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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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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七絕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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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7 13:23: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風雨欲來

  雷飛匆匆走回客棧之中,關上房門。

  李寒秋憋了一肚子疑問,忍不住說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請問。”

  雷飛低聲說道:“小心隔牆有耳,咱們小聲些談。”語聲一頓,接道:“什麼事,你說吧!”

  李寒秋道:“雷兄,適才在那條僻靜的巷子,瞧什麼東西了?”

  雷飛道:“看看金陵武林形勢,以及來了些什麼人物。”

  他臉上塗有易容藥物,無法看出他神情如何,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是說在那巷中瞧著?”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江湖上多怪,實叫小弟想不明白,那條巷中,有什麼好瞧呢?而且還能瞧出金陵形勢,未免有些太過神話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個中機巧,別說你不知曉,整個武林中,除了我雷飛之外,知曉內情之人,只怕是沒有幾個了。”

  李寒秋道:“小弟是越聽越不明白了。”

  雷飛道:“這是小兄一個隱秘,武林中知曉之人,絕無僅有。今日告訴李兄弟,但必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你要答應替我保密,不能輕易洩露出去。”

  李寒秋道:“如是雷兄有難言之隱,小弟也不便勉強。”

  雷飛道:“不要緊,李兄弟為人君子,兄弟信得過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善識暗記,天下各門各派的暗記,我都能夠認識,是以,只要是武林中人留下的聯絡暗號,我大都能夠辨識。”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武林中人物,又大都要借重暗記聯絡。”

  李寒秋道:“難道那暗記上,還能瞧出武林中的形勢麼?”

  雷飛道:“不錯,至少可以瞧出有哪一門派的人物參與此事,他們是何身份?或是在哪裡會合。”語聲一頓,接道:“人可以易容改裝,使人無法辨識,但那暗記,他們卻認為是一種隱秘,除了本門中人之外,別人無法辨識,所以,說明一件事時,都說得很清楚。”

  李寒秋嘆道:“識得一門一派暗記,那還不足為奇,但像雷兄這等能夠辨識得天下暗記,那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長長吁了口氣,道:“雷兄適才瞧到了什麼?”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那會武館中,人手非常複雜,除了丐幫中人之外,還有武當門下。”

  李寒秋道:“他們用心何在呢?”

  雷飛道:“暗記中還未說明。”語聲一頓,接道:“最妙的還有少林和尚混在會武館中,但咱們卻沒有瞧到一個和尚,那是說,那和尚也易容改裝了。”

  李寒秋奇道:“當真麼?”

  雷飛道:“自是當真了。”

  李寒秋道:“少林、武當,都有人混入了會武館中,而且都經過易容化裝,那恐是別有作用了?”

  雷飛點點頭,道:“不錯,少林寺中僧侶作事,一向是堂堂正正,明來明往,很少有易容喬裝的事。此番改裝易容,混入了會武館,自非無因。”

  李寒秋道:“雷兄見多識廣,看少林、武當這番舉動的用心何在呢?”

  雪飛沉吟了一陣,道:“目前形勢,尚未完全明朗,少林、武當派人混入了會武館中,可能是為了會武館即將舉行的英雄大會,也可能是你公佈了那韓濤書信引起的反應。總之,金陵形勢,此刻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形,一場大變,正在醞釀形成之中,真正原因為何,目下還難推斷。”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江南雙俠,是否早已發覺了這等異常的情勢呢?”

  雷飛道:“他們來去匆匆,想必是已發覺了情勢有異,至少,他們會感覺到會武館中的陌生人太多了,以兩人的狡猾、多疑,必有警覺,所以才匆匆告退。”

  李寒秋道:“雷兄是否可預測出江南雙俠的反應、行動?”

  雷飛道:“就目前情勢而論,不外兩途,一是暫時按兵不動,廣佈耳目,深人查證,這必須要很強大的耐性才成。二是立刻派遣屬下,暗中偷襲可疑之人,積極求證。”

  李寒秋道:“雷兄,看那江南雙俠,會採取何種行動?”

  雷飛道:“兩種都有可能,也許,他們會雙管齊下。”

  李寒秋道:“在下應該如何呢?”

  雷飛道:“暫時忍耐,靜觀變化。”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抬頭說道:“在下心中有一件事,必須要對雷兄說明。”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兄弟沒有逐鹿江湖,爭霸武林的宏願,一心只望能替父母報仇,明白點說,我只是想殺了江南雙俠,到家父墳前英祭一番之後,就退出江湖。”

  雷飛搖頭笑道:“這個,有些不可能吧!”

  李寒秋奇道:“為什麼?”

  雷飛道:“照兄弟的看法,李兄不似悠遊林泉的人物,無法擺脫武林中的是非。”

  李寒秋道:“也許我說了你不相信。”

  雷飛接道:“一個捲入江湖是非的人,要想再行擺脫,談何容易呢?”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麼人了,在下既無逐利爭名之心,自然是不受其限了。”

  雷飛笑道:“就算你不受名利困擾,但你又如何擺脫人情、道義的束縛呢?”

  李寒秋接道:“在下進入江湖之後,一切行動,都是獨來獨往,儘量避免使本身恩怨,牽扯於別人身上。”

  雷飛緩緩說道:“但你作到了麼?”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已往幾次行動,在下都已做到,但這次,卻多虧了雷兄幫忙。”

  雷飛微微一笑,道:“撇開我不談,只怕你也和很多人牽上關係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你陷入方家大院,定有人暗中助你,是不是?”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那暗中救你之人,對你是否有恩呢?”

  李寒秋道:“自然算得有恩了。”

  雷飛道:“如若他有了急難,你是否應該挺身相助呢?”

  李寒秋道:“自是應該挺身相救。”

  雷飛道:“我再說一樁事吧!”語聲一頓,接道:“那位挺身證實韓濤手筆的老人,禍從口出,你有何感覺?”

  李寒秋道:“在下覺得對他有一份很深愧咎。”

  雷飛道:“這就是了,如若他的子女家人有難,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李寒秋道:“那是義不容辭。”

  雷飛道:“這就是了。你現在進入江湖數月,已然牽纏上很多恩怨,左一個挺身相助,右一個義不容辭,你還能擺脫了江湖恩怨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也許雷兄說得不錯,江湖恩怨,有如盤絲蛛網,你只要沾染上,就很難擺脫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兄弟最喜涉獵雜學,所以,除了偷竊之技外,又學了星卜之學,以及那粗淺的麻衣相法,照兄弟一點皮毛相學的看法,李兄弟不是息隱林泉的人物,只怕日後整個江湖上的糾紛,都要和你連在一起。”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當真麼?”

  雷飛道:“兄弟的話擺在這裡,不相信,咱們走著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所學龐雜,四十年一直在求獵奇,遍走天涯,極不願和人結仇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但此次卻大背我行事常軌,破例和江南雙俠結仇。”

  李寒秋心中暗道:“事情本來和他無干,他卻硬把很多事攬在身上。”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雷兄又為何投入這場是非之中呢?”

  雷飛哈哈一笑,道:“因為江南雙俠的實力太過龐大了,因此,我很願和兩人鬥鬥。”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還有第二個原因。”

  李寒秋道:“什麼原因?”

  雷飛道:“兄弟看定李兄弟日後乃武林中是非最多的人物,因此才藉故和李兄弟攀交,希望日後多見識幾個熱鬧的場面。”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雷兄,這心願只怕很難得償。”

  雷飛接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小弟生性不慣群鬥,我只要報我父母的仇恨,一向是個人行動。”

  雷飛道:“那要看你仇人是誰了,像江南雙俠這等人物,屬下眾多,耳目遍佈,你縱有大羅金仙之能,一人之力,也無法和百數以上武林高手抗拒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雷飛道:“你不求人幫助,也就是了,但有人志願助你,你就用不著推辭了。”

  李寒秋道:“像雷兄這等人物,相助小弟……”

  雷飛道:“我想,雷某一人之力,有限得很,咱們還得再找幾個助手才成。”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雷飛淡淡一笑,道:“咱們好好坐息一陣,養養精神,今晚再出去瞧瞧動靜。”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雷飛微微一笑,道:“有熱鬧好看,你跟我去就是了。”

  李寒秋知他見多識廣,智謀多端,也不再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半日無話,轉眼之間,天色已經入夜。

  雷飛喚過店家,叫了一些吃喝之物,匆匆用畢,笑道:“咱們再換一個身份。”

  李寒秋道:“又要改裝麼?”

  雷飛道:“不錯,咱們裝作一個賣面的人。”

  李寒秋道:“裝做一個賣面人,做什麼?”

  雷飛低聲說道:“那會武館主,並不住在會武館中。”

  李寒秋道:“他住在何處?”

  雷飛道:“我知道。據兄弟探查所得,那會武館主,似乎是目下金凌動亂一個中心人物。”

  李寒秋道:“咱們扮成賣面的又有何用呢?”

  雷飛道:“那會武館主居處四周,戒備十分森嚴,但卻有一個賣面為老人,常常挑著面擔,停在那裡,十數年如一日。那賣面老人,還帶有一個幫手,正好適合我們兩人改扮。”

  李寒秋道:“那賣面老人呢?”

  雷飛道:“我一切都有安排,咱們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到金陵不久,但卻對各種細微事端,都能了然於胸,實是常人難及了。”

  雷飛略一收拾,大步而出。

  李寒秋緊隨在雷飛身後而行,出了店門,繞向一條小巷之中。

  這是一處貧民集居之地,竹棚茅舍,十分簡陋。

  雷飛行到一所竹籬前,推門而入。

  只見一個身著藍施的老人,正坐在廳中抽著旱菸袋。

  雷飛淡淡一笑,道:“老丈的面擔準備好了麼?”

  那老人道:“好了,兩位可是要先吃一碗?”

  雷飛道:“咱們想和老大商量一件事。”

  那老人道:“什麼事?”

  雷飛伸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道:“這錠銀子算是老文今晚的損失,咱們借你面擔一用。”

  那老人望著銀子道:“如何用得許多?”

  雷飛道:“你那助手何在?”

  那老人道:“現在廚房上洗碗筷。”

  雷飛一伸手點了那老人穴道,道:“老丈好好休息一下。”

  趕入廚中,又點了那助手穴道,換了那老人和助手的衣服,挑著面擔,熄去火燭,帶上籬門而去。

  雷飛一面走,一面低聲叫李寒秋道:“咱們此刻是賣面的,對人要和氣。”

  李寒秋點點頭,大步向前行去。

  雷飛早已暗中默查了那賣面人走的道路形勢,走起來竟是和賣面人一樣的路線。

  直到二更時分,才繞到一個幽靜的大巷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咱們已經到會武館主的居住之地,你要小心一些了。”

  李寒秋點點頭,緊隨在雷飛身後而行。

  這是一條寬大僻靜的巷子,兩側都是很高大的房子。

  顯然,這一帶乃是金陵城中高尚的住宅區。

  雷飛挑著面擔,在第五家一座紅漆大門前停下。

  兩人剛剛停好,那扇紅漆大門,立時呀然大開。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閃身而出,揮手說道:“今夜不要在此做生意了。”

  雷飛故作驚愕之狀,道:“老漢在此已經賣了十幾年的面,從未開罪你大爺。老漢一家數口,以此為生,存貨如不能賣完,明天就要壞去,這個老漢如何能夠負擔得起。”

  言來,竟是滿口金陵土語。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人之能,果非常人能及,到金陵不過數日,竟然能講得滿口金陵土語。”

  只見那黑色勁裝大漢搖頭說道:“你這個面擔,每夜能賣幾兩銀子?”

  雷飛道:“小本經營,每晚不過三兩弔錢,哪裡能以銀兩計算呢?”

  那勁裝大漢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兩銀子,算是賠償你的損失。今夜不用做了,早些休息吧!”

  雷飛道:“你大爺的盛情,老漢十分感謝。不過,老漢賣了十幾年面,路線固定,客人都是幾位老顧客,如是他們一天吃不到老漢的面,只怕心中很不舒服,要是從此不再吃老漢的面,那豈不是敲了老漢的飯碗了!你大爺今日可以給我一兩銀子,日久天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給老漢一兩銀子麼?”

  那大漢怒道:“老不死的你想訛人?”

  雷飛道:“這個老漢哪裡敢。”

  那大漢冷冷說道:“除非你不想活了。”

  雷飛挑起面擔,道:“唉!窮苦人日子難過。”

  那勁裝大漢皺皺眉頭,道:“這麼辦吧!你把擔子挑向巷口,不要走近此地就是。”

  雷飛應了一聲,把面擔挑到巷口一處廊沿下停了下來。

  這時,天色突變,一陣冷風過後,突然下起雨來。

  雷飛低聲對李寒秋道:“很苦吧?”

  李寒秋搖搖頭道:“很好玩。”

  雷飛道:“看來,今晚上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咱們等著瞧吧!”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得得蹄聲,傳了過來,四匹健馬,疾奔而至。

  李寒秋和雷飛畏縮屋角,裝出一副若不勝寒的樣子,暗中卻留心打量那四匹健馬上的人。

  借面擔高挑的燈火,只見那當先兩人都穿著月白色的衣服,雙顴高突,一張瞼削瘦得找不出二兩肉,兩條八字眉,形像有如上吊死去的人重又還魂復生一般。

  四匹健馬奔行極快,李寒秋和雷飛只顧分心打量當先兩人,還未及看清楚後面的人,四匹馬已然疾奔而過,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那四匹馬奔人會武館主那座巨大宅院之中。

  大門開而復閉,迎接著四人進入巨大宅院之中。

  雷飛望望天色,道:“李兄,咱們也該回去了。”

  挑起麵攤,向前行去。

  李寒秋道:“咱們只瞧這一點事情就走麼?”

  雷飛道:“我要證實一件事,如今證實了,自然不用再等下去了。”

  李寒秋道:“證實什麼?”

  雷飛道:“我要證實他們等什麼人?”

  李寒秋道:“現在已經證實了?”

  雷飛道:“證實了,就是剛才那四個人。自然,最重要的,還是前面穿著月白衣服的人。”

  李寒秋道:“怎麼?那兩個人很有名麼?”

  雷飛道:“你沒有見過兩人,難道也未聽人說過麼?”

  李寒秋道:“兄弟一向是獨來獨往,很少知曉江湖中事。”

  雷飛道:“奪魂雙煞之名,你難道也未聽人說過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未曾聽人說過。”

  雷飛淡淡一笑,道:“當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魔頭人物,江湖道上聞名喪膽。”語聲一頓,道:“奇怪的是那會武館主,怎會和奪魂雙煞勾結在一起?”

  突然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雷飛住口不言,卻緩緩把擔子挑到一邊,停了下來。

  轉目望去,只見兩個勁裝佩刀大漢,匆匆奔了過來,攔在麵攤前面。

  雷飛抬頭瞧了兩個大漢一眼,道:“兩位爺可是想吃碗麵麼?”

  兩個佩刀大漢冷冷說道:“吃不吃不要緊,你做一碗麵,讓咱們品評一下手藝如何?”

  雷飛故作茫然的望了兩人一眼,調味下面,動作十分熟練。

  片刻之間,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放在兩人前面。

  左首一個佩刀大漢,端起碗來,吃了一口,道:“味道不錯。”

  探手從懷中摸出兩個銅板,丟在面擔上,轉身而去。

  這次,霞飛不再說話,挑著面擔,直回那老人居處。

  進入茅屋,放下面擔,熄去火燭,等候了頓飯工夫之久,才拍活了賣面老人和他助手穴道,並警告兩人要嚴守秘密,如若胡言亂語,將自招殺身之禍。然後,帶著李寒秋悄然而出,潛回客棧。

  李寒秋心中憋了甚多事情,本想回到客棧之後再問,哪知雷飛一回客棧,就約法三章道:“有什麼事,咱們明日再談,此刻我睏倦得很,咱們好好睡一覺吧!”

  言罷,蒙頭大睡。

  李寒秋知他並非睏倦,但亦知他此言必有原因,索性也蒙頭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時光。

  雷飛早已起身,正盤坐閉目調息。

  李寒秋緩緩坐起身子,道:“好睡啊,好睡!”這一覺睡得人事不知。”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似是有很多話要說,現在咱們可以談了。”

  李寒秋抬起頭來,四顧一眼,道:“奇怪呀!”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在下睡覺一向警覺,怎的這次竟然睡得如此死法?”

  雷飛笑道:“你還不是很好麼?”

  李寒秋道:“這中間必有原因,我相信那不是自然原故。”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警覺之心甚高,我怕你忍耐不住起身出手,故而不得不略施小計,助你一場好睡。”

  李寒秋道:“你施用了迷魂藥物?”

  雷飛搖搖頭,道:“那只是一種助眠藥物,對人有益無害。你這些時日中,十分勞累,好好睡一場,大有好處。”

  李寒秋道:“聽雷兄口氣,似是昨夜有人來過咱們宿住之地?”

  雷飛道:“不錯,他們破窗而人,看咱們睡得人事不醒,略一巡視,就離此而去。”

  李寒秋道:“來的是什麼人?”

  雷飛道:“不是江南雙俠的屬下,就是會武館主的人。”

  李寒秋道:“怎麼?他們已經懷疑到咱們?”

  雷飛道:“我想昨夜金陵城中,必有數十家客棧,被他們查過,也必有幾場激戰。凡是他們疑心之人,都難逃過此關,不過,他們這番查看之後,對咱們大是有利。”

  李寒秋道:“利在何處?”

  雷飛道:“經此一查,他對咱們的疑心,要大為減少,暗中對咱們的監視,必也鬆懈很多。”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雖然已十分小心,但對江湖上的險詐,仍是防不勝防。這雷飛昨夜施放迷藥,我竟是全無所知,如若他想殺我,那可是輕而易舉了,此後,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雷兄,昨夜扮作賣面之人,可就是為了去看那兩個削瘦的奪魂雙煞麼?”

  雷飛道:“在未見到兩人之前,我並不知曉來的竟是奪魂雙煞,但我知曉有人要來就是。”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曉?”

  雷飛道:“我從丐幫留下的暗記中,瞧出會武館主今夜要迎接貴賓,但卻不知來的何許人物。”

  李寒秋道:“那丐幫暗記中,沒有說明麼?”

  雷飛道:“沒有,也許丐幫中人,只知這個消息,也不知來的何人。”

  李寒秋道:“那奪魂雙煞,來此的用心何在?”

  雷飛道:“這就是大費疑猜的事了。”語聲一頓,接道:“往好處說,那會武館要舉行英雄大會,請兩人來此鎮壓。如果往壞處說,會武館主和江南雙俠勾結,別有所圖。”

  李寒秋心中一動,想到了了佩,暗道:“這奪魂雙煞到此,不知是否和了佩有關?” 但聞雷飛接道:“無論如何,奪魂雙煞來此,總是有所用心,咱們不能不防。”

  李寒秋道:“不明兩人企圖何在,如何一個防止之法呢?”

  雷飛道:“這就是咱們要調查的了。下午你在客棧等我,我再出去瞧瞧,也許能夠從各方暗記中瞧出一點內情。”

  李寒秋道:“似乎是各門各派的高手,都集中在金陵城中了。”

  雷飛道:“目下這金陵城中,暗濤洶湧,各方高手,似都逐漸向金陵集中,滿街都是各門各派留下的指標、暗記,我想,只怕不是全為了英雄大會之故。”

  李寒秋道:“英雄大會,江南雙俠要舉行秦淮花會,是否有關呢?”

  雷飛道:“也許有點關係,不過我想,那並非主要關係。”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會武館英雄大會,還有一段時間,如若這些人只是為了參與英雄大會,似是不用來的這樣早了,那更用不著到處留下暗記,招呼同道。”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這些人趕來金陵,那是別有作用了。”

  雷飛道:“照我的看法,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什麼事呢?”

  雷飛道:“這個正是在下此刻要追查的內情。”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江南雙俠,處心積慮要進那荒祠,絕非無因。丁佩捨死忘生,保護荒祠,不准閒人進入,定有內情。這些武林人物,匆匆趕來此地,難道和那荒詞有關麼?”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出來。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不用想了,在下出去瞧瞧,也能從各方留下的暗記中瞧出一點內情。你在這裡等我,在未回來之前,最好不要離開。”

  李寒秋道:“不知雷兄幾時回來?”

  雷飛道:“快則兩個時辰,至遲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

  李寒秋道:“好,小弟在此恭候。”

  雷飛走出室外,回手帶上了房門,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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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暴風前夕

  李寒秋站起身子,四顧了一眼,只見雷飛臥榻一角,放著一個白色的包袱,心中暗道:“此人被稱為神愉,那是說他偷盜之技天下無雙了;他能在我不知不覺中,使用藥物,使我沉睡不醒,證明他乃極善用毒之人;他又能辨識各門派的暗記,又擅長易容之術,這人之能,實在世間少見了。”

  心念轉動,按不下強烈的好奇之也伸手去取那白色包袱。

  手指將要觸及包袱時,突然又縮了回來,暗暗忖道:“我李寒秋堂堂君子,豈能私窺別人之物?”

  當下盤膝而坐,澄清雜念,運氣調息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暗中運氣戒備,裝作不知。

  只聽那步履到了房門口,停了下來,緊接著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之聲。

  李寒秋不能再裝,起身說道:“什麼人?”

  室外人低聲應道:“我,可以進來麼?”

  口音陌生,不似出自雷飛之口。

  李寒秋起身說道:“請進來。”

  只聽木門呀然,一個年約十五六歲,衣服破爛的童子,行了進來。

  李寒秋雙目神凝,盯注在那童子瞼上瞧了一陣,希望能夠看出他是否習練武功。

  那童子左顧右盼了一陣,不見有人,目光才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裡還住有一位客人呢?”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找他有什麼事?”

  那童子道:“有封信要交給他。”

  李寒秋道:“什麼人的信?”

  那童子道:“我不認識,有人給我一封信,要我送給住在這房中一位年紀很大的客人。”

  李寒秋道:“信在何處?拿給我吧!”

  那童子道:“但你的年紀不大啊!”

  李寒秋道:“那是我的朋友,給我也是一樣。”

  那童子沉思了一陣,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過書信,只見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未寫雷飛的名字,亦未寫什麼人寫的書信,但卻封得十分嚴密。

  那童子把書信交給了李寒秋後,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李寒秋緩緩說道:“小兄弟,還有什麼事?”

  那童子一伸手,道:“把書信還給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那童手道:“那人告訴我,我如送來這封信,定有銀子可拿,但我把信交給你了,怎的毫無消息?”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那童子接過銀子,轉身出門而去。

  李寒秋掩上房門,心中暗道:“這封信上既無姓名,打開瞧瞧,亦是無妨。”

  正待啟封閱讀,忽然覺著信中十分沉重,暗道:“難道這封信之中,除了信函之外,還有其他之物不成?”

  當下又改變了心意,不再拆閱。

  一下午再無事故,待到太陽將要下山時分,雷飛才匆匆轉回店中。

  李寒秋起身相迎,道:“雷兄發現了什麼?”

  雷飛道:“此地已不能再住,咱們要快些搬家才成?”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我去之後,可曾發生什麼事故?”

  李寒秋道:“有人派了一個童子,送來一封信。”

  雷飛道:“信上寫些什麼?”

  李寒秋道:“在下沒有拆閱。”伸手取出書信,遞了過去。

  雷飛接過書信,在手中掂了一掂,道:“這信內別有物件。”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道:“李兄,運氣閉住呼吸。”

  把書信放在桌子之上,匕首輕輕一劃,挑開了封套,刀刃一轉,撥出函箋。

  只見一枚形如制錢大小的銀牌,啪的一聲,落著實地。

  雷飛望了那制錢一眼,也未伸手去撿,卻先行展開函箋瞧去。

  李寒秋暗中留意雷飛的舉動,只見他不時聳動眉頭,顯然,這函箋之中,並非什麼好的消息。

  雷飛閱完函箋,也不給李寒秋,就摺疊起來,放入懷中。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約這函箋之上,寫的他私人事情,所以不便告訴我了。”

  但見雷飛伏下身子,撿起銀牌,兩面翻轉,瞧了一下,也匆匆收入懷中。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銀牌之上,一面畫龍,一面雕鳳,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雷飛收好銀牌,低聲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地方咱們不能住了,非得快些搬家不可。”

  李寒秋道:“現在搬麼?”

  雷飛道:“今夜就搬。”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事?”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江南雙俠的耳目,早已發覺了咱們。”

  李寒秋接道:“怎麼?已經被他們發覺了咱們的身份麼?”

  雷飛道:“凡是到過會武館中的陌生人,都受到了江南雙俠的監視。唉!原來大名鼎鼎的會武館,竟作了江南雙俠的眼線。”語聲一頓,接道:“除了江南雙俠之外,另外還有幾批人馬,也對咱們動了懷疑,他們已決定今夜三更時分,進入客棧,搜查咱們。”

  李寒秋道:“剛才那封信……”

  雷飛搖搖頭,接道:“那是另外一件事,是我一位朋友,寫信告訴我幾件事。”

  李寒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那信上寫的暗語,除了知曉內情的人之外,別人拿到了這封信,也是看不明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他也有著很多佈置,若有所圖。人家不願說明,我也不便再問下去了。”

  雷飛望望天色,道:“此刻,咱們已然受人監視,只要咱們在金陵城中,不論搬到哪一家客棧,都無法逃避別人的耳目。”

  李寒秋道:“這麼說,咱們要搬到金陵城外了?”

  雷飛道:“不錯,咱們今夜出城,擺脫監視人的耳目,明晨再化裝成其他身份,投宿客棧,那就可易明為暗了。”

  李寒秋道:“兄弟一切從命,雷兄安排就是。”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件事,請教雷兄。”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易容術高明異常,在下行動又極為小心,不知怎的會露出了破綻?”

  雷飛道:“目下這金陵情勢的混亂、複雜,連我也大感意外。一則,我低估了江南雙俠的才能。二則,這金陵似乎正在發生著一件什麼大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呢?”

  雷飛道:“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瞧各方留下的暗記來講,似乎是在爭奪一樣東西。”

  李寒秋道:“爭奪什麼?”

  雷飛道:“這個就是咱們要查明白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忽然一動,暗道:“莫不是和那荒祠中丁佩有關?”

  但聞雷飛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言,江南雙俠似是在維護一件東西,各大門派中人,似乎在找尋一件東西,最妙的是,各門各派之間,還都要互相保密、鬥爭。”

  李寒秋道:“雷兄,可曾瞧出他們爭取何物麼?”

  雷飛道:“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中,似是都用一種隱語,未指明爭取之物。”

  李寒秋道:“各大門派暗記不同,內容所示,難道也完全一樣麼?”

  雷飛道:“不錯,他們所用的暗記所示物品名詞縱有所不同,但內容卻是一般,這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

  李寒秋道:“他們是故用隱語呢?還是當真的不知?”

  雷飛道:“兄弟一生中,經歷過無數的奇怪事情,但卻從未經過此等怪事。各派各門中人,一齊雲集於斯,但卻全部施用隱語,若有所指,而任何一派,都未能指明究竟是何物,這大概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此事和丁佩有關,必得設法助他一臂之力。”當下又接口問道:“以雷兄豐富的經驗判斷,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雷飛沉吟了良久,道:“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無法以常理推斷,如若勉強作一推論,那該是在金陵城中,有一件極為珍貴之物,這訊息已然遍傳江湖,各派各門中人,都趕來此地,希望取得那件珍貴之物。”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呢?”

  雷飛道:“問題就在此了,那件事物,也許是太過珍貴,所以各大門派中人,雖然知曉其為何品,但卻不願說出,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不過,這可能太小了,一門一派如此,那也罷了,不可能各大門派全都如此,因此在下心中很懷疑。”

  李寒秋道:“你懷疑什麼?”

  雷飛道:“懷疑這是一件從未有過的滑稽荒唐之事。”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來此之人,也不曉得他們來此的目的,找尋何物?”

  雷飛笑道:“也許還不至此,只怕連那主事的人,也不知曉內情。”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豈不是一件很糊塗的事麼?”

  雷飛笑道:“所以,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之心。李兄弟如若有興,希望能和我合作,追查一下內情,說不定,借他們各門各派的暗記之助,咱們兩個人還有一次很大的收穫呢!”

  李寒秋道:“這個,咱們似無關連。”

  雷飛接道:“關連太多了,此事不但牽扯上江南雙俠,而且在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都將捲入漩渦,咱們涉入其中,瞭然內情,才能從中掌握大勢。”

  李寒秋道:“咱們掌握了大勢之後,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雷飛道:“掌握大勢之後,咱們就可以從中操縱,左右大局。”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想殺江南雙俠報仇麼?”

  李寒秋道:“那是在下唯一的心願。”

  雷飛低聲說道:“據我的觀察,目下只憑咱們兩人之力,很難殺死江南雙俠,必得借重外力不可。”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借重之法?”

  雷飛道:“很簡單,只要咱們瞭然內情,先在他們之間挑起互鬥,咱們隱身幕後,袖手旁觀,適當時,出手一擊成功。”

  李寒秋道:“這個,只怕是不很容易。”

  雷飛道:“所以,咱們要設法瞭解內情。”

  李寒秋也被雷飛說得好奇之心大動,躍躍欲試,當下說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兄弟一切聽命就是。”

  雷飛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武功上自然是強過兄弟。但這江湖上鬥智的事,兄弟只怕是稍強你李兄弟一著。”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兄弟是望塵莫及。”

  雷飛笑道:“李兄弟太客氣了。”提起包裹,接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不再多問,隨在雷飛身後而行。

  兩人算過店錢,離開客棧,大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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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奉准河花舫

  行約半個時辰,到了秦淮河畔。

  雷飛在登上一艘泊靠岸邊的小舟,行入艙中。

  李寒秋隨後入艙,只見艙中佈設簡陋,除了漁具之外,再無他物。

  雷飛放下包裹,笑道:“今後咱們就暫住小舟之中如何?”

  李寒秋道“這小舟難道是沒有主人麼?”

  雷飛道:“自在有了。”

  李寒秋道:“那舟主何在?”

  雷飛一指鼻子道:“就是兄弟。”微微一笑,接道:“這舟中原有祖孫四人,靠此小舟,捕些魚蝦餬口;兄弟已經把此舟買來。“

  這時,太陽已然下山;夜幕低垂,已到了掌燈時分。

  雷飛行出艙外,拿起竹筒一點,小舟立時向河心行去。

  華燈初上,秦淮河中;正是夜市開展時光;只見四面畫舫上,紛紛挑出紗燈,絃歌聲動;遊人漸增。

  雷飛卻把小舟駛向一處僻靜的角落;停了下來,低聲說道:“秦淮河畔,風月無邊,乃江南有名的好去處,待會兒花市熱鬧時;咱們更應一遊。

  李寒秋搖搖頭,道:“兄弟從不涉足風月,不游也罷。”

  雷飛微微微一笑道:”難得的很,少年人能夠避忌風月,的確是令人佩服。”語聲一頓,低聲接道“李兄弟年紀輕我甚多;此刻咱們又是禍福與共的處境。”

  李寒秋道:“是的,雷兄如願折節下交,稱我兄弟就是,”

  雷飛點頭笑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伸手指著一艘巨型花舟說道:“那艘金碧輝煌,高挑四盞巨型走馬燈的巨舟;兄弟瞧到了吧?”

  李寒秋道:”瞧到了。”

  宙飛瀉“江南雙俠,曾於今日午後,輕裝登舟。””

  李寒秋道“這兩人都是年過半百的人,難道還留戀風月?”

  雷飛道:”就算他們喜愛此道,但此時此刻,也難有那份心情啊啊!”

  李寒秋道:‘那他們登上花舟為何?”

  雷飛道:“這就是叫人疑心之處了,何況;午後時光,正是舟中歌女午睡養神時刻。””沉吟了一陣,按道:“如若那舟中不是住著一位身份高過江南雙俠的人物,就是江內雙俠約人在那舟上交談。”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呢?”

  雷飛級“因此,咱們得設法混上船去瞧瞧。”

  李寒秋道:”如何才能混上船去呢?”

  雷飛道:“只有一個辦法,咱們改裝成尋歡客人;登上船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別無良策,那就只有如此辦了。”

  雷飛道:“此刻時光還早,咱們坐息一刻,再去不遲,”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那封書信,說道:“小弟心中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問?”

  雷飛道“可是關於那封書信的事麼?”

  李寒秋道:“不錯;但如雷兄有礙口難言之處,兄弟也不便多問。”

  雷飛淡淡一笑道:“兄部看到了那面銀牌上的花紋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一面畫龍;一面雕鳳。”

  雷飛道:“你可知曉那銀牌來歷麼?”

  李寒秋道:”’小弟不知。”

  雷飛道;’‘那銀牌上的龍鳳,代表著兩個人,江湖上稱他們龍風雙

  劍,那封信,是我一個朋友偷了他們一面龍鳳銀牌,送給我,必

  要時可以派派用場。”

  李寒秋道:“是偷人家的?”

  雷飛道“我被人稱作神偷,如若不交幾個去偷的朋友,豈不是白

  白被人叫了神偷之名麼?”

  李寒秋知他說的半是笑話;半是實情,一時間很難想出適當的措

  詞回答,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那龍鳳銀牌,有何作用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作用很大,如能用得時地適當,將使人誤會

  那龍鳳雙劍也到了金陵,這對江南雙俠等人將會起著一種強烈的嚇

  阻作用。”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龍鳳雙湖的聲名很大了?”

  雷飛道:“龍鳳雙劍的威名,雖然很大,但他們已經息隱甚久。近

  年中江湖上很少聽到他們之名、”語聲一頓,道:“至於那封書信,只是

  說明一些金陵內情變化,說出咱們處境的險惡。”

  他似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不便再行追問,改變話題,道“今後咱們可就是真要住在

  這艘小舟之上麼?’‘

  雷飛道:“江南雙俠耳目遍佈,各大門派的高手布集,不只咱們行

  動引起了他們懷疑,金陵城中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相互地猜忌。,似是在追尋什麼,隨時可以爆發出一場激烈的火拚。”

  李寒秋道:“咱們避上這小舟的用心,可是想逃避這場紛爭嗎?”

  雷飛道“這只是我的用心之一。但並非主要“雷飛接道:“在未能 子解他們的企圖之前,我們不能捲入這場衝突之中,最重要的是,我 幾經觀察研判之後。發覺江南雙俠的發號放令之處,就在這奉准河上

  的花舟之上,這不但出人意外,而且也極為可疑。, 李寒秋在:“為什麼中?”

  宙飛道,‘金陵方秀,為何不在方家在大院中發號施令!那裡戒備森嚴,

  乃是經過他數十年苦心佈置經營這地加,卻跑來這秦淮河上的花。 舟之上呢?”李寒秋道:“用心在誘人墜入歧途。”

  雷飛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這花舟之上,住著一個身份地位都高過江南雙俠之人;江南雙俠,不得不移蹲就教,向他請示。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我親眼看到江南雙俠登上那艘大船;因此,咱們要上去查看一下。不過,此行很冒險,說不定會引起一場惡鬥。”

  李寒秋道:“‘咱們裝作賞花遊客登上花舟,不和他們衝突就是。”

  雷飛緩緩說道“忍耐工夫,言來雖易,行之卻難。如若那花舟之上,確是隱居著比那江南雙俠身份更高的人物,其防守必極森嚴,那舟上的人亦必是觀察入微的厲害人物,不論咱們化裝成何等形貌,亦必將為人瞧出破綻,那就要靠忍耐工夫應付了。”

  李寒缺點點頭,道:“小弟記下了;一切事均由雷兄作上就是。”

  雷飛道:“既然如此,咱們到那花舟之上瞧瞧吧”

  當下把小舟搖向百丈之外一處隱密所在,打開包流取出兩套人皮面具,道“李兄弟,戴上這個,咱們此去,只是觀察內情,不可莽撞從事,凡事多多忍耐,不能輕露鋒芒。”

  李寒秋道:“小弟記下了。”

  雷飛又取出套票農服,兩人換過,悄然登岸繞向那巨舟行去。

  雷飛為了掩飾自己行蹤,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混人行人群中,行向龍舟。

  這時,花市正鬧行人往來,有如穿梭。

  雷飛走下岸來直登上那艘巨大花舟。

  李寒秋不知自已戴上那人皮面具後,是一副什麼樣的容貌,但見雷飛卻是位四旬上下的書生模樣,加上一身藍衫,很像一個落第秀才。

  那大船上,管弦擅板,正傳出婉轉的歌聲。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花舟紗燈上;寫著“玉美舫”三個大字。

  兩人一踏上“玉美舫”,立時有一個龜頭迎了上來,欠身說道“兩位來得正好,小船上只有一間西閣了。”

  雷飛動作老練地一揮手,道:“帶路吧!”

  那龜頭帶兩人行過紅毯鋪設的廊道,行入人一間小室之中。

  李寒秋初登花舟,留心打量了一眼,只見這般花舟,長約四丈,寬約兩丈有餘,舟角處是廚房,中間木板隔成一間間的小閣。

  雷飛當先行人那小閣之中,入了座之後說道“我們兄弟初到金陵久聞秦淮花舟之名,今日特來游賞。”

  那龜頭約二十四五,面目俊秀;眼神充足,神態極是和善,但在老江湖雷飛卻已瞧出是一位身具武功的高手,只見他應道:“你老實是眼光獨到,初履金陵,就找上了我們玉美舫,本船酒美人豔;在秦淮花舟中首屈一指,不知你老點幾個菜來!”

  說著話;從袖中抽出一份菜單,雙手舉上。

  雷飛搖搖手,道:“不用看了,你替咱們選幾樣精美菜餚,兩瓶陳年花彫,找幾位通達詩書,善弦能歌的姑娘就行了。“

  那龜頭欠身笑道:“你老放心;小的保管兩位滿意就是。”轉身出室而去,隨手帶上房門。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這人不是等閒人物,我們能瞧出他,他亦能瞧出我們,咱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知何許人物,竟然隱藏花舟之上?”

  雷飛接道:“這地方才能藏龍臥虎,耳聽八方。”

  只見木門呼然,一個身著紅衣,頭換宮髯的少女,懷抱琵琶,走了進來;欠身說道:“賤妾玉嫦。”

  雷飛呵呵一笑道:“玉嫦,好香豔的名宇啊!””

  玉嫦微微一笑道:“墮落風塵的薄命人,還望兩位客爺。不嫌丑俗。”

  雷飛道“姑娘貌如春花,叫人一見難忘;快快請坐。”

  玉嫦輕移蓮步,緊依雷飛身邊坐下,道‘’酒菜未到之前;可要賤妾先行獻醜一曲?“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講話,一切都讓那雷飛作主,只是(後缺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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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寶珠美人

  只見她淡掃峨眉,瑤鼻櫻唇,秀麗中別有一股清雅之氣,心中暗暗忖道:“似此等人物,怎會淪落到風塵之中呢?”

  只見玉昭端起面前酒杯道:“賤妾奉敬一杯。”

  李寒秋也端起酒杯,略一沾唇,道:“在下素不善飲,姑娘不要見怪。”

  玉昭道:“張書既不善飲酒,賤妾怎敢勉強。”言來語聲清脆,溫婉有禮。

  雷飛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我這位夥計,一向是靦腆,又不善飲。來來來。在下奉敬姑娘一杯如何?”

  玉昭舉杯說道:“賤妾亦不善飲。”

  雷飛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和我這位夥計,倒可配成一對了。”

  玉昭粉頰上泛起兩片紅雲,垂首不言。

  雷飛笑道:“姑娘如此害羞,怎能在花舟上待客?“

  玉嫦接道:“玉昭妹妹來此不過三日,自是難免害臊。”

  雷飛目光轉到王昭臉上,道:“姑娘由何處來?”

  玉昭抬頭道:“賤妾世居杭州。”

  雷飛道:“好地方,青山綠水,人傑地靈。”語聲一頓,道:“姑娘怎麼到這‘玉美舫’來呢?”

  季寒秋心中暗道:“究竟還是老薑辣,言笑之中,暗探虛實。”

  玉昭淡淡一笑,道:“家父經商失敗,債主盈門,賤妾上無兄長,下無弱妹,不忍看父母愁眼相對,自願賣身到此。”

  雷飛道:“原來如此。”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姑娘容貌如此,日後必將名噪秦淮。”

  玉昭道:“薄命弱女子,賣身報親恩,從此風塵淪落,哪還有出頭之日。”

  雷飛道:“怎麼?姑娘可是不願在風塵之中,逐鹿名利?”

  玉昭道:“倚門賣笑,淚珠暗彈,賤妾略讀詩書,豈有甘心淪落風塵之理。”

  雷飛道:“如若在下願為姑娘贖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句話大出了玉昭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賤妾得舫主垂青,賜擲兩百商銀子。”

  雷飛道:“兩百兩銀子,區區還拿得出,但不知姑娘心意如何?”

  玉昭道:“隆情厚誼,賤妾永銘肺腑。”

  雷飛道:“那是姑娘不願意了?”

  玉昭道:“萍水相逢,怎好讓大爺如此破費?”

  雷飛哈哈一知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姑娘不用多想了。”

  玉昭蹙起柳眉,道:“慢著。”

  雷飛正要招呼龜奴,聞窗而住,回目說道:“怎麼了。”

  李寒秋只看得心中暗自好笑,忖道:“雷飛做作逼真,玉昭倒是有些害怕了。”

  但聞玉昭說道:“大爺替賤妾贖身之後。不知如何對待賤妾?”

  雷飛道:“在下送姑娘返回原籍和父母團圓。”

  玉昭道:“這話當真麼?”

  雷飛道:“字字真實?”

  玉嫦突然接口說道:“著起來,田爺真是一位大大好人了。”

  雷飛道:“好說,好說,玉嫦姑娘誇獎了。”

  玉嫦道:“賤妾也早厭倦風塵,不知田大爺可否慈悲,也替賤妾贖身?”

  雷飛皺皺眉,道:“玉嫦姑娘可也為報親恩,賣身到此麼?”

  玉嫦道:“風塵淪落,倚門賣笑,難道還有人心甘如此麼?”

  雷飛淡淡一笑,道:“玉嫦姑娘自然不是,但在下卻是眼見甚多自願下賤,留戀娼門的。”

  玉嫦臉色一變,冷冷接道:“當著賤妾等之面,田大爺不覺得言詞間傷傷人太重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經事先說明,玉嫦姑娘除外。”

  王嫦道:“玉昭呢?王美舫上,數十位淪落風塵的姊妹呢?難道他們都是如你回爺所說,自甘下賤麼?”

  雷飛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和張兄來此取樂,酒後難免失言,就算有著對不住!”娘之處,還望海涵一二。”

  玉嫦笑道:“田大爺言重,賣笑弱女,怎敢生你們有錢大爺的氣。”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兩人半真半假,不知要鬧到何等結局?”

  但聞王昭柔聲說道:“玉嫦姊姊,媽媽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是的客人,姊姊怎能和田爺詞鋒相對呢?”

  她說話聲音,十分柔細,但玉嫦卻聽得大為緊張,端起酒杯,說道:“大人不計小人過,你田大爺大量大度,想不致生我們一個賣笑女子的氣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也有失言之處。”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看來,這王昭的身份高過玉嫦很多了。”

  但見玉嫦端起酒杯,道:“田大爺,賤妾敬你這杯消氣酒,如何?”

  雷飛道:“不敢,不敢,在下敬姑娘。”

  兩人對飲了一杯酒,玉嫦緩緩站起身子,道:“田爺、張爺請稍坐片刻,賤妾去去就來。”

  雷飛道:“姑娘請便。”

  玉嫦欠身一禮,緩步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臉上,道:“此刻,只餘姑娘一人,咱們可以談談了。”

  王昭道:“談什麼?”

  雷飛道:“談談姑娘從良之事。”

  王昭道:“我賣身報親恩,賣笑償欠債,看上去雖有些自甘下賤,但我心中尚安。但如田大爺花費數百兩紋銀,替我贖身,使我母女團圓,但這份隆情厚意,叫賤妾如何報答呢?”

  雷飛道:“在下一生中很少做過好事,偶而做一兩件,有何不可?

  姑娘不用推辭,咱們一言為定了。”

  玉昭緩緩說道:“賤妾雖只得兩百紋銀之助,但如田大爺要贖我之身,恐非兩百兩銀子不能辦得到了。”

  雷飛道:“這個,在下曉得。”

  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還有一件事,使賤妾難以放心。”

  雷飛道:“什麼事?”

  王昭道:“你贖了賤妾之身,賤妾自然要隨同你走了。”

  雷飛道:“姑娘可是有些害怕麼?”

  王昭道:“賤妾看田大爺也是風流人物,如是中途改變了心意,要帶賤妾他去,那時,賤妾是答不答應呢?”

  雷飛道:“姑娘這般多慮,也是應該,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咱們先和貴舫中力能擔當之人談談,再作主意如何?也許他開價太大,在下無能為力呢?”

  這最後幾句話,說得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人聽到。

  王昭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田爺可是想打退堂鼓麼?”

  雷飛舉手互擊了兩掌,道:“有人在麼?”

  但見術門輕啟,一個龜奴快步行了進來,欠身一禮,道:“大爺有何吩咐?”

  雷飛道:“貴舫主在麼?”

  龜奴欠身說道:“這個小的不知,要去瞧瞧才成。”

  雷飛道:“那就有勞了,如若貴肪主不在,找個能夠當家的人,到此也是一樣。”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功夫,帶著一個三旬左右、身著淡青長衫的中年,緩步人室。

  李寒秋瞧來人一眼,精悍之氣,一望即知,是一位精明難鬥的人物。

  只見那長衫中年一抱拳,道:“哪位大爺召見兄弟?”

  雷飛道:“閣下可是舫主?”

  那淡青長衫中年欠身笑道:“舫主不在舟上,有什麼事,對兄弟說也是一樣。”

  一面說話,目光疾快地掃掠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

  雷飛道:“此事十分重大,貴肪主不在,只怕閣下難以作主?”

  青衫人略一沉吟,道:“舫主交待在下,他如不在舟上,一切都由在下擔當,大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玉昭突然接著說道:“這位大爺想替我贖身。”

  青衫人微微一怔,道:“替你贖身?”

  雷飛道:“不錯,玉昭姑娘清雅秀麗。不似風塵中的人物,如沉淪風塵之中,未免太可惜,是以在下想管她贖身。”語聲微微一頓,接著:“但貴舫舫主不在,說了也是枉然。”

  那青衫中年略一沉吟,道:“敝航主既然交待小可,小可倒可作得幾分主意。”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是敢承當這件事了?”

  青衫人道:“自然是敢承當了。”

  雷飛道:“那很好。”望了玉昭一眼,接道:“不知如何一個贖身法?”

  青衫人道:“在商言商,這位玉昭,至少還可以給我們做上五年生意。可算他五年,不算多吧?”

  雷飛道:“你說下去。”

  青衫人道:“以王昭姑娘之美,不怕遇不上憐香惜玉的人。”

  雷飛道:“怎麼樣?”

  青衫人道:“破瓜之資,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吧?”

  雷飛道:“好,你不妨估計一下,說一個數目給我聽聽。”

  那青衫人閉上雙目,口巾喃喃自語一陣,睜開雙目道:“三千兩銀子,不算多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狠的心腸,他們用兩百銀子買了她來,不到三月,贖身之資,竟要三千兩銀子,這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了。”忽然間心念一轉,暗自責道:“這些女子,個個神光內斂,分明不是普通人物,雷飛這等行徑。必有用心,我怎能把她們當普通女子看待。”

  當下暗中運氣,準備應變。

  但聞雷飛哈哈一笑,道:“以玉昭姑娘之美,三千兩銀子,並不算貴。”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們這‘玉美肪’中,可有識貨之人?”

  那青衫人應道:“要識什麼貨?”

  雷飛道:“自然是明珠寶玉了。三千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在下也不能帶著三千兩銀子在身,只有明珠寶玉,估值成交了。”

  青衫人打量了雷飛兩眼,道:“明珠寶玉,固是價值連城,但那是王侯、豪富蒐集之物,我們作生意的,卻是不敢收受。”

  雷飛一皺眉頭,道:“照閣下這等說法,你們要二千兩銀子,那是硬碰硬的要三千兩銀子了,黃金、明珠一概不成?”

  那青衫人似是被問得沒有了主意,目光卻投注在玉昭的臉上。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好啊,這丫頭看來身份不低,很多人都要看她眼色行事。”

  只見那玉昭一揚柳眉兒,望了在旁侍候的龜奴一眼道:“快去請帳房先生。”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的臉上道:“姑娘,看起來,咱們這筆生意八成是成交定了。在下的誠心相助,姑娘又有意跳出火坑,但在下看那人神色,卻是不願放你姑娘呢。”

  玉昭婉然一笑,道:“賤妾到此之後,‘玉美肪’夜夜客滿,因此,他們都認為是賤妾帶來的運氣,因此對我很好。”

  雷飛道:“有這等事,那是難怪了。”

  玉昭竟是經驗不足,看那雷飛替自己贖身之心似是十分堅定,忍不住說道:“因此,賤妾看他們不會放我,但你田大爺這份好意,賤妾是感激不盡。”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願意離此,在下願意出錢,還有什麼作難之處呢?難道玉美舫是化外之區,不受王法管轄麼?”

  玉昭淡淡一笑道:“田爺說得是。”聲音突然轉低,接道:“作這煙花生意的人,哪有好的?田大爺出門在外做買賣,犯不著和這等土混子結仇。”

  雷飛笑道:“可惜在下有一種怪病,想到的事非做不可,直到硬是行不通時,才肯回頭的。”

  玉昭緩緩說道:“這麼說來,田大爺倒是位見機而作的人了。”

  那龜奴走了之後,那青衫人卻仍站在室中一角,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玉昭姑娘認識在下麼?”

  王昭抬頭瞧了那青衫中年一眼,道:“見過幾面,但卻不知閣下在王美舫中身份。”

  青衫中年說道:“在下到此不久,難怪玉昭姑娘不知,在下受舫主之聘,在‘王美舫’中擔任著掌櫃之職。”仰天打個哈哈,道:“如是在下作不了主的事,量那帳房先生也難作主。”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既是作主,怎的適才不肯挺身而出,代作決定,那是分明想借這一段時間,觀察我們了。”

  雷飛目光轉到那青衫中年臉上,道:“閣下提出三千兩銀子,卻又暗中授意龜奴,不受明珠、寶玉,那是存心不想作這筆生意了?”

  青衫中年道:“咱們做生意的,最怕受騙,你回大爺隨身帶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必然是大行家。如是你田大爺給了咱們一顆不值錢的明珠,咱們豈不要血本無歸?舫主責問起來,在下如何交待?”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也作不了主,我們還是請帳房先生來吧!”

  青衫中年道:“咱們帳房,出身朝奉,對珠寶辨認之能,自是天卜難及,等他到此之後,而閣下身上又確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這次生意的成交,希望很大。”

  說話之間,那龜奴已帶著一個六旬以卜、長衫瓜帽、戴著老花眼鏡、須下留著花白長髯的老者,緩步行了進來。

  青衫中年一揮手,道:“霍先生,在下記得你有能辨識珠寶?”

  那霍老先生欠身應道:“是的,大掌櫃,不論什麼樣的珠寶,一入我之手,小老兒立可辨識出它的價值。”

  青衫中年道:“那很好。”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田大爺,你有什麼值錢的珍珠、寶玉,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雷飛緩緩伸手,探人懷中,摸出一顆貓眼大小的明珠,道:“霍老先生,這顆明珠,價值幾何?”

  霍老先生接過明珠,仔細瞧了兩眼,道:“太名貴了,小老兒無法給它評價。”

  青衫中年一皺眉頭,道:“怎麼無法定價呢?”

  霍老先生推推眼鏡道:“這顆明珠的價值,十萬兩銀子不多,百萬兩銀於也不算吃虧,這等奇貨,小老兒如何評價?”

  那青衫中年啊了一聲,道:“這等名貴麼?”

  伸手取過寶珠,托在掌心,凝目瞧去,只見珠中霞光隱隱,不停閃動。縱然外行人,也瞧得出這是一顆寶珠。

  青衫中年望了王昭一眼,道:“姑娘,可願意跟這位田大爺去麼?”

  王昭道:“賤妾全憑舫主之命。”

  青衫中年冷冷說道:“舫主未在舫中時,我就是舫主。”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你這顆明珠,要算好多銀子?”

  雷飛道:“閣下準備出好多呢?”

  青衫中年道:“不論田大爺這顆明珠值好多錢,咱們都無法找回銀子給你。”

  雷飛哈哈一笑,道:“也許諸位覺著這顆明珠,價值很好。但在下眼中,卻認為玉昭姑娘之美,尤過這顆明珠。”

  青衫人接道:“那是說閣下開價三千兩了?”

  雷飛道:“三千零十兩,至少在下要把在貴舫中吃的這頓酒飯算上。”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成交了。”目光一掠王昭道:“玉昭姑娘,請去收拾一下衣物,跟這位田大爺去吧!”

  玉昭怔了一怔道:“賤妾遵命。”起身出室而去。

  雷飛突然出手,搶回明珠。

  青衫人驟不及防,被雷飛一把奪回明珠,淡淡一笑道:“怎麼?田大爺可是捨不得這顆價值連城的明珠麼?”

  雷飛道:“交易要公平,在玉昭姑娘未交給在下之前,最好是在下先保管這顆明珠,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青衫人道:“看起來,田爺倒是一位商場能手啊!”

  雷飛道:“好說。”

  談話之間,王昭已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她仍穿原來衣服,只是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袱。

  青衫人道:“田大爺,玉昭姑娘來了。”

  雷飛緩緩把明珠交到那青村人的手中,道:“閣下要好好保管,別讓這寶珠被人偷走了。”

  青衫人舉起寶珠瞧了一眼,道:“田大爺放心,不論何等高明的偷竊手法,要想從在下手中偷去這顆寶珠,恐非易事。””

  雷飛不再答話,牽起王昭,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緊隨在王昭身後,緩步向艙外走去。

  青衫人和那龜奴以及賬房先生,齊齊讓到一側。

  李寒秋眼看雷飛當真的帶著王昭下舟,心中暗暗忖道:“他原意,只怕是也只想開開玩笑,如今是弄假成真,真不知要如何處理這位姑娘?”

  那青衫人送雷飛等下了“玉美肪”,才拱手作禮,告別回舟。

  這時,秦淮花市正熱鬧,但距離那花市十丈,卻是一片夜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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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8 14:32: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三章 憐卿甘作妾

  玉昭隨在雷飛身後,行了裡許左右,停下腳步,道:“田大爺,你要把賤妾帶往何處?”

  雷飛緩緩說道:“姑娘希望回到何處呢?”

  玉昭道:“如若賤妾沒有記錯,田大爺似是說過,要送賤妄回家。”

  雷飛微微一笑,道:“深更半夜,姑娘一人如何走法?”玉昭道:“田大爺之意呢?”

  雷飛道:“在下之意,今日已晚,姑娘請和在下同回客棧信宿一宵,明晨在下雇一輛馬車,送姑娘回家就是。”

  玉昭道:“這個,這個……”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心中可是有些害怕麼?”

  玉昭道:“田爺以價值連城的寶珠,替賤妾贖出煙花,依照情理,賤妾是應該獻身相報,但賤妾仍然是……”

  雷飛笑道:“姑娘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有這位張兄弟和在下同時奉陪姑娘,姑娘儘管放心。”

  王昭淡淡上笑道:“路途很遠麼?”

  雷飛道:“不算很遠,姑娘如是走不動,要我那位張兄弟扶著你走就是。”

  李寒秋暗中察看,只見那玉昭表面上似極柔弱,實則全無畏懼之約定,自他們在暗中監視保護。”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轉別四顧一眼。

  玉昭緩緩靠廠過來,道:“張大爺,扶著賤妾趕路好麼?”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玉昭道:“賤妾出自風塵,和一般深閨千金自然不同,張大爺不用顧忌到男女授受不親的世俗禮法了。”

  李寒秋還待推辭,雷飛已哈哈大笑,道:“張兄弟不用推辭了,以玉昭姑娘之美,可當得貌如春花之譽,張兄弟怎能拒美人青睞呢?”

  李寒秋暗道:“他這般勸我,不知是何用心?”當下伸出手去,扶著玉昭而行。

  那王昭全身直靠過來,似是想偎人李寒秋的懷中,但李寒秋卻只肯扶著她右臂;不讓偎人懷中。

  玉昭微微一笑,道:“夜暗人稀,景物模糊,張大爺還怕人家瞧到麼?”

  李寒秋道:“君子不欺暗室,夜色愈是深濃,咱們要愈是自重才成。”

  玉昭緩緩說道:“張大爺很像君子啊。”

  李寒秋冷漠地說道:“作人本份。理當如此。”

  玉昭道:“張大爺如此拘謹,怎也會涉足風月場中呢?”

  李寒秋道:“賞花散心,逢場作戲,自是無傷大雅的事。”

  玉昭嘆道:“煙花女於,就是如此的可悲,路柳牆花供人賞玩,不論是何等人物,只要肯花二兩銀子,就可以隨手攀摘。”

  李寒秋接道:“但姑娘現在已經從良了,從此之後,母女團聚,應事人倫之樂。”

  玉昭嘆息一聲,道:“張爺信不信命運呢?”

  李寒秋道:“在下覺著人力當可和命運一爭。”

  玉昭道:”但賤妾卻是迷信命運,自然難為良人婦。”

  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說?”

  王昭道:“賤妾自幼經人相命,說我紅顏命苦,難免要淪落風塵。唉!田大爺不惜寶珠,贖回我自由之後,只怕賤妄無法安享天倫樂趣。”

  李寒秋道:“那要你看了,我那位田兄,聚資豐厚,既不惜價值連城的寶珠替你贖身,自然會對你別有安排。除非你自甘下賤,留戀風塵,當不會再淪落煙花了。”

  兩人只顧談話,抬頭已不見那雷飛行向何處。

  玉昭停下腳步,道:“那一位田大爺呢?”

  李寒秋運足目力望去,果然不見雷飛蹤影,心中大為奇怪,暗道:“他把我丟在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只聽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難道他生氣了?”

  李寒秋道:“生什麼氣?”

  王昭道:“田大爺也許看我舉止輕薄,含怒而去。”

  李寒秋道:“我那位田大哥乃是謙厚之人,姑娘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玉昭道:“那他竟然丟下我們而去,原因何在呢?”

  李寒秋道:“也許他別有要事,先走一步。”

  玉昭接道:“也許他故意替我們造此機會,成全我們。”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在下已有家室。”

  玉昭微微一笑,道:“憐卿甘作妾。”

  同時,向李寒秋懷中緊靠過去。

  李寒秋接道:“姑娘自重,在下不是輕薄人。”雙手用力,推開了玉昭身子。

  突然間,步履聲響,一個長衫人大步行來,經過李寒秋時,故意放慢,回眸一笑。

  李寒秋只覺他笑容十分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卻又想它不起,不禁呆呆地望著那人背影出神。

  玉昭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認識他?”

  李寒秋如夢初醒,急應道:“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玉昭笑道:“風月場中。”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瞞你姑娘說,在下今宵是初度到此等場所。”話說出口,已知說漏了,急急住口不言。

  玉昭道:“我說呢,你怎麼不解風情,原來初度涉足。”

  李寒秋心中雖然想轉圈,但卻又想不出如何措詞,只好默然。

  玉昭不聞李寒秋接口,又道:“張大爺知曉你們宿住的客棧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怕記不清楚了。”

  玉昭道:‘記得那客棧招牌麼?”

  李寒秋心中暗暗急道:“那雷飛走得無影無蹤,臨去之際,也未有一句交代之言,不知為了何故?”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客棧似乎是叫作,叫作……”

  玉昭聽他說了半天,仍然說不出客棧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道:“怎麼?那客棧名字你也忘了麼?”

  李寒秋道:“記不起來了。”

  玉昭道:“你既然不知那客棧在哪裡也不知那客棧叫什麼招牌;此刻,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心中自問道:“是啊!我要帶她到哪裡去呢?”

  口中卻應道:“我想他一定是遇上了熟人,咱們在此地等他一會如何?”

  王昭笑道:“賤妾是田大爺花錢贖出風塵,就是要賤妾在這荒野之中露宿一宵,賤妾也是口無怨言。張大爺,你這話說得未免太客氣了。”

  李寒秋心中更是不安,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等一會,如是他還不回來,在下自然要妥為姑娘安排,絕不會讓姑娘在荒野之中露宿。”

  玉昭緩緩坐了下去,道:‘咱們坐在這裡等他吧!”

  李寒秋無可奈何,也跟著坐了下去,道:“姑娘父母仍住在杭州麼?”

  王昭道:“三月之前,仍住杭州,此刻是否還在,賤妾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萬一姑娘父母遷居,不在杭州,那便如何是好?”

  玉昭道:“賤妾是田大爺花錢贖身,如老父母遷居不在原地,只好聽憑田大爺安排了。”

  只聽暗影中有人應道:“此話當真麼?”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雷飛正在大步行了過來,滿臉笑容,停在兩人身前。

  玉昭低聲說道:“自然是句句實言了。”

  雷飛道:“這麼說來,在下當真得送姑娘去趟杭州了。”

  王昭道:“如若田大爺不送賤妾,賤妾一人也是不敢獨行。”

  雷飛抬頭望望天色,道:“時光不早,咱們也該回到客棧去了。”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生怕雷飛再走得沒了影兒,緊緊追在身後。

  行了一陣,忽聽玉昭叫道:“兩位走慢一些如何?賤妾追不上了。”

  李寒秋回目望去,夜色中,只見玉昭遠落在兩丈開外。

  雷飛低聲說道:“這丫頭不好對付,咱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點點頭,駐足等候,直待王昭追上,才舉步行去。

  雷飛當先帶路,行到一座客棧前面,停了下來。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高挑燈籠上寫著“三合客棧”四個大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他剛才故意走失,大概是安排這客棧而來。”

  這時,已是三更過後時分,店中客人,大部安歇。雷飛帶著兩人,直向客棧中行去,進人了跨院之中,直奔上房。

  李寒秋看他十分熟悉,似是久居於此的客人一般,心中暗道:“這人果然厲害,片刻之間;竟然找好了宿住之處。”

  雷飛推開房門,當先走了進去,道:“玉昭姑娘,我和張兄弟合住一間客房,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了。”

  玉昭道:“不要緊,賤妾只要有一席之地,坐上一夜,也就是了。”

  雷飛掩卜房門,晃燃火把子,點起火燭,笑道:“裡面一間,讓給!”娘,我和張兄弟,就在外面坐息一宵。”

  玉昭道:“這個,叫賤妾心中如何能安呢?”

  雷飛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在下如是沒有那一顆明珠,也不會替姑娘贖身了。”

  玉昭欠身說道:“賤妾終身難忘此恩。”

  雷飛揮手笑道:“姑娘不用多禮,請入內室去吧!”

  王昭不再謙辭,掀起垂簾,行人內室。

  雷飛舉手一揮,熄去火燭,低聲說道:“要警覺一些,不要中了這丫頭的道兒。”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她今夜會對我們下手?”

  雷飛道:“很難說,我看她十分沉穩,絕非好與人物。而且,她在那王美舫中,身份不低,咱們各自分居一處,萬一她施展迷魂藥物時,也不致一網成擒……”語聲一頓,接道:“不論發生什麼變化,非不得已,不可妄動。”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各居一個屋角,倚壁而坐。

  半個更次過去,內室毫無動靜。

  李寒秋凝神傾聽,內室中傳出了一陣陣低微鼻息之聲,似是那玉昭已經熟睡,心中暗道:“這丫頭大約也瞧出了我們不是一般商旅,既當真跟隨我們而來,必然早已有備了,彼此都有嚴密的戒備之心,卻又都要裝得若無其事,雷飛這番帶她來此,不知是用心何在?難道明日真要送她回杭州麼?”

  忖思之間,突聞得一聲輕微的步履聲,傳人耳際。

  這聲音輕微得隱隱可聞,如非有極好的內功和全神貫注,決然無法聽到。

  李寒秋暗吸一口真氣,凝神戒備。

  傾耳聽去,那聲音又靜止不聞。

  這時坐在對面屋角的雷飛,突然站起了身子,輕步行了過來。

  他舉動小心,聽不出一點聲息。直行到李寒秋身前兩尺,才蹲下身子,緩緩遞過來三粒丹丸,暗施傳音之術,道:“兄弟,服用下一粒藥物,把另外兩粒,塞入鼻孔之中,沉住氣,靜觀變化。”

  李寒秋接過藥物,還未及問話,那雷飛已然站起身於,悄悄退回原位。只好依言服下一粒丹九,將另外兩粒塞人了鼻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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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江湖險惡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見內室中火光一閃,立即熄去

  那火光很微弱,如若不留心,很難發覺。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這火光大約是在被縟之下晃燃的。”

  那火光一閃之後,一切重又歸復沉寂。

  又過去一盞茶工夫之後,內室中緩緩探入來一點火光。

  火光很微弱,有如燃起一注線香,由內室中探了出來。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李寒秋雖未經歷過這等事故,但他卻聽人說過,這似是江湖人物使用的毒香之類,趕忙運氣閉住呼吸。

  其實,他已經服用過藥物,鼻孔內又塞有丸藥,就算不運氣閉住呼吸。也不會為那迷香所迷。

  只見那探出的火光,愈來愈近,王昭手執毒香,緩緩行了出來。

  眼下局勢已極明顯,那玉昭跟隨兩人到此,原是別有企圖。

  只見玉昭緩緩行入室中,突然晃燃了火摺子。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江湖上的險詐,真叫人防不勝防,如是我一人,實難防到這卑下的手段。”

  心中念轉,人卻急急閉上雙目,裝出暈迷之狀。

  王昭高舉起火摺子,看了李寒秋和雷飛兩眼,燃起了案上火燭。

  只聽門外傳進一個男子口音,道:“昭姑娘,好了麼?”

  玉昭道:“好了。”伸手打開了兩扇木門。

  木門開處,只見一個身著勁裝、背插長劍的大漢,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微啟雙目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那“玉美航”中出現的青衫人。

  玉昭目光轉動,望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對黑衣人道:“他們是何許人物?”

  黑衣人道:“目下還無法瞭然兩人身份。”大步行到李寒秋身側。

  李寒秋雖然閉著雙目,但卻隱隱感覺到那人行近身前,心中暗自急道:“他如要點我穴道,這倒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了。”

  只聽玉昭說道:“這位姓張的很老實,不要給他苦頭吃了。”

  那黑衣人應道:“我心中很懷疑一件事。”

  玉昭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我想這兩人可能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玉昭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那姓田的拿出的一顆寶珠,乃是深宮內苑之物,稀世奇寶,能夠偷得皇宮之物,豈是普通人物?”

  王昭道:“他是官府中人麼?”

  黑衣人道:“不是官府中人,亦是武林中有名獨行大盜,所以,咱們必得仔細地搜查他們一下,看他們是否經過易容。”語聲一頓,又道:“據聞,當今第一神偷雷飛,也到了金陵,但這幾日卻一直無法找到他的行蹤。”

  王昭接道:“你懷疑他是雷飛麼?”

  黑衣人道:“也許他不是,但咱們卻不能大意。”

  李寒秋背靠壁上,裝著被迷香迷倒之狀,把兩人對答之言,聽得極是清楚;同時,心中亦自暗作決定,如若玉昭和那黑衣人出手點他穴道時,即時出手反抗。

  但聞王昭說道:“這兩人是武林中人,決然是不會錯了。不過。咱們此刻還不宜把“玉美”舫內情,完全暴露出來,對這兩人的處置,要隱秘、快速。”

  黑衣人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以滅口了。”

  玉昭道:“不如點了他們穴道,設法送入方家大院,目下咱們還未瞭然他們身份,冒然殺以滅口,未免太過輕率。”

  黑衣人應了一聲,右手一揮,點向李寒秋左肩井穴。

  形勢迫人,李寒秋難再裝作,身子一側,避開一擊,右手陡然翻出,疾向那黑衣人右腕之上扣去。

  那黑衣人未想到李寒秋是裝作中毒,李寒秋出手又極快速,黑衣人在驟然不及防之下,被李寒秋一把扣拿住右手腕脈。

  李寒秋一招得手,人也挺身而起。

  玉昭怔了一怔,道:“好啊!閣下是真人不露像。”嬌軀一側一掌劈來。

  李寒秋右手加力一收,那黑衣人登時半身麻木,全無了抗拒之能,左手同時推出,硬接王昭一擊,兩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輕震。

  玉昭未料李寒秋武功如此高強,右手制住那黑衣人,左手仍能和自己硬拚掌力,不禁一呆。

  李寒秋就在她一怔工夫,左手伸縮之間,點了那黑衣人兩處穴道。

  待玉昭警覺到時,李寒秋已然點中那黑衣人的穴道,雙手齊施,疾向王昭攻去。

  玉昭一面揮掌還擊,一面冷冷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李寒秋答非所問地說道:“姑娘的手段很毒辣。”

  右手鬆開那黑衣人,雙手連環迫擊攻勢,一招強過一招。

  王昭在李寒秋強大的壓力之下,已然沒有了還手之力。

  李寒秋原想速戰速決,在十招之內,點中玉昭穴道。哪知王昭武功,竟然十分高強,李寒秋連攻了十幾招,竟然未能點中那玉昭穴道,動中暗道:“這丫頭武功不弱。”一面又加強了幾分掌力。

  玉昭已然應接不暇,李寒秋又加強了掌上力道,玉昭更有著招架困難之感。

  只聽雷飛冷冷說道:“玉昭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如其被傷,何不停手?”

  玉昭己被李寒秋迫得沒有還手之力,聽得雷飛之言,心中更是慌亂,不由回頭一顧。

  就在她回目一顧,精神分散時,李寒秋趁機點中了玉昭的穴道。

  雷飛揮手熄去火燭,道:“咱們得快些走。”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雷飛道:“回到小舟上去,那裡看上去雖很危險,但實在較他處安全得多。”

  李寒秋道:“這玉昭姑娘和黑衣人呢?”

  雷飛道:“把王昭姑娘帶上小舟,這黑衣人由小兄設法處理。”伏身背起那黑衣人,道:“咱們分頭出發,繞回小舟,你帶著玉昭姑娘。”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雷飛接道:“武林中人,本就不太受凡俗禮法約束,何況此時,時機迫促,快些背起玉昭。”

  李寒秋無可奈何,只好背起了王昭。

  雷飛打開窗子道:“快些走,如果發覺有人追蹤,那就施下毒手,取那追蹤之人的性命,至少要設法擺脫。”

  李寒秋應了一聲,道:“記下了。”縱身躍出窗外,借夜色掩護,繞 回小舟。

  等約頓飯工夫之久,雷飛才匆匆回舟,手中拿著一個包袱。

  李寒秋望了那包袱一眼,道:“那是何物?”

  雷飛笑道:“兩套漁裝,明日,咱們要改著漁人衣服了。”

  李寒秋道:“這小舟長不過五丈,寬不過六尺,這位玉昭姑娘要如 何處置?”

  雷飛笑道:“小兄自有辦法。”

  伸手一試玉昭鼻息,道:“她一直沒有醒過來?”

  李寒秋道:“我一直未解她的穴道。”

  雷飛道:“可以解開她暈穴,點她四肢穴道,我要問她幾句話。”李寒秋依言施為,解了玉昭暈穴。

  王昭長長吁一口氣,似想坐起,但她四肢穴道仍然被點,未能坐起。

  雷飛冷冷地說道:“在下等不想殺害姑娘,但如你不肯合作,迫我出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王昭道:“這是什麼所在?”

  雷飛道:“秦淮河中,距那‘玉美舫’,不過二里之遙。”

  玉昭緩緩說道:“你要問什麼?”

  雷飛答非所問,道:“姑娘身上,可是帶有一把匕首,是麼?”

  玉昭道:“不錯。”

  雷飛道:“那把匕首,此刻已在那接迎姑娘那黑衣人的‘命門’穴中。”

  玉昭道:“當真麼?”

  雷飛道:“在下從不說謊。”

  玉昭道:“他的屍體呢?”

  雷飛道:“在下已把他送人‘會武館’中。”

  玉昭吃了一驚,道:“什麼?你送到‘會武館’中?”

  雷飛道:“不錯,他命門穴上,仍帶著姑娘施用的匕首。”

  李寒秋亦是聽得大為震動,暗道:“他幾時取出了她身上的匕首,我卻毫無所知,把那人屍體送人‘會武館’去,又是為什麼呢?”

  只聽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你這手段很惡毒!”

  雷飛道:“如是咱們落於姑娘之手,被你迷香迷倒,此刻所受之苦,也許重過你姑娘十倍了。”

  玉昭道:“你為什麼不把我一起殺死呢?”

  雷飛道:“那是咱們瞧出姑娘不似陷溺已深,無可救藥的人。”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們想利用我,套我說出內情,是麼?”

  雷飛道:“姑娘如肯合作,那是最好不過。”

  王昭搖搖頭,道:“你們有什麼毒刑具,儘管施用吧,從此刻起,我不再講一句話了。”言罷,閉上雙目。

  雷飛緩緩說道:“你那位同伴身上,帶著姑娘的匕首,不論那人是否為你所傷,但姑娘卻是很難解說明白了。”

  玉昭似是已拿定主意,閉著的雙目,根本未睜動一下。

  雷飛冷笑一聲,道:“姑娘很倔強。”

  玉昭仍是閉目靜臥,一言不發。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論姑娘如何沉著,或是用何等方法抗拒,那都不關重要,但在下有幾點,必須先要對姑娘說明。”

  玉昭渾如不聞,仍是閉目不睜。

  雷飛一皺眉頭,接道:“姑娘此刻仍是我們的敵人,既是敵人,那就講不上有什麼憐惜,一旦姑娘對我構成威脅,我們隨時可以殺死!”娘。”

  李寒秋凝目望望玉昭,只見她神情安詳,似是根本不理會雷飛的威嚇之言。

  雷飛接道:“我們話已說明,姑娘要取何等態度,那是姑娘的事了。”

  拉起李寒秋,行向船頭,不再理會玉昭。

  一夜匆匆而過,第二天,雷飛和李寒秋,都換上漁人裝束。

  李寒秋把很多漁網、漁具,都堆在玉昭身側,如遇上警兆,只要一推漁具,就可以把玉昭身體掩起。

  雷飛把小船搖到一處僻靜岸邊,道:“兄弟,你好好照顧她,我上岸去瞧瞧。”

  李寒秋想到此地情景,隨時可能發生危險,當下說道:“如是遇上變故,咱們如何見面?”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到現在為止,咱們還未啟敵人疑竇。我想,除了特別的事故之外,一般而言,當不致發生變故;萬一有變,咱們明晨在那座小廟中見。”

  李寒秋道:“在下也希望沒有變故,但有備無患。”

  雷飛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如你能設法說服那玉昭和咱們合作,對咱們幫助很大。”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無此能耐。”

  雷飛道:“慢慢試試看吧!”

  李寒秋行入艙中,拿出兩根釣竿,作成垂釣之狀,又緩步行入艙中,道:“玉昭姑娘,可要進點食物?”

  玉昭果然是有常人難及的堅毅,從半夜到天明,李寒秋就未見她睜過一次眼睛。

  這次,王昭仍是不聞不理,仰臥艙中,有如一具僵冷的屍體一般。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在下在船頭上釣魚,姑娘如想進餐、飲水,招呼一下就是。”

  玉昭仍是閉著雙目,聽而不聞。

  李寒秋也不再理她,自行登上船頭,執竿而坐。

  他身上披蓑衣,頭戴竹笠,盤坐船頭,外表看去,似是一個很有定力的漁人,實則,暗中留心著四外情勢變化。

  半日匆匆過去,直等到中午過去,仍然不見動靜。

  那臥在艙中的玉昭,也始終未出一言。

  日掛中天,烈陽如火,秦淮河上一片平靜,岸上交錯大道上,也不見一個行人。

  李寒秋緩步行入艙中,望了王昭一眼,嘆道:“姑娘穴道被點,不能行動,如若再不飲不食,又能夠支撐多久呢!”

  玉昭睜開雙目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人生百歲,終是難免一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姑娘終於說話了。”

  玉昭怒道:“你這人壞死了。”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由昨夜到今午,始終未說一句話,這份忍耐工夫,實叫在下敬服。”語聲一頓,接道:“不過姑娘不肯說話,不進飲食的用心,無非是怕言多有失,洩露了心中隱秘,所以絕食以殉,是麼?”

  玉昭冷冷應道:“是又怎麼樣?”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問姑娘胸中隱秘,似乎是用不著再絕食以殉了。”

  玉昭道:“你講的當真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當真了。”

  玉昭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被她說得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奇怪什麼?”

  王昭道:“我被擒住,全無抗拒之能,一切聽憑你們擺佈,就是逼我說胸中隱秘,似乎也用不著對我這樣好啊?”

  李寒秋道:“應當如何?”

  玉昭道:“嚴刑迫供。”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姑娘並非十惡不赦之人,似乎用不著動刑逼供。”

  玉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們究竟是何許人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不問姑娘來歷,姑娘最好也別問在下的姓名。”

  玉昭道:“聽起來,好像是很公平。”

  李寒秋倒了一碗白水,端在手中,道:“姑娘一夜未進食物,喝杯水,總是需要吧?”

  王昭確實想喝,但她仍然矜持著說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姑娘四肢穴道被點,頭頸還可以動吧?”

  王昭轉過臉來,緩緩把一碗水喝個點滴不剩。

  李寒秋放下手中磁碗,緩緩說道:“姑娘先休息片刻,在下替你熱菜飯來。”

  玉昭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咱們並無傷害姑娘之心,希望能保持體力。”

  王昭道:“你很體貼。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些方法,都沒有用,別想從我口中探得出半點消息?”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此意。”

  玉昭接道:“那你是天生情種,對待女孩子特別優待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那也不是,在下做了一件過份的事,很對不起一位姑娘,因此心中極是不安。”

  玉昭道:“所以,你對待女孩子就特別好些,是麼?”

  李寒秋道:“也許是吧!”

  王昭道:“她很美,是嗎?”

  李寒秋目光轉到玉昭臉上,瞧了一陣,道:“丑和美,似乎都和在下的內疚無關。”

  玉昭道:“這麼說來,你倒真是一位君子了。”

  李寒秋道:“這些事,在下似乎不必答覆姑娘了。”

  玉昭轉臉嘆息一聲,道:“你雖然是君子,但咱們還是敵對的立場。”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這方面在下的感覺,倒不似姑娘一般的強烈。”

  玉昭道:“賤妾既然說話了,多說幾句也是一樣。”話聲一頓,接道:“有幾樁事情請教,但不知閣下是否願意回答?”

  李寒秋道:“那要看姑娘問些什麼了。”

  玉昭道:“自然是我切身的事。”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問吧!”

  玉昭道:“你們留我於此,不殺不放,準備如何處置?”

  李寒秋道:“如果姑娘能夠證明,在下等放了姑娘之後,姑娘不再置身於這場是非之中,在下立時放了姑娘。”

  王昭道:“我被你們生擒在此,除了口舌之外,還有什麼能夠證明?”

  李寒秋正待說話,突聞一聲輕響,似是有人跳落甲板之上。

  他想拉開漁具,掩起玉昭,但又想到可能是雷飛回來。

  就這一猶豫,來人已然現身艙門口處。

  只見來人身著藍衫,眉目清秀,面相很熟,就是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人望了李寒秋一眼,一拱手,舉步行人艙中,笑道:“兄台忘了在下麼?

  李寒秋陡然想起,這聲音頗似娟兒,當下說道:“你是娟……”

  來人似是生怕李寒秋叫破身份,急急接口說道:“兄弟昨夜已和兄台見過一面。”

  李寒秋想到昨夜和王昭同行時遇上的長衫人就是她了,這人女扮男裝,來此相訪,不知用心何在?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是的,娟兄此刻相訪,不知有何見教?”

  娟兒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探望一下兄台。”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娟兒輕輕咳了一聲,道:“就兄弟觀察所得,兄台這艘漁舟,似已引起別人偷覷。”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娟兒點點頭,道:“兄台可是有些不信麼?”

  李寒秋道:“多承娟兄關注,兄弟感激不盡。”

  娟兒道:“日落時分,他們要來檢查漁舟,兄台要小心應變,兄弟就此別過了。”言罷,抱拳一揖,轉身下了漁舟。

  李寒秋很想多留下娟兒一會,但因早知她是女扮男裝,是以不便啟口。

  娟兒來得迅快,去亦匆匆,眨眼間,已走得蹤影不見。

  玉昭輕咳了一聲道:“來人是誰?”

  李寒秋道:“一位朋友。”

  玉昭道:“相交很深嗎?”

  李寒秋道:“談不上,相識而已。”

  玉昭道:“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李寒秋未料到她竟然這等單刀直人追問,不禁一呆,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看他像是女扮男裝。”

  李寒秋淡淡一笑,避重就輕地答道:“姑娘怎麼想,似都無關緊要。”玉昭微微一笑,道:“看來你是屬於那種外似忠厚、內藏奸詐的人。”

  李寒秋不答玉昭之言,心中卻在暗自忖道:“那娟兒又怎知我等在這小舟上呢?何況,我又經過了易容改裝,莫非她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們,那她的用心何在呢?她由君中鳳家中,跑到了方秀家中,都甘心為人之婢,其中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時間,那娟兒的音容笑貌,盤旋腦際,揮之不去,只覺她行動如謎,不覺間激起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但聞玉昭冷冷說道:“那人說日落時分,有人要搜查你們這艘小舟,你信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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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借刀殺人

  李寒秋心潮被玉昭打斷,回顧了玉昭一眼道:“照在下的看法是應該相信。”

  王昭聽他的口氣,似是在和自己商量什麼事情一般,毫無敵意,心中暗暗好笑,說道:“你可是向我請教麼?”

  李寒秋道:“姑娘來自他們之中,自然是對他們瞭解較深了。”

  玉昭道:“你自己是毫無主見?”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在下之見,你那同道,被姑娘匕首殺死,屍體又送人‘會武館’中,想來已把此事當作一件重大之事辦理。因此,我想他們必然要有一次大規模的計畫行動,就算他們未對這小舟起疑,也將會順便搜查一番。”

  王昭道:“你此時應該如何?”

  李寒秋道:“目下還未想出應變之道,待那位田兄回來之後,再作計議。”

  玉昭道:“他不姓田,你也不姓張,你們都是用的假姓。”

  李寒秋道:“不錯,我們都是用的假姓,正和姑娘玉昭之名一樣,也是假名。”

  玉昭道:“也許這小舟,此刻已在他們監視之下。”

  李寒秋點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這人很沉著。”李寒秋道:“在下經歷風浪很多,所以,縱然被他發覺,也不要緊。”

  玉昭道:“你也很自然。”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玉昭的臉上,答非所問地接道:“他們如若找上此舟,難免會有一場激烈的惡鬥,那時,在下恐無能保護姑娘了。”

  玉昭道:“你這話的用意是想先殺掉我?”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是。”

  突見人影一閃,雷飛已躍飛人艙。

  李寒秋道:“外面情勢如何?”

  雷飛道:“很混亂,也很緊張,昨宵裡數番衝突,傷了不少人。”

  李寒秋接道:“都是些什麼人?”

  雷飛道:“妙的是,大家都是不願暴露出真正的身份,糊糊塗塗地打,糊糊塗塗地死。”

  李寒秋奇道:“為什麼呢?”

  雷飛道:“好像是大家都在阻攔對方。”

  李寒秋道:“這確實很奇怪。”

  雷飛望了玉昭一眼,道:“這姑娘怎麼了?”

  李寒秋道:“好多了,不過,咱們最好能及早把她移開。”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這一葉漁舟,似是已經引起人家的注意,萬一有何變故,留她在此舟中,只怕不妥。”

  雷飛道:“你聽到的風聲,還是看出了苗頭?”

  李寒秋道:“聽到警告,再加上推判,咱們這艘漁舟,很可能已在人監視之下。”

  雷飛目光一掠玉昭,接道:“兄弟準備把她移向何處?”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如若咱們放了她,會不會影響到大局呢?”

  雷飛微微一愣,道:“你是說放了她?”

  李寒秋道:“不錯,如果她不會妨害大局的話。”雷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來一件事麼?”李寒秋道:“什麼事?”雷飛道:“關於這位玉昭姑娘的身份?”

  李寒秋道:“怎麼樣?”

  雷飛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錯,那‘玉美舫’可能就由她主持。”

  李寒秋瞧了玉昭一眼,道:“姑娘,不管你是否相信,在下都要把心中之話說明。”

  王昭道:“好,你說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們無意傷害姑娘,只要姑娘不幫助江南雙俠,我也不願問姑娘來歷,只要你答應離開金陵六個月。”

  王昭沉吟了一陣,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我可以佯裝答應你,但我也不想騙你。”

  雷飛突然失聲一笑,道:“好啊,你們談得很友好。”

  李寒秋卻正容說道:“這麼說來,姑娘是非要和那江南雙俠合作不可了?”

  玉昭道:“我並不喜江南雙俠的為人,但我卻無能自主。”

  李寒秋道:“那是說姑娘非要逼迫在下,相互為敵不可了?”

  王昭道:“那是你的事了,我不想求你,也不能說得太多。”

  雷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不用多問了。眼下最為緊要的事,咱們想一個禦敵之策。”語聲一頓,道:“照我所得,目下的金陵城,已經很難找出一片乾淨地方,除非咱們能及時離開金陵。‘會武館’主持召開的英雄大會將屆,天下英雄,集會金陵的人物,也是越來越多。”

  李寒秋接道:“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參加英雄大會而來,那就不致於增加金陵城中的紛擾,且可收鎮壓之效。”

  雷飛搖搖頭,道:“兄弟的話聽起來雖有道理,不過情勢已然無法遏止。就小兄所見,有很多武林高手,似乎都是易容改裝而來,他們來此的用心,似非在參加英雄大會,顯是別有圖謀?”

  李寒秋道:“他們圖謀什麼呢?”

  雷飛道:“這就是暗流洶湧之源,目下我未查明白。”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些動亂,都和那荒祠中丁佩有關麼?”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出。

  雷飛目光一掠玉昭,道:“在下有一事想告訴姑娘。”

  王昭道:“我被生擒,又遭點中穴道,似乎不願聽也得聽了。”

  雷飛冷冷說道:“在下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姑娘逼我過甚,區區一樣能下得毒手。”

  玉昭望了雷飛一眼,不再多言。

  雷飛道:“姑娘那位同伴屍體,被在下送人‘會武館’中,並未有很大反應,今日的‘會武館’仍是酒客滿座,卻未有人談起昨宵之事。”

  玉昭道:“這和賤妾何關?”

  雷飛道:“姑娘很沉得住氣。”語聲一頓,道:“那說明了‘玉美舫’‘會武館’和‘江南雙俠’,有著很密切的勾結,相互濟惡,狼狽為奸。”

  玉昭目光轉動,望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道:“就算你們猜對了,但說出去,也是無人相信。”

  雷飛緩緩說道:“在下並非此刻要人相信,但他們總有知曉的一天。”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兄弟,咱們要趕快離開小舟,只是這位玉昭姑娘,很難處置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咱們殺了她,那未免有些太過份了。”

  雷飛道:“放了她又太危險。”

  李寒秋突然舉手一抹,拭去臉上的藥物,神情肅然地說道:“玉昭姑娘,記清楚在下的形貌,冤有頭,債有主,以後你要報復,找李寒秋就是。”雙手揮動,拍活了玉昭穴道。

  玉昭緩緩坐起身子,仔細地瞧了李寒秋一眼,笑道:“你生得很英俊動人。”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姑娘,現在可以走了,重回‘玉美舫’,或是離開金陵,回歸原籍,悉憑尊便。”

  玉昭緩緩站起身子,道:“釋放之恩,賤妾日後必有以報。”舉步向艙外行去。 協飛望著幹王昭默默不語。顯然,他對李寒秋這舉動未必滿意,但也未出言去阻止。

  只見玉昭行出艙外之後,突然又退了回來。

  李寒秋奇道:“姑娘何以不走了?”

  王昭神色嚴肅地說道:“在這漁舟之外,已有監視你們的人了。”

  雷飛道:“有這等事?”舉步向艙外行去。

  玉昭急急說道:“田大爺不可造次。”

  雷飛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王昭道:“這艙中現有小窗,閣下可以啟開一線垂簾,向外瞧看。”

  雷飛依言,揭開窗上垂簾,向外看去,果見一艘輕舟,停泊在六七丈外,甲板布傘高張,坐著一個年邁的老人,青衫白髯,神態十分悠閒。

  輕舟之後,一個頭戴竹笠的梢公,坐在船尾。

  雷飛輕輕一皺眉頭,道:“姑娘說的可是那艘船麼?”

  玉昭點點頭道:“不錯,除那艘小舟之外,我想在這周圍,必然還有佈置。”

  雷飛登上漁舟之時,還未見此船。

  玉昭道:“漁舟早被監視,只是兩位不覺得罷了。”

  李寒秋道:“如果難免一戰,似也不用顧慮太多。”

  玉昭接道:“賤妾不知兩位借此漁舟來棲身,作用何在?但既想隱秘行蹤,現在還不宜出手。”

  雷飛目光轉到了玉昭臉上,道:“姑娘之意呢?”

  王昭道:“距離二里外,有一片畝許大小的葦林,那裡漁舟甚多,此時,又正值捕捉魚蝦,賤妾之意,能夠混人其中,或可避過他們監視。”

  雷飛略一沉吟,道:“姑娘主意甚好,咱們過去瞧瞧。”目光一轉,望著李寒秋道:“李兄弟,最好還是改去本來面目,免得暴露身份。”

  李寒秋想到江南雙俠早已認識自己,如果被他們瞧出身份,必然將調動所有高手圍捕追殺,易容自然可逃避暴露身份。

  心念一轉,也不答話,依言重又在臉上塗上了易容藥物。

  雷飛整理漁人裝束,一面問道:“姑娘可認識那些人麼?”

  玉昭道:“不認識,但我可以斷言是監視你們的人。”

  雷飛已然整好衣服,道:“如若那葦林邊設有埋伏,我們豈不是自投虎口了?”

  王昭道:“不相信我,你就別去。”

  雷飛不再答話,行出艙外,搖槳駛舟。

  玉昭目注李寒秋塗好易容藥物之後,淡淡一笑,道:“漁舟混人捕魚群舟之中,再設法進蘆葦林中,然後棄舟登陸。”

  李寒秋道:“姑娘呢?我們留在這漁舟之中……”

  玉昭接道:“那位田大俠說得不錯,只有隱秘才能使你們安全。”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玉昭一眼,欲言又止。

  王昭舉手理一下長發,道:“你心中也許不服氣,但實情確實如此,不論你武功何等高強,但也無法和雲集於此的無數高手對抗,就算你們是鐵打金剛,但也只不過是兩個人啊!”

  李寒秋冷漠地說道:“多謝姑娘指點了。”

  玉昭淡淡一笑,道:“看起來,你為人很彆扭。”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原本只找江南雙俠,但卻想不到此刻卻卷人了另一場漩渦之中。”

  王昭道:“那已經夠了,江南雙俠,也就是這漩渦中的主要人物。”

  李寒秋不再答話,目光凝注在船外水面上,呆呆出神。

  玉昭沉聲說道:“看起來,你和江南雙俠有著很深的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大的殺父之仇,夠不夠深呢?”

  王昭淡淡一笑,道:“有一句話,賤妾該不該講?”

  李寒秋道:“什麼話?”

  王昭道:“說起來,有一點交淺言深。目下金陵情勢,已形成武林中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江南雙俠為了自保,不得不施盡手段,推動這一場風暴,很多有心人,都很自然卷人這場是非之中。” 李寒秋道:“何謂有心人?”

  玉昭道:“有心人三個字,包羅很廣,賤妾也很難替它下個定義。”沉吟了一陣,接道:“這麼說吧,有些人想借這一場風暴得償私慾,有f而人卻想借它了斷一些恩怨,還有些人想藉機找出江湖上的混亂之源也有些人想借這番動亂混水摸魚,也有些人想參與其間看看熱鬧。””

  李寒秋道:“聽姑娘口氣,似乎是和江南雙俠很熟悉?”

  玉昭道:“見過幾面,談不上熟悉。”

  只聽雷飛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小心了。”

  李寒秋正待推窗查看,突聞一陣急快木槳劃水之聲傳了過來。

  一艘快舟,疾掠而過。

  李寒秋只覺那快舟上,有一對炯炯的眼神,冷電一般,投注過來。

  因為那人掠舟而過,一瞬即逝,而且面貌隱在窗中,只可見一對炯炯眼神。

  出人意外的是,那快舟掠過漁舟之後,一直行去,未再回頭。

  回目望去,只見王昭撥開漁網,緩緩走了出來,道:“那快舟之上,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李寒秋道:“未看清楚,只見到一對炯炯的眼神。”

  玉昭啟窗望去,只見那快舟早已行到十丈之外,當下說道:“我想他未看到我。”

  談話之間,漁舟已然行人蘆葦林中。

  小舟穿著蘆葦而行,近岸之後,停了下來。

  雷飛緩步行人舟中,脫下漁裝,道:“玉昭姑娘,可要留在這小舟之中麼?”

  玉昭道:“我如和你們同行,不出五里,必將有人出面阻攔你們。”

  雷飛道:“只我們兩人走,也未必就很平安。”

  玉昭道:“至少你們會減去不少阻力。”

  雷飛目光一掠李寒秋道:“兄弟,咱們走吧!”

  玉昭道:“慢著!我還有一事請教。”

  雷飛道:“什麼事?”

  玉昭道:“你是不是神愉雷飛?”

  雷飛淡然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想你應該是。”

  雷飛道:“好!那就算是吧!”

  玉昭揮揮手,道:“兩位珍重,恕賤妾不送了。”

  雷飛和李寒秋飛身躍下小舟,脫棄漁裝,並肩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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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6-28 14:36 編輯

第三十六章 成形靈芝

  李寒秋低聲說道:“想不到咱們又要棄離小舟,如若在下手狠一些,殺了玉昭……”

  雷飛接道:“這和玉昭無關,就算沒有玉昭,咱們也要離此。“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著:“事情變化莫測,事先我也示曾料到,又要遷移別處。”語聲一頓,道:“目下這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分似是在追錄—樣東西,因此,引起了很多的糾紛、衝突,那‘會武館’和江南雙俠,圖謀更急。”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怕和娟兒、丁佩有關。”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他們追尋什麼呢?”

  雷飛道:“目下還不清楚。”

  李寒秋道:“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是否都完全知曉呢?”

  雷飛道:“似乎是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知曉一些內情。”

  李寒秋忖道:“看來和那荒詞有關,大約是不會錯了。”

  但聞雷飛接道:“其他參與之人,似乎還不知曉,仍然在追查之中。”

  李寒秋道:“雷兄何以知曉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知曉內情呢十”

  雷飛道:“我從他們形勢上看了出來。目前他們似是在故佈疑陣,引人進入歧途中去。”

  李寒秋道:“小弟心中還有不解之處。”

  雷飛道:“哪一方面?”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既然知曉了內情,何以遲遲不肯下手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因為他們不敢有所舉動,怕把另外數批武林高手,也引人情況之中,他們彼此的牽制,使金陵城中暫時維持了一個表面上的平靜。”

  李寒秋道:“雷兄可知曉,他們在追尋何物麼?”

  雷飛道:“這個,我無法判斷,不過,定是一件極為珍貴而又和武林人物有關之物。”

  李寒秋道:“咱們此刻要往何處?”

  雷飛道:“這個,我也很難一口答出,咱們只能走著瞧了。”

  忽聽雷飛低聲說道:“有人來了,講話要小心一些。”

  抬頭看去,只見來人一身勁服,腰中佩著單刀,抬頭挺胸地大步行了過來。

  雷飛一拉李寒秋,退到一側,讓開去路。

  那大漢越過兩人,直向河畔行去。

  雷飛本是正向南行,卻突然一轉,折向西南行去。

  李寒秋知他閱歷、經驗和料事之能,都非自己能及,也不多問,隨在他的身後行去。

  雷飛繞行了一個大圈,到了一家很小的客棧門外,停了下來。

  低聲說道:“李兄弟,你要委曲一下了。”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 雷飛進入客棧之中,直行人一座很小的廂房中去。 這時,太陽未落,室中景物,仍然清晰可見。 只見一個身著百綻大褂、足登多耳麻鞋的老者,正伏案而眠。對兩人進人房中一事,渾如不覺。 雷飛行前兩步,一拱手道:“兄弟雷飛,見過洪兄。” 那人連頭也未抬,似是未聽得雷飛之言。陵城中來呢?”洪不發沉吟了一陣,道:“有一段令人難信的傳說,說出來更人難以置信了。”

  雷飛道:“如若洪兄不吝賜教,兄弟洗耳恭聽。”

  洪不發道:“據說那成形靈芝,原本生長武夷山中,被一位採藥之人發現,把它連根挖起,運來金陵,那採藥人用紅綢套運,使靈芝無法遁形,就被運來了此地。”

  雷飛道:“原來如此!”

  洪不發道:“那採藥人把成形靈芝運回之後,發現它經過一番長途跋涉之後,已然漸形萎枯,神效大減,就把它栽了起來,采長江之水,灌溉培養。”

  雷飛道:“是否被他養活了呢?”

  洪不發道:“據說,那採藥人在栽植靈芝時,早已在四周埋下‘禁制’,使靈芝成形之質,無法逃遁。”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雷飛忍不住說道:“以後呢?”

  洪不發道:“以後麼?就未再聽人說過了。”

  雷飛道:“有許多武林人物,都聽憑這一段傳說故事,雲集在金陵,找那靈芝,是麼?”

  洪不發道:“這傳說,已不知距此有好多年了。”

  雷飛道:“為什麼直到今天,才有這麼多武林人物,雲集金陵城中來呢?”

  洪不發道:“那是因為另有一個傳說。”

  雷飛道:“也和這靈芝有關?”

  洪不發道:“不錯!因為那靈芝大傷的元氣已復,又在金陵出現,這傳說,加上以前的一段故事,兩相印證,造成了這段哄動江湖的大事,再配合‘會武館’即將召開的英雄大會,才使各路英雄,雲集於金陵地面。”

  雷飛道:“洪兄可曾印證這個傳說?”洪不發道:“就我印證所得,這傳說似乎八成是真。”洪不發道:“就我印證所得,這傳說似乎八成是真。”雷飛道:“那就是人人要找的。”洪不發道:“這就是人人要找的了。”雷飛道:“捨本逐末,應該先行設法找到那採藥人故居,就可查證是否實有其事了?”洪不發道:‘那人住處已經查明,而且周圍數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查過。”雷飛道:“查明白了沒有?”

  洪不發道:“沒有!據說那採藥的人,並未把靈芝栽植在自已家中,而是把它栽植另一個隱秘所在。”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那丁佩去訴我在守護一件東西,不知在守護何物,難道會是那成形靈芝麼?”

  心中念轉,忍不住問道:“靈芝成形之後,是否可以解藥?”

  雷飛點頭答道:“可以,不但可以解藥,而且能解各種奇毒。”語聲微頓,接道:“世問奇怪名貴之物,我沒有見過的只怕很少,但我卻沒有見過成形的靈芝和何首烏。”

  洪不發道:“不但雷兄沒有見過,世間見過此物的人,只怕是絕無僅有,正因它太少了,千百年中,難得一見,所以才那般珍貴。”

  雷飛緩緩說道:“為了看一支千年以上的野山參,我曾經深人皇宮內苑中去,和宮中侍衛搏鬥了很久。”

  洪不發道:“看到沒有?”

  雷飛道:“沒有看到。大約那支人參,比明珠還要珍貴,收藏得還要隱秘,而且那宮中侍衛武功不弱,我看情勢不對,只好退了出來。”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誤闖皇宮,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滅門之禍。”

  雷飛道:“我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語聲一頓,接道:“洪兄,找到那移植靈芝的採藥人沒有?”

  洪不發道:“找到了,但他已屍骨成灰。”

  雷飛道:“死了?”

  洪不發道:“已死去數十年了。”

  雷飛道:“他的後人呢?”

  洪不發道:“靈芝賈禍,禍延他家人子孫,曾被很多覓找靈芝的武林人物拷打。以後,這一家人為了避禍,舉家他遷,行方不明。如今那宅院只剩下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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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巧取豪奪

  雷飛和洪不發在談論往事,李寒秋卻在暗中忖道:“那丁佩一人住在荒詞之中,看來八成是和那靈芝之事有關了。難道他守在那裡,就是在守護靈芝不成?”

  心中念轉,卻隱著未說出口來。

  但聞雷飛說道:“各大門派大都派遣了高手到此,那是顯然對此事十分重視。”

  洪不發點點頭,道:“那靈芝太過珍貴,自然是人人想得。不過,用心也許有所不同。”

  雷飛道:“有何不同之處?”

  洪不發道:“以少林為例吧!如若在少林寺中,再加上了一株成形的靈芝,少林寺在武林中受人景仰的地位,必將是更進一層了。”

  雷飛道:“是啦!洪兄之意是說,有人想那靈芝服用,以增功力。有人卻想保護這一株天地精華孕育而生的奇珍,使它不受傷害,長存人間。”

  洪不發道:“兄弟只是如此推想,但卻毫無所本,是否如此,那是很難說了。”

  雷飛道:“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金陵城中各方豪傑,形成這一股洶湧暗流,定和那靈芝有關,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但兄弟一直沒有發現。”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這找尋靈芝一事,參與之人,不下十餘起,而且每一起的領導人物,似都是各該門派中優秀人物,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亦都有著過人的智慧,所以,暗流洶湧雖急,還未鬧出大規模的搏殺慘劇。”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場慘劇免不了,現在所以暫時能夠避免的原因,正如雷兄所說,那是因為各方領導人物,都是各大門派中優秀人物,他們在未找到那靈芝之前,不肯輕率炫耀實力,也不願輕易和人火拚……”仰臉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另外有一樁奇怪之處,叫兄弟想它不透。”

  雷飛道:“什麼事?”

  洪不發道:“似是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從中阻撓,而且常常放佈疑陣,想引起各大門派火拚,好的是各大門派中領導人物,都還能自我節制,要不然,只怕早已有數次流血衝突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洪兄想已查出那一股重大的阻撓力量是誰了?”

  洪不發道:“找出一點眉目,但確是令人難以置信。”

  雷飛道:“是誰呢?”

  洪不發道:“一向不卷人江湖恩怨是非的會武館主……”

  雷飛淡淡一笑,接道:“他一手掩蓋天下英雄耳目,欺騙天下英雄很多年,這人的本領,也是夠大的了。”

  洪不發神色肅然地說道:“那位‘會武館主’的武功不弱。”

  雷飛口齒啟動,欲要接口,但他突然又忍了下去。

  洪不發目光盯注在雷飛臉上,緩緩說道:“雷兄有識辨天下各門各派的暗記之能,想來對金陵目下形勢,定然十分清楚了?”

  雷飛道:“各門派率隊之人,都是各門派中一時之選。因此,真的機密內情,很少外洩。兄弟還是今日聽到,他們是為靈芝而來。”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雷兄並非是為那靈芝而來了?”

  雷飛道:“在此之前,兄弟是根本不知有此靈芝的事。”

  洪不發道:“雷兄現在知曉了,不知作何打算?”

  雷飛道:“兄弟沒有打算。”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此刻金陵至少有十股以上的力道在衝突,如若雷兄一人,不覺著有些勢單力孤麼?”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就算這位李世兄和你合作,只怕也仍然無法和別人強大的實力對抗。”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說此言,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洪不發又道:“兄弟自信一生磊落,但對那靈芝……”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雷飛緩緩接道:“洪兄可也是動了謀奪那靈芝之心?”

  洪不發道:“雷兄猜得不錯。”語聲一頓,又道:“那成形靈芝,非是一般鑑賞品玩之物,如是能夠得到服用,可增長六十年以上功力。”

  雷飛道:“有這等功效麼?”

  洪不發道:“兄弟還保留很多,不敢全部說出。”

  雷飛道:“洪兄可是想說服兄弟?”

  洪不發道:“是的,我想和你合作。”

  雷飛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洪不發道:“咱們合力謀圖那成形靈芝,到手之後,平分食用。”

  雷飛微微一笑,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洪兄,兄弟還有一位朋友啊!”

  洪不發略一沉吟,道:“如分成三份,不知它效用如何?自然,李世兄如若願意,兄弟仍然歡迎李世兄加入。”

  李寒秋不知如何答覆,望望雷飛,默然不語。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可是單人匹馬在金陵麼?”

  洪不發道:“除我之外,還有我兩個徒弟。”抬頭望了雷飛一眼,接道:“如若我要找人相助,頃刻之間,可召來數十位高手,但我不願和他們合作。”

  雷飛道:“可是因那靈芝無法分配之故?”

  洪不發道:“自然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在這等群豪競爭的局面之下,武功已非決定成敗的主要因素,必須要機智和武功兼具之人才成,而且智謀要重過武功。雷兄不但是智謀過人,而且武功亦算得當今第一流的身手,所以,當兄弟和雷兄相遇之後,就決定和雷兄合作了,才告訴雷兄居住之處。”

  雷飛淡淡一笑,道:“承洪兄這般看重兄弟,兄弟是卻之不恭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笑道:“李兄弟意下如何呢?是否也願和這位洪兄合作?”

  李寒秋只覺謀圖別人之物,心中有些不安,一時間,想不出該當如何才好,沉吟了良久,答不出話來。

  洪不發輕輕咳了一聲,道:“人各有志,如若李兄覺著我等所為所作,有些不妥,那就悉憑李兄之意了。願和我等合作,我等固然是歡迎,如是不願和我等合作,我等亦不勉強。”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兄弟想問一句不當之言。”

  雷飛道:“李兄弟儘管請說。”

  李寒秋道:“如若那靈芝,此刻已為人所有,咱們此舉當是不當?”

  雷飛道:“如若已為人所據有,咱們搶奪別人之物,那是有些不當了。”

  洪不發接道:“就兄弟所知,那靈芝目下尚是無主之物,自然,有些人可能強詞狡辯,說那靈芝已為他所有。”

  雷飛道:“這有無之間,乃是有著很大的學問,怎樣才算為人所有呢?”

  李寒秋道:“這個,似是很難說了,如是那靈芝早已為人發現,派人守護,是否算為人所有呢?”

  洪不發道:“不算。”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才算?”

  洪不發道:“他應該取到手中,移置他處,如若真有一個人已經據有靈芝,他應該早日攜靈芝離開金陵,明知此地紛亂無比,為何又要留此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如若那丁佩當真是守護著靈芝,又為何不移往別處呢?”

  但聞洪不發說道:“在下想和雷兄合作,共謀靈芝,並非是只為貪飯私慾。”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明明是想奪取靈芝,以增功力,偏又說並非貪飽私慾,難道這還和武林大事有關不成?”

  他不知那洪不發的來歷身份,故而隱忍未言。

  雷飛道:“洪兄此言,兄弟有些不太明白。”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因為那成形靈芝,乃天地間精華孕育而成,所以、它具有了不世神效,不論何人,只要能得而服之,除了延年益壽之外,習武人,至少可增一甲子的功力。六十年的功力,那是嚇人聽聞的成就,最上乘伐毛洗髓之學,也難有這等神力,大自然育成的神物,絕非任何人力能夠比擬。”雷飛接道:“這個,兄弟已經瞭解了,成形靈芝,千年難遇,自然是珍貴得很。但咱們心存謀圖,據為己有,而且還想分而食之,如是硬說不是為己,難道那是為人不成?”李寒秋心中暗暗讚道:“痛快,痛快,他雖有神偷之號,但卻不失俠義情操。”

  只聽洪不發說道:“是的,咱們謀圖靈芝,期償私願,非是為人,但咱們自信,還不致為惡江湖。如是那成形靈芝,落於好人之手,也還罷了,萬一被那些陰險惡毒之輩得去,不但大增了他本身的功力,也加強了他為惡實力。人生幾何,六十年是何等悠長,兄弟不敢說,服下那靈芝之後,立即將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但他有此基礎,只要再稍加修為,必將成為武林中一株奇葩,咱們如能奪得靈芝,至少可斷去為惡之源。”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理由雖然牽強,但也並非是全無道理。”

  雷飛淡淡一笑,道:“洪兄,就你看法,謀奪靈芝是否要經歷一番惡鬥?”

  洪不發道:“自然難免。”

  雷飛道:“如是免不了一番惡鬥,咱們非得請這位李兄加盟不可。”語聲一頓,接道:“不是兄弟捧這位李兄弟,論江湖經驗,他不如咱們,但如要真槍真刀和人動手,咱們兩個人也未必是他之敵。”

  李寒秋急急說道:“雷兄言重了,這個叫兄弟如何敢當。”

  雷飛道:“七絕魔到武林中誰不敬畏。”

  李寒秋道:“但兄弟才智過拙,雖有名師,但卻未出高徒。”

  雷飛道:“李兄弟不用謙辭,兄弟已知李兄弟的成就了。”

  洪不發肅然說道:“為武林大局著想,我等極歡迎李兄弟加盟。”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如此看重李某,兄弟是感激不盡了。不過,兄弟有幾句話,不得不當面說明。”。

  雷飛道:“好!李兄弟情說,我等洗耳恭聽。”

  李寒秋道:“兄弟身負血海大仇,志在報仇,參與謀奪靈芝一事,非我之志。但就近觀察所得,武林中道義淪喪,邪魔高張,兄弟那兩位主要敵手,江南雙俠,實是江南地面盜匪首腦,那靈芝既然關係武林大局,兄弟自不能坐視,要我答應可以,但必得有幾個條件。”

  雷飛道:“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第一,靈芝如已有主時,兄弟就不出手奪取。”

  洪不發道:“還有?”

  李寒秋道:“第二件,那靈芝如是落於正人君子之手,兄弟也不能助兩位奪取。”

  雷飛道:“兄弟同意,但不知洪兄意下如何?”

  洪不發道:“雷兄既然同意了,兄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寒秋道:“兩位如肯答應,兄弟就應邀入盟,如是確有礙難之處,兄弟就只好不加入了。”

  雷飛道:“李兄弟必須參加我們實力已夠單薄,如若李見再不參加,咱們只有兩個人了。”

  洪不發一心想攀住雷飛,那雷飛卻又一把拖住了李寒秋。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

  雷飛道:“那很好。”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接道:“洪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麼?”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兄弟倒是找出一點眉目,只不過還未確定而已。””

  雷飛道:“現在咱們已經合作了,洪兄有什麼話亦可暢所欲言了。”

  洪不發道:“那會武館主,暗中派出了很多人,故佈疑陣,亂人耳目。所以金陵城中,顯得特別的混亂,固然是武林人物雲集過多,但會武館主從中搗亂,到處模仿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亦是原因之一。”

  雷飛道:“原來如此,無怪我看到滿街暗號,雜亂無章,有些根本就似是而非,叫人眼花撩亂,莫可分辨。”

  洪不發道:“兄弟經過一番觀察之後,發覺了這番隱秘,因此,在下就冒險找上了會武館主。”

  雷飛道:“那會武館主,可是操縱此事的主要人物麼?”

  洪不發道:“這個,兄弟不敢妄言,不過領導一部分高人從中搗亂的,確是會武館主。”

  雷飛道:“洪兄發現了什麼證據?”

  洪不發道:“兄弟發覺了由那會武館主領導之後,就設法混入那會武館主的宿住之處,暗中查看。”

  雷飛道:“是了,適才洪兄受傷,可就是在會武館主的宅院中麼?”

  洪不發道:“兄弟雖然受了點輕傷,但卻探聽出一點隱秘。”

  雷飛道:“可是和那靈芝有關麼?”

  洪不發道:“不錯,兄弟聽他們談到栽育靈芝之地,似乎是在金陵城郊,一座荒涼之地。”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金陵城郊,一處荒涼之地,那八成是說丁佩住的荒祠了。”

  但聞雷飛說道:“那地方是什麼所在,洪兄探明白了麼?”

  洪不發道:“兄弟正聽之時,被他們發覺,立時合圍上來,形勢迫人,只好動手相搏,打了一架,幸好我戴著面具,未暴露真正面目,惡鬥了數十招後,被我破圍而出,但卻受了一點輕傷。”

  雷飛本想說出昨夜所見,那會武館主的家中此刻還住著江湖上一流魔頭,你能活著出來,那已是很運氣的事了。

  一但話到口邊,卻又忍了下去,改口說道:”洪兄,兄弟對咱們奪取靈芝一事,有一點意見。”

  洪不發道:“雷兄有何高見,儘管清說。”

  雷飛道:“如果咱們心有掛慮,不以靈芝為念,也未存謀得之心,不難縱橫自如於群豪雲集金陵地區。但咱們此刻心有所屬,那就不同了。照兄弟看法,咱們實力,談不上強大二字,因此兄弟主張,咱們只宜智取,不能豪奪。”

  洪不發道:“雷兄之見,和我一般,在下遇上雷兄時,已然生出借重雷兄智慧之心了。”

  雷飛道:“洪兄言重了。”

  洪不髮長籲一口氣,道:“就兄弟追查所得,目下金陵城中的高手雖多,但因那會武館主兼得地理之利似是對靈芝知曉較多,咱們追查靈芝下落一事,還得從那會武館主身上著手。”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你曾聽到那靈芝在一處荒涼所在,想必知曉在哪個方向了?”

  洪不發道:“這個倒未聽到,只有暗中監視那會武館主的行動,追查那靈芝下落。”

  雷飛道:“好吧!咱們今宵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去查訪。”

  李寒秋心中卻在暗打主意道:“不知那丁佩是否在看守靈芝?但我得設法通知他一聲才是。”心中念轉,口卻未言。

  雷飛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道:“洪兄,兩位高足,現在何處?“

  洪不發道:“埋伏在那會武館的住宅附近。”

  雷飛道:“不怕被他們瞧出破綻麼?”

  洪不發道:“不要緊,他們都經過易容打扮,不易分辨。”

  雷飛道:“但願上天保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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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8 14:42: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八章 開始熱戰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雷飛就出外而去,洪不發也相繼離開,只留李寒秋一人在店中守護。當下心中暗道:“我如能借此刻時光去那丁佩住的荒祠之中,說明內情,他如確在守那靈芝,也可帶著靈芝早些離開此地,如若不是守護靈芝,似是也不用守在那荒祠中了。”

  心念一轉,正待起身離去,雷飛卻適時推門而人,道:“洪兄呢?”

  李寒秋道:“雷兄出門之後,他就隨後而去,迄今尚未歸來。”

  雷飛緩緩坐了下去,道:“金陵城中,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十分雜亂,最妙的是有很多暗記,已被人毀去。”

  李寒秋道:“有人居間破壞?”

  雷飛道:“不錯,但他們無法毀去許多,仍然留下不少。”微微一笑,接道:“那洪不發肯找我合作,其用心也就在想借重我這一方面的才能。”

  李寒秋道:“那洪不發為人如何?”

  雷飛道:“不算壞人,只是行事為人稍顯自私一些而已。”臉色突轉嚴肅,接道:“兄弟適才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發現昨夜已然爆發了一起衝突!”

  李寒秋道:“那兩家門派有了衝突?”

  雷飛道:“那暗記是武當門下所留,但卻未說明和那家衝突,只不過武當門下,有兩個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也在暗記中說出來麼?”

  雷飛道:“那只是兩個暗號,代表著有兩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在暗記中劃出,用心何在?”

  雷飛道:“緊急召集武當門中人,前往會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雷兄已知曉那武當派受傷者現居何處?”

  雷飛點點頭,道:“是的,我想去查看一下,但又恐引起誤會。”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件事很重要麼?”

  雷飛道:“很重要,如若我推想不錯,武當派已然接近那靈芝所主,所以才引起這場凶險的惡鬥。”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荒祠之中,只有丁佩一人,哪來的許多人攔阻武當派呢?就算加上了那位娟兒,也不過是兩個人啊!此事必得設法問個明白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聽雷兄之言,似乎是有著很多武林高手,在保護那株靈芝,是麼?”

  雷飛道:“好像如此……”語聲一頓,接道:“依照常理而論,守靈芝之人,決然不會很多,但此番攔擊武當派的人,似乎不少。那洪不發曾經說過,目下雲集於金陵的,似乎是還有一股很奇怪而又很大的實力,在保護那株靈芝。”

  李寒秋道:“好叫在下不解,那些人為什麼要幫忙守護那靈芝呢?”

  他心中若有所指,口氣中亦顯得言之有物。

  雷飛怔了一怔,道:“哪些人?”李寒秋自知說漏了嘴,急急改口說道:“那一股又奇怪、又強大的實力。”雷飛道:“也許他們是受邀而來。也許那靈芝就是他們所有,也許是他們想獨吞靈芝,所以不允別人接近。”李寒秋道:“雷兄又何以知道那些人是保護靈芝呢?又怎知他們力量十分強大呢?”雷飛道:“很簡單,金陵城中雲集著這麼多門派高手,但大家都一直避免衝突,鬧出真刀真槍的搏鬥之局,除非是情非得已,那些人已然接近了靈芝,那保護者才不得不挺身而出。”語聲一頓,接道:“武當在江湖上的聲望,僅次於少林,這番派來金陵之人,當是派中精銳高手,但卻被人擊敗,並已為人所傷,所以,可以證明那阻擊力量十分強大。”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高論,兄弟敬服。”

  雷飛道:“眼下如若咱們找到武當派宿住之地,當可探出他們搏鬥之地。”

  李寒秋道:“那和靈芝何關?”

  雷飛道:“那地方已然很接近靈芝,至少,是行向靈芝要道,所以,咱們非得設法找出他們交手所在不可。”

  只聽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雷飛蓄勢戒備,沉聲問道:“什麼人?”

  來人應道:“我!雷兄弟早回來了麼?”

  雷飛打開室門,道:“洪兄,可曾探聽到什麼消息麼?”

  洪不發道:“有,關於武當派……”

  雷飛道:“可是武當派和人相鬥的事?”

  洪不發道:“不錯啊!雷兄已經知曉了?”

  雷飛道:“雖知此事,但還未找出他們在何處動手。”

  洪不發微微一嘆,道:“昨夜和武當派搏鬥之人,又是那會武館主派出的人手。”

  雷飛低聲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洪兄如非親眼所見,不能妄作測斷。”

  洪不發道:“雖非我親自看到,但卻和親自看到一樣。”

  雷飛道:“可是洪兄埋伏在會武館主附近兩個弟子瞧到的麼?”

  洪不發道:“不錯,會武館主家中的一舉一動,都已在我監視之下。”語聲一頓,接道:“昨夜二更時分,會武館主家中派出了十二個勁裝高手,但四更回程中卻只有十人,其中兩個,還被人背著,顯然,那是受了很重的傷。”雷飛道:“如若你那兩位徒弟沒有看錯,大概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目下咱們已有幾點可以確定。”

  雷飛道:“兄弟洗耳恭聽。”

  洪不發道:“第一是居中作祟的已可證明是會武館主,而且也這說明了那靈芝的傳言,八成是確有其事;第二是會武館已然變質,不復當年超然於武林各大門派的地位;第三是目下金陵各大門派的活動,似是已全人了會武館主掌握,一切都在那會武館主的監視之下。”

  雷飛點點頭,道:“還有一樁事,只怕洪兄沒有想到。”

  洪不發道:“什麼事?”

  雷飛道:“這些時日中各方都一直在避開正面衝突,那會武館主既然已掌握了全局,怎肯這般輕率地出手?”

  洪不發道:“唉!可惜的是兄弟只能監視那會武館主家中舉動,無法追蹤他們分出人手的行動了。”

  雷飛道:“不用分人追蹤,也不難猜中。”

  洪不發道:“願聞高見。”

  雷飛道:“定是武當派中人,已找出那靈芝線索,至少,他們接近了靈芝,才引起會武館主動武的決心。”

  洪不發沉吟了一陣,道:“不錯,目下應該追查那武當門昨宵在哪裡動手,咱們立刻行動。”

  雷飛道:“不可操之過急。”

  洪不發道:“為什麼?”

  雷飛道:“兄弟適才在街頭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見到了武當派留下的暗記。”

  洪不發道:“說明什麼?”

  雷飛道:“那暗記在召請武當門中人集會於指定之地。”沉吟了一陣,道:“這說明了,除了昨夜和會武館主派出人物搏鬥的武當人物之外,還有一批武當門下人物,在金陵城中。”

  洪不發道:“有道理。”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既然發出了求救之訊,定然有了很重的傷亡。此刻,金陵地面上的武當派中人,只怕都已經集中於他們約定之地,如是我們此刻派人前往窺探,被武當派中人發覺,正好替會武館背上這個黑鍋。”洪不發道:“這個,雖有道理,但咱們也不能就此住手不問啊!”雷飛道:“如若咱們三人,也算參與奪取靈芝的一派,那將是實力最弱的一派,至少,我們人手最少,不能應付亂局。”

  洪不發道:“雷兄之意呢?”

  雷飛道:“咱們只能著重鬥智,說明白一些,就是要取巧。”

  洪不發道:“話是不錯,但也得有所行動才行,難道坐在家中等機會不成?”

  雷飛道:“眼下是白晝時分,各大門派,都在勘查路道,夜間才有行動,今晚咱們一齊出手,身歷一下目前的混亂形勢。”

  李寒秋道:“如是一團亂局,於事何補呢?”

  雷飛道:“對咱們而言,愈亂愈好。不過,咱們在出動之前,必得先有計畫準備。”

  洪不發道:“好!我們聽從雷兄調度。”

  雷飛道:“調度倒不敢當,但咱們如能先有一個計畫,才不致被捲人亂局之中。”

  洪不發道:“雷兄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飛道:“兄弟曾經想出應付之法,說出來咱們仔細商討一下。”語聲一頓,接道:“目下金陵城中,各方武林人物,大都在夜間出動,白晝時分,只有各方派出的耳目在活動。如是兄弟的料斷不錯,今夜武當門下,必有舉動。同時,會武館主方面,亦必將出動高手,設法誘阻武當門下,其他各大門派,也都將推舉高手,趕往察看,但大家都將避免正式捲入漩渦之中,以求保存實力,準備最後出手,奪取靈芝。”

  洪不發點點頭,應道:“雷兄分析,大有道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雷兄似是還未提到。”

  雷飛道:“趕往察看,卻應亟力避免卷人紛爭之中,除了保命之外不要出手。”

  洪不發道:“就依雷兄之意。”

  三人計議妥當,盤坐調息,直待初更過後,雷飛才解開包裹,取出三套深藍色勁裝,說道:“這裡有三套衣服,咱們分別穿上。”

  李寒秋道:“在下一直是穿著一襲長衫。”

  雷飛接道:“不行,今夜一定要換,咱們可能會雜入夜行人群之中,必然穿著夜行衣服,才不覺特殊。”

  李寒秋道:“好!在下換過就是。”

  雷飛又取出三條白絹,分給兩人道:“纏在左腕之上,以便無法講話時,分辨身份之用。”

  洪不發道:“就以本來面目出現麼?”

  雷飛道:“最好能帶上人皮面具,兄弟只有兩個,不敷分配。”

  洪不發笑道:“不要緊,我有易容藥物。”

  雷飛取出一套人皮面具,交給李寒秋,那是一個薑黃色的面孔,看上去似大病初癒一般。

  三人結束停當,雷飛又道:“帶上兵刃、暗器,以備迎敵之用。”語聲微停,接道:“我替兩位帶路,咱們保持五尺到一丈的距離。”

  推開窗子,飛入廳院。

  李寒秋緊跟雷飛身後而出,洪不發斷後而行。

  雷飛躍上屋頂,抬頭望望天色,只見浮雲流動,月兒忽隱忽現。

  他辨識了一下方向,縱身而起,直向正南方向行去。

  三人都是武林一流身手,暗淡夜色中,有如三道輕煙一般。

  雷飛帶路,翻牆越屋,一口氣走出四五里左右,才停在一座屋面上。

  這時,正有著一片浮雲,掩去了關上明月。

  雷飛伏在一片瓦屋的屋脊之上,雙目神凝,盯注在五丈外一座高牆大宅之中。

  洪不發望了那高大宅院一眼,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那是什麼所在?”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就住在那座高大的宅院之中。”

  洪不發道:“奇怪啊!那不是一座住戶人家麼?”

  雷飛點點頭,道:“不錯,如若我推斷不錯,那住戶可能是武當派中俗家弟子的宅院。”

  洪不發抬頭看看天色,道:“時間似乎是早了一些。”

  雷飛道:“只有咱們早來一點,才能瞧出來龍去脈諸般變化。”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突然見那高大的宅院中,飛起了四條人影,一線奔行,直撲東北。

  洪不發急急說道:“可要追趕麼?”

  雷飛搖搖頭,道:“不用慌。”

  洪不發奇道:“為什麼?”

  雷飛道:“我想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果然,過不了多久時刻,又有三條人影,躍出宅院,依照那四人去路奔去。

  雷飛道:“追吧!”當先起身,追了下去。

  洪不發對雷飛處處要牽上李寒秋一事,心中大為不滿,但又不便當面反駁,心中暗道:“不論他是否真是‘七絕魔劍’傳人,但這年紀,能有多大成就,雷飛處處要拖著他,不知是何用心?何不借這一陣疾奔,看看他輕功如何?如是他追趕不上,也好折辱他一番,使他知難而退。”

  心念一轉,低聲說道:“咱們走快一些。”

  話出口,人卻疾如流星地加快腳步。

  雷飛有神偷之譽,輕功造詣特佳,奔行神速,江湖上是無人不知;腳下加力,和洪不發並肩而行。【,李寒秋一提氣,緊追雷飛,三條人影,夜色中,有如三道流矢。

  雷飛見多識廣,洪不發一加快腳步,已知他用心何在。但李寒秋卻不解那洪不發的用心,一面奔行,一面說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請教。”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雷飛笑道:“武當派中,有一種使武林側目的合擊劍陣,原為五行劍陣,近年又增加了兩人,稱為‘北斗七星劍陣’。昨天他們吃了大虧,今天必然有備,如是他們五人同行,他是準備以五行劍陣拒敵了,只行四人,必然還有第二批人手追蹤。”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洪不發暗中觀察,只見那李寒秋不但毫無全力奔行之意,而且神情輕鬆,言笑自若,分明是尚有餘力可以增加行速。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年輕人有如此功力。”

  三人奔行過快,已然走近那三條人影。

  顯然,前面奔行的三人,已發覺了有人追蹤,陡然停了下來。

  雷飛低聲說道:“不要停下,一直走過去。”

  洪不發、李寒秋應了一聲,掠著三個人疾奔而過。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三個人竟然都穿著勁裝,背插長劍。

  心中暗自奇道:“武當門下,大都身著道裝,怎的此刻竟然身著勁裝?”

  三個勁裝人也未攔住雷飛等,只是瞧著他疾奔而過。

  雷飛似已胸有成竹,不再等候三人,越城而出,直奔東北。

  又奔片刻,已到城郊,觸目荒草,已然不見房舍。

  李寒秋回顧了一眼,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正是行向那丁佩的荒祠之路麼?”

  忖思之間,來到一處岔路口處。

  雷飛停下腳步,道:“往哪裡走,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暗道:“左面一條路,就是通往那荒祠之路。但我和那了佩相處甚好,而且內情未明,自是不願說出。”

  洪不發道:“那先行的四個武當弟子,不知行向了何處?”

  雷飛望望天色,道:“此刻時光還早,咱們先找個隱身之地藏起來,暗中瞧著,四人定然已和另外三人約好,不難找出他們去向。”

  洪不發道:“那邊一叢荒草,咱們躲到那邊去吧!”

  雷飛道:“最好是分開隱藏。”奔向一棵大樹,縱身而上。

  洪不發一指那草叢,說道:“在下藏身那草叢之中。”疾奔而入,隱人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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