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歸山玉/周蛋撻] 滅了天道後我成了死對頭的師妹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23-8-3 00:54:45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章

  鈴蘿一時也沒覺得這動作有什麼不妥,又道:「你不會還傻乎乎的以為真是太初疏忽,讓那白骨魔偷了劍?」

  越良澤雙手抱劍,輕輕搖頭。

  他低聲說:「是魔偷的就不會用天罩陣。」

  這是仙門術法。

  認定是魔做的,無非是靠陣法散後的那抹魔息。

  前有人賣需要魔息煉製的禁藥乾轉丹害死多家仙門弟子,奪魁之戰時那魔還現身當著眾人面想搶鎮仙玉,這偷劍的名聲扣到它身上沒人會覺得有問題。

  「你這是要去哪?」鈴蘿邊走邊問。

  越良澤說:「陪師哥出來走走,他讓我暫時不要離開太初。」

  白藏看穿了太初的把戲,知曉離開太初去外邊那就真的到死也找不到鎮仙玉。

  因為鎮仙玉此時此刻,就在西海太初。

  「那你們可得再待上一些時日了。」鈴蘿彎唇笑著。

  太初裡藏著的那隻魔可還沒走。

  它也在等,等太初鬆懈的時候,就真的把鎮仙玉給搶了。

  鈴蘿可懶得告知這些,按理來說,她如今是魔的同夥,可不是跟這些大仙們的人同一陣線。

  越良澤同她一起朝西海城走著:「你喜歡鎮仙玉?」

  「沒有,是宋圓圓要我提醒你看好傳家寶,不要再交給西海太初。」鈴蘿一臉傲嬌地說著,「就你清高不屑一切,但你也不想想鎮仙玉這樣的神武能賣多少錢,你當年不是還算過的嗎?」

  越良澤:「……」

  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買賣普通神武就算了,鎮仙玉能賣?

  可看著鈴蘿批評得頭頭是道,越良澤便虛心點頭配合她說著受教記住了。

  「你換了佩劍?」越良澤垂眸看她腰間的長袖。

  鈴蘿說:「它叫長袖,是大師兄觸發萬妖混沌掉落的,暫時先用著,等白玲瓏的事結束後我再去尋劍。」

  越良澤問:「去何處尋劍?」

  鈴蘿笑著壓低聲音神秘道:「去凡人到不了的地方。」

  越良澤輕挑眉,鈴蘿卻一個轉身到他前邊,面向著他倒退走著:「我走啦,要去平遙城幫我二師兄。」

  她邊走邊說:「你都是聖劍宗的人了,再被崔火烏那種人詆毀不要半個字都不說,就算不在意,你沉默不說話那幫廢物只會得寸進尺以為你怕了,然後更加吵鬧。」

  越良澤恍惚回到那年天極山下碼頭。

  他與鈴蘿第一次分別在此處,夕陽沉沒時,她跟自己說要離山去歷練,叮囑著被人欺負應該找誰幫忙,又要他把名字記下,等她回來幫忙教訓報仇。

  彼此都以為這是一個小約定。

  她會回來。

  他能等到。

  會再次重逢相見。

  可重逢卻已經隔了太久。

  「我走了。」

  鈴蘿轉過身去。

  這次沒有誰要等誰何時再見。

  晨風拂面,冰涼無比,越良澤喉嚨裡壓著數言欲要張口,卻聽楚異在前邊叫她,鈴蘿就此離他越來越遠。

  子修跟楚異鈴蘿兩人說:「要不要我也去?」

  「你去有什麼用?」楚異嫌棄道,「去幫忙撿劍?」

  子修無語道:「怎麼說我當年也是橫掃巫山岐山雲山三座大山門的大劍修啊!」

  「那是以前,現在廢了,老實當你的閒人去。」楚異接過甜點鋪遞過來的袋子後說,「走了。」

  子修朝兩人招手:「一路小心啊!」

  完了立馬回頭跟白藏招呼:「白兄!今兒去哪玩?」

  平遙城離太初很遠,算是在南山雪河的管轄範圍。

  鈴蘿御劍也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快到平遙城時,御劍之路被結界攔下,落在城外。

  楚異從容收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南山雪河管轄城區,非雪河修者御劍都會被這結界攔下,除非有通行證。」

  鈴蘿面無表情地聽著。

  夠霸道。

  「你第一次到南山雪河的地盤,沒有通行證,所以只能走進去,或者——」楚異話還沒說完,就見這師妹從旁邊的客棧馬廄裡牽了條還在嚼草的馬出來。

  鈴蘿:「師兄我要這個!」

  楚異:「……」

  邊上的小廝看著兩人,緩緩伸出了手。

  楚異面無表情地上前交錢。

  剛交銀錢,就見旁邊的馬車啟動,木雕精緻,車簾唯美,一看就是世家小姐貴人的車。

  只是這車裡有血腥之氣。

  楚異跟鈴蘿都朝馬車看去,趕車人似乎很著急,離去的速度很快。

  鈴蘿牽著馬,慢悠悠地走著。

  楚異問:「你買了不用幹什麼?」

  「等他們走遠些。」鈴蘿抬著下巴示意前邊道上的馬車,「不想惹麻煩。」

  那馬車裡有三個人,至少有一人是重傷狀態,馬車上掛了香囊,為了掩蓋車裡的血腥味。

  楚異聽後,拉了匹馬翻身騎上朝前趕去。

  鈴蘿:「……」

  他們距離平遙城不算太遠,那馬車的速度卻像是在逃命般十萬火急,又見楚異追上來,慌忙又加快了速度。

  車裡的人咬牙注意著,若是楚異對他們有什麼異動,就立馬出手。

  雙方無聲的角逐,馬車總是領先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被楚異追上。

  鈴蘿覺得大師兄也是挺惡劣的,故意給人壓力跑快點。

  進城這一路的氣氛莫名緊張刺激,時時刻刻會觸發一場刀劍相撞的刺激戰鬥。

  城門就在前方,楚異吹了聲口哨,忽然間超過馬車,直往城門而去。

  馬車主人:「……」

  你有病吧!

  入城口有專門的馬車道,兩邊就此分開。

  鈴蘿在後邊牽著馬慢悠悠地走著。

  楚異回頭看後氣笑道:「你買它不騎著跑還用走的?」

  鈴蘿答得理直氣壯:「我本來也沒說要騎它進城啊。」

  楚異聽得想掐死她。

  修者與普通人不同,進城登記會將修者身份驗明,不過也有隱瞞修者身份的,這方面並不強求。

  平遙城是座大城,來往商行鏢局眾多,經濟繁榮,世家貴族也不少,因為是距離王都最近的大城之一,各方面都可媲美王城。

  進城就是熱鬧的主道,楚異牽著馬說:「問你二師兄在哪。」

  鈴蘿低頭看玉聽,翻了翻消息,「二師兄還沒回,但常霏說他們在盯聽花坊的修者藥鋪。」

  修者也會生病,甚至一些病症只發生在修者身上,有時受傷也需要藥物調解,散修們的丹藥多是靠藥鋪買來的。

  田蓉救走受傷的白玲瓏,白玲瓏為修者,若是要救治,大概率要從藥鋪拿藥,而田蓉自己也被雲守息打傷,從藥鋪下手這個思路沒錯。

  鈴蘿上輩子沒有參與平遙城的抓捕,那會她已經去尋劍了。

  如今只是為了讓楚異跟姜妙在天極避開無法深交,反正師兄他也是單相思,不如放過自己,好好當他的逍遙仙。

  整天情情愛愛的才是阻礙修煉飛升的最大原因。

  這輩子就別再吃情愛的苦了。

  「如今平遙城大大小小的修者藥鋪都有天極的人盯著,找到人是遲早的——」鈴蘿低頭看著玉聽上的消息話還沒說完,原本乖乖跟在她身邊的馬兒忽然發瘋似地朝前跑去。

  楚異挑眉,還沒嘲笑她,自己手中牽著的馬兒也不顧一切地朝前跑去。

  兩人木木地看著離自己呼嘯而去的馬兒:「……」

  「阿三阿四!爹爹總算是找到你們倆了!」前頭從旁邊酒樓出來的白衣少年含淚迎向這兩匹駿馬,一人兩馬抱頭痛哭,「爹爹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們被那賊人拐去!都是爹爹的錯!」

  原本跟著白衣少年一同出來的姜俊見此立馬退避三舍,抬手捂臉做不忍直視狀。

  兩匹駿馬親暱地蹭了蹭少年的臉,顯然是認識的。

  鈴蘿收起玉聽,神色鬱鬱。

  「我看中的馬跟別的男人跑了。」她說。

  楚異:「那似乎本來就是他養的馬。」

  鈴蘿:「我花錢買的!」

  「我的錢。」楚異懶得理會多生事端,反正進城也用不了什麼,便將試圖過去把馬搶回來的鈴蘿拉走,「先去找于休,別管馬。」

  鈴蘿雙手掐訣,打算施個咒律小小發洩一下,卻瞥見白衣少年身後的姜俊,一時愣然,手中咒訣散去。

  姜俊怎麼在這?

  「俊俊!你快過來,這就是我昨日跟你說被賊人偷走的天山駿馬,阿三和阿四!」

  平遙城甘王家的小世子,甘卯喜滋滋地牽著兩匹馬朝姜俊招手,給雙方熱情介紹著。

  姜俊捂著鼻子後退:「別別別,世子住手!我對天山馬過敏,快拿開!」

  甘卯震驚道:「還有人會對天山馬過敏的嗎?!」

  姜俊:「在下正是!」

  甘卯將馬兒交給僕從,又接過手帕擦了擦手,納悶地朝姜俊走去。

  「那也太可惜了,我這天山馬可是——」甘卯話還沒說完,一隻傳信靈鳥就從上空飛落在他身前。

  他抬手接過看後撇嘴道:「阿姐又叫我回去了,這才出來一會,一頓飯的功夫!她又要我回去!我幾歲了?」

  姜俊上前道:「最近平遙城不太平,眾多修者入城,不是好事,郡主也是怕你在外有危險。」

  「我出來又不是不帶麒麟衛,就算有修者對我出手也不怕,阿姐也太過大驚小怪了。」感冒揮散穿信靈鳥,拉著姜俊說,「走,被阿姐關了那麼多天,今日一定要玩個痛快再回去!」

  姜俊沒再阻攔,任由他拉著自己進人群,反正最後受罰的只有這小世子。

  鈴蘿看著姜俊跟甘卯混入人群裡越來越遠,不由眯了下眼。

  楚異問:「你盯著人看這麼久想什麼?」

  鈴蘿哼道:「覺得他眼熟。」

  跟以後同她一起殺人放火的某位二十六魔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他以前跟甘家的世子認識。

  那年昌月魔來她的天照山討要一物,剛進山就跟越良澤打起來。

  一個以為她的天照山潛進了來刺殺的仙門人,一個出門採山果,完全是被動接招,卻不慫不怕,反而差點把昌月魔傷了。

  鈴蘿及時出現攔下二人,問昌月魔:「你打他幹嘛?」

  昌月魔反被她問得懵住:「聖劍宗的人不該打?」

  鈴蘿又問越良澤:「上次清舜來你不打,他來你怎麼就動手了?」

  越良澤淡聲答:「他先動手的。」

  說完也不管二人,認認真真地重新摘山果。

  昌月魔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卻被鈴蘿勒令閉嘴不准多問否則送下山去。

  他便沒多管,而是向鈴蘿討要一物。

  「你拿乾坤爐鎮壓怨魂幹什麼?」鈴蘿手裡把玩著一個金色的小巧香爐問道。

  昌月魔答:「給故人洗魂,讓他在下邊能安寧些。」

  鈴蘿把乾坤爐給他,隨口一問:「你有什麼故人成了怨魂?」

  昌月魔沉默片刻後,轉身離去:「少時好友。」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23-8-3 00:55:00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一章

  沒聯繫上于休,鈴蘿跟楚異先去了聽花坊。

  常霏跟宋圓圓盯守這邊的藥鋪醫館,徐慎則在隔壁思修坊盯梢。

  「來求醫買藥的人不少,但都沒什麼特別的,倒是那醫女昨夜偷偷出去——」常霏說著頓了頓,咳嗽聲清了清嗓子,在楚異靜等後續的目光注視下不太好意思地說,「夜會情郎。」

  楚異:「……」

  「我二師兄在哪邊?」鈴蘿翻到屋頂上去環視一圈。

  「于休師兄的話,是在隔壁思修坊。」宋圓圓指了個方向,「徐慎那邊,若是有消息,我們都是報給于休師兄的。」

  「三宗各報各的,負責南邊的是天晝宗,北邊是三極宗,我看這些日子入城的修者多是我們天極的人。」

  常霏盯著前邊醫館壓低聲音道:「不過這田蓉師姐可是二掌門最後的徒弟,真要就地格殺嗎?二掌門閉關這麼多年,兩人怕是很久沒見過面了。」

  「留口氣。」楚異說,「帶回去給二掌門看看。」

  仙門弟子叛魔對他的宗門來說是十分屈辱難堪的事,各家都在盡量避免,就算有消息一開始也會壓下自己內部解決。

  穆橫天不想要田蓉活著回去,也不想她能在這世上多活一日被其他仙門當做嘲諷天極的笑柄。

  宋圓圓嘆氣道:「二掌門真的不容易,在世的最後一個徒弟也這樣胡來。」

  東島天極二掌門的親傳徒弟其實不少,相反還是三位掌門中最多的。她不太挑天賦,只要合她眼緣的都會收做徒弟,有時下山雲游還會從外帶徒弟回來。

  可後來她的徒弟都死了。

  被另一個關在娑婆界的親傳徒弟殺死的。

  只有田蓉當時年紀小,清舜在動手前頓住,沉默地盯著這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師妹片刻,二掌門終於趕到,救下最後的徒弟。

  「抓人就是,別的不用多想。」楚異說。

  鈴蘿從房頂上下來,「二師兄回我傳文了。」

  她帶楚異去了隔壁思修坊,順手把坊名發給了子修師兄。

  子修正跟聖劍宗兩弟子遊山玩會,看見玉聽消息後哈哈笑道:「鈴蘿才去了一日就想我了,哎果然楚兄不行,鈴蘿更喜歡她的子修師兄哈哈哈。」

  走在前頭的越良澤側首往後淡淡地看了眼。

  吃著烤串的白藏瞅了眼他遞來的玉聽消息:「思修坊?還真有可能,不過天極的玉聽沒了萬象法陣,在與平遙城那麼遠的距離還能接收消息嗎?」

  「前年那會,長老們將萬象法陣改良後,玉聽已經不限制於天極範圍了。」子修驕傲道,「如今它完全能與你們聖劍宗的飛雲聽媲美!而且還能儲存玉聽之外的聯繫方式——對了白兄我們加個飛雲聽好友唄?」

  「好啊。」白藏也沒拒絕,笑眯著眼拿出自己的飛雲聽道,「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跟天極的玉聽加好友。」

  「誰還不是呢!我也第一次跟聖劍宗的飛雲聽加好友啊!這裡,這個,注入靈息發送,通過——好嘞完成!」

  子修跟白藏拿著玉聽與飛雲聽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以表慶祝。

  兩人似乎發現了新天地,開始在路邊攤研究起來。

  子修問:「飛雲聽能發傳音傳畫嗎?」

  白藏:「能,你看看。」

  他發了以飛雲聽記錄的傳畫過去。

  「哎喲這個好!玉聽在天極外雖然能接收傳畫,自己卻只能發傳文,等回天極了還是要催促長老們改進一下。」

  子修瞥見白藏的飛雲聽記錄頁面,驚道:「不是吧白兄,你飛雲聽上的人這麼少嗎?」

  「師哥們跟師弟,還有一個小徒弟。」白藏點了點人數,五個,挑眉道,「不算少吧?」

  「你看看我。」子修把玉聽遞過去給他看,「足足三百四十六人!」

  白藏被這個數量對比驚到了,抬手輕摸下鼻子攤手道:「你們天極人多啊。」

  「誰家仙門弟子不比聖劍宗多嘛!一個小仙門都是二十人打底呢!」子修劃拉著名單說,「但是我這裡面可不全都是天極的人啊,還有其他仙門的,月宮,太初,雪河之類有傳簡之物的,還有部分散修好友。」

  「明明你比我厲害多了,怎麼朋友卻這麼少?」子修納悶地看白藏,「世人不該如此沒眼光啊!」

  白藏笑道:「各家大仙門與聖劍宗的關係你也知道。」

  子修左右看了看,豎著手背遮面,壓低聲音嚴肅道:「那你可千萬別讓人知道我有你飛雲聽好友,不然他們可就要棒打鴛鴦強行刪我好友拆散我們!」

  白藏摸著下巴道:「子修兄,棒打鴛鴦似乎有些不合適?」

  「哎都一樣!我如今是個只能玩點低等咒律的廢人,有你飛雲聽好友他們也不會太忌憚在意的,對了,阿澤師弟!我們也加個好友啊?」子修回頭去看被兩人遺忘在人群中的越良澤。

  越良澤抬眼看白藏。

  白藏在搗鼓飛雲聽沒看見,他遲疑片刻,最終拿出自己的飛雲聽跟子修互加好友。

  子修問:「你師哥的飛雲聽只有五個人,你的呢?」

  越良澤說:「五個。」

  子修眼角輕抽道:「你們兩個真是太無趣了,怎麼說也是入世好些年的人,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嗎?」

  「有啊。」白藏說,「但問我要飛雲聽好友的,就只有子修兄你一人了。」

  其他人都不敢或者不想。

  子修神色一愣:「那我還挺榮幸?」

  白藏點頭。

  子修目光同情地看著兩人:「真是……那些規矩也是害人不淺,加個傳簡好友平時聊聊天,分享下仙門趣事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密聊謀反。」

  白藏笑眯著眼:「子修兄好覺悟。」

  「來來來,我給你楚異的靈息,你也加他,等他看見你的申請一定嚇死了!」子修跟白藏邊走邊說。

  越良澤看著飛雲聽裡的子修眨眨眼,沉思著漫步跟上去。

  平遙城。

  于休在餛飩鋪前看見走來的兩人,起身道:「給你們各叫了碗吃的,大師兄也來了?」

  楚異在他對面坐下,黑著臉道:「問她。」

  鈴蘿乖乖坐下說:「大師兄是怕你被白玲瓏跟田蓉師姐還有那魔一起欺負,特地來幫你的。」

  于休聽得微怔,朝楚異看去,目光柔和,話裡帶笑:「原來師兄這麼擔心我。」

  鈴蘿點頭予以肯定。

  楚異:「……」

  這他媽不是都得說是了。

  于休將這些天的情報匯總告知兩人,表示還需要再蹲守一段時間看看。

  鈴蘿沒意見,把楚異放這再蹲守個三五月都沒事。

  楚異卻很積極,想要早點完事早點回天極休息,吃飽就開始在各家藥鋪步法陣等抓人。

  如此三五天後,依舊不見動靜。

  今日幾人交班盯梢吃晚飯時于休說:「她被師父的渡天所傷,療養必須要尼龍花葉和巨玉丹,都是珍貴的藥材丹藥。」

  楚異沉思道:「若是她不需要出面在城中買藥呢?」

  于休說:「我也有想過,所以聯絡了城中守將,拜託他們幫忙巡查,若發現疑似立馬發信號告知。」

  修者有修者的規矩,凡人也有凡人的規矩。

  皇家王公貴族都有自己的修者護衛,歷朝國師院由三姓修真世家掌控,但求得是國泰民安,而非大道飛升,因此與其他修者有所不同。

  兩邊雖互不插手保持微妙的平衡,但歷朝都有人鋪路與各大仙門交好,這已是默許能做的事,只要不過線。

  像天極這種千年傳承的大仙門,宮內一些重大宮宴偶爾都會發去請帖,只是各仙門都懂規矩,每次都只回帖附贈禮物表示心意已領,不會派人到場。

  若是緝拿叛逆的修者或是魔,兩方也會一起合作,保天下太平。

  鈴蘿低頭吃著餛飩,沒有靈脈的凡人也不能小瞧。

  這偌大天地間數量最多的是凡人,不是修者。

  「田蓉重傷,她救的白玲瓏也重傷,這兩人都不是問題,有問題是那隻開死霧門把人救走的魔。」楚異單手支著下巴沉思道,「二十六魔為何牽扯其中,著實想不透。」

  于休說:「白玲瓏殺修者,早前就有叛魔的意思,那二十六魔應該是為白玲瓏而來,並非田蓉師姐。」

  「再看幾天吧,反正她肯定逃不出這平遙城。」楚異神色有些焉,在這邊盯梢也挺無聊。

  無論是修者,還是城中巡邏守衛,都在找田蓉與白玲瓏。

  可快十多天過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

  鈴蘿在暗處盯梢,瞥見楚異一直在玩玉聽,便屈指敲了敲牆壁:「師兄,專注。」

  「不是有你看著?」楚異頭也沒抬,專心回復玉聽傳文。

  鈴蘿納悶問道:「你跟誰聊得這麼專注?」

  楚異說:「白兄。」

  鈴蘿愣住:「白藏?」

  「嗯哼。」

  「你哪來的他飛雲聽好友?」鈴蘿不敢相信。

  「他主動申請加我好友的。」楚異朝她晃了晃玉聽,悠悠說道,「還不是你前些日子給子修發什麼思修坊,說你才走一天就想他鬧得。」

  鈴蘿無語片刻,道:「什麼想他,思修思修,我是要子修師兄少喝點酒好好修煉恢復體質。」

  楚異挑眉,懶懶地笑著。

  「白藏跟你有什麼好聊的?」鈴蘿問著,試圖去看玉聽界面,被楚異抬手往上遞去,她墊腳去看,楚異又轉了個面向擋住。

  「聖劍宗的飛雲聽能發傳畫,可聊的多了去。」楚異翻了翻前邊的傳畫給她看。

  鈴蘿墊腳去看,楚異抬首一劃,數十張傳畫嘩嘩閃過。

  都是在西海城裡吃喝玩樂的傳畫,有他倆人的,也有帶上越良澤的。

  鈴蘿看得眼角輕抽:「這是子修師兄發你的吧?他玉聽發不了傳畫,這才借飛雲聽傳你。」

  楚異當然知道是這樣。

  「之前是,現在不是。」他說,「前幾日聖劍宗已經開始去找那偷鎮仙玉的魔。」

  「子修師兄呢?」

  「跟白藏在西海城玩。」

  鈴蘿納悶道:「不是找劍嗎?」

  楚異說:「他倆玩,讓越良澤去找。」

  鈴蘿心說這還真是你們幾個師兄做得出來的事。

  在她跟楚異聊天這會,天色徹底暗下來。

  鈴蘿對抓人這事本就散漫,沒一會又丟下楚異溜達去了隔壁聽花坊。

  她問常霏跟宋圓圓:「想吃什麼宵夜?我去鬧市那邊看看。」

  兩人積極報出零食名字,宋圓圓說:「還想再吃上一口我小阿爹做的紅糖涼糕!」

  鈴蘿冷笑聲:「做夢吧。」

  她去長街鬧市逛了逛,盡興後給兩人買了些零食回去。

  剛回聽花坊藥鋪街邊,就見緊閉的藥鋪大門打開,鈴蘿下意識地瞬影去了牆後躲著。

  一直盯梢的宋圓圓跟常霏也精神起來,卻見披著斗篷從藥鋪裡出來的又是那要去夜會情郎的醫女。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23-8-3 00:55:14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二章

  鈴蘿瞬影到常霏身後,將買來的東西遞給他,目光卻盯著貼牆走的醫女。

  「又是去會情郎的。」常霏接過盒子袋子等,轉交一些給宋圓圓,「這次誰去?」

  「他倆一見面就進花樓膩歪,我不去!」宋圓圓搖頭。

  常霏伸手道:「老規矩,三局兩勝啊。」

  兩人剪刀石頭布,宋圓圓不幸戰敗。

  「去去去,趕緊的。」常霏幸災樂禍地笑,「要是有異常就放信號。」

  宋圓圓捧著盒糕餅蔫蔫地走了。

  鈴蘿說:「那醫女似乎藏了東西。」

  常霏探頭看去:「有嗎?她上次給那位情郎送了食盒,我見她打開過,都是做的糕餅食物,然後兩人在花樓隔間裡待了一夜,到天明才走,我都守得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鈴蘿說,「蹲守監視而已。」

  常霏咬著肉夾饃,抬手比劃了一下,眼神清明,說得委婉了些:「那兩人又不是純蓋被子只聊天,夜裡花樓相會,熱戀的男女總不能只拉拉小手啊?」

  鈴蘿:「……」

  她哦了一聲,表示懂了。

  雖然覺得這醫女有問題,但鈴蘿沒有主動去挑破,反正她不急。

  算算時間,這會北庭月宮的人正在天極,還要待上十天半個月才走。

  宋圓圓一路盯著醫女進了夜裡十分熱鬧的花樓,因為對方夜會情郎,走的路本就偏僻,倒也便宜了他一起輕鬆摸進花樓藏著。

  花樓偏僻閣樓,窗戶上有著兩個人影,先是擁抱接吻,再是坐下相擁,慢慢的兩個影子就重疊在一起難分難解。

  這醫女的情郎他們也查過,是個商戶小工,清清白白普普通通,因為兩家父母不同意,這才只能夜裡相會。

  宋圓圓蹲在院中樹後默默別開眼。

  他連跟姑娘牽個小手的經歷都沒有,卻要被迫在這——等等!有人!

  宋圓圓忽然警惕起來,瞬影上樹藏匿身形。

  閣樓下方的小道路上有幾個影子晃動,其中一個特別詭異,還甩著尾巴,讓宋圓圓奇怪不已。

  「恩主,你這把價錢又提高了一成,我們今年可難辦了呀。」

  這聲音宋圓圓有印象,前堂的姑娘們都叫她紅姨,是花樓管事的。

  紅姨正帶著兩個侍女走來,姿態卻顯恭敬,走在她前頭的赫然是隻畫皮靈大狸貓。

  宋圓圓瞧見那眼熟的大狸貓,不由摀住了嘴。

  大狸貓哼哼道:「我只管收錢,店鋪要如何營業賺錢你自己想辦法。」

  「姑娘們每日要用的胭脂水粉可都是錢呀。」紅姨愁著臉跟大狸貓說,「再說學藝,彈唱器具,衣著佩飾,樣樣都得花錢,更別提那丹蔻香脂——」

  大狸貓聽得尾巴直豎,回頭瞪大了眼看她:「怎麼要買這麼多東西!」

  紅姨好言好語道:「恩主不知,凡人就喜歡這樣的,哪怕是一絲絲與眾不同的香味,都能引得他們探究不已,再加上我們花樓的姑娘,各個長相不凡,千秋氣質,又識趣會拿捏客人,讓眾多公子哥流連忘返,就連那世子爺也常常……」

  「等等!」原本瞪眼認真聽著的大狸貓忽然呵斥道,「你放了修者進來?」

  「修者?絕無可能!」紅姨連連搖頭,還有一絲惶恐,「花樓按照恩主的規矩不接待修者,來往都是凡人,我更是不可能主動放修者進來!」

  大狸貓嗅了嗅空氣,憤怒地跺腳:「你騙我!這分明就有修者的氣息,你竟然壞了規矩,走!這花樓我才不要再交給你打理!」

  「恩主!」紅姨慌著上前欲要攔住大狸貓,「恩主明察!我絕對沒有……」

  宋圓圓本是要主動下去自首的,卻不想在下樹的瞬間察覺到自這院中散開的陰冷氣息,紅姨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道黑色劍光從背後斬下,鮮血灑了滿地。

  剩下兩名侍女嚇得驚聲尖叫腿軟倒地。

  那劍光本是要斬向大狸貓,卻不想紅姨因為怕被大狸貓趕走而上前攔它,這才剛巧撞上。

  大狸貓氣得炸毛:「誰!滾出來!」

  第二道黑色劍光悄無聲息卻帶著滿滿的殺意朝大狸貓斬去,宋圓圓瞬影攔下這一擊,卻還有第二道,大狸貓勉強躲開,第三道已至!

  一切都在瞬息間同時發生!

  這裡不止藏著一個修者!

  宋圓圓來不及阻擋,以劍鳴削弱幾分攻擊,還是被那劍光斬中半身,鮮血橫流。

  「走!」宋圓圓單手畫了結界朝那兩名侍女喊道。

  侍女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一閃而過的劍光穿過結界割喉死去。

  大狸貓再次炸毛道:「你們住手!要打出去打!再打我就要叫我小師叔了!」

  宋圓圓:「叫!現在就叫!」

  他可打不過三個躲起來的白玲瓏!

  這八氣三轉的劍招,絕對是他們沒錯!

  宋圓圓掐訣正要發信號,卻被瞬影來到他身前的黑影攔下,他匆忙抬劍抵擋時,瞧見從閣樓下來的慌忙離去的醫女。

  該死!

  她竟然真有問題!

  宋圓圓因為受傷被對方劍勢碾壓,擊飛摔出去撞在樹上,疼得他又吐兩了口血。

  另一劍殺招已至眼前,被大狸貓飛身而來擋掉,化形散去,未被它抵擋的劍勢砍在宋圓圓背上,讓剛試圖起身的他又悶哼一聲倒下去。

  白玲瓏出手必是殺招,之前那一劍斬斷了他右手的靈脈,劍已握不住,靈訣也掐不出,信號傳不出去。

  三個隱藏方位的白玲瓏,就算是破了生死境的修者也必死。

  宋圓圓抗了四次必殺之劍已算不易。

  可我還不打算死在這啊!

  血色流過他的眼睛,眼底映照著黑影手中的黑瑕玉劍,這是白玲瓏給目標最後一擊時才會露出的武器。

  玉劍斬下,卻被悄無聲息忽然出現的劍光攔下,宋圓圓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另一個人影瞬息掠至眼前朝手持黑瑕玉劍的白玲瓏斬去。

  大狸貓那惱怒又囂張的聲音再次響起:「就是這些王八蛋在我店裡鬧事殺人!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要打出去打否則就叫我小師叔來——」

  話沒說完,又被藏在暗處的白玲瓏一劍斬了散形。

  越良澤逼退了第一個黑影白玲瓏,劍招相對佔據絕對的上風,然而白玲瓏的身法向來詭異,精通萬花影和瞬影之術,眨眼就能從你劍下逃脫換了方位。

  換做別人能逃,但他卻沒能甩掉越良澤,每次瞬影的下一個方位都被對方的劍封住。不是被預判了位置,而是越良澤的劍太快。

  暗處的白玲瓏放了殺招,卻被這名持黑劍的青年碎掉,他全程安靜又透著無上威壓。

  黑影不敵,被越良澤劍勢橫掃摔出去撞在石燈柱上,倒在被殺的侍女旁邊正要起身,劍刃已到他咽喉。

  「住手!」後方傳來低沉的嗓音威脅著,「把劍扔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

  越良澤回首看去,第二個白玲瓏身著黑斗篷遮掩容貌出來,一劍抵在已經昏過去的宋圓圓咽喉。

  被打倒在地的白玲瓏因為劍傷爬都爬不起來,勉強一會後又吐血倒回去。

  同伴見後有些著急,劍刃劃開宋圓圓一點皮肉:「扔劍!」

  沒了那把劍,無法斬出遠距離的超強劍勢,他們就有足夠的把握脫身!

  越良澤轉過身去,細長的眉眼輕挑了下,黑而亮的眼眸靜靜地看著樹下挾持宋圓圓的白玲瓏,見對方又加重了割喉的力道,便隨手將無生扔遠些。

  被扔進草叢裡的無生沖白玲瓏叫囂著粗鄙之語。

  在他把劍扔掉後,最後一名白玲瓏現身,將受傷的同伴背起瞬影離去。

  越良澤注意著挾持宋圓圓的白玲瓏,在對方眼神瞟向他後方時瞬影上前,月光照亮白玲瓏的眼,眼底清晰倒映著已至他身前的清俊面容,以及他眼中這瞬間的懼意。

  萬花影!

  比賣藥販子更強的萬花影,在這瞬間分裂出五個白玲瓏,全在超近距離攻向越良澤!

  可沒了劍的劍修,還有堪比劍術的強悍體術。

  繳械,折腕,扭頸,封脈——不過瞬息間的體術較量,越良澤已廢了萬花影分身掐住本體的咽喉。

  「小阿爹……留、活口……」

  倒地的宋圓圓艱難提醒。

  越良澤這才停下殺招,封了對方靈脈後打暈。

  他低頭看宋圓圓,蹙眉,彎腰把人背起,無聲渡著靈力護他傷勢不再加重。

  「小阿爹……也太、厲害了吧……咳……」宋圓圓低聲卻笑呵呵道,「我剛才都快嚇死了……還好你、及時趕到。」

  越良澤說:「沉息守氣,白玲瓏八氣三轉的劍傷會逆你靈脈走勢。」

  宋圓圓說:「那人……得帶回去……」

  越良澤:「無生看著,我先送你去醫館。」

  宋圓圓抬手給他指了聽花坊的方向,斷斷續續告知他今夜發生了何事。

  他今晚算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死裡逃生,頗有感悟,平日裡就是話嘮,越良澤給他渡靈力壓制劍傷,倒是讓他越發清醒,思路明確,說得更多。

  「過來之前,鈴蘿問我要吃什麼,我還說想吃小阿爹你做的紅糖涼糕……她說我做夢,剛才那會,我真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吃不到了。」

  越良澤聲色平靜,卻又給人穩重可靠的感覺:「明日給你做。」

  宋圓圓高興地眯起了眼。

  他瞥見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嘴裡都是血腥味,低聲道:「常霏跟鈴蘿還在藥鋪盯梢,見了那醫女回去,肯定會知曉出事了,他要是見我這樣回來,定是痛哭自責不已……哎,我最煩他哭了,平時還好,一哭就真的像個女孩子。」

  「到時候小阿爹你跟鈴蘿可要好好勸勸他——」

  越良澤一路瞬影,很快就到了聽花坊藥鋪。

  他走到巷口,瞧見守在暗處的兩人正吃著宵夜喝著水,旁若無人,又沉寂其中,開開心心地玩五子棋。

  察覺異樣,鈴蘿回頭看去,見背著人回來的越良澤時挑眉。

  宋圓圓正準備迎接同伴自責的痛哭,卻聽常霏興奮道:「師兄!你也送宵夜來的嗎?」

  越良澤:「……」

  宋圓圓氣得昏過去了。

  你是豬嗎還吃!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23-8-3 00:55:30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三章

  藥鋪就在眼前,鈴蘿帶人闖了進去,常霏麻利地挑揀丹藥給宋圓圓止血處理傷口,隔壁的楚異與于休很快就趕到。

  越良澤回去把白玲瓏帶來。

  聽見動靜的前堂藥童看著夜闖藥鋪的一行人懵逼不已。

  鈴蘿去了後堂,把試圖隱瞞的醫女揪了出來。

  「道君饒命!我也是迫不得已!」醫女哭道。

  鈴蘿低頭看她,問道:「偷偷拿藥送就送了,傷人幹什麼?」

  「事發突然……本、本來我只負責把藥帶去,他們來拿,但今日不知為何竟被人戳穿了身份,這才出手,但此事與我無關!我不知道他們會殺人的!」醫女哭著搖頭懇求。

  楚異掃了眼宋圓圓,問常霏:「傷得如何?」

  認真上藥的常霏答:「死不了。」

  于休問醫女:「誰叫你這麼做的?」

  「我、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元郞說有人給他一大筆錢想買尼龍花葉跟巨靈丹,卻又不能讓人知曉,要我想辦法幫忙帶去。」醫女摸著眼淚,很是傷心難過又害怕,「我們真不知道那是修者,也不知道他們會殺人。」

  于休:「藥送往何處?」

  醫女抽噎著回:「我不知道……他們不說,只在花樓拿了藥就走。」

  楚異隨口道了句:「找她情郎問問。」

  醫女就慌了,頓時下跪哭道:「懇請道君們放過我跟元郞,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楚異:「……」

  真的就只是問問而已,保證態度禮貌。

  楚異說:「難道我們看起來比那三個白玲瓏更嚇人?」

  鈴蘿繞過醫女去看宋圓圓:「只有你一個人。」

  于休將醫女扶起來,溫聲道:「姑娘莫慌,我們只是問話而已,不會傷害你。」

  醫女擦著眼淚,抽噎著連連道謝。

  越良澤沒一會就把被抓的白玲瓏帶了回來。

  「這……丹水真君為何也在?」于休懵道。

  越良澤把人交給楚異,楚異隨口答:「鎮仙玉被白骨魔偷走,他追到這來的。」

  「你怎麼知道?」鈴蘿納悶看去。

  楚異說:「子修說他發了玉聽傳文。」

  鈴蘿:「……」

  她微微睜大了眼,什麼意思,越良澤為什麼加子修師兄好友卻不加她的!

  鈴蘿朝越良澤看去,他人已走到宋圓圓身邊查看傷勢。

  于休彎腰將被陣法困在地上的無法動彈的白玲瓏斗篷摘去,露出他的真容,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臉上有些雀斑,正冷冷地看著他。

  「田蓉在何處?」于休問。

  雀斑男冷笑聲,不答。

  「你跟他客氣什麼。」楚異並雙指揮出劍光釘在雀斑男雙肩上,他悶哼聲,聽人問,「你不說也沒關係,世上咒律千萬條,總有能讓你開口說的。」

  雀斑男疼得臉色微微扭曲,咒罵道:「你他娘的想讓老子開口還嫩了些!盡管找去,老子就算死也不會……」

  「在甘王府。」越良澤說。

  雀斑男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越良澤不緊不慢道:「其中一人被無生所傷,沾染了無生煞氣,一直到甘王府停了移動。」

  「甘王府?」于休愣住,「怎麼會在這……」

  雀斑男轉動著眼珠子想去看越良澤,卻只能捕捉到一點影子。

  他冷聲道:「我白玲瓏與聖劍宗無冤無仇。」

  鈴蘿笑道:「還無冤無仇,你一個專殺修者的組織,跟每個修者都能有仇。」

  越良澤起身,看向雀斑男說:「你殺了我師侄店裡的侍女。」

  大狸貓這會還在紅姨屍首前痛哭不已。

  雀斑男:「……」

  這他媽!

  越良澤瞥了眼宋圓圓,卻沒再說。

  今夜他若是慢了半分,宋圓圓就將死在白玲瓏的黑瑕玉劍下。

  「既然已知曉人在何處,我這就過去。」于休將消息發給其它天極弟子,立馬動身前往甘王府。

  楚異離去時,瞧見鈴蘿站在門口沒動,便問:「你不去?」

  鈴蘿抬首看著天上月,眯了下眼,淡聲說:「他們在甘王府藏了十多日半點消息都不見,兩個重傷的人,沒有王府的配合,你覺得可能嗎?」

  楚異:「王府在為他們打掩護?」

  「只剩六個白玲瓏,今夜就出現三個,算上重傷那個,四個。」鈴蘿彎著眼笑,「說不定白玲瓏全都在這平遙城啊。」

  「那就是你烏鴉嘴,怕了就別去。」楚異嘲笑著,轉身走了。

  他可想把這事解決了回天極,在平遙城待了十多天,天天盯梢他快膩死了。

  鈴蘿也不見惱,「反正你們去不了多久就得回來。」

  王府會給人才怪。

  甘王府此時燈火透亮,門府高牆下重兵看守。

  如今府內掌事的是郡主甘婷。

  于休在外說明來意,本以為會被接見,卻見那傳信的管家很快就來回復道:「郡主說,王府內並無你們要找的人,還請幾位道君慎重。」

  楚異聽後輕笑聲,懶懶地抬首掃了眼門服牌匾。

  甘王府。

  于休也沒想到會得到如此答復,眉頭微蹙著說:「白玲瓏凶殘,嗜殺成性,又是叛魔修者,有如此兇徒藏匿王府,對郡主也是一種威脅。」

  管家卻不慌不忙道:「郡主說,府內安危,自有王府軍士和麒麟衛操心。」

  于休:「既然如此,那白玲瓏郡主想留就留,還請王府把本門叛魔的師姐田蓉交出。」

  管家笑道:「道君健忘,方才郡主已經告知諸位,王府並無你們要找的人。」

  于休有些苦惱。

  甘王府非一般尋常人家,不能交惡,也沒法不顧規矩硬闖——

  他還沒想出個上策下策來,身邊的大師兄已經拔劍朝王府內斬出一劍,黑色卻帶著凌然正氣的劍光橫掃王府大門,炸出暗處三位麒麟衛拔劍攔下。

  「一人破生死境,王府守衛還挺不賴。」楚異淡聲道。

  麒麟衛首沉聲道:「郡主已給了你們答案,還請不要過多糾纏。」

  「這府裡藏了什麼人,你應該清楚。」楚異挑眉打量對方,「何況那是我天極門人,郡主可算是先干涉修界規矩,非要讓我糾纏到底。」

  麒麟衛又瞬影現身五人,將府門這片攔住。

  麒麟衛首抬劍指向楚異:「你這是想硬闖王府嗎?」

  楚異笑道:「闖了又如何?」

  王府門前氣氛緊張,戰況一觸即發,管家給一旁的侍女比了個手勢,要對方去告知郡主。

  侍女疾步去往王府禁樓後院。

  剛進院裡,就聞到一股苦澀的藥味,十分濃烈。

  屋門開著,幾名端著托盤的侍女站在外側,床榻邊坐著一個穿著金色長裙的華美女子,正給床上半坐起身的田蓉餵藥。

  「郡主。」侍女進屋低聲道,「天極的兩位道君在外不肯走,與麒麟衛對上,揚言要硬闖。」

  甘婷秀眉微蹙,精緻的臉上帶著點怒氣:「簡直放肆,仗著一點仙門背景就想為所欲為!」

  她剛起身,就聽田蓉細聲道:「郡主……」

  甘婷將藥碗交給侍女,回身扶住田蓉的肩膀道:「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將你交給他們。麒麟衛能攔住,他們闖不進來,何況強闖王府是重罪,這幾人若是識趣就不會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田蓉半闔著眼,「四愁他呢?」

  「還在昏迷。」甘婷說,「你先好生休養,不必擔憂。」

  她起身離去,由侍女將剩餘的藥繼續餵給田蓉。

  屋外夜色黑沉沉,壓著人心頭沉鬱。

  宋圓圓被轉進藥鋪傷者屋裡,常霏跟徐慎在裡邊照顧。

  越良澤剛出屋裡出來,就見鈴蘿繞著被扔在院中地上的雀斑男畫咒。

  雀斑男正罵罵咧咧:「臭丫頭!你擱老子身上畫了些什麼咒律,趕緊給老子解開聽見沒有!」

  「你都淪為階下囚還這麼囂張?」鈴蘿屈指虛空在他肩側點了下,就聽雀斑男沒能忍住痛叫出聲,「我還沒跟你囂張呢,你叫什麼?」

  她抬手施了個禁言訣,讓雀斑男閉嘴,又道:「想說話?想就眨眨眼,但我不一定給你解開。」

  鈴蘿繼續畫咒,瞥見越良澤走來,輕哼聲,沒說話。

  越良澤被無視得有點莫名。

  他何時惹到鈴蘿了?

  兩人安靜了會,越良澤頓了頓,輕聲問:「你在畫什麼咒律?」

  鈴蘿:「禁咒。」

  越良澤:「……」

  瞬間想起當年在天極鈴蘿跟徐慎當著他的面練禁咒的時候,不由想笑。

  這兩人真是一點保密意識也沒有。

  聽聞自己身上被畫了禁咒,雀斑男眼睛都瞪圓了,瘋狂眨眼示意她把禁言訣解開。

  可鈴蘿不理。

  越良澤問:「什麼禁咒?」

  鈴蘿說:「取人記憶,重塑人格,逆魂咒。」

  雀斑男眼睫毛都快眨禿了。

  越良澤:「什麼時候學會的?」

  「前兩年。」鈴蘿漫不經心地說著,「師兄說得沒錯,世上咒律千萬條,多得是能讓他開口說話的。」

  雀斑男心說老子在眨眼了我想說我現在就說你倒是把禁言解開啊!啊!

  「但他不想說,那就直接調取記憶,再打碎,一個人幾十年的所有記憶忽然一團糟糕,再醒過來就跟個傻子無疑。」鈴蘿邊畫邊說,完全不管雀斑男越發猙獰的臉,「要是我心情好,就幫他把記憶理一理,變成一個懂點常識的大傻子。要是心情不好,就把記憶團成個死結,再碎了他的靈脈,讓他每晚都夢到自己殺的人用同樣的方式殺了自己,把恐懼放大無數倍,讓他此後再也不敢睡覺,自己折磨自己——」

  她瞧見越良澤愣然的眼神,蹙眉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以前又不是沒見過我——」

  鈴蘿說到一半停住。

  她意識到眼前的越良澤並不知道她入魔後都做了什麼。

  大開殺戒。

  無視生命。

  將所有攔她去路的人都斬殺,未有絲毫猶豫。

  善時不顧一切救人,惡時殺的每一人都不後悔。

  鈴蘿不想看見越良澤望著自己驚訝的目光,別開視線,又有點生氣,轉回去凶他:「看我幹什麼,不准看!你閉眼!」

  越良澤是有點驚訝鈴蘿運用逆魂咒的方法,第一想法是她在咒律方面的實力強大不輸劍術,可半個字都沒誇出去就被凶了。

  他有點茫然。

  越良澤想了想,說:「我並沒有要偷學的意思。」

  鈴蘿:「……」

  「你那麼看著我幹什麼?」她冷笑道,「又要說我手段殘忍,有辱仙門正派,是大邪大惡之人?」

  雀斑男:?

  難道你不是嗎?!

  誰家仙門正派練逆魂咒還這麼折磨人啊?我等大邪大惡之人都沒敢這麼玩你不是誰是啊!

  都是一樣的惡人,你就給我解開吧祖宗!

  越良澤皺眉,「我沒有這個意思。」

  為什麼說又?

  明明我以前也從未說過。

  「隨你什麼意思。」鈴蘿氣道,「反正不准看我!你……」

  「鈴蘿。」越良澤抓著她的手腕,將轉身的鈴蘿拉回來,垂眸看去,「我以前也沒說過這樣的話,以後也不會說。」

  屋門口的徐慎伸手摸了摸門軸。

  常霏在後邊問:「你怎麼還不去前堂拿藥?」

  徐慎回頭,一臉認真道:「我覺得現在不能出去。」

  常霏:「?」

  鈴蘿眨巴著眼看他,越良澤說得不急不緩,卻注意著她面上的絲毫變化:「你剛才說又,之前在太初金鸞池宴台屏風後也說過類似的話,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別的人了?」

  什麼別的人,不都是你嗎?

  鈴蘿覺得他這話問得無聊,剛要嘲笑時,恍然記起那日屏風後自己說了什麼,瞬間炸毛:「什麼類似的話!我說了什麼?我不是跟你說了是夢話嗎!你怎麼還記得?忘掉!現在立刻馬上!不忘掉我現在就殺了你!」

  越良澤:「……忘了。」

  「哪有這麼快!你騙誰呢!」

  「真的忘了。」

  鈴蘿伸手去抓他,「算了,我用逆魂咒把那段記憶拿掉!」

  越良澤握著她的手擋下:「真的。」

  楚異跟于休回來時,就見越良澤抓著鈴蘿的手不放還對人摟摟抱抱,一個出言警示,一個直接劍光甩過去。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23-8-3 00:55:43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四章

  這劍光反倒是被鈴蘿側身攔下,正想呵斥哪個不長眼的人打擾,就看見回來的于休與楚異。

  楚異:「幹什麼呢?」

  于休發現是鈴蘿在欺負越良澤後,若無其事地伸手摸了摸腰間玉笛,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鈴蘿沒理,眯眼看向兩人身後:「人沒帶回來?」

  「甘王府不交人。」楚異哼聲道,「這郡主倒是威武,府上養的麒麟衛有三個生死境。」

  「若是硬闖不合規矩,便只讓人在王府外守著,若是八玲瓏或田蓉師姐出現立即拿下。」于休說著,皺著的眉頭卻沒舒緩,「但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

  鈴蘿嘲笑道:「再多等幾天那兩個傷都好了。」

  徐慎這才開門出來,去前堂拿藥。

  越良澤垂首看了看被釘在地上的雀斑男,趁那兩個師兄不注意,悄悄將這人身上的禁咒紋路給消除,免得鈴蘿被懷疑。

  雀斑男瞪眼看他。

  沒想到你堂堂聖劍宗弟子,號稱公平公正的存在,卻如此包庇這臭丫頭!

  一定是饞人家身子!

  下賤!

  天極的人去旁邊討論捉拿叛魔弟子的事,越良澤在院內靜站一會,鈴蘿過來瞅了眼雀斑男身上的禁咒,發現都被人抹去了,便狠狠地瞪了眼越良澤。

  越良澤神色安靜。

  雀斑男心說你光是瞪他有什麼用,揍他啊!直接動手!上!

  鈴蘿屈指虛空一彈,將雀斑男擊暈,問越良澤:「你不是來尋劍的嗎?有什麼線索了?」

  不遠處的楚異聽得眼角輕抽。

  這種機密要事人家會告訴你?

  卻聽越良澤答:「在太初與那魔交過手,留下了無生的氣息,尋著煞氣到平遙城,暫時斷了線索。」

  「但只要它用功,我就能感應到。」

  楚異:「……」

  你還真說啊?

  鈴蘿:「無生有時是挺好用的。」

  這話無生聽著爽了:算你有眼光,哼!

  「白玲瓏的同夥在我們手裡,他們說不定會來救人。」楚異說,「把他也帶去王府那邊,綁了給府裡的白玲瓏看。」

  看看是誰先沉不住氣。

  雙方開始無聲的較量。

  越良澤沒去王府,而是留在了藥鋪,翌日時說到做到,給宋圓圓做了紅糖涼糕,做好後才離開藥鋪,去平遙城尋找白骨魔蹤跡。

  鈴蘿跟兩位師兄守在王府附近,如此三日後,風平浪靜。

  楚異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無數次跟于休說:「闖進去算了。」

  于休都會勸道:「師兄,這裡是甘王府,若是闖進去不好交代。」

  第四日後,楚異拔劍,打算強闖王府,于休勸解,鈴蘿在旁看熱鬧,卻忽然感到厲風而至,引來王府內外兩撥人的注意。

  三五個身著白金色長袍的劍修御劍而來,瀟灑落地。

  為首的少年神采飛揚,一身金衣貴氣,腰間金紋是復雜的咒紋,可驅妖魔瘴氣等陰邪之物。

  「南山雪河的人來這幹什麼?」後方的常霏納悶道。

  鈴蘿微眯起著眼,目光落在風天耀身上。

  隨著風天耀落地,另一個人影也從地面轉角漫步走來。

  聖劍宗最後的徒弟。

  在他身後還跟著北庭月宮的私生子。

  「幾位在這幹什麼呢?」風天耀打量著楚異跟于休問。

  楚異懶聲道:「風大少爺也來這幹什麼?」

  風天耀倒是不在意,抬手指著後邊走過來的越良澤說:「聖劍宗在平遙城找鎮仙玉,我爹讓我來幫忙。」

  鈴蘿對於風天耀的到來不屑一顧,卻在瞧見越良澤跟慕須京時微微睜大了眼。

  這兩人什麼時候走在一起的?!

  慕須京在這那姜妙呢?

  「查鎮仙玉,怎麼查到甘王府來了?」楚異問著,心有不祥的預感。

  越良澤與慕須京走到門府前,被兩撥人注視著,一個面不改色,一個依舊陰沉漠然。

  「方才察覺到無生的煞氣在這方異動。」越良澤朝甘王府內看去,「兩位都是各大仙門派來幫我尋劍的。」

  南山雪河淌這麻煩事她知道,但北庭月宮也會來她真沒想到。

  風天耀揮揮手道:「不過就是甘王府,有什麼不能去的,你們等著。」

  他上前叩門,拿出了甘王府的通行令牌道:「南山雪河風天耀,追查魔息到此,還請府上開門。」

  風天耀身後一眾人目光復雜地看著:這貨真的是囂張啊。

  府內麒麟衛聽說是南山雪河的人皆是眼皮一跳,立馬去稟報郡主甘婷。

  平遙城是南山雪河仙門修者地界,不同於天極或者聖劍宗,這一片的人妖魔三界安危都靠南山雪河的人解決。

  若是南山雪河來要人甘王府拒絕,往後可不好打交道。

  甘婷聽說南山雪河也來要人,面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從桌案前起身道:「不見,就說這裡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麒麟衛出去回復。

  風天耀聽後瞪大了眼:「我在門口都能聞到裡面的魔息你跟本少爺說沒有?!」

  楚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是狗嗎?我怎麼沒聞到?

  于休說:「我們已在王府外守了四天。」

  風天耀一聽,覺得自己剛才信誓旦旦卻慘遭拒絕的下場,面子上過不去,便道:「郡主若是私藏妖魔,我就不客氣,直接硬闖了!」

  鈴蘿不管他這個憨憨,過去拉著越良澤指慕須京小聲問:「他在這,那姜妙呢?」

  「月宮宮主去了天極拜訪,他只是跟我一起查鎮仙玉。」越良澤也小聲回答。

  鈴蘿這才鬆了口氣。

  楚異斜眼看兩人:「當著這麼多人的說什麼悄悄話,給我過來。」

  鈴蘿還沒回話,風天耀已經跟王府的麒麟衛打起來了。

  劍光咒律光影閃爍,讓管家等人看得眼花繚亂。

  鈴蘿沒過去,抬頭看回楚異說:「白玲瓏跟師姐在裡邊,偷了鎮仙玉的白骨魔也在裡邊,師兄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楚異面無表情地說:「偷鎮仙玉的魔就是救走田蓉師姐的魔,也是指揮白玲瓏的幕後主使。」

  說完又忍不住嘲道:「這種事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

  鈴蘿面不改色道:「誰沒想到誰沒腦子。」

  沒能想到的常霏:「?」

  莫名感覺被罵了。

  打鬥沒能持續多久,就聽一個清脆威嚴的女聲傳來:「放肆!這裡是甘王府,豈容你們胡來?」

  甘婷在一眾侍女與王府守衛軍的護送下來到門前,冷眼看向門口道上的仙門修者們。

  甘王府的郡主十四歲主管王府上下大小事,雖然年輕,卻貴氣天成,身為女子,出身貴族世家,舉手投足間皆有一股優雅與凌駕眾生之上的傲慢。

  甘婷目光冷冷地看向風天耀道:「南山雪河的少主,就是這般無理?」

  「郡主,我方才已說明來意,妖魔藏身府上,我等按照規矩辦事,是郡主你不配合。」風天耀是真什麼都敢說。

  只因為他有風雲鴻罩著。

  甘婷冷笑聲:「妖魔藏身?我府上自有麒麟衛解決,不需要勞煩你雪河的少主。」

  「那可不行,這妖魔偷了我們的劍,必須要它還回來!」風天耀毫不退讓。

  甘婷漠然道:「你可知強闖我甘王府是何後果?」

  風天耀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也比放任妖魔危害世人的好!」

  「危害世人?」甘婷冷笑聲,神色睥睨,看著風天耀的眼裡滿是譏諷,「你南山雪河又有多高尚正直?」

  風天耀不悅道:「郡主可別胡說。」

  「我府上有一麒麟衛叫阿楚,是名女子,當年入你南山雪河修道,天賦高於他人,卻因為是女子而被勸退。」甘婷淡聲道,「細問之下,發現不止她一個人是這樣,你們南山雪河招收新弟子的試煉,淘汰的多是女子,哪怕天賦碾壓其他人也不一定能進得去雪河。」

  「上千年的傳承,位列修界十二大仙門之一,卻如此歧視女子,你還配站在我面前說危害世人?」

  風天耀靜聲聽著,眼中雖有不悅之意,卻沒有急著打斷甘婷。

  他雖狂傲,卻不是傻的。

  「招收弟子的試煉規矩是門內諸位長老們制定的,郡主若是懷疑有所偏袒,你讓這位叫阿楚的女子出來與我一戰,若是贏了,我帶雪河千百弟子迎她入山門。」

  風天耀冷哼道:「只是不知原來郡主對我雪河竟有如此偏見,我南山雪河的女劍修只多不少,千年下來更是有說不清受人敬仰的女真君,如今幾位長老中也有女子,實在是不知郡主的偏見從何而來。」

  甘婷聽後微微抬首,神色高深莫測。

  鈴蘿輕扯嘴角,眉目嘲諷。

  天真。

  「無論今日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們踏進王府半步。」甘婷話剛說完,就聽後方傳來少年急切的聲音,「阿姐!我聽說有人來鬧事,你怎麼不叫上我來啊!」

  甘婷額角輕輕抽動。

  世子甘卯帶著好友姜俊氣沖沖地趕來,身後還跟著另一批麒麟衛。

  甘卯神色不滿地看向鈴蘿等人,「都是哪些不要命的,竟然敢來這裡鬧事?」

  姜俊隨便往外掃了眼,卻忽然愣住,目光落在慕須京身上久久不移。

  「誰要你出來的?退下。」甘婷蹙眉道。

  甘卯卻氣勢沖沖地朝風天耀走去:「又是你?別以為你是雪河的少主本世子就不敢揍你,你今日敢欺負我姐,我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過來都不夠我一拳。」風天耀不屑道。

  兩人都上了火氣,對視一眼後,愣是以其他人都沒注意的速度直接就打起來了。

  只是沒用術法,直接拳頭相鬥。

  看這打起來的兩個幼稚鬼,鈴蘿悄悄拉了下越良澤的衣袖,壓低聲音說:「乾脆趁現在直接偷溜進府,反正他們都在這門口守著,白玲瓏和魔那邊肯定沒人了。」

  越良澤:「偷溜進去是否不太好?」

  「那你在這看著,我跟他去。」鈴蘿招呼著慕須京。

  慕須京倒是沒意見,眼皮都沒抬一下跟著鈴蘿走了。

  越良澤看了眼兩人,默默跟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23-8-3 00:55:56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五章

  這會正是夜黑月高,王府內大部分麒麟衛都去了大門護著兩位主子,而他們也沒想到這些大仙門修者會選擇偷偷潛入如此不光明的手段。

  鈴蘿以前在意,現在不在意。

  慕須京就沒把自己當做大仙門人。

  越良澤見兩人都很坦蕩,若是再叮囑反而顯得他囉裡囉嗦。

  三人悄無聲息去了王府後門方向。

  王府有禁制陣法,守護府內平安,一般妖魔進不去。法陣對普通人來說沒用,可若是妖魔修者擅自闖入不懂運行規律,就會觸發各種保護或攻擊機制,引起守衛注意。

  鈴蘿站外邊抬首看了看,問慕須京:「會畫皮靈嗎?」

  慕須京:「不會。」

  「那我教你,包教包會。」鈴蘿掐訣,在越良澤看過來時說,「在裡面動手肯定會驚動王府的人,那時他們不敢繼續在王府待下去,你進去打草驚蛇,我跟他在外邊黃雀在後。」

  慕須京:「……」

  他不由看了眼鈴蘿,這成語用得真是與眾不同。

  越良澤問:「我自己一個人進去?」

  鈴蘿掐訣畫著畫,輕挑眉道:「什麼叫你一個人進去,我跟他以畫皮靈的姿態進去還減少被發現的風險。」

  越良澤:「你教他畫皮靈幹什麼?」

  「只許你教他瞬影不許我教畫皮靈噢?」鈴蘿哼道,「你能教我憑什麼不能教?」

  我教得還比你好!比你簡單易懂!

  她瞥了眼沒動靜的慕須京,眼神威脅,給我學!

  慕須京一言不發,沉默運用靈力跟著她學。

  「那隻大狸貓你見過吧?你可以控制大小形態,就算是狸貓,只要你想,也可以讓它變得跟成人一樣高大,或者如拳頭般大小。」鈴蘿不緊不慢地教學,「但是這需要對此術很熟練,且靈力修為深厚,像你這樣的初學者,就畫隻蝴蝶蟋蟀什麼的。」

  個體小,靈力控制比較容易不復雜。

  慕須京按照她說的,認認真真畫出一隻黑色的蝶,再御靈從畫中飛出。

  一切都很穩,從畫中飛出的黑蝶展翅,如尋常蝴蝶無異,也沒有掉落靈力散形。

  鈴蘿說:「還行。」

  慕須京盯著自己第一次喚出的畫皮靈眼都沒眨一下。

  越良澤問她:「你畫什麼?」

  鈴蘿伸指隨意勾畫幾筆,可見是一隻狐,化形出來後是一隻白色的小狐狸,搖著尾巴踩在越良澤肩膀上,揮了揮爪子甚是囂張道:「走!」

  越良澤:「……」

  他不自覺地挺直腰背,白狐柔軟的尾巴似無意地掃著他的脖頸,讓他感到發癢。

  雖然看起來是狐狸,裝的卻是鈴蘿的神識,一舉一動都是她的意識,相當於鈴蘿在他肩膀上。

  越良澤不由認真了些。

  於是越良澤帶著左肩一隻白狐,右肩一隻黑蝶,施法穿牆進了甘王府。

  到內庭前,到處都有巡邏的守衛。甘王府太大了,這個院子去往另一個院子都要穿過好幾條長廊或者花園小道。

  越良澤專心躲陣法時,鈴蘿在跟慕須京小聲教學畫皮靈的要訣與運用。

  慕須京一開始似乎不太感興趣,盯了會自己畫出來的黑蝶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開始虛心求學。

  越良澤偶爾插嘴補充一兩句,就被白狐爪子撓臉:「我教的時候你不要說話!那不就變成你教的了嗎!」

  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糊他一臉。

  越良澤閉嘴了。

  鈴蘿教完後問:「你沒拜師父?」

  「沒有。」

  「月宮也沒人教你?」

  「不教。」

  「為什麼?」

  慕須京默了一瞬後,無甚波動地答:「不知道。」

  「那他們接你回去幹什麼的?」鈴蘿裝作好奇地問,「月宮少主,將來可是要繼承宮主之位的。」

  慕須京:「那就是要我回來繼承宮主之位。」

  白狐伸爪要去凶另一肩膀上的黑蝶,被越良澤攔住:「這是我剛才說的!」

  慕須京沉默。

  鈴蘿又換了個問題:「真的是姜妙接你回去的?」

  她沒事把前夫的私生子帶回月宮幹什麼,不把人在外滅口都算心善。

  「不是。」慕須京漠然道,「接我回去的人不是她。」

  「那你還整天跟在姜妙身邊,別人看了都以為你是她心腹。」白狐端莊坐著,越良澤瞥了一眼,發現就算是畫皮靈,也繼承了鈴蘿骨子裡的嬌傲,「你倆關係好就是心腹,關係不好就是在監視她。」

  黑蝶像死了一樣:「月宮的事,不能告訴你。」

  白狐冷哼聲,耳朵動了動,又問:「那你覺得姜妙怎麼樣?」

  慕須京靜聲片刻,最後難得以肯定的語氣回答:「無聊。」

  鈴蘿還想再問下去的,卻見越良澤在一處幽靜的閣樓前停下,道:「到了。」

  於是注意力放在偷劍的白骨魔身上,朝閣樓裡打量著。

  「你去。」白狐指了指黑蝶。

  黑蝶振翅飛走,繞著閣樓轉悠了圈,將外邊有多少侍女和守衛記在心裡。越良澤按照他給的情報繞開守衛,悄無聲息翻進後方庭院裡。

  院裡有一股難聞的藥味,裡面包含了鈴蘿最討厭的尼龍花葉,白狐前爪捂著鼻子很是嫌棄。

  除了難聞的藥味,三人還察覺了若有似無的魔息,就在那屋裡。

  窗戶半開著通風透氣,越良澤施了障眼法,避開守在院門口的侍女進去。屋前一個人都沒有,等他走近窗邊後才發現為什麼沒有。

  田蓉從床上坐起身,不緊不慢地穿著衣裳,離床不遠處的妝台邊有一團黑影,似人形,黑霧繚繞變幻,只能瞧著是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看不清容貌。

  顯然這屋裡二人的談話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你要的東西拿到了嗎?」田蓉輕聲問道。

  「仙門的人就在王府前,麒麟衛攔不住他們,我來接你走。」白骨魔說。

  這男聲低沉悅耳,光是聽聲音,就給人一種靜雅俊美的青年感。

  「四愁呢?」田蓉從床上下來問道。

  白骨魔:「白玲瓏已經過去準備帶他走了。」

  田蓉抿了抿唇,輕聲說:「你會治好他的吧?」

  白骨魔低笑聲:「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當然會。」

  田蓉低頭繫著腰帶,聽這話後,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那就好,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了。」

  白骨魔看著她,沒說話。

  田蓉自顧自地道:「我十二歲時,師父收我為徒,雖與我相處不到一年時光,就因為師兄的事閉關,再未見過,但在那一年,師父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她痛恨師兄叛魔,又因為是最喜愛的弟子而無法下殺手,只能折磨自己,在明心祠閉關,每日都在為被師兄殺害的怨魂們誦安魂經,平息怨氣贖罪。我只能在外邊隔著一道門同她說說話。」

  白骨魔皮笑肉不笑道:「她收你為徒,卻並未教導你什麼,也配當你師父?」

  田蓉搖了搖頭,她回首望向白骨魔,秀氣的臉上滿是讓人舒心的溫柔:「有的人出現在對的時機,就會讓你終生難忘,師父是,四愁也是。」

  「師父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但我背叛了她,違背師門,我可以救四愁,但只要他活著就好。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也不想讓師父傷心。」

  「你師父根本不在乎你如何。」白骨魔不屑道。

  「天極下了通緝令,我逃不了多久的。」田蓉平靜說道,「你快帶他走吧。」

  她朝外走去。

  「去哪?」

  「我去自首。」田蓉說,「也想死前跟師父說聲對不起。」

  白骨魔抬手,將她定在原地。

  他語氣忽然變得森然:「我說過,會帶你走。」

  「你不用如此。」田蓉秀眉微蹙,「你要的東西已經拿到,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會跟仙門透露半個字。」

  「就算你不說,他們也能有各種手段從你腦子裡挖出來。」白骨魔冷聲道,「大仙門的手段有時可比妖魔更加殘忍。」

  「你……」田蓉剛開口,就被黑霧籠罩,暈倒其中,被白骨魔半抱著,欲要離去時,忽然扭頭,劍光已到眼前。

  眼熟的黑劍帶著駭人的煞氣,還有一股矛盾的凌然正氣與這煞氣同存。

  黑色的結界攔在身前,無生卻將結界斬碎,白骨魔周身黑光大綻,與無生對沖,橫掃樓閣。

  這方異動很快引起外邊守衛的注意,立馬發出信號傳遞消息。

  白骨魔飛出樓閣來到虛空中,冷眼看著下方越良澤道:「真是不死心,竟追到了這裡來。」

  越良澤抬首看他,劍勢散開,掀起厲風陣陣。

  「把鎮仙玉還我。」他說。

  白骨魔笑道:「你不是不要嗎?」

  越良澤問:「你想拿它做什麼?」

  「放心,我就是借用,等用完還你。」白骨魔意味深長道,「這世間能拿起鎮仙玉的就你一人,我搶不了的。」

  越良澤換了劍式,淡聲道:「不借。」

  乘風咒起,他來到虛空追著白骨魔,後者無意多戰,一直在與他拉開距離。

  天空中橫掃的劍光與魔息,讓下方的人們看得心情復雜。

  「郡主!出事了!」侍女慌忙來報。

  還在跟風天耀互扯頭髮衣服的甘卯看見後方劍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們竟然偷偷潛進我家,卑鄙!還自詡仙門正派,這跟小偷竊賊有什麼區別!無恥!」

  風天耀怒道:「偷摸進去的又不是我,關我什麼事!本少爺是光明正大的闖你王府!沒有偷偷摸摸!」

  「都一樣不要臉!」甘卯還在揮拳。

  風天耀道:「你看看那一團魔息,還說你們沒有藏人!」

  甘婷眼中閃過惱怒之色,指揮著麒麟衛過去查看。

  楚異看出了那是越良澤的無生劍勢,掃了眼自家人,面無表情地問常霏:「鈴蘿人呢?」

  常霏無辜攤手:「不知道啊。」

  話音剛落,就見鈴蘿的劍勢在附近橫掃開,高牆之間,兩個人影正在交戰。

  鈴蘿在白骨魔與田蓉說白玲瓏帶人離開時就跟慕須京去堵人了。

  此時被追著跑的兩名白玲瓏各背著一名受傷的同伴,他們想要離開王府時卻被鈴蘿與慕須京攔住去路,朝王府大門邊逼去。

  鈴蘿瞬影上前借著乘風咒將躍至虛空上的白玲瓏一劍斬下,對方避無可避,狼狽落地,其他人正要動手,卻聽一個聲音喊道:「住手!小心世子爺沒命!」

  其中一名白玲瓏挾持了甘卯,黑瑕玉劍橫在他頸項間。

  此時的操作倒也不虛頂級刺客的名聲,能突破生死境麒麟衛的守護悄無聲息地拿下甘卯。

  風天耀怒道:「竟敢在本少爺面前抓人!」

  他正要動手,那名白玲瓏毫不猶豫一劍割下,刀刃深入皮下瞬間流血不止。

  甘婷袖中雙手緊握:「住手!」

  風天耀停手,其他人也沒敢動。

  白玲瓏冷聲道:「誰敢動一步他就死。」

  風天耀氣得咬牙:「卑鄙!」

  魔息降臨上空,白骨魔來到路道上,抬手打了個響指,身後出現一條黑色長線,在他靠近時張開。

  「阿蓉?」甘婷看著被白骨魔抱在懷中的暈過去的田蓉咬牙,怒聲道,「你放開我阿弟!」

  「郡主息怒,暫借你弟弟一用,很快歸還。」白骨魔不緊不慢地說著。

  白玲瓏們都朝他靠近,進了死霧門中。

  白骨魔看向天極等人嘲笑道:「回去告訴你們掌門,想要她的命,親自來找我拿。」

  鈴蘿見他開了死霧門,知曉攔不住,來時已收劍,卻不想一道劍光從她身側朝死霧門斬去,劍勢驚人,強悍霸道,似有摧萬山成齏粉的氣勢。

  因這道劍光,轉身入門內的白骨魔略顯驚訝地回首看了眼。

  劍光斬向死霧門卻被黑霧吞噬,無聲無息,黑線閉合化作流螢散去。

  鈴蘿瞥了眼斬出這劍的越良澤,神色高深莫測。

  這人當年也斬過她開的死霧門。

  你跟這門過不去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7
發表於 2023-8-3 00:56:12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六章

  此時夜色剛至,天色黑沉,人間已亮起燈火。

  甘婷怒聲道:「追!去把人給我找回來!」

  麒麟衛紛紛朝平遙城各處散去,追尋甘卯下落。

  東島天極跟南山雪河也紛紛散去找人。

  于休道:「事關重大,我先傳文師父。」

  「我去找人。」楚異說完便瞬影不見。

  守在王府四周的天極弟子全都撤走。

  之前還站滿人的路道一下變得空空蕩蕩,鈴蘿問越良澤:「你能根據無生煞氣找到人嗎?」

  越良澤蹙眉一瞬,「不能,死霧門隔斷了氣息,短時間內找不到。」

  那就行。

  你找不到。

  我可以。

  鈴蘿轉身道:「我也去找人了。」

  她知道白骨魔拿鎮仙玉想幹什麼。

  鈴蘿目標明確,直接出城。

  平遙城外,順義河。

  鈴蘿御劍過河再落地,回首看了眼河流水勢方向,順義河後是順義鎮,從前昌榮繁盛,如今人已死絕,怨魂遍地,煞氣沖天,是著名鬼鎮。

  因冤魂眾多,南山雪河在順義留了法陣,只能鎮壓,無法驅除。

  走山路的人都會自覺避開那一片,若是誤入,不管修者還是凡人,多是有去無回。

  鈴蘿走到河邊,彎腰伸手捧了捧水又散開倒回去。

  如此反復幾次後,她拿了一節竹筒取水收好,轉身朝順義鎮而去。

  剛入林中,便能看見滿山霧障,鈴蘿將竹筒中的順義河水倒在手中,以靈力御水成一圈結界,叫這滿山霧障不敢靠近。

  一般人根本不需要進順義鎮,在周邊林裡被霧障吞噬就已沒救了。

  這順義鎮地下葬著一個人。

  鈴蘿想去看看。

  前世她來平遙城時,白骨魔的禍事早已平息,根本沒機會摻和。

  現在時間剛好。

  白骨魔為此人不惜想盡辦法去偷鎮仙玉,還攪亂北庭月宮,鈴蘿不管他的執念,反正她現在都無所謂。

  她穿過林中霧障,隱約瞧見山下陰氣森森的鎮子,圓月高懸,灑下的銀輝讓那些斑駁的建築顯得越發蕭條冷清。

  鈴蘿漫步下山,剛進鎮子道上,就聽一個女聲遲疑道:「鈴蘿?」

  這聲音有些耳熟。

  鈴蘿愣住,循著聲音看去,左邊房屋的窗戶被從裡邊推開,吱呀一聲,從裡探出一個有些狼狽的腦袋:「鈴蘿!」

  這一聲飽含重逢的激動。

  琴鳶?

  鈴蘿懵住了。

  「玲瓏!快先進來!」琴鳶朝她招手,街上陰風陣陣。

  窗前的女人探頭看過來時,耳邊翠綠色的淚墜迎著月光閃耀著漂亮的光澤。

  鈴蘿一眼就認出這人容貌,卻又感覺不可思議。

  琴鳶怎麼在這?

  風聲嗚咽似鬼哭狼嚎,街道兩旁破敗的房屋被吹得咯吱作響,鈴蘿耳邊有竊竊私語,世間百態的聲音接連湧來。

  黑暗中一雙雙發紅的眼睛正帶著惡意巡視街道。

  「快進來!」琴鳶繞到門邊拉著鈴蘿進屋,「千萬不要被它們看見,否則就要掉進惡鬼窩裡出不來了。」

  鈴蘿借著月光打量眼前人,應該是有過戰鬥,衣上有血跡,有些狼狽,佩劍也不在手邊。

  「你怎麼在這?」鈴蘿不動聲色地問道。

  她與琴鳶自進內門後就不如外門時常在一起,一開始還好,但她短時間內學會本門心法不再去習堂開始,就逐漸與對方拉開距離。

  親傳弟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可琴鳶每逢節日也會跟她道一聲好,若是能見面還會一起吃飯,隨著這兩年各自都長時間外出歷練,見面少了許多。

  至少今年見面這還是頭一遭。

  「你不是來順義除霧障的嗎?」

  琴鳶被她問得有點懵。

  鈴蘿:「不是。」

  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巨響,關上的屋門被破開,一團巨大的黑霧湧了進來,裡面有著數不清的紅色雙眼,滿是邪惡的氣息。

  之前街上的竊竊私語再次出現,怪笑,憤怒,哭嚎都攪在一起讓人耳朵疼。

  鈴蘿拔劍擋在她身前,琴鳶表情緊張起來,低聲說:「這邪祟之物古怪的很,煞氣太強,我剛掉進這鎮子就一直追著我跑!」

  「你來這幹什麼?」鈴蘿持劍攔著衝過來的黑霧時問話。

  那黑霧被斬開,便乾脆分成了兩半,黑霧中包裹著數不清的紅色眼球,一眨一眨,每一雙都充滿惡意。

  黑霧分裂成七八團,一部分追著琴鳶跑。

  琴鳶邊躲邊回答她:「我今年不是入世嗎?聽說平遙城附近有一個惡鬼鎮,就打算來看看,在路上遇見村民求助,說自己兒子進了林裡三天了還沒回來,怕是遇見什麼妖祟,我就想著進山救人——」

  她就地一滾,躲開兩團黑霧的夾擊,不幸磕到柱子,捂著額頭哎呀一聲。

  鈴蘿反手掐了個劍陣落她身上,靈力化作的光劍幫她擋著黑霧,琴鳶捂著額頭淚眼汪汪地說:「山裡有霧障,我本來帶了驅除霧障的靈器,卻沒用,林子裡越來越黑,什麼咒律都沒用,一不小心踩滑了路滾下山坡,醒來就已在鎮子裡。」

  「這就是那個惡鬼鎮!我一醒就被這些邪祟追著到處跑,它們還把我的劍吞了,我以為我死定了,卻不想剛才忽然瞧見你……鈴蘿你不會也是從山裡掉進來的吧?」

  「不是。」鈴蘿說,「我是走進來的。」

  琴鳶:「……」

  鈴蘿注意力在眼前的黑霧上,它們力量強大,煞氣沖天,就算是神武長袖,被沾染上一點黑色霧氣都有被腐蝕的跡象。

  琴鳶扶著屋內房柱起身,擔憂道:「我們能出去嗎?」

  當然能,只不過暫時不想。

  鈴蘿將腰間櫻喜扔給琴鳶。

  「哎?你給我櫻喜做什麼?」琴鳶接著櫻喜懵道。

  櫻喜已經展開,血色扇面褪去露出櫻林圖。

  「櫻喜會護著你,給你指引出去的方向,你先走。」鈴蘿又給她裝了河水的竹筒,「那霧障只能靠順義河水驅除,你拿著它就不會再迷路。」

  琴鳶聽後睜大了眼急道:「等等!你這是要我一個人走?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在這自己走了!」

  鈴蘿注意著黑霧的走位,抬劍攔它:「不用管我,你劍都沒了,修為也不夠,先走保命最好。」

  琴鳶一聽頓時慫了些,她知道自己跟鈴蘿的差距,拿著櫻喜弱弱道:「可是鈴蘿……我、我一個人走害怕。」

  鈴蘿:「……」

  「怕什麼?有櫻喜!」她沒好氣道。

  琴鳶:「櫻喜又不是人!」

  鈴蘿正要說話,那四散的黑霧忽然聚成一團,如此龐大,快要將整個空間擠滿,她退到琴鳶身前,黑霧便張開巨口衝來要將二人吞下。

  「來了就別走了,一起留下吧!」

  「哈哈哈都死吧!死吧!」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裝什麼呢!」

  「虛偽!虛偽!虛偽至極!」

  不同聲音說的話混在一起,強烈的厲風吹來,房屋各處都在咯吱作響,琴鳶拿著櫻喜抵擋,鈴蘿手握長袖斬劍,劍光大綻,與這黑霧抵抗。

  順義鎮煞氣強,南山雪河都沒法徹底渡化,只能鎮壓,可見實力強勁,並非一般鬼鎮能比。

  鈴蘿看著黑霧中的紅眼睛輕輕挑眉,倒是沒讓她失望,這地果然難搞。

  黑霧遭到抵抗,氣勢越強,在萬鬼齊嘯時顫抖的房屋再也守不住整個崩塌。

  鈴蘿抓著琴鳶瞬影閃出房屋範圍,借著乘風咒上至虛空,那黑霧卻也頑強,對二人緊追不捨。

  琴鳶將櫻喜遞給鈴蘿:「你比我厲害!你先走!我幫你拖住它!」

  鈴蘿沒看,雙手掐訣,在黑霧衝過來時道:「天干,九十八道,火鳳臨。」

  七隻金色的鳳凰從虛空降臨,在兩人上空鳴叫展翅,長長的金翅與拖著的尾羽灑下金色的火焰,它們配合默契,強勢將黑霧圍住,燃起熊熊烈火。

  金色的烈火與黑霧糾纏,陰冷與熾熱兩股氣息衝撞,星火爆裂,空中像是炸出了一團團金色的煙火。

  琴鳶被眼前的大場面驚呆。

  太厲害了。

  這樣的大型咒律不用吟唱咒文就能直接使出。

  她學了幾年可是連咒文都背不完。

  黑霧被攔住,鈴蘿拉著琴鳶轉身:「走。」

  卻沒走兩步就頓住,在城鎮中心,一道沖天金色劍芒橫掃全鎮,隱約有龍嘯之聲,整個地面都在顫動。

  鈴蘿也忍不住抬手遮掩這刺目的光芒。

  來遲了。

  白骨魔已經動手。

  「鈴蘿!」琴鳶一手捂著眼,「發生了什麼?這誰的劍勢?太強了我看都不敢看!」

  金色的光芒籠罩順義鎮,在極光動蕩之後,世界被翻轉。

  烏雲壓頂月色高懸的世界被翻篇,藍天白雲之下,殘破冷清的房屋建築與街道恢復了往昔繁榮的景象。

  兩人聽著耳邊喧鬧聲,緩緩放下遮眼的手。

  「阿樹哥哥,你娘叫你回家吃飯啦!」

  「昨兒不是到了領工錢的日子嗎?你怎麼一個子都沒帶回來!是不是私藏了!」

  「阿娘我不要去學堂!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跟你爹說去!」

  「宋裁縫在家嗎?我又送衣服來啦!」

  「……」

  琴鳶見這郎朗白日,剛才倒塌的房屋已是完好如初,窗前還端坐著一排花盆,迎著溫暖的陽光綻放著不知名的小白花。

  母親牽著女孩的手從她身旁走過,琴鳶還能聞到兩人身上的燒餅氣息。

  之前陰森空蕩,只有惡鬼來回竄動的街道,此時已恢復了生機。

  琴鳶卻嚇得緊挨鈴蘿,握緊手中櫻喜,壓低聲音道:「這、這怎麼回事呀?」

  「我們是掉進什麼幻境裡嗎?」

  「差不多。」鈴蘿朝鎮子中心的最高處看去,「有人動了順義鎮裡的禁制,觸發了保護機制,讓鎮子恢復到以前的時間,試圖把禁制中心藏起來。」

  琴鳶呆住:「這裡除了我倆還有別的人嗎?!」

  鈴蘿朝鎮中走去。

  琴鳶急忙跟上。

  鈴蘿說:「你就在那邊也行,不用跟過來。」

  琴鳶連連搖頭:「不要,我一個人在那害怕,非常害怕。」

  可是越往裡邊越危險。

  鈴蘿想了想,最後也沒阻止,任由她跟過來。

  這會正是午時,街道上行人不少,有的回家,有的去往店鋪客棧,聽大人的話出來買東西的孩子們在街上飛跑。

  「鈴蘿,我們這是要去哪啊?」琴鳶一邊好奇打量四周,一邊說,「這看起來跟吞天塔的幻境很像。」

  身臨其境的真實。

  「我要去趙家。」鈴蘿抬手指著鎮子中心那最高的樓閣說,「他家有司命塔,可運行陣法。」

  說著過一拐家,就看見了趙家大門。

  琴鳶卻神色猶豫,道:「鈴蘿,你別去。」

  「為什麼別去?」鈴蘿腳步不停。

  「我有不好的預感,總之你千萬別去,我替你去。你要找什麼東西,告訴我,我進去幫你找,你千萬不要進去。」琴鳶抬眼看她。

  鈴蘿不以為意,以為她是害怕白骨魔,但她不怕。

  趙家門前沒人看守,左右兩邊栽種著兩棵大海棠花樹,此時粉白的花朵正綴滿枝頭。

  鈴蘿邁步進門時說:「你害怕的話就在外邊等著,我——」

  金色劍芒以她沒能察覺到的速度穿透她的心臟,將她釘在門口。

  痛楚蔓延全身,鈴蘿忍不住皺眉,嘴唇輕顫,微微睜大了眼。

  她緩緩伸手摀住胸口,手上沾滿了刺目的血色。

  劍光無情抽出,鈴蘿悶哼聲,靠著花樹跌倒。

  幽幽嘆息從後方傳來,琴鳶緩步上前,輕聲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別去嗎?」

  黑長的眼睫輕顫,鈴蘿抬眼看她。

  琴鳶到她身邊蹲下身,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她就算死了,留在世間的劍意依舊誅殺天下萬魔。你跟當年可不同,重生一次,刻在你靈魂深處的魔息哪怕只有一絲絲,也會被這劍意誤殺。」

  女人的眼睛與當初天上看著她的那隻眼睛重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8
發表於 2023-8-3 00:56:28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七章

  鈴蘿用著最後一點力氣抓著琴鳶的手揮開,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

  天道二字,她最不屑了。

  這雙眼她死也不會忘記,高高在上,注視芸芸眾生萬物的天道,曾與她同歸於盡的天道——如今卻可憐兮兮地附身在渺小的人類身上。

  鈴蘿嗤笑聲,因為受傷聲音很輕,充滿譏諷:「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怎麼,輸不起?你天道竟然怕死,決戰時想了這麼個法子讓我重生回到過去。」

  「你想讓我再殺你一次?」

  琴鳶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再次嘆息,伸手覆上她受傷的位置,手上發出瑩白靈光治癒著。

  她說:「我太心痛了。」

  鈴蘿惱道:「被劍刺的是我你心痛什麼!滾開!」

  「你我那日一戰,死的人太多。」琴鳶說著,目露憐惜之意,「你與我為敵,一開始就錯了,難道你以為殺了我,世間就能變成你想的那樣嗎?」

  鈴蘿:「我現在知道變不成了,但我也不能讓你活著,你說我錯了,那怎麼不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琴鳶:「那是世人的選擇。」

  鈴蘿:「是你給他們的選擇!善人死,惡人活,這是你給他們定下的道!」

  那雙眼溫柔地注視著她,琴鳶說:「生死沒有善惡之分。我不忍你為此偏執入魔,也不忍那人為你而死,這才選擇重啟。」

  「只有這件事是我的選擇。」

  鈴蘿蹙眉:「誰死了?」

  琴鳶伸手點在她鎖骨,鈴蘿欲要阻攔,卻沒力氣,只能瞪著她。

  「你放心,我選擇重啟,就失去了殺你的選擇,你也許會死,但絕對不會是我動的手。」琴鳶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業途上保存生魂記憶的苦業花。」

  那鮮紅色的,開著重瓣的花被送入鈴蘿體內,在雪白的鎖骨肌上留下一個印痕。

  其中一片花瓣正被烈火燃燒著消逝。

  「鈴蘿,重來一世,你不想做出改變嗎?」

  鈴蘿面無表情地說:「不想。」

  琴鳶說:「有許多你應該知道的事卻不被得知,也許你知道後,會改變主意。」

  鈴蘿感覺鎖骨處傳來被灼傷的痛,她皺著眉,視線卻開始模糊,意義不明的碎片畫面在眼前閃爍。

  滿目黑色烈火,似乎將天也燒出一個窟窿來。

  鈴蘿與天道決戰前一夜,她去山上佈置禁制,很晚才回來。

  這會正值盛春,天照山百花齊放,櫻樹棠花各佔半邊天。

  越良澤上午都在打理山中庭院的花卉。

  靈魔們有心幫忙,卻笨手笨腳,摔了好幾盆。在男人看過後來齊齊炸毛,團成一團躲去石燈後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做。

  越良澤也沒有責罵,神色平靜地過來清理,將花株重新栽種,不厭其煩著。

  他剪了幾枝開得漂亮的棠花插入瓶中,將其放在鈴蘿屋裡,窗前,桌案皆有。

  鈴蘿今早走得急,床鋪亂糟糟的,他也一併整理了。

  靈魔們扒拉在窗上默默看著。

  這男人在天照山哪都能去,隨便做什麼都行,主人根本不管。

  大庭院旁邊有小庭院,葡萄藤架,種菜的小院子,流水的石台,跟他當年在天極居住的院子一模一樣。

  午時過後,越良澤到石台前洗手,再取食材開始做晚飯。因為要做的東西很多,所以提前動手。

  靈魔最喜歡這個環節,互相傳遞消息,嘰嘰喳喳地從四面八方趕來。

  膽子大的,跟越良澤混熟了的幾隻靈魔喊道:「道君道君,這次要幫你叫主人嗎?」

  「主人去小山頭布禁制,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越良澤說:「她忙就別叫了。」

  他一個人認認真真地做好晚膳放在桌上。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山裡能看見漫天銀河。

  越良澤煮了些糖水小玩意給靈魔們,一幫小黑球歡歡喜喜地抬著鍋走了,不再打擾他。

  餐桌在花樹下,花樹又挨著池塘。

  越良澤沉思了會池塘裡該種些什麼,最後卻回屋拿了竹竿出來夜釣。

  反正也是打發時間等人回來。

  越良澤安靜地坐在池邊竹椅,隨身帶著的飛雲聽突然響起,讓他愣了愣。

  他取出一看,發來傳音請求的是三師哥白藏。

  越良澤一開始沒接,白藏又發了一次,他這才接起。

  剛接起傳音,就聽白藏抱怨道:「你在那邊玩得也太樂不思蜀,竟然連我的傳音都不接了。」

  「師哥。」他垂眸看著清澈的水面,低聲說。

  「吃過飯了嗎?」白藏很是隨意地問。

  越良澤說:「吃過了。」

  「我還沒吃。」白藏嘆氣,「二師哥又在煮白水蛋,他非要把白水蛋煮出個花來,攔都攔不住。」

  越良澤眼裡掠過笑意。

  「你趕緊被她趕出山回來做飯吧。」白藏說,「不需要回宗內,在外邊也行。」

  越良澤:「她不趕我走。」

  白藏默了一瞬,道:「師弟,做人坦誠一點。至少不用跟師哥說些虛的。」

  越良澤眨眼說:「是真的。」

  那邊傳來哐哐噹噹的聲響,二師哥長嬴喊道:「白藏過來給我吃蛋!」

  「不吃!」白藏不客氣地喊道,「我已經在游說阿澤回來做飯了,你休想靠白水蛋吃死我。」

  長嬴湊到飛雲聽前喊:「越良澤給老子滾回來吃蛋!」

  越良澤抿了抿唇,壓低了點聲音回:「師哥你們先吃。」

  「吃什麼吃,你找大師哥去,你看他吃不吃。」白藏把長嬴推開,繼續跟越良澤說,「明日十二大仙門齊聚天照山,我跟二師哥也會到,到時候仙首令一出,就算是你想攔也夠嗆。」

  越良澤盯著魚線說:「師哥,不用考慮我。」

  白藏又道:「行吧,就算我不用仙首令,那四方禁獸已經被喚出來,本就是守護人間的最強存在,你單挑一個勉強能留個全屍,四個是真的不行。」

  越良澤神色不變,只道:「我試試看。」

  長嬴在旁翻著白眼道:「試個屁!你全屍都不會有!師尊來也救不了!」

  越良澤正色道:「肯定不能麻煩師尊。」

  長嬴:「……」

  他炸毛道:「重要的是這個嗎?!」

  「哎,別硬塞給我吃!」白藏再次把長嬴推開,語重心長道,「師弟,最後的機會了,明日你如果想攔仙門人,那我們也保不了你。」

  仙門的人至今還以為丹水真君是被妖女抓了困在天照山出不去,外邊還有人打著拯救丹水真君的口號來。

  越良澤只道:「不必在意我。」

  白藏長嘆一聲,早在那次他出山門後,就知道勸不住的。

  飛雲聽重新恢復安靜。

  越良澤釣了許久,一條魚也沒有來。

  他輕笑聲,不再守著,起身去桌案邊展開畫卷,研墨提筆,想著下一個庭院如何構造。

  旁邊竹簍裡堆了不少畫卷,畫的不是什麼美景美人,都是房屋建築或是一些新奇小玩意。

  越良澤作畫的時候才靜心思考。

  思考他的道。

  一路走來歷經沉浮,世間苦難,愛恨嗔痴也嘗遍。

  他做了對的事,也做了錯的事,善惡是非如何,從很早以前就無所謂旁人怎麼看。

  旁人只會說。或是恭維讚美,或是鄙夷批判。

  可他們無法感同身後,也不能經歷一樣的事去做出選擇。

  他們連做抉擇的權力都沒有。

  你必須學會自己做選擇。

  然後承擔後果。

  越良澤咬著筆將畫紙捲起,另一個人影迎著漫天星光走來,她到石台邊洗手,水流聲聲。

  「你畫的什麼?」鈴蘿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問,「又是房子?」

  越良澤點頭,捲好後取筆畫了一圈咒印封著。

  鈴蘿輕車熟路地走去桌邊坐下,哼聲道:「天照山這麼大,我不信你要每一塊地都建房。」

  「可以建很多,但不用都佔滿。」越良澤說。

  鈴蘿抬眼看他,眸光清明:「你很缺房子?」

  「以前缺,現在不缺。」越良澤去洗手,末了又補充句,「但想要。」

  鈴蘿看了看滿桌子的食物,挑了最喜歡的那道菜先吃,聞言隨意道:「想要你自己動手,我可不會幫你半點。再說明日十二大仙門就要來圍剿,聽說還帶了四方禁獸,大手筆,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神奇法寶禁制都拿來了。」

  「到時候這一片肯定打得亂七八糟,你想要,趁早下山去太平城裡買。」

  越良澤拿著手帕擦手,低垂著眉眼回:「我想自己建。」

  鈴蘿:「那你去城裡買塊地自己建啊。」

  「在這建。」他面不改色地落座桌邊,「你們明日打就打,毀了我就重新建。」

  鈴蘿筷子敲碗道:「你怎麼不回聖劍宗去建?我可打不進聖劍宗,別人也打不進去。」

  越良澤:「回不去,這裡風景好。」

  鈴蘿嗤笑聲,不信,「剛才有飛雲聽的靈力波動,你的師哥們終於肯聯繫你,想來救你了?」

  越良澤不答。

  鈴蘿單手支著下巴看他,另一隻手掐了個靈訣,將杯中溫涼的酒熱好後遞給他。

  「明日我與天道一戰,那些仙門人來的正好,入了天照山,我剛好以陣法借他們的靈力給我,要是你師尊也來的話就更好了。」

  「師尊不會來的。」越良澤接過她遞來的酒,又掐訣讓它冷卻後才喝。

  鈴蘿眯著眼笑:「那你們師徒關係不好啊,若是我師父還在,肯定早就來了,還有我師兄。」

  「雖然他們死的死傷的傷,但也算是有對比的,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惱你師尊了?」

  她眨眨眼,帶著幾分曖昧和戲弄:「該不會怪慈仙首知曉你在南江城對我做了什麼,這才震怒不救你?」

  越良澤點頭嗯了聲。

  鈴蘿:「……」

  她哼了聲,不再問。

  倒是越良澤問她:「鈴蘿,你非戰不可嗎?」

  「有何不可?」鈴蘿反問,「難道你以為我會輸?」

  越良澤給她夾菜,「不會。」

  鈴蘿揚了揚眉,不自覺地滿足高興。

  越良澤不認為她會輸,但他看出了鈴蘿對塵世再無留戀,與天道一戰就是同歸於盡。

  哪怕是他也留不住這個人。

  多少有些失落。

  飯後越良澤收拾好廚房,又去另一間建造到一半的庭院打打敲敲,忙活到深夜才回去洗漱更衣。

  鈴蘿已經睡下了。

  平時不是鈴蘿忙咒術陣法到很晚才回來,就是越良澤忙改造天照山環境忙到很晚,他每次都等鈴蘿睡下後才回來。

  然後悄悄摸上床在她身邊躺下,一伸手就能把人撈進懷裡抱著,安安心心地睡去。

  鈴蘿算是默許。

  面子上又過不去,便每次最早醒最先離開,拒不承認她次日會醒在這個男人懷裡。

  可今日天色迷濛將亮時越良澤就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洗漱,走到門邊時頓了頓,又回去,彎腰在她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滿山靈魔們眼巴巴地目送著越良澤下山去。

  他走過山間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春花爛漫,短短一夜卻開始凋謝死去。

  迎著朝陽而來的是一把黑色的長劍。

  無生太高興了,主人終於重新召喚它,但在被主人握住時,它又覺得難過。

  越良澤站在天照山腳下。

  十二大仙門臨近午時而來,浩浩蕩蕩上萬人。

  有的御劍在天,有的持劍在地,他們去往天照山的路被一個提劍的男人攔下。

  「丹水真君,你為何攔我等在此!四方禁獸已出,說明天道也在助我們將她殺之,你為何要與仙門、與天道為敵!」

  越良澤目光清明,一如往昔的乾淨明亮。

  他不言,卻劃出了一道沖天結界,將天照山護在身後。

  各方仙門聲討指責謾罵,他都聽在耳裡。

  可卻無悔。

  「難道聖劍宗就不說點什麼嗎?!」各大仙門望向白藏與長嬴。

  「諸位動手便是。」白藏淡聲說,「只是我聖劍宗從不對自己人刀劍相向。」

  「好一個不對自己人刀劍相向,他丹水如今可是叛魔!」

  「早聽聞越良澤與那魔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曖昧不清不楚,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我呸!什麼被抓,我看這小子根本就是自願在此!」

  「有辱仙門的孽畜!」

  長嬴抬眼看過去:「來,再罵,諸位可別罵得用力,等會卻撐不過一劍就下去見閻羅他老人家。」

  「你們不是來討伐妖魔的嗎?!為何處處維護他!」

  長嬴冷笑道:「我等要殺的是魔,可不是下邊那個蠢貨。」

  「多說無益,既然你要攔,那我等也不客氣!」仙門的人喊道,「這是大勢所趨,她今日必死,你攔不住的!」

  上萬修者攻打天照山,劍光咒律陣法,卻都被越良澤的劍斬下。

  這一戰攪動周邊靈力大亂,天地都在震顫。

  他們都被越良澤的劍勢攔下了。

  這男人的確是當今修界最強的劍修。

  而他不僅劍術最強,作為聖劍宗弟子,咒律也是一絕。

  用上了天干地支,星宿六甲中的上千條大型咒律,靈力修為深不可測。

  最後仙門動用了四方禁獸,強行攻山。

  守護人間最強的存在,其身長天與地的距離,吞吐雲霧、風雨、靈息、雷光,皆朝他而來。

  越良澤被逼退了,他蹙著眉,手中無生斷意正不斷散開。

  十二卷,二十四卷,三十六卷,九十七卷——

  斷意全散,無生出鞘。

  天地間所有凶戾煞氣都集中在此,所有人的劍都停了靈息,瑟瑟發抖,不敢再往前半步,宛如廢鐵。

  鈴蘿忘記了,她前世也跟越良澤說過讓他換把劍。

  越良澤沒換。

  他不需要無生保護自己。

  因為他手中劍想保護的從來都是別人,而非自己。

  天照山逐漸崩塌毀去。

  四方禁獸吐息間,厲風就吞噬山花樹枝,烈烈火焰焚燒世間一切不詳不潔不淨之物。

  火焰吞噬了守在天照山前的男人。

  斷意纏繞在他手上,將無生與手掌捆綁在一起。

  越良澤還站在山前,可他的肉身已死,留在這世間的只剩劍意。

  無生發出憤怒的劍嘯,焚燒的烈火一瞬染上黑色。

  越良澤死前在想昨日鈴蘿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9
發表於 2023-8-3 00:56:40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八章

  此時越良澤所見就是鈴蘿所見。

  他們在生命盡頭看見的是四方禁獸,是滿山黑焰。

  原來無生也曾出鞘過。

  鈴蘿醒來時蹙著眉,有片刻的茫然。

  她已不在趙家門前,而是在一間小屋。屋裡稍顯昏暗,遮掩的窗簾只掀開一角,卻有一個人影站在那抵擋了更多的光源進入。

  鈴蘿眨眼朝窗前的人看去,才從苦業花的記憶之夢回來就見到了他。

  越良澤背對著她站在窗邊時也像極了站在天照山前,身姿挺立,帶著點戒備與守護之意。

  鈴蘿瞧著他的側臉。

  他是長相乾淨的那類人,卻也是俊美無雙,尤其是那雙眼,黑色的眼眸沉靜清冷,盡管沒在看你也沒有說話,安靜時也難以讓人忽視,卻又不顯冷漠。

  鈴蘿曾說越良澤是美人。

  不止是皮相,還有風骨氣質。

  窗外天色似乎已近黃昏,偷摸避開男人灑進來的橘金色光芒都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給她一種走到盡頭的淒美感。

  走到盡頭。

  鈴蘿輕眨著眼,伸手摸了摸心臟位置,衣上還有血跡,但傷卻好的差不多,只有一點疼。

  重來一次,天道不殺她,反而救她,哪有這麼好的事。

  肯定是有所圖。

  給她看越良澤的記憶又如何,想勸她回頭嗎?

  怎麼可能。

  鈴蘿輕聲道:「你怎麼在這?」

  越良澤回頭,對上鈴蘿看過來的目光時眉頭輕皺一瞬,他放下掀簾的手,朝床邊走來道:「傷勢如何?」

  鈴蘿眨著眼沒答,又問:「我怎麼在這?」

  越良澤輕聲解釋道:「我追著煞氣到順義鎮,鬼鎮卻沒有鬼,反而恢復了往昔繁榮,我巡查時,遇見琴鳶帶著受傷的你在找藥鋪。」

  琴鳶。

  他應該也是認識的。

  越良澤說:「當時你看起來傷得很重。」

  「我又沒死。」鈴蘿抿唇,對於自己的大意中招有些惱。

  「現在看起來應該沒事了。」越良澤瞥了眼她受傷的地方,「我去琴鳶說的趙家看過,進去也並未見到劍光,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你當然看不見劍光,那劍意只誅殺萬魔。

  鈴蘿心中腹誹著,問:「琴鳶呢?」

  「跟慕須京守著趙家。」越良澤補充道,「這裡是藥鋪房間。」

  鈴蘿有點驚訝:「慕須京怎麼也在?」

  越良澤說:「他跟我一起來的。」

  鈴蘿輕扯著嘴角嘲笑:「你對他還真是處處照顧。」

  越良澤也不惱,而是問:「能起來嗎?」

  「能,但不想。」鈴蘿抓著被子問,「琴鳶走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越良澤想了想,答道:「要我好好照顧你。」

  鈴蘿側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會,「她說你就聽話了?」

  越良澤依舊好脾氣:「你當時的確需要被照顧。」

  「手給我。」鈴蘿說。

  越良澤看了她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伸手遞過去。

  鈴蘿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涼,她坐起身,在越良澤垂眸看下來時,卻拉著他一起倒在床上。

  越良澤對她沒有防備,倒下時另一隻手還扶住她的肩膀,以免她磕碰到傷口。

  只是有些疑惑。

  黑亮的眸子靜靜地倒映著她的面容。

  女人的長髮垂落在他肩側,一縷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冰冰涼涼。

  鈴蘿手掌覆在他心臟位置,感受著衣下那顆心臟還在跳動,眼前的人會說話,會眨眼,會攔著她沒倒下去。

  是活生生的。

  「越良澤。」她點了點這顆心臟,說,「你要死也死在我手裡,為什麼要便宜那些廢物?」

  越良澤被她說懵了。

  他道:「我沒想死。」

  鈴蘿卻越聽越氣,此時根本顧不得眼前的人什麼記憶都沒有,五指揪著他的衣領緊緊攥著:「我又沒跟他們說過南江城的事,我誰都沒有說過,天下人哪裡知道你做了什麼,他們攻山就攻山,你老老實實站旁邊看著不就好了,你還是修界的正道仙君,第一劍聖,你攔什麼!我根本就不怕他們!」

  越良澤怔怔地看著她,發現她不知覺間眼尾染上緋色,驚心動魄的美感讓他不敢驚擾。

  「他們憑什麼!」鈴蘿氣道,「我都沒動手,他們怎麼敢!什麼四方禁獸,我現在就去殺了看這幫廢物還能有什麼手段!」

  她不可能因為越良澤的死而回頭,但越良澤的死卻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暴戾,迫不及待想要將那些人和物都殺了。

  這世間她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鈴蘿是這麼以為的。

  可殺越良澤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哪怕她曾把這人拉下慾望泥潭,讓他與魔為伍,也曾傷他甚至踐踏,卻又不能容忍旁人也如此對他。

  鈴蘿有無數次機會能殺越良澤,卻始終沒走到那一步,哪怕只差一點點她也停下了。

  她衝動起身欲要去找四方禁獸殺掉,被越良澤拉回去。

  「鈴蘿。」他有點無奈。

  鈴蘿揮開他的手,卻沒掙脫,便看回越良澤瞪他:「放開!」

  「鈴蘿,你是把我當別的人了,還是……」越良澤抓著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看她,「做噩夢了?」

  鈴蘿咬唇,稍微冷靜點,「你怎麼知道我做噩夢?我才沒做夢!」

  越良澤頓了頓,嗓音帶著點慵懶地說:「你之前叫我名字了。」

  鈴蘿:「……」

  她睜大雙眼:「你再說一遍?」

  越良澤認認真真地重復一遍:「你睡著的時候叫我名字了。」

  「不可能!」剛冷靜些的鈴蘿又瘋了,「我沒有!你撒謊!」

  越良澤似無聲笑了下。

  門外傳來腳步聲,鈴蘿彈指一道劍光飛出去怒道:「不准進來!」

  於是剛走到門口的慕須京又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開了。

  琴鳶則被這劍意嚇倒,聽鈴蘿這聲音顯然是好的差不多了,也就一臉懵逼地跟著慕須京退走。

  鈴蘿跟越良澤說:「我沒有!」

  越良澤輕聲道:「只是夢而已,你不用擔心,也不要怕。」

  那才不是夢。

  那是你——鈴蘿反駁的話到嘴邊又停住,她看著眼前這張臉恨得牙癢,之前揪他衣領的手被越良澤握著,只能嘴上凶道:「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嗎?」

  越良澤眨眼,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看她:「什麼夢?」

  鈴蘿:「夢見你不知死活的挑戰四方禁獸,斷意全散無生出鞘也打不過,被活活燒死了。」

  無生聽到這又不服了:你又在主人面前貶低無敵的我跟我無敵的劍鞘!主人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語!她傷到了腦子!

  斷意:四方禁獸的話,以主人現在的實力是打不過哦。

  無生:無敵的我跟無敵的你有什麼打不過的!主人千萬不要信她,我們這就去把那什麼禁獸斬成渣渣給這個女人燉湯喝!

  斷意:你閉嘴吧!好好聽我說四方禁獸是什麼玩意!

  越良澤屏蔽了劍靈的聲音,只看著鈴蘿,還是認認真真的模樣。

  他問:「我為什麼要去挑戰四方禁獸?」

  鈴蘿眼都沒眨一下就答:「因為你蠢!」

  越良澤:「所以你是夢到我死了嗎?」

  鈴蘿看著他惱道:「死了!你笑什麼?哪有人聽見自己死了還笑的!」

  越良澤沒忍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點點笑意。

  「不知道。」他說,「只是夢而已,夢裡死了就死了,但你夢裡有我,比死了更讓我……想笑。」

  是一種難以明說的喜悅,不能自己的開心。

  但鈴蘿聽見想笑二字,倒覺得是他不以為意,理解成一件趣事的滑稽。

  這男人根本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鈴蘿氣得想咬死他,身體比腦子快,先給出了行動。

  她低頭朝越良澤咬去,咬得卻是那微彎的唇。

  一直老老實實被鈴蘿壓在床上的越良澤又懵了,身子僵硬在那不敢動分毫,突然入懷的溫香軟玉每一次都讓他手足無措。

  越良澤自信能解決世上最難拆解的劍術和最難背誦的咒律,但卻拿鈴蘿沒辦法。

  兩人似咬似吻,鈴蘿嘗到那點血腥味才停下,看著他破皮出血的唇時秀眉微蹙,眼角的緋色褪去,眸子裡卻染了一層霧。

  越良澤任她為所欲為,沒有反抗也沒有斥責。

  鈴蘿略微直起身與他拉開距離,控訴道:「夢裡你不僅死了,你還偷親我。我現在親回去。」

  越良澤:「……」

  心情復雜。

  一時竟不知是否該澄清一下夢中人似我非我,還是說她報復的方式較為奇特。

  總之——

  越良澤聲色喑啞道:「以後別這麼做。」

  要是夢裡偷親你的人不是我怎麼辦?

  鈴蘿看著他染血的唇,哼了聲惡劣道:「你疼也不關我的事,教我親吻的人沒教好。」

  她放開越良澤起身,沒瞧見男人明亮的眼眸暗了幾分。

  誰教的三個字到嘴邊最終沒說出去。

  他以什麼身份問這種話?

  可卻又莫名的不甘心。

  越良澤眉間微蹙,眸子染了點點鬱色,在鈴蘿看過來時別過臉去避開。

  這人氣勢都變了。

  安靜中帶了點冷與鬱。

  鈴蘿看出他不高興了,卻沒管,只覺得越良澤會死在天照山,是因為南江城跟他廝混一事。

  若是越良澤沒碰她,那就不會被聖劍宗放棄,仙門的人也沒理由指責挑錯。

  鈴蘿抿了抿唇,五指抓著柔軟的被子緊了又鬆,反反復復,也帶著點不甘心,而越良澤輕輕起身,長衣劃過她眼尾。

  她追著這抹長衣去看越良澤。

  越良澤背對著她,黑長的眼睫輕顫,將眸光深處的沉鬱掩藏。

  鈴蘿見他背對著自己,最終妥協,說:「我以後不會再碰你。」

  也不拿你練美人尖。

  你來南江城就趕你走,絕不留你。

  也不要你在天照山待著。

  你就好好活著。

  越良澤聽得再次蹙眉,抬眸時帶著點冷冷笑意。

  他本欲抬手擦掉唇上血,卻頓住,最終伸舌一一舔掉。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0
發表於 2023-8-3 00:56:53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月下鷹 第六十九章

  鈴蘿還在糾結自己剛才做出的決定,總覺得不甘心,很不爽,一時沒注意越良澤。

  這人忽然轉身走過來,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鈴蘿驚訝地看過去。

  「就算你嬌縱任性,蠻橫無理,事事只按照自己心意來,我都無所謂。」越良澤站著,比她高半個身子,垂首看著她時,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鈴蘿聽得又想咬他:「你竟然——」

  凶我兩個字還沒說完,就感覺冰涼柔軟的指腹壓在她唇上,讓她頓住。

  越良澤將她唇上沾染的一點血色抹去,沒看她的眼,視線落在紅豔的唇,與他冰涼的手指不同,是柔軟溫熱的。

  「但既然那人沒教好,你就別學了。」他說。

  鈴蘿:「……」

  她眨著眼看越良澤。

  他說:「不准學。」

  越良澤放開她,神色沉靜,沒再看她轉身出了門。

  鈴蘿歪頭看去,屋門關上,把兩人隔開,夕陽橘金色的光芒各自落在他倆身上,她放在被縟上的手染上一層瑰麗色彩,還能感覺到點點暖意。

  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捂著嘴,抱著被子笑倒在床上,聲色細碎。

  越良澤站在門外冷靜片刻,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後不由默默捂臉。

  你可真威風。

  怎麼還是說出來了,這要她怎麼想?是否該覺得自己多管閒事,哪來的資格要求她。

  簡直不要臉。

  在他頭抵著廊柱面壁思過時,再次進門來,站在台階下的慕須京沒什麼情緒地問:「可以談正事了嗎?」

  越良澤抬首瞬間恢復平靜。

  「你說。」

  慕須京身後跟著的琴鳶小心翼翼地問道:「鈴蘿呢?」

  越良澤道:「裡邊。」

  「她怎麼樣了?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倆吵架了嗎?」琴鳶邊問邊過去敲門。

  越良澤淡聲答:「沒有。」

  鈴蘿笑太歡,沒注意壓著傷口後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心脈受損的問題被修復,但皮肉傷程度卻沒給她治好。

  那一劍可真是——

  鈴蘿皺眉,收斂笑意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她聽見琴鳶的聲音在外邊:「鈴蘿?你怎麼樣了?我可以進來嗎?」

  鈴蘿上前開門,屋外陽光耀耀,她眯著眼,看見門口神色擔憂的琴鳶。

  看著她的不再是天道那雙眼睛。

  琴鳶只是天道降臨人間附身的傀儡,她本人並非天道。

  「我沒事,死不了。」她懶聲說著,眼角餘光瞥向旁邊的越良澤,這人沒看她,在跟慕須京說話。

  「白天趙家一個人都沒有,司塔那一圈有靈力護著,我進不去,大概是什麼禁制。」慕須京說,「也許到了夜晚會不一樣。」

  他從身上拿出一幅畫卷遞給越良澤:「這是在一處廂房裡找到的,供奉桌上掛著的畫像,算是唯一住在裡面的人。」

  越良澤打開畫卷,鈴蘿走過去看。

  畫上丹青描繪著一個身穿白金色法袍的女人,在場的人都認得出那是南山雪河的門服。畫的是女人正面,可見全貌,並非什麼天仙,五官也不精緻,平凡普通,甚至有幾分刻薄,左眼只有眼白,顯然是個瞎子。

  女人身著法袍,手持仙劍,周邊有黑魔和妖獸朝她襲來卻被描繪出的金色劍氣攔住。

  雖然相貌平平,可女人眉眼卻很溫柔,飽含對蒼生的憐愛。

  「這、這有點眼熟。」琴鳶指著畫上的女人說,「南山雪河的門服,是雪河的劍修吧。」

  「只是眼熟嗎?」鈴蘿點著畫說,「這麼厲害的劍修你們都不知道的麼?」

  慕須京才被接回月宮一年左右,在這之前他從未接觸過修界的事,看這幅圖也就勉強知道這是南山雪河的法袍,別的就再想不出了。

  他沒說話,鈴蘿也不指望他能認出來。

  琴鳶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習堂上尊主教的,我大多數都忘記了嘛。」

  「玄號左白真君,是一名實力非常強大的雪河劍修。」越良澤打量著畫中人說,「她曾誅五邪七魔,自創方天劍術,可比風家神術劍意,修為境界已到飛升鏡門,就差一點。」

  太聰明的人想事情總是很快。

  在他講述畫中人是何身份時,腦子裡已經想到了這方天劍術。能以鈴蘿無法察覺到速度釋放,又精準穿透心臟位置,還有鈴蘿傷口殘留的點點劍術氣息——傷她的多半是左白的方天劍術。

  只是這劍術有點特別。

  它只對魔有效。

  若是尋常人,劍光哪怕穿透他的心臟也不會傷及半分。

  越良澤不動聲色著,沒有說出半點猜想。

  倒是鈴蘿看他有些驚訝:「你竟然知道?」

  她還以為世間修者差不多都把左白真君忘得一乾二淨。

  越良澤說:「旁人或許不知道,但聖劍宗弟子必須知道,因為入世前師尊會抽考相關案卷。」

  鈴蘿:「……」

  看來聖劍宗的修行比想像中更加艱難。

  「左白真君當時風光無限,一人一劍斬妖除魔,殺了不少危害世人的妖魔,被民間許多人敬仰信奉。」鈴蘿看著畫中眉眼溫柔的女人說,「要做到何種地步,才會讓世人為她修廟供奉,奉人為神。」

  還未飛升得道升仙,就已有人甘願為她修建廟宇,信奉她供上香火。

  之前甘王府的郡主說南山雪河歧視女人,不收女劍修。

  可南山雪河曾出了一位世間最強大也最溫柔的女劍修。

  「那也太厲害了吧!」琴鳶感嘆道,「這樣厲害的人物,後來怎麼半點音訊都沒有?習堂和民間都該聽說的呀!」

  鈴蘿撇嘴道:「左白真君已經死了好幾十年,她後來名聲不好,大家不敢提也不屑提,再加上修界厲害的人物每年都有,漸漸地就被忘得一乾二淨。」

  慕須京看向趙家的方向:「也就是說那家人信奉這位早就死了的左白真君?」

  「這畫像是供奉用的規格,信奉左白真君也不是什麼壞事,她的確做到至死也保護人間除魔衛道。」越良澤收起畫卷說,「入夜了,我們再去趙家看看。」

  鈴蘿眉頭微蹙,卻沒有拒絕,跟著去了。

  走到街上依舊能聽見各家傳來的聲響,打罵笑鬧,窗戶上映出的倒影都是活生生的人兒。

  白天空無一人的趙家,入夜後卻變了一番模樣。

  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屋簷掛著的燈籠都是紅色的,就連門前那兩棵花樹也被掛上了大紅的喜字,府內絲竹弦樂都帶著喜慶與柔美。

  門前站著兩名迎賓小廝,笑嘻嘻地恭迎著前來賀喜參宴的客人們。

  四人到這一看都有些懵。

  「白天還什麼都沒有……」琴鳶對眼前的喜慶與熱鬧感到毛骨悚然,「這會怎麼又、又要辦喜事了?」

  鈴蘿說:「我就不去了。」

  越良澤看了她一眼,鈴蘿理直氣壯道:「我害怕。」

  「那你在外等著。」越良澤也沒有勉強,跟慕須京先進去。

  小廝倒也沒有攔人,而是笑呵呵道:「歡迎歡迎,快快裡面請,新郎官和新娘子都在裡邊等著諸位呢!」

  琴鳶聽得寒毛直豎,問:「誰和誰成親啊?」

  「哎呀,進裡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兩位小廝推著她往裡走。

  鈴蘿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她本以為這三人要去很久,兩小廝也沖她招呼,但她不去。

  鈴蘿在門外觀察著來此的賓客,幾乎白天都見過,就是住在順義鎮的人們。

  她蹙眉半晌,最終掐訣用了畫皮靈,試一試能否以畫皮靈之姿進去。

  白狐站在花樹枝上,半棵樹在外半棵樹在內,它漫步朝裡走著,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撤離,卻直到走進趙府內也不見半點反應,這才加快速度去找越良澤他們。

  府內到處張燈結彩著,滿滿的喜慶之意,侍女小廝們都在來來回回走動忙碌著,還有主人家親戚的招呼聲,歡喜熱鬧。

  白狐跳躍落在庭院中的假山上,見走廊裡好幾名侍女捧著喜服往前走,旁邊站著的喜婆甩著帕子掐著嗓子招呼:「快去給新郎官換上,新娘子已經在大堂等著,就等他去拜堂禮成呢!」

  侍女們邊走邊笑。

  鈴蘿看得有些疑惑,這是有幾個新郎?怎麼要這麼多套喜服?

  她跟著侍女們走著,剛出長廊,就感受到慕須京的劍勢,還有琴鳶的尖叫:「我是女孩子!你要一個女孩子當新郎幹什麼的!就算你們要抓我,也是抓我去當新娘子好不好!」

  鈴蘿:「……」

  現在這情況當什麼都不好吧!

  中庭屋簷下,侍女們拉著琴鳶道:「快進屋換上喜服,去前堂娶新娘子啦!莫要讓人家久等,我們這就幫你更衣。」

  琴鳶:「你們找錯人了!我娘說我破生死境前不可嫁娶,你莫要壞了我娘的遺願!」

  她掙扎著,那笑盈盈的侍女抓著她時卻像是下了什麼禁制,讓她使不出半點靈力來,只能被強行拖走。

  慕須京一劍斬來,抓著琴鳶的兩名侍女尖叫一聲變成黑色煙雲散去,

  卻又有兩名侍女笑嘻嘻地跑來。

  琴鳶一邊往慕須京身後躲一邊嗚嗚地喊:「他才是男的,你們要新郎抓他啊!」

  慕須京:「……」

  捧著喜服而來的侍女越來越多,根本殺不完。

  白狐凶悍,咬死一個算一個。

  琴鳶見到白狐很是感動:「鈴蘿!鈴蘿你千萬不要進來,這地方有古怪!他們隨便抓人當新郎,那奇怪的侍女抓著我時我連靈力都用不出來。」

  白狐問:「越良澤呢?」

  琴鳶說:「這些侍女拉著我走時,也有一批侍女去拉丹水真君。」

  話剛說完,就聽之前的喜婆尖聲喊道:「新郎已到,快快行禮!」

  原本追著琴鳶與慕須京跑的侍女們聽後當即歡歡喜喜地走了。

  看這落了滿地的喜服,她哪來的新郎?

  琴鳶驚道:「該不會他們把丹水真君給抓了吧!」

  新郎?

  越良澤?

  豈有此理!就算是左白真君也不可以!

  白狐靈活跳躍著朝前堂趕去,到前堂時,剛巧見穿著新郎喜服的男人愛喜婆與侍女的護送下朝端坐在庭院高處的新娘走去。

  新娘靜靜地端坐在紅色的桌案後,她頭戴帷幔,身旁夜燈照耀,隱約可見帷幔下的是個妙齡女子。

  新郎走得很慢。

  過道兩旁的賓客宴席已是杯酒聲聲,十分熱鬧,眾人都看著新郎,彼此說著讚美和祝福的話。

  侍女們笑著揮灑籃中花瓣,喜婆則尖聲高喊著婚典裡吉祥話。

  氣氛十分熱鬧美好。

  這場婚禮所有人都很開心,沒有誰是不滿意的,就連帷幔下的新娘子,也在光影映照下可見她眉目溫柔安靜,並非憂愁怨懟或不滿。

  可如果走向新娘子的是越良澤,那在場的白狐就非常不滿,甚至要跑進婚道上咬人,卻在衝進去時被婚道上的結界彈飛,被混在賓客間發現她的越良澤伸手接住。

  小狐狸前爪扒拉著他肩膀,似抱著他的脖頸,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身前輕撞了兩下。

  鈴蘿氣死了。

  你不是新郎你早說啊!

  越良澤神色平靜,拎著小狐狸的後頸拉開距離,「不是說以後不再碰我嗎?」

  白狐朝他揮舞毛茸茸的爪子,即使被抓住了命運的後頸,仍舊一副囂張的模樣道:「畫皮靈碰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越良澤聽後沉默。

  他又問:「不是說害怕不進來?」

  白狐伸爪按他額頭,說一句按一次:「我仔細想了想,你是拔出鎮仙玉的丹水真君,還有無生,能與我一戰不落下風的聖劍宗弟子,有你在,我就不是很害怕,便勉強屈尊進來陪你一起看看。」

  越良澤看著這隻囂張的狐狸,似認輸般放開了它,任由它跳上自己的肩頭。

  好話歹話都讓你說了,我能怎麼辦呢。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7 04:4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