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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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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莞爾wr] 長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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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49: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二十六章 悔之

    丹陽郡主的目光落到了傅明華的身上,她的眼睛剎時便亮了起來,本能便想要起身:

    “元娘……”

    “皇后閨名,豈是你能直呼的?”

    燕追眼裡露出殺意,“朕竟不知道,武安公府的人如此囂張,擅闖觀風殿也就算了,皇后之名,也能直呼?”

    他居高臨下,盯著丹陽郡主看:

    “是誰給了武安公府如此大膽子,是當初太祖的恩賜麼?”

    不遠處武安公府周夫人渾身‘漱漱’發抖,事情到現在,她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想了許多方法,卻沒有一個適合在此時施展出來。

    丹陽郡主拼命搖頭,一臉茫然之色,眼中淚珠滾動,不停的就道:

    “沒有,沒有,皇上開恩……”

    這一刻燕追身上的殺氣彷若實質似的,使她說話都十分艱難。

    到了此時,丹陽郡主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怕是做錯事了。

    身後周夫人的目光彷彿淬了毒的針,狠狠盯在她的背上,她想起自己的丈夫,想起自己的夫家,想起了自己的一雙女兒,張了張嘴,目光傻傻的望著傅明華,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傅明華靜靜與她對望,不知為何,她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來。

    此時才知道哀求,又有什麼作用?

    傅明華心中嘆了口氣,向燕追走了過去:

    “皇上,丹陽雖失儀於殿前,但也許是有話要與我說之故。”

    眾人誰不知道,丹陽郡主如此莽撞,怕是為了娘家定國公府。

    只是如今娘家沒救著,卻反倒將婆家給折上了。

    傅明華看著丹陽郡主強忍恐懼的臉,她有些不知所措,周圍命婦有些幸災樂禍,有些滿臉憐憫的盯著她看。

    昔日的她乃是定國公府受寵的嫡長女,何等風光,如今眾人卻拿她當成笑話看似的。

    她看著傅明華,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命的哀求:

    “臣婦所為,與武安公府無關,求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娘娘開恩。”

    燕追目光不為所動,神情冷漠:

    “與武安公府無關,難道是受定國公府指使了?”他這一句話說下來,丹陽郡主哪裡敢有膽子去接,進退兩難間,她以額頭點地,身軀直抖。

    “自你出生以來,便受先帝隆恩,賜你湯食沐邑。如今不思感恩,仗武安公府之勢,意圖擅闖觀風殿,大聲呼喝,不成體統。武安公府周家深受先帝及太祖隆恩,如今府中女眷卻舉止無狀。”

    他眼裡寒光閃爍,直到此時,眾人聽出了他話中意思,分明就是有意要奪武安公府在南詔兵權了。

    周夫人聽到此處,只覺得腦子一陣一陣的脹痛。

    她動了動嘴,卻說不出話來,周家世代鎮守南詔,當年為了取信於皇帝,周氏幾代人,晚年都困守於洛陽為質,死後都不得葬於故土。

    落葉不能歸根,如今卻因為丹陽郡主衝動任性之故,使得周家舊地易主。

    周夫人此時手腳冰涼,一股股寒氣湧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喉間乾澀,聽著燕追道:

    “……既有皇后求情,小懲便作大誡,南詔暫且由原驍騎軍中左大將軍朱宜春所接手……”

    餘下的話,周夫人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覺得心口堵得厲害,喘氣都覺得萬分吃力了。

    周圍人此時彷彿有些同情的在望著她看,此時周夫人恨不能將丹陽郡主千刀萬剮了。

    “汴州送來一些菊花。”

    燕追轉過了頭來,與傅明華再說話時,便不如之前面對丹陽郡主時那般冷漠了,反倒目光裡帶了些柔和:

    “朕瞧著開得好,讓黃一興送了些過來。”

    他說話時,轉了頭過去,傅明華順著他的目光,果然就瞧見了捧著兩盆開得黃燦燦菊花的黃一興,站在一旁的廊道之上。

    她向來喜歡擺弄花草,以前秦王府中,她閒暇之時,園裡好些花草都是她親自侍弄的。

    汴州的菊花向來極有名,燕追一得到,便想到她了。

    哪知一來便恰好遇上了丹陽正在大呼小叫。

    他近來正等著要剝了武安公府兵權的機會,倒正好趁此時機,解了周紹通父子兵權,將周氏滿門留在洛陽之中。

    白氏有些吃驚的盯著傅明華看,她當初只知傅明華嫁入了秦王府,當她只是因為崔貴妃與當年的謝氏交好的緣故,才得了這場緣份罷了,從未想過燕追會對她如此愛護。

    得了些許好東西,便急匆匆捧來給她了。

    見得這情景的人都不敢置信,燕追人都走了,不少人望著那擺在廊下,開得金燦燦的菊花,許久緩不過神來。

    經過丹陽郡主這一樁事情,宮中命婦便更加恭謹了,傅明華與江洲的人說話,有了丹陽郡主前車之鑑,便沒有人再敢打斷她的話,大呼小叫了。

    就連白氏哪怕看著身旁的傅明娜,猶豫許久,都沒有敢貿然插話。

    說了一陣,傅明華看了站在白氏身旁的傅明娜一眼,笑著道:

    “觀風殿緊鄰上陽宮,上陽宮下便是洛水了,我瞧著之前幾位小娘子都在那邊玩耍,十五妹妹也去瞧瞧?”

    她一句話就將眾人目光帶到了傅明娜身上。

    白氏此時正心中尋思著要想個什麼方兒,將話題轉到傅明娜身上,一聽傅明華這樣說,頓時便露出喜色來。

    今日她帶傅明娜進宮原本就是有備而來,瞧中的就是齊王燕驥。

    此時恨不能傅明娜多在傅明華面前轉悠,正好藉機提及此事,又哪裡能允她出去玩耍?

    當下便搖頭:

    “她年紀不小,近來她母親拘著她學規矩禮儀,又哪能在外走動呢?”

    白氏一句話,說得殿中幾人眉梢都皺了皺。

    傅明華垂下眼眸,白氏卻並沒有發現眾人眼中的嫌棄之色,吩咐傅明娜:

    “你在家時,總是念著大姐姐,如今見著了,正好讓你長姐瞧瞧,規矩可有哪兒不好的,恰好你長姐便好指教。”

    宮中坐著的眾人都低垂下頭,裝著整理衣衫的模樣,彷彿沒有聽到白氏這話。

    傅明華不理睬白氏,召了碧雲過來吩咐:

    “帶傅十五娘去上陽宮那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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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49: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二十七章 晚矣

    傅明華話音一落,白氏便張了張嘴,腦海中只聽得'轟'的一聲,羞惱、尷尬、氣憤又有些怨恨的情緒湧了上來,使她當場恨不能找條地縫鑽了下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傅明華會當著如此多人的面,絲毫臉面都沒有給她留。

    殿中坐著的人,哪怕並沒有幾人盯著她看,可白氏卻覺得異常的難堪。

    她手腳冰涼,氣得渾身發抖。

    只是先前武安公府的下場在前,她是不敢吵鬧的。

    因此忍了一肚子的火,勉強笑了笑,轉頭將一腔火氣洩到了傅明娜身上:

    “沒有聽到娘娘的話?還杵在那里幹什麼?”

    傅明娜被罵得小臉通紅,福了一禮,隨碧雲出去了。

    她人一走,白氏便陰沉著臉,再不見絲毫笑意,只是卻無人理睬她發的脾氣。

    說了一陣話,傅明華令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端到上陽宮去賞賜,晚宴之前,幾位小娘子臉上掛不住事,還有些氣鼓鼓的。

    楊復珍在她身側,小聲的說著今日的情景。

    她有意為燕驥相看,只是對於這些各府小娘子性情如何,卻不見得各個都了解的。

    因此早前便備了禮,今日賞下之後,每人東西都不一致。

    有人得的賞稱心如意,有人便差了些。

    楊復珍以照傅明華吩咐,有意從中生事,幾位小娘子便起了爭執。

    “江洲、青河的小娘子恭謹一些,倒是娘娘吩咐過的宇文氏裡,有一位宇文七娘脾氣溫順,且又有主見,與莊簡公府的五娘子一道,將原本起了爭執的蔡州侯府的小娘子及蜀州太守之女各自哄開,奴瞧過,都是穩妥的。”

    傅明華心中便有數了。

    兩位小娘子中,她不準備拆了夢裡'燕驥'的姻緣,莊簡公府的小娘子今日勸導有功,這場風波也因她之故而起,因此宴後她令人召了莊簡公府的太夫人獨孤氏至殿後,將早就備下的禮,令人放在盤中,呈到了獨孤氏的面前。

    這位太夫人已經七十多歲,身體還算硬朗,被傅明華喚來殿後時,眼中掩飾不住的緊張之色。

    在看到宮人手中呈著的托盤,盤裡放著的一支錦盒時,她臉上露出十分複雜的神色來。

    “太夫人出身名門,氣度超然,教導晚輩有方。”

    傅明華自然瞧得出獨孤氏此時臉上的難堪之色,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令人將東西呈了過去,獨孤氏謝了禮後,抱著盒子,臨出殿時,彷彿嚇得不輕的樣子。

    紫亙有些納悶不解:

    “娘娘,這位太夫人好歹出身名門,也不是未曾經歷過風浪的,怎麼您召她前來,賞賜東西,她卻彷彿大禍臨頭的樣子?”

    莊簡公府昔年府上曾出過皇后,只是已經是多年前的舊事,這些年來只是洛陽里一富貴閒人。

    只是府中兩代掌家夫人都是出身極為顯赫的,獨孤氏更是頗有來歷,洛陽里也是大大有名的人。

    可此時看來,獨孤氏卻在傅明華面前極為壓抑,彷彿有些恐懼似的。

    “幾年以前,這位太夫人七十大壽宴上,曾惱了長樂侯夫人,而賞過我一本女誡。”

    傅明華想起當日的情景,彷彿還歷歷在目。

    碧雲便笑著問:

    “娘娘還記得?”

    “怎麼就記不得了?”

    她眼神溫柔了些,那年莊簡公府獨孤氏七十大壽宴上,少年時期的燕追想方設法與她相遇,和她說話時得知白氏罰她抄寫女誡。

    又拈酸吃醋,“還將衛國公府的世子打了一頓。”

    殿裡也沒有旁人,她憶及昔日舊事,碧雲幾人瞪大了一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此事,真是皇上所為?”

    她們心目中的燕追,睿智而冷漠,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那樣事的人,可在傅明華口中說來,卻又覺得親切了幾分。

    楊復珍聽著也想笑,傅明華就點了點頭:

    “八九不離十。”

    那時她畏懼他灼灼的目光,每回見他,總是想方設法要躲的,他當時總瞧賀元慎不順眼,事後不久在莊簡公府裡,便傳來賀元慎遭人打了一頓的消息。

    在莊簡公府那樣的地方,賀元慎又出身高貴,且他性情溫和,與人為善,極少有人瞧他不順眼的。

    更何況就是瞧他不順眼,也沒有幾個敢如此膽大,在莊簡公府下手的。

    除了燕追,傅明華也想不出有其他哪個人會做這樣的事。

    她想起了那一張張他親手抄來的女誡,想起了婚前他所寫過的詩句,他若為了自己,去打賀元慎一頓,便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

    最後賀府沒有再追究,此事也不了了之,想也知道怕是衛國公府息事寧人。

    “難怪事後世子聽說傷得極重,卻最終沒了下文。”

    碧藍伸手摀了嘴,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時至今日,還有人在猜當日究竟是誰傷了世子。”

    還有些與賀元慎交好之人,還喊著若是找出傷他之人,定不輕饒的,卻又哪知出手之人,就是看似最不可能的那位,自然'報仇'一說,也就不了了之。

    傅明華舒展了嬌軟的身軀,側了身子靠在胡椅扶手之上,“莊簡公府太夫人惦記著當日之事,怕是以為我會懷恨在心。”

    她當初遷怒白氏,以一卷女誡來羞辱自己,時隔多年,獨孤氏定是記在心裡,尤其是後來傅明華嫁了燕追,她也擔憂傅明華將來會拿捏莊簡公府。

    所以方才見著那一支錦盒,哪怕是獨孤氏已經一把年紀,卻依舊是心中沉甸甸的。

    若她一人遭牽連還好,可是簡莊公府上下足有數百餘人!

    莊簡公府中,獨孤氏抱了錦盒回去時,已經是渾身大汗淋漓,下車之時,人已經沒了力氣,是莊簡公府的榮國夫人及獨孤氏另外兩位兒媳,將她扶著下車的。

    “娘娘召您進宮,可是說了什麼?”

    榮國夫人瞧她臉色都有些變了,忙不迭的就問了一聲,一面又令人去請太醫署的人。

    獨孤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扶我進屋裡,等國公爺回來,讓他快來我院中一趟,我有話要說。”

    她強作鎮定,只是聲音有些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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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50: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二十八章 氣度

    榮國夫人不明就裡,聽出她話中的那絲澀意,也不敢再問,吩咐下去之後,將太夫人扶進了屋中,才短短一會兒功夫,太夫人臉色就更難看了。

    她懷中還抱著一支錦盒,榮國夫人就問:

    “可是,娘娘賞的?”

    若是宮裡有賞賜,那是好事,何致於獨孤氏會成這個樣子?

    獨孤氏卻並不吭聲。

    直到莊簡公等人回來,她才嘆了口氣: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七十大壽時?”

    那又如何能忘?晚輩們都點了點頭,獨孤氏便苦笑了一聲。

    “當時母親七十生辰,先帝還曾賞賜了不少東西,當今皇上與廢王都曾來過。”莊簡公想起當日的情景,“當時衛國公府的世子,在我們府上,還遭……打了一頓。”

    他將那個打人的者的‘身份’說得含糊不清的,獨孤氏就稱冤孽。

    “莫非母親今晚,與當日的事情有關?”

    榮國夫人不由問了一聲。

    獨孤氏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當時……”她大壽之時,前來賀壽的夫人們齊聚一堂,那時長樂侯府的白氏也在其中。

    白氏當時說話惹了獨孤氏不喜,因此賞了傅明華一卷女誡。

    若是換了旁人,依獨孤氏當時的身份,將人羞辱了便羞辱了。

    傅明華嫁的要不是後來的三皇子,怕是終其一生,獨孤氏也不見得會想起此事。

    她出身名門,氣度、涵養都非同一般,可實在是當時白氏說話不分場合,傅其弦的名聲又在外,讓她份外鄙夷,一時不快之下才做了那樣舉動的。

    “今日娘娘召我進了殿後,說我家五娘性情溫淑,賞了我一個盒子。”

    獨孤氏說到此處,嘆了口氣,她將懷裡的盒子取了出來,眼中有些濕意:

    “今日觀風殿前,武安公府的丹陽郡主因為衝撞娘娘之故,皇上大發雷霆,剝武安公府周紹通父子兵權……”

    莊簡公府眾人聽了這些話,神情便漸漸凝重了。

    “我細細想過,娘娘今日與我說的話,跟當年的我說過的話何其相像?”

    當年的她也是明誇暗貶,贊傅明華的語氣,與今日她贊五娘子的語氣幾乎是相似的,“性情溫淑,有世家風範……”

    獨孤氏事隔多年後,想起當年的情景,都覺得自己臉皮發燙。

    “回來的路上,我也召了五娘子細細問過當時的情景。”她一臉凝重,當時便問得小娘子險些哭出聲來了,只是獨孤氏無論問過幾次,她回答都是一樣的。

    今日在宮中,莊簡公府的人並沒有犯過什麼大錯,反倒在有兩位小娘子起了爭執時,她上前安撫過。

    “與五姐兒無關,便定是我當初做下那樁孽事的緣故了。”

    獨孤氏一臉悔意,屋裡眾人也有些擔憂。

    坐了半晌,榮國夫人才提議:

    “事到如今,反悔固然無用,擔憂亦是徒然,娘娘若當真記恨當年之事,您如此惶恐也是無濟於事,不如打開盒子瞧瞧,事後多多彌補、認錯就是了。”

    獨孤氏這才點了點頭,將一直被自己捂在懷中的木盒拿了出來。

    她接到這賞賜之時,便沒有能氣將錦盒打開,一路抱著回來,手心裡的汗水將那紫檀雕了花鳥的木盒都浸濕了。

    獨孤氏深呼了口氣,忍了半晌,將盒子放到自己眼前細細端詳。

    榮國夫人等人上前將她扶起了身坐了穩當,下人將燈挑得更亮,她手指尖在盒子上撫了撫,那盒子只是扣在了一起,並未上鎖。

    開關的地方做得極其精巧,半晌之後獨孤氏眼中露出堅定之色,將盒子一下打了開來。

    ‘哢嚓’一聲,那盒子被她推了開來。

    沒有獨孤氏想像中的苛責,甚至連她心中曾經以為,傅明華會以怨報怨,將女誡返還回來羞辱她的情景也沒有。

    錦盒中裝了一支白玉簪,簪頭雕了一朵白玉蘭,躺在盒子中,獨孤氏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

    興許是沒有想到傅明華會真正有所賞賜,如今看到這白玉簪子時,獨孤氏還許久回不過神來。

    那簪子上雕刻的玉蘭十分小巧精妙,玉質一看便非凡品。

    獨孤氏猶豫了片刻,伸手將玉簪拿了起來。

    盒底沒有放任何苛責的紙條,沒有她想像中的傅明華記恨當日的情景,還報她女誡。

    她之前一番擔憂,此時看來十分的可笑。

    “莫非娘娘,並沒有記恨於您,而是今日真心是在賞賜五娘子東西的?”

    莊簡公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自主便問了一句。

    他一面說著,一面伸手來取盒子。獨孤氏任由他將盒子拿去細細端詳,他檢查過好幾次,每個角落都瞧過了,裡面並沒有塞任何的紙條。

    這玉簪確實是傅明華要賞五娘子的,而不是獨孤氏以為的那般模樣。

    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當日她一怒之下送傅明華女誡時的模樣,再想想如今自己杞人憂天的情況,兩相對比之下,越發顯得獨孤氏行為舉止有失大家風範。

    榮國夫人等人也不敢說話,但光從這一樁小事,自然可以窺見出傅明華的性情及世家的教養。

    獨孤氏臉上露出羞愧之色,握了玉簪半晌,才嘆了口氣,將玉簪放回到盒中:“是我想差了。”

    她一下便如老了許多。

    今夜這一番折騰下來,莊簡公府虛驚一場。

    宮中眾命婦都接連離宮了,楊復珍進來回話:

    “娘娘,武安公府的丹陽郡主,想要見您一面。”

    丹陽郡主還沒有走,天色已經不早了,她跪在殿外遊廊下,臉色有些發白。

    武安公府的周夫人臨走之時,看她的目光裡帶著怨毒之色,她每次即將跪得膝蓋發疼,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下去時,便想到了她的一雙女兒。

    她的孩子還那麼小,若是她失了寵,遭到武安公府的人怨恨,怕是會牽連她一雙女兒的。

    到了這個時候,她想起白日的事情,才開始感到害怕。

    當時全憑一股衝動便那般做了,直到燕追過來,喝斥她時,她到這會兒腦子裡還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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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援手

    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丹陽郡主淚眼迷濛的抬起頭,就看到夜色下,傅明華踩了廊下燈光,朝她緩緩走來。

    丹陽郡主就想起了年少之時,她與傅明華第一次說話時的情景。

    是在謝三太太陰氏的宴上。

    “元娘……”她伸了手出來,剛動了動嘴唇,卻又想起了今日燕追說的話,便如被燙到了一般,將手收了回去,臉上露出怯怯之色。

    她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傅明華還願意見她。

    她的眼眶有些發燙,低垂下頭去抽抽噎噎的哭。

    年少之時的丹陽郡主出身定國公府,又是極受寵愛,被薛府捧在掌心里長大的。

    在今天之前,她生平僅受過的挫折,便只是當初與簡叔玉那場並未成的婚事罷了。

    她嫁入武安公府後,生了兩個女兒,都有丈夫頂著,應允公婆,在二十五歲未得子嗣時才納妾。

    丹陽郡主這一生,可說過得順風順水,少有大風大浪。

    可是今日只是因為她的那一時衝動,一聲呼喚,而將一切都搞砸了。

    事到如今,她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

    傅明華平靜望著她看,她哭得眼都腫了,卻仍淚眼婆娑的盯著自己看。

    “扶郡主起來。”傅明華轉過頭吩咐身側的宮人,看丹陽郡主被扶了起來,她捏了帕子替丹陽郡主輕輕擦了把臉。

    那臉上的脂粉已經被淚水洗刷得差不多了,眼睛紅腫,傅明華手才剛碰到,丹陽郡主便輕輕的縮了縮身體。

    “你想跟我說什麼?”

    沒見著她時,丹陽郡主總想見她,如今見到人了,丹陽郡主卻反倒張不開嘴了。

    她躊躇半晌,仰了頭問:

    “我錯了嗎?”

    入冬之後,白日便短了許多,天色黑得極快,觀風殿裡,隱約可見亭台樓閣,及廊下走動的侍人宮娥。

    天還未完全黑透,廊下已經掛了燈籠,傅明華披了斗蓬,看著丹陽郡主眼裡的惶恐。

    興許是她許久沒有說話的緣故,丹陽郡主眼中又有水意要瀰漫出來了。

    “你,您是不是討厭我了?”

    她有些艱難的笑,語氣有些難過:“我也討厭我自己。”她嘟囔了一聲,又吸了吸鼻子,傅明華就搖了搖頭:

    “沒有。”說這話時,她擰了擰秀氣的眉,點了胭脂的櫻唇抿了抿:“我是很羨慕你的。”

    “羨慕我?”

    丹陽郡主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有些疑惑不解的抬起了頭來望著傅明華看。

    已經一天時間了,可是她妝容未亂,髮絲依舊服貼,渾身上下不見半點兒失儀之態。

    相較於自己此時滿身的狼狽,入宮之時臉上畫好的妝,此時已經糊成一團。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有什麼好羨慕的?”

    傅明華微微一笑,伸手替丹陽郡主整了整袖口:

    “丹陽,羨慕你總是這樣。”凡事都有人替她考慮過了,所以養成她這樣天真的性格。

    “當初簡叔玉之事,有燕瑋替你擋了災禍。”

    使她避過了嫁給簡叔玉,到最後簡叔玉叛亂,而連累定國公府,使丹陽郡主也死於叛亂的下場。

    “你瞧瞧,你如今嫁入武安有府,丈夫性情敦厚,有養育了一雙女兒,定國公府的事,你為什麼要管呢?”

    傅明華這話讓丹陽郡主眼睛一下便瞪大了,她想要為定國公府說情,可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遭燕追打斷了。

    可此時傅明華提及此事,分明是她心中對於丹陽郡主的打算也是十分了然的。

    “你,你怎麼知道?”

    “定國公府此次謀反,被皇上下令關押監獄之中,至今長公主求見皇上多日,依舊不得成功。”傅明華平靜望著她看,“你我之間,昔日舊時曾有來往,可有什麼樣要緊的事,要讓你單獨急著找我呢?”

    丹陽郡主一聽她這樣說,眼淚便流了下來。

    “這樁事情,你不應該插手的,你已經出嫁了。”傅明華雙手籠在袖中,夜風吹得她胸前繫著的斗蓬絲帶不住晃蕩:“定國公府的事牽連不到你的身上,你被薛夫人護得太好了。”

    她語氣溫和,聽不出喜怒。

    丹陽郡主抬頭去看她,也不知是不是這初冬的入夜陰寒,傅明華嘴角邊雖然帶著笑,可是笑意卻未及她的眼中。

    自兩人相識以來,丹陽郡主就發現她彷彿一直都是這般,冷冷淡淡,不溫不火。

    她彷彿沒有特別歡喜的時候,也不會有憤怒到失態的模樣。

    當日上巳節時,洛水之上的畫坊中,她被柱國公府的魏敏珠為難時,不怒不急,卻將魏敏珠奚落得狼狽異常。

    被當時的崔貴妃召見時,也不見歡喜之色。

    以往丹陽郡主總覺得她儀態端莊,一舉一動說不出的令人賞心悅目。

    她的語氣神態,說話時的眼神與細微的神情,都彷彿一部活生生的禮儀閨範。

    可是此時丹陽郡主自己如此狼狽不堪,傅明華卻依舊如此時,她心裡卻不由有些難過:

    “元娘,你是不是從不會有因為關切一樁事情,而焦急失態的時候?”她說到此處,有些激動: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是定國公府是我的家,那裡面的人,是我的親人。我父親、母親,我的祖父母與兄長、叔伯。”

    她擦了把淚,咬著嘴唇搖頭,語氣有些顫抖:

    “元娘,你一直都是這麼冷靜,彷彿高高在上,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動容,可是我不是你,我只是想要,想要……”

    她越說越是語無倫次,碧藍等人有些警惕的望著她看,傅明華卻依舊是平靜的聽她發火。

    丹陽郡主不知怎麼的,便覺得有些洩氣了:

    “我只是以為,我們,我們曾經是朋友,我以為……”

    “哪怕我們是朋友,可是丹陽,我並不欠你什麼。”傅明華嘆了口氣,“定國公府投靠容家,求的是長遠富貴,求的是從龍之功,”她折轉身,卻低側過頭去看丹陽郡主:

    “若是容塗英事成,你有沒有想過結果?不光皇上,就連我跟我昭兒也會命喪於容氏手中,到時的你會不會因為'朋友'二字,便對我施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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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50: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三十章 造化

    丹陽郡主啞口無言,傅明華不如她這般神色激動的質問,卻仍是將她問得張不開嘴來。

    “如今容塗英伏誅,容氏一族遭斬,定國公府受其牽連,亦是當日令尊自己的選擇。今日武安公府遭喝斥,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先前不能答應你救定國公府的要求,如今自然也不能再答應你其他的要求。”

    傅明華想起她之前說過自己‘冷靜’的話,心裡翻湧。

    丹陽郡主當初受定國公府寵愛,一出生便享湯食沐邑,不知人間疾苦。

    出嫁之後,為定國公府求情,雖燕追喝斥她是有藉機生事的緣故,可是武安公府為她一時衝動的舉動付出代價,卻是事實。

    但是若換成了自己,她又有什麼?

    長樂侯府不會成為她的後盾,謝家與她之間,只是互相為對方所用。

    當日容塗英謀逆之時,她挺著肚子躲藏在龍門山下的謝氏別莊之中,發現了銀疏的背叛,卻只有冷靜等待。

    她若不冷靜,怕是如今的下場比之丹陽郡主更不如!

    傅明華抿了抿嘴唇,強忍著想轉頭與丹陽郡主說話的衝動,快步向殿內走:“天色已晚,再耽擱宮門怕是要落了鎖。送丹陽郡主出宮! ”

    楊復珍在她身後,大聲的道:

    “送丹陽郡主出宮……”

    夜色裡他的聲音極大,傳得很遠。

    傅明華心裡開始還有些不平,只是每走一步,心中的那絲突如其來的怒火便漸漸消彌了許多。

    丹陽郡主有些傻愣愣的站在她身後,她想起之前傅明華說的話,本能的便想上前,碧雲伸手將她攔住:

    “郡主,娘娘已經說過了,天色已晚,再耽擱下去,宮門怕是要落了鎖。”

    她數次與傅明華往來,年少之時也是見過碧雲的,知道她是傅明華身邊親近的大丫鬟。

    只是此時碧雲皺著眉,語氣有些生硬,顯然是生氣了。

    “我……”

    “奴婢讓人送您出去吧。”

    碧雲打斷了她的話,吩咐了一個宮人前來要送她,丹陽郡主噙著眼淚,有些不知所措。

    她這一生中,受到過的磨難並不多,面對這樣尷尬的情景的時候也不多。

    此時她隱隱覺得自己似是說錯了話,但她張了張嘴,又不知該如何說。

    從宮中出來時,丹陽郡主才覺得有些害怕。

    娘家落得這樣的境地,婆家裡此時她竟然不敢回去了,她回頭看了一眼皇宮,此時連出幾道宮門,她隱約只能看到觀風殿的殿頂罷了,巍峨入雲,屹立得高高。

    “郡主……”丹陽郡主身邊的奴僕看得出來她心情不佳,小聲的喚了她一句,聲音也不敢大了,丹陽郡主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

    “走吧。”

    無論如何,再是艱難,也總是要回去面對的。

    這一刻她想起自己之前說傅明華太過‘冷靜’的話,直到此時,她想到自己回去要面對的事,她突然也很羨慕那一份冷靜。

    好似換成傅明華面對這樣的情景,她恐怕也會沉著應對,不會像自己這樣慌張吧?

    丹陽郡主想到此處,隱約有些明白傅明華對她說過的‘羨慕’她的話。

    沒有人是生來便這樣冷靜的,想想她曾經歷過的事,想想她是如何從喪母的長女,頂著傅其弦那樣一個名滿洛陽的父親,嫁進秦王府,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不僅只是燕追愛她。

    沒有什麼愛是與生俱來的。

    “回去吧。”

    丹陽郡主拿帕子壓了壓眼角,極力做出鎮定的模樣。

    她還有一雙女兒在武安公府,無論前路多麼艱難,她也該咬牙熬下去。

    今日得的果,是她種下的因。

    她想到此處,眼淚又要流下來了。

    回到府中時,丹陽郡主原本以為會等來武安公、周夫人及丈夫的厲言喝斥,可是並沒有什麼人理睬她。

    她也沒有見著周世子,問了下人,說是世子被國公爺及夫人召喚去了。

    丹陽郡主想要等著丈夫回來,與他解釋。

    可是要該解釋些什麼,她自己心中也是沒有數的。

    只是等到亥時了,周世子沒有回來,她的貼身丫鬟卻是慌亂的跑了進來,失態到撲她跟前了,才惶聲道:

    “郡主,定國公府出事了!”

    丹陽郡主‘嗖’的一下便站了起來。

    夜裡原本被重兵把守的定國公府中,世子薛濤求見皇上,說是有要事秉報。

    傅明華得到消息之時,燕追已經令劉政知將薛濤帶進宮裡了。

    “薛世子說,容氏謀反一事中,他的妻族陰氏也捲入其中,與河東道都樂侯府嚴家有所勾結,共同販賣鋼鐵、武器,為容塗英及昔日被斬的逆賊凌憲所用,”楊復珍也說著自己從孫固處打聽來的消息,“皇上對此十分震怒,有辦嚴辦陰氏。”

    內侍與內侍之間,也是有交情的,耳目之廣,不輸於探子了。

    楊復珍是當初崔貴妃留下來的舊人,傅明華在用他,卻不算重用。

    他有意討好傅明華,以顯示自己的才幹。

    傅明華心中有數,只是對於他口中所說的燕追的‘震怒’,卻是十分了然的。

    陰氏與都樂侯府當初與容塗英有染,此事燕追怕是早就知曉,卻隱而不發,等著有人來舉報,才有所動作罷了。

    他背地裡怕是早就安排了人手,物證、人證應該都是早就準備齊全的。

    只是傅明華萬萬都沒有想到,這個舉報陰氏、嚴氏的人,會是陰麗芝的枕邊人,定國公府的薛濤。

    不過細細一想,此事也並不奇怪。

    燕追做事,向來極有主張,他心有城府,且極深沉。

    定國公府要如何處理,他怕是心中早就有數的。

    有長公主在,定國公府要殺人,卻不能殺絕了,以免將來言官記載他太過狠辣。

    是以他關押薛晉榮,又令劉政知圍困定國公府,一面誘丹陽郡主將武安公府拖下水後,下一刻薛濤便舉報有功。

    傅明華想到此處,嘴角邊露出一絲若隱似無的笑意,燈光下,她歪坐在炕上,把玩著自己腰間的玉綬,笑而不說話。

    定國公府薛晉榮因為謀反,而必會遭處死。

    薛家歷經此事,爵位必會遭一貶再貶,難成氣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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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50: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弄人

    而薛濤舉報有功,燕追又定會留薛府一條命脈,以續薛家傳承,同時亦顯君王仁德。

    他是算無遺策,只是傅明華卻想到了陰麗芝,不知此時的陰麗芝,心中該是何等悔恨痛苦了。

    薛嬤嬤等人聽了這話,都說不出話來。

    雖說如今幾人已經離開了江洲,跟隨在傅明華身側,與四姓已經關係不大。

    只是此時聽到陰麗芝落得如此下場,也不免有些嘆息了。

    “怎麼會是他?”

    余嬤嬤忍不住皺眉,她手裡還抱著傅明華一隻玉足,正輕輕捏拿:“怎麼會是他?”

    她又重複了一句,話中透著驚訝之色,顯然對此事十分不敢置信的。

    “薛世子夫人對他用情很深……”碧藍也接了句嘴,嘆息了一聲,早前還曾聽說過陰氏送了嬤嬤至洛陽,為陰麗芝調理身體,想為薛世子開枝散葉的。

    哪知事隔沒有多久,便出了這樣一樁事。

    “當初娘娘曾提醒過她……”碧雲溫聲提醒。

    當日崔大太太設宴,傅明華曾與陰麗芝見過面,私下說過話的。

    彼時陰麗芝還曾提及,陰氏送來的嬤嬤說她身體遭過人暗算,所以她嫁入洛陽多年,肚子才一直不見消息。

    傅明華還提醒過她,說興許薛世子亦曾中毒,最後二人不歡而散。

    “娘娘說話,向來不是無的放矢,若當時世子夫人曾將此話記在心上,也不會落得如今下場的。”

    碧雲說了這話,薛嬤嬤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傅明華身上,她微笑著倚在炕桌上,正輕捻著指尖,聽到這樁事好似也並不如何意外的模樣。

    “娘娘……”碧藍忍不住喚了一聲,她對陰麗芝如今的下場,好似並不意外,又好似並不覺得痛快的模樣,只是被碧藍喚了一聲後,傅明華轉過頭來,嘆了口氣:

    “世上的事兒,就是這麼有意思了。”

    她曾向陰麗芝借過兩回兵器,每一回她無一例外的都曾拒絕了。

    傅明華曾與她說過,她當日不肯借出兵器,將來怕是多的都要送出來的。

    她曾說過讓陰麗芝不要後悔的。

    當初她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只是不知如今的陰麗芝是不是已經後悔了。

    定國公府裡,薛濤被劉政知親自令人送進宮中的消息傳進陰麗芝耳朵裡時,她便已經隱隱覺得不妙。

    陰麗芝只是對薛世子用情很深,但她並不是傻子。

    當初陰氏與容塗英牽橋搭線,還是因為定國公府的緣故,薛濤身為定國公府的世子,對於其中內情多少也是知道幾分的。

    尤其是這大半年以來,薛濤有意無意,在向她打聽一些陰氏的事,她不疑有他,情到濃時,便將自己得知的事都說了。

    此時才知道害怕!她一晚上眼皮跳得厲害,也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的,彷彿要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近來定國公府出事之後,薛府的人便沒有一日是得了安寧的,陰麗芝為了定國公府的事,又為陰氏擔驚受怕,深恐陰氏當初與容塗英勾結一事遭人揭發出來了,近來吃不香睡不好,人都眼見輕減些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時起聲問一句:

    “世子可是回來了?”

    薛濤進宮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傳回府中來。

    他向來寵陰麗芝,身邊連通房都沒有再置過,若是回來,定是會回她院中的。

    丫鬟看她眼底下的烏青,便勸慰她道:

    “您不要擔憂,興許世子是想著了救定國公府的方法,才進宮見皇上。”

    陰麗芝聽了這話,便更感擔憂了。

    薛濤性情如何,陰麗芝是再清楚不過了。

    定國公府上有長公主在,下有國公薛晉榮,凡事輪不到薛濤做主,又有什麼樣的事,值得他連夜要向皇上秉報?

    她想到了陰家,便嚇得渾身直抖。

    丫鬟還在勸她睡一會兒,可是陰麗芝又哪兒睡得著?

    她一面心中覺得併無可能,一面又不由自主的,也想起了當日崔大太太所置辦的宴席中,她與傅明華說到自己遭人下毒一事,傅明華與她說過的話。

    “興許世子也中毒了……”陰麗芝喃喃自語著,下人聽得不大分明,有心想要再問,她卻不耐煩的揮手:

    “快些讓人去二門處,問問世子回來了沒有。”

    她掀了羅衾起身,慌亂之中連腳踏上的繡鞋也未踩得齊整,吩咐著:

    “請朱嬤嬤過來。”

    朱嬤嬤是陰氏送來擅調理身體的婆子之一,擅醫術,也是當初曾說她身體中過手腳的人之一。

    從當日朱嬤嬤進了洛陽至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當初因為傅明華一句話的緣故,陰麗芝心生隔閡,許久才召她一次把脈開藥。

    這朱嬤嬤也看得出來陰麗芝不喜她,每次把脈並不多話。

    此時她將人召了過來,陰麗芝忍了心中慌亂,秉退身邊丫鬟,沉聲問道:

    “我的身體,如今如何了?”

    她以前不待見朱嬤嬤,每次把完了脈,待她開了方子之後,便令人賞了她就使其退下。

    朱嬤嬤此時聽她一問,便愣了愣,陰麗芝此時已經是心亂如麻,沒有立即得到答案,臉上便顯出猙獰之色:

    “說!”

    朱嬤嬤跪了下去,斟酌再三:

    “奴婢,想要再把一次脈。”

    陰麗芝死死咬住嘴唇,將手臂伸了出來,一面將頭別開。

    燈光下,她的眼睛緊閉,牙齒死死咬住嘴唇,睫毛顫得厲害。

    朱嬤嬤的手搭在了她的腕間,半晌之後又伸了手去按壓陰麗芝的肚腹:

    “您近來,月信可是準時,色澤是不是極深,且時間極長?”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陰麗芝都忍了心中感受答了。

    朱嬤嬤便躊躇道:

    “奴婢為您開了藥方,照理來說,毒應該減輕了許多。”她說到此處,頓了頓:“可是,您的症狀不止沒有減輕,反倒越發嚴重。”

    她按壓陰麗芝肚腹下側,她又隱隱作痛的感覺,月事也不如之前了,像是症候較之以往,越發嚴重。

    身邊服侍的下人早就已經被再三的梳理過,陰麗芝便想起了傅明華問的話:“興許世子也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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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早埋

    在這樣的時候,除了薛濤,沒有誰再有機會像這樣對她下毒的。

    其實她自己心中是早有所察覺,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她突然間忍耐不住,一把將朱嬤嬤推開,自己趴在桌案上便放聲大哭。

    “夫人……”

    朱嬤嬤冷不妨被她一把推開,又聽到陰麗芝的哭聲,嚇了一跳,忙要來扶她:“夫人……”

    “滾!滾出去!”陰麗芝抬起頭來,淚水糊濕了眼睫,一雙眼睛通紅,臉上帶著凶狠之色:

    “滾!”

    她喊完這話,又高聲的令人去問薛濤回來沒有。

    朱嬤嬤看她渾身直抖,神情癲狂激動,心中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只是又不敢相信,陰麗芝身上的手腳,會是她枕邊人下的手。

    她還在大聲的催問薛世子下落,夜半三更時分,定國公府裡都被她吵得不得安寧。

    丫鬟婆子試圖上前安撫她,她卻取了妝匣中一把金剪出來,發了瘋似的去剪床榻上的繡被,將那繡被上繡著的鴛鴦絞了個粉碎。

    她又去抱以絲線織成的枕頭,一剪子下去,枕上串著的珠玉剎時便散了一地。

    下人被她這模樣嚇得發瘋,又怕她拿剪子不知輕重傷著了自己,忙要上前去奪。

    “您怎麼了?世子很快就會回來的,興許只是有事耽擱了……”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陰麗芝便只是不停的哭,一甩頭眼淚珠子便飛濺得四處都是。

    她被乳母抱住,泣聲道:

    “是我,是我錯了……”她擔憂薛濤進宮,是要出賣陰氏以保定國公府的榮華。

    否則定國公府如今的光景,他還有什麼本事能保得住?

    想起以往床榻之上,夫妻情儂之後曾說過的那些話,陰麗芝便更是慌張了,她想起了陰氏一族,想起了父母,此時又悔又怕。

    “如今有沒有方法,能出薛府,求江洲、青河的人救陰氏呢?”

    直到此時,陰麗芝才發現,她嫁入定國公府這幾年以來,府中自己沒有安插半點兒人手,被薛濤哄得彷彿魂兒都丟了。

    府中她的人,除了當日陰氏帶來的心腹嫡系,定國公府裡,沒有什麼人是聽命於她的。

    府外又有重兵把守,這一刻陰麗芝的心裡,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蛾,拼命掙扎,卻難以逃脫。

    外間有人進來,是定國公夫人彭氏身邊的婆子,她皮笑肉不笑:

    “這是怎麼了?”

    屋中已經是一片凌亂,茶盞被砸了一地都是,羅衾、珠玉也四處飛散,陰麗芝還倒在下人懷中直哭,那婆子扯了扯嘴角:

    “長公主年事已高,近來又為定國公府前程憂神,實在不宜再受這般吵鬧折騰。”

    婆子嘆了口氣,又看了陰麗芝一眼:

    “夫人聽說您在急著找世子,有話不如明日再說。”

    陰麗芝一聽得這婆子提及薛濤,頓時眼眶通紅,又奮力掙扎: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她神情激動,額頭青筋都迸裂出來了,那婆子不想自己提及薛世子,會使她如此激動,也是嚇了一跳,本能退了兩步:

    “您……”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陰麗芝被乳母抱住,還在試圖往婆子掙扎,那婆子嚇了一跳,又問了屋中下人幾句,只是卻問不出什麼,便又匆匆回去複令了。

    薛濤是天將亮時,才回來的。

    陰麗芝一宿沒睡,聽到薛濤回來的消息,推開了身旁的人,跌跌撞撞便跑到門口。

    初冬的洛陽清晨十分寒冷,她慌亂之下是赤著雙足出來的,風一吹來,廊下燈籠都在輕輕晃蕩,掛在樑上的銅勾在搖擺間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下人取了斗蓬出來,天才將濛濛亮,燈籠中的燈油都未燃盡,仍亮著火光。

    薛濤從廊前一步一步朝門口走來,不知是不是哭了一宿的緣故,陰麗芝看不大清楚他的眉眼,卻能看到他上揚的嘴角。

    他好像心情很好,穿了一身圓領青袍,頭戴襆頭,腰佩玉環,足下踩的是皂靴,玉樹臨風。

    可是陰麗芝不知為何,卻是覺得一股寒氣透腳而入。

    夫妻倆人都是一宿未睡,他是入了宮,而她是等得上了火。

    此時見面,他衣裳整齊,而她卻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

    “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薛濤微微一笑,目光從陰麗芝的臉上,緩緩往她身下移,落到她一雙玉足之上,她才剛站了一會兒,腳便已經凍得發紅了。

    “連鞋也未穿。”

    他話裡似是透著譏諷,陰麗芝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進宮裡,與皇上說什麼了?”

    她聲音有些乾澀,這幾年來,薛濤對她很好,事事順從,脾氣又十分溫和,從未有過忤逆的時候。

    陰麗芝問了這話,薛濤也不回答,將臉別開了些,望著庭院中的景緻,輕聲吟唱:

    “冬夜長,殊未央,月明白露澄清光,層城綺閣遙相望。”他念著念著,自己便笑出了聲來,轉過頭問:

    “夫人怎麼還沒睡?”

    陰麗芝極力控制著自己渾身的顫抖,忍了心中的惶恐不安,尖聲問道:

    “我問你,你進宮裡,與皇上說些什麼了?”

    薛濤聽了她這樣一問,臉上笑意便越發深了些:

    “一宿未眠嗎?”他嘆了口氣,搖頭晃腦:

    “我已經好幾年都如此了,都睡不著。”

    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得冰冷,露出來的牙齒帶著森然之色,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狼,陰麗芝尖聲的問:

    “我問你,你與皇上說什麼了?”

    他漸漸收了笑容,冷冷盯著陰麗芝看。

    清晨的寒風吹刮在陰麗芝身上,可是這一刻她身體的寒冷卻及不上她心裡萬分之一。

    薛濤的表情越發篤定了她心中的猜測,她前一刻還急著想要從他口中聽到答案,下一刻便覺得有些害怕聽他回答了。

    世子似是猜中了她心裡的想法,又咧著嘴角笑了起來,彷彿與以往每一次和她說話時的語氣、神態一模一樣,笑著答道:

    “我進宮與皇上說,陰氏及河東道都樂侯府嚴家,昔日都是與容塗英有過勾結,圖謀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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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禍根

    陰麗芝最擔憂的事,被他以這樣似與她說笑般的口吻說了出來。

    薛濤好似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令她十分恐怖的話似的,語氣平緩,彷彿只是尋常與她閒聊。

    雖說早就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陰麗芝這一刻卻依舊覺得天旋地轉。

    她彷彿被人迎面重重的擊打了一拳,張了張嘴,心裡翻湧得厲害,嘴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記得昔日江西以瓷窖而名聞於世的余家,如今夫人還記得,現在存活了幾人?”薛濤之前一番話說出口,便已經使房中下人震驚了。

    他朝陰麗芝走了過去,每走一步,便說出一句令陰麗芝身體抖得更重的話:

    “余氏當年,可是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存活於世的人,又有誰敢說自己乃昔日江西余氏後人呢?”他含著笑意,朝陰麗芝靠近,側頭與她小聲說道:

    “當初的余氏,像不像將來的陰氏?”

    陰麗芝突然伸出手來,想要去推他。

    只是她的手還沒沾著薛濤的衣裳,他便率先伸出手來,重重的推了她一把,使她'咚咚咚'赤足在地上倒退了幾步,才'嘭'的一聲摔倒在廊上。

    廊外結了些霜珠,她腳尖一蹭到,便凍得緊緊的蜷縮,顯出幾分痛苦之色。

    薛濤突然放聲大笑,笑得渾身直抖:

    “原來你也是一推便倒的,我還當你如磐石,堅不可摧。”

    他居高臨下,一臉輕蔑的盯著陰麗芝瞧。

    陰麗芝仰頭看他,能從他眼珠中看到此時自己可憐的模樣。

    她出身四姓之一的陰氏,嫁進定國公府後也是高高在上,何曾有過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

    在她心中,對她一向溫存體貼的丈夫,此時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究竟是他偽裝得太好,還是她太傻了?

    成婚這樣多年,她都沒有看清楚過?

    她忍了眼淚,顫聲的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薛濤聽她這樣一問,愣了一下,先是反問了一聲,緊接著又冷笑:

    “當然是因為,我厭惡陰氏,厭惡世族,也厭惡你了!”

    陰麗芝聽了這話,掙扎著想要起身,薛濤卻又俯身重重推了她一把,將她又‘咚’的一聲推回地上:

    “你也有今日嗎?”

    “我們夫妻一場,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要使你如此害我,如此害陰氏?”她尖聲的叫,周圍下人一時愣住,看這夫妻倆爭吵,來不及上前將陰麗芝扶起身來。

    “我這些年,身體不適,生不出子嗣,是不是……”

    她話還沒說完,薛濤便重重答道:

    “是!”

    陰麗芝手掌握成拳頭,他這一聲‘是’,對她來說簡直如雪上加霜。

    她早前一直安慰自己覺得不可能的話,此時在他痛快的承認之下,如同被自己重重的抽打了一耳光。

    “為……”

    “因為玉娘!”薛濤沖她惡狠狠的話,眼睛通紅,神態間露出凶相。

    陰麗芝想了許多,這一夜她想過薛濤是不是因為要救定國公府,而將陰氏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也想過其他理由,可是唯獨沒想到,薛濤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玉,玉娘?”

    她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其實玉娘是誰,她都已經記不得了。

    但薛濤對她咬牙切齒,彷彿恨她極深的模樣。

    “她曾是我的房中人,遭你打死,可笑你竟然忘了。”

    薛濤當日親眼看到心中的人在自己面前嚥氣,那時陰麗芝高高在上,望著他冷笑。

    當時的羞辱、無助與痛恨交織在他心中,他這幾年來,無數次想過要報復,許多回想到陰麗芝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時,不知該是何等的模樣。

    他也想過許多,可是單單沒想到,陰麗芝連‘玉娘’是誰都不記得了!

    這個毒婦!

    她曾親自下令讓人打死的那個娘子,事隔幾年,她竟然都記不清了。

    這與他想像之中,陰麗芝痛苦悔恨的模樣並不一樣,他想要伸手去捉陰麗芝的肩膀,卻遭人架了開來。

    彭氏匆匆趕來,氣得直抖:

    “荒唐!”

    兩夫妻,一個坐倒在地上,一個凶相畢露,彷彿生死仇人一般,當著下人的面,“吵吵鬧鬧,是不是嫌定國公府事情不夠多?”

    昨日宮中大宴,丹陽郡主出了事,彭氏顯然也是收到消息了。

    定國公府的不順連累了外嫁的女兒,她也是一宿沒有睡得著,夜裡喚了女醫,把過了脈,吞服了些藥,臉色仍舊不大好看。

    陰麗芝這邊已經鬧了一宿,薛濤一回來兩人又是吵上。

    如今薛府正值多事之秋,這兩人卻像是嫌家中事情還不夠多一般,鬧得讓彭氏火冒三丈!

    “還不將世子夫人扶起來!”

    彭氏捂了胸口,跺著腳喝斥,薛濤卻冷笑了一聲,往周圍看了一眼:

    “我瞧哪個敢!”

    “這究竟是要幹什麼?”

    彭氏急急的問,因說話太快,遭嗆著了,還咳了兩聲。

    服侍的下人忙不迭來為她撫胸順背,她的兒子還遠遠望著她看,神情冷漠。

    “你,你就是因為那個趙氏……”陰麗芝想了半晌,終於隱約想起了這麼一個人來。

    她當年由先帝親自指婚,帶著陰氏為她備下的‘嫁妝’,遠嫁洛陽。

    才嫁入定國公府時,她與薛濤之間並不是像後來那般‘夫妻恩愛’的,他有通房趙氏,極得寵幸,數次三番為了這個賤婢,下她臉面。

    那時的陰氏出身世家,性情驕縱恣意,又哪受得了丈夫如此冷落,她當時與薛濤關係很僵。

    她還隱約記得,因為這事兒,她還在當時向尚未出嫁的傅明華抱怨過,說是遲早要使趙氏與薛濤不得好過!

    趙氏當時有意裝腔作調,想引陰麗芝發火,有意在薛濤面前拿腔作調。

    好幾回陰麗芝吃了她的虧,而使夫妻越發生疏。

    薛濤不喜歡她的性格,她又覺得自己低嫁之後尚不如一通房,感到火冒三丈時,趙氏再舊計重施時,她一怒之下,就令人將趙氏活活打了個半死,留她在薛濤面前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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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9:51: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三十四章 後悔

    當時的陰麗芝天不怕地不怕,還想著自己若是過得不好,也要使薛濤過得更不好。

    他若不碰自己,而寵其他賤婢,她拿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打一雙。

    若他因為這個趙氏之死,而與她越發生疏,她便要薛濤斷子絕孫,從此一個孩子沒有才好!

    陰麗芝想起自己當時曾與傅明華說過的話,眼睛瞪得越發大了。

    可是與她所想的並不一樣,薛濤並沒有自此之後疏遠她,反倒像是受到了教訓,與她親近了。

    一開始她還頗為警惕,可時間一長,她原本已經嫁薛濤為妻,在他有意小心溫存,處處體貼周到的討好下,自然便與他夫妻情感和睦,當初的種種過往,便如夢境一場,被她拋之腦後了。

    此時若不是薛濤主動的提起這趙氏,陰麗芝恐怕壓根兒就想不起她這個人的。

    但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趙氏,而後來假意體貼,向她下毒,使她受盡苦楚,還連累了陰氏。

    她想起昔日傅明華曾對她說過的話,當時聽來覺得併不中聽,她那時在洛陽朋友不多,能被她看得上眼的就更沒幾個了,傅明華數次向她說教,時間一長,她也是不樂意的,自此兩人疏遠了。

    “你現今是不是後悔了?”

    薛濤看著她冷笑,她咬著嘴唇,確實是心中後悔了。

    若早些對他有點防備,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走到這樣地步的。

    “你陰氏圖謀造反,你父母、家人,全都要死!”

    他有些輕蔑的笑,一旁彭氏聽到薛濤當眾將‘陰氏造反’這樣的話說出口來,嚇得心驚肉跳,連忙要來攔他,陰麗芝悔得腸子發青,臉色慘白,不甘示弱:

    “定國公如今也在大理寺裡!”

    薛濤便有些意外,隨即‘嗤笑’了一聲:

    “到了這樣的地步,你的性格還是如此。”

    他神情冷漠,一張還算俊秀的臉龐佈滿陰鬱。

    面對彭氏急匆匆的哭喊,他臉上不見半分動容,大理寺中性命不保的薛晉榮也不能激起他半分憐憫與怒氣。

    不知為何,陰麗芝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手掌緊握成拳,抵在地上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薛源看她這模樣,眼裡露出厭棄之色。

    若是先前,陰麗芝被他如此一看,怕是心裡已經痛苦難當了。

    兩人是結髮夫妻,不論先前他是虛情還是假意,都曾好過幾年的時間。

    可是薛源為了當初一個死去的侍妾,卻處心積慮多年,又害她身體不能有孕。

    她笑了一聲,看薛源已經忍無可忍,才低聲道:

    “你是不是討厭我?”

    他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顯然討厭她這樣的人。

    她話一問出口,薛濤果然就道:

    “是!”他忍了幾年,直到此時才一泄心中的惡氣:

    “我厭惡你這樣的人,出身世族,張揚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眼裡瞧不起每一個人,心中只有利益算計,對當初的我呼來喝去,全無半分女子柔情!”

    他指著陰麗芝,張嘴便數了她好幾條罪:

    “寡毒無情,沒有半分人性。”

    他說得越多,陰麗芝便笑得越厲害,直笑得薛源臉色鐵青:

    “你笑什麼?”

    彭氏忍了心中的難受,上前一步:

    “好了,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不理不睬,陰麗芝笑了一陣,哆嗦著伸手去扶雕欄,顫巍巍的起身:

    “你恨我當時打死你的心尖子,你恨不恨,”她說到此處,頓了片刻,她蒼白的臉掩在團團散亂的烏髮中,臉上淚水縱橫,卻嘴角邊帶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你又恨不恨,當時並沒有阻止我,又沒有護住了你的心尖子的……”

    她抬起頭來,望著彭氏看,這眼神直看得彭氏心驚膽顫,還沒說話,陰麗芝緩緩道:

    “……你的母親。”

    她一臉嘲諷,倚欄看他,薛源緊抿著嘴唇,沒有出聲。

    這一刻彭氏心中彷彿是被人兜頭一盤冰水澆了個透。

    當初一個小小通房之死,誰都沒有把她放在心裡,卻又沒有料到,在多年以後,這樁事會成為薛源心底的結,今日為夫妻、母子間帶來如此大的裂痕。

    “扶世子夫人回房。”

    彭氏渾身直顫,兒子的沉默比他的大怒更令她恐懼。

    她沒想到這樣多年來,當初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會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她強作鎮定,吩咐下人扶陰麗芝回屋去。

    陰氏遭劫,薛源舉報有功,定國公府上下數百餘口,倒是逃過一劫。

    陰麗芝被下人扶住,她身邊的人跌跌撞撞來扶她進屋,今日之事後,哪怕她能活得了性命,可是鬧得這樣大,眾人都知道她是會失寵的。

    更何況娘家這副模樣,她又無子傍身,將來下場可想而知。

    她身邊的下人都有些忐忑,陰麗芝低垂著頭,散落下來的秀髮將她臉龐擋住,她笑得眼淚直流:

    “你討厭我這樣的人,可是薛源,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也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性子,你也與我一樣,無情無義!定國公的死罪,不能使你動容,你母親著急與否,你也並不關心。你口口聲聲說著是為當日的趙氏報仇,可是你憑心而論……”

    “將她帶走!”

    薛濤聽到此處,突然勃然大怒,厲聲喝斥:

    “將她帶走!”

    “趙氏的模樣,你心裡還記得幾分?”

    陰麗芝笑得厲害,那垂下來的髮絲因她動作直抖:

    “你怕是都早記不得了!口口聲聲喊著為趙氏報仇,不過是因為你知道,當時的你懦弱無能而已!你討厭我的種種,都成了你的如今。哪怕你一輩子不見我,你照著鏡子時,你還是能看到我的影子,哈哈,哈哈哈……”

    “帶走!”

    薛濤重重的一揮手,下人將陰麗芝帶進了屋裡。

    他還不解氣,上前將門‘嘭’的一聲帶攏,彷彿將自己最討厭的東西關進了屋中,才雙手抓著門拴,臉色難看。

    外間傳來彭氏與兒子說話的聲音,陰麗芝前一刻還在笑,後一刻被丫鬟婆子帶進了屋,才開始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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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6:04: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百三十五章 莫及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與她當日一時衝動是脫不了關係的。

    她回憶當初,自己性情嬌縱任性,嫁進定國公府,薛濤卻冷落她而寵通房,從不給她臉面。

    那時的她年少氣盛,哪裡聽得進別人的勸誡,當時將趙氏打死,落得如今的結局。

    陰氏捲入容塗英謀逆一案,與當日薛源在她耳邊拿話哄她,她居中拉線搭橋是分不開關係的。

    如今陰氏在劫難逃,她又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她抹了把臉,動了動手指,下人還在忍了淚哄她,今日這樣的變故,將她身邊的人都嚇得不輕。

    “您不要想那樣多,世子只是一時氣話而已。”

    她的乳母抱了她哄著,陰麗芝卻平靜了下來,“我心中有數的。”

    薛濤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她只是不想看明白,就如做了一場夢,她不願將眼睜開,如今夢醒了,回首過去,才發現自己可笑之處。

    “你們替我想方設法,帶個口信去謝宅。”

    她緊緊捉了乳母的手,眼淚流了又流:

    “就說請看在姑母、倩兒嫁進了陰家,看在四姓,同氣連枝的份兒上,請太太幫我一個忙,為我向宮裡皇后娘娘帶個口信,我有錯,悔不該當初不聽她的話,她說的話應驗了……”

    她靠近乳母耳邊,細聲細氣的說道:

    “就說,當日她要藉武器、盔甲的話,如今我應了還晚不晚?我會說服父母,只求薛氏全族上下,要為我陰氏之死,付出代價!除了薛濤。”

    陰氏既然遭她連累,薛家也不該踩著陰氏的血活下去。

    薛濤既然說她狠毒,她便不該負了這名聲才是。

    “早知當初……”

    傅明華當日曾與她借過兩次兵器,曾與她說過,當時她不借出這些兵器,他日數倍也會吐出來的,還曾說過她定會後悔!

    如今果然就是應驗了。

    陰麗芝眼淚流之不盡,乳母為她擦了又流,她話中透出狠意,顯然是對薛濤恨之入骨。

    將事情交待完,她將身邊的人趕出房內。

    這兩年時間,她與薛濤夫妻恩愛,哪知薛濤今日才露了真面目,是騙她的。

    下人都知道陰麗芝性情最是好強,她得知了真相,又當著下人的面,陰家還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必定是想要靜一靜的。

    因此眾人都退了出去,乳母臨出門前,還將門為她帶上了。

    陰麗芝坐了一陣,又摸了把臉,屋里安安靜靜的,她早前發火時絞碎的鴛鴦羅衾還散了一地,彷彿如她此時的心境。

    她之前有多甜蜜,此時便有多痛苦。

    這些東西,好似提醒著她,這幾年她經歷過的事。

    她有眼無珠,錯認良人。

    屋裡靜得厲害,角落裡點著的燈火顯得屋中有些陰森。

    陰麗芝想起了早前嫁進長樂侯府的謝氏。

    這位與她同樣出身四姓,同樣外嫁,嫁入洛陽權貴之門,卻都所託非人的長輩,她早前僅有一面之緣而已。

    可是陰麗芝此時卻有些遺憾,沒有機會可以與她結識交談一番。

    她想起了當初投繯‘自盡’的謝氏,她這一刻心境,與當初‘早逝’的謝氏奇妙的找到了共鳴。

    不知當初的謝氏在準備自盡之時,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心灰意冷,再無求生之志。

    陰麗芝在屋裡多時,下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進來瞧時,只看到了半空裡晃悠的雙腳,及早已經斷氣的人而已。

    小祝氏使了方兒,將消息遞進宮中時,傅明華便嘆了口氣。

    她也想起了當初的謝氏,四姓裡兩個嫁往洛陽的女兒,都沒有落得什麼樣的好結局。

    傅明華想起年少之時,曾隨陰氏入長樂侯府,那個一臉好奇望著她的少女,當時見面時,她面帶驕縱之氣,眉宇間帶著出身於四姓的人特有的傲意。

    誰會想到,在多年以後,當初那個拉了陰麗淑,跟自己說她叫‘寶兒’的少女,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沒想到,定國公府世子夫人會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碧藍嘆了口氣,以往即使是對陰麗芝有些不喜,但想著她驕傲的性子,最後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自盡,人死如燈滅,便覺得一切記恨都不過爾爾,不值得再提。

    倒是傅明華,雖說後來與陰麗芝漸漸疏遠,可兩人年少之時,也是親近過的。

    曾經熟悉的人就那樣沒了,尤其是又以這樣的方式,再加上陰麗芝特殊的身份,怕她心裡多少是會有些難受的。

    薛嬤嬤看了傅明華一眼,她坐在椅子上,一隻手肘撐了桌幾,手掌托著香腮,一手卻放在胡椅扶手上,把玩著一塊玉,聽著薛嬤嬤等人說話,有些怔神。

    “娘娘……”

    碧雲有些擔憂的喚了她一聲,小祝氏令人帶進宮裡的消息,除了陰麗芝的死訊之外,還有她的請求。

    陰氏如今捲入了容塗英謀反一案,怕是保不住的,陰麗芝有意要薛府的人為淮南陰氏的人陪葬。

    傅明華聽碧雲喚她,轉過了頭來,微微一笑,將握玉的手掌心緊:

    “寶兒的心願,我允她了!”

    碧雲聽了這話,便愣了一愣。

    原本正為陰麗芝之死而感嘆的碧藍幾人也呆了一呆,一旁楊復珍目光閃了閃,提點道:

    “娘娘,定國公府世子告陰氏而有功,皇上那……”

    傅明華曲了手指,輕輕在桌几上敲了兩下。

    他能想得到的事情,自然她也是想得到的。

    謝府的人願意為陰麗芝帶話入宮,除了看在以往同為姓的情份兒上,及小祝氏有感於當日小女兒而心軟之外,還有想要試探燕追的心。

    燕追對四姓抱持並不容忍的態度,皇權與世家不兩立。

    他近來動作頻頻,傅明華又下令將崔氏一族中大祝氏強留洛陽,直至崔太后下葬,卻又並未說出允大祝氏等人回青河的歸期。

    這些舉動,已經開始令謝家的人不安了。

    雖說謝氏早已表明誠心,也曾助燕追一臂之力,能忍受皇權一步一步分裂世族,以爭取緩兵之計拖延謝氏生機,以期將來再另謀出路,卻不能忍受燕追操之過急,如當年的太祖一般,對世族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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