站在書房裡。

  這已經完全不能用科學來解釋了。

  但池肖畢竟也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都能狠得下心跳樓——要知道,這裡可是四層,跳下去指不定會沒命的,自然也不會因為這種不科學的情況真急出什麼來。

  至今沒人來找他說話,也沒人傷害他,說明背後的人只是想困住他,至少暫時沒有想要他命的意思。

  所以暫時,他還是鎮定的。

  可他自己也知道,這種鎮定維持不了太久。

  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呢?這絕對不是什麼自然現像,這一點池肖可以確定,是誰呢?

  最近他自己做了什麼他是很清楚的,不過因為已經不大管公司的事,所以敵人反倒比年輕的時候少了不少,他了解自己的敵人,如果誰有這樣的手段,恐怕早就使了出來,而且不會讓他活著。

  如果說今天的話……

  “沈雋?”他喃喃說著,有些難以置信。

  那只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

  但池肖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向是很強的,他猜到她的身上,就開始繼續想著,池灣到底知不知道呢?

  池家出的意外一開始並沒有人注意到,直到恰好從巴黎回來的池敏驚訝地發現她回不去家了!於是,她做出了非常符合正常人反應的行為——報警。

  警車開到了池家外面,看著整個在迷霧中若隱若現的池家大宅都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隊長,這真的有些邪門兒啊,看著跟鬼宅似的。”一個精干漢子和衛姚說。

  衛姚神色嚴肅地看著眼前根本看不清的大宅,眉頭皺得緊緊的。本來這種案子根本不需要他來,他是專門追蹤那一群悄悄進入國境的危險人士的,可是在他陳局那裡恰好聽到了池家出事的消息,想起那個眼神清澈孤冷的小姑娘,還是跟著來瞧一瞧,這一瞧還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衛少校,您看?”一個公安走到了衛姚的身邊。

  現在衛姚身上還是有軍銜在的,他手下那幫子兄弟叫他隊長,外面這些人大多都直接叫他少校。

  本來還以為是那個池家小姐誇張,來了一看,這……還真不是他們能處理的事。

  “到現在還聯系不上宅子裡的人?”

  “嗯,非但兩位池先生聯系不上,還找來了一些在池家工作的人的電話,一樣是不在服務區。”

  這真實見鬼了,京城還有不在電話服務區的地界兒?又不是荒山野嶺。

  “已經派了幾隊人進去了?”

  “三隊,每次都是走進門就進了迷霧,進去指南針就失靈,儀器都無法運轉,不管怎麼做標記直行,最後都會還從大門出來,根本走不進去。”

  “這不就跟鬼打牆似的?”

  衛姚瞪了說話的漢子一眼,“相信科學,這世上根本沒鬼!”

  “就是,青天白日的說什麼鬼……”池敏也在一旁說。

  衛姚想了想,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早就記住的號碼,她應該也在池家大宅裡吧?那也應該是不在服務區才對。

  然而,他的電話裡傳來的卻是熟悉的忙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她不在裡面?!

  衛姚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擔心,又撥了電話幾次,對方都沒接。

  “劉科長,替我找幾個技術人員,我要追蹤定位一個號碼。”衛姚看向站在他旁邊的那位公安。

  這位劉科長愣了一下,“和池家這事兒有關?”

  “嗯。”衛姚只是簡短地回答。

  劉科長馬上答應下來,“沒問題。”

  沈雋按掉電話之後看向慶斛,“怎麼樣,找到方位了嗎?”

  她後悔了,應該帶池灣一起出來的,至少池灣會開車啊。

  趙漣和慶斛都是追蹤的一把好手,只要讓趙漣抓住了尾巴,這個人就很難逃脫,而慶斛擅長的是一種更玄妙的本事,他需要三件媒介,就可以知道任何人所在的方位。

  一滴血,一根發,一件屬於那人的東西。

  自從沈雋抽到慶斛之後,她隨身的鑰匙扣上一直帶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也就硬幣大小,指甲蓋那麼高,裡面放著陳玉的一滴血,兩根頭發和他的一副用過的隱形眼鏡。

  沈雋一向是個很小心的人,其實她不僅准備了這個,陳玉的鑰匙串上帶著的一個小東西是個定位裝置,更別說他的手機一直開啟的和沈雋共享位置,哪知道抓他的人實在是太老手了,不僅手機關機,還直接發現了他鑰匙上的秘密。

  非要她動用最後的籌碼——慶斛。

  可是慶斛只能准確定位方向,並不知道位置,於是,他們只能靠走的,幸好他們的速度很快,有趙漣為他們隱藏身形,哪怕是穿過到處是人的京城鬧市,都沒人注意到他們五人的蹤跡。

  沈雋暗想著有時間一定要去學車,一邊繼續往前走。

  她知道,抓陳玉的人一定沒有離開京城,在黃昏降臨的時候,她站在一個河邊的倉庫門口,“就在這兒?”

  “是的,主人。”

  沈雋看向躍躍欲試的飛凌和抓住了劍柄的飛霜,手一揚兩張牌飛了出來,化作兩顆懸浮在她掌心的銀色圓丸。

  “這兩枚劍丸給你們。”她之前幾乎沒怎麼給過他們裝備。

  飛凌和飛霜驚喜地接過劍丸,這和他們的佩劍不一樣,劍丸代表著飛劍!他們現在的佩劍不過是下品法器,而一枚劍丸至少也是靈器!

  “你們現在的武器都給我吧,別浪費了。”好歹也是值點錢的,一看就是古董劍,而且鋒利無比,不是凡品。

  “是,主人!”

  他們迫不及待地拋棄了現在身上的制式佩劍。

  “好了,現在我們去把小玉帶回來吧。”

  倉庫裡早就經過了一定的改造,並不是外表那樣破落,樓上甚至被改成了好幾個房間,每個房間有水有電有空調,和一般的酒店都沒什麼差別了。

  然而,陳玉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他被關在一間小房間裡,沒有窗戶,熱得他恨不得貼在冰涼的鐵門上,心中哀嚎,大姐頭怎麼還不來救他!

  沈雋用劍像切豆腐一樣切斷了倉庫從裡面鎖上的鏈條鎖,然後直接推開了門。

  “什麼人?”一瞬間樓梯上方就有好幾把槍對准了她。

  沈雋抬起頭微微一笑,“警惕性很高嘛。”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她的身後,如同星光月輝一般的劍氣亮起。

  明月星河,飛劍凌雲,劍氣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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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池肖找的人,自然是很靠譜的。

  池家可不僅僅是有錢,而且有底蘊,和沈家這樣富不過三代的暴發戶可不一樣。哪怕池肖當年血洗了池家一次,扒了池家一層皮,但人脈資源仍在,二十年的安穩足以讓池家恢復了不少。

  顧清歌之所以敢於當眾不給顧清桑面子,也是因為他知道回去之後只要說明情況,顧家老爺子多半不會怪他。主動退婚已經得罪了沈雋,現在她又是池家唯一繼承人的女朋友,再怎麼說都不該再招惹她了,萬一她真的嫁進了池家,那不是平白給自己多一個敵人,這可不符合顧家的利益。顧老爺子寵愛顧清桑沒錯,但是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比不上顧家重要。

  所以,池肖找的,是國際上都相當有名氣的雇佣兵團體。

  名氣是和能力對等的,他們確實相當專業,哪怕陳玉只是個幾乎沒有抵抗能力的少年,他們仍然謹慎策劃,抓到人之後,十分鐘之內,那個特殊的鑰匙串就被挑了出來,再然後,就是那個保證連背景音都不會泄露任何信息的電話。

  不僅如此,他們來的人一共有十一個,個個都是好手,還帶著槍,怎麼想都萬無一失。

  可是,這隊雇佣兵的頭領黑肯怎麼都沒想到,那個小姑娘就這樣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外面的光線伴隨著那兩道難以形容的劍光充斥著他的視線。

  他什麼都沒看清。

  明明要開槍的,手卻再也無力扣動扳機。直到倒下去的時候,他仍然無法置信。

  再次醒來時,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到處都痛得要死,然後,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鞋。

  “全部抓起來。”他聽到那個人說。

  衛姚已經盡快趕到這附近了,似乎是沈雋的手機也關機了,已經定位不到她的位置,上一次定位在這個附近,他就怕她出了事,幾乎是飛快帶著人到了地方,然而,一走進這個裡面經過改裝的倉庫他就愣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隊長,這個人在我們的目標單子上。”衛姚身邊一個人說。

  衛姚點點頭,“全部都抓起來。”

  “要不要先送醫院?”

  這地方如果不是倒了一地的人,看著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可這些身材彪悍的雇佣兵的槍都落在腳邊,唇角帶著一絲血跡,不是躺在地上呻吟就是昏迷不醒,肯定是受了傷的。

  是誰做的?衛姚心中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是,讓他怎麼都不能相信。

  那個少女的身上,似乎籠著一層相當迷人的神秘感,第一次見她就在那樣的深山裡,她應該本來就是不同尋常的吧?

  “隊長,要不要叫劉處帶人來好好檢查一下這裡。”

  “這是我們的案子,不要叫他們了,這些雇佣兵一個個都受過訓練,他的人多半問不出什麼來,能夠傷到他們的人,還是不要讓劉處他們卷進去比較好。”衛姚下意識地說,說完自己也是一怔。

  他這是想……保護她嗎?如果她在這裡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會不會被發現?

  “說的也是,這事兒太危險了,他們那些普通公安不太適合參與。”

  沈雋沒有直接帶陳玉回家,而是在附近給他開了間房間,她的手機沒電了,反正這會兒也用不上,自然也就不在意。

  “你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

  陳玉猛點頭,眼角還掛著淚,“大姐頭,我、我沒事,你來得很快,也沒受什麼罪。”這時候他感覺到變成男孩兒的好處了,這種被綁架的情況,如果是女性可能會遭遇更可怕的事,這些雇佣兵顯然不講究什麼禮儀道德。

  沈雋拍拍他的肩膀,“你是被我連累,放心,事情馬上解決了。”

  “也是我自己不好,一點都沒有防備心,再加上你不是馬上來救我了嘛!”陳玉一邊說著,一邊拿著衣服拖著身體往浴室走。

  他其實並不是那麼不在乎,但是從小就做好心理准備了,至少不用擔心會真的出事不是嗎?不管怎麼樣,大姐頭都會救他的,人生總沒有那麼一帆風順的,他嘆了口氣。

  安頓好陳玉之後,她才往池家去。

  “嘖,四周圍都是警察啊。”沈雋煩惱地發現事情鬧得有些大了,不過那些警察都進不去,也算不上太麻煩。

  哪怕沈雋修真並沒有多少時日,要避過這些警察也還是很簡單的,畢竟池家大宅很大,警察並不能將它完全圍住,只是到處都有警察在巡邏查看有沒有能夠進去的入口而已。

  容明流和容明溪能夠和她傳音交流,沈雋剛一進這會兒大變模樣的池家莊園,容明溪親自出來迎她,“主人,哥哥正關著池肖。”

  “好。”

  外面的迷霧並沒有影響到池家大宅裡面,這會兒所有已經放棄尋找出口的幫佣們驚惶不定地聚在大廳裡,有那位新來的套裙女士在,倒是沒有一下子亂起來,可見她確實有兩把刷子,雖然是新來的,在這些幫佣心中已經很有些威嚴了。

  池灣站在樓梯上,“你們都安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間吧,這霧氣明天就會散了。”

  套裙女士姓王,叫王岑,今年已經六十一歲,是從池氏退休的,本身是極有能力的中層管理人員,讓她到池家當個管家那是大材小用了。

  “池少這話當真?”王岑問,她聰明地沒有問他是不是知道這詭異霧氣是誰導致的,在池家工作,她很明白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池灣微笑,“當然是真的。”

  見他答得很肯定,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幾乎所有的幫佣臉色都好看多了,也有人表示想要回房間休息,很快,大廳就只剩下幾個仍然很不安的留著。

  王岑看著池灣和沈雋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忽然開口,“池少,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池灣一怔,他看了一眼沈雋,“我的事沒有什麼是小雋不能知道的。”

  “那好,就讓沈小姐一起來,我在會客室那裡等你們。”

  王岑給他們泡了一杯茶,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放心,小琪沒事,現在在我那裡住著。”

  這話對於池灣來說無異於一個絕大的驚喜,“汪姨沒事?”

  “也不能說完全沒事,當時是有人對她下手,剛好有人來了,他沒來得及下死手,被送到醫院之後,她偷偷跑出來找我,就一直藏在我家,應該還沒人發現。”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沈雋也覺得很驚訝。

  王岑苦笑,“當年我們一起在池氏上班啊,她比我小十四歲,一開始就是我帶的,當時看著她跌跌撞撞什麼都做不好的樣子,也很傷腦筋。但是,她很聰明,學什麼都快,那時候她被開除,我都不敢相信,因為我知道她不該是會做那種事的人。”直到後來才知道,她進了池家。

  “她一直死腦筋,你應該知道,早年她喜歡你爸爸。”

  池灣輕輕地“嗯”了一聲,池肖這樣的人對於年輕的心中懷有天真幻想的女孩子來說,真的可以用魅力無窮來形容了。出身好長得好,本人還極有能力,處事果決相當有魄力,汪琪比池肖還要大兩歲,但並不妨礙她喜歡上心理比她成熟得多的池肖。

  “她曾經喜歡他喜歡得昏了頭啊……”王岑的話裡有些悵然,“於是,當年你爸爸一提出那個條件,她就傻乎乎地答應了。”

  “什麼條件?”

  “為池肖和你的母親代孕。”王岑平靜地說,“我本來以為,她是和你爸爸有了你,因為我知道,當初是小琪在醫院疼了三天順產生下了你——池先生不願意讓醫院剖腹產,她是拼了命生你的。”

  池灣僵硬地愣在那裡,他顯然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正因為這樣,她在生下你之後,就沒有那麼愛池先生了,她一心一意照顧你長大,把你當成她親生的兒子。她說過,你是她生的,自然就是她兒子。”

  沈雋抓住話頭,“那池灣的媽媽呢,你們都沒見過嗎?”

  “沒有,我們從沒見過她,聽說她身體一直不好,吹不了風曬不了太陽,池先生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把她養在大宅裡,不過,小琪好像見過她,只是她沒和我說起過。”王岑嘆了口氣。

  池灣垂下眼瞼,“我知道了,謝謝您照顧汪姨,等這裡的事情一結束我就去看她。”

  “你不要怪她,不是她不告訴你,而是……池先生不准許她提起這件事,當初是簽了保密協議的。”

  “嗯,我不會怪她。”

  等到沈雋陪著池灣又站在那道密碼鎖前時,池灣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我一定要知道,這下面究竟有什麼秘密。”

  池肖做事縝密,當然密碼已經換掉了,但並不妨礙池灣用老方法發現了四枚相對最清晰的指紋。

  成功猜中密碼進入酒窖之後,他們繞了兩圈都沒看到有通向下方的門或者樓梯。

  “秘密都是要藏起來的。”沈雋說,“只能好好找一找了。”

  池灣站在原地,忽然看向一個方向。

  “那裡?”

  “嗯,我記得我小時候到這裡玩,跑到那邊的時候,我爸爸忽然大發脾氣。”

  兩人在角落裡鼓搗了半天,非常沒有新意地看著面前的酒架往旁邊滑開,露出一道黝黑的鐵門。

  “你准備好了?”沈雋看向池灣。

  池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嗯”了一聲。

  不管這個秘密是好是壞,他早就下定了決心去接受。

  可他沒有想到,能壞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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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這道一看就十分沉重的鐵門並沒有用任何科技的手段來防備外人的進入,事實上它的存在就足夠隱蔽。

  酒窖裡有許多珍貴的藏品酒,相比較起來,這個角落的酒窖上的酒價格屬於中下層的層次,即便有小偷暗暗來到了酒窖,也不會對這個酒架產生懷疑。如果酒架上放的是平平無奇的酒,在這個擺滿了各種昂貴酒類的酒窖裡,反倒顯得奇怪了。它既沒有擺放價格高昂的,也沒有都擺“廉價酒”,而是恰到好處的不那麼招惹人的注意。

  誰也不會知道,這後面有這麼一扇沉重的鐵門。

  飛凌和飛霜換下來的長劍也是可以變成卡的,它們好歹也是下品法器,這會兒沈雋抽出一張來化作長劍,輕輕一砍,那鐵門上纏繞了很多層的粗如手臂的鐵鏈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被切斷了。

  推開門的時候,池灣是做好了心理准備的。

  幽藍的光從裡面透了出來,還有一股帶著大海腥鹹味道的暖風撲面而來,連沈雋都愣在原地。

  眼前展現的是一個巨大的開闊空間,地上鋪著整齊的青石,而只要是進來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足有游泳池那麼大的藍色水箱,在昏暗的光線下波光瀲灩,映照得整個房間都籠罩在這層美麗的水光裡。

  “嘩啦啦——”

  沈雋警惕地攔在池灣的跟前,卻看到有什麼從那水裡浮現出來。

  “那是什麼?”她轉過頭去,就看到池灣怔怔站在原地,眼淚已經從他的眼角滑落。

  沈雋:“……”看到個水箱而已他哭什麼?

  池灣就像是著了魔一樣一步一步靠近水箱,沈雋也只能跟著他往前走,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裡那浮在水面上的是什麼。

  那是一張美麗到畫筆難描的臉。

  這無疑是她,眉目柔和清麗婉約,看著像是東方美人的面貌,可是一雙眼睛卻是海一樣清澈的藍,她的長發像海藻一樣飄在水面上,襯得她那張臉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不,應該說她的臉上本來就沒有血色,蒼白得幾乎像個死人。

  ……一個活在水裡的女人?人魚還是鮫人還是什麼……

  池灣已經靠得足夠近,那水箱上方的女人發出哀哀的叫聲,沈雋聽不懂,卻覺得那婉轉悅耳的嗓音十分耳熟,轉而才恍然想起來她住在池家的第一晚聽到的那似有若無的歌聲和慘叫。

  “你為什麼不靠近一點來見我?”池灣說。

  那個女人似乎根本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只是發出哭泣一樣的哀叫聲。

  沈雋看了一下四周,見水箱的旁邊有個樓梯,就踏著階梯往上走,哪知道她剛走兩步,就看到浮在水面上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她,看得沈雋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從沒見過這麼恐懼的眼神和面容,那種恐懼仿佛已經凝為實質,只看一眼就有一種直擊人心的震撼!

  沈雋停下了腳步,她忽然就不敢走上去了。

  本來她以為以她現在小玉經常提起的“金手指”,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害怕的人和事,誰知道還是有的。

  不過這會兒再退卻也沒什麼意義,她深深吸了口氣,無視那個可憐的女子哀求的眼神,直接往上走去。

  一層樓左右的樓梯不算太高,走上去之後沈雋才發現這裡的地面和水箱頂部基本持平,可以聞得到水箱裡的海水氣味,順著水上那女子恐懼的眼神,她看到了一根蜿蜒進水箱的鐵鏈。

  不用懷疑,那一端一定系在水中女人的身上。

  這裡並不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平台,事實上足有一間房間大小,兩張沙發,一張書桌,甚至有一整套的廚房流理台,流理台旁有幾個小型水箱,裡面伺養著一些深海魚類,沈雋懷疑是喂給水中的那位吃的。在“廚房”旁邊,有一張不鏽鋼長桌——帶鐵扣的那一種,沈雋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了一股令她很不舒服的寒意。

  “池灣,你快上來。”

  池灣上來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臉色也已經變得如同紙一樣白。

  “她……是被我父親囚禁的吧。”

  “你在想什麼,你覺得,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嗎?”沈雋輕輕說,看向水中女子那秀麗似妖的面容。

  其實,池灣長得更像池肖,並不怎麼像她,唯有美貌值似乎是真的源自水中女子。

  池灣蹲在水邊,“你、你過來吧。”他說。

  沈雋也跟著他蹲下,好奇地說,“她聽得懂你說話嗎?”

  “她應該不懂人類語言,但是我說什麼她能懂,她說什麼……我也大概知道,所以不用懷疑,她應該就是我的親生母親。”不然不能解釋這種超自然現像。

  於是,沈雋眼見著聽到池灣的召喚,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為什麼?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她還是搖頭。

  沈雋看向池灣,“她以前應該生活在大海裡吧,這個水箱都是海水,你問她想不想回到大海去。”

  池灣一怔,猶豫了一下,才柔聲說,“你想不想回到大海——回到你真正的家鄉去。”

  水中的她本就長得極美,聽到池灣的話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那整張漂浮在水面上的臉龐都仿佛籠上了一層柔光,漂亮得幾乎讓人無法與她對視。

  她露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雖然很淡,卻連沈雋這樣的女孩子,看著都有些心髒怦怦跳。

  好美,相比較之下,池灣的好看遠遠不及她。

  然而最後,她仍然搖搖頭。

  池灣不解,“為什麼,難道你寧願在這兒,也不想回大海嗎?”

  她遠遠地看著他們,眼角滑下一滴淚,沈雋覺得她那恍惚的眼神簡直令人心碎,盡管那一滴淚沒有像傳說裡那樣變成珍珠,卻是十二分地惹人憐惜。

  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池灣不再說話,她只是無聲的哭泣。

  沈雋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肯。”

  “我知道。”池灣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幾乎像是無聲的呢喃。

  沈雋轉過頭去看他,“什麼?”

  “她快死了。”池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沈雋猛然間站了起來,失聲說,“她快死了?”

  “嗯。”

  “池肖對她做了什麼?”

  池灣伸出手來,拉住了那根鐵鏈,修長的手指卻控制不住微微顫抖。

  她一下子尖叫起來,搖著頭往後退,牽在她身上的鐵鏈在水中發出沉悶的一陣亂響。

  “幫我一下。”

  “嗯?”

  池灣低著頭,“我的手,使不上勁。”

  沈雋看過去,才發現他的手越抖越厲害,“我來吧。”她一手握住池灣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鐵鏈。

  池灣的手很涼,涼的幾乎沒有一絲熱氣,哪怕被沈雋抓著,他的手仍然在顫抖。

  “嘩啦啦……”沈雋開始拉那長長的鐵鏈。

  水中的她就這樣哀叫著哭泣著掙扎著被拉了過來,她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池灣,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一直在拒絕搖頭。

  池灣已經無法再向她看一眼,沈雋覺得他已經恨不得躲到她的懷裡去,這樣就可以逃避這一切了。

  沈雋仍然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恐懼,那麼哀傷,那麼害怕。

  直到——她的身軀一點點地露出水面。

  “嘩啦!”

  沈雋被驚得手上一送,鐵鏈掉落,她落回水裡,立刻開始迅速往後退去。

  沈雋的臉上也褪去了血色,“怎麼會這樣……”

  那不算很清楚的一眼,卻讓沈雋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她應該是一條人魚吧?或者曾經是,反正現在……是看不很出來了,她已經幾乎成了一具骨架。

  是的,一具骨架,比骷髏也好不到哪裡去的骨架。

  然而,這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她身上那無數的刀痕,她不是因為瘦弱才會變成這樣,而是讓人用刀一刀一刀的,將身上的皮肉割下。唯一完好無損的,只有那巴掌大的消瘦的臉龐。

  修真者的眼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沈雋在那一瞬間甚至討厭自己極佳的眼力。

  她身上的傷口有些新有些舊,顯然這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是長年累月一點一點變成了這樣,只是想一想,沈雋就感到不寒而栗。

  一天一天的,慢慢割下她的肉,伺養著她,給她吃最好的,這樣恆溫的環境,最適合她的光線,巨大的水箱,新鮮的海水,連水箱裡培植的海草都很漂亮。

  稍稍養出一點肉來,就又被割了,日積月累,終究她身上的肉還是被一點點割完了。

  於是,她要死了。

  那麼,割下的肉到底去了哪裡?沈雋狠狠打了個寒顫,她猛然間朝池灣看去。

  水中的人魚已經要死了,池肖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精心養大的池灣的?是兒子,還是……

  “你也想到了,對吧?”池灣抬起頭來,沈雋說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在這一刻,她覺得世上應該沒有人比池灣更加可憐。

  她抱住池灣的頭,感到他的眼淚浸濕了她的衣服。

  水中的她在哭泣,懷中的他也在哭泣。

  “我讓人把池肖帶過來吧。”沈雋的聲音冷冰冰的。

  這一瞬間,她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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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無論如何,沈雋都不能接受一個人類將另一個人類作為儲備糧,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吃。別說是池灣,就是那條人魚,看著也完全是人的模樣,她有著清麗柔美的面容,上半身一直到腰腹都有著人類一樣曼妙的曲線,哪怕她有一條魚尾,也絕對不是魚啊!

  今年池灣已經二十二歲了,也就是說,池肖在他現在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決定要養一個人魚的孩子,作為失去人魚的替代品。而且,他養人魚不是出於其他目的,他從來沒有貪戀過人魚的美貌,甚至沈雋懷疑,是他親自將那條美麗的人魚綁在那張不鏽鋼的長桌上,用牛排刀輕輕割下她的皮肉,然後吞吃入腹,這實在是令人作嘔。

  這時候,池肖仍然被困在他的書房,時間過得越久,他的臉色就越陰沉,直到忽然有人輕輕打開他書房的門,禮貌地說,“這位先生,我家主人有請。”

  池肖打量著這個年輕英俊的高挑男人,毫無疑問他很年輕,難得的是年輕的同時,有種歲月沉澱下來的深沉穩重,他居然一時看不清這個男人的年齡。

  “你家主人是誰?我覺得還是我的書房舒適一些。”池肖並沒有貿然答應他,困了他這麼久再叫他去,他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然而來人微微一笑,“恐怕這件事現在不是你能決定的。”

  池肖藏在書桌下的手一下子抬了起來,銀色手槍穩穩握在他的手裡,“現在呢?你的命可是握在我的手裡。”

  來人自然就是容明流,他仍然帶著淡淡的毫無溫度的笑,“你手上的玩意兒對我並沒有用,不過,你可以試試。只是我勸你,惹惱我和我的主人,並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生在現代社會的池肖本來是絲毫不懷疑槍的威懾作用的,國內禁止持槍,他卻從懂事開始就一直持續在射擊場練槍,現在他的槍法之准,絕對比得上職業玩這東西的。

  這還是第一次,池肖在拿槍指著一個人的時候,心中仍然沒有半分把握,這種感覺很不好。

  “請。”容明流從容地說。

  池肖很希望他是在故作鎮定,然而根據他的經驗,並不是,眼前的人對他手上的那把槍沒有半點畏懼之心。

  “把我困在這裡的,就是你的主人嗎?”

  容明流緩緩說,“是我奉主人之命將你困在此處。”

  池肖皺眉,“不管你的主人能給你什麼,酒色財氣,哪怕是權,我能給你雙倍——”

  “快點走,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容明流的神色一沉,冷冰冰地說。

  池肖沒想到這個人這樣油鹽不進,被他抓住肩膀的時候,感到這人的手硬得像塊石頭,緊緊轄制住了他,令他動彈不得,那種力量與他清瘦優雅的外表截然相反。

  幸好沒有開槍,他暗自想著。這會兒,他已經信了眼前這個不科學的男人,他既然布得下迷霧,槍子兒對他沒用也沒什麼太令人驚訝的。

  一路往下,進入酒窖的時候,池肖的心沉到了谷底。

  事情往他預料的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這還不是最令他意外的,等到帶他來的那個年輕男人恭恭敬敬地向沈雋彙報情況,並稱呼她為“主人”的時候,池肖打量沈雋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

  “我走錯了一步棋。”他說,“我不該碰你家那個小男孩兒。”

  池肖說的是陳玉,沈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真不懂,你這人模狗樣的人皮下邊兒,怎麼是這麼個令人惡心的內裡。”

  “你是說灣灣嗎?”池肖輕笑一聲。

  “啪!”書桌上的筆筒被池灣扔了過來,不過沒扔中,掉在池肖的腳邊。

  池灣看著他,“你不要這麼叫她,聽著讓我覺得想吐。”

  池肖冷笑,“我怎麼說話,難道還需要你這個小怪物來教?”

  “小怪物……”池灣喃喃說,“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秦叔叔想殺我,也是因為覺得我是個小怪物,對嗎?”

  “不然要怎麼看你?我當年也就是試試,灣灣這種生物也是胎生的,卵子和人類居然也差不太多,早年文志的老婆就是在實驗室工作的,半點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也虧得汪琪那個傻女人願意——也是怪事,竟然只成功了那麼一次,後面我試過很多次,再沒成功過,否則我干嘛要這麼精心地養著你。”多弄幾個小怪物,他也不用這麼緊張池灣。

  其實池肖心裡說不定也清楚,不是後面成功不了,而是秦文志不想再讓池肖越陷越深,他想殺池灣,也不過是要池肖徹底斷了念想,畢竟人魚已經要死了,池肖相信只有活取的人魚肉,才能有永葆青春的效果。

  秦文志一心一意為池肖著想,可惜池肖並不領情。

  “啪!”

  沈雋拎起一旁已經被她砍斷的鐵鏈就給了池肖一鏈子,鐵鏈像鞭子一樣抽在他的身上,池肖倒也硬氣,並沒有慘叫出聲。任由粗糙的鐵鏈劃出的血痕裡沁出鮮血來,“在我眼裡,她就是個人,哪怕有魚尾巴,她也是人!”

  池肖吃的人,不是魚!更何況,他還想吃池灣!

  “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池灣到底不甘心。

  這麼多年的父慈子孝,他雖然早就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但要說他對池肖完全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池肖在看到沈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後路可言,這個女孩兒掌握著這樣的力量,自己又觸及了她的底線,更何況她是池灣那一邊的人,自己再怎麼花言巧語,她都不可能上當。他老了,池灣還年輕,他能給的,池灣自然也能給,這麼一想,池肖就覺得五髒六腑都在憤怒地燃燒。

  “這有什麼為什麼?我不想老、不想死!”池肖揚起了聲音,水箱裡的人魚害怕得瑟縮在距離他最遠的角落,“我們池家的男人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從來都很少有長命的。我從小沒見過祖父,據說他四十六歲就去世了。我爸活得稍長一些,五十二歲。池家的男人能活過六十歲都相當了不起,所以我們從生下來開始,仿佛就有一種緊迫感,生命那麼短——池家的男孩兒都早熟,不早熟不行,誰都不想死得那麼不明不白!”

  “可是沒辦法,一代代下來,最長的一位活到六十六歲,只有唯一的那一個活過了六十五,其他的大多在四五十歲就過世了。你知道池家男人的平均年齡是幾歲嗎?”池肖的神色看著已經有些癲狂了,“四十九歲!我已經快了,你懂嗎?我已經快了!我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再等下去。”

  沈雋看著他,覺得這個人已經徹底瘋了。

  “我多幸運,年輕的時候就有機會得到了這麼個寶貝,哪怕只是傳聞,吃了人魚的肉可以長生,我總要試試,萬一有一線希望呢?”池肖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盯著池灣,“只要能讓我活下去,別說是吃人魚的肉,就是吃人又怎麼樣,我不在乎!”

  池灣沉默地看著他,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池肖喘著粗氣看著池灣,“我好吃好喝養你這到這麼大,想不到是一把插向自己的刀子,這都是命!”他先是笑又是哭喊,趁著沈雋去安慰池灣的時候,手悄悄往懷中探去。

  “可是,吃人魚肉並不能長生不老。”池灣突然開口,池肖一下子愣在那裡,“我見到她,我就知道了。或許人類叫她人魚,但其實她只是生活在海洋的一種生物,她曾經有過族人,現在已經似乎都死了,而且他們長得也不都是像她這樣。生物的進化規律是一個謎,她確實活了很久,卻一樣是會老死的,她的族人都是這樣死的,她是最後一個,她的肉和其他生物的肉一樣,其實並沒有什麼太神奇的作用。”

  池肖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你說謊!”

  池灣苦澀地說,“吃人魚肉長生不老不過是個故事,如果真的能長生不老,你吃了她那麼久,為什麼還是一天天老去了?”

  池肖只是看著保養良好,真的沒到四十多歲看著像二十多歲的程度。

  而他應該是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經得到了她。

  池肖看著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其實他看鏡子的時候不是不明白,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甚至,他還驚恐地發現過一兩根白發……

  可那又怎樣,他只有這麼一個希望!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碰那個東西。”沈雋忽然回過頭來,平靜地說。

  池肖已經一把抓住了那小小的控制器,冷笑一聲,“我說過,我還不想死,即便要死,我也舍不得自己一個人離開,總要多拉幾個人陪葬的!水箱的下面放著足以將整座大宅都炸上天的炸彈,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你想要什麼?”池灣輕輕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讓你吃的。”

  池肖扯了扯唇角,“我沒那麼愚蠢,只要今天你們留我一命,我會立刻出國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他只要活著,只要活著什麼都好說。

  這幾十年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這個而已。

  沈雋一雙清澈的眼睛看向他,“只要留你一條命就行了,是嗎?”

  “對——”

  “明溪,動手吧。”

  坤羽容明溪,他出身於藥神宮,是素手蠱仙秦妙茴的關門弟子,乾坤迷花大陣,不過是他容家的家傳本事而已,事實上容明流是一名武神谷的體修,容明溪卻精於毒蠱之術。

  修士的速度快到凡人根本無法反應過來,池肖就是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池灣坐在階梯上,抱著膝蓋茫然失措的樣子像個孩子,沈雋拍拍他的肩膀,“他還活著。”

  “真的……要讓他活著嗎?”

  “當然,這樣的人輕易死了,倒是他的幸運了。”沈雋厭惡地看向池肖,“你放心吧,他這輩子都無法醒來了,會永遠這樣昏迷著。”

  “植物人?”池灣看向她。

  沈雋彎了彎唇角,“當然不是,明溪的蠱術哪是植物人這麼簡單,當然,醫學上再怎麼檢查,他確實會呈現植物人的生命體征,但其實,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意識是清醒的?”

  “是,我要讓他保持著清醒的狀態痛苦地活著,不能動不能說話,只能躺在那裡背部生瘡,永遠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聽不到外面的動靜,嘗不到食物的味道,只有流進身體的冰涼藥水,痛也不能說,癢也不會有人知道,日復一日地躺著,活著。或許他就會知道,說不定死才是一件幸福的事。”

  行,他要活著,那就活著吧。

  清醒而痛苦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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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池家的霧果然到第二天一早就散了,幫佣們倒是有好幾個喜極而泣的,池敏之後才得到消息,匆匆趕回了家。

  畢竟被關了這麼久又前途未蔔,打掃的阿姨都沒心情做事,家裡就顯得有些亂。

  “什麼,我哥出事了?”池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愕然,然後又嘆了口氣,“也是,我們池家的男人,就很少有活得久的,以往池家不管怎麼說都要多生幾個才是,我媽那會兒能嫁給我爸,也是因為一胎就懷了雙生子啊……倒是我哥,不僅娶了個不能生的,還不肯再娶……”她正嘟囔著,就看到池灣下樓往客廳這裡走來,連忙止住了話頭,起身迎過去,“小灣來了啊。”

  池灣勉強笑了笑,池敏也不介意,她覺得池肖既然出了事,他們父子倆的感情又那麼好,池灣現在難過也是正常的,“你爸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說情況不怎麼好。”實際上的情況是,池灣這會兒低落的心情雖然和池肖有關,卻恰恰相反,他不為他現在躺在那兒而難過,他難過的是,那麼厭惡那個人,還要來演這一場戲。

  地下室裡的灣灣,已經是真的要死了,她之前強撐著不死,也是因為她知道,她一死,那個惡魔就要去吃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能死,強撐著一口氣生不如死地活著而已,事實上,她的生命早就應該走到終點。

  即便沈雋再有本事,也救不了日積月累受折磨生命早已枯竭的她。

  池敏皺著眉,“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那時候家裡被霧圍住了我們都出不去,他有些著急,走出書房的時候沒注意摔了一跤,當時還沒什麼,說去休息一會兒哪知道就再也沒醒過來。”

  池敏嘆氣,“這也是命啊。小灣,你現在雖然還年輕,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池家這一代,可只有你一個了。對了,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我覺得你們可以盡快結婚,回頭我去看看今年有什麼好日子,抓緊時間,到明年說不定你兒子就能出生了。”

  沈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個話,簡直無語得恨不得朝天翻個白眼。

  “姑姑你說什麼呢,小雋才剛十八歲!”池灣也很哭笑不得。

  池敏拉住他的手,“你懂什麼,我們池家的男人啊……真的等不得啊,十八歲怎麼了,去國外結婚不就行了?”

  沈雋:“……”

  幸好這時候王岑來了,她給池敏上了一杯茶,“唐醫生說會找一位國外的醫生來給池先生再做一次檢查。”

  “已經在醫院做過精密檢查了,再檢查一次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池灣懨懨地說。

  池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雋就在這時候步入了客廳,池敏一見她就站起來,熱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哎呀,這就是小雋吧,還真是第一次見,我給你帶的禮物都放在我房間呢,回頭我拿給你!”

  “啊,謝謝。”沈雋笑著說。

  池敏果然是個很簡單的人,怪不得池肖會留著她,她在想什麼,從臉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出來,完全沒有心機的那種單純。不過,她肯定也有自己生存的智慧。

  沈雋看向池灣,“我暑假快結束了,一直住在池家也不方便,過兩天就先搬回去住了。”

  “搬回去住做什麼?”池敏立刻說,“家裡都有司機,天天送你去學校也不麻煩的。”

  她在想什麼都擺在臉上了,沈雋頓時覺得一陣尷尬,池敏的想法總是脫不出讓池灣趕緊生一個繼承人的範疇。

  然而,她和池灣的關系根本不是池敏想得這樣。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池灣會比常人還要長命一些。

  偏偏池灣看著她的眼神一直那麼溫柔,他們之間的交易又根本沒法說出口,其實沈雋提出搬走也是在提醒池灣——

  兄弟,該結賬了,結完賬兩清啊。

  “姑姑你就別管了,一會兒我帶小雋出去逛逛。”

  沈雋滿意地點了點頭,嗯,挺識時務的。

  說句實話,以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缺錢,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在乎過錢。小玉雖然知道部分書的內容,但是畢竟沒有看過書,她知道的不過是主角會家道中落,卻不知道沈雋的嬸嬸會做到將一切錢財都卷走的地步,也就因為沈雋媽媽的那套房子一直掛在她現居國外的小姨名下,才沒被嬸嬸刮走。

  所以,她現在真的需要錢,不僅僅是抽卡太貴,要維持她生活的水准,也需要一大筆錢。

  於是,沈雋拿上錢,非常瀟灑地離開了池家。

  “大姐頭,池家大少還每天打電話給你?”

  “對啊,抱怨我始亂終棄。”沈雋翻著書,不在乎地說。

  陳玉正喝著果汁呢,一聽一下子噴了出來,“哈?”

  沈雋皺眉看向他,“真髒。”

  陳玉:“……”

  沈雋忽然又說,“把之前那個扳指還給我吧,我准備先把兩把劍賣了。”

  陳玉點頭,“不過兵器可能沒有首飾好賣,收藏的人比較少。”

  “這劍可不是普通的古董劍,是真正的削鐵如泥,到時候宣傳一下這種鍛造方法早已經失傳,我覺得說不定反而能賣更高。”沈雋說。

  陳玉思考了一下,“那就不要著急了,慢慢賣。”

  “嗯,對了,生活費還夠嗎?回頭先給你十萬拿著用。”

  陳玉:“……”要不要這麼財大氣粗?

  “還有,你真的要好好學習了,回頭請個阿姨回來吧,就打掃打掃衛生什麼的,午飯我們都在學校解決,做一頓晚飯就行了。”

  陳玉笑著說,“好,不過你忽然又變得有錢了,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尤其大姐頭現在還這麼漂亮。

  沈雋不在意地說,“那就讓他們說好了,反正暫時現在池灣還是我的‘男朋友’,而且,可以說我媽還留給我幾件古董,賣了當然就有錢了。”

  本來沈雋是想對外說她和池灣已經分手的,可池灣實在怕了他那一心催他結婚的姑姑,有沈雋這個女朋友還好一些,沒有的話,他姑姑恨不得天天拉他去相親,多可怕!於是,沈雋暫時保留了他女朋友這個身份。

  “我覺得大家還是會信前一種說法。”她有個特別有錢的男朋友,賣古董什麼的估計不會有幾個人信的。

  沈雋放下手上的書,“回到這種平靜的生活,我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不習慣。”

  “別不習慣,平安是福!”陳玉把飯菜都端到桌上,擦了擦手說,“你之前和我說的那些,害我兩三天都吃不下飯,求求你別再提起了,太惡心了。”

  沈雋笑了笑,“我發現我的接受能力還挺強的。”

  “那當然,誰讓你是主角——”陳玉說到一半就吞下了話尾,他知道沈雋其實並不喜歡“故事的主角”這個前綴,這代表她生活的世界其實並不是真實的。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沈雋伸出手,“你看啊,我的身上有血有肉,並沒有哪裡是虛假的,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會流血會死亡會疼痛會悲傷,經過這一次,我反而覺得這個世界真實了很多。”

  陳玉很高興,“你能這麼想就好了。”他還是很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的,想要好好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呢。

  兩個人吃了飯,陳玉剛收拾好了碗筷,忽然門鈴響了,陳玉疑惑,“這會兒會有誰來,池家大少嗎?”

  “應該不會,他還是有分寸的,不會隨便跑來打擾我。”沈雋說。

  陳玉站起來,“我去看看。”

  不一會兒,他就帶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姐,是衛警官!”

  沈雋詫異地抬起頭來,這一次衛姚沒有穿警服,只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配一條深色牛仔褲,這種緊身的衣服將他的好身材暴露無遺,失去了警服的禁欲味道,穿著便服的他簡直渾身都是強烈的男性荷爾蒙。

  “衛警官怎麼來了?”

  衛姚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沒有事先聯絡一下就來拜訪,是我冒昧了,不過,我就住在後面那棟樓……”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地址的?”沈雋問他。

  衛姚笑了笑,“之前你自己留了通信地址,忘記了嗎?”

  “哦對。”沈雋想起來了她以為那個只是填一下呢。

  陳玉熱情地給衛姚倒了杯水,“衛警官,坐啊,站著說話干嘛。”

  衛姚道了謝坐下來。

  “到底什麼事啊衛警官。”

  “其實今天來打擾是有事情想問你。”

  沈雋不明白他為什麼吞吞吐吐的,疑惑地看向他。

  衛姚終於說,“沈小姐,你是不是練過武?”

  “什麼?”

  “池家出事的那天,我定位過你的手機,然後去了那個倉庫,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抓了起來,他們的醫院檢查報告顯示都受了內傷,應該說是被震傷的。如果不是當時看到倉庫裡一切都好好的,他們身上也沒有爆炸引起的痕跡,我會懷疑他們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陳玉頓時緊張起來,然後看看衛姚的臉,又覺得自己不該緊張,好像照他長相的標准來說,應該是會喜歡他家大姐頭無疑。

  帥哥都是大姐頭的,他默念。

  “所以呢?”沈雋不為所動,“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是恰好去過那附近。”

  衛姚拿出一件東西放在桌上,陳玉叫起來,“我的鑰匙!”

  正是當時他被那個雇佣兵搜走的鑰匙。

  “我想,這上面應該有你弟弟的指紋,他當時應該就在那個倉庫裡。”

  沈雋面無表情地看向衛姚,她有點不高興了。

  “你別誤會。”衛姚趕緊說,“我不是要抓你或者怎樣,我只是——”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甚至在懷疑自己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來。

  冒昧上門,冒失打擾。

  這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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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衛姚頓了一下才接下話頭。

  沈雋一怔,“得罪人?”

  本來衛姚想著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能得罪得了什麼人,但是當他看到那一地的雇佣兵,忽然就不那麼確定了。

  “我聽到風聲,有人在查你。”衛姚嚴肅地說。

  沈雋立刻問,“什麼人?”

  “不是什麼好人。”衛姚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急著來找你,對方好像來者不善,而且在黑道裡頭挺有勢力。”莫名其妙要查一個“普通”的十八歲小姑娘,哪怕有人下了封口令,下面的人還是聽到了點兒風聲,衛姚的小隊專門追蹤打擊惡性犯罪,這方面有點人脈,這消息才傳到他的耳朵裡。

  沈雋皺著眉,“我真沒得罪過這方面的什麼人。”講道理她一直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從不惹事好嗎?

  衛姚笑了笑,“不要緊張,對方這會兒還只是要查你,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麼,如果再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謝謝,衛警官請放心,保護自己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這一點我相信。”衛姚並不介意她不和他說自己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他們還沒熟悉到那個地步。

  短暫的拜訪過後,陳玉親自將他送上了電梯,看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衛姚終究還是垂下眼眸握住了拳,這不是什麼好現像,他對一個小姑娘太上心了這樣不好。

  她還那麼小,她有男朋友,而且,自己的工作那麼危險,別說是談戀愛成家,就是尋常人和他交往過多都有一定的危險。

  他的敵人太多也太復雜。

  神情恢復冷漠之後,衛姚大步離開,似乎是要努力地將沈雋拋到身後再不想起。

  沈雋卻沒像他想得那麼多,“會是誰呢?”她還在苦惱這個問題,“小玉,你知道嗎?”

  陳玉眨眨眼睛,“大概有哪個黑幫大佬對你一見鐘情?哦不,按照年齡的合適程度來說,很可能是哪個黑幫大佬的兒子對你一見鐘情。”

  沈雋直接對他翻了個白眼,“滾,睡午覺。”

  一直到開學,沈雋都沒再出門,陳玉開學比她早了半個月,她就安安心心宅在家裡,還順帶給小玉輔導一下功課——他的成績一直不好不壞,想要考入沈雋的學校有點困難。

  陳玉對這種情況淚流滿面,什麼重生成學霸那都是騙人的!穿越重生了一回,他從頭開始念書,也沒覺得比上輩子輕松到哪裡去,上輩子大學四年加上畢業幾年,好多東西都還給老師了,小學初中還算簡單,到了高中,他的成績頂多就比上輩子好一點兒,絕對沒法成為那些小說裡的學霸級別,還遠遠比不上他家不怎麼愛學習的大姐頭!

  學習這種事除了刻苦之外,靠的就是天賦。陳玉沒有多少學習的天賦,上輩子考上大學還是靠刻苦來的,這輩子一樣……沒有天賦,要刻苦也不是嘴上說刻苦就能刻苦的。

  沈雋的成績一向是很不錯的,十七歲上大學,第一年兩個學期都拿到了獎學金,哪怕沈家敗落了,教授們倒還都挺喜歡的,只是她以前熟悉的圈子裡都是家境不錯的同學,如今落井下石的不少。

  一開學,她准備繼續像上學期期末那會兒低調,第一天並沒有課,輔導員讓大家集中開個會,順帶領這一學期的書。

  她一走進教室,就聽到一道熱情的聲音,“沈雋,來,坐我這兒!”

  沈雋看過去,一眼就認出了是上學期顧清歌來退婚時毫不客氣嘲諷她的史明明。史家也算是京城的有錢人家,沈家當初是輝煌得快沒落得也快,史家卻是一直不溫不火,別說和池家比了,和顧家以及當年的沈家都差一截,只能說勉強踏入那個圈子而已。沈家好的時候,史明明最會貼著沈雋坐,各種溫柔小意知心閨蜜樣兒,可沈家一敗落,也屬她落井下石最快。

  不過,她確實有她的優點,臉皮夠厚。

  沈雋直接無視了她,在角落挑了個空座位坐了。

  “神氣什麼呀,也就池少看得上她。”坐在史明明身旁的一個少女嘀咕說。

  她也是這個圈子的人,張之年,張家的小女兒,張家其實也有些沒落了,不然張之年也不會和史明明“做朋友”。

  最裡頭的李如聽了輕輕一笑,“是啊,池少可看得上她呢,一副她就是未來池太太的模樣,愛得如珍似寶,你們之前落井下石的事兒,她說不定還記著呢。”

  本來就是李如先坐在這兒的,史明明一看到她就趕緊拉著張之年坐到她旁邊——李家、顧家再加上一個劉雙博在的劉家,在這個班級的小圈子裡可是頂尖的了。

  他們這種家庭出來的,多半要學金融經管,國內本科這所學校的商學院是最好的,回頭再出國去繼續讀,成績不好的鍍個金,成績好的拿個MBA回來就差不多了。

  如果說話的是別人,張之年肯定要嗆回去,她的脾氣也算不上多好,但她家的生意和李家來往最多,李如開了口,她自然不敢說什麼。

  “那天的party我沒去,真有點遺憾啊。”史明明笑盈盈的,“以前我和沈雋就是朋友,現在就是要讓她原諒我,總歸有的是機會。”

  李如也是無語了,這人的臉皮有多厚啊。她回頭看向沈雋,發現她似乎並沒有太改變太多,身上的裙子看著仍然很尋常,也沒有什麼昂貴的首飾。

  她不知道的是,沈雋覺得自己身上這條裙子大概是這世上最貴的一條裙子了,因為一直沒抽到更好的裙子,她終於決定將它強化一下了,自從見到人魚之後,她就信了這個世界肯定不尋常,還是有點准備比較好。

  開學的班會差不多就是那回事兒,沈雋正無聊地刷手機呢,窗外走過來四五個男生。

  她坐在教室角落靠窗的位置,從外面的走廊走過,恰好可以看到她的側臉。

  如果是在上個學期,沈雋雖然長得漂亮還不至於怎樣,現在不一樣,哪怕她安靜地坐著,仍然是人群中矚目的焦點。明明坐在最後面,教室裡不少同學,尤其是男同學,一個個都忍不住頭往後轉。

  走廊裡走過的人自然沒辦法不注意到她。

  其中一個男孩兒捅了捅旁邊的,“看那個妹子。”

  “我們學校啥時候有這種水平的妹子的?可比校花朱瑩亞好看多了。”

  “她是沈雋。”

  “你認識?”

  “顧清歌不是我們學生會的嘛,她之前是他未婚妻,然後好像家裡出了事,顧清歌跑去和她退婚的事兒鬧得學校裡好多人都知道啊。”

  “聽說現在她又傍上了個更有錢的——”

  之前一直沒開口的一個男生忽然說,“以後這種話不要說了!”他轉過頭看向陽光下顯得無比沉靜的少女,“家道中落不是她能選擇的,而且她現在和池灣也是很正常地在交往,池灣只比她大四歲,並不是你們說的那種……”傍大款什麼的。

  “行行行,我們樓哥開了口,以後肯定都不說她了。”一個男生笑嘻嘻地說,還對著旁邊的小伙伴擠眉弄眼。

  他們過了走廊,直接走到了他們的教室門口,為首幫沈雋說話的那個男生禮貌地敲了敲門,“楊老師,秦老師說你們院的少了一本書,讓我們送過來。”他們學院學生不少,一本書乘以學生數好幾扎。

  “是樓錦書!”

  下面的不少同學都竊竊私語起來,沈雋聽到這個名字不僅一怔,一抬頭恰好看到他也在看她,不禁微微皺眉。

  雖然在同一個學校,但是因為不同學院不同專業,沈雋幾乎沒有見過樓錦書,只在幾次學校的大型活動上遠遠看過,當然,她知道這個人,也很清楚他的名字。

  學生會會長,機器人大賽隊長,英語演講比賽冠軍,建築系的才子學霸,才大一就拿過一個省級的設計獎。爸爸是地級市的市長,媽媽是鋼琴家,他也有專業的鋼琴水平,再加上長得帥到沒朋友,在這學校裡的人氣甚至比顧清歌這種富家名門更高。

  然而,沈雋知道他有一個更微妙的理由。

  陳玉:“到學校一定要打聽一下樓錦書啊樓錦書,我聽說這本書的時候,那第一女主的名字一聽就記住了,‘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的樓錦書,超級美的名字啊有沒有!聽說她是整本書的一次女主,男主的真愛!”

  沈雋:“呵呵,就真愛到給她找一堆的姐姐妹妹,不停在外面沾花惹草?”

  陳玉:“……那不是就算是後宮種馬文,也有大老婆小老婆嘛……她就是那個大老婆啊!聽說出身好長得好看性格溫柔樣樣都好,完美的男頻小說女主角!”

  沈雋:“……”她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講道理,男頻和女頻不是一個畫風好嗎?她是夠霸氣側漏了,但是溫柔體貼能容忍另一半不停出軌的男人?這種性格在女頻裡是當不了男主角的好嗎?

  可樓錦書似乎和她想像的不大一樣,哪怕笑容溫和,瞧著並不像沒有脾氣的樣子。

  嘖,不過那又關她什麼事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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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1:01: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人間游戲   

第19章

  “沈雋、沈雋!”

  沈雋回過神來,看向叫她的輔導員,輔導員笑著說,“你陪樓同學走一趟吧,去秦老師哪兒幫我把書單確認表拿來。”

  “好。”

  她那邊站起來,幾乎全班都朝她看來。

  輔導員一向挺喜歡沈雋的,並不因為她的家庭變化而有什麼改變。

  這位輔導員姓楊,還很年輕,以前也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後來留校做了輔導員,她也帶一門課,只是個級別最低的講師,課也不是專業課,是一門不大重要的科目,她平時又挺寬容不太掛人的科,於是院裡的同學都喜歡逃她的課,有一次她的課只來了五六個人,場面真的十分尷尬。

  沈雋有一個優點,不管她喜不喜歡,一般不會逃課,期末的時候,輔導員的課她考了院裡第一名,這位楊老師當然就比較偏愛她了。

  雖然說這種偏愛也不一定都是好處,比如現在跑腿這種活兒,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偏愛”,才不會落到沈雋的頭上。

  跟著樓錦書來的四個男生都留在那兒幫著發書,就只有樓錦書和沈雋兩個人往旁邊的教務大樓走。

  “你——沒事吧?”

  這話說得簡直莫名其妙,沈雋看向他,一頭霧水,少年,我們認識嗎?

  樓錦書笑了笑,“你別誤會,你認識衛姚吧?他是我表哥。”

  ……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小。

  “哦,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我表哥和我說過一點你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能說什麼,難道說她很介意嗎?

  “沒事。他說了我什麼?”

  樓錦書側過頭看她,他本來就長得清俊,仔細看和衛姚是有三四分相像,不過衛姚比他更英武一些。樓錦書卻也不像池灣長得那樣秀麗,他似乎有些混血的痕跡,鼻梁很高眼睛深邃,確實有種不同尋常的魅力。

  “他說你很勇敢。”

  沈雋簡直要笑了,勇敢?看來衛姚不該說的應該都沒跟樓錦書說起。

  “謝謝。”

  沈雋並沒有多少和這位“第一男主”多交流的意思,別說她現在對談戀愛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要戀愛,池灣不是可憐可愛多了,也沒必要另外找其他人啊。

  反正自從那天池灣在她懷裡哭過一場之後,她看池灣比以前順眼得多,至少心裡對他還有點兒憐惜,至於樓錦書……算了吧,陌生人而已。

  這本“書”早已經走形得不成樣子了。

  之後的日子平淡如水,沈雋倒也在路過操場的時候看到樓錦書在打網球,或者在新一屆的迎新晚會上看到他在台上游刃有余地主持節目。

  這個學生會主席還是當得挺稱職的,在學校裡人緣很好。

  不過,沈雋從沒有再試圖上前和他講話。

  她現在煩惱的是另一個問題,因為如今美得如此耀眼,追求她的人明顯開始變多了,明明她宣稱有男朋友了也絲毫沒有用處。這個年紀的年輕男孩兒別的沒有,這方面的熱情簡直是無可比擬。

  “這一次集體活動大家都會去呢,畢竟是這學年預計最大的一次活動了。”史明明完全不在乎沈雋的冷臉,笑著說。

  沈雋直接回她兩個字,“不去。”

  “哎呀沈雋,不要這樣嘛,大學參加社團活動是應該的,我知道我很討厭,但是請讓我補償你,我當時也不是故意那麼對你……”史明明雙手合十,央求她說。

  沈雋慢條斯理地整理書,“知道自己討厭就不要老在我眼前晃。”

  史明明絲毫不在意她的嘲諷,笑嘻嘻地說,“這社團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啦,到時候咱們十幾個人,再加上戶外運動社的十幾個,咱們一起去呢,你不是和孫萱挺好的嗎?她也去。”

  孫萱其實以前和沈雋的關系也就一般,但因為曾經分到過一個活動小組,所以還算熟悉,她也是少數幾個沈家家道中落後並沒有對沈雋落井下石,反而對她更加照顧的人之一。

  “我十一還有事,不想去。”

  史明明眨眨眼睛,“是和池少一塊兒出去玩嗎?你們反正是男女朋友,出去玩什麼時候都可以,這次活動真的,拜托一起去吧去吧!”

  “為什麼一定要叫我?”沈雋有點不理解。

  史明明嘆了口氣,“你是男生那邊點名一定要帶過去的啊。”

  沈雋恨不得翻個白眼,“你這樣說我更不想去了。”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李如忽然開口,“一起去吧,不然我也不想去了,和這些人真的無話可說。”

  沈雋有些驚訝地看向她。

  因為家庭的關系,她和李如本來該關系不錯的,但是李如從小跟著父母在國外長大,每年也就回國幾次,小時候不認識,到了大學又因為李如一向有些高傲,兩個人的來往其實不多。

  但沈雋並不討厭李如,因為不管是以前沈家正好的時候,還是迅速敗落時,李如從來沒有用兩張面孔對她,這個女孩兒一直很目下無塵的,和誰都談不上太親近。

  “你也去?”沈雋問她。

  史明明在一旁熱情地說,“是啊,李如也去呢,這次我們社團的骨干都去的。”

  大一的時候,學院要求至少要加入一個社團,當時沈雋和史明明的關系還不像現在這樣,而且她們那個什麼3.8女生社是出了名的事兒少活動少,又不需要做什麼成績,定期聚會嗑嗑瓜子聊聊八卦,至今為止最大的一次活動也就是請了個美妝老師來上了兩節化妝課而已。

  原本沈雋是很滿意這個社團的,當然是今天之前。她不想浪費一個國慶假期,只為了和這些她不喜歡的人一起出去玩。

  正好在這時候,輔導員楊老師從後門進來,“在聊什麼?”

  “在讓沈雋參加社團十一的集體活動呢。”史明明笑著說。

  楊老師拍拍沈雋的肩膀,“你可一定要去,這活動我也去,你這年紀不玩的話什麼時候玩?沈雋,你要再合群點就好了。”她也笑。

  在沈家家道中落後,楊老師一直很照顧她,這個輔導員是真正心軟善良的人,而她恰好是這個女生社的輔導老師。

  “楊老師也去?”

  “是啊是啊。”史明明趕緊說,“這活動楊老師在策劃上也花了很多心思的。”

  楊老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有,還是她們幾個把活動框架都做好了,我簽了個字而已。”

  沈雋笑了笑,“那好吧。”

  不管史明明她們想做什麼,楊老師這個沒有離開過學校的單純姑娘可是玩不過她們的,家庭成長的環境使得史明明她們天生就要“社會”得多。

  反正沈雋現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去就去吧,她十一也沒有約,就讓小玉一個人在家好好做假期作業好了。

  答應下來之後交了活動費,等到出發那天陳玉幫著她收拾了行李,一大早沈雋到約定的集合地點時,看到一個人正背著旅行包站在那裡不禁愣了一下。

  是樓錦書。

  沈雋無語地抬頭看了看天空,這大概就是小玉說的“逃脫不了的命運”,不管什麼情況,總歸要遇上那麼幾個人。

  樓錦書也看到了她,笑了笑說,“我就想著女生社是你們商學院的社團,你會不會在呢。”

  他們學校的商學院其實男女比例還算均衡,男生稍許比女生多一點點而已。三八女生社是商學院的傳統社團,也是因為其實很多商學院的學生都很忙,根本沒時間去參加多少社團活動,女生們為了省事,又不想像男生們那樣搞運動系列的社團,索性就搞了這麼個輕松的。

  “你是戶外運動社的?”

  樓錦書點點頭,“我從小就喜歡戶外運動,別看我這樣,可是野外露營和攀岩的專家呢。”

  沈雋點點頭,登山攀岩、野外露營、溪流探險這種戶外運動絕對不是普通人家會玩的類型啊……放在樓錦書的身上倒也不讓人意外。

  “你們戶外社是不是都是男生?”

  “對啊。”樓錦書笑著說,“本來上學期還有一個女生的,這學期也退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來了,正像沈雋猜的那樣,戶外社幾乎都是男生,而且一個個都不像樓錦書這麼白,反而大多是健康黝黑的膚色,也有三四個戴眼鏡的瘦弱男生,大概就是那種以前不大參加戶外運動想要挑戰一下自己的。

  女生社來了十三個人,加上楊老師十四個,戶外社要多一個男生,同樣有一個老師帶著,這位輔導老師沈雋認識,是學校的游泳老師,姓周,也給她們班上過游泳課。

  來的人看到樓錦書在和沈雋說話,一個個都笑嘻嘻地擠眉弄眼,雖然沒什麼惡意,但絕對有調侃的意味。倒是女生那邊又有竊竊私語聲傳過來,沈雋現在的聽力實在太敏感,想不聽到都不行。

  “……已經有池少了居然還想勾搭樓錦書……”

  “聽說池少的爸爸之前出了事,現在池家是池少在主事了,之前那本雜志你看了沒,池少簡直帥得沒天理。”

  “長得漂亮就是好命……”

  “行了少說兩句,學我們這種專業的沒人脈以後都沒法混,你們難道想得罪池家?”

  “……”

  沈雋心中安定,看來這次活動借池灣的福,應該不會有太大麻煩了。其他專業或許沒那麼多顧忌,但是學了商科的以後想要走這條路,這方面就算不注意也要注意了。

  很好。

  獨自在家的陳玉咬著筆在想,大姐頭出去玩不會出事吧?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柯南是死亡小學生,大姐頭作為主角,都跑到那啥荒郊野嶺了,不發生點啥說不過去吧?

  想到這兒,他怔了一下,訕訕地自言自語:“不會吧……”

  然而,不想當主角的沈雋,卻逃不過主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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