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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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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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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3:06 |顯示全部樓層
“爲什麽?”馮孟升訝異地說:“你爲什麽不練?”

“哎呀。”吳耀久搖手說:“我問你,練功來做什麽?”

馮孟升愣了愣,這話怎麽有些熟悉?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整理整理自己的想法後說:“除了健體、強身、延壽之外,進一步就是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吧?有些人可以藉此提升自己生活品質,有些人可以達成野心,看每個人不同吧。”

“說的很好。”吳耀久老聲老氣的點頭說:“健體、強身、延壽是同一回事,不說別的,單是你們賀如平島流傳的爛內功,只要不在初步凝煉前破身泄元,並持之以恒地修練,活個一百五十不是問題吧?”

賀如半島的爛內功?馮孟升張口結如,說不出話來,吳耀久也不等他回答,接著說:“但再高深的武學心法,除了一些特殊的例外……比如無祖之類的異類,一般來說,也不過活這個歲數,所以,想長壽,不用學太好的內功。”

這話似乎頗有道理。可是馮孟升仍搖頭說:“那有人欺上門來怎麽辦?比如我們現在不就任人宰割?”

“這是另一個問題。”吳耀久似乎早已對此思索良久,胸有成竹地說:“接下來,就是實用性的問題了。因爲人人體質不同,際遇有異,所以分出了功力高下,更有無數的人全心研究更強力的殺人方式,於是在彼此競爭之下,更多人爲了自保而花更多時間投入這個領域,雖然也使得武學不斷的進步,在其他方面卻全停滯了下來,對整體人類來說,絕不是件好事。也就是說,武學的發展目的是自保這種觀念,正如機械文明末年由核武競賽到合成人競賽,終於導致文明毀滅那是同樣的道理。”

“剛剛那老頭似乎也提過這個。”馮孟升點頭說:“他說現在與以前不同。”

“所以我才說他胡說八道。”吳耀久嚴肅地說:“機械文明時,這樣的競爭,帶來的是全世界經濟能力的無端損耗;武技競爭固然不會,但卻會糟蹋無數才智之士,他們不謀求替人類創造更美好的生活品質,卻一昧追求提高武技的辦法,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消耗?”

“呃……”馮孟升思索片刻,想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於是說:“就算你說的對,現況也不能允許人們不習武啊,新大陸若是人人如此,豈不馬上被南極洲吞了?”

“所以我說這是惡性競爭。”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該怎麽解決,不過聽到那傢夥鼓吹什麽武力的對峙不影響國力,我可無法接受。”

“你說的似乎蠻有道理的。”馮孟升想了想,深思片刻說:“也許當南極洲的新皇與新大陸的無皇都這麽想的時候,才有可能改變。”

“南極洲是不可能了。”吳耀久哼聲說:“除非那滿口廢話的老小子暴斃……至於新大陸,唉……不是無皇的問題。”

“不是無皇?”馮孟升說:“這話怎麽說?”

“你應該也知道……”吳耀久頓了頓說:“無皇曾有一度,是由領導團選出來的,後來才又恢復世襲。”

馮孟升呆了呆說:“難道真是如同那老頭所說,被人篡位什麽的……”

“當然不是。”吳耀久連忙說:“真相是,當初領導團被劫出之後,重整皇都的武士團爲了避免變亂再度發生,認爲只有無祖後裔才能安定天下,於是毅然廢棄一世、二世之命,懇求在宮中隨合成人研習科技的無皇二世麽子吳敖津即帝位,史稱無皇五世……不過,五世當初會留在皇都,沒有隨著二世返回聖殿,就是因爲他體弱不善武技,而且對科技極有興趣,他雖然爲了新大陸千萬人民接下了這個虛名,但實際的權力,還是託付給了當時的首席武士羅方。”。

說直接一點,就是傀儡政權嘛。馮孟升遲疑了片刻說:“後來呢?”

吳耀久方正的面龐露出些無奈,他搖頭苦笑說:“五世身體不佳,在位不至四十年就要他唯一的兒子吳朗繼位,反正終究沒有實權,吳朗體念五世之苦,同意登基爲六世,五世就又來去找合成人研究科技了,六世登基至今,已經六十年。”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所以現在實際的掌權者,依然是首席武士羅方?”馮孟升想起雪梅常提的首席,想來就是這傢夥。

“不。”吳耀久苦笑說:“羅方雖仍是實際掌權者之一,但他已經回返克倫高原,一些普通的事務,就交給他的大徒弟王崇獻,他才是現任的首席武士。”

離開做什麽?莫非是爲了避色人民懷疑?皇都的事情有些複雜,馮孟升腦海轉了片刻,才算吸收了這堆狀況,但又産生了疑惑吳耀久怎麽會這麽清楚?

這種事情,該是禁宮中的秘密才是,他正想繼續發問,突然覺得身後站了一人。

馮孟升回過頭,卻見正是之前不理自己的那個青年,另幾個人也望著這兒探頭探腦,似乎想過來又不好過來。

那人見馮孟升望向自己,有些尷尬地說:“之前……不好意思。”

這傢夥轉了性了?馮孟升訝異地說:“不敢當。”

那人四面望瞭望,有些遲疑地說:“他們規定不能彼此談話,可是……看樣子好像沒關係了……”

那當然是因爲自己與吳耀久說了一夜。問題是,既然有這個規矩,怎麽沒人告訴自己,又沒人管理了呢?

這時另一個大漢也走了過來,準備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進來一個月,我還是第一次說話……”

“原來如此。”馮孟升狐疑地說:“怎麽有這麽沒人性的規定?”

“那是什麽?”吳耀久突然擡頭說:“上面有人。”

馮孟升知道,吳耀久在那四女手下雖然不堪一擊,卻也不是真的無能。他連忙擡頭,卻見兩個女子手握油黑長鞭、面罩寒霜,從一個無聲開啓的門戶飄下,目光正凝注著剛剛發話的兩人。

那正是前兩次送食物進來的門戶,不過這時可不是送飯的時間。那兩人吃了一驚,慌張地往後退,一面退還一面說:“饒了我,我以爲……”

他們話還沒說完,兩女已經極快地閃到兩人面前,手一動,鞭如雨下揮打在兩人身上,啪啪的聲音連連響起,在兩人慘叫聲中,吳耀久當即叫了起來:“這是幹什麽?這是幹什麽?”

馮孟升雖然也十分訝異與不忍,但他還是秉持對女性有禮的原則,恭敬地說: “兩位小姐,可否先行停手?”

兩女誰也不理,打得那兩人慘叫連聲,其他人自然是躲得老遠;吳耀久忍無可忍,突然大喝一聲,兩掌一推,從欄杆的縫隙中湧出兩道掌力,向著兩女攻去。

兩女似乎吃了一驚,長鞭一揚間將那兩人遠遠甩開;同時兩條長鞭一抖,一個奇異的骨架型結構突然藉著長鞭形成,一面抵著吳耀久的掌力,一面往後飛退,卸掉了吳耀久的攻擊。

吳耀久一愣,這兩個女子功力都遜於自己,但那招功夫可頗爲奇怪,而兩女退得老遠,想來再打也沒用。吳耀久只好停手,一面破口大駡:“南極洲果然都是妖女,你們怎麽完全不講道理?”

兩女不理會吳耀久,其中一個膚色較黑,臉上還有幾顆雀斑的女子對著馮孟升說:“喬衛統交代善待你,但不表示你就能說話。”

另一個較爲矮胖的女子臉色也不好看,她冷冷地說:“爲求慎重,我們已經派人向喬衛統重新詢問,你若聰明,最好從此閉嘴。”

馮孟升可真是感到一絲微微的欣喜,喬夢娟畢竟沒有忘了自己?但聽見對方的要求,馮孟升縱然對女子客氣,這時也只好歎了一口氣說:“我實在希望能依照兩位的建議,但這個規矩實在並不人道,可否稍有調整?”

兩女對馮孟升這麽說話,似乎都有些不知該如何應付,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馮孟升,轉過頭對其他幾人說:“你們都知道了,一樣不准說話。”

說完之後,兩女身形飄起,返回空中的門戶。

居然不理自己?馮孟升愣愣地目送兩人,低下頭,卻見其他難友投來的埋怨眼神。馮孟升暗暗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居然這麽得罪了大家,可還真不划算。

         ※       ※       ※

無元五三○年十月二日

馮孟升本來以爲,第二天喬孟娟或是其他人,總會來看看自己,稍作發落,沒想到一晃眼,就這樣過了四天。這幾天,空中仍不斷傳出新皇三世多.奇米朗慷慨激昂的演說,題目千奇百怪,不過總而言之,還是頭兩天聽到的老話,敍述南極洲如何的正當,以及與新大陸的對峙,對於南極洲有多大的幫助。

吳耀久罵了幾天,總算也累了,只是這時馮孟升卻不怎麽敢再與他瞎扯了。四日前那兩個青年身受亂鞭之苦可是讓人記憶深刻,苦喬夢娟突然不理會自己,自己再不識相,豈不是自找倒楣。

不過馮孟升也不願失去吳耀久這個朋友,頭兩天曾與他打過招呼,說自己打算趁這個時候專心練功;吳耀久自然又拿出那一套練功無用論,馮孟升又好氣又好笑的以兩人的困境反駁,吳耀久這才悻悻然地任馮孟升躲到一旁練功。

這個屋子,除了關閉吳耀久那兒的一排單人囚室,另一邊則是一個還算齊全的盥洗區域,馮孟升許多東西雖不明白,慢慢摸索,總也找到解決的辦法。

至於食物,倒是定時由那幾個女軍官送入,馮孟升算准了時間,定時出定入定,這幾日算是難得的專心練功。

今日出定,再過一會兒又該是送飯來的時間了,馮孟升頗感得意地收功而起。今日完功,丹球數已達十個,已經超過了五、六日前的李鴻,看來自己並沒慢上多少,不過這功夫也實在獨特,一般功夫是越後面修練越慢,這功夫不愧那句“天下玄功反掌易”,連之前的修爲也對之後的修練有所助益,馮孟升每天專注修練,只覺得進步越來越快,估計可能不用半個月,三十六個丹球應該能大功告成。

不過馮孟升卻是想漏了一點,他估計的時間固然沒錯,這功夫確實也有越練越快的效果,但當時大家都心有旁騖,速度自然緩慢,若李鴻也與他同處一樣的環境,今日兩人只相差更多。

馮孟升內息一收,腦海中就開始潛運內息,刺激一些末梢神經,並開始演練著各式的記憶與思考辨正方法。這門功夫,正是雪梅所傳的“神算無遺”,對於大腦潛能的開發、記憶力的提升、提綱挈領的分析,都大有幫助;只不過在李鴻的眼中,難免覺得這功夫與武技無關,根本懶得修練;而趙寬卻覺得這功夫會把腦袋弄壞,拒絕修練,所以雪梅雖傳給了三人,現在只有馮孟升仍在練習。

這功夫,與馮孟升已經放棄的“萬物演化”功夫有個共通點──心法並不困難,但卻不是人人能學得好。所以馮孟升雖也有練習“萬物演化”,但在進度大大不如趙寬的情況下,他決定專注此門,卻也是選對了方向。

這時,馮孟升正思索著各種分析的邏輯,耳中突然聽到上方傳來冷冷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過來。”

馮虛升微微一愣,算算時間,該還有個十來分鐘,今日怎麽早了些?他擡起頭來,卻見出現的不再是每日送食物來的幾名女性軍官,空中出現的三人,其中一人正是馮孟升常常想起的衛統喬夢娟。

第二卷 第二章 氣道初現

外貌彷彿少女的喬夢娟,自然也看到了馮孟升,她正喜孜孜地向馮孟升微微點了點頭。馮孟升心頭一熱,毫無來由地產生了一股感激之情,眼睛凝視著喬夢娟,一瞬也不瞬。
喬夢娟目光與馮孟升對視片刻,突然臉一紅,頭微微側了開去,但隔沒多久,她又偷眼回瞧,卻見馮孟升依然直愣愣地望著自己,喬夢娟這可不敢再看了,連忙東張西望,假裝毫無感覺。

另兩人,也是女子,不過論起容貌,可就比當初出現在賀如半島海濱的四女遜色。一個膚色頗白,五官也端正,雖稱不上豔美,總也是眉清目秀,只不過那一頭微黃而略顯粗糙的頭髮,令她少了三分韻味,而她臉上的高傲神態,更令人望而卻步。

另一個,可就連清秀都談不上了,縱然是好眉好目,不過微帶黃色的皮膚配上點點雀斑,比之前那個女郎又遜色三分。

可是以三人出現的行列來說,喬夢娟還在兩女之旁,顯見兩女的身份較喬夢娟還高,莫非這兩人也是衛統?或是更高的身份?

「你們注意聽了。」當中那個膚色自皙、神態高傲的女子半仰著頭說:「我們從今日開始,會對你們施以訓練與教育,等你們功力有成,會讓你們回新大陸。」

這話說得果然好聽,只不知接下來的條件為何?

女子果然接著說:「可是在那之前,你們必須發誓效忠南極洲新皇陛下,日後依南極洲之命令是從,如有違抗,必受極刑。」

馮孟升突然懂了,這麼一來,南極洲不但可藉這群人的掩護,派人先到新大陸窺伺並熟悉環境,這些人更能藉著一身功夫開創天下;日後南極洲若是與新大陸再起爭端,在新大陸那兒,等於有了內應。

果然女子頓了頓說:「日後你們回到故鄉,大多足能取原有軍閥而代之,一些相關的支援,南極洲也會儘量供給。」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一聲喝罵突然傳出,馮孟升臉立即苦了下來,這除了吳耀久還有誰?

果然吳耀久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罵:「你們南極洲包藏禍心,置當年的約定不顧,就算要挑起戰火,也該明刀明槍,這麼陰損的辦法,也只有你們這些邪惡的女人想得出來!」

吳久耀越罵越順,見對方沒有阻止,更是痛快淋漓地盡情發揮,只不過罵了七八句,見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吳耀久也愣了愣。他正思索下面一句該怎麼起頭時,那高傲女子緩緩轉過頭來,臉色十分難看地瞪著吳耀久。

喬夢娟與另一女也沒想到吳耀久如此大膽,喬夢娟首先叱了一聲,手一揚,掌力就又揮擊出去。她畢竟把吳耀久弄昏過兩次,第三次絕不成問題。

可是她手才一動,中間那女子反而一攔,止住了喬夢娟的掌力。她緩緩的轉過身子,直到整個人都面對數十公尺外的吳耀久,才緩緩地說:「你可以表達你的意見,但如此無禮謾罵,只顯示了你的人格低下。」一面顯現了十分不屑的神態。

吳耀久可是瞠目結舌,他這麼破口亂罵,本有幾分橫定了心的意味,沒想到對方突然跟他說道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瑪莉安。」另一個皮膚微黃的女軍官低聲說:「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教訓教訓就是了。」

喬夢娟小心翼翼地跟著說:「葛莉嵐姐姐說的是,打昏那傢夥很容易的。」

「不。」被喚作瑪莉安的女子,神態高傲地說:「人人都有表達意見的權利,雖然囚犯在未經詢問下,未必有發言的權利。」

「是啊。」葛莉嵐跟著說:「他是囚犯,本就不能隨便說話……」

「等等!」吳耀久回過神來,嚷嚷說:「誰規定我是囚犯了?我犯了什麼法嗎?

你們南極洲的人,無端跑來劫掠人口,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把人當囚犯,這樣還敢說道理?」

「我們與新大陸本屬互相敵對。」瑪莉安面色不變地說:「你可視作戰犯,也是囚犯的一種。」

「什麼戰犯?」吳耀久瞪眼說:「在戰爭中無故濫殺敵我人民或無故破壞星球形貌風土以致無法復原的才叫戰犯,無祖早在無元二○一年與台成人的《互不侵犯條約》中訂定;何況你我雙方並未宣佈交戰,你們片面的進犯更違反了無元四七四年的《大和解協定》,我連戰俘都還談不上,更不算囚犯,你這女人不懂就別亂說。」

瑪莉安高傲的神態終於有三分變化,她呆了呆,才向身旁的喬夢娟與葛莉嵐說: 「是這樣嗎?這人為什麼關在這裏?」

喬夢娟與葛莉嵐臉上都顯出幾分無奈,喬夢娟首先有些委屈地說:「他是鳳芝姐不小心抓來的,我想這地方關得住他,又可以聆聽新皇的教誨,就放在這兒了。」

「你也糊塗。」葛莉嵐搖搖頭,責怪喬夢娟說:「有衛官功力的人,不是地方首腦,就是皇都的人,怎麼聽得下新皇教誨?扔到冰牢或直接殺了就是了;鳳芝也真是的,帶這樣的人回來做什麼?」

葛莉嵐責怪喬夢娟,喬夢娟只能嘟起小嘴,有些委屈又有些無奈的眨眼。葛莉嵐按著轉頭說:「瑪莉安,何必與這種人講道理?這人我來處理好了。」一面冷冷望向吳耀久。

瑪莉安的個性似乎有幾分獨特,她並不採納葛莉風的建議,想了想,才對吳耀久說:「你說的話,我還需要查證,所以先持保留態度;但當別人發言的時候,你可以暫時安靜嗎?」說到後來,又是那副高傲冷靜的模樣。

吳耀久哼了一聲說:「雖然你們應當先無條件釋放我等,並予以適當補償再言其他,但看你這女人似乎講理的份上,可以等你說完話之後再談。」

這傢夥越說越放肆了,瑪莉安忍不住瞪了吳耀久一眼,這才轉過頭向著眾人,平了平氣才說:「你們如果願意效忠並宣誓,自然會善待諸位,但如果不從,按律將遷移至地面上的冰牢,以你們的功力,存活不了一天。」

這還有什麼選擇?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表示反對;不過吳耀久可又忍不住了,他用力咳了咳說:「這位女士,我可不可以打個岔?」

這傢夥又有什麼話想說?瑪莉安本就白皙的臉上透出了一抹激怒的薄紅,她怒目瞪向吳耀久,正拿不準該不該讓他說話時,吳耀久已經先一步說:「於被囚禁、脅迫、恐嚇等無法自主情況下,所有文字或口頭承諾,並不具備合法性,也沒有必要遵守。」

這話終於惹惱了瑪莉安,她怒罵一聲:「你這不知好歹……」

但她說到一半,不知為何又強忍了下來,咬咬牙轉頭說:「你們八個人有沒有其他意見?」

就算吳耀久沒說那段話,眾人本也不敢反對,現在聽了他的話,可更是答應得理直氣壯,反正照道理來說該算無效,何必吃眼前虧?

看眾人的神色,瑪莉安也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不過這時說再多地無用,瑪莉安先領著眾人宣誓,等那一長串誓言讀完,瑪莉安才轉頭哼了一聲說:「交給你們了。」一面飄身而去,卻是沒有再看吳耀久一眼。

「喂喂!」吳耀久大叫:「放我的事情還沒談啊……這女人……」

瑪莉安卻是頭也不回,霎時間穿出了上方的門戶,消失無蹤,只不過在眾人的感覺中,好似有些逃避的嫌疑。

不過瑪莉安一走,葛莉嵐便沈著臉瞪著吳耀久說:「我們可沒有瑪莉安講理,不想多吃苦頭,就最好住口。」

吳耀久愣了愣,隨即一挺胸,豪氣地說:「你們本就是說一套作一套,難道我會怕了你們?」

「總之這傢夥若不安分,就送出去冰牢。」葛莉嵐向著上方吩咐,也不知道是對誰說,跟著她轉過頭對喬夢娟說:「你四個,我四個?」

「由葛莉嵐姐姐決定。」喬夢娟不知怎麼臉微微一紅,偷瞧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心中反而有些忐忑,這麼發展下去,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葛莉嵐望著喬夢娟的神態,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按道理,這次本該是自己與滿鳳之主持訓練,這小丫頭卻死纏活纏的來搶這個職務,後來還聽說他特別交代,要照顧一個姓馮的傢夥。本來自己還不知道是哪個,但從一進來,兩人眉來眼去的模樣,瞎子才看不出來。

不過那年輕人確實也生得頗俊朗,結實而沒有贅肉的身軀看起來也還算矯健,只不知有沒有那個天賦,能配得上夢娟丫頭?

想了想,葛莉嵐半開玩笑地說:「那我選七個吧?」

喬夢娟臉終於紅了,撒嬌地說:「葛莉嵐姐姐……」

「好、好……」葛莉嵐點到即止,她隨手點了四個,當然掠過了馮孟升,一面說:「就這四個吧。」

「好。」喬夢娟掩不住喜悅,瞥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故作正經地說:「那其他的四個,過來。」她飄下地面,領著馮孟升在內的四人,向房中一角走去。

「你們四個跟我來。」葛莉嵐卻把其他四人帶出了這間房,其中還包括了當時挨鞭的兩人。八人雖然沒什麼交情,但這時要分開,彼此仍忍不住對視一眼,似乎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憂心。

葛莉嵐調侃喬夢娟的話語,馮孟升自然一句周聽在心裏;但他卻從一開始的意外,逐漸轉變得有些慌張,這下玩笑好像開大了,自己當然不討厭喬夢娟,甚至還覺得她十分可愛,問題是那只限於對外貌的認知,其他可都還不清楚,若這麼下去,恐怕會泥足深陷,從此無法抽身。但自己現在當然沒有表示意見的權利,馮孟升只好帶著一絲茫然,向著喬夢娟落下的地方集中。

走向喬夢娟身旁前,馮孟升倒沒忘記回頭望了吳耀久一眼,卻見吳耀久也正看著自己,目光中頗有些惋惜的神色。馮孟升卻是莫名其妙,他在惋惜個什麼?可是這時無法詢問,只聽喬夢娟一板俏臉,正經地說:「你們的功夫都很差,要從根本改變修練的方式,我一開始會傳你們南極洲的正統心訣,依進度決定是否合適,如果不合適的,還得換心訣。」

說完,喬夢娟遲疑了一下,頓了頓說:「有沒有問題?」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望到最後,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望到了馮孟升身上。

馮孟升更是不自在,但他自然知道他們想問什麼,只好歎了一口氣說:「喬小姐,不知道大家可以說話了嗎?」

喬夢娟一愣,連忙向馮孟升解釋說:「宣誓以後就可以了,啊呀……對不起,人家忘了說……」

「沒關係,沒關係。」馮孟升連忙說:「可以就好。」

兩人這一對話,三人望向馮孟早的眼神可是更奇怪了,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接著說:「不知道心訣是現在就教,還是……?」

「啊……」喬夢娟帶著甜甜的笑容說:「你覺得呢?要不要先休息個一天?」

嗚啊……真的完蛋了。馮孟升尷尬地說:「你是師父,由你決定吧。」

喬夢娟似乎十分開心,點了點頭,正想說話時,望見正探頭探腦向這兒張望的吳耀久,她輕呼一聲說:「啊,還有那個討厭傢夥,這樣說話不方便,該把他關到冰牢去的。」

這可不大好,馮孟升明知自己說得越多越麻煩,仍忍不住說:「他也沒做什麼,就先關在那兒吧。」

喬夢娟微微一怔,含羞的一笑說:「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就這樣吧。」

馮孟升只差沒慘叫了,最難消受美人恩,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老實話,也是自己不小心的讚譽,使她誤會了吧?以後看到美女,千萬不能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

可是再看了看彷彿精雕玉琢磁娃娃般的喬夢娟,馮孟升又忍不住癡癡盯著,說不出話來了。

兩人一個呆看,一個含羞低頭,反而一旁的三個青年頗有些手足無措,只好選擇繼續發呆。

隔了好一會兒,喬夢娟見馮孟升老是盯著自己,終於忍不住說:「你……你別這麼……」

馮孟升彷彿大夢初醒,連忙垂首下心,不敢抬頭張望。

喬夢娟這才能勉強忍住羞意,繼續說:「我們去新大陛找你們過來,其實是有原因的。」

這話可把大家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只聽喬夢娟清脆的聲音,彷彿躍動而悅耳的歌曲一般,流暢地說:「新皇一世過世前,體悟南極洲獨特的氣候,創出兩種新的武技,一種是名聞遐邇的『破魂劍法』,另一種,新大陸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就是藉著寒氣修煉的『雪舞心法』。」

「雪舞心法」?這倒真的沒聽過。四人誰也沒說話,靜待喬夢娟的下文。

「『雪舞心法』與『破魂劍法』最大的不同,就是無論什麼樣的功夫,都可以施展『破魂劍法』,但『雪舞心法』,卻有一套專門配合的劍法以及身法,雖說適用性較小,但整體的威力卻更大。」喬夢娟似乎早已準備好這篇講稿,十分順暢的接著說: 「由於『雪舞心法』與一般心法大異其趣,想要修練,幾乎都必須從小開始,所以直到新皇二世的初期,才開始選擇百名天資較為優異的男女試練。」

「經過二十年,那百名少年男女功力果然大增,於是開始全面推廣,希望日後南極洲武學能大幅提升。」喬夢娟這時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歎了一聲說:「可是,沒想到又過三十年,這才漸漸發覺從普遍性來說,男性的功力都低於女性,縱然有幾個成就也不錯,但多半連當衛統的資格也沒有。」

四人同時啊了一聲,都感到有些意外。新皇一世可是舉世聞名的武學奇才,怎麼會創出一套隻適合女人練的功夫?

馮孟升在喬夢娟面前畢竟比較不拘束,他歎了一聲問:「難道新皇一世沒發覺此事?」

喬夢娟目光轉向馮孟升,歎口氣說:「新皇內力本高,陰陽皆通,自然沒有這種問題,而這功夫初練時沒能顯現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南極洲的寒氣,壓抑了這個功夫的缺點,初練時,本具陽氣的男子進步的遠比較快。」

另一個年輕人,似乎鼓起勇氣問:「我們是要練那功夫嗎?」

「不是。」喬夢娟微笑說:「新后結合了兩種武學,創出一種不限於男女,可能可以快速提升武技的功夫,對你們也才能有幫助。」

可能?「神算無遺」已經練了一段時間的馮孟升,可沒放過這兩個字,他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

喬夢娟按著說:「我們開始吧……不過這功夫與『雪舞心法』有些類似的地方,原來的運功方法該會相互違逆而消失,所以我們才去找你們來,你們原來的功夫消失也無妨。」

這……自己的「柱國先修」,真得放棄了嗎?馮孟升這下可為難了。

         ※       ※       ※

同樣在南半球的趙寬,卻比馮孟升決定得快多了。這幾天,趙寬老是敷衍著茲克多的傳授,反正只要騙他幾個經脈變化的狀態,茲克多也弄不清楚。

畢竟茲克多曾說過一句:「莫非每個人狀態不同?」趙寬放心胡扯,一時也不擔心會被拆穿。

其實趙寬不練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他那兩種功夫練得正順手,根本不願意停下;另一個原因是上次這麼一試,身體可不大受得住,如果「柱國先修」當真有「天下玄功反掌易」的能耐,先練完這個再試也多點把握。

本來就比馮孟升早一步的趙寬,經過這幾日,丹球數突增到十五個。趙寬這時暗暗發覺,這個名稱取得正好;丹球與丹田完全不同,比如腰腹總共有四個丹球,其實其中之一,與原有的丹田位置差不多,但其他三個,也是十分重要的穴脈關竅,平時多在那兒存養內息。記得師父班彤曾提過,不同的練功之法,常有不同的內守丹田之處,這幾個地方,也是大有可能。

而現今的丹球,論起內息,並沒有比原來豐厚,但既然以這種奇怪的方式拓展了各處的重要穴脈成為丹球,使得全身各處經脈的流暢度大為提升,全身內息流轉不息,若與以往相較,只怕是提升了十倍還不只,只不知道,到底提升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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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3:25 |顯示全部樓層
不過換個角度卻又十分令人沮喪,無論是雪梅、蘇膽,或是南極洲的眾女,他們的功夫比自己高強可能不只是百倍千倍,翻江倒海簡直是舉手間裏,這麼練下去,只怕也永遠追不上這些人。

趙寬歎了口氣收功,往後一翻,仰天倒下地面,一面用手抓著一把石塊,測試著 「萬物演化」的功效。

說來也鬱悶,想弄出塊純鐵,錳鐵鈷鎳老是分不清楚,最後就變成一塊合金,它們的原子重量差異未免太難以察覺,可能得把各原子性質弄清楚後,才能藉著這個來判斷。

一面操作,趙寬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分散兩地的李鴻與馮孟升,李鴻當時沒又撲回來,八成是暈了;如果這樣的話倒好,他留在買弭城,總算可以替自己照顧一下班繡蓉,師父遺願沒幾樣,可不能連這個都沒辦到。

算算時間,不久後,那個叫作茲克多的老頭又該來了,今日該編個什麼理由騙他呢?經脈寬鬆、緊縮、抽搐、創傷都騙過了,想再這麼混下去,可能有些不容易……

想了想,趙寬突然坐起來,依著茲克多傳授的方式,又試了一次。

首先是壓實內息……說也好笑,自己處處丹球,如何壓實?全壓?趙寬呵呵了兩聲,重新定下心來,只選擇了最低一處,壓實的內息往後激發。

這一衝,大出趙寬意料之外地,倏忽間衝破關卡,聯繫到了後腰的丹球,兩方一凝,丹球間的聯繫陡然增強,這「柱國先修」果然對各種武學都大有幫助,這奇怪的功夫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怎麼這麼厲害?

趙寬沒時間思索,開始嘗試著茲克多說的辦法,果然是勢如破竹的連過數關,身上五、六個丹球連成一氣,彼此間的關係似乎也緊密了起來。

好玩好玩,趙寬開心起來,這功夫比起那「萬物演化」還好玩,趙寬可有些期待茲克多快快出現,好教自己下一步。

又躺了下去的趙寬,一心等待著茲克多的到來。好不容易,茲克多那乾瘦的腦袋再度出現在小洞口前,一面放入依然用排劍果殼裝著的怪果實,一面皺眉說:「還是一樣嗎?」他都有些懶得問了,這個胖小子進度比所有人都慢,只怕是白養了。

哪知趙寬卻是一蹦而起,笑嘻嘻地說:「老頭,通了。」

這下茲克多可真是大吃一驚,他連忙說:「通了?怎麼通的。」

趙寬早已想好對答方式,神色不變她說:「還是像您老說的,用力一衝就過去了,不過說老實話,那兒感覺麻麻的,不大對勁。」卻是趙寬想到,除了之前說過的外,還有酸麻痛癢還沒說,正可以拿來湊數。

「麻麻的?」茲克多怔怔地說:「這又是怎麼回事?」

「看來後面三關也是大有希望。」趙寬接過排劍果殼,大皺眉頭說:「說老實話,換種東西吃成不成?」這幾天全是這酸酸苦苦的怪果實,饒是趙寬素來好養,忍不住也開始抱怨,不過肚子確實又餓了,趙寬只好一面啃一面念,略盡心意。

哪知茲克多一愣後,回過神來說:「胡說,若不是這果實,你早就躺著不能動了。」

趙寬嚇了一跳,咬到一半的果實卡在喉嚨,他吐了半天才哇哇叫:「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茲克多瞪了趙寬一眼說:「這『特梅托果』,不但對內息大有幫助,而且還能迅速癒合受損的經脈,更有防毒的功效,你以為是什麼簡單的東西啊?」

「特……特梅托果?」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不像吧?我認識的特梅托果,是圓圓的,紅紅綠綠的,也不是這種味道。」最重要的,比這東西好吃多了。

「這是在這兒繁殖的,當然有些不同。」茲克多瞪眼說:「你放心,沒問題的,老頭吃了一輩子了。」

「呃……」「這兒繁殖的」是什麼意思?趙寬想了半天,終於慘叫一聲:「輻射果 …輻射果……你拿輻射果給我吃……啊啊……你這個死老頭……」

至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及四九戰爭之後,許多曾與合成人戰鬥的地方,倖存的動植物都產生了異變,其中的少部分,就這麼繁殖下來;不過,一般而言人們都不會選擇這類生物為食,避免有不可測的後果。趙寬萬萬沒想到,自己連吃了幾天的東西,居然就是輻射果?

「吵什麼?」茲克多對趙寬的反應似乎不以為奇,哼了兩聲說:「受影響的物種產生變化也是合理的,至於輻射,老早就散失了,我還怕幾年後,這怪果突然恢復正常,那才麻煩呢。」

趙寬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好愣愣的望著自己眼前的輻射特梅托果,不知道該不該吃。

茲克多倒是不急,經過這些日子,他早知道食物是趙寬的第一要害,只哼聲說: 「不吃拉倒,總之沒有別的東西吃。」

這死老頭!趙寬暗罵一聲,洩憤般地又咬了一大口,十分勇猛地囫圇吞了下去。

茲克多忍不住哈哈大笑說:「好個胖子,聽完了立刻吃得下去的,這三十年來你是第一個。」

這算是稱讚嗎?趙寬瞪了茲克多一眼,索性稀哩嘩啦的狠吞虎嚥,沒片刻把七、八顆特梅托果吃得一乾二淨,才哼了一聲說:「下次多拿幾個,吃不飽了。」

茲克多眉開眼笑地說:「包你吃得飽,包你吃得飽……」

這事總之暫時無法改變,先扔一旁不管。趙寬哼了一聲說:「後面的練法呢?你乾脆一次說出來。」

茲克多笑容一斂,哼了一聲說:「練了五、六天才練過第一關,這你可是最慢的,還想知道後面的,慢慢來吧。」說完他也不理趙寬,逕自去了。

趙寬見茲克多就這麼走了,他可就傻眼了,好玩的玩到一半,怎麼辦?正想間,趙寬突然例嘴一笑,既然茲克多是看著《路南日記》練的,自己就來練吧,未必不能通。

趙寬這時已經想通,茲克多是藉著《路南日記》中最後提到的全身氣道,轉而推測路南可能的嘗試方法,進而整理成一種武技;這也是在得到了前幾關運行方式,再參照《路南日記》後所得的結論。趙寬除了懶之外,膽子一向很大,便索性照著路南亂練又沒大壞處的方式,一招招試了過去。

路南當時練得這麼快,靠的是他體內本就高深的內息,而趙寬的速度不慢,卻與內息毫無關係,主要的是靠著那全身丹球活潑潑的運行,彼此經脈間關卡已經變得格外不值一提,所以趙寬隨意亂試,十成中卻也有七八成可行。

         ※       ※       ※

無元五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一晃眼,軌這麼過了快三十日,趙寬的進度早已遠遠超越茲克多所傳授的方式,事實上,每一處經脈點的突破,趙寬所試過的方法,比茲克多教的辦法大概還多上七八倍。

而早在七、八日以前,趙寬越練越快的三十六丹球也已完成,在心無旁驚、「柱國先修」已成的情況下,趙寬更是把路南的功夫越練越快。

練到後頭,趙寬發覺路南似乎已經逐漸找到正確的辦法,試練的經脈已經不再像之前這麼雜亂無章,無效的測試也大幅減少。

眼看著就要到了路南所說的成功境界,趙寬忐忑的邁向最後一關,將渾身已有變化,並運及大量內息的氣脈往體內爆散,探查所有氣道的位置,只要一成,體內經脈將負責運轉養息,而氣道專供出手與防禦,能以最協調而有效率的方式,使出破壞力最大的武技。

可是體內自散……這說來容易,一個不小心,可不只是走火入魔而已,莫要全身經脈大損,不死則殘,又成這洞中的另一個枯骨。

可是……難道就停下來了嗎?正在興頭上的趙寬傻笑一下。催動全身功力,逼出丹球能量。一瞬間,彷彿點燃火藥一般,趙寬體內所有氣脈中的內息往外擴張,向全身每一寸肌膚血脈筋肉破去。

這一下,可是玩火自焚,全身氣勁挾帶著破壞力折騰趙寬,他一下子全身失去控制,別說全身抽動,眼淚鼻水屎尿沒有一樣還能自主,全身各種複雜的神經同時反應,不該有的酸麻痛癢寒暖乾濕各種滋味全部出現。

趙寬啞著聲音乾嚎兩聲,終於昏死過去,昏迷前只來得及想到一點--下次再也不敢亂玩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開始有另一種能量朝趙寬體內湧進,逐漸以奇怪的方式催促與幫助身體自療;他體內的內息也產生了異變,似乎正緩緩做著置換的動作。同一時間,趙寬的全身細胞彷彿活絡起來,一種莫名的能量正從體內湧出、彙聚,從而納入全身的丹球。

這麼一來,趙寬自然漸漸甦醒,他一醒轉馬上體會到全身的變化,這下可就讓他想不通了。加速習成茲克多的怪功夫,還可以解釋為「柱國先修」的幫助,但這股奇怪的能量卻是從哪兒來的?

發呆的趙寬雖然早已停止運功,但那股能量彷彿生生不息一般地彙聚,竟是沒完沒了,不只全身的創痛消失,丹球似乎也開始蠢蠢欲動,好像急欲湧出,又不知道該去哪兒,畢竟,現在的經脈早已滿溢。趙寬可是動都不敢動,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時,承受不住的丹球與經脈突然一漲,似乎找到了出口一般,在全身產生了許多個微小的管道,一絲絲涓涓細流,在那小孔道中穿來穿去、絡繹不絕……莫非正是《路南日記》中所提到的氣道?

到這時,那奔騰的內息也漸漸停止,趙寬顧不得全身狼狽,靜心體會著那氣道的狀態,卻發覺氣道本質其實頗似經脈,不但貫穿全身,而且彼此之間還有連結。可是氣道的連結狀態,比起經脈可說複雜多了,無論是彙聚點或是氣息凝流的彙集處,比起經脈的數量只怕多了不知千百倍,單是一條小指間彼此聯繫的氣道,就比整條手臂的經脈還要複雜許多。趙寬體察了半天,只覺得頭昏腦脹,沒有一絲弄得清楚。

愣了愣,趙寬突然間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這亂七八糟,哪個瘋子弄得懂?」

他憤憤地脫光衣服,把自己身上粗略抹拭一番。眼看那件破衣已經髒得不成模樣,趙寬將之往往這幾日新挖的茅坑一扔,索性光溜溜地不著寸縷,反正來來去去只有自己和那老頭,也沒什麼不好意思。

不過,才弄得無法挽救,趙寬就開始後悔了。就算都是男人,給人家瞧見自己光溜溜,卻也不大對頭,而若是好死不死,突然發生什麼意外,自己的光屁股可不大好看,別到時躲都沒地方躲。

正思忖的時候,趙寬突然聽到洞外天際傳來一聲遙遠卻清晰的嬌喚:「茲克多老前輩,南極洲新后有事請教。」

哇啊……才想會不會有事,就有事了?來的還是女人?趙寬急得跳腳,卻又無計可施,總不能穿回一身齷齪的破爛吧?趙寬看看地面上,注意到自己前些日子以「萬物演化」弄的一塊塊金屬片,靈機一動,連忙加緊動工,想弄出一個略能遮蔽的東西出來。

而在洞外,卻是頗有些氣氛緊張,不知道住在哪裡的茲克多聽聞呼喚,沈著臉出現在小谷林上空中,沈聲說:「沒想到新后居然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請新后見諒。」

「茲克多前輩。」一個帶著深厚內勁的女性聲音,從遠遠的南方數公里外傳來: 「不敢打擾前輩清修,這次前來,實是有要事商議。」一面說,一面有幾個人影,從南方的雲端上緩緩下降,一面斜斜的向著茲克多飄來,只不過看速度,雙方要接近,可能還得好一陣的功夫。

「老夫向來與世無爭,蒙新后首肯,無條件給予協助,實在感激。」茲克多文謅謅的吐了一串,跟著卻一轉語氣說:「但記得並未答應新后什麼條件,新后來老夫這兒,只怕得失望而歸了。」

趙寬雖然一面偷聽,手中一面忙,卻也抽空對自己現在的功夫狀態搖了搖頭;這些氣道只是一絲絲聯繫,暫時根本沒用,可能等於還沒修練的經脈,還得先打通才有幫助。趙寬這時施用「萬物演化」,利用的自然還是原有的經脈,不過他全身內息莫名其妙的增強,速度卻是快了不少。

「這次要商議的事,前輩一定有興趣。」新后似乎十分有把握,聲音逐漸接近,一面沈緩地說:「我們打算在舊大陸開闢一個新世界,如前輩願意共襄盛舉,到時舊大陸之阿佛陸塊,就是前輩的領土。」

這些南極洲的瘋女人真要開戰啦?趙寬目瞪口呆,連手中的遮羞鐵片也差點沒摔了下來。

舊大陸屬於合成人,合成人又托庇於新大陸,若這麼一搞,豈不是第四次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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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3: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三章 冰宮之劫

趙寬正心驚膽顫之際,卻聽茲克多在沈默半晌後說:「我覺得很奇怪。」
「前輩此言何指?」新后的聲音說。

「雖蒙新后叫一聲前輩。」茲克多說:「但論及能耐,新后絕對不弱於我,這點,老夫可是心知肚明。」

「不敢。」新后說。

她回答得輕鬆,趙寬可是大為失色,新后便如此,新皇又該如何?他們怎麼還讓這老頭予取予求?

「二世以前姑且不論。」茲克多沈聲說:「事實上,以南極洲現在的兵力,就算勉強對付得了已沒落的合成人,卻遠遠不及新大陸;新大陛一直沒來侵擾,是因為羅方他們師徒倆的心結……無論誰來,必定得與新后一戰;無論勝敗,必然受創甚重,不但會立即失勢,恐怕還有性命之危,所以才這麼奇怪地僵持了下來。」

這麼說來,新皇不算什麼了?趙寬詫異地想,沒想到南極洲的第一高手是新后,所以反過來說,若新后與茲克多翻臉,兩人打個兩敗俱傷,也許新大陸就急急跑來了?想到這,趙寬才知道為什麼南極洲對茲克多這麼忍讓,原因就是除了新后之外,無人能與他相捋。

新后的話音中透出一抹隱藏的怒意說:「前輩說這些有何用意?」

「當初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和解才成立的。」茲克多一點也不受影響,依然平靜地說:「現在情況未變,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再去攻打舊大陸。」

「當然有理由。」新后的聲音恢復了平靜,語氣中透出自信,說:「但前輩難道沒想到,在對方彼此矛盾的情況下,正是我們有利可圖的時機,事實上。他們兩人為了自保,躲避我們都有所不及。在兩個多月前,我與王崇獻偶遇於阿特洋,我主動向他試了幾招,可以感覺到他根本無心應戰。」

哇……這個女特拉怪!趙寬只差沒破口大罵了,原來兩個多月前的大海嘯就是這個怪物搞出來的?

「那又如何?」茲克多卻是哼了一聲說:「你欺到門上,難道王崇獻還能不應戰 ……」說到這裏,茲克多突然一頓說:「所以你選擇舊大陸?」

「正是。」新后突然大笑起來,隔了片刻才說:「除瓦奇山的王世家之外,攻擊西大陸任何世家,羅方一定得出面;攻擊王世家或是皇都,王崇獻卻是則無旁貸。可是……我們若攻擊大陸。他們哪一個來,可要頗費思量了。」

「新后這著確實高明。」茲克多語氣中多了兩分敬意:「既然如此,要我這糟老頭子何用?若老夫也去,豈不是恰好招引那兩人連袂赴援?」

「前輩有所不知,其實甚至不用前輩出手。」新后得意地說:「前輩只要在新大陸牽制住其一,讓人捉摸不定前輩的意向;本後估計,這麼一來,他們一定搶著留下,雖說打起來還不至於,但最後可能是兩人誰也不敢離開。所以,舊大陸可說如探囊取物一般,日後前輩握有阿佛路塊,本後握有猶阿路塊,各自發展數百年,還不知道天下會是誰的。」

茲克多沈吟片刻才說:「聽起來,確實不錯。」

「這麼說,前輩是同意了?」新后的聲音透露出愉快。

「不。」茲克多頭了頓說:「新后的計算雖然周詳,卻似乎忘了天下間還有個高手。」

新后一頓說:「聖主五世?不可能的……」

「不是聖主。」茲克多立即說:「聖主不會為了這種事出面。」

「那麼……」新后似乎有些遲疑地說:「前輩說的……難道是隱跡於舊大陸那人?那人……不是死了嗎?」

「新后雖然查探不到他的蹤跡,可不代表他死了。」茲克多沈重地說:「只怕他的蹤跡再現時,會是天下第一高手,就算聖殿聖主出馬,也未必能與之抗衡。」

還有高手?趙寬嘴巴張得老大,這麼說來,天下高手除了聖主之外,就是羅方、王崇獻、茲克多、新后,以及那不知名的人?而且那人說不定還會比聖主高強?哇哇 ……今日可真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事。

新后似乎也愣了半晌,隔了好一陣子才說:「前輩的話,本後無法明白,若是未死,就算他飛離地球,我們也該有所感應。」

「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雖然老夫也沒有證據。」茲克多沒解釋下去,只說: 「總而言之,那人功力如此高強,又只比老夫大幾歲,說他死了,老夫是第一個不相信。」

「前輩這麼說……」新后微微顫聲說:「莫非……那人正在澈悟天地玄理?」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恐懼。

「總歸是猜的。」茲克多沒什麼反應地說:「新后若依然要行動,老夫也可以奉陪,不過得先說好三件事。一,老夫不與那人爭鬥;二,新大陸除兩大高手外,皇都周圍各軍帥的能耐可也不能小覷,若他們聯手,老夫全身而退不難,新后的計畫只怕會落空;三,那人最後氣息散出的地方,可是猶阿陸塊,若如老夫所想,只怕新后日後還有麻煩,莫怪老夫言之不預。」

等茲克多說完,空中可是安靜了好一陣子,似乎新后正試圖做出最好的選擇。在地洞中旁聽的趙寬,可有些心急了;要打不打也不說快生,怎麼盡吊人胃口?他心中正胡罵個不停的時候,卻聽新后終於開口說:「本後已下定決心,數日內即將出發,到時就請前輩大力協助。」

「好!」茲克多答應得很爽快:「等你們大軍出發,老夫自然會到新大陛走走。」

跟著可就沒了聲音,也許是新后走了也說不定。趙寬正咀嚼著剛剛聽來的對話,突然石縫小洞傳來叫聲:「胖子,聽夠了吧?你再練不成,可要餓死在這兒了。」

趙寬倒是沒想到此事,怎麼死都可以,餓死萬萬不幹。他大感恐慌,連忙說: 「老頭,你可不能這麼無情。」

「你說怎麼辦?」茲克多冷冰冰地說:「我這麼一去,誰來幫你送果子吃?」

最好的選擇當然是放了自己,可是說了八成也沒用,趙寬想了想說:「可是我現在越練越有成效,你教的都練得差不多了。」

「你算特別慢的!有特梅托果獨特癒合功效相助,本來誰都練的了,問題是最後一關……」說到這,茲克多忽然發現趙寬一身光溜溜的,他瞪眼說:「你這小子幹什麼脫光光?」

最後一關怎麼了?莫非就是剛剛把自己差點搞死的那一關?趙寬又不好問,只好順著茲克多的話說:「對啦,能不能給我件衣服?」

「算了。」茲克多一點也沒有同情心,哼了一聲說:「反正我一離開,你就死定了,給你衣服也是爛掉。」

這算什麼理由?趙寬連忙說:「老頭,你這擺明瞭是助紂為孽,戰火一起,無數人民死傷,太不值得。」

「你懂什麼?」茲克多哼了一聲說:「只有城市管理人那種層次的戰鬥才會死傷無數,我們這種層次的,只要幾個高手打完,戰鬥便隨之結束,死不了幾個人的。」

「呃……」趙寬吃驚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城市管理人?」

「你?」茲克多也愣了愣說:「誰知道了……原來你也是城市管理人,難怪功夫這麼差勁。」

這……這種話題沒有聊下去的必要。趙寬轉個角度說:「你不是說還有一個高手嗎?那個高手是誰啊?」

「你別管這些!」茲克多似乎有幾分怒氣,但他隨即又緩和下來,歎了一口氣,似乎自語地說:「情勢其實新后早也心知肚明,她突然決定發動,莫非與十餘日前新大陸六名大武士連袂南下有關?」

「大武士南下做什麼?」趙寬問的很順。

「我哪知道?」茲克多卻又火了,他瞪著趙寬說:「你再沒有進步,到時老夫可真的不管你了。」

趙寬總不能說自己突然練完了,他只好嗯嗯啊啊地說:「明白……知道……瞭解 ……」

茲克多哼了一聲,逕自離去,趙寬可就只好繼續光著身子,還好他的功力又進步不少,倒也不容易因此受寒。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七日

而遠在南極洲的馮孟升,卻做了不同的選擇。

他聽完了喬夢娟的傳授,並對「雪魂心法」做了首度的全盤瞭解後,終於決定擱置下「柱國先修」,重新學起「雪魂心法」。

原因並不複雜,首先,根據喬夢娟所言,此等功法具有強烈的排他性,原有內息必定消磨殆盡,而原有功力越高,一開始練起來吃的苦頭反而更大,相信這也是他們刻意去新大陛抓人的原因之一。

其次,「雪魂心法」全文已印製成書,馮孟升一拿到手,馬上從頭先閱覽一遍,他赫然發覺這套功夫若能精益求精地不斷修練下去,不只有希望稱霸賀如半島,大有可能能追上喬夢娟等人的功夫。且不說練這麼高深的功夫做什麼,但畢竟比修練來源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有沒有後續的「柱國先修」實際得緊。

馮孟升心底深處,另外還有個不是為外人道的原因。喬夢娟這麼循循善誘,自己若是陽奉陰違,豈不是太對不起她?姑不論自己是不是就此陷入對方編織的愛情羅網,基於對美貌女子的尊重,這種事還是萬萬不能做的。

而且還有一個好現象,在眾人一起修練的情況下,喬夢娟對馮孟升固然多了幾許呵護之意,總還謹守份際,沒有表露出一些較奇怪的言語與行為。馮孟升雖難免有些失望,卻也頗為慶倖。

喬夢娟卻也不是日日前來,「雪魂心法」的所有修練方式,已經製成一本本印刷精美的厚書,四人一人一本,各自修練,喬夢娟的角色則以指引迷惑為主。

印製清楚的指導手冊,本來是個好辦法,不過後來卻有個意想不到的問題。那本書又厚又重,實在不適合攜帶在身上,一開始還好,但後來這裏溫度越來越低,為避免書籍損壞,人人都只好把書偎在胸前,避免凍毀,這卻是始料未及的缺點。

經過月餘的修練,馮孟升的內息已經開始逐步轉換增強,室內的溫度也隨著四人的進度逐漸降低,到了今日,據說已經降到零下十度左右。雖然仍沒有南極洲表面的嚴苛,卻早已滴水為冰、呵氣成霜,若不是修練這心法頗有禦寒的功效,以眾人初修此功的能耐來說,根本無法抵禦那凍徹人心的寒氣。

雖然無法修練「柱國先修」,卻有個值得慶倖的現象:二十餘日前,在馮孟升內息逐漸置換的情況下,終於開始運行「雪魂心法」,卻發現已存的十個丹球並沒有失去原有功能,依然在經脈聯繫暢通的特性下,活潑地幫助新內息的運行。這讓一開始進度比較緩慢的馮孟升,很快就追上了一同修練此功的其他三人,甚至還有超越。

到這時,馮孟升才覺得有些可惜,若等三十六個丹球完成才轉練「雪魂心法」,豈不是能有更好的效果?當時馮孟升立即再度催動起「柱國先修」的心法,可惜卻再也沒有效用,他也只好放棄。

這些日子中,馮孟升逮到機會,總與吳耀久聊個兩句。吳耀久除了偶爾對空罵上兩句,這些日子來也安靜了許多,尤其後面這十餘日,他似乎頗有些意志消沈的味道,連馮孟升過去招呼,他都有一搭沒一搭、懶懶散散地應答。

所以馮孟升近日收功後,都有些懶得再去與吳耀久對話,反而與其他幾個同練此功的人,建立了半生不熟的情誼。

不過說來也奇怪,喬夢娟大概四、五天沒來了吧?這次可是特別久,上次她來的時候,突然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望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說些什麼,也許是身有要事,這時非得離開不可也不一定。

說也奇怪,幾天沒見到她,馮孟升反而又想起她來,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要打消這些念頭,還是別讓自己閑著,快快找人瞎扯為上。

馮孟升目光四顧,正想看看有誰沒在練功,突然聽到一聲慘叫。

他連忙轉頭,卻見那個來自美克灣畔紐熬港,名叫斯·洛斯福的黑人青年,突然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奔過去,扶著洛斯福說:「洛斯福!你怎麼了?」

卻見洛斯福臉色發青、渾身發寒,神色十分古怪,口唇顫動著又說不出話來。

這時,另兩個人也察覺到異狀,急急奔來。另外,上方的門戶也倏然而開,四個女衛官飄身而下,一面說:「都讓開。」

那兩人可以讓開,抱著洛斯福的馮孟升可不能放手,他求助地望著那幾名衛官,卻聽到洛斯福哼了兩聲突然又劇烈地掙扎起來,全身陡然向外泛出凜冽的寒氣--若不是馮孟升修練「雪魂心法」頗有成就,只怕還抱不住洛斯福。

其中一個衛官,蹲下探了探洛斯福的脈息,向馮孟升說:「你走開,讓我們來。」

馮孟升愣愣地放下洛斯福,只見四個衛官手忙腳亂地將內息催入洛斯福體內,但洛斯福卻仍不斷的顫抖著,似乎一點效用也沒有。

馮孟升眼看洛斯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緊張得大叫:「還不快請喬衛統?」

四名衛官百忙中瞪了馮孟升一眼,也不知道是嫌他多事還是生氣。不過雖然他們不斷催動內息穩定洛斯福,但洛斯福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

馮孟升可急了,洛斯福與他都來自那美克灣畔,海面距離不過千餘公里,彼此頗有同鄉的感覺,兩人的關係也比另兩個還好,這些衛官的功力也不過普通,若救不回來,他豈不是白死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去通知……馮孟升一急,往上方的門戶就飛了過去,那四名衛官分身乏術,眼睜睜地看著馮孟升穿出門外,連呼喚都無能為力。

馮孟升一鑽出門戶,就見一個處處閃動著奇怪畫面的房間,那些畫面顯現的居然是下方從各個角度觀看的影像,連現在四衛官聯手施救的畫面都有。

原來他們是在這兒監視自己?不過這時也不是計較的時候,馮孟升愣了愣,急急往緊閉的門戶奔去。但這門光溜溜的沒有把手,推拉擠壓也似乎部沒用,心急的馮孟升正想一掌打過去,突見一旁的幾個按鈕,他想起當初進來的情況,便隨手按了按,門戶卻是依然故我、動也不動。

這下馮孟升可急了,又看門旁不遠有個裝置了一大堆控制鈕的桌面,他衝了過去,選了七、八個紅色的就霹哩啪啦地按了下去……畢竟他上次曾有經驗,那個傳遞消息給蘇膽的,不正是紅色按鈕嗎?

不過南極洲的習慣與蘇膽那一方似乎不大一樣,馮孟升這麼一亂按,四面立即傳來嗚嗚嗚的尖銳怪響,一些轟隆隆的機關運作聲也傳了出來。馮孟升呆了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剛剛怎麼開也開不了的門突然打開,四、五個衛士惡狠狠地衝了進來,向著馮孟升揮劍便砍。

「我不是……」馮孟升說不下去,百忙中一翻,往後直掠出七、八公尺,這裏隨便一個衛士也比萊畢果那些人高明,自己還是快逃為妙。

幾個衛士見沒能砍中似乎吃了一驚,但這裏處處是儀器,又不能揮出及遠的掌力氣勁,只好繼繽揮劍攻擊。

馮孟升無奈地心想……所謂好男不與女鬥,猛虎不敵猴群,且先暫避其鋒。無奈之下,他一退再退,往剛剛飛進來的門戶接近。

「別怕!」身後突然傳來叫聲:「我來幫忙了!」呼地一股勁風從馮孟升身後激起,分成左右兩道往前急轟。前方數名衛士大驚失色,這麼龐大的氣勁轟來,硬擋則儀器全毀,不擋則不死即傷;五人同時揮劍,在身前聚集成一片網羅狀的劍光,抵抗著那股龐然的勁力。

馮孟升還沒搞清楚身後是誰,眼見這些人的劍法,他突然一愣,終於知道為什麼書後所附的「破魂劍法」劍式如此複雜曲折,原來在劍勁迅疾盤旋揮動下,劍氣能透過兵刃交織產生極為玄妙的結構,能以較小的勁力抵抗攻擊,更能激引敵人的能量向其他地方消散,這可是極佳的防身之術,似乎正是大開大闔的「定邦劍法」的死對頭 ……啊,身後那傢夥,莫非正是……

馮孟升也不用回頭,身後那人已經越過他,跳到了馮孟升與衛士之間,一面左一掌右一掌地進迫,逼得他們往外直退,還一面豪笑:「馮兄弟別怕,有我護著你!」

吳耀久?馮孟升一呆說:「你出來了?」

「當然。」吳耀久大聲說:「馮兄弟隱忍月餘,還與那些妖女虛與委蛇,終於救出吳某,吳某必全力報答。」

隱忍數月?虛與委蛇?救了他?馮孟升腦海中一連串的問號,莫非剛剛按了什麼釋放鈕?卻見在吳耀久掌力下無法抵抗的衛士,正逐漸退出門外,一面還沒忘記向自己投來憤恨的目光;馮孟升這下可頭大了,這樣自己怎麼還待得下去?

暗暗叫苦的馮孟升只好當機立斷:「別玩了,還不快走?」心中一面歎息,只可惜那嬌滴滴的喬夢娟,看來從此不用為追不追求她而煩惱了。

吳耀久被馮孟升一言提醒,當即醒悟,自己對付普通衛士雖然遊刃有餘,但若是來個衛官中的高手,或是隨便來個衛統,可就萬萬不是對手了。吳耀久哈哈一笑說: 「馮兄弟果然機警,咱們走!」

他還沒說完,掌上已經相應著加大力道,一面闖出了大門。馮孟升除了歎氣之外,也只好隨著飄身而出。

一出大門,就是兩人進來時通過的那大廊道,這廊道直通道地往外通,只見光線分從兩端透入,看來兩邊都有出路。

吳耀久隨便選了一邊,一面其乒乒乓乓地揮掌趕人一面說:「馮兄弟,你這陣子騙了不少他們的功夫,功力似乎也變高啦?」

這話一出,立即有三、四個從另一面聞訊趕來的男衛士,往馮孟升逼了過來。

誰能幫幫忙,把這個沒遮攔草包的嘴巴縫起來?馮孟升眼見對方長劍殺到,他可是心驚膽戰,自己豈不是死定了?他兩手一轉,依著心法訣竅,全身功力急運而出,只見一股帶著寒勁的淡藍光華倏忽間洶湧而出,向著面前的衛士無聲無息地轟了出去,那群人一驚,連忙以劍護身,往後急退,不敢力敵。

這下可輪到馮孟升發呆了,剛剛那掌是自己打的嗎?馮孟升還沒想清楚,又百幾個女性衛士趕來,長劍揮勾之間,劍氣居然是曲折地激來,看來就算同屬衛士,女的還是比男的強上一些。

一方面沒反應過來,另一方面,女性本是萬萬打不得的,馮孟升只好東跳西躲,暫避其鋒。

南極洲的編制,除了領導團總理政務外,在軍力上,則由新皇率領所謂的禁衛軍所組成,禁衛軍的領導者喚作「衛丞」,現在由新后兼任,其下轄六「衛統」、五百 「衛官」,八千「衛士」。

一般衛士的功夫,已遠勝當年被馮孟升等人視若神明的萊畢果等人,馮孟升全力兩掌能逼退數人,難怪他發呆。

不過這些人對吳耀久來說,卻是稀鬆平常,他對付一般衛官已經頗佔上風,對付衛士還不是摧枯拉朽地毫無敵手?他注意到馮孟升應付得有些吃力,回頭髮個幾掌逼退眾敵,一把拉著馮孟升說:「我帶你走!」他一提氣,整個人速度突然加快,一面連續發掌,硬生生地撞出了衛統樓。

不過,馮孟升卻感到十分奇怪,別說衛統了,就連低一階的衛官也不過出現幾個。吳耀久在空中亂撞半天,引來了越來越多的衛士,但卻都不是他的敵手……可是 ……他亂撞什麼啊?馮孟升突然發覺,大叫說:「那……那個方向!」

吳耀久一怔,看到馮孟升指著一個向外穿出的冰洞,他呵呵笑說:「我以為你也不知道呢,正想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話的同時,他已經甩掉追兵,拉著馮孟升向那個冰洞撲了過去。還好馮孟升雖然飛行運轉的能力不大靈光,提起氣來總也讓吳耀久好拉一些。

說也奇怪,一接近冰洞,反而眾衛士開始散開,吳耀久正感稀奇,突然聽到一聲嬌叱:「回去!」隨即兩道龐大的掌風從冰洞倏然湧出,向著兩人轟了過來。

高手原來在這兒?吳耀久吃了一驚,這兩道掌力,任一道都不比自己差,不能硬碰硬,他帶著馮孟升一轉,一面叫:「是衛官中的高手。」

原來高手在守著洞口。馮孟升心慢慢定了下來,見遼闊的冰下城市四面有七、八個大洞,每一個洞口現在都有兩個身著衛官服飾的人在看守,以兩人的實力,想闖出去可謂十分困難。馮孟升忙叫:「我們回去破壞建築物。」

「什麼?」吳耀久又打飛了兩個衛士,一面訝異地說:「沒這麼大仇吧?」

「搗亂,他們才會來。」馮孟升急急地說:「我們才有機會逃。」

「原來如此,那得先搶一把劍才快……啊,怎麼打這麼久都沒想到?」吳耀久自嘲的哈哈一笑,往下急飛,轉眼從一個倒楣衛士手中搶過長劍,勁力往長劍一逼,功力直透出劍端,一道炫亮的劍芒立即透出數公尺。

吳耀久旋身一揮,一股浩然之氣瀰漫而出,眾衛士不由得往外急閃。吳耀久相準了一棟高大的大樓,揮手之間,劍氣激發而出,一道長達數百公尺的精芒破空急斬,轟地一聲,把高樓斜斜的切下了一大塊,那一大片高樓立即向下滑落,裏面一、二十個功力普通的軍民,一面驚叫一面向著四面飛起,好像搗散了蜂窩一般。

這個好玩!吳耀久哈哈一聲,左揮右斬,一下子砍了七、八座高樓,而目標自然都是選好砍的,也就是冰宮中最高的幾棟建築物。

這麼亂砍,自然到處有人亂飛逃命,而四面看守出外孔道的衛官眼看兩人肆虐,似乎也都有些遲疑。馮孟升更是十分注意,若有人殺來,非得快逃不可,否則一被圍住,還不是死路一條。

兩人正一面搞破壞,一面四面偷望的時候,突然間,耳邊傳來一聲巨響:「大膽!」一股龐然氣勁陡然激發,其中一棟遭到破壞的建築物中飛出一人,居然在這一瞬間,爆出了超越衛統的強勁力道。

兩人自然同時產生感應,而這樣的力量,自己自然絕對不是對手。吃了一驚的兩人,目光轉向那面的剎那,馮孟升當即吃了一驚,卻聽吳耀久大叫一聲說:「居然是你這個大言不慚的老頭?」

兩人萬萬沒想到,在冰宮高手大多不見蹤影的此時,遇到的第一個高手,居然是堂堂的新皇三世--多·奇米朗。

這次見到本尊,兩人的心中都頗有些震撼,對方功力高強不說,那股風采倒是十分瀟灑,在他神光隱隱的目光下,彷彿有種讓人遵奉的魅力。

多·奇米朗被逼了出來,雖有些許狠狠,但卻又不顯得失措,他一拈鬚,望著兩人說:「你兩人好大的膽子,真的不想活了嗎?」

吳耀久雖然心虛,但他可不管對方多有威儀,臭脾氣發作立即大聲罵:「聽你這老頭胡說八道一個多月,總算見到了,告訴你!你的狗屁,一點道理也沒有!」

多·奇米朗一怔,臉上出現了難以形容的意外神色,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更多的是一抹隱藏不住的怒意。

總之是完蛋大吉,馮孟升連忙低聲說:「還不快逃?」

「想逃?」呆了半晌的多·奇米朗怒斥一聲:「各輪值衛官,還不拿下此獠?」

多·奇米朗命令一下,四面的衛官不動也不行了。馮孟升沒想到多·奇米朗自己不出手,更沒想到機會會突然出現,他連忙說:「先向北……」說到一半,他耳中突然傳來吳耀久的喊聲:「用傳音的,那老小子聽得見。」

這……我可不會。馮孟升只好瞪眼說:「我拉你,就轉向。」

「也是個辦法!」吳耀久一轉,向著北方,也就是多·奇米朗的相反方向急飛。

迎面果然出現了兩個從北面飛來的衛官,兩道劍氣激出的銀蛇先一步竄出,曲折地向著兩人逼來。

到了衛官出手的層次,一般的衛士自然就退下了,留在一旁不但幫不上忙,八成還會礙手礙腳。而兩人見週身一空,兩道閃電般曲折迅疾的劍氣立即從不同方向衝來,吳耀久大喝一聲,長劍激出一道劍氣,由上而下地猛然一斬,硬生生截斷那兩道電光,一面毫不停留地向前衝去。

吳耀久估計,這兩個衛士功力都還比自己低上一些,看來高手果然都不在了,可惜身後還有一個超級高手新皇三世,逃出的機會依然十分渺茫。

一見吳耀久單劍破雙劍,兩個衛官目光都是微微一變。倏忽之間,他們劍光一繞,盤旋閃動曲折的劍光突然把身形包住,形成了兩個炫亮的光球,一面向著吳耀久欺近。

這可不好應付,吳耀久雖然沒怎麼應付過「破魂劍法」,也知道這種編織劍氣成網的功夫,足以抵抗自己轟出的「定邦劍氣」,而若給對方欺近,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道曲折的怪劍,可就十分難以應對。吳耀久忍不住問:「還不能溜嗎?」

馮孟升搖搖頭,但同時,他也一直注意著多·奇米朗的動向--奇怪,多·奇米朗功力如此之高,為什麼不親自出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馮孟升想再搞清楚些,迅速的搖了搖頭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閃,再撐一下。」

可不好撐……吳耀久臉苦了下來,忽地將長劍一把塞到馮孟升手中,說:「你也別閑著。」

我?馮孟升拿到長劍,呆了呆,突見吳耀久拉著自己往地面飛,東繞西折地沒個定向,馮孟升忙問:「你又幹嘛?」

「搶劍啊。」吳耀久憤憤罵道:「這時又都躲得遠遠的。」果然那些衛士這時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見到兩人,溜得比什麼都快。

這有什麼奇怪的?馮孟升將長劍又塞了回去說:「我還沒練熟劍法,你用。」

「好吧。」吳耀久無奈接過,正想再換方向,那兩道光團已經逼近,突然間七、八道劍光分由光團中爆出,向著吳耀久與馮孟升迫來。

「哇啊……無解!」吳耀久拉著馮孟升就逃,一面還喊:「馮兄弟,不成啊。」

他一個人也許還能拼一陣子,但想連馮孟升也護住,吳耀久自認沒這個功夫。

眼看著無法逃生,馮孟升正自焦急的時候,突然看到正帶著得意,望著兩人直笑的多·奇米朗,馮孟升心念一動,拉著吳耀久就說:「去抓那老頭。」一面率先往那方向飛行。

什麼?吳耀久吃了一驚,但他忽又哈哈一笑說:「好兄弟,咱們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他一加速,又比馮孟升快,兩人彼此牽引,有如流光般地向著多·奇米朗撲近。

這兩人自然是自己找死。所有衛統都冒出了這個念頭,圍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極為稀奇地,多·奇米朗臉上卻露出一絲慌張,大聲說:「你們還不擒下這兩個傢夥?」

他的聲音依然蘊含了強大的內勁,不過他卻沒想到,這可不是下令的時間,這種層次的戰鬥,移動速度可比說話快上太多,單是說這句話的時間,兩人已經撲到了多·奇米朗身前。

吳耀久大喝一聲,長劍光華急爆,向著多·奇米朗兜頭劈了下去。

多·奇米朗臉上從容的神態消失,他急急往後飄身,但速度卻也快不到哪兒去。

馮孟升見狀,更是堅實了心中所想,他連忙一推吳耀久,一面使他劍芒失了準頭,一面說:「活捉。」

吳耀久見多·奇米朗慌張的模樣已是一驚,見他閃不開自己劍氣又是一驚,再見馮孟升能及時影響自己劍芒去勢更是一驚,直到「活捉」兩字入耳,真可說是驚上加驚,無以復加。

不過吳耀久動作比想法快,還沒想清楚前,他手中長劍順勢收芒轉向,一眨眼間,已經擱到了多·奇米朗的脖子上;而馮孟升則是同時一把抓住了多·奇米朗,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怎會發生此事?剎那間,冰宮空中地上、裏裏外外數十萬觀看戰況的人,除馮孟升以外,所有人,幾乎部冒出了同樣一個念頭--這……真是荒唐無比的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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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4: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四章 氣劍心訣

趙寬已經餓了兩天了--這可是比天塌下來還嚴重的大事。
茲克多前些日子,依然日日前來訊問練功進度,趙寬自然不敢立即實說,不過為了避免遭到遺棄,他已經大幅加快了「練功進度」,不過還是沒趕上說出自己已練出氣道的進度。

而且看茲克多的神色似乎越來越是不信,趙寬更不敢說老實話,只怕茲克多火大翻臉,若認為自己欺騙他,突然來個一走了之可划不來。

沒想到,兩日前茲克多前來訊問之後,就此消失了蹤影,趙寬知道這下子完蛋了,於是這些日子一在在苦練兩手氣道。

不過氣道的複雜度,真不是一開始能夠想像的,以趙寬現在那莫名其妙提升的功力,打通一道道氣脈,依然頗花工夫,而且氣脈還有個古怪的問題,雖然可以隨著心念將氣勁往外送出經脈、轉向氣道,但那無數條複雜交錯的氣道到底該先走哪一條,卻是趙寬本人絲毫無法掌控的,氣道似乎自己有個機制控制,雖然緩慢,但卻逐步在貫通當中。

還好總算有個可以區分的地方,氣道隨著全身三十六個丹球的分佈,區分成九大區域,分別是雙手、雙腳,胸、腹、背、腰、頭頸等部位,縱然裏面千絲萬縷的氣道無法操控,想探入哪個區域的氣道,卻還勉強可以控制。這段日子中,趙寬沒練別的,專心打通兩手的氣道,若這功夫真的這麼厲害,說不定有機會扳開大石開溜。

可是這真不是件簡單的功夫,到今日為止,兩臂的氣道還沒結構完成,現在推出內息,根本無法送至雙掌,更別說擊發了。想想,趙寬還真有些後悔,若專心於一臂,說不定還有點機會。

問題是……已經兩天沒吃的了!雖說以功力來論,趙寬兩日不食,依然是生龍活虎,毫無異狀,但口腹之慾可不只是需要不需要的問題,還牽涉了慾望與心態,何況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能撐多久……趙寬沒什麼別的興趣,就是愛吃跟愛睡,現在是已經睡不著了,總還可以躺躺假裝作夢,不能吃還得了?趙寬難得的加緊練功,無時間斷地試著將氣脈暢通。

忽然間,趙寬突然聽到了一聲微微的氣勁爆音,跟著有兩人低聲對話。趙寬聽不清楚那兩人的聲音,只忽然想到,這恐怕是唯一的逃生機會了,他立即大叫:「誰在那兒?有人在嗎?」

不過趙寬一發話,那兩人的對話立即中斷,連聲音也聽不見了,趙寬頓了半天,見一點消息也沒有,連忙運足內息向著小洞喊:「來人啊……救人啊……要死人了啊 ……」趙寬這時的內息可也不能小覷,這麼一衝出去,聲音直衝出空中,向著四面傳開,只不過身在洞內的趙寬,卻沒發覺異狀。

趙寬正喊個不停,突然有人發聲說:「住口!快住口!」聽起來,聲音似乎在耳邊炸開,彷彿那人就在身畔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趙寬呆了呆,還真的閉上了嘴,隨即洞口突然出現一個人,瞪著裏面低聲說:「大呼小叫幹什麼?」他一面回頭張望,隔了片刻才說:「你是誰?」

趙寬看著那人的臉,愣了愣,突然叫了起來:「哇……你不是那個傢夥嗎?孟升呢?」

那人一愣,還沒說話,另一個人頭已經擠了過來,看清了趙寬,他也忍不住叫: 「趙胖子……是你……是趙胖子……」臉上忍不住也笑開了。

「孟升!怎麼是你?」趙寬餓了兩天突然看到故人,只差點沒感動得哭出來了,他連忙說:「快,快救我出去。」

「好啊、好啊……」馮孟升也有些語無倫次,他一面東張西望地說:「門在哪裡?」

「門……」趙寬愣了一下說:「沒有門,就是這塊大石頭。」

馮孟升一愣,轉頭說:「吳兄,你有沒有辦法?」

「這……這是一座小山耶。」另一人當然是吳耀久,他的聲音充滿訝異:「我可搬不動……不過用劍多砍幾下,可能可以弄破。」

「這……」馮孟升遲疑了起來。

「砍便砍吧……」趙寬頓了頓突然說:「你們被誰追著嗎?」若非如此,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我們剛逃出來。」馮孟升果然說:「不敢一路北飛,所以半飛半停地沿著南大陸往北行,剛剛在不遠處稍作休息,沒想到那老傢夥突然醒來,才……總之沒想到你在這裏。」

那個老傢夥?趙寬莫名其妙,不過這時不好追問,他只好說:「那該怎麼辦?」

「我們不能運集大大的勁力。」吳耀久插口說:「不過若沒有其他辦法,就拚一拚吧。」

「別急、別急。」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對了,你們還有沒有衣服?」

「我們是逃出來的耶。」馮孟升怪叫說:「哪裡還會準備?對了,你幹什麼不穿衣服。」他自然早看到了,剛剛一時沒空問。

「那個老頭身上衣服蠻多件的。」一旁的吳耀久突然說:「我去扒一件下來。」

「啊……吳兄……等等……」似乎吳耀久去遠了,馮孟升這才歎了一口長氣說: 「我們與南極洲,這下仇結深了。」

「你們到底抓了哪個老頭來?」趙寬訝異的問。

「那個……」馮孟升頓了片刻才說:「……新皇三世。」

「哇啊……」趙寬怪叫起來:「這怎麼可能?」

「別管這麼多了。」馮孟升滿腔煩惱,揮手說:「那個搶你來的老頭呢?」

茲克多?不提還好,提到他趙寬就有氣,他破口大罵說:「那個神經老頭,居然把我扔在這兒,打算餓死我,還好遇到你們。」

「你餓了幾天啦?」馮孟升訝異地說。

「兩天!」趙寬連忙說:「先去弄點東西來吧,我前陣子天天吃特梅脫果,吃得快瘋了。」

「這裏……」馮孟升有遲疑地說:「東西都長得很奇怪,我們不大敢吃……有特梅脫果嗎?我去找我。」

趙寬這才想起,這裏的動植物都產生了輻射變異,確實不知道什麼能吃,就連那個特梅脫果也未必安全,還是不吃為妙,趙寬搖頭說:「算了,想想有什麼辦法救我出去吧。」

「衣服來了!」吳耀久不知什麼時候奔了回來,往石縫中塞入一件質料柔細、看起來頗高貴的袍服。

趙寬接過,有些傻眼地說:「這……是新皇三世的衣服?我真的可以穿嗎?」

「都扒下來了。」吳耀久呵呵笑說:「有什麼關係。」

趙寬本也是個膽大人物,咧嘴一笑,把那紫色長袍套在身上,腰間一束,總算擺脫了光溜溜的日子,自己還覺得有模有樣的,美中不足的是--多·奇米朗的身材甚高,長袍的下擺難免拖到地面。

「現在該怎麼辦?」吳耀久說:「還是砍開了吧?」

這傢夥性子頗急的,人倒是還不錯。趙寬笑了笑說:「還有個辦法,你們幫我弄一些食物過來,讓我能活久一些,你們兩個先回北大陸。」

「總會吃完的啊。」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

「那怪老頭一、兩個月內一定回會來。」趙寬說:「我現在吃的也不多,沒這麼容易餓死。」

「這樣啊?」吳耀久點頭說:「那還可以……」

「算了吧。」馮孟升卻搖頭說:「那老頭回來,你難道就有生路?還是你不打算回去了?」

趙寬搔搔頭,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呃了兩聲說:「這個……孟升,你腦袋還真的越轉越快。」

「那功夫我可沒擱著。」馮孟升沒好氣的瞪了趙寬一眼說:「就劈吧,總之新皇三世在我們手中,總有個緩衝的餘地。」他說的功夫自然是「神算無遺」,只不過不能在吳耀久面前直說。

「那就我來羅?」絲毫沒注意到異狀的吳耀久,興致勃勃地一拔長劍、飄身而起,說:「還不快閃開?」

「你這樣施出的功力太高。」馮孟升搖頭說:「我來試試。」

這話一說,洞內洞外的趙寬與吳耀久叫都嚇了一跳,吳耀久愣愣地說:「你功力夠嗎?」

「可以試試。」馮孟升飄過去,接過長劍說:「你看了就知道了……先去把那老頭帶來吧。」

吳耀久倒是聽話,掠到不遠的林中,把陷入昏迷的多·奇米朗抓來,卻見馮孟升已經開始凝結功力,長劍上漸漸閃出了淡淡的藍芒。馮孟升緩緩飄上空中,一面將長劍在週身舞動起來,轉眼間,一個淡藍色的光球出現在他身旁,光芒乍隱乍現,曲折地編成了一個光球,煞是好看。

看起來是不錯,不過功力還是比自己差上不少,這樣砍得動嗎?吳耀久正在發愣,卻見馮孟升的長劍越揮越快,光芒也騰動的越來越激烈,不過他的移動速度卻是越來越慢,緩緩的向著石塊逼近。

當光芒與石塊接觸的那一剎那,一連串刺耳的劇烈磨擦聲立即傳了出來,石塊紛紛化成粉末,向著四面飛散,而那團人形光球,卻不斷向著石塊中侵入。

這可是更耗功夫啊!吳耀久不禁搖頭,雖然在瞬間爆發的內息不大,但這麼結結實實的與岩塊磨耗,可會消耗更龐大的內息,不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總也算是個比較好的辦法了--只不知道,馮孟升的內息,能不能支援到穿透石山了。

洞中的趙寬,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卻能聽到那刺耳的磨擦聲,想也知道外面馮孟升正在對付石塊。趙寬卻又幫不上忙,只好一個人坐在地上生悶氣,一面不斷地向兩掌摧動內息,反正氣道的脈絡既然沒法研究清楚,反過來說,就是修練起來不用花心思,只要沒事,隨時可以催動部份內息通往自己心念灌注的氣道。

對馮孟升來說,卻也是一次試練,他獲得雪魂心法之後,對於其後所載的「破魂劍法」只曾練過幾個初步的招式,現在的招式,正是最基礎的「渾沌幽光」,可藉著在週身編織經過精密計算的劍網,使外來的勁力自然而然的奔散,發揮以弱敵強的功能,再藉著其他的招式,一舉克敵。

馮孟升練過幾次,本也不算精熟,不過今日見了一堆衛士演練,他看也看熟了;面對石壁,與頑強的敵人有何區別?馮孟升這時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演練一番,反正石壁也不會突然給自己一劍,還能避免凝聚強大功力引來敵人,可說一舉兩得。

沒過多久,馮孟升突卻然發現一個大缺點。與石壁磨耗消耗功力本屬必然,但破壞之際所產生的熱量,卻有部分聚集在長劍上,與寒冷的「雪魂內息」相互抗衡,又是另一個消耗,這麼說來,還不如提起全身功力,催出劍芒削石,反而可以避免掉熱量傳遞的問題。

也許……自己的全力,還不至於引來南極洲的人吧?馮孟升想了想,再提兩成勁力,將自己功力催到頂點,劍氣立即透出長劍,向外激散,石粉噴散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馮孟升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石塊之中,而他挖出來的孔穴,正不斷向外激灑著灰白的石粉,外面十餘公尺內一片白茫茫的,煞是好看。

約莫過了十餘分鐘,突然間,那刺耳的磨耗聲陡地消失。趙寬吃了一驚,連忙往外探頭探腦,卻見吳耀久正扶著已經脫力的馮孟升,一面搖頭說:「劍都快被你搞壞了……還是我來吧?」

馮孟升艱辛地搖了搖頭,歎口氣說:「我坐功兩日,當能復原,再一次可能就穿透了。」

等兩日可也是不小的風險。趙寬腦海中轉著該怎麼拐兩人先離開,心中一面頗有些無奈,馮孟升練那個怪功夫,練得精明許多,想拐過他似乎不大容易……咦?就在這一剎那,趙寬突然感到兩手一陣麻蘇穌的舒服感受,低頭一看,自己兩條手臂,在紫袍之外的部分,皮膚底下似乎正隱隱帶著抹微微的光華,那光華似乎色彩繁多,變幻不定,因為光芒並不怎麼亮,所以一時還看不出有幾種顏色。

趙寬愣了愣連忙往外叫:「你們退開點,我試試看。」

他想試什麼?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都呆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馮孟升說:「趙胖子,你要幹什麼?」

「推石頭!」趙寬摩拳擦掌地說:「嘿嘿,看看這門功夫有沒有用。」

「你胡說什麼?」馮孟升沒好氣地說:「你推得動,剛剛怎麼不推?」

「胖子現在才功力大成。」趙寬嘻嘻笑說:「你們不理我,等會兒可要溜快點。」

「你說什麼?」馮孟升還待發問,突然見到石縫中閃出一抹絢爛的彩光,一股龐然的氣勁從洞中爆起,突然一聲激烈的巨響,那有如小山一般的石塊,猛然往後一翻,向著自己與吳耀久壓來。

還真的?吳耀久吃了一驚,總算在巨石壓頂之前,拉著馮孟升與那倒楣的多·奇米朗溜出石塊滾動的範圍,也在這同時,兩人同時聽到洞中的趙寬慘叫一聲,似乎受了不小的創傷。

又怎麼了?不用馮孟升要求,吳耀久馬上帶著他往洞內奔,兩人飛身搶入洞中,卻見趙寬正齜牙咧嘴地摔倒在地,臉上一片慘白。

他也走火入魔了?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說:「你岔了氣嗎?還是怎麼?」

「不像。」吳耀久畢竟見多識廣,他訝異的問趙寬說:「你腿怎麼了?」

趙寬臉上可是又好氣又好笑的一臉無奈,他咬牙半天,才忍痛逼出話來:「腿骨斷成十七、八段……特拉娘好大的後座力。」

「特拉娘?」吳耀久一頭霧水,他這時已經走近趙寬,一面摸著趙寬的腿一面問:「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好話。」馮孟升懶得解釋,他皺眉說:「可以治嗎?」

「小傷。」吳耀久點點頭說:「若他自己會治更快,不過我可以幫他一部分。」

一面說,他一面動作起來。

趙寬本來痛得滿頭大汗,但吳耀久內勁透出掌心,隔著皮肉緩緩地將趙寬挫斷的骨頭、關節一個個恢復原狀,刺骨的疼痛倏忽間消失大半,趙寬也終於喘出了一口氣。

按著只見吳耀久繼續施為,趙寬覺得一股熱流從他的掌心緩緩透入,催動著自己各部分肌血骨肉的癒合,全身的細胞都提高效率在運作著,趙寬突然想到,自己練的 「萬物演化」,不也有這門功夫?自己可真是痛傻了。趙寬立即催運起功力,推動雙腿重造肌血,裂骨重凝。

趙寬這麼一運內息,吳耀久立即就發覺了,他訝然說:「你也會『萬物演化』的 『血活篇』?」

趙寬可不知道什麼「血活篇」,不過「萬物演化」這個名詞倒是對了,問題是自己可不能老實說,只好裝傻說:「沒有啊?這是祖傳秘方。」

一旁的馮孟升自然知道秘密,他倒沒想到「萬物演化」有這層功效,有機會對這方面可得瞭解一下。

「自己會就快了。」吳耀久一面催運功力與趙寬配合,一面說:「這樣下去,不用兩天就能跑跳了。」

「還跑跳幹什麼?」趙寬忽然瞪了愣在一旁的馮孟升一眼,說:「還不去砍些木條,綁了綁好溜?」

馮孟升這才想起,剛剛趙寬這麼一搞,那倏忽間提升的氣勁,豈不比吳耀久的全力還引人注目?他可急了,連忙奔出去砍樹,反正他功力雖大幅損耗,砍幾根木棍可還是小事一樁。

三人手忙腳亂地折騰半天,這才固定好趙寬的骨折處,問題是現在趙寬內息大部分用於療傷,馮孟升內息未複,還有一個醒來就被打昏的多·奇米朗;吳耀久一個人,怎麼帶著這三個人飛?

三人正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出辦法的時候,吳耀久突然面色一變說:「糟了!」

「什麼糟了?」才問完這句話的趙寬,卻跟著也叫:「當真糟了。」

「有人來了?」馮孟升內息不足,現在無法察覺較遠距離的內息反應,只能望著兩人問。

「快拿長劍架住那傢夥。」吳耀久說完卻是自己動手,一把抓住神志昏迷的多· 奇米朗,一面說:「來的是衛統中的高手,真快!」

「我們快躲起來。」馮孟升立即說。

「沒用的。」吳耀久歎息說:「他們已經以遙觀的方式鎖定了我們,怎麼躲也躲不掉的。」

「好像是從東面飛來?」坐在地上的趙寬東張西望地說:「舊大陸在東邊嗎?」

趙寬只知道新大陸的大略位置,對其他大陸的方位都是迷迷糊糊。

「舊大陸?」吳耀久吃了一驚說:「南極洲的人去了舊大陸?」

「啊……」趙寬突然大聲叫:「孟升,你不是有那個按鈕?還不快按!」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他一怔之下,不禁大為慚愧,自己居然忘了那東西?馮孟升連忙取出那小盒,拚命按個不停。

「你們怎麼有這東西?」吳耀久可楞住了:「這不是超高功率的環衛定位系統嗎?」

誰聽得懂那是什麼?沒人理會吳耀久,馮孟升依然按個不停,趙寬則隨著馮孟升壓按鈕的動作上下點頭,似乎這樣能讓這東西的功效更加發揮。

吳耀久不禁搖頭苦笑說:「這種超高頻的傳訊器能穿透極大部分的物體,但也十分費電,所以按幾下就沒電了,一直壓沒用的……你們到底想通知誰?」

沒用?這下馮孟升的指頭、趙寬的腦袋,同時停了下來,兩人望著吳耀久呆住了,馮孟升這才廢然一歎說:「我早按過不知道幾十次了……」

「我們想通知雪梅和蘇膽。」剛剛幫趙寬療傷時,兩人早已互相認識,趙寬這時歎了一口氣說:「吳兄,你在皇都,到底是何身份?」

「雪梅、蘇膽?」吳耀久遠沒來得及繼續發問,便臉色一正,抬頭向著東面說: 「來了。」

當真來了?馮孟升轉過頭去,遠遠見東方一個短髮的嬌小身影正迅疾的穿來,馮孟升不由得心裏一沈……不會這麼巧吧?

那嬌小的身形,臉上帶著一絲迷惑,雖然在高速的飛行下,紅色的短髮卻平順的貼滑在臉頰兩側,她遠遠看清四人,臉上露出了驚訝交錯了疑惑的表情,目光轉啊轉地,轉到了馮孟升的身上,跟著緩緩的凝定下來。

「喬小姐。」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好幾日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喬夢娟看著被挾持而昏迷的新皇三世,穿著新皇紫袍、怪模怪樣的趙寬,被囚禁的吳耀久,她的心早已沈到穀底,嬌嫩的臉龐一片慘白,只不過她還抱著一絲期望,強忍著詢問馮孟升。

馮孟升滿心歉疚,實在不知如何措辭,隔了片刻才說:「我……我必須回去。」

這話一說,喬夢娟一雙活靈靈的眼睛立即紅了起來,她臉上那一抹殘存的笑容終於完全消失,別過頭,目光凝注在抓住新皇三世的吳耀久身上。

吳耀久手一緊,有些慌亂地說:「別動,否則我……我……」他似乎十分不習慣幹這種事情,說起來十分不順。

「放下新皇,你們走吧。」喬夢娟再也沒有看馮孟升一眼,那清脆的聲音彷彿帶著些沙啞地說:「否則在我提氣的瞬間,新后數秒內便會趕來,你們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三人面向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句話,不過喬夢娟說的也對,若是新后趕來,可能她一動念,三人便死於一瞬間,連威脅的機會都沒有了,問題是,眼前這嬌滴滴的女子,真的會放過三人嗎?

隔了片刻,馮孟升終於說:「放了他吧,吳兄。」

吳耀久愣了愣,鬆手一拋,多·奇米朗的身軀,就這麼飛向喬夢娟。吳耀久跟著說道:「也好,我本來就不願靠著挾持人質來存活。」

喬夢娟接過多·奇米朗,目光轉向趙寬,眼中顯出幾分憤怒地說:「還有衣服,還來!」

這可萬萬還不得。趙寬連忙搖頭說:「我裏面光溜溜,這件衣服脫不得。」

喬夢娟一怔,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恨恨地一跺足,帶著多· 奇米朗飄身而去,倏忽間已經在百餘公尺外。

還真的走了?說老實話,吳耀久剛剛根本就不相信她,沒想到這功力超人的小妞還真的說到做到?吳耀久愣了愣,一拍馮孟升說:「果然有你的。」

馮孟升這時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說到感情,他倒還沒怎麼陷入,但想到喬夢娟發覺被自己欺騙時的感受,馮孟升的心就彷彿刀割一般,疼痛難當,而她自從失望之後,就再也沒看自己一眼,自己是幹了什麼啊?為什麼讓一個原本活潑無憂的女孩如此傷心?而且……自己根本沒打算騙她啊……

「啊呀。」吳耀久突然叫了一聲:「來不及問那老傢夥,怎麼有一身假功夫……」

他叫歸叫,卻是誰也沒理會他。趙寬雖少見馮孟升這般失落,不過憑著十餘年的交情,他也看得出來,現在馮孟升絕沒有答話的心情。趙寬望著吳耀久說:「我們走吧……就麻煩你帶一程了。」

這時只有兩個人,吳耀久自然方便許多,他呵呵一笑,兩邊各位一個,以普通的速度,沿著地面向北方不斷地飛行。

吳耀久一面飛,心中一面高興的想,估計還有五、六千公里的路途,以這種普通速度,兩天左右就能抵達趙寬與馮孟升的故鄉--買弭城;只不知道,當時被打翻入美克灣的幕斯安與路易,是不是已經溜回了皇都求救?

         ※       ※       ※

這時的李鴻,卻沒有馮孟升與趙寬幸運,他被關進皇都特別建造的牢房底層,已經是第四十一日了。總算皇都還算文明,沒讓李鴻吃什麼苦頭,不過就算在科技進步的皇都,地牢底層依然難免有些陰暗潮濕,空氣的品質也說不上多理想。

李鴻被關之後,一開始,雪梅還來看過兩次,不過李鴻氣她不守信諾,根本沒搭理她,兩次之後,雪梅也不再來了。

除了雪檇之外,李鴻在皇都也沒有認識的人,自然沒有人會來探監,不過他本不是多話的人,既然沒人打擾,便索性加緊腳步練功,把「柱國先修」好好的完成。

不過他確實頗疑惑,王崇獻能一眼瞧透自己練的功夫,就算他功力高強,能看出一些特別的事吧,問題是修練這功夫有什麼不對?如果說這功夫有什麼特殊的禁忌,他不解釋便罷了,怎麼不廢了自己的功夫呢?

而那一束莫名其妙抓住自己的光環,是什麼神仙的法寶嗎?怎麼這麼方便?

李鴻想之不透,也就攔下了,他這麼一專心修練,果然進步甚快,在二十日前,已經將三十六個丹球活潑潑地運轉完成--不過再接下來該做什麼?

李鴻現在已經發覺,內息既高,一些筋骨上的修練根本沒有必要刻意進行,在全身內息活潑的運轉下,筋骨血脈已經不需要藉著身軀的操演來調整與鍛煉,就能有強勁的攻擊力道;以往修練筋肉的歲月,根本沒辦法想像內息能發揮多大的威力,自己之前二十多個年頭,彷彿白活了一般。

所以,對現在的李鴻來說,除了柱國先修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適合修練的功夫,而雪梅當初傳授的「萬物演化」與「神算無遺」,又大大不對他的性子:無奈之下,李鴻只好不斷的運轉著柱國先修的運行之法,帶著全身的內息,在那三十六個光球中轉來轉去。

這麼修練,內息固然也有逐步的成長,可是隨著時間過去,李鴻卻是越來越感到不對勁,那三十六個丹球似乎開始不斷往外試探新的脈絡,有些難以穩定的感覺。

可是李鴻本來就有股狠勁,越是有問題,越想弄出個道理出來,何況牢裏也沒事物分心,李鴻更是理直氣壯地猛練個不休,不分日夜運轉不停。

今日,李鴻運轉到一半,突然胸部五個光球往外急漲,在幾道經脈間彼此胡亂激盪一番,李鴻立即渾身巨震,連忙停下內息運轉。但這時內息已經不大聽話,左衝右突地鬧個不休,折磨李鴻半天之後,內息才又慢慢的收束回丹球。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這次似乎更嚴重。這功夫倒底哪裡出問題了?感覺撿回一條命的李鴻,抹了抹滿頭的冷汗,緩緩站了起來。

「李鴻……你沒事吧?」雪梅的聲音突然出現,李鴻嚇了一跳,四面張望,卻又沒看到雪梅的身影。

「別說話,我聽不到。」雪梅又說。

不說就不說……李鴻翻了翻白眼,自己本來就沒打算說話。

「我是傳音進來的。」雪梅有些焦急地說:「首席不讓我見你。」

原來如此,不是她自己不想來。不知怎麼,李鴻心中竟有些快慰,他隨即察覺到自己這奇怪的情緒,不由得暗罵自己莫名其妙。

「我打聽到一個事情,若丹球極數已成,那功夫就不能練了。」雪梅說:「必須立即轉換其他的功夫……你……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說話你既然聽不到,還問問題?李鴻越來越覺得女人莫名其妙了,功夫不能練又是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雪梅快速地說:「丹球一成,你必須另修一套運息心法,才能避免被『柱國先修』的功力反噬。」

功力反噬……莫非就是這段時間內息的異狀?李鴻不知不覺間,已經相信了八成。

「我現在傳你一套心訣。」雪梅聲音低了一些說:「就算你學了『柱國先修』,修練起來也會十分費勁,但絕對可以化解掉反噬的力道……」

雪梅接著又說了些囑咐,諸如若丹球未成,可以練到丹球全現之後,不過安全點的做法,卻是提早一步開始……等等。這一大堆對於已經練成三十六光球的李鴻,根本就是廢話,不過,他除了翻白眼之外,也是無計可施。

好不容易,雪梅終於說:「這麼傳音……有些吃力,今日先傳你幾句,你仔細記住……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於心……」

大概傳了二十來句,來回念了三遍,雪梅似乎真的受不了了,但她仍再交代了幾句:「記得,丹球極數一成,就要快練,我明日此時再來……」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無法聽聞。

李鴻愣了半晌,見再也沒有聲音,他遲疑了片刻,開始默記雪梅傳授的心訣。雖然他前兩次都沒理會雪梅,但事實上,在雪梅沒再出現之後,他多多少少有些後,畢竟李鴻心裏有數,雪梅對自己其實真的還不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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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4:51 |顯示全部樓層
數公里外,一棟名喚「探源大樓」,直拔入空中的高大建築物內,其中一個小房間中,雪梅正緩緩的調息著。

她身旁有個胖胖的老人,瞇著眼睛兩邊都是笑紋,看起來是常常面帶微笑的慈祥老者。不過這時的他,笑容中卻似乎帶著一層煩憂,目光投在雪梅身上,頗有些想幫忙又不知該如何幫起的味道。

還好雪梅功力本來深厚,過沒多久已經恢復許多,她臉上重現神采,眼睛睜開,起身向著老者施禮說:「多謝五世。」

此人正是扔下皇位、投入科技的無皇五世,他因體質所限,武技只是平平,若要比功夫,他可遠遠不及雪梅,剛剛只能望著發呆,無力可施。

「我沒幫上忙的。」無皇五世呵呵笑了兩聲說:「你能從這兒傳音到那兒,才是真功夫。」

「若不是必須束音成線,避開防守的人,其實也沒這麼吃力。」雪梅一笑說: 「但若不是五世告訴雪梅『柱國先修』的優缺點,雪梅也沒辦法幫到那年輕人。」

「說來也奇怪。」無皇五世輕晃著腦袋,臉上透著不解地說:「此功三世傳四世,四世被刺之後就失傳了,怎麼會流落到東方小城去呢?」

「雪梅不知此事。」雪梅歎口氣說:「首席必定知道李鴻這麼練下去會死,所以才把他關入牢中……這幾天,恰好舊大陸出了事,首席的心神必定觀察著舊大陸的狀態,否則雪梅還不敢嘗試提醒李鴻。」

「你傳了他什麼功夫?」無皇五世有些擔心地問:「他現在練什麼都進步極快,說不定能闖出牢獄,豈不是害了他?」

「五世請放心。」雪梅點頭說:「所以我傳了他最難修練的『氣劍心訣』,這功夫,前首席耗十年功夫都沒能練成,後來廢然放棄;就算李鴻習得『柱國先修』,未必能有成。」

「原來如此。」無皇五世點頭說:「聽說『氣劍心訣』這功夫除了功力之外,與體質還頗有關係,除無祖親傳弟子外,後世學會的只有王首席與叛離的夏濤兩人而已。」他練的功夫不多,聽過的倒是不少。

「是。」雪梅點頭說:「『氣劍心訣』身外化氣,氣若流光,一般人不知,以為是禦劍術的一種,其實威力相差可說天壤之別……一般禦劍術凝氣不足,只是禦物術的應用之一;首席希望能利用『氣劍心訣』結合禦物術,創出具有威力又易於習練的禦劍術,正與我等討論,雖然估計中的最高層次只能達到劍化氣形,但威力也不小……

也因如此,前些日子有幸得聞『氣劍心訣』。」

「這些我可不懂了。」無皇五世笑呵呵地說:「我只聽說過王首席能放出十道劍氣,那個夏濤似乎也是。」

雪梅臉上露出了幾許慚愧之意,欠身說:「雪梅無知,以好勇鬥狠為尚,請五世恕罪。」

「你算很好的女娃啦。」無皇五世微笑說:「他們總說我是功夫練不高,所以才說練功不好,只有你不這麼想。」

「修練武技若為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自是無妨。」雪梅輕巧的歎了一口氣說: 「但修練到雪梅這等功夫,除了戰爭之外,還有什麼用途?」

「所以我不贊成這條路。」無皇五世歎口氣說:「問題是新辦法沒出來之前,也只好循著老辦法。」

「是。」雪梅點頭說:「若能製造出足以抵抗外侮的人工器械,再由經慎選而出的官兵操控,就不會如現在一般,無論人品如何,只要功力一高,就可擁有一片天下。」

「正是。」無皇五世一皺眉說:「問題是那些死腦筋的傢夥,硬是不肯告訴我他們身體機構聯繫操作的秘密。」

「合成人?」雪梅一笑說:「他們初始設定既然如此,那也無可厚非。」

「不管他們了。」無皂五世搖頭晃腦地說:「我另想辦法,說不定隔一陣子也能弄個智慧體出來,到時候,聯繫的問題就會逐步解決。」

「真的?」雪梅吃了一驚說:「您已經找出辦法了?」

「還沒啦。」無皇五世搖了搖頭,忽然說:「耀久那傻瓜呢?真的搞去了?」

一聽無皇五世提到這件事,雪梅歎了一口氣說:「前些日子,首席好不容易請出羅前首席出面,逼迫南極洲那群人放出皇儲……新后不但不承認此事,後來索性率軍攻打舊大陸,還找了一向不問外事的南大陸怪老愣品·茲克多在西大陸高空出沒,迫使首席不敢妄動。」

「對啦……」無皇五世說:「舊大陸的阿佛陸塊,合成人玩成那樣,就是也不在乎了,可是那些人一路總會殺到猶阿陸塊,那時怎麼辦?」

「其實五世也不用太擔心。」雪梅卻突然一笑說:「六十年前南極洲撤軍後,合成人在阿佛陸塊培育出的怪物群,新后沒見識過,所以才敢貿然行動。」

「喔?」無皇五世眼睛睜得老大說:「有這麼厲害嗎?你們怎麼知道?」

「當時合成人有邀首席一試。」雪梅說:「隨行的是蘇膽,據他說當時首席同發五道劍氣,至少施出六成功力,依然奈何不了其中一種被稱為臣魔的怪物,首席一笑收劍,不願再試。」

「哇……」無皇五世大驚小怪地說:「那些怪物真有這麼厲害?我以為說說而已哩……合成人當初怎麼不弄一些來抵禦南極洲,或是送我們一些?」

「聽說是無法馴服。」雪梅搖頭說:「那類怪物蠻橫兇暴,繁殖迅速,聽說不只是阿佛陸塊,猶阿陸塊地脊之西,幾乎也都成為那些怪物的天下;合成人這幾年大幅度把人口往南島、北島遷移,與這有些關係。」

「那些不夠朋友的傢夥從來沒跟我說過。」新皇五世歎了一口氣說:「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沒聊到那些……他們到底用什麼辦法製作怪物的?有機會倒要問問…

…」

這個問題雪梅自然接不上口,她頓了頓才說:「等新后知難而退,愣品·茲克多也回南大陸,自然可以救回皇儲。」

「這樣就好。」無皇五世似乎放心了,他點頭說:「那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又滿腔熱血,讓他受受罪也好。」

「那麼……」雪梅施禮說:「雪梅就此告退了,明日此時,再來拜望五世。」

「你來吧。」無皇五世呵呵笑說:「為了向合成人表示善意,王首席的心神不會探到這兒來,可以放心傳音……說老實話,那是不是你的小情人啊?」

雪梅一怔,臉上微微一紅,說:「五世開玩笑了,雪梅是蘇膽的未婚妻,怎會有小……」雪梅頓了頓,轉口說:「而首席心神不至『探源大樓』,該說是對五世的尊敬。」

「我明白,我明白。」無皇五世呵呵笑說:「老人家口無遮攔,別見怪。」

「雪梅告退。」雪梅忙不疊地溜走,心中卻是一陣無來由的亂。

五世說的是什麼話?自己只是愛才,又對李鴻有歉意而已,他老人家居然扯到那兒去了,想到至少還得在無皇五世那兒傳李鴻四、五次功夫,雪梅不禁有些頭疼,這幾日只怕是難逃被奚落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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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5: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五章 擒殺之令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十日
“原來是這樣子?”趙寬胖胖的身軀在空中忽然一個急轉彎,流暢地畫出一個弧度,一面哇哇叫:“吳兄果然沒騙人!”

“幹什麽要騙你們?”吳耀久哈哈笑說:“這也不是什麽高級的功夫,口訣也都傳給你們了;不過雖說這‘禦風凝霄’之術,整個觀念並不複雜,但想達到最後一字--‘破霄’的境界,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達到的。”

“要內力深厚的一塌糊塗就對了。”趙寬點點頭,忽然轉頭叫:“孟升,你怎麽不試試?”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心情很糟……”他對於喬夢娟一事,到今日依然耿耿於懷。

趙寬懶得理會馮孟升,自顧自地飛舞不停,而遠遠的南大陸北端,越過“卡綠本海”望過去,似乎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原“庫波島群”部份較偏南島嶼的殘骸,估計不用多久,很快的就能回到趙寬與馮孟升的故鄉--“賀如半島”。

這兩日,趙寬的腿骨在運功催療下,已經好了大半,馮孟升更早已補回內息,比原先估計的還快。待兩人一能自行移動,吳耀久便發現他們飛行的方式頗爲生硬,搞了半天才弄清楚狀況,於是很大方的將包含“禦空”、“履風”、“凝氣”、“破霄”

四術合稱的“禦風凝霄”心訣傳給兩人。趙寬當然十分有興趣,不過馮孟升則是垂頭喪氣的,似乎不大提得起勁練習。

但話說回來,馮孟升胸前還有那一大本“雪魂心法”,裏面自然也有提氣輕身之術,只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提起勁翻閱。

又隔了幾個小時,賀如半島那探入阿特洋的陸角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趙寬高興起來,連忙加速前飛,馮孟升一見久違了的賀如半島,糾纏了數日的愁緒也抛開不少,跟著提高了速度,至於吳耀久,自然是輕鬆自在的跟著兩人,只見三人兩前一後,分別飛射到賀如半島的海濱之上。

賀如半島這一大片沙灘,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潔淨,離開了將近一個半月的趙寬與馮孟升,毫不考慮在海濱逗留,直接往重新建成的買弭城飛去。

到了買弭城上空,兩人望著下方已經漸漸恢復人潮與繁華的買弭城,一時心中都有些悲喜交集,對望了一眼,誰也沒多說什麽,首先向著李鴻的房舍就沖了過去。

李鴻對於房字的要求,比趙寬還不講究,一個小小的屋子,裏面分成內外兩間,後面是個被沙磚圍起的庭院,也是李鴻練武的地方。

在空中,自然一眼就看出庭院中沒有任何人,兩人當即在李鴻房門前落下,趙寬笑嘻嘻的敲了敲房門,還故意不開口,想給李鴻一個驚喜。

可是隔了片刻,屋中卻是聲息皆無,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訝異,李鴻除了練功之外,還會幹什麽?

這時吳耀久也落到了兩人身後,兩人正想著該去那兒找人時,身後突然傳來叫聲:“馮大哥、趙二哥。”

三人同時轉頭,馮孟升立即說:“陽管,陽法。”

那兩個年輕人正是李鴻原來的手下,宮陽管、宮陽法,兩兄弟一向同進同出,這時見到馮孟升與趙寬,都張大了嘴,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發什麽呆?”趙寬呵呵笑說:“大家可都好?”

“你們兩位回來就好了……”宮陽管往前奔出兩步,直到兩人身前才說:“李二哥呢?怎麽沒一起回來?”

這話一說,可把趙寬與馮孟升的笑容都打散了,趙寬咧開的嘴還僵在那裏,馮孟升已經說:“李鴻什麽時候不見的?”

“這……”宮陽管一愣說:“李二爺不是與兩位爺一起去海邊之後,就沒再回來嗎?”

“兩位老大在哪兒?”街道的另一端,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年提安正急急忙忙地奔來。看到兩人,他立即紅了眼,有些便咽地說:“馮大哥,趙二高……你們總算回來了。”

“提安。”馮孟升訝異地說:“發生什麽事了,幹什麽這麽難過?”馮孟升知道,年提安雖然看來粗擴,但其實還頗率直純真,這麽難過一定是受了委屈。

“馮大哥……”這個雄糾糾的年輕大漢只差沒掉下淚來,年提安便咽地說:“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家都沒有錢繳稅……”

“繳稅?”趙寬一愣說:“這種時候還徵稅,是萊畢果的意思嗎?”自己的功夫雖然還亂七八糟,但身旁至少有個吳耀久,萊畢果絕對沒戲唱。

“不。”宮家兄弟中的弟弟宮陽法搖頭,臉上露出幾許無奈地說:“是萊維克大人。”他雖然是弟弟,卻比哥哥富陽管還冷靜,對事情也能以比較理智的方式面對。

“滾鏈刀輪”萊維克?萊家族的首領?趙寬呆了果說:“他來做什麽?”若是萊家高手墜來了,吳耀久也未必扛得住。

“不知道。”宮陽管憤憤地說:“一來,大魚大肉要個沒完不說,還說這次水患死傷慘重,要大家出錢救災……我們就是災民了,還要救誰?”

“這些事,就落到你們頭上了?”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說。

“還有密蘇。”年提安立即說:“他不知道得到消息沒有,也許還在傷腦筋。”

“竟有這種人?”一直旁聽的吳耀久忍不住大聲說:“帶我去見見那個姓萊的,我來教訓教訓他。”

這話一說,衆人不禁都直了眼。馮孟升忙說:“吳兄,你別衝動,我們慢慢想辦法。”

“還有什麽好想的?”吳耀久理直氣壯地說:“有錢也不給。”

“是,是,不給。”趙寬哈哈一笑說:“要衝動可以,等我們向朋友問完話如何?”

“呃……”吳耀久一愣,只好閉嘴。

“他要多少錢?”趙寬開口問。

“按人口與歲數,每戶需捐出五十到兩百無幣。”宮陽法說:“估計一下,全城應繳一百五十萬無幣。”

一百五十萬?馮孟升與趙寬都直了眼,趙寬那時挖出董龍的財産也不過近百萬,一百五十萬去哪里找?

“還是殺過去吧。”吳耀久看出衆人的臉色,他反而有些得意地說:“本來就不該給那種人錢!”

趙寬與馮孟升忍不住同時瞪了吳耀久一眼,他卻是不大在乎,臉上十分坦然。

“三哥!”街角又鑽出一人,卻是密蘇也趕來了,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一面跳一面叫說:“真的是你們,我還不相信呢……李二哥呢?”

問題怎麽都一樣?趙寬懶得回答,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們籌了多少錢?”

宮家兄弟、密蘇、年提安對視一眼,密蘇這時才知道已經聊到了錢的問題,他笑容收斂起來,沈聲說:“勉強有六十萬……”

這話一說,趙寬與馮孟升可都松了一口氣,加上董龍的,總算勉強是夠……也說不定狡猾的萊維克早就算准了這筆錢,這才獅子大開口。

趙寬籲了一口氣,搖頭說:“這樣總算有辦法了……繡蓉呢?她沒事吧?”那些錢正是交給班繡蓉保存,得找她討。

但趙寬這話一說,眼前四人可都說不出話來了,臉上都是怪異的神色,趙寬一看,心知不對,臉一沈,望著密蘇說:“別浪費時間,快說!”

一向笑嘻嘻的人,陡然臉色一沈的壓迫方可是十分驚人。密蘇一驚,連忙說: “有人看到……呃……是謠傳,謠傳三位爺被那兩個皇都來的男女帶走,班小姐等了一個月,見三位爺都沒回來,她收拾收拾就往西走……我們沒能攔住……”

“她……”趙寬跌腳說:“她去幹什麽啊?”趙寬不能不發急,這兒一路往皇都萬里迢迢,更不知道有多少艱難,她一個女子能走到哪里去?

“李鴻一定被雪梅和蘇膽帶走了。”馮孟升也凝重地說道:“這該是謠傳的起源 ……繡蓉離開不到半個月,可能還追得回來。”這話也不是空泛的安慰,以班繡蓉的功力來說,該還沒走出多遠。

趙寬心中思索,這麽說來,班繡蓉已經離開十二、三日,她的目標既然是皇都,一定不會隨意停留,以她的功力,每日奔行百余公里十分正常,可能已經超過方家族邊境的耳母城,到了曹家族的傑科鎮或紐熬港了。

問了許久的吳耀久一直旁聽著,他始終插不上話可十分難過,這時見衆人皆沈默下來,他半試探地開口問:“班小姐是誰?”

年提安等四人不知此人是何來路,不過這個問題,基本上該由趙寬回答,四人很有默契的閉嘴,誰也沒吭聲;馮孟升卻有些好笑,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趙寬會怎麽說,他眼睛揪著趙寬,等著看趙寬如何回答。

吳耀久發現衆人都看著趙寬,他的眼睛自然也轉向趙寬,趙寬突然被大夥兒盯著,他哼了一聲說:“繡蓉是我師父的義女,算我師妹。”

“師妹?”吳耀久皺眉說:“那功夫一定不怎麽樣,她怎麽敢一個人往西跑?爲了什麽?”吳耀久的前一句話並沒有奚落的意味,這幾天三人一路閒聊,早已達成共識--馮孟升與趙寬以前的功夫,基本上不算功夫;問題是後面一句,這句話直接問到了核心,馮孟升在心中大聲叫好,密蘇等四人也是一臉看戲的味道。

“呃……”趙寬呆了呆,突然哈哈一笑說:“確實是莫名其妙,真得把她抓回來好好問問。”

這……這個老奸巨猾的趙胖子!馮孟升只差沒罵出口了,他瞪了趙寬一眼說: “那就快把這邊的問題解泱,我們先找回繡蓉,還得去找李鴻。”

“是啊。”吳耀久也沒注意到趙寬的敷衍,他點頭開心的笑說:“我們一起去皇都。”

“好。”趙寬說:“走,我們先去繡蓉住的地方一趟。”

衆人一面走,吳耀久一面還在問:“去她住的地方幹什麽?”

“別每件事都急著問好不好?”回答的是趙寬。

“我還是直說吧。”按著說話的是忍不住的馮孟升:“繡蓉的家,等於是趙寬的家。”

“啊!”吳耀久用力點頭說:“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懂了。”

“呃……”趙寬停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說:“我肯定你還沒懂,別胡思亂想。”

“是嗎?”吳耀久的問題又來了:“那爲什麽她家等於你家?”

“這……”趙寬叫了起來:“跟你說別每件事都急著問……”

吳耀久絲毫不以爲忤,呵呵傻笑說:“搞不懂嘛……”

趙寬瞪了瞪偷笑的其他人,加快腳步,率先往班繡蓉的新居奔去。衆人見沒戲唱了,一個個加快腳步,緊隨著趙寬移動;不過每個人都不由得搖頭,趙寬倒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老是不願承認兩人間的關係?

         ※       ※       ※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背後紮了個包裹,兩手各提一大麻袋的趙寬,從班繡蓉的屋中踏了出來。

馮孟升見狀,點頭說:“她都沒帶走?”另一面,密蘇等人也把各自搜集的財物,大包小包地提了過來。

“都在。”趙寬垂頭喪氣地說:“看來我得背著亂跑了。”趙寬指的自然是身後那個包裹,他與班繡蓉都不在,師父班彤的遺物,可不能扔在這兒。

“現在就去找萊維克?”馮孟升接著問。

“搞不懂你們。”吳耀久不滿地說:“何必給他錢?咱們去教訓教訓那傢夥。”

“這……不給他也是個辦法,但也不必堅持。”趙寬敷衍了事地說,接著有些無力地轉頭對馮孟升說:“一會兒我陪著吳兄在門外等吧,你帶著他們三個人去。”讓這個大草包進去,不打起來才怪。

“也好。”馮孟升領會趙寬的言外之意,他點頭微笑說:“這次就放你一馬。”

“爲什麽不一起進去?”吳耀久絲毫沒感覺,瞪著那雙彷佛有些天真的眼睛說: “孟升對付得了那個傢夥嗎?千萬別給他們。”

“對付得了。”趙寬忍不住笑說:“孟升有法寶,一拿出來,萊維克就不會多說什麽了。”

“什麽法寶這等厲害?”吳耀久訝異的問。

趙寬呵呵笑說:“等一會兒,我與你在門外慢慢聊,我再告訴你。”

吳耀久只好壓抑住好奇心,隨衆人向萊府前進,跟著依趙寬的安排,與趙寬在門外等候;至於馮孟升則領著密蘇等人,上門求見,再由萊家軍領路,往新建成的萊府門內走了進去。

趙寬在門外與吳耀久瞎扯,倒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吳耀久不知爲何,似乎有一肚子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學問,不過對北大陸東側這兒的事情可是處處覺得新鮮;趙寬輕而易舉地轉移了吳耀久的注意力,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瞎扯,倒也頗爲快樂。

當馮孟升等人進入萊府差不多十餘分鐘的時候,趙寬正扯到:“……所以賀如半島的沼澤地形,以前曾孕育了無數種獨特的生物,但兩次大浪卷過,除了人類之外,還能活得好好的,可真沒有幾……”

“趙二哥?”又是一個驚呼的聲音,趙寬與吳耀久這時倒已經見怪不怪了,今天似乎就是準備轉別人大叫。

吳耀久轉過頭去,呵呵一笑說:“很活潑的女孩。”

“雪珠過來。”趙寬臉上也帶著微笑:“這位是吳大哥。”

得到消息的速度慢了些許,這時才趕來的正是宮雪珠,這時天候已寒,她的功力不足,已經添厚了衣衫,變成另一副裝扮,不過還是一樣充滿青春的氣息。此時她一望見趙寬,淚珠立即滾滾而下:“你們……你們跑哪里去了?大哥、二哥他們都快瘋了。”

“這不是回來了嗎?”趙寬連忙說:“問題很快就能解決的。”

“是啊。”吳耀久見宮雪珠哭泣,在一旁也頗有些手忙腳亂地說:“別哭別哭。”

趙寬輕拍著宮雪珠的頭說:“好啦,雪珠乖……越哭越醜了……”

可是趙寬越說,宮雪珠想到這一個多用的委屈與折騰,淚水更是奔騰而出,聲勢浩大,還好又長又厚的袖子頗適合拭淚,一時之間,還不至於濕透。

“呃……哇啊!”趙寬猛然怪叫一聲。宮雪珠一愣擡頭,淚珠倒是停了一停,只見趙寬嘿嘿笑說:“停了?這就很好。”

宮雪珠啼笑皆非,愣了愣之後,眼淚又冒了出來,但這時臉上卻帶著笑容,一面還捶著趙寬的胸膛,又哭又笑地說:“趙二哥最討厭了。”

“等等。”趙寬的笑容突然又收了起來。

宮雪珠這次可不信了,她還在不依的時候,卻見吳耀久的臉色也變了,兩人的目光同時往廣深的萊府轉過去。趙寬訝異地說:“怎會如此?”

“那傢夥比孟升的功力高。”吳耀久臉色一正,突然全身功力急運,飛身向著屋內就沖了過去。趙寬還遲疑了半秒,突然一聲巨爆從屋後廣場傳出,便再也忍耐不住,跟著催起功力,騰身向著屋內飛去,只留下宮雪珠在大門外發怔。

兩人一前一後飛入萊府後院,相差沒到一秒,但趙寬趕到之際,吳耀久已經與萊維克打了起來。趙寬自然不認得萊維克,但當他看到一個手中揮舞著發亮長鏈,末端挂著個不斷旋動的銳利刀輪的老人,趙寬連猜也不用猜,知道此人必然是萊家的當家主--萊維克。

萊維克的功力雖然比馮孟升高,但卻還是比吳耀久低了一截,只見吳耀久長劍劍氣縱橫來去,逼得萊維克仗以成名的“滾鏈刀輪”殺不進劍圈,而吳耀久的劍氣卻是東伸西突,揮動之間,連四面的房舍都遭了殃,萊維克越打越退,臉上也滿是驚疑的神色。

趙寬見吳耀久沒有問題,而兩人戰鬥圈內,又根本沒有人能欺近,便不再注意那一側;目光轉回場中,卻見馮孟升、年提安、宮陽管、宮陽法、密蘇五人正被十來個萊家軍圍攻,其中還有兩個功夫較高的,緊纏著馮孟升。

馮孟升不知從那兒搶來的一把劍,施起“破魂劍法”來,只見他全身劍光環繞,縱然較那兩人合力差上一籌,但破魂劍法若被逼得越緊,劍法的妙用更是逐漸展開。

只可惜馮孟升這兩日疏于修練,除了這招之外,也沒有其他招式是以應付敵人,而那兩人似乎也逐漸習慣了這招的變化,一鞭一索,兩條軟兵刃在馮孟升身畔飛舞不叠,馮孟升也已陷入了危機。

至於密蘇等人,功力可就與萊家軍差異甚遠,沒多久,一個個被打倒摔倒,也不知是死是活,不過圍在圈外的萊衆軍卻欺不近馮孟升與那兩人的戰團,只能在外呐喊助威。趙寬眼見馮孟升情況危急,一時顧不得密蘇等人,他驀然大喝一聲,功力急催,只見他雙臂突然往外膨脹,七彩光華突然暴起,兩道威猛的掌力激起狂嘯,朝那兩人打了過去。

功力到達某種程度,自然會感受到外在氣勁的變化,功力越高,能感應的範圍越遠,趙寬的勁力一提,近在咫尺的萊維克以及那兩個高手同時一驚,動作自然而然慢了下來。而首當其衝的萊家兩名高手,發現掌力居然是向著自己轟擊,不由得大吃一驚,再見那股彩光掌力的威勢竟似是無可與抗,兩人遂扔下馮孟升,一面急閃,掌鞭索同時轉向,迎向趙寬的力道。

但在這時,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剛推出龐然掌力的趙寬,似乎被一股力道所推,倏然間往空中直翻了出去,一下子沒了蹤影。

這算是什麽功夫?不過這時沒空多想了,那兩道掌力已經淩空而來,兩人勉力一接,地上霎時出現兩個方圓數公尺寬的大坑,首當其衝的他們當場被轟出十餘公尺外,爬不起身來。

馮孟升突然解脫,他擡頭一望,又沒見到趙寬身影,莫名其妙之下,一時也不及細思。看看著吳耀久那邊戰況,萊維克的滾鏈刀輪越收越近,幾乎要直接以刀輪抵擋,而密蘇等人則分別滾倒在戰圈外,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

先去看看他們。馮孟升正要往前,呆在一旁的萊家軍,猛然呐喊一聲,刀劍齊施地向著他攻來。

馮孟升驀然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以往視若神明的萊家軍,這時無論是動作、力道、速度,都彷佛紙紮的一般揮手可破;果然他長劍一揮,隨著磅磚的內息湧出,擋路的萊家軍立即被轟得東倒西歪。馮孟升一路無阻的將密蘇、年提安、富家兄弟聚集在一起,探察一番,察覺四人沒有生命的危險,其中年提安還是清醒的,正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馮孟升向他一笑,跟著走到吳耀久與萊維克的戰團,沈聲說道:“吳兄,放過他吧。”

吳耀久雖然功力高出一截,但就是拿不下萊維克,他已經頗有些氣悶,聽馮孟升出言,便哈哈一笑,長劍倏然由左至右一劃,劍芒一亮之下,巨雷般的劍氣直催而出。萊維克不得不硬擋這一擊,霎時往後飛過,直撞出二十餘公尺外的後院圍牆,圍牆轟然而毀,萊維克雖然沒受傷,但飛散的土石塵埃卻也讓他灰頭土臉。

“哈哈哈……”吳耀久大笑聲中說:“這老小子守得滴水不透,也不簡單。”

“萊軍帥。”馮孟升望著滿臉驚疑,拿著滾鏈刀輪不知該不該向前拼命的萊維克說:“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他也是軍帥?”吳耀久哈哈大笑說:“羅軍帥、步軍帥、卡彭軍帥、瓦德軍帥、王軍帥他們聽到會笑掉大牙。”

沒有人知道吳耀久說的是何方神聖,馮孟升只知道,新大陸各家族遙奉皇都無皇爲尊,成立軍隊,比如萊家就稱之爲萊家軍,萊家軍的首領,理所當然稱之爲軍帥,吳耀久所說的各軍軍帥,衆人聽都沒聽過。

但只有一個人例外,萊家軍現任軍師--“滾鏈刀輪”萊維克,他可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吳耀久所說的五大軍帥,分別是在皇都附近約五大家族統帥,其中的王軍帥、羅軍帥兩人,正是天下聞名的羅方與王崇獻,只不過他們分別就任前後首席武士,軍帥之名反而較不爲人所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什麽身分,怎麽一副與那五大軍帥很熟悉的味道。

“你……”驚駭中的萊維克,瞪著吳耀久說:“你是什麽人?”

“問題不在這裏。”吳耀久哼了一聲說:“就連西大陸五大軍區的統帥,也不敢用你這種方式徵稅,你莫非真以爲自己是土皇帝?”

萊維克可說不出話來了,這兒天高皇帝遠,說老實話,他本來就是土皇帝,不過當面自然不能這麽回答,而看吳耀久一臉正氣,說話又是頭頭是道,萊維克又驚又疑,怔了怔才一指馮孟升說:“對他們的‘擒殺令’,可是由首席武士王崇獻大人直接下達的命令。”

這話一說,馮孟升與吳耀久可都楞住了。

這時空中落下一人,哇哇大叫說:“在開玩笑吧?我們可是善良百姓。”正是剛剛不知飛到哪里去的趙寬。

“你跑哪去了?”馮孟升忍不住低聲問。

“這……”趙寬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扮個鬼臉說:“一會兒再說。”

事實上,趙寬的兩臂藉由氣道奇妙的結構化內息,使他能發揮出比同樣功力的人還強大數十倍的力道,所以吳耀久功力雖然比他深湛,卻動不了那塊被趙寬打翻的小山。可是相對地,趙寬全身其他的部位卻還未能練成同樣的功夫,掌力一出,強大的力道外湧的同時,立即有股相對的力量往後急沖,上一次,趙寬震斷了好幾段腿骨,這次聰明了,在半空中發掌,只不過難免頭昏眼花地飛出老遠,一時飛不回來。

兩人在這兒你一言我一語,可把吳耀久急壞了,這兩個傢夥難道不知道萊維克剛剛那句話的意思?由王崇獻直接發出的“擒殺令”,意味著新大陸上所有的人都將與他們爲敵,兩人今後只怕是寸步難行。

吳耀久瞪著兩人說:“你們到底幹了什麽?‘擒殺令’可是擒殺不論的。”

“一定搞錯了。”趙寬揮手說:“先不管這些……萊軍長,買弭城繳給你的一百五十萬,有沒有問題?”

萊維克剛剛應付著吳耀久的攻擊時,百忙中也感受到了趙寬那龐然的氣勁,雖不知道爲何趙寬一擊之下便飄然而去,不過這個胖子的功力只怕是最高的。他不敢嘴硬,乖乖的回答:“沒有問題。”

“啊。”吳耀久想起此事,訝異的大叫:“打都打了,還給他們錢?”

“萊軍長的命令既然下了,當然得確實執行。”趙寬笑著說:“不過暫時可能沒法再支付其他的稅收了。”

“當然。”萊維克確實有些喜出望外,他連忙說:“這次純粹是爲了救災,這次既然收足,買弭城免稅五年。”他心裏也有數,這次該已把大部分的財物搜括乾淨,等個五年,並不離譜。

“這……”吳耀久莫名其妙,睜大眼不知該說什麽,他只好訝異地望著馮孟升,看他怎麽說。

馮孟升不愧是趙寬的老友,聽到這裏,已知趙寬必有腹案。他微微一笑說:“趙寬說的對,買弭城總算是達到萊軍長的命令了,免稅五年,足見萊軍長大度。”

“是啊。”趙寬一臉和氣的笑容說:“尤其讓我們知道‘擒殺令’的消息,也多虧了萊軍長。”

“不敢當。”萊維克慢慢察覺不對,但還不知趙寬會玩什麽花招,說話十分小心。

“那一定是個誤會。”趙寬接著說:“我們可得去皇都活動一番,把誤會處理掉,這下可能得花上百八十萬的經費……所謂相見也是有緣,這筆錢,能不能麻煩萊軍長稍作支援?”

這豈不是強盜?萊維克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萊維克只好沈著臉說:“任憑吩咐。”

“也別讓軍長難做。”趙寬呵呵笑說:“拿個一百萬就是了。”

沒想到還有剩?萊維克雖然不滿,多多少少也有些高興。

馮孟升這時已經差不多想通,他當即一笑介面說:“不多拿一些?”

什麽?萊維克嚇了一跳。

“我也是替萊軍長著想。”趙寬呵呵笑說:“這筆錢畢竟是救災的,雖然萊家也不缺這點錢,臨時要調度過來,也不容易……是不是啊?”

這胖子看來還不錯,沒有趕盡殺絕。萊維克連忙點頭說:“正是,救災刻不容緩。”

“我也是這麽想……買弭城正是災區。”趙寬呵呵一笑說:“花個五十萬雖然不知道夠不夠,總能解一時之急,終歸是救災,若把這筆錢交給買弭城的城市管理人調配,也是好事一件。”

“這……”萊維克啞巴吃黃蓮,只好說:“說的也是,這筆錢就由他們領回,視情況調配。”

“若有不足,還希望軍長大力支援,這兒畢竟是我們的故鄉。”趙寬說到這裏,笑得更開心了。

萊維克哼了兩聲說:“買弭城就交給諸位,那又何妨?”這時大可這麽說,這些人反正活不了多久。

“很好,多蒙萊軍長大力協助。”趙寬哈哈一笑,揮手說:“你們四個,沒死透吧?”

密蘇等人畢竟功力低微,萊家軍舉手投足間他們便毫無抵抗能力,反而沒受什麽傷,見趙寬一喚,他們連忙爬起說:“沒……沒死、沒死。”

“東西拿著,回去羅。”趙寬哈哈一笑,當先走出門外;當衆人大包小包相隨在後之際,吳耀久這時才完全瞭解,他終於忍不住大笑三聲,這才隨著趙寬而去。

一出萊府,吳耀久一巴掌拍在趙寬的肩上說:“趙胖子,真有你的。”他跟兩人廝混數日,早學著兩人彼此間的稱呼,孟升、趙胖子叫個不停。

趙寬只搖搖頭,臉上卻看不出來有多大歡喜的意思,他轉頭對馮孟升說:“我們大概也用不著這麽多錢了吧?”現在似乎不需要錢來買武功了。

馮孟升點點頭說:“沒用了。”胸口還一整套武學心法呢。

趙寬點點頭,忽向密蘇等人呶了呶嘴。馮孟升會意,回過頭說:“我們拿個十萬應急就好了,你們把其他的錢藏妥,慢慢分下去供重建使用,小心,別被其他任何人知道了。”

年提安一面掏錢一面點頭,點頭到一半他突然慌張地說:“馮大哥,剛剛那個 ‘擒殺令’,到底是什麽?”

“你們別管這些。”馮孟升接過一疊無幣,揮手說:“現在就把東西帶回去藏妥,暫時也別來找我們了。”

“爲什麽?”年提安大吃一驚。

“是啊。”密蘇也忍不住問趙寬說:“趙二哥,這是怎麽回事?”

趙寬沒立即回答,目光四向望瞭望說:“咦,雪珠跑哪里去了?”

“雪珠也來了?”平陽管立即叫了起來。

“你們兩兄弟快去看看。”趙寬揮手說:“她說不定跑去找人助拳了,呵呵……

想攻打萊府?不知道找不拔得到人幫忙?”

這可不能拖,兩兄弟向衆人告辭之後,急急忙忙去了,馮孟升再把滿肚子疑問的密蘇與年提安都趕開了之後,這才正容對趙寬與吳耀久說:“如果擒殺令是真的,李鴻只怕凶多吉少。”

“不知道。”趙寬聳聳肩說:“說不定只針對我們兩個。”跟著眼光瞟向吳耀久,大有“八成被這傢夥拖累”的味道。

“總之都不合理。”吳耀久的神經不愧大條,他絲毫未覺地說:“你們畢竟什麽事都沒做,擒殺令下的沒有道理。”

“我們現在必須救李鴻,還有找回繡蓉。”馮孟升說:“趙胖子,若沒有什麽要交代的,我們就往耳母城走吧?”

趙寬輕笑一聲:“跟萊維克交代一聲吧,免的密蘇他們倒楣……”

“還要去找萊維克?”吳耀久與馮孟升都頗爲意外。

“不用啦。”趙寬哈哈一笑說:“只要走的時候將能量稍作提升,還怕他不知道?”

原來如此,吳耀久與馮孟升同時笑了出來,倏然之間,三人的能量同時爆起,向著西北方的天際,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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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連中三元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若在陸地上賓士,去耳母城之前,得先經過賀如半島中部的歐連市以及北部的迅爾城進入方家族,之後轉而向西,經過七、八百公里遠,才能到達方家族與曹家族交界的邊境大城--耳母城。

可是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三人既然是飛行,自然不繞這麽一個大彎,他們直接從美克灣上空切過,直奔耳母城。區區近千公里的路程,在三人以全力飛射的情況下,不到二十分鐘,已經飛掠了一大半的距離,可是爲了避免方家軍的疑忌,之後也是逐漸減慢了速度,到達耳母城外時,已經是次日淩晨,近天亮的時分。

耳母城只是個頗有魚鹽之利的港口,本來不是個頂重要的城市,不過,她的重要性,在這數十年間,卻逐漸的顯露出來。

自百年前無皇四世被刺身亡,西大陸陷入史稱“黑暗十年”的混亂時代,東大陸這面七大軍團各自爲政,經二十年的動亂,終於統合在三大軍族的控制之下,依勢力範圍大小,分別爲鳳家族、曹家族、方家族。

方家族疆域雖然最小,但從戰亂開始之前,便雄據阿帕臘山至海的一片肥沃土壤,除擁有魚鹽之利外,農業也十分興盛,至於南方的賀如半島,雖然說是給了萊家族,其實也不過是他的附庸而已。

而以阿帕臘山脈爲東界,遼闊的內海爲北線,南達美克灣,西到逐漸隆起的高原沙漠群之間,就被一北一南的鳳家族與曹家族兩大家族所瓜分。

兩方交壤的疆域既大,又沒有明顯的天然界線,彼此間的衝突自然不少,尤其在交界處的麥皮飛城、史路依城、泥托城更是戰火綿延,幾乎無法居住。

但是到了七十年前,也就是西大陸政權逐漸穩定之際,鳳曹兩家同時省悟到彼此征戰下去有害無益。於是在兩家家族首領都有心和談的情況下,曹家軍軍帥曹無睨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鳳家軍軍帥鳳天刀的兩子,不到三年,鳳天刀之女,也嫁給了曹家人,兩方的不但戰火平息,來往更是越趨密切,那弄不清楚的疆界,也顯得不這麽重要了。

可是這麽一來,位於東方的方家族可就頗有些不安,於是在邊境城市||耳母城、莽古城,分別派駐重兵防守,以避免曹家族勢力東進。所以,方家的二老七雄十三英中,就有四雄八英分別派駐兩城,而方家二老也會不定時到這兒晃晃,以免有不時之需。

而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不但弄不清這兒的歷史脈絡,也都是第一次來;三人私下估算,方家族的能耐可是遠大於萊家族,三人唬得住萊維克,但對付方家族可就有點以卵擊石的味道了,若是方家族也接到了擒殺令,三人還是低調點,明查暗訪爲佳。

拿定了主意,當天色濛濛亮,許多漁民正鬧哄哄出港的同時,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耳母城碼頭。

這時,三人卻是站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港口前,望著眼前規模不小的耳母城發呆--現在該如何探詢班繡蓉的蹤迹?

停了片刻,經三人會商,決定到城中的飯店、旅館略爲探問,看看這幾天有沒有來自賀如半島的單身女客,也許可以蒙到班繡蓉的下落。

不過到了頭一家飯館,聞著香噴噴的麵包香氣,趙寬食指大動之下,顧不得其他,當即拉著兩人坐了下來,先享受一番再說。

反正十萬無幣也不容易吃完,這下子趙寬可真的是好好地點了一堆,至於馮孟升、吳耀久只不過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咖啡,配上趙寬功能表中的幾小塊餐包,之後便是看著趙寬狼吞虎咽。

看著看著,馮孟升終於忍不住說:“趙胖子,我覺得你真的越來越胖了。”

“呃……”趙寬愣了一笑,嘿嘿笑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馮孟升說:“那幹什麽吃這麽多?”

“胖會怎麽樣?”趙寬又吞了一大口。

“這……”馮孟升一時無言以對,練功到一個程度,肥胖所帶來的各種問題早已消失,如果硬要說,就是胖子想飛得快,得用上更多的內息。

吳耀久見馮孟升說不出話來,他點頭接話說:“雖然沒什麽壞處,不過原因卻頗費思量。”

“有什麽好思量的?”趙寬咬下一大口肉餅,驀然覺得頗有些乾澀,連忙仰頭倒下一大口果汁,咕嚕嚕地吞下才說:“吃多了,就胖了。”

“問題就是爲什麽吃得多?”吳耀久正經地說:“功力越高,食欲自然會逐步降低,你似乎反其道而行,豈不可怪?”

“還不簡單?”趙寬已經接近收尾,入喉的速度也跟著放慢了些,有問有答地說:“這是心理因素,不是生理因素。”

“以前還常打熬筋骨,吃得多,倒只是多結實些。”馮孟升無奈的對吳耀久說: “後來專練內息,他沒事大吃大喝又躺著不動,不胖才稀奇。”

“喂喂!”趙寬揮手說:“你們兩個無聊的傢夥,別討論胖子的身材好不好……

啊……那兒蠻好玩的。”

什麽好玩?兩人轉過頭去,卻見一群人正從一街角轉出,喧鬧的音樂聲同時傳了出來,在圍觀的人群之中,有幾個服裝大膽的少女,一面跳動著,一面彈奏、吹奏著口中的樂器,有笛蕭,有管箏,風琴的悠揚聲也在隊伍中悠然傳出,交織成一片喜氣洋洋的樂曲。

而在舞動的隊伍群之後,則是一車車載滿了貨物的棚車,前後的舞樂群,加上在一旁圍觀的群衆,拉成了好大一片。

仔細一看,馮孟升的眼睛立即直了起來,那些少女穿著雖然不算暴露,但背心式的緊身上衣、薄而貼身的短褲,十分易於活動也十分地養眼,裸露出來的,是被豔陽曬到微褐的細滑肌膚,在晨曦初起的陽光中,點點細小的汗珠閃耀著醉人的光芒。

除了青春活力的美感之外,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雙雙小巧而活躍的赤足,還有是踝上以銀鏈系著的小巧鈴鐺,不斷隨著搭配樂曲的舞步,發出恰到好處的叮叮聲。

可是吳耀久似乎對這方面頗有免疫力,他看了看,居然皺皺眉說:“一大早吵什麽?這些女孩不會冷啊?”現在可早已入冬,太陽雖然大,穿這樣未免冷了些。

馮孟升訝然回瞪吳耀久,張口結舌地說:“這……這多好聽,什麽吵……?她們的功夫高穿少些不行啊?”

功夫可不見得有多高。吳耀久大皺眉頭,卻也沒說話了。

兩人的注意力既然都轉移了,趙寬得以在不受打擾的情況下,好好地吃了個飽,當他好不容易感到滿足時,那群隊伍已經從大街左邊舞到了右邊,眼看著不久之後,即將脫出衆人的視線。

這時吳耀久先一步回頭,他見趙寬眼前碗碟一空,正摸著肚子剔牙,忍不住笑說:“吃飽了?”

“飽啦!”趙寬也正看著那群女子,他呵呵說:“吳兄不愛看?”

“不過就是女孩子嘛。”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也不用特別仔細看吧?”

這人不只草包,還頗有老粗風格,趙寬點頭說:“是啊,不過這樣的音樂也蠻好聽的。”

“啊。”腦袋還在往外望的馮孟升突然叫道:“他們有麻煩了,我過去看看!”

話聲一落,他已經往外直奔,向著不知爲什麽停在街角的隊伍奔去。

“啊?我也去!”吳耀久愣了一下,連忙跟著奔過去。

趙寬本來還不在意,眼見兩人一前一後的奔走,他突然叫了一聲:“等……等等。”但卻叫得晚了一些,沒人埋他。

這下可麻煩了。趙寬歪著頭想,自己身上可是一毛錢也沒有,該在這裏等他們,還是向老闆打個商量,追出去討錢?……還是等等好了,雖然沒得躺,能坐著總比跑來跑去輕鬆。

趙寬呵呵一笑,目光遙望街角,看著那兒發生的事情。

把馮孟升引去的事情其實也不稀奇,五、六個看起來像是紈褲子弟的年輕人,涎著臉攔在街角,阻住了整批人的移動,而圍觀的人群,也似乎見到了兇神惡煞一般,往四面散了開去。

而那些舞動、吹奏的女子,總不能跳到這堆大男人的身上去,少女們停下了腳步,有些驚慌的望著阻路的人,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一向以護天下之花爲己任的馮孟升,見狀自然無法袖手,所以當即離席,急急忙忙的奔過去。

不過,對於少女們來說,自然不知道會出現護花的人物,眼見有人攔路,一個手持短弦琴,看來較爲成熟的少女踏出隊伍,向著那群男子行禮說:“諸位好。”

“你好。”男子群中,一個面貌清俊蒼白的男子往前踏出兩步,與少女對答,話語中聽來還算客氣,不過此人臉上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目光閃爍飄移不定,儘是在衆少女裸露于外的粉臂玉腿上打轉,似乎滿腦子都是淫邪的念頭。

遇到了這樣的人,少女似乎也不意外,她皺皺眉,和氣地說:“小女子琪羅安,我們是姚家樂團美克分團之一支,不知諸位有何見教?”

男子聽到了琪羅安的話,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變說:“姚家樂團?”

“正是。”琪羅安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說:“請教這位大爺如何稱呼?”

“方才得。”男子方才得皺了皺眉說:“你們昨晚到的?”

“原來是‘短茅’十三少。”琪羅安嬌美的臉上,露出久仰大名的表情說:“昨晚到得太晚,人員不得進港,沒想到今晨一入城,就遇到了貴人。”

方才得剛剛那般登徒子的表情不知何時收了起來,正眼望著琪羅安說:“你們知道規矩?”

“當然。”琪羅安不慌不忙地說:“我們的先遣人員,已經向城市管理人洽租場地,登記有案,預計兩日後開演,今日下午之前,會到方府向‘神槍’方四爺拜候。”

“很好。”方才得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那不大正經的笑容說:“不過最近因爲一些小事,檢查可能嚴格了些,還希望諸位配合。”

“當然。”琪羅安臉上有些意外地說:“不知十三少可否略爲透漏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不關你們的事。”方才得笑了笑,目光在琪羅安飽滿的胸脯上轉了轉說: “不過如果琪羅安小姐有興趣,倒是可以私下與方某聊聊。”

既然是樂團的人,應付這種無禮的目光早有心得,琪羅安臉色絲毫不變,甜甜一笑說:“那是一定要向十三少請教了。”

“好!”方才得得意的一笑,退開兩步說:“歡迎姚家樂團的到訪。”

這麽一來,剛剛那些阻路的男子全部閃了開來,琪羅安向方才得施了個禮,右手輕輕在短弦琴上一撥,清亮而柔和的弦聲倏忽間劃破喧囂,只見她玉手連揮,短弦琴幾個簡簡單單又不覺單調的音色彈跳了出來,忽然間,所有的樂器配合了上來,少女們又開始舞動起來,展開曼妙的舞姿,往大街的那端緩步移動。

馮孟升呆在一旁,又感歎又是佩服,一方面是佩服那女子身形之美、言語之妙,另一方面卻是歎息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沒機會英雄救美。

正惋惜間,吳耀久的聲音突然傳出:“唔……不簡單。”

這傢夥什麽時候過來的?馮孟升嚇了一跳,回過頭沒見到趙寬,他訝異地說: “什麽不簡單?趙寬呢?”

“趙寬還在店裏。”吳耀久目光望著遠去的人群,眼中有些迷惑她說:“姚家樂團,莫非是百年前被曹家所滅的姚家軍後裔?”

又有歷史了?這吳耀久知道的奇怪典故倒不少,只不過對於現實世界又太過無知,馮孟升正想發問,突然間想起一事,他當即叫了起來:“啊!趙胖子沒錢,難怪沒過來……我們快回去。”

“他沒錢?”吳耀久呵呵笑說:“我還當他真懶呢……”一面追在馮孟升身後往回奔。

雖然在人群中,不好顯露太快的身法,不過兩人腳步都快,很快就趕回了剛剛與趙寬一起進食的店家,但兩人一看到桌面,可又傻了。

剛剛才清個乾淨的桌面,不知爲什麽,又擺滿了一桌,趙寬正插起一塊滴著熱油的烤肉,大口咬了下去。

“你這個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罵:“怎麽又吃起來了?”

“你看到女人就跑,難道比較高明?”趙寬呵呵直笑說:“我又走不了,不再叫點東西來吃,豈不是很奇怪?”

兩人本就鬧慣了,馮孟升也沒理會趙寬的反擊,拉過椅子說:“原來那是樂團的人物,買弭城怎麽從來沒有出現這麽有規模的樂團?”一面抓過一條塗滿牛油的麵包,往嘴巴裏塞。

“現在買弭城的規模遠不如前了。”吳耀久跟著坐下說:“從以前的紀錄看來,買弭城本是個相當繁華的都會。”

“還不是從那次海嘯開始的。”趙寬說:“否則方家也不會不要賀如半島,沒想到沒過百年,又來一次。”

“剛剛你說什麽?”馮孟升望向吳耀久說:“姚家軍是什麽?”

“喔。”吳耀久點頭說:“以前新大陸衆軍團中,有兩大軍團軍長對音律別有所長,後來以武入音,專研音波克敵的學問,其中一個便是姚家軍。不過,他們在黑暗十年所衍生的東大陸動亂中,被同樣精于音律的曹家族擊潰……我是猜測,也許後來姚家後裔不再爭奪領地,組成了姚家樂團在新大陸東岸走唱。”

還有這麽一層歷史?馮孟升說:“原來曹家族也是以音波克敵?”

“不過這也有缺點。”吳耀久頓了頓,又搖頭說:“可能也未必是缺點。”

“在胡說八道什麽?”趙寬吃到一半,忍不住笑駡:“到底是不是缺點?”

“呃……”吳耀久突然被罵,不大習慣地愣了愣才苦笑解釋說:“若想專心練武,已經能耗掉一生的精力,分心音律之學,固然因此可以練成音波攻擊的獨門功夫,整體來說,還是弊多於利。其實曹、陶兩族的武學出自一源,當年創出此功的前人因爲天生對音律格外有體會,可以說是天才,這才輕而易舉地創出了這門學問,卻沒想到對於後人來說,學習音律,未必是件簡單的事情。”

“那就是缺點啦。”趙寬呵呵笑說:“還有什麽未必是缺點?”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吳耀久毫不厭煩地說:“功夫練得太高,對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並什麽好處,將心念稍微分到別的地方去,說不定是個更好的選擇。”

這句話趙寬可總不懂了,馮孟升與吳耀久聊過此事,他明白吳耀久的觀念,幫腔地說:“簡單一句話,若不是有人功夫練這麽高,賀如半島也不會淹這兩次水。”

原來是這個意思,趙寬難得的收起笑容,思索起來,不過手與嘴巴卻沒有停下動作,依然是大口吞咽、大快朵頓。

馮孟升見趙寬不再有意見,他轉過頭接著問:“那你剛剛說什麽東西不簡單?”

吳耀久一愣,訝異的望著馮孟升說:“你沒注意到?那短弦琴一撥能發出如此嘹亮的聲音,除了內力過人之外,怎麽能辦得到?那小女人,功力不比那個萊軍長低多少。”

這麽說起來,說不定自己還不如琪羅安了?馮孟升一愣之間,心中暗自轉念,該好好拿那本雪魂心法瞧瞧,不能中斷了練習。

兩人對話之間,加快了速度的趙寬,再度把桌前的食物吃乾抹淨,也不知道剛剛那問題地想清楚沒有。趙寬打了一個飽呢說:“好啦,孟升去付賬。”

馮孟升一面起身,一面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再這麽吃,沒過多久錢就會被你吃光的。”

趙寬呵呵一笑,拉著吳耀久說:“別理他,我們先出去。”

兩人踏出店外,趙寬突然望著吳耀久笑說:“你怎麽不先回皇都?幹什麽陪著我們東奔西跑?”

吳耀久一愣,低下頭思索了起來,彷佛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趙寬見了不禁好笑,這傢夥必定是腦袋有問題,他正想叫吳耀久當自己沒問過的時候,馮孟升已經結完帳出門,一向瞪著趙寬念:“你居然能吃掉五百多無幣,十萬元能吃幾次?”

“五百多?”趙寬眼睛瞪大說:“真的假的?”趙寬除了愛吃之外,其實也頗節省。

“是啊。”馮孟升吐了吐舌頭說:“這裏東西好貴,單是你喝掉的果汁與牛乳,就花了一百多。”

“呃……”趙寬抽了一口涼氣說:“那還是一路打獵好了。”

馮孟升正想繼續數落,卻見吳耀久在一旁若有所思,他不由得皺眉說:“他幹什麽?”

“呵呵……”說到這,趙寬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正想解釋,卻見吳耀久已經一臉豁然開朗,擡頭說:“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馮孟升狐疑的問。

“我爲什麽跟著你們。”吳耀久哈哈笑說:“因爲你們很有趣,比皇都的人有趣多了。”

這不像是個聽起來很舒服的理由。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決定不理會吳耀久,馮孟升首先說:“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分頭找還是一起問?”

“還是一起找吧。”趙寬說:“剛剛那個方家十三少不是說這裏有點狀況?在一起也有個照應。”以趙寬現在的功力,區區長街的另一端,想聽自然是聽得清楚。

“你也聽到了?”馮孟升點頭說:“那我們就在這兒找個三天,若是都沒找到,我們再往西找過去。”

“爲什麽說三天?”趙寬眨眨眼突然說:“你想去看那樂團表演,對不對?”

“這……”馮孟升俊臉難得的紅了紅說:“見識見識也不錯嘛。”

“你這見色起心的傢夥。”

“我……你這死胖子。”

“你這色胚。”

“呃……”

兩人自顧自地吵起架來,可把吳耀久冷落了,吳耀久連忙湊進去說:“爲什麽不理我?你們真的很有趣啊。”

你才有趣例。馮孟升瞪了吳耀久一眼,沒好氣地說:“要幹苦工了,走吧。”

“什麽苦工?”吳耀久莫名其妙地問。

“沿路問啊。”趙寬愁眉苦臉的介面說:“找到那死心眼的丫頭,非得打屁股不可。”

“嗯……”吳耀久想了想說:“對了,你覺得她到底爲什麽死心眼地找過來?”

“你吵死了!”趙寬叫了起來,快步往前溜。

一旁的馮孟升倒是忍俊不住,向著吳耀久點頭笑說:“問得好,問得好。”兩人望著前方有些狼狽的趙寬背影,忍不住相對著哈哈大笑。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四日

問了三天,走遍大街小巷的餐館與旅社,趙寬雖盡力描述著班繡蓉的容貌,卻依然一無所獲。當日下午,在馮孟升慫恿下,三人總算到了耳母城市中心大廣場,參觀姚家樂團美克分團的歌舞大會。

在趙寬堅持下,三人買的票是最次等的一種,只能在遙遠的數百公尺外觀賞,馮孟升本來也頗有異議,但後來發覺連這種票一張都要兩百九十九元無幣,也就不敢再爭取,認命地與兩人坐在頗爲遙遠的三等看臺。

進來之時,趙寬與馮孟升這才發覺,原來吳耀久也沒見識過所謂的歌舞表演,兩人一面奚落吳耀久,身爲皇都之人,卻一點地不懂得現代的文化;一面則則讚賞姚家人有辦法立這麽一大頂帳棚,把近萬人包在裏面。

節目一開始,是幾個不同樂器的美妙獨奏,演奏的過程中,七、八名到十餘名不等的少女輪番出場,巧笑情兮地隨著樂音舞蹈,她們的曼妙舞姿,已經讓人看得如癡如醉,而樂音又絲毫不遜於舞蹈之美,兩相配合起來,全場近萬觀衆,彷佛沈浸在幻想世界中,久久不能自己。

侍舞蹈表演告一段落之後,便是最後的大戲。一開始,是數十人的大合奏,隨著音樂的揚起,演員逐一上臺,以歌舞串連起高潮起伏的劇情。故事的內容,似乎是無祖第八弟子千里求藝,終於獲得無祖破例收容的故事,想當然耳,戲臺上自有人扮演功夫高強的無祖及主角等人,更少不了大反派--特極武裝合成人。

不過雖然能藉著聲光道具、特效的幫助,展現出傳說中神話的部分效果,更在高妙的樂音聲中,使人感到歡喜、激昂、悲憤等種種情緒,不過這樣的故事情節,若演出者沒有三分功夫,很難有說服力。本來趙寬等人,對這點還頗有存疑,但故事一開始,三人立即目瞪口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表演中,自然少不了戰鬥的場面,每當戰鬥一起,只見他們自在地在空中飛舞,拼鬥之間,強烈的氣爆聲不斷傳出,看起來果然十分刺激,也讓趙寬與馮孟升不禁膛目結舌。這樣的一個樂團,只怕可以趕走萊家軍了,難怪從來不屑到買弭城走上一走;當然,換個角度說,今日這一場戲的演出,樂團的收入就是以數百萬計,就算他們願意大駕光臨,擠乾了買弭城也擠不出這些錢。

而既然演出者有禦空的能力,演出的範圍自然不限於中心的舞臺,只見衝殺之際,七八人繞著整個帳幕飛舞盤旋,彼此的轟擊氣爆來自四面八方,不但眼花撩亂不知該看何處,更彷佛即將有威猛的掌力轟擊到自己,彷佛自己當真面臨了真實的戰場,正與無惡不作的合成人搏鬥當中。

只不過說來奇怪,那陣陣巨響雖然震撼人心,卻沒有想像中的威力,也許這些人對於聲音格外瞭解,施用某種獨特的運勁法門,製造出這麽有威力的聲勢,實際上的功力卻可能還有一段差距。

不過就算如此,每當戰鬥表演接近自己時,那種身曆實境的感受,仍逼得趙寬等人忍不住提起氣勁防身,雖然他們心裏十分清楚,這樣的動作根本是沒有必要。

最特別的,演員中也不是沒有男子,但每個重要的角色,幾乎部是由女性扮演,若演的是男角,粗豪的嗓音、豪邁的動作,幾乎無法與女性的柔美連在一起。

而最恰巧的,其中飾演無視八弟子的女演員,正是前幾日與方家十三少--方才得對答的琪羅安,若非如此,馮孟升等人,幾乎要以爲那些飾演男角的女人本來就是一個個男人婆。

好不容易大戲落幕,全場鴉雀無聲,隔了好片刻,才在霎時間爆出了如雷的掌聲,其中馮孟升、趙寬、吳耀久更是格外地激動。前兩個是沒想到剛出買弭城,就能享受到這麽美妙的表演,至於吳耀久,則是大歎自己在皇都時爲什麽從沒接觸過這種東西。

演出終了,自然是散場,但觀衆卻仍然依依不捨,沒有人願意離開。看樣子似乎還有節目,三人興致勃勃地等待著,果然見到幾個妙齡女子合力捧著個大箱子,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踏上舞臺。等她們放下箱子,向著四方團團一揖後,掌聲才慢慢停歇了下來。

而馮孟升看得清楚,婢婷立在中央的美女,正是剛剛女扮男裝飾演主角的琪羅安,身旁的幾個嬌美女郎,也是分別飾演劇中高手的角色,她們換上了團中制式的服裝,展現出落落大方的美豔,比起一開始隨樂聲起舞的少女們,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美感。

這時琪羅安望著四周,臉上帶著醉人的甜笑說:“今日初次公演,團長特別準備了極爲精致的禮物要送給大家。”聲音之甜美,與剛剛演戲時的清越男聲完全不同。

不過送禮物這事倒沒聽人說過,所有人同時睜大了雙眼,只聽琪羅安接著說: “但因爲禮物有限,我們只能以抽獎的方式,送給幾位元運氣好的觀衆,也希望其他錯過這次機會的朋友們不要見怪。”

反正還沒抽,人人有機會,衆人自然賣命的鼓掌,大力支持這項舉動。

“這裏面裝的是票根。”琪羅安一指身後的大箱說:“上面的號碼,與諸位持有的號碼一樣,被我們抽出的,自然就是今日運氣極佳的幾位。”

眼看著要開始抽獎,馮孟升與吳耀人都摩拳擦掌地頗爲興奮。馮孟升還連忙分配了原本由他收著的三張票說:“一人一張,各憑天意,誰也別怨誰。”

“這裏的風俗也真奇怪。”趙寬算比較平靜一些的,他咕噥說:“怎麽有這種抽獎法,抽多少人沒說,送什麽也沒說?”

不過吳耀久、馮孟升似乎都不在意,沒人理會趙寬的咕噥;而這時琪羅安已經抽出了一個,她念出號碼後,只見一個幸運的中年男子興奮地往場中跑,身法還十分迅捷,看來耳母城果然是臥虎藏龍,高手甚多。

幾名少女將那個中年人引到一旁等候,接受全場近萬人羡慕的目光,跟著琪羅安又抽出了一張票根,看了看,綻出笑容說:“八○一四。”

“呃?”坐最右側的吳耀久怪叫一聲:“是我?真是我?哈哈哈……”他向著楞住的趙寬與馮孟升咧嘴一笑,往下直飛了過去,也不管會不會不大禮貌。

“我看沒希望了。”趙寬莞爾地說:“能抽中一個也不錯了。”三人的號碼分別是八○一三、八○一四、八○一五,若還能再抽中一個,那不只是“幸運”兩個字可以解釋的。

馮孟升本也有些喪氣,這時琪羅安又抽中兩人,眼看還要接著抽,馮孟升希望再度燃起說:“說不定會抽很多人,還有機會的。”

“是嗎?”趙寬聳聳肩,正要說話,卻聽琪羅安清脆的聲音說:“八○一三。”

卻是抽中了馮孟升。

“啥?”趙寬一愣,卻見馮孟升猛一把抱住自己哈哈大笑,趙寬連忙推開他說: “噁心死了,滾你的吧。”

馮孟升自然毫不在意,也不管其他觀衆投來的羡慕眼光,連跑帶跳地奔了下去。

他直奔到吳耀久身旁,兩人嘻嘻哈哈指點著趙寬,大有“此胖子絕沒希望”之類的味道。

這時趙寬身旁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漢子,忍不住與趙寬搭訕說:“他們都是你朋友啊?”

“是啊,我們三個一起來的。”趙寬有些尷尬地說,有這麽容易失態的朋友,突然覺得有些丟臉。

“你們運氣真好。”中男漢子稱羨地說:“你是幾號?”

“八○一五。”趙寬揚了揚手中的門票,一面笑著說:“別羡慕他們,說不定沒什麽好東西。”

“嗯。”中年漢子大有同感地說:“沒錯,抽到也不用太得意。”語氣中,大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

趙寬沒心思與這人繼續瞎扯,眼看臺上的琪羅安繼續接著抽出其他的中獎者,自覺沒希望的趙寬可有些新增的煩惱……若他們到時候得留下,自己到哪里與他們會合?這萬餘人往外擠,一會兒誰也找不到誰,恐怕一會兒自己得先往舞臺擠過去,與他們約好了地方再說。

“怎麽可能?”

正思索時,身旁突然傳來嘩叫,趙寬一驚,連忙四面張望,卻見每個人都望著自己,趙寬愕然四顧,正莫名其妙之際,身旁那個中年漢子,眉毛微微抽動,半笑不笑、滿臉不爽地說:“你不是八○一五嗎?”

“什……什麽?”趙寬愕然想,沒有這麽巧的事吧?卻見琪羅安的目光也望了過來,一面微笑說:“沒想到居然會連號,八○一五在嗎?”

在是在啊,問題是……這已經不是幸運了,絕對有不對勁的地方。趙寬大感不妙,心知八成有事要發生,問題是,這時總不能裝作沒聽見吧。趙寬目光轉向已經在場中的兩人,卻見他們正滿臉又驚又喜地向自己連連招手,趙寬不禁全身無力,只能一面暗罵交錯朋友,一面唉聲歎氣地往下方的舞臺邁步,卻看等會兒發生事情時,這一對草包與色胚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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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6: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第一章 身入危局

兩天前,雪梅接到了一個命令,須至位於幸離山脈之瓦德家族傳訊。
她本來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反正在三天前,她已經把相關的口訣全部傳授給了李鴻,至少在這幾天內,李鴻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但雪梅到了瓦德山莊,卻無意中得知王崇獻對趙寬和馮孟升下達擒殺令,更聽說兩人已經回到新大陸;這下她更是確定了王崇獻有殺死李鴻的決心,絕不能把李鴻一直留在那裏。

於是她今日急急辦完王崇獻交託的任務,立即以最快的時間飛回皇都。

但是回到皇都,問題也就跟著來了,怎麼救出李鴻?那可是管理森嚴、一直由數位武士官率領著皇家武士看守的地方,雖然在職務上,雪梅的職位比他們還高,但個人皆有其職,雪梅在六名大武士中,一向沒有固定的職務,所以也管不到看守監獄的的大武士。

另一個也沒有固定職務的大武士,則是與她已有婚約的蘇膽。所以當王崇獻在阿特洋與新后相遇時,兩人才會奉派來減少貿如半島的損傷,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吳耀久的事件也是由兩人到東岸安排。

與其他人職務不同的原因很簡單——兩人都還太過年輕。在王崇獻的觀念中,階級代表的是功力的高低,但功力高的人,卻不代表對人情世故的洞察力及管理能力也高人一等,只能藉著各種專項的磨練逐步提升,當然,當他們表現出能獨當一面的能力時,被託付的責任也可能更加重大。

一般練武之人,五十以前可稱青年,七、八十歲方稱之為壯年,而與東大陸落後的情況不同,這兒一般人大多五十歲左右才開始論及婚嫁,雪梅與蘇膽兩人自學藝時便同為武士中的使使者,在日久生情的情況下,三年前——雪梅四十歲左右——便訂定了婚事,不過這麼早成婚畢竟頗有異於流俗,兩人遂計畫等到四十五歲之後再作考量。

對於李鴻,雖然被無皇五世開玩笑時,雪梅會有些尷尬;她也感到蘇膽對這件事頗有些不悅,可是雪梅並不認為有什麼感情因素在裏面,只認為李鴻等人是一群奮發向上的年輕人,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人死於非命,更何況,李鴻會來皇都,也是她領來的,自己總是難辭其咎。

擒殺令的下達,自然不可能隨便由一位皇家武士就送了出去,雪梅暗暗懷疑,擒殺合可能正是由蘇膽負責傳送,而蘇膽不敢告訴自己,個中心態更是昭然若揭,雪梅想到此處不禁有些火大,對蘇膽起了一絲不滿之意。

這時想救李鴻,自然不能與蘇膽商議,雪梅算算整個皇都之中,會支援自己的,只怕除了無皇五世之外,也沒有別人了。是以見過了王崇獻、回報任務詳情之後,雪梅立即飛到「探源大樓」求見無皇五世。

無皇五世一見到雪梅,便呵呵地笑開了:「雪娃兒又來會小情人了?」

雪梅臉一紅,撒嬌地說:「五世……」

「哈哈哈……」五世呵呵直笑,一面說:「否則最近怎麼這麼動著來找我?」

「今日不是找他。」雪梅臉上露出憂色說:「上次您老人家說過,修練『柱國先修』之人,不但修練的速度極快,而且修練之後,雖有習武速度提升的優點,卻有內息反噬的壞處,如果不銜接上適當的武技,過不了多久就會死於非命。」

「是啊。」五世點頭說:「我也是小時候聽來的,那時四世還沒接任,三世與四世聊天時曾提到,這只是經整理過的一種通用速成法門,其實別的速成方法還很多,未必要用這一種。」無皇三世畢竟是五世的父親,也難怪他聽過這些言語。

「我想到一事。」雪梅歎了一口氣說:「我雖然幫李鴻逃出內息反噬的禍殃,但他一直沒事,首席一定會發現的。」

「啊呀!」無皇五世驚呼一聲,連連點頭說:「這話說的對。」

「所以一定要幫他離開皇都。」雪梅說:「過些日子,也許首席會忘了此事。」

無皇五世一愣說:「怎麼幫他離開?」

「雪梅正是無法可施,才來與五世商量的。」雪梅臉上帶著愁容說:「畢竟是雪梅帶他來的,若他真的因此而死……」

無皇五世可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他愣了片刻才說:「我能怎麼幫你?」

「雪梅是想……」雪梅有些遲疑,頓了頓才說:「若是六世願意替李鴻說話……」

「啊?」無皇五世圓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隔了片刻才歎了一口氣說:「對不起,雪梅,我不能要他這麼做。」

雪梅其實並不意外,不過臉上的愁容卻終究難以消散。

「也許有個辦法。」無皇五世沈吟片刻突然說:「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機會不大就是了。」

雪梅本來已經不知該如何最好了,聽到無皇五世突然有辦法,她連忙說:「您快說。」

「嗯……」無皇五世遲疑了一下說:「可以試著跟合成人要一種藥,好像可以暫時進入假死狀態……不過,我可不知道那與練『柱國先修』內息反噬的狀態一不一樣。」

「讓他假死?」雪梅完全沒想到這辦法,她高興地說:「合成人有這種東西?」

「合成人腦袋裏有一大堆過去的科技。」無皇五世不大滿意地說:「就是不肯吐出來。」

「可能可以……」雪梅一面思索一面說:「修練『柱國先修』雖然會暴斃,但相對的,應該幾乎沒有發生過幾次,首席未必知道正確的死狀。」

眼看似乎有希望,無皇五世也跟著起勁地說:「那我去討討看,這種類似藥物的東西,又不是要配方,應該肯給我一瓶。」

「問題是……」雪梅臉上喜悅的神色突然消失,頓了頓說:「怎麼送進去?」

無皇五世一愣,搖頭說:「我不知道……你不能衝進去嗎?以你的速度,一般的

武士官未必看得到你。「

雪梅搖搖頭苦笑說:「那直接進去救人不就好了?監獄那兒為了避免這類問題,現在早已不用眼睛偵查,而是由輪值的武士官布下內息偵查網,只要有人催動內息經過,一定會有感應的……我每次傳音,就最要小心尋找縫隙,拐彎抹角地傳進去,才這麼費力。」

「沒在看?」無皇五世雖然作了幾十年皇帝,對這可也不清楚,他愣了愣才說:「若是找個沒練過功夫的小孩子呢?」

「那更不行了。」雪梅搖頭說:「單是腳步聲,別說武士官,連皇家武士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無皇五世不甘願起來,在斗室中踱步,胖胖的身軀隨著腳步晃動,看起來頗有趣,只可惜雪梅這時候沒心情欣賞,腦海中不斷思索,就最想不出好辦法。

「有了。」無皇五世突然哈哈一笑說:「我有辦法了。」

「您有辦法了?」雪梅半信半疑地說:「真的嗎?」

「哈哈……」無皇五世笑了起來:「找個合成人飛進去,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連裝死都不用了。「

「這……」雪梅愕然說:「合成人飛行能源雖與我們有異,但也是能感受到……」

「你放心。」無皇五世咧開嘴笑說:「他們有種叫作磁飄的辦法,一點能量的感覺都沒有,只有強烈的磁力作用,當初研發出來,就是為了對付無祖的,不過老是飛不快,這個計畫就胎死腹中。」

雪梅想來想去,再也想不出破綻,她感激地拉著無皇五世的手說:「真是太好了,五世。」

無皇五世得意地呵呵直笑,一面搖頭晃腦地說:「腦袋還靈光吧?哈哈……」

雪梅自然也十分高興,她喜孜孜地問:「您要找那位合成人幫忙?」

這麼一說,無皇五世的笑容突然僵住,隔了片刻才尷尬地一笑說:「這……他們不知道肯不肯幫忙?」合成人對這種事情,八成一點興趣也沒有。

雪梅的喜悅突然失落,她焦急地說:「您老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無皇五世連忙點頭說:「好、好……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想……」

雪梅立即安靜了下來,無皇五世愁眉苦臉地一面踱步一面想,一面喃喃自語說:「武裝的傢夥們很難商量,非武裝的又不大願意管事,哪一個會肯呢?哪一個呢?」

他轉啊轉的,目光偷瞧雪梅一眼,見她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無皇五世不禁大感頭疼,自己怎麼無端端地找了一個麻煩上身呢?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這時,在耳母城市中心,由姚家樂團所搭建的大帳篷中,趙寬正在萬餘人欽羨的目光下,垂頭喪氣地往舞臺走去。

既然是垂頭喪氣,走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尤其與臺上剛剛抽中的九個人相比,趙寬入場的速度自然算是最慢,萬餘沒被抽中、憤憤不平的觀眾,忍不住噓聲四起,催趕著趙寬加快速度。另外有一大群人向著場中吆喝:「下一個!下一個!」

意思是要琪羅安別等趙寬,快點抽出下一個名額。

「諸位。」琪羅安果然不負眾望,輕啟朱唇地說:「請注意。」

這一下,比什麼都有效,馬上沒人理會趙寬,一個個緊捏著手中的門票,一面拉長耳朵等著下一個號碼,只聽琪羅安說:「這位幸運的先生,是今日的最後一位,我們的禮物將由團長親手在後臺致贈,還要請他們與我們一起用餐……」

從「今日的最後一位」七個字開始,場內就起了喧鬧,但琪羅安絲毫不在乎,清脆而甜美的聲音往外直傳,依然清清楚楚地送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直到「一起用餐」

四個字出口,場中的喧鬧達於頂點,琪羅安的聲音終於被淹沒在人聲之中。

慢慢走的趙寬這時只差沒成為過街的老鼠了,他在四面可以殺人的目光環繞下,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心中一面怨歎,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說沒有問題,鬼才相信!

「這傢夥在磨蹭什麼?」吳耀久皺眉問馮孟升說:「他連領獎也懶?」

「怪了。」馮孟升這時臉上已經有些迷惑,遲疑了片刻才說:「趙胖子平常不會這樣的。」畢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馮孟升雖然被身旁的眾美人迷得七葷八素、色接魂與,仍然感到趙寬有些不大對勁。

「是嗎?」吳耀久搖搖頭說:「莫非今天中午吃壞肚子了?」他今天中午品嚐此處名產,那東西固然是香味撲鼻,口感獨特,可是他卻被辣得頭昏眼花,當時看趙寬與吳耀久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頗為習慣,他只差沒掉下淚來,現在有機會,自然大表

懷疑。

「這……」馮孟升搖頭說:「不會吧?趙胖子可不會忌諱海產,我們那兒也有這種食物,雖然沒這麼辣。」

「那他在搞什麼?」吳耀久問。

「不知道。」馮孟升毫沒來由的突然捲起了袖管,一面四處張望地說:「該帶劍來的。」

「帶劍幹什麼?」吳耀久瞪眼說:「這麼擠的地方,還帶武器?」

「你不知道啦。」馮孟升沒多解釋,他望見不遠合緣向內的隱蔽處,有幾個剛剛大戲結束前,被劇中跑龍套角色堆過去的十來柄長短劍,當即往那兒移了兩步,仔細一看,不由得大皺眉頭。

就算道具不開鋒,總也不能這麼粗劣吧?可是這時也沒得挑三揀四了,馮孟升趁著四面混亂、而臺上眾人都望著趙寬的時候,偷偷撿起三支短劍,一把塞到胸懷之中,回頭向吳耀久走來。

「拿這個幹什麼?」吳耀久可說是唯一沒在看著趙寬的,馮孟升剛剛那莫名其妙的話,已經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拿一支。」馮孟升快手快腳地塞了一支短劍到吳耀久懷中,一面說:「別問這麼多。」

偷紀念品啊?吳耀久瞠目結舌地說:「這……這樣不大好吧?」

「拿著就對了。」馮孟升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頓了頓說:「想想,確實不大對勁。」

全場中,注意到馮孟升動作的,恐怕只有趙寬了。他面上表情依然無奈,心中卻是哼了兩聲暗罵……知道不對頭了嗎?總算還沒有完全被美色沖昏頭,不過那個草包,看來當真是貨真價實的草包。

無論怎麼慢,總也會上舞臺,眼看趙寬終於踏上了舞臺,琪羅安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向著趙寬微笑說:「這位先生請到這兒來。」

趙寬向來禮尚往來,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白眼,臉上推出假笑,一面往馮孟升那兒走,一面嘿嘿兩聲,望著琪羅安等人說:「幾位美女唱得真好啊。」

琪羅安目光一轉,沒回答這句話。轉過頭對眾人笑說:「諸位幸運的朋友,請隨我們來。「

趙寬與馮孟升一會合,兩人動作迅速地秘密分配了那不算武器的武器,馮孟升雙眉微微一挑,作出個詢問的表情。

趙寬搖搖頭,目光往四面巡了一巡,回過頭向馮孟升低聲說:「注意就是了。」

「打什麼啞謎?」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幹什麼如臨大敵?」

趙寬與馮孟升同時瞪了他一眼,誰也沒回答他的問話。

十個幸運兒,隨著前方美女緩行,從舞臺的一端走向後臺;後臺自然沒有前臺華麗,許多物品略呈混亂地散置在周圍,許多人正忙忙碌碌的進進出出,有時投過來的目光,又顯出了幾許訝異。

再往更深入的地方走了約莫百餘公尺,終於踏出了帳幕,到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四面則由篷車與木板圍繞起來,一個年紀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的彩袍男子,手持著一管八面笛,正站在不遠的前方望著眾人微笑。

在那個彩袍男子面前不遠,琪羅安等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諸位,這位就是我們的姚分團長。」

「諸位好。」姚團長臉上堆滿了誠摯的微笑,踏上兩步說:「多蒙諸位賞臉,今日特別請出幾位幸運的朋友,讓本團奉上一點心意。」

還要演多久的戲?趙寬目光掃來掃去,卻見四面百餘公尺內出現了十七、八個目光灼灼的壯年大漢,身上穿的是一式藍色勁裝,半長不短的袖口在臂彎處收口,人人手中持著一根長棍,臉上滿是嚴肅的神色。

畢竟距離還遠,除了趙竟與馮孟升注意到這群人之外,其他眾人還沒有特殊的感覺,一個個興致勃勃地聽著姚分團長說:「不過諸位之間,有三位身份比較特殊,除了那三位之外,其他的朋友,請隨琪羅安回到團中,那兒預備了豐富的餐點以及精美的小禮物。」

那三個人?眾人沒怎麼考慮,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達號的三個怪人,許多人心中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會抽中這三人,看來他們的身份地位果真不同,恐怕有更好的東西;忽然間,這七人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吳耀久本來也在東張西望,看看是哪三人,隔了片刻他終於發現,似乎指的正是自己、趙寬與馮孟升。吳耀久一愣,愕然對趙寬說:「這兒怎麼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誰管你是什麼身份?趙寬沒好氣地瞪了吳耀久一眼,搖頭說:「等著吧,看看接下來是怎麼回事。」趙寬初與吳耀久結識那日,就問過吳耀久的身份,不過恰逢喬夢娟趕來,沒能繼續問下去,趙寬素來不大在意枝節,後來便也沒再問過。

等那七人隨著琪羅安離開,姚分團長滿面笑容地向著三人一禮說:「三位莫見怪,方四爺交代要給三位一個驚喜,在下才出此下策……」

「姚分團長,多蒙相助。」遠遠傳來一聲低沈的男子聲音:「你可以離開了。」

這個聲音一出現,三人馬上感應到那聲音來自數千公尺高的雲端,而同一時間,正有四個高手分自四面從雲端緩緩飄下,隱隱有著包圍的味道,而發出聲音的男子,此時則佔住了東南角。

姚分團長說到一半被人打斷,臉上也沒有一絲不滿,立即笑呵呵地說:「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一面急急地往後退去。而同一時間,剛剛散在週邊的那十七、八人,也立刻往這一面接近。

饒是吳耀久再怎麼天真無邪,這時也發現不大對勁。他惑然說:「知道我身份,也不該如此啊?」

「該與那傢夥有關。」馮孟升一指從一輛篷車旁閃出的人影說:「打了小的,老的出來了。」三人望過去,卻看到目光陰沈、正凝視著三人的萊維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傢夥搞的鬼。

「不只是如此。」剛剛發出低沈聲音的男子,這時正從東南面上空飄下,一面緩緩地說:「皇都的擒殺令雖然下達,本來也未必當真要在意,不過……既然清楚知道你們要來,就順便盡盡心力。」

這話說得吳耀久大皺眉頭,他目光轉向那個從天飄下的男子,只見那人年近百歲,似乎與姚分團長差不多年歲,但論起氣勢,可就大為不同,尤其是閃出兩道如電精光的雙眼,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這唬不住吳耀久,他哼了一聲說:「閣下河人?」

「方康偉。」那人目光轉向站在中央的吳耀久說:「在擒殺令中,並沒有你,你又是誰?」

這話一說,趙寬與馮孟升可都心中暗栗。對於方家的眾首腦,來自買弭城的兩人可是頗有耳聞,這位方康偉,正是方家第二代中的校使者——「神槍」方四爺,聽說向來鎮守在西方邊境,沒想到正是耳母城。

「你管我是誰?」吳耀久可不管眼前的人是誰,他臉色一正,大聲說:「皇都所下的命令,豈能用『盡盡心力』的態度來應付?」

這話可說得趙寬與馮孟升大皺眉頭,難道教對方全軍殺來才行?這個傢夥一定是腦袋壞掉了。

而方康偉也是怔了怔,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說:「你縱然能對付萊軍帥,也還沒到可以向我羅峻的程度。」話聲一落,他右手輕輕一甩,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約三十公分的銀白色短柱,似乎是從袖中滑了出來。

幹什麼,想動手?吳耀久感到對方氣機確實比自己還強大,不敢托大,馬上從懷中取出了那柄馮孟升塞給他的短劍,蓄勢待發,勃發的能量在那短劍上集中,短劍隱隱顫動著,周圍的空氣更是緩緩上騰,彷彿在短劍四周正有熱流不斷外散。

方康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哼了一聲說:「想與我動手?」他手微微往前一抖,短柱突然間光華暴漲,一道氣勁迅疾地由短柱中飄出,正面撞向吳耀久。

果然來了。吳耀久大喝一聲,一道劍氣破空而出,正面努向柱狀氣勁,兩方氣勁一周,一聲爆響立即往四面傳開,那劈開空間的劍氣霎時被柱狀氣勁撞散,餘勁還向著吳耀久攻來。

可是吳耀久一擊既出,已經耗費了不小的力道,根本沒想到對方的氣勁比自己強大許多,他這時別說防禦了,連躲避也有所不及,馮孟升與趙寬兩人見狀,同時運勁於手中短劍,往吳耀久前方一攔。

只見馮孟升藍色劍氣一閃,一個淡藍色的光華倏忽間爆成一大片光幕,迎向襲來的氣勁。而趙寬卻是運勁一劈,當內息順著體內氣道往外激發之際,又是七彩光華從他的右臂炸了出來,但那氣勁一運到短劍上,短劍立即猛然炸裂,連手臂都還沒漲起來,氣勁便突然四散,反而把趙寬嚇了一大跳。

這麼一來,迎接那股餘勁的可就只剩下馮孟升了。馮孟升吃了一驚,本來用得最熟的「渾沌幽光」一變,光芒霎時向著側上方集中,原來似乎要織成一球的光網,霎時化成了一片光碟,阻擋在吳耀久之前。

這一招「西都魂散」是馮孟升這幾天磨出來的新招式,與「渾沌幽光」類似,一樣是初期的防守招式,只不過這招事防一面;雖減少了防禦範圍,卻能彙集更高的力量,只是他還不大熟練而已。

不過現在顧不得熱不熟練了,自己與趙寬合力也未必接得下,剩自己一個,那豈不是糟糕定了?馮孟升當即依著規矩,迅疾異常地揮舞著短劍,淡藍劍芒織成的光碟剛一成形,立即遇到了那股氣勁,馮孟升只覺短劍上傳來劇烈的震動,彷彿所有的力道都引回了自己手中,馮孟升只能咬著牙,一面擋一面拉著吳耀久連退了兩大步,總算勉強接下了方康偉的那股勁道。

那股氣勁一消,馮孟升與吳耀久立即同時向著沒幫上忙的趙寬瞪眼,馮孟升更忍不住叫了起來:「你那是什麼爛功夫?」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正看著自己手掌發呆的趙寬可委屈了,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打通兩腿的氣道,但是諸如胸腹等其他的地方可都還沒練成,剛剛又是由下對上,他出手相助,本已經準備受個不小的內傷,誰知道那把短劍這麼爛,一用就爆掉?

「居然把劍炸了?」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你這功夫可真古怪。」

「我功夫古怪?」趙寬哼聲說:「你腦袋才古怪。」

「我……」吳耀久當場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三人的功夫確實古怪了,方康偉沒想到只兩人合力,就把自己的一擊給接下,更沒想到,一個用的明明是「定邦劍法」,另一個用的則似乎是南極洲所傳之「破魂劍法」,這兩種劍法的來源冰炭不同爐,正可說水火不容,怎麼會湊到一起的?

至於那個胖子……好像比傳來的畫像還胖上一些;胖倒不是重點,而是他那爆散短劍的七彩功夫,似乎是一種繼傳已久的功法——可是那絕不可能。

方康偉搖搖頭,拋開腦海中那個可笑的念頭。

但他望著下面居然立即吵了起來的三人,方康偉不禁火上心頭……這群傢夥到底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神槍」方康偉怒氣勃發,大喝一聲,手一揮,那根柱狀短棍陡然伸長,喀喀幾聲清響連串響起,短柱突然變成一支六倍長的銀亮長棍,一端還突出了亮閃閃的槍尖……正是不折不扣的長槍。

聽到上方一喝,三人自然而然抬頭,望見方康偉手中武器居然會變形,趙寬與馮孟升兩人不禁瞪大了雙眼,煞是羨慕,不過心中卻也頗有些志下心,短柱變槍,想來威力更大。

可是方康偉一運勁就後悔了,他心中突然想起,這三人若是合力,自己贏是沒有問題,卻可能頗有些吃力,若傳了出去,自己對付三個無名小卒還需要動到長槍,反而不好。

還不如交給年輕一輩對付。方康偉下了決定,手中的長槍一抖,倏忽間,才剛伸長的長槍又退回成原來的模樣,在他一彈之間,重新隱入他寬大的袖袍中,方康偉也不說話,就這麼緩緩落地。

其他的三人中,有一人吳耀久等人不算陌生,正是當初在長街攔阻樂團的十三少——方才得,他這時的服色與當時不同,型式頗似四面大漢穿著的勁裝,但袖子卻是白色寬袍大袖,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柄短矛,正有些訝異地望著三人。

另兩人服裝與他類似,就連方康偉也是大同小異,只不過方康偉的寬袖為淡淡的鵝黃,想來也是身份上的區別。

「沒有必要頑抗了。」一個身後背著兩柄短戟的青年微微一笑說:「擒殺令可擒可殺,你們若是投降,還有一線生機。」這人看起來頗為和善,不過滿腮鬍鬚,整張臉上被蓋掉了一大半,還好有經過整修,外表不顯雜亂。

「七哥就是這麼好心。」手持一柄短矛的十三少不懷好意地一笑說:「捉住他們還要養,還不如殺了乾脆……三哥,你怎麼說?」

另一個雄壯的壯年男子,手中也是兩柄棍狀武器,比鬍鬚男子的短戟還短,有些像是懷校的模樣,他哼了一聲說:「七弟想給他們一個機會,也是無可厚非……不過這件事,還是該由四叔做主。」

「由你們三個人決定好了。」方康偉輕描淡寫地說:「剛剛試了他們一下,看起來功夫還可以,你們可別出醜了。」

「四伯放心。」方才得得意地說:「對付這些人,本就不該由四怕出手。」

說完,他轉過頭,向著三人有些輕佻地一笑說:「我們三對三,別說我們倚多為勝。」對方才得來說,這麼說已經十分保守,若不是知道眼前三人似乎可比萊維克,他只怕要一個人動手。

這時,馮孟升與趙寬已經完全清楚了對方的身份,行三的當然是三少「雙懷杖」方官,行七的則是「烏銷雙戟」方夏談;那個十三少還算普通,但十三少中的前七人,可都不是好意的人物。早在二十年前,在內海以北的稜冰家族曾試圖往南侵略,雖然主力攻擊的是首當其衝的鳳家軍,但也有一支部隊繞過阿帕臘山,向著方家族北方的阿特城攻了過來。

當時方家第三代只稱七少,七人在二老七雄帶領下,於北方阿特城一場慘烈戰役中殺敵無數、逼回稜冰家族,創下好大的戰果,威名也因此響徹東海岸。馮孟升等人今天就遇到了其中兩個,真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就依十七弟的主意吧。」七少方夏談微笑說:「當然,你們若是願意投降,那是最好。」

總之完蛋了。馮孟升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這樣的狀態下,除了投降之外,只怕沒有其他的好選擇,與這三人捉對廝殺,別說一點把握也沒有,就算僥倖獲勝,還有個高一輩的高手在側,大戰之後,自己等人豈還能有生機?更別說週邊那群虎視耽耽的方家軍了。

問問趙胖子看有沒有辦法,馮孟升轉頭問趙寬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吳耀久在一旁聽見,豪氣幹雲地說:「難道還投降?來,哪個與我一拼。」他目光在方夏談、方宮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在選擇物件。

「等等。」趙寬突然呵呵一笑說:「方家人好大的威名,可不能佔我們便宜。」

方才得目光轉到趙寬,臉上微有不屑地說:「你這個胖子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沒有。」趙寬伸手把身旁吳耀久手中的短劍取過,往地上一拋說:「我們沒帶兵刃過來,總不能讓我們用道具與諸位過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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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7:23 |顯示全部樓層
七少方夏談微微一皺眉說:「想找到諸位合手的兵刃,可不容易。」

他這話倒不是推託,方家一向以槍棍類兵器著名,所以每個方家軍,使用的都是槍棍類武器,高手雖然依興趣與能力有所改變,不過萬變不離其宗,還是沒有人使用刀劍,流風所及,這兒使用長劍的人,可真不多。

他們雖不知趙寬用什麼武器,卻知道吳耀久、馮孟升與萊家起衝突時,都是手持長劍,現在到哪兒去找幾把長劍?

方才得腦袋轉得頗快,他哈哈一笑說:「姚家樂團總有幾把防身用的兵刃。」他向一旁的方家軍說:「去取幾把來。」

「我用的可是大刀。」趙寬忙喊:「麻煩留意一下。」

這胖子十分囉唆,三少方官年紀較長,個性也較為堅毅,他哼了一聲說:「別不知足!」

「這可不是不知足。」趙寬咧嘴笑說:「否則你們乾脆一擁而上,也別說什麼不以多欺少之類的漂亮話了。」

這話說得方官十分想動手教訓趙寬,不過這時動手反而落人口實,方宮前額兩側,幾道青筋微微抽動一下,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還好不用他等太久,去借用兵刃的士兵,很快就抱回來七、八柄兵刃,其中大刀、薄刃刀各一支,各式長短劍則有五、六柄,其中有兩柄特別短,看來是那個方家士兵特意去要的。

那名士兵面無表情地走到三人前方數公尺,嘩啦啦一下把七、八柄兵刃匡當扔在地上,隨即轉身回到了人群中。

馮孟升、吳耀久兩人當即往前選取兵刃,趙寬自然也不落後,他沒什麼好選擇的,一把抓起大刀,呵呵一笑說:「待我試試這把刀,看看你們有沒有玩弄詭計。」

對付你們這群傢夥,還要玩什麼詭計?方宮才想罵人,卻感到一股龐然的能量突然爆起,趙寬右臂七彩光華突現,似乎有股龐大的能量正在集中,向著趙寬手中大刀湧入,方家第三代的三人,心中同時產生警惕,這胖子可能並不簡單。

就在這個時候,趙寬手臂突然往外膨脹,那股能量越發巨大,而他手中大刀同時閃現出道道七彩刀芒。眾人正緊張時,那把刀突然一爆,轟地一聲直往空中碎散,而趙寬的身子奇怪地猛一個往下急沈,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些武器可不是道具,雖說想折斷、震斷都不是難事,但想單靠運功就將之爆成粉碎,在場中,除了方家第二代的方康偉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有這種功力。

莫非這胖子的功夫直追方家第二代?眾人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而更莫名其妙的是,一般功力運至兵刀,大多彙聚表面,一面保護兵刃,一面增加攻擊的力道,哪有人故意把勁力逼入刀身深處,使刀身炸裂?

莫非胖子在示威?想到這裏,四爺方康偉馬上哼了一聲說:「好高的功夫,看來閣下必須由我親自動手。」

「誰來動手,自然是由你們決定。」趙寬一攤手,無奈地說:「問題是……我還是沒有兵刃……唔……我再看看這兩把。」趙寬低身撿起兩把長劍,功力一催,這次速度更快,只見趙寬兩手同時一漲,七彩光華突然爆起,那兩把長劍又如同煙火一般炸散無蹤。而同一瞬間,趙寬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臉上一片慘白。

四面眾人大為駭異之際,馮孟升與吳耀久自然是心裏有數,趙寬這怪功夫尚未練成,現在只有手腳能爆出這種勁力,雖然看起來功夫很高,但全力一催,自身無法化盡反挫的力道,身體在手腳能量夾攻之下,非常容易受內傷,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這麼做,就算能威嚇對方一時,也沒法避免對方出手啊?萬一搞得自己受傷,打起來豈不是更沒把握?

第三卷 第二章 宇內四強

趙寬卻似乎渾沒想到這些,他拍拍手說:「還好我有試,否則豈不是又被你們騙了?」
方家四爺方康偉正想說話,卻見趙寬俯身又拿起了剩下的三把刀劍,一面說:「我再試試這三把。」

「呃?」吳耀久可忍不住了,爆掉一些嚇嚇人也就罷了,全爆光了怎麼禦敵?他連忙說:「等等……」

「別說話。」沒想到馮孟升卻是低聲同攔吳耀久,跟著揚聲說:「原來是這種武器,我們還差點被騙了。」

「是啊。」趙寬忍著胸腹之間的創痛,一面運氣療傷,一面笑說:「孟升,你覺得這三把會不會一樣爛?」

「我看也是一樣。」馮孟升說:「你何不試試?」

喂喂?這兩人都瘋了?吳耀久目瞪口杲之際,只好安慰自己地想,也許全爆光了,方家還會送新的來。

說時遲,那時快,趙寬猛一個運氣,手腳同時爆出光華,兩手往下一甩,三把刀劍同時爆成粉碎,散出的微粒倏然間把地面射成麻點,而四股力道同時往下送的情況下,眾人立即感到一股威力龐大的能量源迅疾地往地面爆散,而趙寬在這時,突然間往空中直拔,一瞬間飛射出近百公尺高。

這胖子想跑?方康偉第一個有反應,他立即往上方追去,同一瞬間,三少方宮、七少方夏談、十三少方才得也同時醒悟到這一點,同時往上急飛,意圖攔阻趙寬。

吳耀久恍然大悟,原來是製造逃跑的契機?咦?馮孟升怎麼只顧著抬頭望,似乎一點也沒想到?吳耀久連忙拉著馮孟升就要往外衝,沒想到伸手一拉,馮孟升卻反而扯住他,一面搖頭說:「趙胖子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吳耀久愣著說:「那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馮孟升眨眨眼,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只知道不是這個意思。」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杲了呆,忽然橫下心來說:「好,總不能我一個人跑,不跑大家都不要跑!」他也不動了。

這時候的空中,又是另一番景象,趙寬剛剛那一瞬間衝上高空的速度確實極快,但跟著急騰的方康偉立即發現,趙寬往上衝的速度其實不斷地在減慢,與一般禦空激發不斷加速的狀態大不相同,反而有些像是被一股龐然力道扔了出去,好比弓箭或者彈弓;總而言之,這絕不像逃命。

此念一起,方康偉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一面隨著趙寬往上飛,一面對方宮等人沈喝:「你們下去。」話聲一落間,他袖中短柱同時滑入右掌,倏忽間抖成長槍,繼續往上追了過去……畢竟還是小心一些,這胖小子不知道還有什麼古怪。

趙寬確實沒打算逃命,等那股衝勢自然而然消除了,他氣勁一凝,穩穩立在七百餘公尺空中,面對著正緩緩飛近、面容嚴肅的方康偉。

趙寬打個哈哈說:「方四爺怎麼也上來了?」同一瞬間,趙寬的手腳同時往外膨脹,彩色光華四面散出,龐大的氣勁不斷在他四肢上流動,似乎隨時可能轟出,隨著這股能量的震動,四面空氣正緩緩地流轉,而這股能量的震撼,也毫無阻攔地往四面八方震去。

威力不錯,顏色也還蠻好看的。趙寬正得意之際,忽然發現自己雙足不大好看,原來功力一催,粗大一圍的大腿立即擠破褲管,兩隻鞋子更是早已飛散,一雙比旁人還巨大的赤腳,這麼懸空掛著,十分不雅觀。

至於兩手倒是還好,只不過低頭一望,四肢的比例與身體十分不對稱……啊呀,等到功夫練成,自己每次運功,豈不是得又胖不少?

方康偉自然不知道趙寬在想些什麼,心中卻是越來越是駭異,這種光華,這種形式,在在都像絕傳三百年的邪派武學,這還是他小時候聽族中老前輩提起的往事,這種功夫,只怕連方家二老都沒見識過,這小子從哪兒學來的?

方康偉這時可真是如臨大敵,長槍一挑,全身功力同時爆起,他的週身也立即捲起一陣勁風,全身功力一聚,長槍的銀白光華越顯明亮。方康偉緩緩地說:「閣下莫非是打算與方某在空中一決高下?」

方康偉雖然小心,說實在卻不怎麼擔心,他心裏有數,他與趙寬這麼同時激起全身氣勁,同在耳母城中,與他有同樣修為的親兄弟「震天戈」方端偉立即會有感應,只怕一會兒就到,而估計二老「掃海棍」方意,現在該在距離約四百公里外的「阿特塔城」,說不定也會趕來一看究竟。

不過力康偉萬萬沒有想到,眼前已經提起全身氣勁的趙寬居然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這功夭初學乍練,一時還拿不準,所以不小心飛了上來,咱們還是下去吧。」話一說完,完全沒理會方康偉,就這麼自顧自地落下。

趙寬一落到吳耀久與馮孟升身旁,吳耀久忍不住傳音:「趙胖子,你怎麼實話實說?」

趙寬可不會傳音,發覺自己右耳有聲音,左耳卻寂靜無聲,他愣了愣,瞪了吳耀久一眼說:「你怎麼沒教我們這個?」

「連這個也不會?」吳耀久哇哇叫說:「你們的師傅都是幹什麼的啊?」

「別吵。」趙寬揮手說:「我的武器還沒要到呢。」

什麼?周圍的方家人可都愣住了,這胖子絕對是在找碴,不過看起來除了四爺方康偉外,沒有人對付得了這個胖子,眾人憤憤地瞪著趙寬,沒有人說話。

「明人不做暗事。」方康偉的耐性已經逐漸消失,他目光冷冽地盯著趙寬說:「這麼戲侮方家,可是譏笑方家無人?」

「當然不是。」趙寬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出來看戲,自然沒拿武器,你們要倚多為勝,我們也只能自認倒楣,若你們堅持公平較量,自然該給我們兵器。」

「好,就讓你死得心服口服。」方康偉怒哼一聲:「才得,去把他們三個的兵刃取來!「

十三少方才得一愣,這種小事要自己去幹?可是他又不敢出言反對,只好憤憤地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們住在哪兒?」

「百年老店,南遜羅大飯店五一七號房。」趙寬呵呵笑說:「十三少想必能逼迫櫃檯開門。」反正除刀劍外,大家的重要東西都是隨身攜帶,也不怕他偷了什麼。

方才得哼了一聲,轉頭向著西面飛射,倏忽間穿出老遠,看來不用多久,三人的兵刃便會出現。

趙寬到底在搞什麼?馮孟升腦海中一直打轉,他自修練「神算無遺」之後,分析與判斷事情的速度都大幅提升,但一時還是弄不清趙寬的打算,剛剛他會拾取短劍,後來又拉住吳耀久,都是基於這十數年來對趙寬的認識與信任,卻不是已經想通了趙寬的計畫,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氣餒。

突然間,馮孟升靈光一閃,明白了前因後果,他臉色一變,低聲說:「趙胖子,這麼招搖,會不會太冒險了?」

趙寬一聽,知道馮孟升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更是開心了,哈哈笑說:「沒選擇啦,只好如此。」

這兩個傢夥,難道不怕別人聽見?吳耀久無奈之下,氣分兩頭,分向趙寬與馮孟升傳音,把傳音的基本方式簡述一番,總之以兩人目前的功力來說,傳音是小事一樁。

「原來如此。」趙寬大覺好玩,立即分向傳音說:「這麼簡單的事,班老頭怎麼沒教?」

「那時功夫不到,傳了也沒用。」馮孟升也玩了起來:「你猜誰會先趕來?」

「聽說那怪老頭在西方,他該是最有興趣。」趙寬眨眨眼說:「我只怕新后想到你們欺負他老公的仇恨,先一步趕來。」

「若是那怪老頭趕來,你不是很危險?」馮孟升傳音說。

「不管啦,總沒有性命之危。」趙寬扮個鬼臉傳音說:「我只想到這條路了。」

原來趙寬這麼不斷激發勁力,又拖延時間,正是計畫引誘那個能察覺全球動態的特級高手——愣品。茲克多。

可是兩人傳著博著,又沒理會吳耀久了。吳耀久愣了愣,只見兩人口唇動個不停,自己耳旁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可火大了,這兩個傢夥居然把自己扔在一邊,一點也不顧念自己傳藝之德?吳耀久叫了起來:「你們太過分了,怎麼不讓我聽?」

「聽聽聽,大家都聽。」趙寬高興起來,突然氣分五道,同時傳向馮孟升、吳耀久、方康偉、方官、方夏談說:「這個計畫可是大秘密,不是每個人都能聽的。」

「嗯嗯。」吳耀久渾沒發覺,當即傳音說:「什麼秘密。」

方家三人卻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從沒聽過有人向敵人傳音的,三人更不知道趙寬不只向自己一人傳音,而對於那是什麼秘密,三人想法又各自不同,突然間,趙寬耳朵出現了多種聲音「你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就快說。」「願聞其詳。」「廢話少說!」

還有馮孟升的聲音:「你又胡扯什麼?」這四句加上吳耀久的傳音,趙寬一下子亂了,連忙說:「不玩了,不玩了……你們五個一起傳過來,我可受不了。」

這傢夥能同時向多人傳音?除了趙寬與馮孟升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要知道一般人都凝神修練一處氣海,氣分兩頭、三頭已經不很容易,以方康偉的功力來說,氣分四端已經是他的極限,怎麼聽這胖子說起來,他似乎一次傳給了五個人?

他們卻不知道,「柱國先修」本是同時修練體內三十六個類比氣海的丹球,趙寬與馮孟升別說氣分五道,分個十七、八道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論及傳音距離等有關實際功力的能力,可就比只能分成四道的方康偉低了不少。

眾人正向著趙寬瞪眼的時候,趙寬與馮孟升卻同時往西面一望,兩人同時低呼一聲:「來了。」

方康偉、方宮、方夏談、吳耀久也同時轉過頭望向西方。方家人臉上露出了訝異而擔憂的神色,吳耀久卻是一臉狐疑,皺著眉似乎弄不懂發生什麼事。

沒過兩秒,六個人的目光同時轉向南面,卻聽馮孟升立即慘叫一聲說:「她回去了……我們完了!」一個強大的能源正自正南方衝來,不是從南極洲趕來的新后還有誰?她既然已經回返南極洲、得知事件始末,非殺來替老公算帳不可。

「哇啊……怎麼這麼多超……超級高手?」吳耀久頭一轉,目光又望向西方,他驚呼一聲說:「首席、羅軍長都來了……啊啊,在這裏打起來,阿帕臘山以東這塊地只怕要陸沈了……」

阿帕臘山以東陸沈?那不是整個方家族全沈下海裏去了?方家所有人臉色大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是這傢夥說的未必無理,這種層次的四大高手若真在這兒打起來,就算沒這麼誇張,至少耳母城會首先不見。方康偉直瞪著趙寬等人說:「你……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引來四位絕頂高手?」

「呃……」

趙竟還來不及回答,空中陡然傳出劇烈的氣爆聲響,一股強烈的氣流忽然從上方整個壓迫下來,四面狂風急捲,篷車翻覆,還有幾個方家軍被狂風捲起,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只聽一個巨雷般的炸響往四面轟傳:「這胖子是我的,誰也別跟我搶!」

啥?胖子是指我嗎?趙寬在激烈的氣流中,勉力抬頭往上看,只見上方一個幹槁枯瘦老態十足的老人,滿臉都是喜悅的神色,正又驚又喜地望著自己,正是棄自己不顧的茲克多。趙寬忍不住自我解嘲的低笑兩聲,自語說:「說的果然是我。」

這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嗎?這時疾風似乎剛剛消失,馮孟升才抬起頭來,又聽到另一聲震雷般的嬌叱:「這三個人都得死!誰有意見,本後與他翻臉。」卻是南極洲第一高手——新后趕到。

這全天下第一潑辣的娘們長啥模樣?吳耀久立即抬起頭來,只見南方一個面貌嬌美、體態窈窕的青衫美豔婦人,就在這無聲無息之間,已經倏忽間出現在南面空中。她以這麼高的速度趕來,往後束起如冠的黑色頭髮竟是一絲也不雜亂,不過別看她這麼年輕,據說她年紀已經超過九十,只不過功力高強,不顯老態而已。

這時新后正目光炯炯地望著茲克多說:「前輩若橫加插手,別怪作晚輩的無禮。」

茲克多一愣,沒想到一直對自己採取忍讓態度的新后這會兒橫定了心,他目光一轉,哈哈笑說:「好,先聽聽王首席、羅軍長怎麼說。」

他話聲未落,這一瞬間,兩個人影出現在北側,與新后、茲克多成一個正三角形,三邊相距都是百餘公尺遠,兩人剛一出現,一股綿密的氣爆聲隨之響起,跟著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由西面逐漸傳來。

眾人都莫名其妙之際,只有方康偉暗暗驗異,這是兩人的速度遠遠超過聲波傳動的速度,這才在兩人出現之後方傳出那一連串破空激嘯聲,而且聲音逐漸累積,越來越大聲。

不過從三方面衝來時的方式來看,三方的功夫果然大為不同。論及威勢,自然以茲克多的最為威猛,但羅方、王崇獻的功夫刖是絕對的正統,至於新后,卻是別出蹊徑,不知如何完全沒出現破空聲。

趙寬與馮孟升都是初次得見王崇獻與羅方,兩個來自窮鄉僻壤的小人物自然而然望著空中上下打量。

只見身著黑衫的羅方氣度宏偉,身形高壯,寬闊沈穩的身形隱隱有王者之風,頭上短短的褐色頭髮,波浪似的在方正的臉龐上方盤捲著,一雙不怒而威的方形大眼,單是目光掃過,便令人有不敢對視的感覺。

而他背後的一把連鞘巨劍,在他身上,卻不顯其大,反而十分怡好。此劍名曰「創世」,極為有名;在四九戰爭之際,無祖第三弟子趙篤龐便仗此劍剷除無數合成人,此劍不但為無祖親賜,據傳亦出自無祖手澤,除聖殿不算,如今世上尚存的無祖親制武器,恐怕只剩這一把了。

而王崇獻,普通身材的他,生得是一副溫文儒雅的相貌,黑色的直髮往後平貼至耳根,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與雪梅、蘇膽相同的白色袍服,邊緣卻少了那繁複的彩繡,改成一道閃動著銀光的錦織,更顯出地位的不同。

王崇獻兩手空空,身上也沒有任伺武器,但卻是誰不敢輕視他。天下聞名的「氣劍之術「,自無祖及其弟子隱蹤之後,除叛出南極洲的新皇一世夏濤之外,數百年來,只有王崇獻一人習成,不只如此,他後來更修練出十道氣劍,足以與夏濤對峙,南極洲才終於對反攻死心,轉而把目標轉向舊大陸,若非如此,羅方也不至於這麼輕易地把首席一職,就這麼轉讓給了王崇獻。

兩人剛現身時,吳耀久本來露出一絲笑容,但他旋即面色微變,有些慌忙地想躲到趙寬身後。問題是趙寬的體型雖寬,但卻沒有吳耀久高,吳耀久這麼躲躲藏藏的,反而引人注意,何況剛剛才聽到新后不惜翻臉也要誅殺三人,羅方與王崇獻的目光自然同時往下一望。一望之下,羅方嚴肅的臉色驀然一變說:「這三人,絕不能殺!新后可以衝著羅某來。「

這話一說,新后可也吃了一驚,以他們四人來說,彼此若沒有把握,絕對避免互相爭鬥,剛剛說得這麼絕決,就表示了不容忽視的決心,依常情看來,對方絕沒有必要為了這三個小人物而翻臉,所以剛剛茲克多的反應就十分正常;可是羅方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與自己硬頂上了?

這邊新后正想著該如何對答,而目光從吳耀久身上轉到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的王崇獻,臉色突然一變說:「皇儲,這兩人莫非正是趙寬與馮孟升?」

皇儲?趙寬與馮孟升的目光同時瞪了過來,這草包是皇儲?功夫也太差了吧?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意外,腦海中同時想到……這一陣子,自己似乎對這位皇儲不大尊敬,不知道有沒有殺頭的罪名?

吳耀久沒想到王崇獻一開口就揭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尷尬地笑了笑說:「王首席,他們是我的好友。」

啊……這傢夥夠朋友!趙寬與馮孟升立即對吳草包刮目相看,兩人連連點頭,自己可是皇儲的朋友,那個古怪的「擒殺令」可以快快作廢。

「這兩個就是趙寬、馮孟升?」羅方臉色微變,目光掃了過來。

王崇獻對羅方十分恭敬,正面轉向羅方,微微躬身說:「正是。」看兩人的關係,一點也不像當時新后與茲克多所說的情況。

羅方沈吟片刻,點頭說:「總而言之,皇儲與這兩人誰也不許動,他們得回皇都。」

看來不大妙,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三人一起回皇都,吳耀久當然沒事,自己兩人可就完蛋大吉,最奇怪的是……怎麼自己莫名其妙地把天下高手都得罪完了?

新后的臉色卻是不斷變化,那個頭號渾蛋是皇儲?難怪上次這牝傢夥跑來南極洲要人,又不肯說清楚要什麼人,難道這個仇真的報不了了?還有一件怪事,另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王崇獻、羅方都是一副久聞大名的模樣?

同樣的疑惑,在茲克多心裏也同時出現,他看著新后的臉色,已知新后對三人的身份全然不知,難怪自己當初會這麼容易就搶來一個,卻沒想到搶到個大麻煩……茲克多心念一轉,當即傳聲說:「新后若願與老夫合作,老夫只要那個胖子,其他兩個老夫沒有興趣。」

新后聽到傳育,目光一亮,把自己老公新皇三世劫掠出南極洲冰宮的正是另外兩人,這個合作正是互利,新后立即回傳:「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茲克多緊接著說:「就由新后開口,老夫願附驥尾。」

兩人這麼彼此傳音,以王崇獻與羅方的功力來說,自然能察覺到兩人正交換著意見,雖然聽不見內容,但既然彼此傳音,想也知道他們正商量著合作事宜。羅方臉色微變,緩緩地伸手抽出背後的巨劍,一面說:「沒想到有生之年,這把劍還需要再度出鞘……崇獻!」

「徒兒在。」王崇獻回答的同時,兩手輕柔地往兩側放下,掌心微微朝外,臉上依然是平靜的微笑。

「咱們師徒倆,有幾十年沒有並肩作戰了。」羅方長劍緩緩出鞘,一道宛如晨曦初起的霞光突然由巨劍表面散出,本是夕陽逐漸西沈的耳母城,彷彿晨光乍現,又要開始新的一天。

霞光乍現的同一瞬間,羅方與王崇獻兩人的氣勁突然同時往外激爆散,雖未激起狂亂的勁風,但上方數千公尺的雲層,驀然間以兩人為中心緩緩盤旋了起來。整個世界幾乎同時為之震動,而下方耳母城的數十萬居民,在這一瞬間,一股沈窒的壓迫力直湧入心,幾乎每個人都感到了世紀末日降臨的恐懼感。

在風暴中心、傲立空中的新后,臉上卻是一點畏懼之色也沒有,她伸手探向腰際繫著的細薄長劍紫色劍柄,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說:「我們就二對二地在此拼一場吧。」

這話一說,羅方與王崇獻的臉色都變了,四人在此一拼,耳母城毀掉不打緊,吳耀久可也是死定了。兩人正有些遲疑的時候,茲克多卻突然哈哈一笑說:「我比較有興趣在高空打,咱們上來吧。」說完,他猛然捲起一陣狂風,條忽間直破雲霄,氣勁一激,方圓數公里的雲層霎時抽散成絲般地刮飛一空,空中呈現一片夕陽下的水藍…

…畢竟他也不願意趙寬死了,還沒問出這胖小子功夫怎麼練成的呢。

新后這才想起剛剛與茲克多的約定,她哼了一聲,也沒說話,瞬間往上直拔,羅方、王崇獻對視一眼,兩人也倏忽間消失,衝上數千公尺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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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7:32 |顯示全部樓層
下方眾人仰頭而觀,只見四人同時穩住身形片刻,忽然間全部消失不見,眾人正愕然的時候,猛一片炫亮的巨大彩霞突然爆出,似乎包住了整片天空,同時千百道旋飛閃動的光影在數百公尺內迅疾交錯,另一方面,無數急竄閃動的紫色閃電遍佈在空中,與那千百道流光交集起來,而彩霞卻在突然閑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但倏忽閑又補合起來。

這是什麼……?誰也沒來得及出聲的時候,猛一個分不出是什麼聲音的爆響在人人耳邊炸開,彷彿有個重槌硬生生地轟到了自己的腦門,緊跟著,突然一大片四面疾滾、毫無章法的激烈狂風猛然捲起。姚家樂團的大帳幕首當其衝,在一瞬間刮飛老遠,那無數的座椅更是四面亂飛,在激烈的狂風中粉碎。

地面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間,一道電光穿越數千公尺猛然劈落地面,轟然一聲巨響,整大片的土石一面炸飛崩散一面捲入了狂風之中,大地同時傳來激烈的震盪,功夫較低的人當場連站都站不住地往外翻飛。

眼看著天地異變,全城的人一面哭喊一面倉皇逃命,只不過除了形貌之外,誰也聽不見其他人的呼喊,只不斷聽到那足以毀人心智的巨爆聲不斷在耳邊狂嘯。

「這……去你特拉娘祖宗的仙人特拉架!」趙寬猛叫了一句連自己都聽不見的特長髒話,便一拉馮孟升,對吳耀久揮了揮手道別,隨意選了一個方向便跑。

畢竟這時不跑,什麼時候有機會?而吳耀久自然也不用再跟著自己兩人,快回皇都做他的皇儲吧。

至於方家人,追時早已是一團混亂,誰有時間注意趁亂逃命的兩人?兩人就此逃之夭夭,亡命而去。

         ※       ※       ※

「不是開玩笑吧?」李鴻自言自語地低哼一聲,隨即廢然而起,在斗室中踱步。

踱了半天,他低著頭低聲自語:「聚氣也就罷了,精、神怎麼與內氣彙聚?彙聚之後如何送出?」

李鴻念了念,歪著頭思忖一下,驀然立定下來,全身三十六個丹球急轉,將內息彙聚到「氣劍心訣」所指定的下丹田。但隨著凝聚的能量越來越多,彙聚的速度不但變慢,也越來越困難,李鴻心念微微一催動,那股龐大的內息勉強擠著經脈而出,隨著容納量最大的背脊中心,直往天靈而沖。

這麼擠出去,已經十分難過,而當氣息一出頂門,那股氣勁立即猛一個往上集沖,轟然撞向牢頂,只聽碰地一聲巨響,氣流急捲,不知何種金屬所製的牢項往上一凹,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坑洞,仔細望去,上面大大小小的已經有七、八個坑,看來李鴻卡在這個階段已經有一段時間。

李鴻望著上方,也頗有些意外,這兒監牢異常結實,若在買弭城的牢獄中,這麼多沖幾下,說不定已經打破牢籠,衝了出去;也許也因為這個原因,自己在這兒胡搞,也沒有一個獄卒過來關心一下,倒是可以放心練功。

李鴻繼續思忖著,這套心訣,比起一般的武學大不相同,修練的過程中,幾乎完全廢棄了身體的其他經脈,專練主迴圈,這麼做,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修練出更強的功力,但舉手投足、發掌踢腿的勁力自然相對地減弱,更別說揮刀舞劍、運勁護身的能量。

這樣真的有用嗎?李鴻實在有些狐疑,他這一段時間雖然功力大進,但到底是「氣劍心訣」的幫助,還是「柱國先修」發揮作用,實在很難說,他只知道,根據理論,這兩種武學都該是提升修練速度的功夫,只不過是相輔相成,還是互有抵銷,可就不清楚了。

但如果「柱國先修」說的是實話——「天下玄功反掌易」,那該是只快不慢,彼此幫助才是。

不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功夫練得如何了?想到被抓去南極洲的兩人,李鴻就暗暗皺眉,自己就這麼被關在這裏,一點辦法也沒有,別說去南極洲了,連離開這個鬼地方都沒有辦法,而雪梅又幾天沒有傳訊進來,可能她也是無法可施……若自己能練成此功,說不定能靠自己的力量闖出牢獄。

驀然間,李鴻突然感到極遙遠處,似乎正有一股極強烈的力量正在漲裂擴大,整個世間的能量似乎同時產生了共鳴,周圍的空間雖然沒有明顯變化,但似乎天地間正努力地吸收這股龐然的力道,卻有些吸納不良的感覺。

這是什麼東西?毫無經驗下,李鴻完全無法感受到那個能量源的距離,只知道應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而直覺告訴他,那股莫名其妙、複雜而龐大的恐怖能量離自己越遠越好。

又過了幾分鐘,那股能量不減反增,還似乎有增強的趨勢,似乎天地的吸納已經無法負荷,影響所及,正逐漸向外擴張,雖然距離依然很遠,李鴻也能確定能量的影響區域,已經比剛開始大了數倍。

自己能感受到這麼遠?是那個能量實在太過龐大,還是自己功力提高了?李鴻正思忖間,身後突然傳出叩叩兩聲怪響,似乎正有人輕敲著鐵門。

有人來了?李鴻嚇了一跳,能這麼無聲無息到自己身後,而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人,必然是比自己高明幾倍的人物。他連忙轉頭,卻見門口的小鐵窗上,一個容貌清朗、俊美得彷彿雕塑的白種金髮年輕人,正對著自己微笑。

又是一個不顯老的怪物。李鴻暗暗罵了一聲,正想說話,卻見那人迅疾拿張紙出現在窗口,紙上寫得很清楚:「不要說話,你是李鴻嗎?」

李鴻微微一愣,為什麼不能說話?他狐疑地點點頭,看這年輕人還有什麼話要說。

「很好,請稍候。」年輕人又換了一張紙條,突然間,只聽喀地一聲輕響,那堅固厚重的金屬門,居然緩緩往外移動,開了一個足以容身的空間。

是來救自己的?李鴻吃了一驚,連忙走近兩步,到門口一看,年輕人又遞過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全身不要運勁,摒住呼息,氣脈內斂,由此人背出,可保無虞。」

這是什麼道理?李鴻正莫名其妙,耳邊突然出現雪梅的聲音:「李鴻,你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音,那位是合成人,你依紙條行事,只需要忍十來分鐘不呼吸就能脫困,你該沒有問題。」

十多分鐘不呼吸本是小事一樁,何況還由人背著……問題是為什麼要這樣?還有一個問題,眼前這個就是幾百年前與無祖戰鬥的怪物兼壞蛋合成人?自己居然要被這種東西救?

合成人一點也不知道李鴻心理在想什麼,他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微微點頭之後,轉過身微往前弓腰,似乎要李鴻攀爬上去。

李鴻掙扎了半天,若是靠自己,終歸出不了這個牢獄,管他伸出援手的是神是魔,能脫困再說。他依著紙條所書,爬上了合成人身上,只覺得合成人身體有彈性而溫暖,與人一模一樣,根本不像想像中的合成人,若非此人俊美得彷彿假人,真看不出來與常人有什麼地方不同。

李鴻一到合成人背上,剛摒住呼吸,便感到合成人兩手往後一摟,托住了自己,而突然間四面的景物不知為何矮了下去……不對,是飛了起來,這傢夥怎麼飛的?李鴻愣了愣,卻見下方一無氣勁,二無反射的勁風,一點也不像傳說中機械文明的移動方式,而這個傢夥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往前飄了出去。

果然一路無阻,這個堅固難破的監牢,居然整個走道沒有一個人看守,李鴻莫名其妙沒多久,已被那俊美合成人從某個向空中通出的窗口帶出牢獄。

就這麼簡單,這算什麼監獄?李鴻睜大雙眼,四面張望,卻見合成人一出監牢,反而十分謹慎地遮蔽身形,但無論他怎麼移動,速度都十分輕雅而不帶火氣,更是一絲聲息也沒有,不過奇怪的是,速度實在是慢了一些。

這兒時間較東岸為晚,太陽才剛剛隱沒,在黑暗中,合成人帶著李鴻,也沒遇到什麼困擾,不過四面逐漸亮起的燈光,卻讓李鴻十分陌生,不知道什麼樣的燈火能造成這種效果。

過了十來分鐘,那名合成人帶著李鴻,又從一處大樓飛了進去,一飛進去,合成人突然出聲說:「李鴻先生,可以說話,也可以呼吸了。」

先生?李鴻可十分不習慣,他吸了一口氣,咕噥了兩聲,混過這句話,接著說:「那我可以自己飛了嗎?」

「當然。」合成人當即停了下來,手一鬆,李鴻氣勁同時一運,當即飄飛在合成人身側,那合成人接著十分和氣地說:「李鴻先生的前一句話,我沒能聽清楚,不知可否再說一次?」

呃……沒想到這傢夥居然不放過?李鴻愣了愣才說:「我是說……不知你如何稱呼?」

畢竟兩串話的音節差太多,合成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頓了頓才說:「是我失禮,我是山恩。陳。」

李鴻一愣,一時不知如何發問,這合成的傢夥姓山恩,名陳,還是姓山,名恩陳?若是前者未免怪異,說是後者,那他為什麼在山恩與陳之間頓了一頓?

合成人望見李鴻的表情,他臉上露出和善而瞭解的微笑說:「我又疏忽了,這是古稱法,現在該說陳山恩了,山恩兩字古語是相同的意思。」

陳山恩?聽起來順多了。李鴻沒興趣研究古稱該怎麼稱,名字的意義他也沒有興趣,他只向陳山恩點點頭便說:「雪梅在哪兒?」

「不是來了嗎?」陳山恩臉上露出微笑,手往前一指說:「我們在此拖延了片刻,她似乎出來了。」

李鴻目光轉過,果然見到轉角飄出那該還算陌生,卻已經覺得熟悉的身影。李鴻心情微微一陣激動,目光直視著雪梅,想謝,又覺得不該說謝,那股複雜的情緒糾纏著,李鴻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開口。

雪梅望見李鴻,心情也是一陣激盪,費了一番功夫,總算靠無皇五世與合成人的幫助把他救了出來,只不過這麼一來,他這輩子也是隱姓埋名走了,只可惜了這麼個向上的年輕人。

迎向李鴻的目光,雪梅心中微微一陣心悸,他為什麼這麼望著自己?這種陌生的目光自己從沒見過,說熱烈也不全然,說期望又有些不同,他似乎有數不盡的話想說……他到底想說什麼?雪梅終於承受不了李鴻的注視,轉過了目光。

當雪梅別過目光,李鴻先是恍然若失,跟著一股怨怪自己的憤憤之氣突然湧起,自己怎麼老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李鴻彷彿被逼出話般地說:「我可以離開了吧?」說完他馬上懊悔起來,自己什麼不好說,為什麼說這個?

雪梅卻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李鴻會說出這句話,她想擠出笑容,卻不知為什麼擠不出來,望著李鴻懊悔的表情,雪梅的心卻又軟了,她歎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不過,你不見見幫你逃出來的人嗎?」

李鴻一怔,幫自己逃出來的不正是身旁這位陳山恩嗎?莫非還有他人?

只見雪梅面無表情地一轉身,望著來向飄回,李鴻不知為何,只覺得整個人十分鬱悶,他也沒心情理會老是一臉微笑的陳山恩,自顧自地皺著眉頭,隨著雪梅身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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