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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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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SISIMO] 瑪麗蘇歷險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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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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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2:34: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颯沓流星   

第30章

  李如悄悄溜進教室的時候,楊老師看到了她,甚至給了她一個寬容欣慰的微笑。

  那時候因為李如被抓走的事,原本楊老師不太喜歡這個有些高傲的學生,現在看著她卻只剩下喜愛。

  李如卻對這樣的楊老師感到有些厭煩,當時他們被抓的時候,也不見楊老師有什麼舉動,現在做出這副關懷備至的好老師模樣,簡直虛偽。

  所以回來之後,她一次楊老師的課都沒上過。

  她就坐在沈雋的身後,撕了記事本寫了張小紙條,連著生日party的請帖一起傳給了沈雋。

  台上的楊老師自然看得很清楚,但她很體貼地當做沒看見。

  沈雋一看就皺起了眉,回過頭去李如做出拜托的手勢來,她仍然搖了搖頭。本心裡她不喜歡什麼生日party,後天是周三,下午沒課,她還想回家修煉呢。

  李如並不算失望,她早就猜到沈雋不會想去。

  “我家裡有人碰上了麻煩……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的。”李如本來是個很驕傲的人,到底說不出“求求你幫幫我”這種話。

  沈雋倒是不在意這一點,“什麼條件都能答應?”她記得李如家裡是做建築生意的,池灣那裡剛好忙不過來啊, 本來非洲那裡建設一座小城就不是嘴上說說的事情,如果李如家裡能答應投資就更好了。

  “對,什麼條件都能答應!”

  “那你能做得了你家裡的主嗎?”

  “為了這件事,我覺得是可以的。”李如鄭重地說,“他們應該能答應。”

  “好,那我去。”

  沈雋答應了,李如終於松了口氣。

  其實李如具體還沒說是什麼事,沈雋也沒來得及問,她就迅速從後門離開了,本來她也不是真的想來上楊老師的課。然後沈雋這才發現,她沒有李如的聯系方式。

  第二天李如家裡或許是真的出了事,她直接沒來上學,於是到了周三,沈雋就開始煩惱要怎麼去李家。

  以前她是去過李家的,那會兒顧清歌和李睿是好友,沈家也正如日中天的時候,李家有什麼事也喜歡往沈雋那裡遞一份請帖,單單是李睿的生日宴沈雋就去過五六次。

  可是現在自己上門是不是太奇怪了一點,而且今天是李如的生日,她是不是該去先買個禮物?

  “我就知道你還沒走。”下課後沈雋剛走到門外,就聽到一道聲音說。

  樓錦書站在一旁,正微笑著看她。

  沈雋驚訝,“你也去?”

  “畢竟是共患難的情誼,她請我去也很正常。”樓錦書開玩笑說。

  沈雋點點頭,“你去過李家嗎?”

  “正因為沒去過才來找你,李如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都沒來啊,她弟弟李睿也沒來。”

  顧清歌倒是來上課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課還沒上完就匆匆走了,劉雙博也是一樣。

  照這麼看,出事的很可能是李睿。

  “我去過。”沈雋說,“聽說你有車?”

  “嗯,我開車一起去吧。”樓錦書說。

  上了車沈雋才問,“你給李如買生日禮物了嗎?”

  樓錦書點點頭,“就挑了本書。”李如這樣的家世,本來就什麼都不缺,她請他去難道還是貪圖他的什麼禮物麼。

  聽到樓錦書這麼說,沈雋想了想,決定就送李如一束花,反正也是個意思。

  路上給李如買了一束粉紅黃搭配的玫瑰,她指著往李家去的路,直接就這麼去了。

  樓錦書的車只是普通的福特,不過作為學生來說,有車就已經不錯了,可是開到李家的門外,看到那一排名車時,就顯得遜色太多了。

  幸好樓錦書也不是太在意,和沈雋下了車之後直接往裡走。

  “是二小姐的同學?”

  “對,他們說是同學,兩個一塊兒來的。”

  看著足有五六十歲的管家點點頭,“你去和二小姐說一聲。”

  “是。”

  李如聽到消息飛快地迎了出來,讓管家有些詫異,這比剛剛迎接那幾家的客人要熱情多了。

  可這時候的李如才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她甚至連樓錦書都忽略了,只一心奔著沈雋去,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如釋重負的輕松。

  沈雋:“……”

  講道理她和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送給你,生日快樂。”

  李如接過花笑了笑,“謝謝。”然後將花遞給她身旁的年輕幫佣,“沈雋,你跟我來。”她拉著沈雋的手就要往裡走。

  樓錦書苦笑了一下只能默默跟在身後。

  沈雋皺著眉,低聲說,“情況已經很壞了?”不然她干嘛這麼急。

  “我覺得是很壞了。”李如深深吸了口氣,“但是他們都不准我說出去,你也看到了這個樣子,我今天這個生日會還真是盛大。”

  沈雋沒有問到底是什麼情況,有時候語言往往比不上真正看到來得直觀。

  李家的別墅很大,李如舉辦生日party並沒有放在主別墅,而是在側屋,穿過有噴泉和亭子的精致花園,一路到比剛才舉辦宴會的別墅更大的主別墅,立刻有人上前來攔她。

  “走開!連我都不准進去了嗎?”

  “你當然可以進去,但是你身後的人不行。”一個人從房子裡走出來,緩緩說。

  李如跺了跺腳,“爺爺!你不懂,就是她把我從島上救了出來,她說不定知道阿睿到底是什麼情況!”

  來人正是李如的祖父李淮,他一時間沒吃准李如說的是“他”還是“她”,事實上對於怎麼回來這件事,李如一直有些語焉不詳,家裡的人見她沒有出事也就沒真的追究這件事。

  現在站在李如身後的這對少年少女都長得極其好看,男的清俊文雅,女的秀麗出塵,以容貌來說都很不凡。

  “連你見多識廣的孫爺爺都不知道阿睿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小朋友又怎麼會知道,小如你就別胡鬧了。”李淮說。

  李如急得不行,“爺爺,我是說真的,試試總是沒錯的。”

  “萬一泄露了消息,阿睿——”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李睿的情況,尤其是李睿的未婚妻家,最近李家和那一家正有個合作計劃要實施。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是與我共患難過的,絕對可以信任,就像爺爺你和孫爺爺一樣。”

  李淮一怔,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李如口中的孫爺爺就是他的戰友,他們的情誼一直維持到現在,李如這樣說確實觸動了他的內心。

  “好吧,就讓我看看,能不能相信你的兩個小朋友。”

  李如立刻高興起來,帶著沈雋和樓錦書就往裡面跑。

  主別墅裡面很安靜,連做事的阿姨都輕手輕腳就怕打擾到什麼。

  從樓梯上去,李如推開了最拐角的房間。

  “出去!”沙啞的叫聲響起,“快給我出去!”

  房間內很黑,人的視力要適應一會兒才看得清房間裡的景像,不過對於沈雋來說影響不大,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裡的李睿。

  作為顧清歌的好友,沈雋對李睿不能說不熟悉,可是眼前的李睿卻變得極其陌生——

  呃,恐怕不僅僅是陌生的問題……

  看李如的長相就知道,李家的基因也是不錯的,李家姐弟都是很明麗的長相,李如性格雖然有些高傲,卻是大眼睛的明艷美人,李睿也一樣濃眉大眼,是很傳統的英俊,即便沒有顧清歌秀氣,但在長輩們眼裡,反倒是李睿長得更神氣出色。

  正因為這樣,李淮一向最喜愛這個孫子,也最看重他,可是現在的李睿看著卻和幾天前完全不一樣了。

  一朵艷麗的紫紅色的花從他露出的脖頸一直蔓延,占據了他的半邊臉龐,半開不開的模樣,連那層層疊疊的重瓣都顯得這樣清晰立體,使得原本英俊得很正派的李睿如今看上去竟然有種妖艷鬼魅的感覺。

  “你看,是不是很嚴重。”

  “呃,他這是臉上開了朵花?”

  李睿惡狠狠地瞪著沈雋,“你才臉上開了朵花!”

  沈雋攤了攤手,她這不是描述事實嘛,“他其他方面沒有問題?”

  “沒有,醫生給他檢查過,各方面都很健康。”

  沈雋觀察了一下那朵花,“身體上呢?還是說只有臉上有。”

  “身體上也有,”李如小小聲地說,“其實不是開了一朵花,是開了一叢花,從腳踝一直開到臉上。”

  李睿漲紅了臉,惱怒地看著李如。

  不過這會兒即便是臉紅,也只看得到半邊臉紅了,那半邊臉完全被那字紫色的重瓣花遮擋。

  “什麼時候有的?”

  “三天前,他從外面回來就有了。”李如說,“而且他那天也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上完課之後去高爾夫球場陪我叔叔打了一會兒高爾夫就回來了,等發現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長出了花的痕跡,不過一開始他自己都沒太注意,直到第二天,那朵花已經長到了脖子,第三天就結出了花骨朵,到今天都半開花了!”

  這麼詭異的事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說句實話,其實沈雋也沒聽說過,出自藥神谷的容明溪被留在了島上,她還有一張卡名叫靈生居士江雪宗,他師從惠忠大師,特長介紹就是精通醫理。

  正想著要怎麼出去再把江雪宗帶進來,就聽到身旁的樓錦書忽然說,“這是一味毒,名叫江南。”

  沈雋和李如都驚訝地看向他,“江南?”

  不是,你怎麼認識這是毒?

  “有一句詩大家都知道,‘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樓錦書輕輕說,“這種毒叫江南,是因為一旦花開花落,就會有人來找他。”

  “什麼人?”

  “崔九堂。”

  李如不明白,“你是說那個人叫崔九堂嗎?”她轉向李睿,“你認識一個叫崔九堂的人?”

  李睿搖頭,“我不認識啊,崔九堂是誰?”

  “崔九堂是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出來的都是會使用‘江南’的人。”樓錦書回答。

  沈雋:“……”這話是說會用這玩意兒的不止一個人?

  樓錦書解釋,“崔九堂其實很久沒出現過,每一代人都不多,到現在幾乎是個傳說了。”

  “那他們給阿睿下毒做什麼?”李如還是沒搞明白。

  樓錦書沉默了。

  李如著急地說,“你知道就趕緊告訴我啊,不論是要錢還是要什麼,我們都能給她,只要他們能放了阿睿。”

  聽到這話,那邊李睿看著李如的眼神也有些感動了,家中就他和二姐最好,這種時候也只有她一心一意為他著想。

  “……崔九堂中分男女,不論男女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堂中的女人練功有一種法門,叫采陽補陰……這江南就是一種標記,聽說在崔九堂最繁盛的時候,他們以不同的花的顏色來標記看中的人,男有姹紫嫣紅,女有桃紅柳綠,一旦生了花,給他們幾天時間來與家人告別,等到花謝的時候就會帶走人……”

  李如:“……”

  沈雋:“……”

  這是什麼糟糕的武俠小說家編出來的雞毛段子!

  還他媽的采陽補陰,正常不應該是采陰補陽——

  呃,沈雋忽然意識到,如果是原著,說不定真的是采陰補陽……於是,這事兒難道又是她的鍋?不對不對,這崔九堂中也有男人,肯定就是采陰補陽了。

  看來這個聽起來風雅的地方,根本就是個采花大盜集中地啊。

  李睿忽然開口,“你是說這是有個女人看中了我要帶我走然後強奸我,而且將會多次強奸我?”

  李如:“……”

  沈雋:“……”

  不用說得這麼具體的,真的。

  這回李睿是立刻眼淚汪汪了,“二姐,我不要被抓走!”

  李如安慰他,“總比被男的抓走強奸好一些。”

  “如果不讓對方帶走他會怎樣?”沈雋問樓錦書。

  樓錦書苦笑,“他會死,因為‘江南’這種毒只有回到崔九堂才能解開。”

  “也就是說,他必須要被帶走,就算是抓住想抓他的人,逼她交出解藥也沒有用?”

  “是的,必須要回到崔九堂,否則無藥可解。”

  那邊李睿幾乎要大哭起來,什麼玩意兒嘛,身為男人他第一次發現還會碰上這種可怕的事,這國內現在強奸男人連法律都不承認是強奸好吧,他多冤枉啊!

  李如追著問,“那如果阿睿被帶走了,會有生命危險嗎?”

  樓錦書尷尬地說,“傳說中一般還是會活幾年的,等到被……那個干淨了。”

  哦,懂了,直到被采干淨了。

  這回李睿是真的哭出聲來了,他畢竟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哪裡經歷過這種奇葩事。

  李如嘆了口氣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去救你的。”

  李睿才不信。

  “真的,不管你被抓到哪兒,沈雋輕而易舉就能把你救出來,你要相信我。”

  沈雋奇怪的只有一件事——

  樓錦書怎麼會知道這些?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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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整件事看著可笑,事實上卻是要出人命的。

  “這種毒怎麼看都不太科學啊。”沈雋不明白。

  李如剛去告訴了李淮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淮一開始都根本不信,這種說法也太扯淡了。但是李睿身上發生的事,真的找不到其他解釋。

  “真的是毒麼……”沈雋還在疑惑,最後她還是讓江雪宗出來給李睿看了看。

  江雪宗告訴她,“確實是中了一味奇毒,即便是我要解,也需要特定的藥引。”

  不用問,這味藥引一定在崔九堂。

  修真者並沒有那麼萬能,但是絕對要比武俠人士要厲害多了。

  “主人不必擔心,即便是我解不了,維持他的生命卻也不算太困難。”江雪宗說。

  也就是說他雖然沒有藥引解不了毒,但是讓李睿不死還是很容易的。

  聽到這個話李睿眼睛一亮,“那我可以不被抓走了是不是?”

  “當然,最好還是解了毒,他畢竟是凡人,這種毒毒性相當暴烈。”

  沈雋忽然說,“我在想,難道不能我們自己去找那個崔九堂嗎?”她看向樓錦書。

  樓錦書嘆了口氣,“崔九堂已經很多年沒有消息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那距離花落還有多久?”

  “大約五天。”這個問題江雪宗就能回答。

  李如趕緊說,“那我們試試這五天裡能不能做什麼。”她央求地看向樓錦書。

  樓錦書點點頭,“這件事得問一下我表哥。”

  “衛警官?”沈雋不明白。

  樓錦書點點頭,“本來我們是有規定的,也不可能隨便帶外人去,但這回是有人先破壞了規矩。”他笑了一下,“而且沈雋你本來也不是普通人呢。”

  “我們見識過了沈雋的本事,難道還會對你的什麼事驚訝嗎?”李如沒好氣地說。

  樓錦書很認同,“說的也是。”

  衛姚來的速度比沈雋想像中還要快,他看了一下李睿的情況,果斷下了決定,“我帶你們去,很可能崔九堂就在那裡。”他看向沈雋,“就當是秘密交換好了。”

  沈雋問樓錦書,“你告訴他了?”

  “他不是故意告訴我的,而是錦書從小就不擅長撒謊,我一眼就能戳穿他。”衛姚輕笑了一聲。

  而且,這是關於你的,不知道真相的話,我怎麼能放心?

  再加上以前雇佣兵的事,衛姚對沈雋本來就有所懷疑。

  樓錦書反倒是很愧疚的模樣,“對不起。”他也不想說來著,但是真的很難瞞住對他太過熟悉的衛姚。

  “所以你們是什麼,武林中人嗎?”沈雋倒不是很介意被人知道這件事,知道了又能怎樣,倒是對衛姚、樓錦書這位表兄弟很好奇。

  “要這樣說也可以,現代很多人認為的練武之人也就是功夫片裡那些了,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少林是有真正練武的僧人的,他們幾乎從不出現在人前,一些粗淺的外門功夫就足以妝點門面。”衛姚解釋說。

  沈雋自己就已經是相當破壞平衡的存在,這個世界有練武之人也沒什麼好驚訝,要不回去問問小玉,這世上是不是有會武功的人?但是小玉好像也不太清楚,本身他對這本書也只是道聽途說,至少他不知道樓錦書還練武。

  樓錦書笑了笑,“我的媽媽姓衛,和衛姚的爸爸是堂兄妹,衛家就是流傳下來的幾家練武世家之一。”

  這麼說來他們兩人也不是嫡親的表兄弟,而是隔了一房的。

  李如聽到這種故事已經麻木了,反正更驚人的沈雋都已經見過了,“我們時間不多,什麼時候出發?”

  “那就盡快吧。”衛姚說。

  “去哪兒?”沈雋想著如果太遠的話,要先跟小玉他們打個招呼,畢竟家裡還有個佐伊。

  “西安。”

  哪知道沈雋和家裡說了之後,陳玉也就算了,膽小鬼一聽有事又好奇又不敢真的去,倒是佐伊死活都要跟去。

  “我在家裡實在太無聊了,小玉還可以上學,我整天在家裡沒有事可以做!”

  樓錦書也聽到了沈雋在打電話,他對佐伊也有一份憐憫,“帶他一起去吧。”佐伊這樣的身份,想想整天關在家裡也真是夠可憐了。

  沈雋沒好氣,“你可別被他騙了,他狡猾著呢,幾乎每天都戴著帽子手套出去晃蕩,哪裡無聊了。”城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他都快比她這個土生土長的清楚了。

  李如在一旁拿著手機說,“多訂一張機票而已,沒關系。”

  他們都認識佐伊,聽到佐伊要去並沒有什麼人反對。

  沈雋忍不住說,“你們那裡看來也不是很秘密啊。”要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介意。

  “本來就沒有那麼介意,”衛姚笑起來,“就像你的事,說出來就會有人信嗎?在這個信息爆炸的年代,人們更多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像這種事你哪怕寫得再真實,人家也只當你在編故事。”

  沈雋:“……”說的也是。

  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行五人就上了去西安的飛機。

  “這麼說這個崔九堂在你們的說法裡,就是邪道的代表人物了?”

  “崔九堂曾經出過一個很有名的妖女叫崔九枝,據說她長得極其漂亮,即便是不用江南奇毒,也有很多人自願跟她回崔九堂,而跟她回去的人從此再沒有出現過,其中就有當時一位很有名的俠客越臨。”

  沈雋聽著,“這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

  “大概二十年前。”樓錦書說。

  沈雋心想,這都多久的老故事了。

  托現代便利的交通工具的福,穿越大半個中國都不需要很久,當天上午他們很快就到了西安。

  “還要坐大巴?”

  “對,還有一段距離。”衛姚開口。

  五個人在一個奇怪的地點上了車,佐伊好奇地左看右看,只看了幾眼就規規矩矩地坐好不動了。

  不僅是他,沈雋也發現了這輛不能稱之為大巴只能說是中巴的車內所有的乘客都不太對勁,連司機都是個虎背熊腰肌肉格外結實的漢子。

  在最後座上坐著一對像是祖孫,爺爺鶴發雞皮瞧著年紀十分大了,穿著黑色的唐裝看著很有些道骨仙風的味道。身邊的孫子卻是沈雋見過最樸素干淨的男孩兒。

  他的頭發剪得很短,幾乎只留下一層青皮,這樣的發型很多人都不會顯得太好看,放在他的身上卻愈加顯出了他清俊素淡的眉眼。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挺得筆直的肩背,像衛姚這樣的軍人,自然也有這樣的做派,這個少年看著卻不一樣,他的眉峰像是身軀一樣筆直往額角斜飛,簡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這樣一雙眉讓這個本來秀麗清淡的男孩兒瞬間變得英氣勃勃,銳利逼人。

  事實上,他的背後背著一個用布包裹著的長條形東西,沈雋很懷疑那是一把劍。

  除了這對祖孫,後座上還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青年,他穿著上還算正常,頭發卻很長,束成一束盤在腦後,如果不看衣服,長相氣質頭發都很像是道觀裡出來的小道士。

  青年的正前方是單人座,坐著位氣質清冷的都市麗人,但是她一個人,卻帶著個巨大的行李箱,沈雋上車之後才看到她輕輕松松拎著那行李箱上來,仿佛那是一個空箱子,直到放下的時候,發出一聲沉重的響聲,才知道箱子恐怕比想像中還要重得多。

  都市麗人的右邊雙人座上坐著一對像是夫妻的中年男女,男的高大英武女的嬌小可人,身高差十分驚人,很明顯男人要超過一米九,女人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五,所以一起上車還顯得親親熱熱的時候是十二分有視覺衝擊力的。

  這對男女的前方雙人座上,應該是兄妹兩人,因為兩個人長得十分想像,很可能是龍鳳胎。哥哥生得風流俊俏艷若桃花,眼下一顆淚痣更顯得多情,妹妹一樣如花似月明麗照人,兩人坐在一起有就愈加顯得耀眼奪目。

  之後就是兄妹前方的雙人座上一人獨占兩座的魁梧大漢,他的身旁也放著一個長包裹,裡面不知藏著什麼,且眼神鋒利虎目生威,難怪佐伊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在都市麗人的前面隔一個位置,有位看著整車內最正常的少年,他的身上還穿著肥大的藍白色校服,背著書包靠在窗戶上打盹,生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也是一副好相貌,只是在這樣的一輛中巴裡,最正常的他反而顯得怪異起來。

  不過,在其他人的眼裡,沈雋一行人也足夠奇怪。

  衛姚和樓錦書一個軍人氣質一個長得像貴公子,更別提李如明顯就是個嬌小姐,至於佐伊古古怪怪的上車還戴著帽子手套明顯有所掩藏,其中最怪的就是沈雋。

  練武之人大多敏感,沈雋明明長得漂亮到超凡脫俗,偏偏讓他們感到十二分的危險。她明明手無寸鐵,卻氣勢驚人。

  一輛車加上沈雋五人和司機一共才十六個人,還一路越走越偏僻,要是正常人不小心坐上了這趟車,恐怕很容易受到驚嚇。

  車上沒有人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郁,李如本來想把背包裡的零食拿出來吃,因為碰了一下塑料袋發出響聲,幾個人朝她看來,她立刻嚇得沒敢再動。

  沈雋看著特別老實的佐伊和李如,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平時佐伊是那種帶著點兒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李如也是一樣有些高傲性子,這會兒倒是一個個都很乖巧了。

  “快到了嗎?”她很自然地問前座的樓錦書。

  樓錦書點點頭,“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吧。”

  車從機場出發行駛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目的地看著竟然很正常,是一個位置相當偏僻的度假村。

  “秦山度假村?”佐伊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他正在學習中文的過程中,恰好這五個字他都認識。

  沈雋隨口說,“這附近有座秦山?”

  “當然沒有。”衛姚笑了,率先往前走,“不過是個名字,不用計較。”

  不正常的是下來的這些客人們,至少那個陳舊的度假村單從視覺上看沒有任何不對。

  李如摸了摸肚子,小聲說,“我餓了。”早上出發得早她就沒吃早飯,飛機餐也不好吃,她索性沒動,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她餓了也很正常。

  “我也餓了。”佐伊跟著說。

  衛姚轉過頭來,“來吧,裡面有吃的,我請你們吃飯。”

  他們朝著度假村走去,在門口被一個胖胖的保安攔住了,拿了個什麼東西往衛姚臉上一照,就擺擺手,“進去吧。”

  ……這搞什麼,這兒進去還得刷臉?

  跟著一起進去的時候,沈雋往那保安手上的登記簿上遠遠瞥了一眼,上面寫著“衛家,5人”,看來這兒的管理也沒想像中那麼嚴格。

  他們一行十幾人都做好登記往裡走,明明是大中午,卻怎麼看都有些陰森森的感覺。這度假村看著已經年代久遠了,房子上的漆都有些發黃,錯落有致的小別墅還有些當年的風姿,然而看看地上的落葉和長草的庭院就知道這兒很疏於管理。

  而且,一路過來,竟然一個客人都沒見到,別說是客人,除了門口的保安,他們連度假村裡的工作人員都沒瞧見!

  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這大冬天的風一吹,足以讓人打個哆嗦。

  李如又縮到沈雋的背後去了,“這地方看著怎麼這麼不舒服啊。”鬼氣森森的。

  好歹也是個度假村,真是沒有半點度假的氣氛。

  衛姚帶著他們一路往裡走,走了二十來分鐘的路,終於走到度假村最裡面的一個人工湖邊,這人工湖似乎也多年沒有人清理維護了,早就已經干涸,只剩下半截埋在泥土裡的噴泉“遺跡”和枯葉亂草。

  為了配合李如的速度,他們已經遠遠落在了車上其他人後面,包括那個穿校服的少年,打著哈欠沒多久就不見人影了。

  人工湖邊有一個古色古香的亭子,瞧著也很破舊,亭柱上的外表皮都已經斑駁得不成樣子了。

  衛姚走過去,手按在亭子角落一塊凹凸不平的青石地板上,勁力一吐,那塊青磚就發出一聲響往下沉去。

  石頭移動的聲音讓李如嚇了一跳,之後他們就看到亭子中間那整塊的青石地面往下一沉,然後緩緩往旁邊滑去,露出一個黑幽幽的通道來。

  沈雋:“……”

  這入口,還真是很有武俠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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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入口出現的時候,李如眨了眨眼睛,有種在看電視劇的荒謬感。

  “走吧。”衛姚說,“和我們一起來的人應該都已經下去了。”

  “今天為什麼這麼多人來,好像有點不太正常。”樓錦書說。

  這趟班車平時幾乎沒什麼人坐。

  衛姚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活動,我們家沒收到信。”

  一行人順著樓梯往下,兩邊的牆壁上都安著昏黃色的節能燈,減少了幾分古意,將水泥台階照得很亮。

  然而,樓梯實在是太長,一圈又一圈,走到李如都有些腿軟了,“這樓梯到底有多長?”

  “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有些吃力,”衛姚看著沈雋氣都不喘的模樣,微微笑了笑,“大概也就九到十層樓那麼高吧。”

  李如:“……”

  “這是要在很深的地下了。”

  “對。”樓錦書看了一眼李如,“不如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

  李如搖搖頭,“我還不至於走不動。”就是外面走了二十來分鐘,這裡又這麼多樓梯,才會有點累。她確實不是體力強的類型,也很討厭運動。

  差不多快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看到下面的門裡透出來的光。

  原來沈雋以為是一座地下宮殿,哪知道從門進去,才發現是一座地下城。

  “哇——”李如忍不住發出驚嘆聲,抬頭看向“天空”,她幾乎有種陽光落在身上的錯覺。

  在深入三四十米的地下,當然是沒有陽光的,但是高高的穹頂上是柔和的集成光板,光線很自然,也很明亮。因為穹頂很高,所以雖然在深深的地下,卻絲毫沒有憋悶的感覺,反而開闊得很,空氣流通絲毫沒有問題,一走到門口就覺得呼吸一暢。

  沈雋站在原地,感覺像是穿越回了歷史。

  眼前的這座地下城完全是古風古意,寬闊的街道兩邊各種古風建築鱗次櫛比,倒也沒有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地步,不過城大,看著不算清冷,還算人挺多的,而這些人穿什麼衣服的都有,尤其是一些沿街店鋪裡的人,幾乎都穿著古裝。

  “……這是在拍古裝劇嗎?”李如嘀咕說。

  但是很快,她就睜大了眼睛忘了抱怨。

  一家賣燒餅的店裡,那位賣燒餅的小哥將那面餅高高拋起,拋得足有一層樓那麼高,然後又穩穩接住摔在台上,看著那鐵鑄的台上一個深深的坑洞,李如是在不敢想像這小哥的力氣有多大。

  又看到一家賣雜貨的,老板舉著他人幾倍大的貨架飛快在街上奔跑,一邊跑一邊喊,“讓讓、讓讓,來新貨了!”

  賣刀削面的刀快到連殘影都看不清,糖炒栗子拿手在鍋裡炒……

  更別說屋頂二層上“飛來飛去”的身影了,這可比拍武俠劇還刺激。

  李如有些傻眼,“這、這、這——”

  “這裡是唯一大家可以放開了用武功的地方,難免要驚人一些。”樓錦書笑著說。

  佐伊也發現自己眼睛都不夠用了,本來以為自己會玩點小火苗是這世上最“不正常”的人,可是眼前這些是怎麼回事,個個看著都比他要誇張好麼。

  衛姚神態愉悅,他到了這裡之後明顯要比在外面要輕松,“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這座地下城很大,只站在門口看根本沒看到邊際。衛姚帶著他們到了隔一條街的一家酒樓,“這家的魚做得很好吃。”

  佐伊的眼睛亮了。

  “我不愛吃魚。”李如直接說。

  沈雋頓時覺得對李如親近了一些,“我也不愛。”

  兩人相視一笑。

  衛姚也笑起來,“保證你們覺得好吃,和外面的魚可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比如這家的魚丸,不僅食材新鮮,這做法是用內力將魚肉攪碎又揉緊,再加上獨門醬料,確實是很好吃的。”樓錦書也說。

  沈雋對吃其實還挺挑剔的,陳玉能夠討她的歡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廚藝上佳。

  上菜之後,果然沈雋吃到了她平生吃過的最美味的各種魚。

  “很好吃啊……”如果離開了這裡,恐怕還會想念的味道。

  李如也點頭,“真的很好吃啊,不知道這裡的廚子工資多少,我很想請他去我家做飯。或者出去開家餐廳,這樣的手藝恐怕能賺的盆滿瓢潑。”

  “張老燒魚已經有快七十年了,他平時就住在這裡,沒事出去曬曬太陽,恐怕絕對不想去任何地方的。”衛姚笑著說,“再說,他也不缺錢,這裡的人很少有缺錢的,也就是個愛好。”

  沈雋好奇,“為什麼會不缺錢?”她缺錢啊,都快缺死了。

  “這裡的存在國家是知道的,有時候會介紹一些特殊的工作給大家,報酬都很豐厚,所以缺錢的可以去登記一下,很快也就不缺了。”衛姚說。

  沈雋的眼睛一亮,“我可以登記嗎?”

  衛姚一怔。

  “還是說需要什麼測試?”

  樓錦書好笑地說,“還真有測試,一般登記的時候,都有個簡介,如果不是世家出身,加個‘江湖排名第幾名’,接到任務的概率會更高,還有一些有特長的,也很容易接到。”

  別看這裡這麼大,看似人很多,其實特殊任務的需求量更大,與私人組織不一樣,這裡是經過“國家認證”的,世界上不少人都喜歡找這裡的靠譜高手。

  “也就是說,我要先奪個江湖第一高手,會更好賺錢是嗎?”沈雋干脆利落地說,“現在的第一高手是誰,我直接去打敗他不就行了?”

  眾人:“……”

  李如拉了拉沈雋的袖子,輕聲說,“那個,沈雋,我們要先幫李睿找一下那個崔九堂。”

  “哦對,先辦正經事。”沈雋馬上點頭,“如果我幫忙救了李睿,說好了你家要往那座城裡投資,你家是搞建築的,這方面交給你家我比較放心。”

  李如笑了笑,“就算是你不幫忙救李睿,這也是一句話的事。”

  “等吃完飯我帶你們去衛家在這裡的宅子裡休息,我和錦書分頭出去找幾個熟人打聽一下消息。”衛姚說。

  沈雋搖搖頭,“不用了,吃完飯你們就打聽消息去吧,回頭電話聯系我們就行了,我們在這裡逛逛。”這麼深的地下,電話信號居然還很好,滿格,該不會是這裡也設了個基站吧。

  樓錦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你們自己小心。”

  “我知道,這裡雖然看著井然有序,恐怕地上的法律在這裡不一定適用。”沈雋說。

  衛姚心中稱贊,這個姑娘真是一點就透,於是也就干脆地說,“好,那我和錦書直接去,你們別跑太遠,如果有事我直接打你們電話。”

  借著這個機會,樓錦書非常自然地和沈雋交換了電話號碼,沈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衛姚原本就存著沈雋的電話,看到樓錦書存下號碼的模樣,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

  這對表兄弟結伴離開,在酒樓門外分了手,各自去找認識的人打聽消息。沈雋就帶著吃飽了的李如、佐伊轉轉消消食。

  “咦,那不是車上那對兄妹嗎?”李如說。

  沈雋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車上的那對兄妹似乎正在和一群人對峙,瞧著氣氛十分緊張。

  這對兄妹本來就長得好看,這會兒氣得漲紅了臉,就更加艷麗逼人,對方明顯有幾個人眼神都開始閃爍起來,表情也有些心猿意馬。

  沈雋抿了抿唇,朝著那裡靠近了一些。

  “你們住口,搶了我的家現在還要奪走我家的劍嗎?”少年厲聲說。

  “可別這麼說,當初你父母自願簽下的契書,可沒有誰逼他們。”

  少女冷笑一聲,“是啊,我父母怎麼能想到與你稱兄道弟幾年的人謀劃的不過是你的家產。誰人不知伍三爺就是靠著與人‘稱兄道弟’發的家。”

  “你說話客氣點!”

  “怎麼,要動手嗎?”

  李如憤憤說,“這十幾個人打兩個,也太不要臉了吧!”她的聲音不算太大,正常情況下隔這麼遠那邊應該聽不清楚。

  但是……這是個人人練武的地方,這種武還是帶內功的那種武。

  於是,有幾個人立刻朝她看來。

  沈雋三人站在不遠處,實在是有些顯眼,作為能被蓋恩斯看中抓走作為銀色胚子的李如,長得自然是漂亮的,更別說曾經是高級寵物的佐伊,以及令人驚艷的沈雋了。

  三人看著都沒有帶武器,尤其李如和佐伊腳下虛浮,一看就沒有練過武,只有一個沈雋看不出深淺。

  這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互相搖了搖頭。

  新人,以前從來沒在城裡見過。

  “別不知天高地厚還想著英雄救美。”立刻有人開口嘲笑,“這對兄妹可是丁大俠在這裡也不會救的!”

  沈雋淡淡開口,“丁大俠是誰?”

  “丁大俠自然就是我們江湖第一高手丁卯!”

  沈雋心中滿意,居然這麼快就打聽到了第一高手是誰,省去了她很多麻煩,眼前的人很識時務嘛。

  “哦?為什麼他不肯救,我記得那些武俠小說裡,大俠都是要鋤強扶弱行俠仗義的啊。”李如不解。

  對面一人嗤笑一聲,“都什麼年代了還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丁大俠是為了競選下一任的城主,最近管著城中秩序呢,若是旁的人,丁大俠肯定是要管一管的,可眼前這兩位嘛,嘿嘿。”

  沈雋眼神平靜,“說話別只說一半,很煩。”這樣的人也能稱之為大俠,這大俠也太好做了。

  “因為他們是崔九堂的後人!妖女的後人誰人會救!”

  那人大聲叫起來,四周立刻一大圈人朝著這裡看來,然後又紛紛轉過頭去,對兩個孩子被欺負的事視而不見。

  李如一下子驚呼出聲,“崔九堂!”

  就是他們要找的崔九堂!

  少年漲紅了臉往前跨了一步,“我們姓越,不姓崔!我們的父親是越臨!”

  “是是是,越臨和妖女的後代,難道有什麼不同嗎?”對面恥笑說。

  佐伊看了看沈雋,又看了看面前的情況,不禁想起家中陳玉說的——

  “我們大姐頭站在哪兒,哪兒就是故事的中心,你等著瞧吧!”

  真沒想到應驗得這麼快。這一刻,佐伊深深同情去打聽消息的衛姚和樓錦書,因為他們注定做的是無用功,永遠的中心,他們的大姐頭還站在這兒呢!

  這不,隨便踩個馬路都能碰上關鍵,一下子就找到了崔九堂的相關信息。

  少年剛想再說話,就看到這棟單看外門廊就十分講究的大宅裡有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麼了?”外面剛要對這對兄妹動手的青年扶住了出門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的人。

  “伍、伍三爺他——死啦!”

  “你說什麼?”

  “伍三爺被人殺死了!”

  剛才還好像完全看不到聽不到這裡動靜的人們一下子圍聚而來。

  “什麼?伍三爺死了,這怎麼可能!”

  “伍三爺可是江湖上排名前百的高手,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還是被人殺死的?”

  沈雋恨不得朝天翻個白眼,這位兄弟,你們的江湖,也就這座地下城這麼大,總人口大概都不會超過三千人,三千人裡排名前百,很了不起嗎?她家成績糟糕的小玉,都能在五六千人中排名前百呢!

  “定是對方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害了伍三爺!”

  “……”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那對兄妹都被擠到了後面來。

  衛姚和樓錦書還沒走得太遠就發現了這裡的動靜,就怕沈雋他們出了事,趕緊匆匆趕了過來。

  “怎麼了?”

  “一個叫伍三爺的被人殺死了。”李如隨口回答。

  衛姚神色一凝,“這下麻煩大了。”

  “為什麼麻煩大了?”

  “現在的城主叫伍建國,他是這位伍三爺的親哥哥,所以,我覺得大概要封城了。”

  樓錦書轉過頭來,“不用大概,已經封了。”

  “就是他們!以前都沒在這裡見過,還有個外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尖利的聲音響起來。

  佐伊憤怒地瞪過去,他怎麼就看起來不是好東西了!

  沈雋微微蹙起眉,還沒等衛姚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就自己往前走了好幾步,盯著那人說,“你說話客氣一些。”

  那人與她目光一撞,頓時被那氣勢逼得退後了兩步,沒再敢開口。

  衛姚又想上前,被樓錦書拉了一把,樓錦書對著自家表哥搖了搖頭。他知道,沈雋恐怕不喜歡這時候表哥替她出頭,她也不需要。

  她是一個驕傲且強大的女孩子,並不需要任何男人的保護。

  這時一人越眾而出,打量了一下沈雋,皺著眉說,“你是今天第一次來秦城?”

  “是。”

  “怎麼這麼巧剛好在伍三爺家門口?”

  “誰讓他家門口沒豎塊牌子寫著‘不許人只准狗站在我家門口’?”

  “你!”

  沈雋平素不算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但是她已經有些被之前欺壓那對姐弟又直指她和佐伊的人囂張的態度惹火了,“換我問了,你是誰?”

  “丁卯。”

  “你就是丁卯?”

  來人露出自得的笑容,“是的,我就是丁卯。”

  “很好。”沈雋露出一絲微笑,“剛好不用我特地去找你了。”

  丁卯:“?”

  沈雋:“拔劍吧!”

  多麼省心,自己送上門的第一高手,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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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時間四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因為任誰都沒有想到,沈雋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眾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那可是丁卯啊!

  已經快十年占據江湖第一高手的位置無人能夠動搖的丁卯啊!

  眼前這個女孩子看著還很年輕,瞧著都沒超過二十歲,向丁卯挑戰?而且是在這種情況,眾目睽睽之下,倒顯得是丁卯高傲欺負小輩,小輩憤而挑戰,於是,這即便是贏了,恐怕名聲也不太好聽。

  其實,這時還沒有人認為丁卯會輸。

  除了樓錦書。

  連李如和衛姚都有些替沈雋擔心,李如是因為不知道這個丁卯厲不厲害,衛姚是到底沒見過沈雋出手,兩人擔心倒也正常。樓錦書知道丁卯的本事,也了解沈雋,他同情地看著丁卯,恐怕今天過後,這位就要臉面掃地。

  不過以前樓錦書對丁卯的印像就不太好,他雖然是個練武的奇才,但是名聲方面一直是毀譽參半,為人並不如何正派,如今還想去爭城主的位置,其實在樓錦書看來,他當城主還不如伍建國當。

  當年丁卯也是當著眾人的面挑戰拂慎道長,讓原本的江湖第一高手也是出了名為人正派的道長顏面掃地。

  這還真是一報還一報了。

  沒有人發現沈雋的手上什麼時候出現的劍,而當有人看到那把劍時,懂劍的人立刻眼前一亮。

  在沈雋看來,三千人裡的第一,很厲害嗎?更別說珍重的高手說不定根本不屑於來爭這個什麼第一高手。

  秦城的人可不是外面那些人,練劍多年的話,自然有觀劍的本事。

  江湖發展那麼多年,已經很久不現人間,但練武之人中鐘愛劍的總是最多,哪怕在不適合現代社會,仍然不減江湖人士對劍的喜愛和崇拜。

  “好劍啊好劍!”

  “這麼一把劍落在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手裡,可惜了。”

  “卻不知道她是哪一家的,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這麼一把劍,不會毫無名氣才對。”

  “……”

  沈雋對那些酸言酸語充耳不聞,她拿著流年曦光指向丁卯,這回丁卯不拔劍也不行了。

  他冷笑一聲,“小輩真是不懂禮數!”他又不是那等真的多注重名聲的人,不給沈雋一點教訓他簡直咽不下這口氣。

  一時間,所有人都忘了裡面有一個莫名其妙被殺的伍三爺,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丁卯要和一個小姑娘比鬥上面來了。

  “此處不太適合,跟我來!”

  這座秦城占地不小,因為江湖人士多,當然有專門用來比武的地方。距離這位伍三爺的家不遠就有一處辟出來的演武場。

  沈雋跟過去之前對樓錦書他們說,“看好了那對兄妹,他們和崔九堂有關。”

  她可沒忘記正經事。

  樓錦書點點頭。

  幾乎是一瞬間,演武堂周圍就擠滿了人,個個都非常有經驗地占據最好的位置。武功差一些的不會往前擠,免得被誤傷,總體還是給演武堂空出了一大塊空間,足以讓兩個人放開了手腳比一場了。

  丁卯的本事絕大部分人都知道,所以大家幾乎都看著沈雋和她手上的那把劍。

  “小輩膽氣不小,不如我讓你三招!”丁卯想要展示一下風度。

  沈雋認真地回答,“不用讓我,我想勝得光明正大。”

  肚量不怎麼大的丁卯簡直要氣炸了,他咬著牙,“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作為第一高手,丁卯也是用劍的,事實上他的掌法和刀法也不錯,但怎麼比得上劍?他想要三招內贏了這個小丫頭片子,贏得漂亮自然不會太丟面子。

  “看劍!”他橫眉豎目,長劍破空,氣勢驚人地朝著沈雋一劍刺去。

  就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了驚呼聲。

  因為沈雋手中的那把劍輕飄飄地懸浮,她手掐劍訣,流年曦光呼嘯一聲,半空中“當”地一聲與丁卯的長劍相撞!

  而丁卯手中的那把兵器排行榜上的名劍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斷成了兩截!

  “御劍術!”

  有人驚叫出聲,圍觀眾人一下子嘈雜起來。

  沈雋的姿勢十分優美,臉上的神情更是從容,丁卯的手中劍斷了,流年曦光卻絲毫不停,以武林中人都幾乎跟不上的速度朝著丁卯疾刺。

  丁卯大驚失色,慌忙躲避,那劍來勢太凶太快,他只能往右側一閃,踉蹌一步差點摔倒在地。

  長劍削過他的發鬢,在他的額角留下一道血痕。

  “你認輸嗎?”沈雋仍然站在原地,連頭發都沒亂上一絲,一步未進一步未退,只憑一招,丁卯已經落敗。

  丁卯臉色鐵青並不答話,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扔下那半把斷劍一聲不吭大步離開。

  眾人這才歡呼起來,有人說,“這下江湖排名該改寫了吧?”

  “是啊是啊,江湖兵器譜也該改寫了,卻不知她的那把劍叫什麼名字。”

  “御劍術我只在傳說裡聽聞過呢,回頭我得把錄像好好看看。”

  “九言大師恐怕很快來找她做采訪了。”

  “下一期的江湖日報肯定好看。”

  “……”

  錄像?

  沈雋抬起頭,才發現演武堂的上方有個攝像頭,恐怕丁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非但想要打敗她,還想把打敗她的錄像保存下來,怪不得不在伍三爺家那裡打,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場比鬥開始的很突然,結束得更突然,等到結束了大家才恍然想起,伍三爺死了!

  秦城果然封閉了,據說作為城主,伍建國是有臨時關閉秦城的權力的。秦城共有八個入口,秦山度假村這裡只是其中一個,從機場過來這條路線算近的,卻也不是最方便,長居於西安或者秦城的從不會從那裡進來。

  一般八個入口中只會開啟四個,關閉起來也很容易,把樓梯那邊沉重的鐵門關上上鎖就可以了,雖然城中都是武林高手,但在這全封閉的地下想要飛出去,絕對不容易。

  “這是不是說明崔九堂的人也出不去,阿睿相對安全了?”李如問。

  衛姚點頭,“很可能,不過我們並不能保證崔九堂的人還住在秦城,只是以前的傳說中,崔九堂是在秦城的。”

  “那對兄妹呢?”沈雋這回再出去,迎接的都是敬畏的目光,果然和之前大不一樣。

  樓錦書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旅店,“他們去了那裡,據說封城期間都會住在那兒。”

  “他們應該是越臨和那個你們說過的崔九枝的兒女。”

  樓錦書笑了笑,“我剛打聽過了,他們姓越,現在算是越家的人,哥哥叫越冰輪,妹妹叫越冰鏡,越家在越臨失蹤之後就一落千丈,聽說當年是越臨親手將這對兄妹交給越家人撫養,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就沒人知道了。”

  “他們兄妹看著很疲憊的模樣,不如我們明天再去找他們。”衛姚說。

  李如同意了,反正封城了,也不急在這一天。

  沈雋看了一眼伍家的宅子,又看了一眼即便是封城也沒什麼變化的秦城,“到底是誰建了這裡?”

  “你是說秦城?”

  “嗯。”

  “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樓錦書笑起來,“我們找個茶館坐下來聊吧。”

  “好。”

  找了家環境清幽的茶館,他們要了一壺茶坐下來,衛姚和樓錦書才開始說秦城的故事。

  “不可能!騙人的吧。”李如才不信。

  樓錦書喝了一口茶,“當然,這裡的房子大多都是後來重建的,包括入口也是,不過還有幾處保留著以前的痕跡,有時間的話可以帶你們去看看。”

  “也就是說這裡是秦始皇陵的一部分?”

  “只能說是其中不算太大的一部分。”衛姚補充說,“原本是根據秦時的城市布局建的,很可能就是當初的鹹陽城,最早發現這裡是明朝時,當時朝廷禁武成風,最不願江湖人士擾亂朝綱,大肆捕殺江湖中人。於是,當時幾家就把這裡當成最後一條退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過那時候要隱居還不必隱到地下,直到民國時天下大亂,哪裡都躲不了清靜,這裡就漸漸興盛了起來。熱兵器興起之後,練武之人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擋不了幾顆子彈,因此想要報國的不少,但老弱婦孺幾乎都被藏於此處。

  “當時各家的年輕人幾乎都參了軍,所以像衛家、伍家、唐家、薛家幾家幾乎都是軍旅世家了。”樓錦書又補充說。

  衛姚輕笑,“是啊,我家幾代都是當兵的,於是我也當了兵。”

  “國家對這裡的情況很清楚?”

  “對,很清楚,畢竟軍中有不少江湖人。”樓錦書說,“不過武學這種東西其實也不是很好推廣,現代人絕大部分都資質很差,練武練上一輩子,大約也只能將外門功夫練到巔峰。各家的家傳心法大多限制不小,而且練武是一件很寂寞的事,絕大部分人耐不住這樣長年累月枯燥的事,也許到最後都拼不過一顆子彈,漸漸的,這裡的人反倒是越來越少了。”

  衛姚嘆了口氣,“現在總數還不到三千人,國家很清楚這個量,有時候真的在外碰上一些練武奇才,也有暗自傳功的,但是都要遵循一個規則,不許讓我們這些人為普通人所知。這是國家與我們的約法三章,容許我們存在,給我們一定的空間,也經常互幫互助,維持一定的信任,但是也要聽上面的話,不要胡作非為。”

  “那為什麼有人給我家阿睿下毒。”李如不滿地說。

  衛姚回答她,“所以錦書才說是我們有人先破壞了規矩,這件事肯定會由我們的人解決,你就放心吧。”

  “本來我們今天就要找伍城主談談的,哪知道發生伍三爺被殺的事。”

  作為秦城的城主,伍建國有責任管好這裡的事,有人不加掩飾地對普通人出手,伍建國應該和他們一起找崔九堂的人救李睿才對。

  但這會兒他的親弟弟死了,事有輕重緩急,他大概滿心都是那件事了。

  “那就趕快找到殺人凶手,不就解決了?”沈雋慢條斯理地說。

  樓錦書苦笑,“哪有這麼簡單,這位伍三爺不僅僅是名聲不好,仇人也很多。伍城主自己在外備受贊譽,這個弟弟簡直就是恰恰相反,屬於伍家最不受管教的壞坯子。”

  “也就是說很多人都想殺他?”

  “對,不過他的武功不錯,想殺他沒那麼容易。”衛姚說。

  他們才剛喝了一會兒茶,就聽到外面馬蹄聲聲。整個秦城都是很節能環保的,任何現代化的代步工具一樣沒有,只有馬、驢和牛車,動物的糞便有人會清理了去種地——這深深的地下,仍然有些作物能夠種活,或者養花侍草,都是可以的。

  他們從窗口探出頭去,就聽到馬上有人喊著,“不好了不好了,城主被人殺死了!城主被人殺死了!”

  衛姚驚愕,“伍建國死了?”

  要管理一座秦城,當然不是一個城主就夠的,伍建國有自己的一批人,絕大部分都是伍家人,所以在伍三爺死後,第一時間他們就封閉了秦城,這道命令並不一定是伍建國下的。

  但是伍建國死了?

  他可不是他的弟弟伍三爺伍援朝,伍建國的武功是能夠排得進前十的,前十和前百,那是一個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鴻溝。如果說能夠殺死伍援朝的人太多,那能夠殺死伍建國的就沒有幾個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雋的內心是平靜的,但是她真的很想吐槽,於是在微信上給小玉發了一條,“又死了一個……”

  小玉:“呃,雖然這時候笑出聲來不太好,畢竟死人是件很慘的事,不過大姐頭你走到哪裡哪裡出事我都不意外。”

  沈雋:“那你還想元旦去泰國玩?小心撞上不該撞的東西。”

  小玉:“……”

  成功封上了陳玉的嘴,沈雋嘆了口氣,其實她是真的不想背這種鍋的,但是連她自己都快開始確信只要她跑到哪裡,哪裡不發生些什麼都不正常了怎麼辦?

  人又不是她殺的,關她什麼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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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去打聽一下。”衛姚說。

  不一會兒衛姚回來了告訴他們,“人是剛死的,凶手用的是劍,看來武功很高。”才能殺得死排名前五的伍建國。

  “能殺死他的也沒幾個人吧,幸好沈雋剛才和丁卯比鬥,又一路到這兒都有很多人看到。”樓錦書說,不然的話,肯定會有人懷疑是沈雋殺的。

  衛姚搖搖頭,“對方武功很高,但是還沒那麼高,他受了傷,現場門口那裡有血跡,應該是凶手的。”

  也就是說,這位凶手至少武功和伍建國在伯仲之間。

  “你們這裡排名都排得這麼清楚,不是很容易抓到凶手嗎?”沈雋說。

  樓錦書笑起來,“其實也沒那麼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在那個排行上,比如丁卯被稱為江湖第一高手,但是有很多人都認為至少有兩個人武功比丁卯高,但是他們都不是愛爭鬥的人,並不會來與丁卯比武,再比如衛姚哥其實認真起來估計能打敗排名第十的薛虹泓,但他也沒興趣和他較量。”

  沈雋驚訝,“原來衛姚的本事也不錯啊。”

  “那當然,不像我,衛家手上的功夫我只練到了十之一二。”樓錦書不好意思地說。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茶館外馬蹄疾行,兩個高大的青年利落地翻身下馬走進了茶館,他們直接走到了沈雋他們的桌旁,其中一個人笑著說,“衛姚,好久不見。”

  衛姚冷淡地點點頭,“是好久不見了,我是武警你是海軍,見不到也是正常的。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回來了,剛好有假?”

  “你可比我自由多了,”來人說,“我這次只有十五天假,這不,才回來第三天,就出了這麼大事。”

  衛姚臉色和緩了一些,“節哀順變。”

  “這位就是剛剛打敗了丁先生的小姐吧,衛姚,你不給我介紹一下?”

  衛姚看著沈雋柔聲說,“這兩位是伍家的人,伍濠江、伍香江。”

  沈雋:“……”這伍家人取名還真是簡單粗暴又紅又專,不用問她也知道一個是1997年生的一個是1999年生的,澳門別稱濠江,香港又叫香江,很好,97香港回歸99澳門回歸,於是倆孩子的名字都有了。

  不過這位伍濠江應該比衛姚小上好幾歲,和沈雋、樓錦書一樣大,居然直接去和衛姚說話,並不搭理一旁的樓錦書。

  “沈雋。”介紹沈雋的時候,衛姚很吝嗇地只給了一個名字。

  “沈小姐是衛姚的朋友?”伍濠江笑著問。

  沈雋微笑著說,“我是樓錦書的同學。”

  伍濠江自然也是認識樓錦書的,衛家的那位差一點就嫁給了伍濠江的叔叔,他們幾個家族之間聯姻是很常見的,但是當年她堅持要嫁到樓家去,這事兒伍家誰都知道,偏偏樓錦書從小就很出色,武學方面的天賦不錯,即便是不花多少工夫在這方面,也比很多伍家孩子出色,更別說長得這樣好,伍濠江能喜歡他才怪,畢竟伍濠江就是在樓錦書的陰影下長大。

  “同學?”他還真沒想到這個武功如此出色的女孩子和衛家這對表兄弟是這種關系。

  伍濠江不喜歡樓錦書,樓錦書也不喜歡伍濠江。這位從小就喜歡欺負他,樓錦書小時候長得秀氣可愛,伍濠江就嘲笑他是娘娘腔,兩人連架都打過不少,幸好伍濠江還是有點怕衛姚的,才沒欺負得太嚴重。

  “你來到底有什麼事?”

  沈雋忍不住看了一眼樓錦書,又看了那位高大俊朗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的伍濠江一眼。

  她還是第一次見樓錦書明確表現出這麼不喜歡這個人。

  樓錦書並不算是十分好脾氣的爛好人,但是平時一向都很溫文有禮,對誰都算得上謙和,以他的年紀來說,涵養好得有些過分的程度。

  可這份從容優雅在面對伍濠江的時候,似乎很容易就被破壞了。

  “我爺爺請沈小姐去一趟,”伍濠江在面對樓錦書的時候,眼神都不願意落在他身上,“你們也去。”

  這倆人簡直是赤裸裸的不對付。

  “請我們去干嗎?”衛姚有些驚訝。

  “我爺爺說這個凶手武功很高,他原本請了丁先生去,丁先生把自己關在家裡不願意見人。拂慎道長和唐老爺子都不在城裡,要捉拿凶手的話,也只有請沈小姐幫個忙了。”

  江湖排名前五的高手分別是丁卯、拂慎道長、唐老爺子、薛煙嫣和伍建國,現在伍建國死了,丁卯剛丟了個大臉,拂慎道長出去旅游了,唐老爺子去看外孫女了,薛煙嫣向來高傲不管這些閑事。那凶手能殺的了巔峰時期的伍建國,交了普通人來,也未必能打得過凶手,怎麼抓得住他呢?

  沈雋站起身來,“那走吧。”

  當她很想去抓這個凶手嗎?並不是,她還沒有正義爆棚到那個地步,伍建國伍援朝對於她來說都是陌生人。可是她還要找崔九堂救李睿,而且封城的狀況持續下去可怎麼辦,她並不想再缺一個月的課——他媽這個大學還能不能好好上了!

  沈雋很想問問小玉,原著小說裡主角的課業是怎麼解決的,這整天麻煩纏身啊,不需要上課嗎?

  跟著伍家兄弟往外走,沈雋才發現他們兄弟倆是騎著馬來的,看著伍家兄弟翻身上馬的利落勁確實很帥。“海子叔,先借我幾匹馬,一會兒還來!”伍濠江提聲向茶館的主人說。

  “拿去吧!”

  伍濠江這才問,“沈小姐會騎馬嗎?”

  沈雋是會騎馬的,作為後起之秀,沈家非常努力地朝上層圈子靠攏,早年作為既定的“貴族運動”,她騎馬、網球、高爾夫都學了一點,家裡為了讓她混進那個交際圈還是給了她不少任務的,不過網球和高爾夫都學得馬馬虎虎,騎馬反倒還行。李如也是一樣,她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學過騎馬。佐伊還在布萊克曼家族時上的私立學校甚至把馬術作為必修課,他對騎馬可一點都不陌生。

  於是五人五馬,跟在伍家兄弟的身後往伍家去了。

  伍家這會兒的氣氛自然不會好,一個下午死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家中的頂梁柱,怎麼可能會好。不過也沒有那種悲悲戚戚的氛圍,反而一進門就感到一股肅殺凶氣。

  不愧是練武世家,發生了這種事,不是先哭,而是先想著報仇。

  伍家老爺子坐在正堂中央,一身深褐色銅錢紋的唐裝,臉色沉凝神情疲憊。

  他一生生了三子兩女,其中只有次子建國成器,能夠支撐伍家門庭。長子建軍早年與人比鬥留下暗傷武功半廢,早就到別的城市去發展,多年沒有回來。三子援朝更是不行整天惹事,還需要二子給他兜著。兩個女兒一個嫁到了唐家一個嫁給了普通人,早年伍老爺子有些重男輕女,於是等原配妻子過世娶了新妻之後,兩個女兒與他的感情更是有了隔閡。

  如今兩個兒子去世,大女兒夫妻隨著老爺子探親娶了,小女兒更是回不來,伍老爺子才察覺到這種無人依靠的凄涼。

  “多謝沈小姐願意伸出援手。”伍老爺子說。

  沈雋搖搖頭,“沒有什麼,現在對於凶手有什麼線索嗎?”

  “有,之前在建國家門外看到一人騎著白馬飛快逃離。”

  沈雋還真沒想到是這麼明顯的線索,“沒看到馬上那人長得什麼模樣?”

  “沒有看清,只知道他往城西去了,城西人煙稀少,他脫身也很容易。”

  “身騎白馬麼……”沈雋想了想,“這城中共有多少白馬?”

  “不多,大概也就兩三百匹。”

  沈雋:“……”這還叫不多。

  伍老爺子留他們吃了晚飯,那邊還是沒有什麼關於凶手的新消息,衛姚就提出他們先回衛家休息,有事找他們也就行了。

  他們剛走出伍家大門,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一個青年幾乎是從馬上滾下來的,邊跑邊說,“又出事了又出事了!”

  沈雋一拍額頭皺起眉來,她現在聽到“出事了”就頭疼。

  “薛煙嫣死了!”

  “什麼?!”

  沈雋則是悄悄問樓錦書,“薛煙嫣是誰?”

  “薛家老太太的長女,武功很厲害,脾氣也很厲害。”樓錦書壓低了聲音說,“據說她當過雇佣兵,殺過很多人,我們這一代小孩小時候都很怕她。”

  “她很厲害?”

  “比伍建國還厲害。”

  然而她還是死了。

  薛家距離伍家不算太遠,他們跟著伍家人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薛家老太太在院子裡大發脾氣,所有的薛家人噤若寒蟬地在下面聽訓。

  薛老太太是這樣的脾氣,她的幾個兒子就養得有些懦弱,唯有薛煙嫣這個女兒脾性與她相似,又是頭生女兒,於是格外寵溺,從小要星星不給月亮,她還爭氣,武功練得很好,戾氣重這種事在薛老太太眼中不算是缺點。

  薛煙嫣也是被人殺死的,一個高明的劍客在她的胸口刺了一劍,一招奪命,不過看地上的血痕,這位刺客同樣受了傷。她的屍體已經有些涼了,大約就是在晚飯的時間,那位凶手到了不喜歡人打擾的薛煙嫣獨居的院落殺了她。

  “應該是同一個人,在殺伍建國的時候就受傷了,然後才來殺薛煙嫣。”衛姚說。

  樓錦書皺眉,“那這個人的武功應該很厲害。”受傷之後還能殺得了薛煙嫣。

  他們說話的時候,沈雋卻在看看向另一邊,在場的人都是耳聰目明的江湖人士,但要論耳聰目明的程度,肯定比不上沈雋,她忽然說,“你們照顧一下李如和佐伊。”

  樓錦書和衛姚甚至來不及問她去哪兒,就看到沈雋轉身就出了薛家。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只是在這地下城裡,沒有凜冽的夜風,並不顯得寒冷,然而,明亮的集成光板關掉了之後,開啟了昏暗的夜晚版本,十分影響人的視線,但確實很有夜晚的感覺。

  一只幾乎融入夜色的鳥撲棱著翅膀停在了路邊一棵樹上,沈雋抬起頭,與那只天生穿著夜行衣的八哥對視。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那八哥話居然說得很溜。

  沈雋笑著說,“那你為什麼要飛走?”

  “我是鳥,我當然要飛。”

  “你為什麼在我看到你之後就跑了?”

  “我不會跑,我只會飛。”

  沈雋:“……”跟一只鳥爭辯她大概是傻了。

  八哥畢竟只是鳥,它在樹上整理了一會兒羽毛,又撲棱了幾下朝著城西飛去。

  沈雋不緊不慢地跟著,它飛飛停停,沒多久沈雋就看到它飛進了一個小院子。

  這個地下城裡絕大部分的建築都是後建的,但也有一些是秦時留下來的土房子,城西這裡幾乎沒人居住,大多都是土坯房子灰蒙蒙的。

  “將軍,你回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沈雋站在門外挑眉,她有一種感覺,自己找到了凶手。

  就在這個破敗的小院子裡,那個偷窺著薛家的八哥肯定有個主人,這個主人,多半就是剛才殺了薛煙嫣的凶手。

  沈雋直接跨進了院子。

  “是你?”她驚訝地說。

  坐在院中的少年抬起頭來,看到她笑了笑,很平靜地說,“是你啊。”

  他竟然是那個和沈雋同車而來的那對祖孫中氣質干淨清淡的少年,他的那位祖父似乎已經不在身邊,只有他一個人坐得筆直,仍然像車上那樣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沈雋有些不解,“為什麼?”這個少年從頭到腳都不像是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

  “你是來抓我的嗎?”少年沒回答她的話,反問說。

  沈雋說,“原本是來抓你的。”

  “噢,可不可以等明天再抓我?”

  “嗯?”

  “我還有三個人沒殺,明天就可以了。”

  沈雋:“……”

  “我本來也快死了,”少年笑了笑,沈雋已經看出來了他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等我殺完這最後三個人,我會償命的。”

  沈雋在他的身旁蹲下來,“可以給我講講為什麼要殺這六個人嗎?”

  “你想聽故事?”

  “嗯,我想聽故事。”

  “那好,第一個故事,是一樁情殺舊事。”少年口吻清淡地說。

  沈雋:“……”有點狗血老土。

  於是,沈雋在這個蕭瑟又破敗的小院子裡,聽了一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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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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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既然是情殺,自然是要有感情,也要有人死。

  “薛煙嫣年輕的時候,長得還算漂亮,本身武功家世都好,就算脾氣差一些,也還是有人追的。”少年的聲音很清淡, 就好像真的是個徹底的旁觀者。

  “但是她只喜歡一個人,那人叫範紅嶺,是一名瀟灑英俊的俠客,問題就在於,他有妻有女,早已成家。”

  沈雋皺起眉,“所以呢,她殺了範紅嶺的妻女?”

  “可不是那麼簡單。”少年說,“她殺了他全家,包括範紅嶺,只有他年幼的小女兒被藏在衣櫃裡逃過一劫。”

  “為什麼?”沈雋不理解,“既然她喜歡他,為什麼要殺他,難道是範紅嶺拒絕了她?”

  “範紅嶺還沒來得及拒絕她,因為薛煙嫣從來沒對他說過自己喜歡他,直到殺他的那一天。”

  沈雋:“……”這純粹是個神經病吧。

  “她殺了他,取走了他的頭顱。因為沒有人知道她喜歡範紅嶺,而且她之前和範紅嶺毫無交集,所以在她殺了範紅嶺一家十七口,包括範紅嶺的弟弟以及剛滿三歲的侄子、範紅嶺的父母叔伯以及叔伯的子孫之後,一把火燒了範家,卻沒有人懷疑是她做的。”

  “因為喜歡他,所以取走了他的腦袋?”

  “大約對於薛大小姐來說,範紅嶺是個死人比是個活人可愛吧。”少年一本正經地說。

  沈雋:“……”

  “不過,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

  “然後就是那個小女孩長大了,來報仇了是嗎?”

  “小女孩報不了仇,因為薛煙嫣比她強得多,她打不過她。”

  “但小女孩也有優勢吧,薛煙嫣不知道她還活著啊。”

  “不,薛煙嫣知道,知道範紅嶺還有個小女兒,她知道,卻並沒有殺掉小女孩。”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她覺得這樣很好玩,有個人想殺她,又殺不了她。”

  沈雋:“……”這是純粹心理變態吧。

  “薛煙嫣甚至在小女孩不知道的情況下,資助成了孤兒的她上學,悄悄派人教她武功,甚至連她的男朋友都是她故意找來的。對於薛煙嫣來說,這可能是個很有趣的游戲。”

  “然後呢?”

  “然後小女孩知道了真相,她決心與薛煙嫣同歸於盡。”

  沈雋皺起眉,“所以她與你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我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少年淡淡說。

  “萍水相逢,你就替她殺了薛煙嫣嗎?”

  少年笑了笑,“萍水相逢,路見不平,還需要其他原因嗎?”

  沈雋看著他,忽然問,“你的祖父呢?那天看到車上與你一起坐的那一位。”

  “他?”少年嘆了口氣,“他已經死了,臨死之前回到這裡,也是想落葉歸根,這裡是他的故鄉。”

  沈雋若有所思,“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了,難道她是車上那位都市麗人?”

  “是的。”少年並沒有隱瞞。

  “伍三爺的死,他也是你殺的,是因為那對兄妹,對嗎?”

  “對,”少年爽快地承認,“伍三爺與他們有殺父辱母之仇,可不僅僅是奪其祖屋,不過這兄妹二人苦無證據,心中郁憤,沒有人願意為了他們得罪伍三爺,只有一位好色之徒願為他們動手,他們差點為此丟了尊嚴。”

  沈雋恍然,怪不得那天衛姚說怪怪的,那一班車那個時間,本該沒有多少乘客的中巴車有不少人。“既然這樣,伍建國又是因為什麼?”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少年嘆了口氣,“他的死和伍援朝毫無關系。”

  “是因為車上的誰?那個小道士,還是那對夫妻、校服男孩、魁梧大漢?”

  少年憐愛地摸了摸八哥的小腦袋,“這世上的凶殺不外乎那幾種,為情為利者最多,當然也有為了殺人而殺人的。伍建國表面上急公好義,為人大方,性格爽朗,在這秦城中是頗有聲明的俠義之士,這也是為什麼他能選上城主的原因。”

  “但他不是這樣的人?”

  “當然不是。”少年搖搖頭,“他事實上是嫉妒心極強的人,不過披著一層寬容大方的皮而已。早年秦城中發生過一起大案,連續有七個孩子被殺,時至今日也沒人找到凶手。”

  “是那伍建國動的手?”

  “那一年,伍建國才剛滿十一歲,是伍家人人稱贊的少年天才,資質極佳,謙遜懂事,前途光明。而那七個孩子,個個都是新興的少年天才,無一例外資質極佳,如果他們活到今日,大約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要比伍建國武功更高。可惜他們沒能活到今天,因為伍建國那時自己也是孩子,和其中幾個被殺死的男孩還是好友,絕無可能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他是一個天生的殺手,但殺第一個人時,到底不熟練,是他的哥哥伍建軍替他抹去的尾巴。”

  沈雋若有所思,“那現在他的哥哥伍建軍呢?”

  “伍建軍是看在兄弟情義的份上幫的他,而且家中就屬伍建國的資質最好,他為了伍家也要這樣做。但伍建軍是個好人,他一直心中愧疚難安,尤其很快又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七個受害者,有了經驗之後,伍建國殺人再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伍建軍既為助紂為虐不安,又對弟弟產生了恐懼,與人比鬥之時心神不定,才受了不可治愈的重傷。於是,他借此離家,再也沒有回來。直到他在港城碰到了當年第一位受害者的弟弟,那種愧疚又來糾纏他,他終於忍不住告訴了他真相。”

  沈雋問,“那人的弟弟是那位魁梧大漢?”她以年齡猜測。

  “不,是那位年輕道士。”少年笑著說,“他是父母的老來子,在他的哥哥被殺之後,父母十來年後才有了他,然後沒有幾年就去世了。這麼多年他失去父母兄弟的庇佑,流落在外風雨飄搖,到處闖蕩,後來假扮作道士,以在港城招搖撞騙為生。”

  “他回來也是為了報仇?”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能為了家人付出所有的,”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他從沒見過他哥哥,又談得上什麼感情?”

  “那他……”

  “他來秦城,不過是因為聽說伍建國如今是秦城的城主,事業有成威望極高,他自覺握住了伍建國的把柄,回來想辦法威脅伍建國一把,從中謀取利益而已。”

  沈雋皺眉,“伍建國這人心機很深,他如果這樣做了,很可能反倒會被伍建國殺害。”

  這種十幾歲就會殺人的人,還指望他對殺人有什麼心理障礙?敢威脅我,殺了比較放心啊。

  “是的,不過這位從六七歲就會騙人榨取錢財,也說不定能夠成功吧,只是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少年又笑了笑。

  沈雋並不再追究這個問題,“所以還有三個,穿校服的少年,和那對夫妻,以及那個魁梧大漢呢?他們又是為何而來。”

  “你不抓我了嗎?”少年反問。

  沈雋托著下巴說,“我本來也和你無冤無仇啊,不過是伍家請我去,想讓我幫他們抓你。”

  “你很厲害嗎?他們為什麼要請你來抓我。”

  “我當然很厲害啊。”沈雋笑起來,“因為我剛剛打敗了秦城的第一高手丁卯呢。”

  少年第一次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真心實意地稱贊,“那你真的是很厲害了。”

  “剩下那三個人你是要明天殺嗎?”

  “嗯。”少年承認。

  “也都是和薛煙嫣、伍建國和伍援朝差不多的理由?”沈雋看著他問。

  少年點點頭。

  沈雋笑著說,“那我當然不會抓你了。”

  “謝謝。”

  “不用謝,他們都該死。”沈雋認真地說。

  少年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上浮現兩抹嫣紅,明顯身體的情況在惡化。

  “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嗯,無藥可解的病。”

  沈雋想了想,“現代醫學已經這麼發達了也看不好嗎?”

  “白血病,第二次骨髓移植了,還是發生了排異反應。”這個古風古意的少年用很現代的口吻說,“其實我以前以為這種病只存在在狗血電視劇裡,想不到會發生在我身上。”

  “不能再移植嗎?”

  少年搖搖頭,“匹配不上合適的骨髓了,除了爺爺我沒有其他親人,他去世了,骨髓庫裡也匹配不到,我已經撐不了幾天了,陪著爺爺回來一起死在這裡我已經別無所求。”

  沈雋不知道這種病江雪宗或者容明溪能不能看,不過,就算不能治這種病,也許延長生命還是可以的?

  “所以你是想著臨死之前殺死那幾個人渣是嗎?”

  “嗯。”

  “不過我有一點我很奇怪。”沈雋忽然說。

  少年看向她沒有說話。

  “你怎麼會知道他們的事?”沈雋笑盈盈的,“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告訴你。”

  少年沉默不語。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道士,他既然是想來敲詐伍建國,就不會告訴其他任何人這個秘密。”

  少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間回到秦城嗎?”

  “為什麼?”

  “因為這個時間回秦城不會有任何人問為什麼,秦城最近有一件大事,只要是練劍的人,都收到了邀請,如果不封城,本來會有更多的人來。”

  “所以他們覺得現在回來是個好機會?”

  “是,人多,不論是要揭露惡人的真面目,還是混入人群之中不被想要敲詐的人發現,都是不錯的機會。”

  沈雋搖搖頭,“我並不想知道這件大事是什麼,我只想知道你是從哪裡打聽來那麼隱秘的事的。”

  “我沒有打聽過。”

  “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出來你也不會信的。”少年認真地回答。

  沈雋笑了,“說說看。”她不覺得能有什麼讓她不信的事,她自己本來就是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我能讀心。”

  “哦?那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少年露出一點點困惑的表情,“我剛剛就感到很奇怪,我明明能夠讀出人心中在想什麼,可為什麼就是讀不到你的心?”

  沈雋:“……”

  她能說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主角所以他無法讀她的心嗎?

  少年盯著她,“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讀不懂的人。”他眨了眨眼睛,“你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

  “對了,我忘了問,你叫什麼?”

  “我叫寧叢疏。”少年回答。

  沈雋也說,“我叫沈雋。”

  寧叢疏笑起來,“嗯,我們這樣就算是認識了吧?”

  “對呀,我們可以做朋友。”沈雋說,“如果讓我知道了這些事,也許我也會去殺這些人。”

  寧叢疏嘆氣,“我並不喜歡殺人,但是臨死之前,總想再做一些事。”

  “你讀了車上那些人的心,所以決定幫助他們殺人,是嗎?”

  “反正我也要死了。”寧叢疏平靜地說,“其實我的武功也沒有那些人想得那麼強,不過是因為我能讀懂他們的心,自然知道他們接下來要使用什麼招式,料敵先機,殺起人來要簡單得多。”

  沈雋也嘆氣,“所以,你不能將剩下三個要殺的人告訴我,也不能講那三個故事給我聽嗎?”

  “故事沒有什麼好聽的。”寧叢疏說,“人死如燈滅,我殺了他們,我死之後,那份仇恨也就煙消雲散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沈雋凝神看著這個眼神清淡雋永的少年。

  他身騎白馬而來,一日殺三人,遠遁而行,無人能夠發現他的蹤跡。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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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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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沈雋不想抓寧叢疏了,但是她還是很想知道剩下的三個故事,偏偏寧叢疏不肯告訴她。

  說話說一半是讓人很不爽的,偏偏面前的少年很讓人憐愛,讓沈雋想對他發火也發不出來。

  到底是不能逼他說的。

  “你還是不要待在這裡了,這個地方住不了人吧。”沈雋嘆了口氣說。

  她平時對生活質量的要求很高,可是這個院子已經不僅僅是糟糕可以形容的了,即便是要求低的人,也沒法住在這種院子裡吧。

  少年卻笑了笑,“我的內功還不錯,本來也不准備睡覺。秦城有一點很好的,從來都不會下雨。”

  “為什麼不去住旅店?反正也沒人知道他們是你殺的。”

  “我不想出任何意外牽連到別人。”少年抬起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再說,我從來不介意舒適不舒適這種事。”

  沈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我明天來找你,你還會在嗎?”

  “我殺了人大概是會回來的吧,除非我死了。”

  沈雋點頭,“好,我明天帶個人來給你看病。”

  她覺得如果她提出現在給寧叢疏看病,他未必願意,因為他不會讓任何事耽誤到他明天的殺人計劃。

  既然這樣,她只能和他約好時間。

  沈雋走出了院子, 她在這裡太久,顯示的未接電話足足有二十幾個,一半是樓錦書衛姚打的, 另一半是佐伊李如陳玉打的。她第一個撥回去的電話自然是陳玉的,這一點不需要猶豫。

  “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臥槽大姐頭你跑哪裡去啦,因為找不到你,他們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沈雋:“……”

  “嘿嘿嘿,感覺樓錦書和衛姚都很關心你啊,佐伊就不用說了。不過,李如是怎麼回事?”咋他們大姐頭的“後宮”還有妹子的存在呢?

  沈雋沒好氣地說,“所以你沒有什麼事,純粹是因為他們找你你才打給我,是嗎?”

  “對啊,不然呢?”

  沈雋懶得再和他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才打了個電話給樓錦書,問了衛家的地址。

  哪怕是在陌生的秦城逛,沈雋也沒什麼好害怕的,空蕩蕩的大街上因為太晚幾乎沒什麼人了,又在深深的地下,其實是有點驚悚的味道的。

  只是即便有人悄悄探頭看了沈雋兩眼,也很快縮了回去。

  在打敗丁卯之後,沈雋在秦城的知名度直線上升,所有人都好奇地搜索了一下那段錄像,順帶搞清楚了沈雋長什麼模樣。

  畢竟太好認了,誰讓她長得這樣醒目的漂亮。

  這種時候,傻子才來招惹她。

  所以,沈雋獨自一人十分順利地找到了衛家,並不太出乎意料的是,衛姚和樓錦書都在門口等她。

  “太晚了,我讓佐伊和李如先休息了。”衛姚說。

  沈雋“嗯”了一聲,伸了個懶腰說,“我也想休息一會兒,明天還有事要做。”

  比如一大早起來聽這回又是誰死了。

  樓錦書欲言又止,到最後還是笑著說,“好,我和表哥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房間,先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沈雋沒在意他和衛姚的態度,點頭直接去了安排給她的房間。

  房間不錯,很寬敞打掃得也很干淨,和地上的酒店也沒多少區別了。看得出來應該是衛家的客房,房間裡有配套的衛浴,這地下城看起來生活還挺舒適的,這些武林人士還是很費心建設這裡的嘛。

  第二天一早,沈雋還沒聽說誰又死了的消息,直接就被李如拉去了旅店找那對兄妹,他們畢竟和崔九堂有關系,可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跑了。

  如果說昨天,他們說來找人,旅店的老板未必會給他們多少好臉色,今天一來,老板一眼就認出了昨天在對面伍三爺家門口挑釁丁卯還一招將丁卯打敗的沈雋,立刻就變得十分客氣。

  “越家兄妹?”老板查了下,“還在呢還在呢,樓上211號房。”

  “謝謝。”

  秦城雖然看著井然有序,但其實還是有些強者為尊的味道,和外面不大一樣。

  然而很快幾人就下來了,李如一拍桌子,急匆匆地說,“他們不在。”

  現在秦城封城,李睿又在外面,萬一崔九堂的人其實不在秦城,那李睿就危險了,李如能不著急嗎?

  老板有些不太高興,但瞥了一眼李如身後的沈雋,還是把這種情緒忍了下去,笑容可掬地說,“可能是去拍賣館那裡了。”

  “拍賣館?”

  “你們不知道嗎?最近有一把名劍要拍賣,幾家都盯紅了眼,這對兄妹也是用劍的,去看看有什麼稀奇。”

  沈雋看了看外面一片平靜的街道,寧叢疏為什麼還沒有出手,他是出事了嗎,還是說病情又惡化了,她有些擔心。

  “沈雋,我們走,去那裡找他們。”李如拉住了她。

  沈雋還沒忘記正事,點點頭說,“好。”

  他們一路往所謂的拍賣館走,看到有不少人都朝著那個方向去了。

  “拍賣會是幾點?”

  “好像說是下午三點。”

  “那這會兒還早啊,大家都這麼趕著去做什麼?”

  “到了那會兒,你連大堂都不一定能擠得進去。”

  “還是那些家族好,早早定了貴賓包間……”

  “……”

  李如看向衛姚和樓錦書,“你們不也是什麼家族嗎?”

  衛姚無奈,“我們衛家自來就不用劍啊。”所以不通知他們家也很正常,他們衛家就沒一個用劍的,從來都是掌指上的功夫。

  “先去看看什麼情況吧,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托個關系。”樓錦書說。

  果然,那拍賣館外面已經擠滿了人,再要進去都很不容易了。寧叢疏也說,這會兒回秦城不會太引人注意,很多人都是衝著這把即將拍賣的劍來的。

  沈雋瞥了一眼門口的宣傳海報,這一看就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那海報上的劍……很眼熟啊……

  不用去確認,她也一眼認出了那把劍。

  她那時將兩顆劍丸給了飛凌和飛霜,換下了他們的制式長劍,然後准備把那兩把在她看來很不怎樣的長劍賣掉,當時小玉還和她說只能先放出去估估價,畢竟收藏兵器的人還是很少的。

  誰知道,沈雋居然在這裡見到了其中的一把,而且是以這種荒謬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武林中人尤其是用劍的武林中人盯著那把劍的眼神都很狂熱,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沈雋很想說,她的連星匣裡,還有一把一模一樣的……事實上這種制式長劍非常不值錢,她抽出來的武器中最次等的一星卡都要比這種劍要好一些。

  “這種拍賣會是價高者得嗎?”

  “一般是的。”樓錦書回答,“就是不知道這個賣家從哪裡得到的這把劍,聽說單單是底價已經漲到了兩千萬。”

  這還是他昨晚回到秦城之後聽來的消息。

  沈雋心中冷笑,那位集古軒的老頭兒還騙她家小玉說兵器這種東西一般都不是很值錢,看在它確實有些神異的份上兩百萬自己收藏——沈雋給拒絕了,讓小玉暫時把劍放在集古軒代售,看看有沒有人真正喜歡這種兵器。

  哪知道這個老頭兒已經私自拿到這裡來賣了,絲毫沒有通知過她這個原主這把劍可能賣出高價。

  兩百萬收,這邊兩千萬底價?這黑心黑得有點過頭了。而且她明明沒有肯賣,他就擅自拿出來拍賣完全沒和她商量?如果不是被她抓個正著,恐怕沈雋和陳玉都被那看似和善的老頭兒蒙在鼓裡。

  “我要進去。”她抿了抿唇說。

  衛姚看了看湧動的人群,“其實也不算難,伍家和薛家都有用劍的,肯定有包房間,現在兩家都出了事,未必會有人來,我去問問認識的人,看看能不能弄一間包間。”

  樓錦書想了一下,“實在不行可以去找黃阿牛。”

  “黃阿牛?”李如好奇地問。

  佐伊歪著頭說,“黃牛?”

  樓錦書笑起來,“差不多,住在秦城的黃阿牛黃大哥是個專門做倒賣黃牛生意的,問他要個包間頂多是價格貴點,肯定能弄得到。”

  ……連個武林拍賣會都有黃牛,可以的……

  最終,衛姚還是從伍家那裡要來了一間包間,本來是伍援朝要用的,伍建國的那間留給了伍老爺子的孫女,也是伍建國的獨生女兒伍琪琪。

  包間的位置很不錯,從上往下看去視野開闊,能很清楚地看到拍賣台。

  沈雋往下方已經坐滿了的席位上掃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穿著樸素並不起眼的寧叢疏,他正眼也不眨地盯著什麼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沈雋看不到那裡有什麼。

  他怎麼到這裡來了?沈雋疑惑,隨即心中一凝,難道他要殺的人就在這裡?

  看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大堂,如果寧叢疏在這裡殺人,恐怕是跑不了的,人太多,出口都堵著人,應該根本跑不出去。

  也許,殺了這回他想殺的人之後,他根本就沒有想要跑吧。

  以命換命,恩怨兩清。

  然而,沈雋忽然心中一動,覺得有些不對勁,很快,事態的發展就證明了她是正確的。

  寧叢疏他,根本不是一個瀟灑恣意的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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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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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如果寧叢疏不打算在殺了人之後逃跑,那麼今天的三個人難道他已經殺了兩個了嗎,為什麼絲毫沒有消息傳出來?

  因為沈雋一直往下看,樓錦書、衛姚和佐伊也跟著看過去,之後才是李如伸長了腦袋,“看到那對兄妹了嗎,在哪在哪?”

  沈雋笑了笑,“沒看到,應該在下面吧。”

  他們在包間裡吃了一頓簡餐,下午兩點左右下面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連外面的街上都擠滿了人。

  “我第一次發現你們秦城有這麼多人。”沈雋說。

  “這個地方不大,平時也就能容納個三五百人。”衛姚若有所思,“我開始覺得不管是誰殺了伍家兄弟和薛煙嫣很可能都是故意的,就為了不讓更多的人進入秦城。”

  秦城本來就人數有限,很多時候這個拍賣館裡賣的東西都是很小眾的,根本沒那麼多人對這感興趣。

  樓錦書皺著眉,“可是要做到這一點很難,伍三爺也就算了,其他兩個可都不好殺。”

  “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人不多,可也不是沒有。”

  樓錦書看向即將開始的拍賣,“就為了這把劍?”

  沈雋:“……”不管是不是真的不關她的事。

  不一會兒,拍賣會就真的開始了,沈雋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推著劍出來的老頭兒就是小玉之前找的那家集古軒的那位,不禁輕輕冷笑了一聲。

  可是,當她定睛朝那把放在玻璃陳列櫃裡的劍看去時卻是一怔。

  那是一把假劍!

  盡管看上去和之前沈雋寄售的那把一模一樣,但是身為它的主人沈雋一眼就看出來那把劍是假的,因為玻璃陳列櫃裡的那把劍劍身上沒有半點靈氣,那只是一把凡兵,換句話說,這會兒在台上的那把劍,頂多只能算是一把高仿劍。

  沈雋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這個老騙子不僅騙她們,還打算騙秦城的人?

  她正想著的時候,忽然室內的燈一下子滅了!

  不僅如此,整個拍賣館裡的燈全部都暗了下去,一下子就黑下來。拍賣館本來就是仿古建築,沒有玻璃窗戶這種東西,只有小小的古代花棱格窗,沒有燈的話,光線自然是很差的。

  而且這裡面塞滿了人,更是視線不清壓根兒看不見了。

  即便這地方的人都是練武之人,比普通人要耳聰目明一些,但這黑暗來得太突然,又實在有些太黑,就算是他們也一時間和目盲沒什麼區別!

  只有沈雋的視線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她已經第一時間往下看去。

  然後腦子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念頭——

  也許,寧叢疏是在騙她。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和他們同車而來的都市女郎,她這回沒有拖著那個沉重的旅行箱,而是背著一個大挎包,這會兒正從挎包裡掏出一個東西往台上扔去,很快白色的煙霧開始在室內彌漫,那些緩過來的武林高手們想要看清室內的情形,又要被這白色煙霧所遮擋了。

  而且,沈雋看到了越冰輪、越冰鏡兄妹兩人,他們幾乎是齊刷刷地抽出了兩把劍,劍聲呼嘯,竟是雙人合擊的劍法,瞧著聲勢驚人劍氣凜冽,這兩位,單看這並不尋常的一招,就知道是武功絕不尋常的劍客!

  除此之外,已經靈活地從台下翻上去的魁梧大漢同樣很熟悉,更別說在人群中輕巧躍起,身法精妙絕倫的夫妻,以及那個飛快制住想要發聲穩定情況的拍賣館館長李福坤的年輕道士,以及那個和寧叢疏一起朝著拍賣台靠近的校服少年了——當然,這會兒校服少年已經換了一件和寧叢疏差不多的低調布衫。

  沈雋所在的包間居高臨下,能夠將下方看得很清楚。

  這些人,配合上極有默契,兵分三路向著拍賣台而去,行動之間互相照應很有章法。

  他們絕非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麼簡單,恐怕是認識很久配合無間的伙伴。

  “騙子。”沈雋低聲說。

  就在這時,拍賣台上傳來一聲聲勢浩大的爆炸聲,驚得人群一陣慌亂騷動,幾乎所有人都慌不擇路地朝外跑去,根本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

  濃濃的煙霧之中,即便是有人想要看清楚台上發生了什麼,也沒法看得清楚。

  沈雋眯起眼睛朝下看去,很想知道他們想要搞什麼名堂。

  搶劍嗎?沒用吧,那是一把假劍。

  “你沒事吧?”樓錦書關切的聲音傳來。

  沈雋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只是平靜地回答,“我能有什麼事?”

  “我出去看看情況。”衛姚還是很關心秦城是不是出事的。

  李如和佐伊乖乖縮在沈雋的身邊,他們都很清楚,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是沈雋的身邊最安全。

  然而,沈雋直接從樓上包間的窗戶跳了下去。

  “沈雋!”李如驚叫。

  樓錦書毫不猶豫,跟著往下跳,他的輕功其實過得去,這麼點高度當然難不倒他,“你們待在房間不要動。”他回頭喊著,“一會兒我表哥就會回來的!”

  沈雋的身影已經沒入了白色的煙霧之中,她一走進去,煙霧就自動避開她的身體一寸有余,根本無法靠近她。

  “果然……”

  拍賣台在剛才那爆炸聲裡被炸開一個大洞,方才越冰輪越冰鏡殺死了拍賣館的護衛驚雷劍方御,年輕道士打昏了館長李福坤,其余人更是往這裡來,自然是有原因的。

  沈雋看著眼前被炸開的拍賣台下面,出現了一個黑幽幽的大洞,想不到這下面竟然是中空的,不僅如此,這個洞極深,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麼。

  寧叢疏那群人肯定是衝著這個來的。

  沈雋沒有猶豫,直接跳進了那個洞裡。

  她預想中的下墜感沒有到來,腳下踩到了松軟的干草,她看向前方,這條狹窄的通道只能容許兩個人並肩走過,兩邊似乎有可以點起來的火把,但是寧叢疏他們沒點,前方的火把都沒亮,沈雋也就沒點。

  “這裡是……”

  沈雋回過頭,“你跟來做什麼?”

  “雖然我知道這些事你一個人也能解決,”樓錦書認真地說,“可是我仍然擔心你會遇上危險。”

  沈雋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說,“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我不知道。”樓錦書說,“我在秦城住過幾年,之後也經常回來,從來不知道秦城的拍面館下面有這麼個地方。”

  沈雋率先往前走,“那我們過去看看。”

  這條通道並不長,往前走了十來米,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向下的樓梯。

  只是因為沒有點亮火把,越是往裡走,越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樓錦書的武功練得還行,內力也算醇厚平和,但是仍然不能做到在全然的黑暗中若無其事地走路,在外面還好一些,總歸要有星光月光之類,他的視線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影響,在這裡就不行了,完完全全一絲光都透不過來,他實在是一點都看不見。

  忽然,沈雋柔軟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

  “跟我來。”她的聲音很平淡,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兒。

  幸好這會兒地方實在太黑,她應該看不見自己紅透了的耳垂吧?樓錦書想著。

  樓梯是石制的,沈雋敲了敲旁邊的石壁,又摸了摸石壁上凸起來的浮雕壁畫,看風格,這裡絕不是近代建成的,很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秦時就存在的階梯。

  既然秦城是秦始皇陵的一部分,這裡也是?

  往下走了大約又有兩三層樓的高度,有一絲光隱約透了出來。

  沈雋加快腳步,拉著樓錦書往下走。

  那是一道門,一道石門,同樣繪制著和一路上看到的石壁一樣的浮雕畫。

  沈雋伸出手,用了一些力氣,才推開了這扇沉重的石門。

  落入她眼簾的畫面卻讓她驚呆了,這裡,赫然是另一個秦城!

  同上方那個秦城幾乎沒有區別,只是街道更古老更冷清,幾乎沒有人在,頭頂卻是一樣的集成光板。秦城熱鬧的商鋪這裡是沒有的,只有一座座古風古意的庭院,和到處種滿了的樹木花草。

  馬蹄聲遠遠傳來,沈雋站在原地,不多時就看到雙人雙馬出現在視線裡。

  “何人敢擅闖秦城!”厲喝聲響起的同時,這兩人手上的長槍卷起兩道槍花,已經向著沈雋和樓錦書毫不留情地刺來,“未經允許進入秦城者,殺無赦!”

  沈雋:“……”

  等一下,上面一個秦城,下面還有個秦城。

  所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秦城呢?

  更讓她驚異的是,在這裡隨便兩個連姓名都沒報的槍客,都比上方那個所謂的第一高手丁卯要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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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這兩槍來得格外凶猛犀利, 但沈雋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被這樣的招式嚇到, 她甚至沒有用她的劍,並指為掌,暗掐一個凝冰訣,一道銳利如刀凝結著寒冰之氣的掌風朝著那兩個青年劈去!

  青年的槍十分銳利,乃是馬上最好用的兵器,然而碰上沈雋白皙纖細的手掌,卻好似紙做的一般不堪一擊。

  馬聲長嘶,兩個青年摔下馬來,槍斷作兩截不說,連人都被那寒風掃得如冰刀割身疼得站不起來。

  兩個青年來時十分自信,被打也是一瞬間的事,根本都沒反應過來,沈雋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拍拍手,仿佛要拍去手上的灰塵。

  打敗了來人,沈雋對這個地方仍然感到很驚訝。她看向身旁的樓錦書,樓錦書一樣莫名地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應該是自己熟悉的秦城,偏偏忽然就變得陌生起來。他不僅不知道拍賣館下面有一條暗道,更不知道秦城的下面還有一座秦城。

  “你們是什麼人?”樓錦書不知道,沈雋只能向那兩個青年打聽。

  他們來時一臉倨傲,這會兒被一招打敗,似乎被打得有些懵,還沒醒過神來。

  沈雋出手已經很手下留情了,知道他們沒受什麼重傷,問了一遍他們沒反應,就有點不大耐煩,往前走了兩步。

  要知道,自從進入這地下的秦城開始,她就有些不爽,從頭到尾都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不管是上面那個繁榮的秦城,還是下面這個神秘的秦城,都讓她感到不太高興。

  再加上,李睿的事情還沒解決呢,真正的崔九堂究竟在哪兒連個影子都沒摸著,那個惹得她同情的寧叢疏還是個騙子,到現在為止,就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住手!”忽然有人一聲急喝。

  沈雋冷哼一聲,她還沒出手呢,怎麼,真擔心她對這兩個死人臉的青年下重手嗎?

  從斜裡走出來的一個人讓樓錦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聲叫起來,“表哥?”

  來人竟然是衛姚。

  沈雋平靜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但熟悉她的人覺得會知道她已經生氣了。

  “對不起。”衛姚一臉歉疚,幾乎是慌忙解釋,“我不是有意隱瞞你們,只是我之前以為這件事和內城毫無關系。”

  樓錦書的臉色不太好看,“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內城?”

  “秦城本來就有內外之分,外城你們也看到了,就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他們受秦城的保護,秦城也給他們一個依靠。”衛姚說,“那裡國家一清二楚,也知道他們的本事,因此對待他們很寬容。”

  沈雋挑起眉,“你是說國家知道他們都是一群很弱的所謂武林人士,擋不了槍子兒搶不了銀行,覺得那裡的人都控制之中,所以對他們很寬容,是嗎?”

  “大隱隱於市,幾乎沒有人想到,秦城的下面,才是真正的秦城。”

  “於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們,都藏在這裡。”樓錦書也很快反應過來,淡淡說。

  衛姚看了一眼沈雋,又瞧了瞧根本不與他對視的樓錦書,心下不安,“我不是有意隱瞞你們,這裡有這裡的規矩。”

  “阿姚,你和他們解釋什麼!”又有人從前方的庭院裡躍了出來,身法之輕盈果然不是外面那些江湖人可以比的,那是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面容甜美可愛,卻有一股驕橫之氣。

  衛姚皺起眉,“南山,不要這樣,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這個叫南山的小姑娘一臉不高興,“樓錦書是你重要的人也就算了,畢竟他是你表弟,她算是你哪門子重要的人?”她指著沈雋說。

  衛姚看著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的沈雋,心中苦澀,“南山你不要鬧了。”

  “我不鬧,只是岑伯伯讓我來找你,姓寧的那幾個闖進來了人還沒找到,正要你去幫忙。”說完她橫了沈雋一眼,頭也不回地跑了。

  “對不起。”衛姚又道歉,“她是內城花家的六娘花南山,平時被慣壞了,脾氣有些不好。”

  沈雋只是說,“現在不是討論一個小姑娘脾氣好不好的時候吧。”

  “沈雋,你真的不要生氣,”衛姚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他也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在乎這個女孩子,“錦書是因為姑姑嫁出去之後,自願不叫他知道內城之事,因為內城牽扯太多,錦書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至於這次崔九堂的事,我之前也到內城打聽了,確實和內城有些牽連,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李睿平安無事。”

  他知道自己現在多說多錯,只能盡量彌補。

  沈雋抬起頭,看了看頂上與上方的秦城一般無二的集成光板,只是好似沒有上面秦城的穹頂高,所以看著隱隱有些逼仄,“你說你們這些武林高手藏在地底下像個不感冒頭的老鼠似的,有什麼樂趣?”

  衛姚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下子怔住了。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忽然有個聲音傳來,前方庭院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氣度很不錯的老人,衛姚一見他就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岑伯伯”。

  沈雋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根本沒理睬這個岑伯伯,“既然李睿的事你能解決,也不需要我做什麼,現在就開門讓我回去吧,我對你們這些藏頭露尾的家伙究竟想做什麼一點興趣都沒有。”

  衛姚心中一緊,他已經察覺到了沈雋對他的某種絕對稱不上正面的情緒,一時間又失落又難過,他低下頭去說,“現在封城了……”

  沈雋冷笑一聲,“難道要讓我把你們這秦城捅到地面上去嗎?不用擔心我做不做得到,只要我說了,自然是做得到的。”

  樓錦書知道她做得到,哪怕這會兒也生衛姚的氣,卻趕緊勸衛姚說,“放我和沈雋走吧,沒必要鬧到那地步。”她的強大之處衛姚還不明白,這座秦城的人也不明白,她如果真的決心要做,恐怕不管什麼內城外城真秦城假秦城,都會一下子玩完。

  衛姚了解樓錦書,幾乎是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話語裡的緊張。

  似乎他的這位表弟深深信任沈雋,只要是沈雋說的話,他都相信她可以做到。

  一時間衛姚產生了一種他自己也不大理解的情緒,也許是羨慕也許是嫉妒,他也想這樣信任著沈雋。

  “原本如果只是伍家兄弟和薛煙嫣死了,要讓你們出去不難。”岑老伯說,“但現在,寧家小子帶著幾個小朋友潛了進來,再放你們走就不太可能了。”

  沈雋懶得再聽這些解釋,隨口問,“他們進來和我們要出去有什麼關系。”

  “因為那幾個小朋友是來秦城殺人的,而我不能讓他們殺了人之後再從這裡逃走。”

  沈雋這才有些驚訝了,“殺人?他們是想殺什麼人。”

  她以為,寧叢疏說的話都只是騙她。

  “自然是殺對秦城來說很重要的人。”岑老伯平靜地說,“我早就知道他回來報仇,他和花闕子、戚如白白如戚夫婦等的就是這一刻,盡管我知道他所做之事是對的,但我仍然要留下他,甚至殺死他。”

  沈雋原本是很喜歡聽故事的,只是這會兒她對所謂的故事已經有些厭倦了,最煩這些說話只說一半的人,你再問他的嘴就閉得跟蚌殼一樣,再不肯吐露什麼了。

  “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我想出去,然後回家。”沈雋的手心忽然出現的長劍讓岑老伯都嚇了一跳,打量沈雋的眼神這才帶上了些許慎重。

  與尋常刀劍不一樣,流年曦光本就是修士用的劍,相比較之下之前飛霜飛凌的兩把制式長劍都顯得粗糙暗淡許多。真正懂劍的人只要看過這劍一眼,就知道它的不凡。

  而持有它的人更加不凡。

  沈雋抬頭看向穹頂,這裡在深深的地下,憑借她一人恐怕很難破空而出。

  四張卡牌圍繞著她的身軀閃耀,一張飛凌,一張飛霜,一張幽溟劍魏柏逸,一張飛仙劍俞松瀟,四位都是劍修不說,飛凌飛霜有合擊技能,魏柏逸和俞松瀟一樣是十分強大的劍修,他們還差紅塵劍宋竹朗一人,就也能激活合擊技能。

  這是沈雋手中攻擊力最強的四張卡。

  一看到他們,岑老伯和衛姚還怔在原地,樓錦書卻臉色大變,他想也不想拉住了沈雋的手,“不要衝動——李如和佐伊還在上面,你這樣會不小心傷到他們的。”

  沈雋認真地說,“我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就算不在這裡開個洞,我還是可以將逼著你們開門放我離開。”

  憑什麼到了這裡就要講你的規則?

  我沈雋從來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私自制定規則的人,誰給你的權力去強迫別人接受你的規則。

  你可以有你的規矩,我比你更強大,自然可以破壞規矩。

  沈雋今年才十八歲,她自覺並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但是她發現很多時候——

  拳頭遠遠比講理管用!

  而且,她會讓他們發現,她的拳頭很大很硬,打人還很痛。

  打疼了,他們自然就講理了。

  道理多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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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沈雋選擇動手的原因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厭煩,她看到了這位岑老伯的身後站著四個仿佛透明人一樣的少年,他們靜悄悄地跟在老人的身後,連腳步都一般無二。他們長相雖不相似,卻都是很俊秀清爽的男孩兒,大約也就十六七歲,如果在外面還是和父母吵架鬧脾氣的年紀,跟在那老人身後卻溫馴乖巧得好似四只不會叫的寵物犬。

  那種感覺叫人很不舒服,沈雋想起了天堂島上那些被馴養洗腦的少年少女和克隆人。

  他們不像是花南山那樣活潑,也不像衛姚這樣個性鮮明,只余下了溫順而已。

  遠遠的,似乎又有人來,伴著若有似無的絲竹音樂,和漸漸飄來的花香。

  那是一架人抬起的轎子,很寬大, 足以容納七八個人坐著,頂棚上勾著淺粉色的紗帳,帳上還紋繡著清雅的梅蘭竹菊,十分精巧華麗。

  那人的出現真心十分有武俠劇的風範,八個抬轎的人是四雙少年,都是眉清目秀的好相貌,且腳下的功夫都不弱, 輕功身法飄逸曼妙,前方四個十一二歲的少女面容稚嫩雪膚花容,正拎著一籃子鮮花,撒的漫空都是。這駕著轎子遠遠而來,就使得那平轎上的人翩然似仙,腳不沾塵。不僅排場風雅,還很有高手風範。

  沈雋真心實意地說一句……一點都沒有新意,還很老土。

  但是轎上人很志得意滿,覺得這種出場方式很酷炫。

  “什麼人闖到秦城來,還想要安安全全地離開嗎?”

  本來因為太遠,以為上面坐著的是個半遮半掩的美女,現在靠近了聽這不陰不陽的聲音,沈雋幾乎要懷疑這人練的是需要自宮的功法了。

  看著那些抬著轎子的少年和撒花的少女,少年們大一些不過也十五六歲,少女更是小學生的模樣,沈雋簡直是糟心得不行了。

  放在武俠劇的背景下也就算了,這可是計劃生育之後家中孩子大多嬌養的“現代社會”!

  “你也要攔著我嗎?”沈雋看向衛姚,她已經懶得問,也懶得再說什麼了。

  衛姚垂下眼並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再向前一步。

  岑老伯哼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說,“原以為是個成器的,結果心到底還是向著外人!”

  沈雋彎了彎唇,“所以,老伯你是要攔著我了?”

  “年輕人可不要太托大。”岑老伯冷冷說,雖然他搞不清楚沈雋身邊的四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頗有一股裝神弄鬼的範兒,這驟然出現莫不是輕功身法已經快到了這種地步,連他的眼力都沒能看清,“不若先和我的侍童們過過招。”

  “侍童?”沈雋挑起了眉,“我看他們都像是好人家的孩子,看來你們秦城很擅長做這綁架孩子的買賣!”

  岑老伯豎起眉說,“能被收為弟子跟在我們這些人身邊學藝是他們的榮幸,什麼綁架不綁架的!”他手一揮那四個少年想也不想地朝著沈雋撲來。

  沈雋並不想傷害他們,她要找的人也不是他們,於是,只是手一張,一個酥風訣過去,四個少年一個接一個地軟倒在地。

  一向對自己手底下的功夫很有些自信的岑老伯都有些懷疑了,卻也不知道沈雋和她身邊這四個年輕人手底下到底有多少貨色,腳步往前一提展開身法,整個人都猶如展翅的金雕,帶著銳風朝沈雋撲去。

  沈雋很佩服他的勇氣,可惜在這個世界裡,作為主人公的她開的金手指實在是有些大,哪怕是水准最高的武俠世界,碰上她這種仙俠水准的都得玩完,更何況這位恐怕還比不上那些武俠小說裡的頂尖水平。

  連星匣中抽出來的人物,與智能型的NPC類似,有些話你與他們說,他們是不懂的,而且絕不會因為不懂而問你什麼,只會木然看著你,但基本的指令都能懂,而且任由主人支使。不過他們也有各自的人物性格,有一些脾性溫和一些,有一些就比較暴烈,有些話很少,有些就喜歡說話,即便來來去去都是一些廢話。還有一些瞧著就知道是正面人物,又或者只看神態話語就很容易分辨這絕對是邪派人士。

  四位劍修之中,飛凌和飛霜是標准的正派劍修,性情堅毅劍法高強,魏柏逸和俞松瀟就不一樣了,他們和宋竹朗一起並稱寰外三劍,是來自寰外十七島的散修,散修行事百無禁忌,劍法也和正規的門派不一樣,魏柏逸看名字倒像是個正派人士,長得也俊雅出塵風度翩翩,但他人稱幽溟劍,當然不是什麼善茬。包括俞松瀟人稱飛仙劍,名號很好聽,長得也很瀟灑英俊,還愛穿白衣,一副仙人做派,事實上劍下無情最是手辣。這三劍中其實是紅塵劍宋竹朗最為良善,心軟溫和並不霸道,只是一樣是你若惹了他,他能屠你一家的偏激性子。

  因此岑老伯向沈雋出手,飛凌和飛霜劍眉豎起還沒發作,魏柏逸已經長笑一聲手中長劍化作一條刁鑽的巨蛇,朝著岑老伯咬去!

  他們這些入了連星匣的修士,確實已經不大會思考什麼,唯一留下的就是一些最基本的需求和執念,譬如飛凌和飛霜有了劍丸,就讓魏柏逸和俞松瀟十分羨慕,他們幾乎是十分積極表現想要獲取沈雋的歡心,這種時候自然不會放過。

  魏柏逸先出了手,俞松瀟也不肯落在他的後面,恰好這時還有那坐在轎子上不男不女的人物在,他見到岑老伯都敗了,厲叱直接從紗帳中往後躥去,以高妙的身法朝著遠方逃跑。又有馬蹄聲又響,幾人騎著馬正朝這裡飛奔而來。俞松瀟整個人都化作一道劍光,先是一劍將那逃走的擊中,才朝著來人的方向飛去。

  岑老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從來不知道有人練劍可以練成這副模樣,更不知道世上有人的身法可以快到這種地步!

  就在這難以置信中,他被魏柏逸一招擊敗,憋憋曲曲地輸了,連半成本事都沒使得出來。

  探到了對方的底,岑老伯忍著劇痛就想放聲高呼讓來人小心,別靠近這裡,但魏柏逸哪裡能讓他說出口,如果不是沈雋下令讓他不要下殺手,這老頭兒早就沒了命了。

  他沒來得及開口,來人自然絲毫沒討得了好,被俞松瀟一人殺得七零八落。

  秦城上面人還算多,這下邊兒的秦城人卻很少,等花南山瞪著眼睛出來的時候,只能滿臉愕然地看著平時傲然自負不可一世的叔叔伯伯們倒了一地,竟然沒有一人能在沈雋和她身邊那四個高大劍客手上走過一招。

  “這還真是……神仙劍客,萬夫莫敵。”花南山喃喃說,再看向沈雋的眼神就變了。

  衛姚同樣沒有想到沈雋厲害到這種程度,如此簡單就殺得秦城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心中知道岑伯伯一定已經後悔了,還不如開門放她離開,也不至於丟這麼大一個醜。

  丟醜還是其次,被她打得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她要說什麼做什麼他們也只得受著,難道還能找誰討公道不成?他們自己本身也不是講公道的人,這秦城內城的道理原本是他們講的,外人當真管不了,連國家也不曉得他們的存在。在他們眼裡這外城的人不過是會些三腳貓功夫,比不得他們這些真正的武人,這種傲氣也讓他們自認為凌駕於外城之上——

  比如那把稀世的寶劍,外面的拍賣不過是做做樣子,這會兒真寶劍早已經佩在了內城第一劍客白沛寒的腰間。

  倒了一地的秦城高手,手足無措站在原處的都是跟著這些高手來的“侍童”、“侍女”、“弟子”、“劍童”、“女徒”,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看著也不滿二十歲,最小的也許才剛七八歲,還是懵懂未知的年紀,沈雋可不信他們都是內城這些人家的子孫後代。

  看花南山、衛姚就知道了,他們絕不會被這樣對待,甚至有個傲慢無知的“少俠”跑出來,大約也就十三四歲,身後跟著兩個捧劍侍童,還有兩個執花侍女,看著很氣派,但那侍童侍女看著比他還要小一些,不過十二三歲模樣,哪裡就是天生給人當下僕的?

  這天下,早就沒有什麼主主僕僕少爺小姐的了,連老師再嚴厲打學生都是不對的,更何況是把學生當下人僕從使喚。

  沈雋閉了閉眼睛,拿起了劍,這些個所謂的“江湖人士”,真的讓她惡心透頂。

  是的,這些“江湖人士”不殺人,還沾沾自喜地認為將這些孩子帶來這裡是他們的榮幸。或許一開始他們哭鬧耍賴,但是孩子只是孩子,哪裡敵得過這些武功高強的“高手們”,這裡又是深深的地下,連逃跑也是做不到的。

  一個無法逃走的牢籠,也許有一天就認了命,成了乖巧聽話的侍從侍女。

  這層光鮮亮麗的“江湖武林”的外衣,撕開之後不過也是這麼不堪的內裡。

  “我要毀了這裡。”沈雋淡淡地說,用不容置疑地口吻。

  她看向衛姚的眼神已經不帶丁點兒的善意,樓錦書心中一跳,看向臉色煞白的衛姚。

  這樣的場景,樓錦書看了也很不舒服,但他的表哥衛姚很可能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沈雋……”

  “任何人和我求情都沒有用,我今天必定是要殺人的。”沈雋輕輕說,“端看要殺誰,看看你們這黑暗的地下秦城,究竟埋了多少孩子的屍骨。”

  她已經認真了,而且漸漸有了怒氣。

  這種時候,誰也勸不了她,誰也影響不了她的決定。

  衛姚又如何,樓錦書又怎樣。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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