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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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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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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14:34: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四十一章 發覺

    雖然是邊境之鎮,年的氣息還是越來越濃了,如果不是殘破還在修補的城牆,街上偶爾走過的一瘸一拐的傷兵提醒著大家,那場才過去不久的大戰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覺得不對勁。”

    城牆頭上,身穿官袍,挎著大刀的男人忽的說道。

    他的視線望著茫茫荒野,神情嚴肅,眉頭緊皺。

    四周侍立的兵將立刻緊張起來,紛紛搭眼瞇眼看去。

    今日天好日晴,連一絲風吹草動都看不到。

    “大人,是賊奴哨探嗎?”他們只得問道。

    “什麼賊奴哨探?”防守官呂寶山不解的問道。

    “那大人不是說不對勁嗎?”隨從問道。

    呂寶山呸了一聲吐出嘴裡叼著的干草。

    “我是說..”他話到嘴邊似是為難,又咽了下去,嗨了聲,“算了,這些事婆婆媽媽的管它做什麼!”

    話說一半又停下,這就跟賭桌上贏了錢就要走一樣品行差!

    四周的人嚷嚷著不干。

    呂寶山沒辦法,這事也在心裡憋得難受,他媳婦死得早,也沒個地方可以說話。

    “是這樣,我說了你們可別亂說出去,大家正好說說怎麼辦。”他說道,在城牆上蹲下來。

    親隨們也都忙蹲下來,看呂寶山神情鄭重,還有人自動走到一邊讓兵衛們警戒。

    大家都豎起耳朵激動的看著呂寶山,呂寶山卻看著大家看了一圈又一圈,最終看的眾人不耐煩甚至顧不得身份尊卑就要伸拳頭。

    “是這樣是這樣。”呂寶山忙說道,“你們不覺得,世子爺,和那個。女人…”

    他說到這裡挑挑眉毛,做了個你們懂的神情。

    可惜他這一臉鬍子的遮住了神情,大家沒看懂。

    “就是那個齊娘子。”呂寶山只得說道。

    “齊娘子怎麼了?這女人在這裡雖然沒什麼用,但倒也沒添亂。”有人茫然問道。

    “你們怎麼看不出來呢?真是太遲鈍了。”呂寶山鄙視道,一面咳了一聲,“世子爺和她之間貌似不對勁啊。”

    大家這才恍然明白,頓時瞪大眼。

    “這齊娘子長得漂亮,世子爺也是正常男人嘛。”大家嘻嘻哈哈笑道。

    “你們還笑,正常男人?”呂寶山怒了。就手給了身邊男人一拳,“是男人怎麼會去染指別人的女人!”

    大家這才回過神。

    可不是嘛,那齊娘子不是江海的女人嗎?貌似這兩口子都是世子爺的舊僕!

    大家都是沒讀過書的粗人,日常也愛說些葷話,暗裡也花天酒地荒唐。但他人妻不可戲卻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尤其是這個他人還是自己的得力下屬,而且這個下屬還在前線奮戰!

    這是人幹的事嗎?

    一群大老爺們愁的不得了,論級別他們管不著常云成,但論感情他們又覺得不能忍。

    “大人,你不是早就想把他弄走了嗎?”有人說道。

    “是啊,他原本病了。萬一在這裡出點事就麻煩了,沒想到竟然又看上這女人了,更加不走了..”呂寶山摸著鬍子說道,“我給守備大人寫了信請他出面請世子爺回去。但守備大人沒反應。”

    說到這裡他重重的嘆口氣,幾人在城牆上蹲了半日大眼瞪小眼,這種事實在是為難他們了。

    最終呂寶山一拍大腿深吸一口氣。

    “我得親自去趟衛城見見守備大人了。”他鄭重說道。

    夜色深深的時候,齊悅洗過澡正一邊晾頭髮一邊記筆記時。常云成從門外閃進來,讓大家很意外。

    屋里三個女人六雙眼都看向他。穿著一身普通兵丁舊襖的常云成被看的渾身不自在。

    “其實,其實當兵的都穿這個。”他忍不住輕咳一聲說道。

    女人們都笑了。

    “那我們下去了。”阿如說道,一面拉住阿好。

    “去吧,也洗洗早點睡。”齊悅落落大方的說道。

    兩個丫頭對常云成施禮。門被關上。

    常云成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鬆了口氣,看向室內。

    矮矮的屋子,土地面土炕,一個炭盆,兩盞油燈擺在桌子上,其實也不是桌子,而是齊悅帶來的箱子充作。

    簡陋的令人不忍直視,但對於常云成來說,卻是眼都捨不得眨一下,那個女人穿著青布棉袍坐在屋子裡,長發垂垂。

    只要有這個身影在,哪怕是羅剎地獄,在他心裡也是人間仙境。

    這時這刻的她是真的,不是虛幻的,不會一伸手碰觸就會啪的消失……

    “看什麼看?”齊悅瞥了那靠在門邊發呆的男人,說道,“你趕走我的丫頭了,你過來伺候。”

    常云成笑了,走過來了,他記得剛進門時丫頭在做什麼,拿起一旁的手巾輕輕的給她擦拭頭髮。

    他動作笨拙但神情專注,似乎在做至關緊要的大事。

    “你怎麼過來了?別被那些伺候人發現了。”齊悅說道。

    為了照顧他的這病人,防守官不僅允許她這個大夫每日來問診,還找來好些僕婦女人,弄得里里外外走到哪裡都是人,結果除了可以每天見上一面外,連話都也沒機會多說,讓一心以為可以享受二人世界的常云成大為失望,結果熬了幾日實在是受不了煎熬,重新撿起趁夜色晚上摸過來的老路,在經歷幾次失敗後,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順利進來了。

    “我讓人守著,說我睡了,不見人。”常云成答道,忍不住放下毛巾,在她柔香的頭上蹭來蹭去。

    “呸,那我是什麼?”齊悅笑道,抬手捏他的臉。

    “你是我的命。”常云成說道,昏昏的燈下看著這等巧笑倩兮是對意志的極大考驗,最關鍵是,他根本就不想抵抗。

    說這句話。伸手扳住她的臉,一點一點的親去。

    齊悅大笑,仰頭躲避,伸手抓住他的肩頭。

    “哎呦我瞧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這嘴都變得這麼甜了?”她戲虐的看著他笑道,“看來那範藝林沒白教你啊。”

    常云成聽她說起這個,便明白當初的事一定被範藝林這個大嘴巴抖出來,不由臉紅。想到範藝林便又想到那個大膽的小司值李什麼…

    “你在京城呆了多久?”他問道。

    “滿打滿算也就七八天吧。”齊悅說道,一面順手拿過一旁的茶壺倒水,遞給常云成一杯,“水,問這個做什麼?”

    常云成不接水杯。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嘀咕一句什麼。

    “什麼?”齊悅沒聽清。

    “沒什麼。”常云成說道。

    才怪,齊悅橫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他,摸著寬寬的後背忽地想到什麼。

    “在家時聽說皇帝打你了?”她問道。

    “沒事。”常云成笑道,又想到什麼忙收住笑,點頭。 “是,是,打的可狠了。”

    齊悅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

    “真的,可重了。你是大夫,給我看看。”常云成說道。

    齊悅笑出聲。

    “都多久了,還看什麼看。”她說道。

    “看看嘛。”常云成說道,一面果然伸手解衣。

    齊悅哪裡看不出他的心思。笑著抓著他的手臂,饒是如此常云成還是利索的解下棉袍。裡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說你是個暴露狂!”齊悅笑道,一面甩開他胳膊。

    這一甩,便看到常云成的側身,然後看到那縱橫交錯的鞭打疤痕。

    常云成笑著要抓這女人,突然發現她不笑也不動了,怔怔看著自己的後背。

    真嚇到了?

    他其實是知道這女人愛害羞便故意逗她玩的….

    “不是,已經好了…”他忙說道,心裡有些後悔。

    齊悅卻不聽他的話,抓著他的身子轉過去。

    常云成看不到那女人的神情,心裡發慌。

    這些皮肉傷不算什麼,再說也早就好了,沒想到這女人看了會這樣。

    有柔柔的手撫上脊背,一點一點的摸著自己的傷疤。

    “這個,傷口還沒癒合,就又磨爛了….”

    身後的女聲喃喃說道。

    “唉,這有什麼啊,雖然看上去嚇人,其實傷不了筋骨,你快別膽子小了。”常云成笑道,要轉過身,但那女人推著不讓,還從後抱住了腰,貼在他的背上。

    柔軟的觸感讓常云成瞬時身子發緊一僵。

    然後便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背上。

    哭了?

    常云成後悔不迭。

    “你看你,膽子不是挺大嘛,開膛破肚都不眨眼,這是怎麼了。”他忙說道。

    “那怎麼一樣!那怎麼一樣!”齊悅貼在他背上,自分別相見以來積攢的情緒爆發,眼淚肆虐。

    她苦,他也苦。

    她傷心,他則傷心又傷身。

    常云成後悔的不得了,用力的扳開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抱住,又是揉又是親又是安慰,還一會兒才讓齊悅情緒平復下來。

    看著倚在懷裡柔順委屈的女人,這是自相識以來,第一次見她如此,常云成只覺得心裡酸脹脹麻癢癢的。

    “真好了,打完就不疼了。”他義正言辭的說道。

    齊悅被他逗笑。

    “我又不是傻子。”她呸聲笑道,伸手擰了下他的胸膛。

    肌肉硬邦邦的,帶著質感。

    常云成的身子再次輕顫一下,呼吸粗了幾分。

    “不過,有個地方疼。”他忽地低聲說道。

    齊悅嚇了一跳,忙抬頭看他。

    “哪裡?”她問道。

    被這樣一雙才哭過還帶著水氣的明眸看著,常云成喉頭咕咚一下,伸手握住她的一隻手向下探去。

    “這裡。”他低啞聲說道。

    隔著厚厚的褲子也似乎能感到那火熱燙手。

    齊悅呸了聲。

    “這腦子裡一天到晚總是只想這個!”她笑道,忙要掙開。

    “月娘。”常云成不放,聲音嘶啞的喚了聲,“我想你。”

    這聲音低沉顫抖,讓人心裡不由一顫。

    齊悅看著他。

    常云成也低頭看著她。

    屋子裡的空氣似乎都停止的流動。

    “我也想你。”齊悅說道,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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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明了

    冬日晨霧濛濛,有力的腳步聲從中傳來。

    “將軍!”巡防的兵衛們停下腳步,施禮問好,看著這個依舊只穿著裡衣,厚厚的外衣搭在胳膊上的男人從身旁目不斜視的跑了過去。

    “將軍真早。”大家感嘆,接著邁步前行。

    一路快步跑入官廳,常云成吐了口氣,好險好險,幸好回來的還不算太晚,要是日上三竿可就糟了..

    但他剛吐了口氣,就听身後有人喊了聲將軍,他回過身,看到四五個將官神情古怪站在門口。

    “有緊急軍務要我親去探查?”常云成聽了他們的話說道。

    將官們帶著說謊不習慣的窘迫,但還是點點頭。

    “進來吧。”常云成說道,看到大家的視線在他臂膀的衣服上看來看去,下意識的往身後掩了下,“你們先坐會兒,跑了幾圈,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咱們立刻就走。.”

    看著常云成進去了,外邊的幾人對視一眼。

    “跑了幾圈..”有人低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在地上跑的還是女人身上跑的…”

    旁邊的人忙踹他示意小聲。

    親兵早已經打好了水,常云成三下兩下解了衣裳,拎過水澆在身上,只覺得渾身前所未有的舒坦,他忍不住哼不知道從誰那裡聽過的小曲,一面擦拭,觸手肩頭微微疼痛,低頭看去,見一個鮮紅的牙印。

    這是那女人咬的..

    在你儂我儂,蜜情綿意,銷魂到極致的那一刻…..

    念頭閃過,耳邊驟然迴盪響起那女人的嬌喘呻吟,眼前則是緊緊貼在身下的白膩誘人的女體,隨著他的劃動,墨黑的發,白嫩的乳,盪出動人心魄的春波。




    常云成頓時下腹發緊。渾身氣血橫流,他拎起一旁的冷水桶澆在身上。

    都說漫漫長夜,真是胡說,哪里長了,根本就不夠用!

    日光照進屋子的時候,外間的阿如猶豫再三推門進來了,一眼看到里間炕上的齊悅還在趴著睡。

    屋子裡還彌散著歡愛過後的靡靡氣息,阿如不由臉紅低下頭。卻看到地上被扔的凌亂的衣衫,

    有些還被撕壞了,彰顯著那一刻有多麼的迫切。

    阿如只得又紅著臉抬起頭,看到炕上的齊悅只蓋了半邊被子,另半邊滑落在地上,露出肩頭,上面佈滿了青紫瘀痕。

    這,這都是..那種事弄出來的嗎?


    真是太粗暴了。




    她漲紅了臉上前拉好被子。




    “幾點了?”齊悅悶悶的問道。




    阿如嚇了一跳。




    “還早。”她忙說道,“熱水準備好了,你先洗洗再睡?”




    齊悅想要起身。但又無力,伸手揉著腰背。




    “這混帳..”她嘟囔說道。 “簡直瘋了….”




    沒完沒了的又沒輕沒重的….




    禁慾太久的男人不是時間都很短的嗎?




    騙人!




    阿如忙伸手幫她輕輕揉按。




    室內沉默一刻。




    “要是夫人還是不同意你進門呢?”阿如忽地低聲說道。




    齊悅轉頭向外,看了她一眼。




    “那我就不進門嘍。”她嘻嘻一笑,“我招婿上門。”




    阿如噗哧笑了,抬手打她肩頭一下。




    齊悅忙哎呦哎呦呼痛。




    “阿如,你不要擔心我。”她笑道坐起身來,看著阿如,“我不會讓自己難過的。也不會讓他再如此為難,人生短短,緣分淺淺。有緣的時候好好的珍惜吧。”




    坐起來被子滑下露出赤裸的半身,阿如看到前邊身上也有的痕跡忙避開視線,起身將衣裳拿過來。




    “娘子,你和世子爺要好好的,只要你們兩個一心,再難也能過去的。”阿如說道。




    齊悅伸手捏她的臉。




    “我比你老,我知道。”她笑道。




    阿如嗔怪的看她一眼躲開。




    “快起來吧,為老不尊的。”她笑道。




    剛穿好,就听外邊有些熱鬧。




    “去松山堡?”齊悅問道。




    看著被請進來的幾個軍醫併兩個將官。




    “是啊,那邊有隊人馬遭受了賊奴的伏擊,要請軍醫們過去幫忙。”一個將官繃著臉說道。




    “好的。”齊悅點頭同意了,“我這就收拾一下。”




    兩個將官對視一眼,顯然有些意外。




    竟然會同意去?難道她捨得離開這裡?




    管它呢,雖然他們不能替兄弟留住女人的心,但至少能保全一下面子。




    看著那女人和幾個軍醫駛出堡城門,兩個將官鬆了口氣。




    而此時另一個堡門,常云成以及四五個將官帶著一隊人馬也奔了出去。




    但願這些時候夠防守官大人說服守備大人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




    守備大人終於不耐煩的敲桌子,看著已經在這裡坐了足足有半日的蓬山堡防守官呂寶山。




    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副憋屈樣,實在是讓人看得心裡不舒服。




    “功賞已經報上去了,走下來有程序,不會那麼快下來的,你也是老人了,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吧?”守備大人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不是,大人,我不是來問這個的。”呂寶山忙說道,一咬牙站起身,“大人,您快點把武略將軍調回來吧,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人命!守備大人嚇了一跳,武略將軍的命可很值錢的。




    “怎麼回事?你上次寫的那狗屁不通的文書說的什麼意思?”他忙問道,“怎麼就出人命了?”




    既然開了口,呂寶山也就竹筒倒豆子一氣說了。




    “大人,我佩服將軍大人武功謀略,對弟兄們也好,但是,他這次的事做得實在是不地道!”他最後說道,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又是心酸,自己也說不出什麼滋味。




    說罷再看向守備大人卻見他神情如常,還帶著笑意。




    呂寶山不由愣了。




    “這個啊。”守備大人笑了。鬆了口氣,“我當什麼大事呢,你說你們幾個糙老爺沒事管人家這個做什麼?”




    呂寶山瞪大眼站起來。




    “大人,這還不是大事啊?”他喊道。




    “行了,什麼江海的女人,就算是江海的女人,那也是將軍給的,而且說不定是將軍曾經的姬妾呢。”守備大人帶著幾分鄙視說道。大富之家養著美女姬妾,除了自己享用外,還會用來贈友以及賞賜,一群土包子沒見過世面鬧騰什麼啊。




    呂寶山瞪眼愣了好一會兒。




    “那,那就算曾經是將軍的女人,但,既然給了江海,那就是江海的了,他也不能,也不能趁人家不在去那啥啊。”他吭吭說道。




    “不就是個女人嘛。什麼大不了的,將軍還缺女人嗎?回頭再給江海十個八個好了。”守備大人擺手說道。帶著幾分不耐煩。




    “守備大人是不管了?”呂寶山瞪眼問道。




    守備大人哼了聲端茶。




    “大人不管,我管。”呂寶山瞪眼說道,“反正他們別想在我眼皮底下胡來!”




    “你說你怎麼這麼蠢呢?”守備大人放下茶杯恨鐵不成鋼,“人家巴結送女人還來不及,你到好,沒事找事!真是閒的你!我告訴你,你也別操心。等世子爺少夫人來了,你就是送女人也沒機會了…”




    他話音才落,就听外邊有人大聲喊道。




    “大人。大人,來了,來了。”




    來了?世子爺少夫人來了?




    守備大人忙站起來,然後就見一個門丁衝進來,還沒施禮,身後有人一巴掌推開他。




    這是一個老頭,看上去來勢洶洶。




    “常云成呢?”他喝道​​,“讓他滾出來見我!”




    守備大人嚇了一跳,這誰啊?這麼橫?




    他還沒問,就見外邊又湧進來一群人,都風塵僕僕的,還好其中有他認識的。




    “參將大人!”守備大人直覺腿一軟,差點跪倒迎接。




    何止參將,整個西北線上總兵以下的官員來了好幾個。




    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都來了?




    守備大人傻了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迎接哪一個。




    但這些人可沒顧得上理會他的禮節,大家喜笑顏開的擁著最先沖進來的老頭。




    “周大人,周大人,您坐,坐,有什麼話先坐下再說。”參將親自伸手扶著這老頭,神情恭敬的如同伺候親爹。




    “我沒空坐,快讓常云成滾出來見我!”周茂春不耐煩的喊道,毫不客氣的甩開參將的手。




    這時候參將大人等人終於顧得上看守備大人了。




    “武略將軍,常云成呢?快讓他來見周大人。”他神情肅正的說道。




    這是哪裡來的大人啊?守備大人心中疑惑,但並不敢問,忙將常云成的去向說了。




    周茂春聽了抬腳就走。




    “我師父也在哪裡嗎?”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子拉住周茂春問道。




    這態度比參將大人可差了很多,只是周茂春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他媳婦呢?也在蓬山堡嗎?”周茂春回頭問道。




    參將大人則立刻又看守備大人。




    他媳婦?




    “世子爺夫人一直說來,只是到現在沒到。”守備大人忙說道。




    “什麼啊,我師父早就來了…”那男子瞪眼說道。




    守備大人更是糊塗。




    問的世子爺夫人,他師父又是誰?有什麼關係?




    “世子爺的夫人是他們的師父,也就是永慶府千金堂的主人,神醫齊娘子….”參將大人忙解釋道。




    什麼什麼?




    守備大人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來著?




    誰是誰來著?




    怎麼聽起來他有些聽不懂?




    但很快他就懂了,一個認識的人衝了進來。




    外邊又是一陣熱鬧。




    “師父,師父,你們終於來了!”




    胡三一步三跳的衝進來,一眼看到熟悉的面容,頓時撲過來眼淚都流出來了。




    “師父啊,你們終於來了..”




    在他身後去傳信找他的兩個弟子忍不住笑。

    “師兄見了我們已經哭過一回了,待會兒咱們挨個和他見,看他還能哭幾場。”他們跟別人說道。

    劉普成含笑安撫胡三。

    周茂春可沒空看他們這些事。

    “齊娘子是不是在蓬山堡?”他喊道。

    “是是。”胡三連連點頭說道。

    周茂春半句話不說抬腳就走,他一走,大家忙都跟著走。

    大廳裡亂哄哄的人來,又亂哄哄的人去了。

    守備大人愣愣站在原地,如同做了一場夢。

    耳邊響起磕牙聲,是身後已經呆傻很久的呂寶山的聲音。

    “大大大大大…人..齊齊齊娘子..是…是…”他磕絆說道。

    話音未落,守備大人猛地一拍大腿。

    “我的親娘舅姥爺!”他喊道,人向外衝去,“可是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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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昭告

    浩浩蕩蕩的車隊向城門湧去,如同他們進來時一般,引起民眾熱鬧的圍觀以及指指點點。

    守備大人自然要相陪著,但由於有身份比他地位高的官員太多了,硬是沒機會上前。

    “這齊娘子怎麼就是世子夫人呢?”他還是有些糊塗,拉著總兵府來的吏員低聲問道。

    親娘舅老爺,真是要命了,一群人打狼似的就找你這世子夫人呢,你倒好,悄不溜的進城了,還什麼大夫!還什麼跟軍醫們賭氣!還什麼上戰砏小說章節 。 ?br />

    還有這江海!哎,這小子怎麼也不知道?他不是世子爺的屬下嗎?吃了豹子膽了還獻殷勤追世子爺的女人!這不是作死嗎?

    哦,可不是嘛,剛回來就被世子爺一句話趕到遼東去了….

    我說呢,怎麼突然將他打發到那裡去了,原來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守備大人狠狠再次拍了下大腿!

    我的親娘舅老爺!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自己了?

    他做的孽也不少啊!

    你說說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這夫妻兩個是玩什麼呢?

    玩我們一大群人的命啊這是!




    “你不知道啊。”吏員低聲說道,“世子爺和少夫人其實已經和離了。”




    守備大人瞪大眼。




    和離?

    對啊,可不是和離了!

    他伸手拍頭!

    真是要命!原來一開始他們就錯在這裡了!

    和離的少夫人自然不可能再有少夫人的排場過來!自然也不好主動說自己的身份!

    “說起來就話長了,反正就是糊里糊塗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這兩人心裡都還記掛著對方。”吏員捻鬚說道,“所以,是夫妻又不是夫妻,誰也沒法說。只能這麼糊里糊塗的。”




    所以那齊娘子才不敢說自己是定西侯世子夫人。




    所以那世子爺也不敢當眾人面認這位齊娘子是自己的夫人。




    所以他們才把自己坑了!




    “點心做得好,有好廚娘,可不是有好廚娘嘛!人家就是世子夫人!”他喃喃說道,再次抬手打了自己下,“這敗家娘們可害死我了!”




    守備大人垂頭喪氣坐立不安。




    “哎,對了,那位大人甚麼來頭?”他又想到什麼低聲問道,看著前面被一群官員圍著的馬車。




    “那個啊,你知道太祖皇后嗎?”吏員問道。




    這不是罵人嗎?




    守備大人瞪眼看這吏員,有這麼埋汰人的嗎?他現在在大家眼裡已經是傻子了嗎?




    吏員也察覺自己問的有些可笑。他自己笑了。




    “這就是當年救過太祖皇后命的那位太醫。”他低聲說道,“當年太祖皇后與太祖少年結髮一路多受波折,身子埋下隱疾,幾次病發,凶險之極。每次都是靠這位太醫妙手回春,所以。你說他什麼來頭?如今宮裡能在皇帝面前賜坐的多不過五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親娘舅老爺!




    守備大人咽了口口水。




    “那他老人家和世子爺關係真不錯,這是特意來看世子爺了?”他顫聲問道。




    其實他已經猜到答案了,但是不敢相信。




    吏員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同情。




    怪不得這麼大年紀了才坐到守備位子上,這腦子的確不靈光啊。




    “周大人,奉皇上口諭。請神醫齊娘子進京的。”他說道。




    神醫




    守備大人伸手掩面。




    一個世子爺夫人,一個皇帝要見的神醫,就這樣被他送到軍醫營,而且還是戰事前線….




    娘舅。救命啊。




    此時喊救命的可不是他一個人,呂寶山快馬加鞭,仗著地形熟,穿小路馬不停蹄的搶在這大群人到來之前回到了蓬山堡。




    他一下馬,​​幾個留守的將官們就興高采烈的接過來。




    “大人,守備大人如何說?”他們急忙忙問道。




    呂寶山哪裡顧得上這個,用要冒煙的嗓子喊道:“人呢?”




    幾個人腦子這次轉的很快。




    “大人放心,已經送去松山堡了。”他們嘿嘿笑道,帶著幾分得意,“一說就走了,好騙的很,看來對還沒迷了心竅,仗勢鬧騰…”




    呂寶山哎呀一聲狠狠的拍了大腿,在抬腳給了就近一人一腳,連句話都顧不上說翻身又上馬。




    好騙的很,沒鬧騰…




    人家有什麼可鬧騰的!




    那就是自己男人啊!




    鬧不鬧的都是自己的男人!




    呂寶山絕塵而去,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什麼事,還沒回過神,這邊又有馬隊疾馳而來。




    為首的正是常云成。




    “將”大家又忙打招呼。




    常云成的馬疾馳而過,蕩起一片塵土。




    “怎麼了?”




    大家連聲咳嗽大聲的詢問。




    在常云成親兵身後是呂寶山的人,他們面色苦悶。




    “將軍看出來了,我們沒沒守住…”他們垂頭喪氣說道。




    日常連個喜怒都藏不住,更別提專門演戲騙人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緊急軍務,幾句話後便被常云成看出來了,三言兩語就問出了。




    常云成氣的渾身發抖,一開始是氣,後來就怕了。




    這是邊境,這是除了正規賊奴大軍,還有散騎賊奴的地方。




    這是冬天,臨近年關,賊奴最難過所以最會來侵擾的時候。




    她是一個女人,漂亮的女人,仍在京城那種地方也會被人多看幾眼的女人。




    這群混蛋!這群混蛋!




    不,自己才是混蛋!




    常云成幾乎咬碎了牙!




    如果不是自己,她怎麼會來這裡!




    如果不是自己,他們怎麼會到今天這種夫妻不夫妻,相見不敢認得地步!




    如果不是自己,她如今嫁給王謙為妻。在溫暖富足的江南過著人人崇敬事事如意的日子!




    如果不是自己,她怎麼會如此狼狽的東奔西走,怎麼會如此可笑的混在一群男人中間被冷嘲熱諷指點嬉笑!




    常云成抬手揚鞭狠狠的抽在自己身上。




    身後跟隨的親兵嚇了一跳,看著那上好的大斗篷瞬時裂開。




    常云成的馬越來越快,很快越過前邊一匹馬。




    “哎?世子爺!你聽我解…”呂寶山看清一陣風似的擦過的人馬,忙大聲喊道。




    常云成已經遠去了。




    我的娘,這次死定了!




    呂寶山催馬加鞭。




    這邊發生的事,齊悅並不知道,她沒有絲毫的懷疑,高高興興的跟著幾個軍醫在兵衛的護送下坐著車來到了松山堡。




    這裡距離蓬山堡不遠。坐馬車也就走半天的功夫,與蓬山堡一樣的格局,上一次的大戰這裡也經受了,因為更西北,所以受得衝擊更大。城牆更為殘破,到現在還沒修補。




    這裡的傷兵更多。病情也很重。但如同蓬山堡一樣,此時的齊悅沒什麼好辦法,她只能做好清創,期望能夠讓這些人逃過敗血症破傷風等感染。




    軍醫裡有女人也讓松山堡的人都很驚訝,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人。




    “這是咱們自己弟兄的女人。”隨從來的兵丁私下給大家介紹道。




    齊悅聽見了笑了笑。




    常云成作為將官,自然也是他們的同袍。




    這話說的沒錯。




    她接著忙碌。




    常云成就是這個時候衝進來的。




    “齊月娘!”他大聲的喊了一嗓子。目光掃過這破舊臭烘烘的屋子,一眼看不到那女人,心裡發慌站不住。




    齊悅從地上站起來,手裡還拿著剪刀。一臉驚訝。




    他怎麼也來了?




    還沒來得及應聲,常云成已經看到了她。




    他大步衝過來,就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抱住她,如同失而復得的珍寶。




    里外的人都瞪大眼了眼。




    齊悅也嚇了一跳,手裡的剪刀差點扎到他,她忙用力的將手伸開,扔下剪刀。




    “怎麼了?”她忙問道。




    常云成緊緊抱著她,不說話也不放手。




    齊悅看著四周呆滯的人們,有些想笑。




    雖然這種事對她來說沒什麼,但得考慮古代民眾的承受能力。




    “餵,還不到一日呢,不用這樣如隔三秋吧。”她低笑道,“注意將軍你的形象。”




    常云成猛地站直身子,但卻沒鬆開她,而是攬著她。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人,我常云成的女人,她是位大夫,神醫。”他目光掃視眾人,一字一頓說道,“由她來給你們診治,大家可以安心了。”




    里里外外似乎響起吧嗒下巴掉了的聲音。




    這就是自己弟兄的女人…




    這個弟兄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常云成是誰在甘肅境內只怕一多半人都知道。




    駐在張掖衛城裡的武略將軍!




    武略將軍的女人給他們看病….




    是不是因為賊奴退了,大家吃了慶功宴喝的有點多,現在還沒​​醒呢?




    門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馬蹄聲。




    “大人,大人”呂寶山跌跌撞撞的衝進來,“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他喊著衝這邊相依而立的男人女人噗通就跪下了。




    “將軍大人,屬下有眼無珠,不知道這就是夫人啊!”他喊道,嗓子都啞了,“屬下罪該萬死!”




    常云成重重的吐了口氣。




    他再次攬緊身前的女人。




    沒錯,她就是他的女人,走到哪裡他都要這麼說,也敢這麼說,這輩子已經定了,再不會改變。




    “原來是這樣啊。”




    齊悅聽明白了不由笑道。




    這些人可真夠….




    “江海這小子,竟然敢這樣說!”她又笑道,搖頭。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蓬山堡,此時已經半夜了。




    這一去一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齊悅沒有回自己那個破舊的小屋。而是在常云成的闊亮的官廳,燒的暖暖的地龍,掛著軟軟的紅帳,擺著兩盆盛開的水仙。




    齊悅一一的看過每一個角落,這幾天她倒也常來這裡,只是,作為大夫,不好在人家的屋子裡看來看去,再說,因為時間有限。她看人還不夠呢,現在好了,有的是時間看了。




    常云成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不知者不為怪,也是怪你我,沒跟大家說清楚。”齊悅笑道。




    “這群混帳們!”常云成再次憤憤的罵道。低頭看到齊悅帶著幾分挪揄的笑,想到什麼。 “我可沒有那啥別人女人的嗜好!從來沒有的!”




    齊悅哈哈笑了。




    “那。這話此地無銀三百兩呢還是別的什麼?”她笑道,伸手捏常云成的臉。




    “是別的是別的。”常云成忙說道,為了避免這個聰明人再說什麼話把自己繞進去,他低頭吻住了這女人的唇。




    不會擔心被人發現,不會擔心時間不夠,不會擔心誰來打擾。




    這是他的屋子。這是昭告眾人的他的女人。




    這是他天經地義能做的事。




    這一個長長的從jīliè到柔情又到jīliè的吻。




    喘氣分開的時候,齊悅早已經站不住了,軟綿綿的如水一般掛在常云成的身前。




    “行啊,進步神速啊。”她不忘笑道。臉在常云成的胸膛上蹭來蹭去。




    常云成的笑從胸腔裡悶悶的響起。




    “只這個進步神速嗎?難道別的沒有嗎?”他低頭說道,手已經不老實的鑽進齊悅的衣服裡了。




    “啊,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呢?.”齊悅嘻嘻笑道,抬頭看他,大眼睛眨呀眨。




    這話配上這神情,簡直能讓人發狂。




    常云成伸手將這女人打橫抱起來。




    “不用聽懂,看的懂就行。”他笑道,“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呢,足夠讓你懂了。”




    齊悅哈哈笑。




    “那世子爺明早還要跑步鍛煉嗎?”她吃吃笑道。




    “去他娘的跑步,我只要在你身上跑個夠。”常云成重重的低聲吼道。




    這粗鄙的話瞬時點燃了**,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齊悅看著他,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頭貼在他的身前,柔順的如同小白羊。




    常云成渾身火燙,再不遲疑,抱著她抬腳就向內室奔去,要轉身,就听外邊嘈雜聲起。




    “大人,大人,不行啊,不如明日再見”




    “世子爺,世子爺,有客…”




    侍衛這聲高喊顯然表明攔不住來人了。




    常云成大怒。

    誰這麼大膽!

    誰這麼不長眼!

    竟然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滾!”他衝外邊吼道。

    伴著這聲話,門也被重重的撞開了。

    一個瘦小的身影衝進來了。

    齊悅嚇得忙掙紮下來向一旁躲去,常云成氣急,抬腳要將來人踹出去。

    “哈,哈。”來人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怪笑,從暗暗的燈影下走出來。

    看清來人,齊悅也不躲了,反而驚喜的大叫一聲。

    “周大夫!你怎麼來了?”她喊道。

    周茂春看著她。

    “我怎麼來了?”他聲音顫抖,似乎很激動,然後看向常云成,張開雙臂,“常云成!世子爺!我真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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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聚頭

    屋子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親兵以及僕婦們忙著進進出出端茶倒水,竟比白日最熱鬧的時候還要熱鬧。

    “也是剛到,原是要休息的,等明日再來見,只是周大人擔憂娘子迫切不安”劉普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周茂春自進來喊了那一嗓子之後,便不說話了,讓坐就坐,讓喝茶就喝茶,只是盯著常云成陰陽怪氣的笑。

    常云成倒是神情淡然,對他的神態如同沒有看見小說章節。

    齊悅雖然覺得奇怪,但也顧不得,看到隨後進來的劉普成歡喜的大呼小叫。

    “胡三這傢伙竟然叫了你們來!”她說道,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這麼遠的跑過來,別耽誤了老師你的事。”

    “我有什麼事,自從得知你們沒在京城而來往這邊來之後,我們大家都動了心思,行走到京城路半,接到胡三的信說你在這裡有些麻煩,便更是要過來了。”劉普成說道。

    “老師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的,我是怕你們擔心。”齊悅笑道。

    胡三在一旁忙忙的點頭。

    “師父,你們來的好快啊,我算著怎麼也得過了年。”他說道。

    “這要多謝周大人了。”劉普成笑道,“有他在一路官府迎接相送快馬開路,日夜不停,每個驛站都備好了馬車,接替而行,飯宿得當,真是大大的節省了時間。”




    大家都看向周茂春,真是讓他們開了眼,原來官府出力,能讓整個行程如同流水一般順暢快速,而且還不累。




    周茂春耳朵聽著,眼睛依舊看著常云成。




    “不用謝我。要謝得謝世子爺。”他不陰不陽的說道。




    齊悅看劉普成,劉普成搖搖頭。




    “他一路上都是這樣。”張同低聲說道。




    齊悅再次看向周茂春,又看常云成,用眼神詢問。




    常云成沖她微微一笑。




    當眾**啊?




    齊悅忍不住嗔怪他一眼。




    “時候不早了,有什麼話大家明日再說。”劉普成忙說道。




    原本這時候就不該來。




    只是不知道這周茂春是怎麼了?下了車誰說話也不聽,一頭撞進來,以為他急著宣聖旨,但進來半日只是坐著連句話都不多說。




    真是怪人。




    不過想到這老者有時候古怪的連皇帝都沒辦法,大家也就釋然了。




    “是,趕路也幸苦了你們快些歇息。”齊悅說道。站起身來。




    見他們如此說,一旁陪同的參將等大人忙也起身。




    “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守備大人終於得到機會表現一下,忙說道。




    既然如此大家便都要往外走,周茂春依舊坐著不動。




    “是啊是啊是啊。”呂寶山忙也跟著表現一下,靈機一動的還主動加上一句客氣話。 “只是小地方粗鄙,住的地方寒酸。還望見諒。”




    “那既然寒酸我就不去住了。”周茂春接過話說道。一面看著四周,“這裡不錯,我就住世子爺這裡吧。”




    燈火重新撤去,院子裡重新恢復了夜的寧靜。




    齊悅看著阿如阿好在這個臨時準備出來的屋子裡收拾床褥,一面看常云成。




    “你惹到他了?”她問道。




    “沒有。”常云成面不改色的說道,“他這人就這樣。誰知道怎麼回事。”




    齊悅狐疑的看他。




    “收拾好了。”阿如和阿好過來說道,一面有些遲疑的看了眼常云成,欲言又止。




    “你的屋子讓給周大人了,你的客房收拾好了沒?”齊悅問道。




    常云成哼了聲。也不答話,抬腳就往內室走。




    阿好忍不住嘻嘻笑。




    阿如瞪她一眼。




    “那我們下去了。”阿如說道。




    齊悅抿嘴笑點點頭。




    才要走,門外傳來周茂春的聲音。




    “常云成,常云成。”他喊道,“你這裡有沒有棋啊,我要用!”




    這聲音傳來,已經坐在內室床上的常云成面色陰沉。




    他不答話,外邊周茂春的聲音就不停。




    “快去吧,你要是不答應,我看他是不打算睡了。”齊悅笑道,走過來推了推他。




    常云成起身走出去了。




    “沒有棋”




    “沒棋?那有書沒有”




    “自己去書房找”




    “…我七老八十了,你讓我一個人黑燈瞎火的去找,我死了怎麼辦?”




    “大人真是想太多了我死了大人也一定會死”




    “呵呵世子爺你可真謙虛,以你的本事,誰死了你也不會死”




    聽著你來我往帶著火藥味的談話聲漸漸遠去了。




    齊悅搖頭無奈的笑。




    “看來,這常云成可是跟周大人結下大仇了。”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道。




    “那娘子還留門嗎?”阿如低聲問道。




    “不用了。”齊悅笑道,自己放下帳子,吹熄了燈。




    東方已經漸明。




    雖然睡的遲,但因為劉普成等人的到來,興奮的齊悅還是早早的醒來了。




    尚未起身,常云成就進來了。




    “還早,再睡會兒。”他坐在床邊一雙手摩挲著說道。




    齊悅笑著在他臉上親了親。




    常云成便順勢壓了過來,才探手鑽過軟軟裡衣,還沒握住那軟軟的豐潤,外邊又響起周茂春的喊聲。




    這一次不是喊常云成。




    “齊娘子,齊娘子。”




    常云成深吸一口氣,齊悅悶聲笑,推他。




    “我就不信他敢進來!”常云成咬牙低聲說道。




    齊悅笑著拍他的頭。




    “他是不敢進來,但你覺得有伴奏會很開心?”她悶在他胸前低笑道。




    常云成!




    常云成耳邊陡然響起這個場景。




    當自己攀上高峰的時候,這個女人的喊常云成三個字令他欲仙欲死,但如果換個男人來喊….




    他打個寒戰,瞬時**全消。




    “要請我回京?”齊悅聽了周茂春的話很是驚訝,“是皇帝請的?”




    常云成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帶著幾分狐疑看周茂春。




    假冒聖旨是大罪,沒人敢做,但不代表這老頭不敢。




    “是真的,原本早就請了。”周茂春說道,說起這個只覺得滿心的委屈酸楚,但這錯開的事純粹是自己作孽所造成了,說出來除了被人笑別無好處,他便也不說了,“後來我忙,沒顧上”




    齊悅哦了聲。




    “我不忙了想起請齊娘子你了。結果又找不到你了,更可恨的是”周茂春接著說道,這個就必須說了,他憤憤的看向常云成,“有個混蛋竟然騙我!”




    齊悅恍然看看他又看常云成。




    原來是仇恨在這裡啊。




    “我沒騙你。”常云成淡淡說道。




    “你還敢說!真當我傻啊!”周茂春喊道。




    喊完了更加生氣。回想一下,自​​己還真傻…




    竟然被這小子一句話就哄走了。




    “我多信任你啊常云成。常云成。你這樣對我你心裡就不愧疚嗎?”




    周茂春搥胸頓足痛心疾首的喊道。




    常云成哼了聲。




    不愧疚!




    想要奪走他的女人!他為什麼要愧疚!




    任周茂春發洩怒火一通,齊悅親自給他斟了茶。




    “我們現在就走。”周茂春也累了,喘氣說道,常云成如同一團棉花,任他跳罵毫無反應,真是氣死人。




    “是這樣。”齊悅說道。看著周茂春,“我現在還不能去。”




    周茂春一愣,旋即大怒,看向常云成。




    “小混蛋。你竟然教唆她要抗旨嗎?”他喊道。




    常云成皺眉。




    “不管他的事。”齊悅忙笑道,“是我的事。”




    周茂春狐疑的看她。




    “我在這裡,還有件事沒做完。”齊悅說道,“先前沒有辦法做,如今老師他們來了,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




    “什麼事?”周茂春大為好奇,問道。




    齊悅看著他一笑。




    “創造希望。”她說道。




    那個齊娘子竟然是衛城大小官員準備迎接鬧得雞飛狗跳卻又找不到的那個世子夫人,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軍醫營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常云成和齊悅對外再三說了不知者不為怪,以往的事大家誰也不要記在心上,但這種話大家誰也不信。




    所有人知道這個事後唯一的念頭還是喊一聲我的親娘啊。




    “我應該沒對她不敬過…”




    一群軍醫聚在一起低低的議論,回想自己有沒有對那位齊娘子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死定了,你色迷迷的總是盯著人家…”




    “這話別亂說!我的眼花了,看不清人,看什麼都是瞇著,你看我現在看你不就是瞇著”

    這邊的說話吵鬧對於一旁的喬明華來說沒什麼影響,他依​​舊分藥揀藥。

    “要說倒霉,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有人向喬明華這邊努努嘴。

    大家都看過來,神情了然。

    當初要不是喬明華挑頭,那齊娘子怎麼會到軍醫營來?

    所以這一切都是喬明華引起的。

    “看來,這裡他是呆不下去了。”大家搖頭感嘆道,幾分可憐又幾分無奈。

    但等啊等的,卻沒有等到喬明華走的消息,而是齊娘子與常云成走了。

    是啊,早就該走了。

    喬明華站在土坡上,看著熱鬧的被眾人送行的隊伍駛出堡門。

    來來去去,人生還不就是這樣重複著,沒什麼意義,也沒什麼希望,該是什麼命就是什麼命。

    他轉過身走向傷兵營,身影被夕陽拉的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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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好事

    馬車進入衛城時起了些分歧。

    “這邊走。”常云成看著馬車轉彎,忙催馬過去說道。

    “我租的房子在那邊。”齊悅掀著車簾含笑說道,一面伸手指了指。

    周茂春也從車內探出頭。

    “對啊對啊。”他符合道。

    常云成深吸一口氣小說章節 。

    “月娘,還是去官廳吧。”他說道。

    “不了,還是在我自己家方便些。”齊悅笑道。

    “對啊對啊。”周茂春再次符合道。

    因為他停下來,大部隊都停下來,不解而好奇的看過來,一時間讓城門大街都堵住了。

    “你先去吧,安排好了過來吃晚飯。”齊悅含笑說道。

    常云成無奈,看了周茂春一眼。

    周茂春抬著下巴惡狠狠的回看他。

    “我晚些時候過來。”常云成說道。

    齊悅含笑點頭。




    得知他們不讓官廳去,參將等人少不得來請,當然是請周茂春。




    “別來煩我,你們該干嘛幹嘛去。”周茂春乾淨利索的打發了眾人。




    齊悅的車帶著千金堂的弟子們分開向那邊去了。




    “齊娘子啊,我說的事你聽進去了,我真是高興啊。”周茂春帶著一副欣慰的神情說道,“這小子,這家人,當初趕你出來,如今想要你再回去,可沒那麼容易,說兩句好話就行了?這世上最不值錢最沒用的就是好話了!”




    齊悅沖他一笑點點頭真誠的道謝。




    “你也沒個父母兄弟,但別怕,我給你撐腰。”周茂春拍著胸脯說道。




    齊悅再次笑著道謝。




    “那我說的拜你為師的事,你同意了吧?”周茂春往前挪了挪問道。




    齊悅忙擺手。




    “周大人,你別寒磣我了啊。”她笑道。




    這老大人磨了一路,非要拜師。拜什麼師啊,她幾斤幾兩她自己還不知道啊,讓千年前的前輩拜自己為師,折壽啊。




    周茂春悶悶的靠回去,眼睛轉了轉,嘆了口氣。




    “說起來,咱們也是同樣的人啊。”他說道。




    齊悅不解的看著他。




    “我可不敢跟您比。”她忙說道。




    “你跟我有一比,我也從小沒了爹娘,快要餓死時遇到了師父,這才得了一條命活。長大了我雖然風流俊俏,但因為太專注於醫術,無心婚配,等我想婚配了,原本的老婆也跟別人跑了。我一把年紀,子女無有。徒弟也沒有…”周茂春說道。




    齊悅一開始想笑。聽到最後又覺得心裡難過。




    “齊娘子,我是看咱們都是孤零零的兩個人,又都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周茂春接著說道。




    齊悅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這明明是很悲傷事,怎麼聽著老大人說起來,她總覺得想笑。




    “齊娘子,我拜你為師。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樣互相有個依靠,我是這個意思,並不是非要學你的醫技。”周茂春一臉委屈的說道。




    齊悅笑了。




    “那我拜你為師好了。”她說道。 “我實在是當不起你的師父。”




    周茂春忙忙的擺手。




    “你會這等神技,我也當不起。”他堅持說道。




    這就難辦了。




    齊悅歪著頭,看著周茂春花白的鬚髮,枯皺的面容。




    這老者已經七八十歲了吧。




    無子無女連個徒弟也沒…




    說是皇帝召見自己,其實是他的求來的吧。




    雖然具體情況這老者不肯細說,但為了找自己,他走了很多冤枉路,這麼大年紀了,真的是不容易。




    就算他是為了自己那前所未見的醫技,那這種對術業的痴迷難道不是很值得敬佩的嗎?




    自己的醫術駭人聽聞,但凡見者都會疑問,但這個老者卻沒有絲毫的質疑,反而推崇不已,所謂文人相輕,其實擱在那個行當不是這樣呢。




    學的精了,便輕易不會相信什麼了。




    能夠謙卑的以稚子之心面對從未見過的醫術,這是極其難得的。




    這樣的老者,當得起尊敬。




    “周大人,你要是不嫌棄,不如收我做義女吧。”齊悅說道。




    胡三在劉普成等人到來時,就已經機敏的將旁邊的院子也租了下來,所以這次他們過來直接就能入住,不用再費周折去找地方。




    “師兄,你製藥看病不行,做這些事還是蠻拿手的。”弟子們拍打著胡三紛紛開玩笑。




    胡三咧著嘴笑,前幾日的無助簡直打擊死他了,如今聽著這些話總算是舒心的活過來了。八戒文學 8jwx




    “別覺的這偏遠之城窮困,我告訴你們,該有的一樣不缺,不該有的也能弄到。”他說道,得意洋洋的招呼弟子們去看房間。




    雖然周茂春拒絕去官廳,但官廳的大小官員可不敢真的扔下他不管,派來了僕從侍婢廚子,灑掃佈置燒水做飯伺候的周到,小小的宅院裡熱鬧的很。




    屋子裡擺起了三張桌子,大家熱熱鬧鬧的坐好。




    “月娘啊,你不肯現在回去,到底是要在這裡做什麼?”周茂春坐下來急不可耐的問道。




    劉普成等人也看過來。




    “胡三說要製藥什麼的?是青黴素嗎?我們帶了好些。”張同說道。




    齊悅搖頭又點頭。




    “藥是一部分,還有更重要的是人,我曾經給大家說過的急救,這次可以排上大用場了。”她說道。




    弟子們恍然議論起來。




    周茂春卻有些失望,連割喉開胸的見過了,這什麼急救一定沒什麼意思。




    “來來,今日不說這個,大家好好吃一頓休息解乏。”齊悅笑道,舉起酒杯。




    “來來嚐嚐這邊特有好酒。”胡三也跟著說道。




    話音剛落,門外一陣熱鬧,常云成走了進來。




    周茂春一看到他。頓時來了精神。




    “對對,今日不說這個,我有個重要的事要說一下。”他忙喊道。




    要迎接常云成的大家頓時將視線又轉回周茂春身上。




    進門的常云成解下大斗篷,聞言看向周茂春,周茂春也正看著他,齜牙一笑。




    待大家都看向他,熱鬧的屋子變得安靜下來,周茂春才得意的咳嗽一聲。




    “我有女兒了。”他大聲說道。




    屋子裡依舊安靜,大家都瞪眼看著他。




    “大人,你可真厲害!”胡三忍不住說道。 “這麼大年紀還能生…”




    噗嗤幾聲,有人噴了酒。




    原本鄭重的氣氛頓時變得滑稽起來。




    “不是不是。”周茂春瞪眼喊道,“是我有女兒了,不是生女兒。”




    大家瞪眼看著他。




    可憐的,高興的都傻了…




    “是我。我認周大人為義父。”齊悅忍著笑說道。




    大家這才恍然,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這是好事。這是好事。”劉普成連連說道。




    常云成皺了皺眉頭。這事只怕對自己不是什麼好事。




    這周茂春才和這女人坐了一路車,這女人就不肯跟自己去官廳住了,這要是再認了義父義女….




    常云成深吸一口氣。




    早知道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坐車的!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這件事上,連請他入座都沒人理會了,常云成看著齊悅身邊,都坐了人。那些人也沒個眼力見讓開。




    他只得自己走上前,重重的咳嗽一聲。




    以大弟子身份自居的胡三笑的正如同花兒開放根本就沒聽到。




    還是阿如在後踢了他一下,胡三這才看到常云成,忙站起來讓座。




    常云成還沒入座。這邊周茂春笑瞇瞇的開口了。




    “世子爺,來來,你怎麼能坐那裡,來上座。”他笑道,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




    劉普成立刻讓開了,位子依次挪動一下。




    “我就在這裡。”常云成說道,撩衣坐下。




    周茂春也不急,看向齊悅。




    “女兒啊,今天是我們父女第一次相見”他說道,神情激動。




    胡三沒忍住笑出聲。




    “以父女的身份第一次相見!”周茂春重複一遍說道,瞪了胡三一眼。




    “師爺爺,您的酒。”胡三忙捧著酒壺給周茂春倒酒。




    師爺爺!這個稱呼讓其他弟子們瞪大眼。




    這胡三可真會順杆子爬!




    這周茂春什麼人啊,如果說一開始他們沒什麼概念,這一路走來見識到的這老頭的地位也足以讓他們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神醫,能救命。




    天子近臣,能救運。




    一手命,一手運,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這兩樣嘛!




    而這個看著不起眼的老頭就能左右這兩樣,可想而知他什麼地位了!




    師爺爺!




    這樣的人做師爺爺…




    “還愣著幹嗎?”胡三舉著酒壺對大家喊道,“快敬爺爺一杯酒啊!”




    對啊,是他們的師父,自然也就是他們的師爺爺!




    眾弟子亂哄哄的站起來,舉著酒杯的手發抖,亂七八糟的喊著師爺爺。




    我的親爺爺啊!他們竟然有了這麼一個師爺爺,這以後出去可怎麼走路好呢?




    橫著還是豎著?




    爺爺的喊聲讓周茂春哈哈大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來,女兒,坐為父這邊來。”他然後指著身邊劉普成讓出的位子說道。




    原本的位置是左邊是齊悅胡三,右邊是劉普成張同,此時已經變成齊悅常云成,那邊則空了一個位子,然後是劉普成和張同。




    這樣坐不是一樣嗎?




    “一樣,但為父就想讓你坐這邊來。”周茂春大咧咧的說道。




    一副我的女兒我做主你們能怎麼樣的神情。




    齊悅明白了,忍不住抿嘴笑。




    常云成則攥著酒杯陰沉著臉。




    果然,這老頭,一切都是沖他來的。




    齊悅依言坐了過去。




    周茂春很是欣慰。




    他原本要認師父,就是打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目的。

    認了師父,那麼他這個做弟子的自然要為師父著想,那些有些可能對師父不利的人啊事啊的他自然要管一些,現在好了,沒認師父,直接成了義父,這就更沒得說了。

    “父親。”齊悅端起酒杯,對著周茂春。

    父親這個詞,多麼近又多麼的遠。

    她以為她沒有機會再喊出這個稱呼了。

    “我也有父親了,我也有家人了,我敬父親一杯。”她說道,鼻頭有些發酸,一飲而盡。

    察覺這女人的情緒,氣氛變得有些安靜了。

    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無父無母乞兒出身,從來不知道何為父母之親的人才是最渴望父母之親的。

    周茂春得意的神情消去,看著齊悅,原本玩笑的念頭,此時突然覺得,這也許是他這輩子最值得的一個決定了。

    “好,我也有女兒了,我也有家人了。”他說道,一飲而盡。

    常云成陰沉的神色早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目光掃過周茂春和齊悅,嘴邊微微一絲笑意。

    這樣,對他們兩人其實都是好事,哪怕是故意針對自己的,這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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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14:36: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忙年

    夜色深深的時候,酒宴終於散了,喝的醉醺醺的弟子們相互扶著笑鬧著走了。

    “醒酒湯來了。”阿如說道。

    齊悅伸手接過。

    “那不是有下人嗎?這些活那用的著你來幹?”周茂春在一旁說道。

    齊悅抿嘴一笑,應聲是,果然將醒酒湯給了一個下人。

    常云成醉得很了,閉著眼閉著嘴只是不吃。

    下人有些不知所措。

    “嗨,張不開嘴對咱們來說才是常見的。”周茂春從椅子上站起來,挽著袖子,興奮的說道,“拿鶴嘴壺來灌。”

    常云成的眉頭跳了跳,齊悅也忙笑著攔住。

    “醉了就醉了,不吃這個也沒什麼,爹,你快去歇息吧。”她說道。

    “那怎麼成,還有客人在呢,我不能太失禮。”周茂春說道。

    失禮,你這老大人這輩子大概都不知道什麼叫失禮···

    這邊周茂春又開始喊人,要將常云成抬車上送走。

    “老太爺,世子爺都醉成這樣了,就往他住家裡唄,回去也沒人伺候,萬一有點事¨”阿好說道。

    “醉成這樣?哎呦你個傻丫頭,對他來說這樣也叫醉,他以前醉的比這厲害的多了去了,不也是一個人,也沒見他死了啊。”周茂春瞪眼喊道。

    常云成睜開眼從椅子上站起來,也不說話抬腳就走。

    屋子裡的人嚇了一跳,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看,看看,這不是好好的。”周茂春喊道,一甩袖子哼了聲,“在我跟前玩這個,我又不是那傻痴痴的二八女子!”

    齊悅忙跟著送出來,在後忍不住笑,又囑咐他起的猛走慢點。

    常云成也不回身也不停腳伸手將她的手拉住,就帶著向外走。

    “你也別和他生氣。”齊悅笑道,緊走幾步跟上,與他並肩“你把他折騰的不輕,讓他出口氣。”

    常云成悶悶的哼了聲。

    “你說你好好的騙他做什麼?”齊悅又笑道。

    “誰讓他說要給你說親。”常云成說道。

    齊悅笑,抬手摸他眉毛。

    常云成伸手抱住她。

    屋子裡那邊傳來重重的咳嗽聲。

    齊悅笑著推開他。

    “快回去吧。”她說道。

    常云成重重的吐口氣,到底是在她面上親了下,才依依不捨的走了。

    看到齊悅迴轉回來,周茂春滿意的點點頭,覺得果然認了女兒好說話要不然他還真沒辦法,現在好了,將那混帳小子拿的死死的,他樂滋滋的睡覺去了,心裡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再見常云成,好接著作弄為難。

    守備夫人已經在家裡坐立不安日夜難眠了,好容易得知那齊娘子回來了,便忙收拾了一大早就過來見禮兼賠罪。

    “娘子出門了。”守門的阿好說道。

    這麼早?

    是真出門了還是故意推脫不見?

    守備夫人有些狐疑的忍不住向內張望。

    見院子裡好些人在忙碌或者搬或者抗。

    “..師兄,這個放哪裡?”

    “…師兄,那屋子不行要再收拾一下,黴菌培養不出來···”

    亂哄哄熱鬧鬧的,是在忙年吧?

    “喂,真的不在,我家娘子忙的很。”阿好對於這位夫人的窺視很不樂意,說道。

    守備夫人忙收回視線。

    “那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麼忙?”她雖然對於自己堂堂一個守備夫人連門都不得進很鬱悶,但想到這女人是接了聖旨要面聖的,她還是陪著笑說道,“夫人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

    阿好看著她,嘻嘻一笑。

    “那你對藥熟嗎?”她問道。

    藥?

    守備夫人瞪大眼。

    “你要找的是止血的藥?”劉普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此時他們已經站在了一間藥行前。

    “除了師父你能夠做出的麻醉藥,我能夠做出的青黴素,還有一個止血藥,這就是戰場急救三大寶。”她說道。

    “什麼藥?”周茂春忙問道,帶著幾分緊張激動好奇。

    “三七。”齊悅說道。

    周茂春忍不住塌臉劉普成也笑了。

    “還當什麼稀罕呢。”周茂春意興闌珊擺手說道,“找什麼藥行啊,軍醫哪裡多的是。”

    這下輪到齊悅驚訝。

    啊,看來她這次有沒有霸氣側漏…

    “對的,如今用的止血的藥就是三七。”劉普成也說道。

    “就是軍醫營用的那些藥粉?”齊悅問道。

    作為親自上過戰事後方救助傷病的她,自然見到過。

    劉普成點頭。

    “可是,可是那效果太差了。”齊悅搖頭驚訝道,“完全沒發揮它該有的效果啊。”

    “它該有的效果是什麼效果?”劉普成問道。

    周茂春已經不感興趣了,踢打踢打的一邊去了。

    “雲南白藥的頂級效果”齊悅說道,“大動脈出血都能止的住。”

    劉普成見過動脈出血,自然明白那是什麼樣的凶險,聽到她這樣說,頓時驚訝不已。

    那樣的效果!

    “可是我不知道它的成分是怎麼被發揮到這種極致的。”齊悅又皺眉嘆氣。

    “可是,的確有這種藥存在是不是?”劉普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

    “那就行。”劉普成點頭,我們一個一個的來找。 ”

    “我知道其中幾種,至於怎麼配伍份量什麼的,就有勞老師你來費心了。”齊悅說道,想到什麼又忙囑咐道,“但是,不許再拿自己試驗了,可以用動物實驗。”

    劉普成笑了,知道這女子還記得當初麻藥的事,點頭應聲是。

    二人邁進了藥行。

    守備夫人一連去了幾天,都是失望而歸。

    “說是找藥去了,是不是病了?”她對守備大人說道,“可是·要是病了,怎麼還能自己一天到晚的在外跑?”

    她越說越忐忑。

    “老爺,是不是她還是記恨咱們,不肯見啊。”

    守備大人捻鬚沉思·也有些捉摸不定。

    “我覺得不像,好像真的挺忙的。”他說道。

    “忙什麼啊?她一個女人家又是世子爺的心上人,安穩享福就是了,有什麼可忙的。”守備夫人不解問道。

    “我聽世子爺說,是忙著準備救命。”守備大人說道。

    “救命?”守備夫人更不解了。

    “我聽那意思,好像還記掛著軍醫營的事呢。”守備大人說道·一面壓低聲音。

    這齊娘子和軍醫的事如今也算是人人皆知了,畢竟一個雖然如今不算堂堂,但曾經以及以後肯定會堂堂的世子夫人,被一群軍醫連嘲帶諷的弄到軍醫營,還上了戰事後方伺候那些傷兵,誰聽到都會嚇掉下巴的,這可真是百年難逢的稀罕事,唱戲的都想不到的。

    跟這種事一比·自己要賣個廚娘不成冷落她那就根本就不算個事了。

    守備夫人鬆了口氣。

    那太好了,別人倒霉不倒霉她不關心,只要不是自己倒霉就行。

    守備夫人後來又讓人瞧瞧的去打聽·果然聽說那女人還是忙得很,早出晚歸,還有買了好些東西往家里送,奇奇怪怪的,木櫃瓦盆鐵鍋什麼的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幾乎讓衛城一多半的商戶在過年前又發了一大筆財,以至於滿城人都感謝老天有眼在過年時節給他們降來個送財娘子。

    年就在這樣奇怪又歡快的氣氛中到來了,雖然多次被拒,但守備夫人還是來送年禮了,這一次她終於見到了齊娘子。

    看著堂屋里站著的女人·守備夫人忍不住驚艷,也明白為什麼和離了世子爺還對這女人念念不忘,這樣的美人誰能忘得了啊。

    “多謝夫人了,實在是我忙的很,失禮之處還望擔待。”齊悅說道,一面讓阿如捧上回禮。

    這不是挺好說話的·只是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守備夫人忙含笑還禮,不經意的掃了眼遞過來的回禮單,頓時一驚。

    這,這回禮單可比自己的禮單要豐盛的很多!

    這女人,這麼有錢?

    是世子爺給的吧?

    真是夠大方的!

    “也不知道娘子喜歡什麼,我們這裡邊境窮困,也沒什麼好東西,娘子要是想要什麼儘管和我開口。”守備夫人有些不安了,忙忙的說道。

    齊悅看著她點點頭。

    “那,夫人如果有發霉發爛的東西,就給我送來吧。”她說道,“越多越好。”

    發霉發爛的東西? !

    守備夫人頓時瞪大眼,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守備夫人很驚訝,但很顯然這個女人並不是開玩笑,隨著年的逐步臨近,送往那女人家裡的奇怪的東西並沒有停下,反而越來越多,甚至到了最後還有豬羊貓狗兔子等等活物,引得滿城的人好奇不已,這個年的氣氛也因此變得更加熱鬧起來,畢竟邊境之地見稀罕事的機會太少了。

    而此時的京城年的氣氛更加濃烈,就連皇宮裡也不例外。

    皇帝也在大殿裡試穿新衣,胖乎乎的太監們忙的團團轉。

    “哎呦,陛下,您穿這紅色的可真好看。”他們笑著說道,“以後啊,可別總穿那些青啊藍的。”

    皇帝笑而不語,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挑了挑眉。

    衣裳是來配人的,可不是人來配衣裳的。

    有些人不管穿什麼都能穿出氣勢來,就好像那個從李閣老家門口走出的女人。

    皇帝笑了笑,為自己突然閃過的念頭。

    過年命婦們都會入宮,也許有機會見一見了。

    皇帝第一次對於過年有了幾分興趣。

    “哦對了,周茂春跑甘肅去了,說是找到那齊娘子了?”他想到什麼問道。

    太監們忙點頭。

    “是啊,陛下,聽說在那邊可高興了¨”他們紛紛說道。

    這些消息自然不是皇帝親自問的,而是他們這些太監通過密探渠道掌握的。

    皇帝坐下來,接過宮女捧上的熱茶。

    “那他可是如意了,怪不得連年都不回來過了。”他說道,一面喫茶。

    “是啊,聽說連女兒都有了。”一個太監說道。

    皇帝一口茶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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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14:37: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四十七章 樂事

    隨著奏樂的再次響起,宣告著給太后皇后拜年儀式的結束。
    皇宮里的大年初一就這樣過去了。
    看著烏泱泱的各色衣飾的命婦們說笑著但又不失規矩的消失在宮殿外,大殿后的皇帝轉過身。
    “陛下不進去了?”蔡重有些意外。
    “不進去了,等晚一會兒朕去太后寢宮用膳。”皇帝說道。
    不跟妃嬪們一起,只跟太后和皇后,太后和皇后一定更高興。
    蔡重樂滋滋的引路。
    皇帝慢悠悠的走著。
    沒有那個女人…
    命婦們都是按品級進出的,能從李家正門出的品級自然不會低,但這一眼看過去…..
    他笑了笑,搖了搖頭。
    還挺好玩的….
    皇帝心里有事,蔡重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什么事呢他這次卻猜不出來,他也不敢猜。
    皇帝這個人,最忌諱別人知道他的心思,也最忌諱被人牽著鼻子走,以往與其說他通曉聖意,還不如說是皇帝允許他通曉聖意,一旦他通曉了皇帝不想被人通曉的聖意,那么他這條命也算是到頭了。
    蔡重低下頭,笑瞇瞇的問皇帝說著閑話。
    “…周老大人這樣不行啊,這都一把年紀了,別真玩出什么事來,陛下還是把他叫回來吧。”他說道。
    皇帝果然笑了,越想越想笑,干脆哈哈大笑起來,皇宮肅穆之地,陡然響起的清朗大笑讓路上低頭疾步而行的太監宮女們忍不住詫異的看過來。
    而此時的漠北之地,也響起一片笑聲,只不過跟皇帝這種九五之尊相比,他們就低賤如塵埃。
    偌大的校場上圍滿了兵丁,或者站或者坐。此時都笑的東倒西歪。
    校場中間,正亂七八糟的躺著几個兵丁。
    “..我是腿傷!”一個躺在地上的兵丁見滿頭大汗的青衣男人將白色的裹傷布往自己胳膊上纏,忙睜開眼提醒道。
    男人瞪眼。
    “那你把染料撒胳膊上干什么?”他問道,舉著裹傷布有些不知所措。
    “我撒錯了。”兵丁也瞪眼說道。“你難道不會診治嗎?我胳膊出血,腿就不會受傷嗎?”
    還診治!你還真入戲!
    “你都暈了你還能說話?”弟子也瞪眼反駁道。
    兩人大眼瞪小眼,旁邊的人跺腳。
    “還抬不抬了?”他們喊道。
    那男人最終下定決心,將裹傷布還是綁在了兵丁的胳膊上。
    “那就不能用木板抬了。得用軟布擔架。”抬擔架的人提醒道。
    男人的頭上的汗一層層的出,又開始喊布擔架。
    別的地方也是這一般的混亂。
    忽的又爆發出一陣大笑,原來是一個抬到半路兵丁從擔架上掉下來,自己又爬上去的。
    周圍的笑聲一陣高過一陣。所有人都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聲音傳出去好遠,讓路過的民眾都忍不住投來好奇。
    “校場里干什么呢?這么熱鬧?”
    有知情人將自己知道的消息跟大家交流。
    “說是演戲呢。”他說道。
    唱戲的?那太過分了,唱戲怎么不在馬王廟?
    為什么只能讓當兵的看?
    太不公平了!
    因為邊境每到過年的時候便更加小心謹慎。已經兩年沒有請戲班子唱戲了。竟然偷偷請了戲班子只讓當兵的看!
    他們不干!
    終於伴著一聲鑼鳴,演習結束了。
    雖然周圍的人笑的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但作為評判的齊悅劉普成以及張衕等十個人還是面色嚴肅。
    “…失敗..”
    “..失敗..”
    “..沒有系傷情等級布條…延誤救治…扣分”
    一個一個的評判下來,千金堂的弟子們垂頭喪氣,裝作傷兵的兵丁們笑的嘻嘻哈哈。
    “好了,回去之后寫總結分析,今天的演習到此結束。”
    看著這些人收拾各種奇怪的工具。校場的人還沒有散去,大家依舊圍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追問下一次演戲什么時候。
    “不是演戲,是演習。”胡三瞪眼給一個兵丁糾正。
    這是很嚴肅的事好不好!
    “不就是裝傷兵嘛,那不就是演戲嘛。”兵丁們笑哈哈的說道,一面拍著胡三的肩頭,“下次找我,被人抬來抬去的挺好玩的,大過年的閑著也是閑著嘛,這比操練完了去喝酒有意思多了。”
    胡三被拍的齜牙咧嘴,怒氣沖沖的走了。
    站在高台上的守備大人也是憋笑憋得難受,如果不是礙於身邊站著的常云成,他早就捧腹大笑了。
    當聽說這位前世子夫人要借兵丁用用時,他還以為是要借去干活,畢竟這個齊娘子家里叮叮當當的忙的連過年都沒停,但沒想到竟然是用在演戲,哦,不是演習,大過年的閑著也是閑著,他樂得看熱鬧,又表現了自己的關注以及捧場,沒想到看著還真好玩,下次要把自己夫人孩子也帶上。
    常云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那女人身上,此時看著人開始散去,他便和守備大人告辭。
    “什么時候請周老大人和齊娘子吃頓飯,這再忙也得過年啊。”守備大人說道。
    常云成笑了笑搖頭。
    “多謝大人有心了,還是算了吧。”他說道。
    有這么個大人物在這里過年,整個甘肅線的大小文武官員都恨不得天天往這里跑,但沒有一個能請到周老大人吃頓飯,見一面都是好運氣了。
    別說他們了,連自己這么多天了,都沒機會,當然吃飯的機會還是有,但單獨吃飯相處的機會卻是沒有。
    常云成看著那邊終於忙完了,弟子們裝車坐車駛離校場,齊悅和阿如等人單獨有車。最難得的是周茂春不在!這真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再次跟守備大人拱手告別,急忙忙的走了。
    作為大總管,胡三的馬車總是殿后的,忽地他看到前邊齊悅的馬車轉彎了。忙大喊几聲師父。
    “師父你干什么去?”他就要催馬跟上,被張衕一巴掌拍在頭上。
    “師兄,你干嘛打我?”他回頭委屈的說道。
    張衕瞪他一眼。
    “還自詡做生意多能干,真是沒眼力。”張衕說道。
    胡三瞪眼不解。
    “可是師父一個人出去總是不安全..”他說道。
    “沒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車里的劉普成面含笑說道。
    為什么?
    胡三有些不解。
    當發現馬車走的路不對時。齊悅也有些不解。
    她和阿如在車里討論這次急救演習的事,等覺得應該到家時候還沒到家才回過神,掀開車簾看到竟然已經到了城外。
    大年夜的時候才下過一場大雪,此時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初一的早上行人絕跡。
    “要去哪里?”阿如嚇了一跳,看著車夫,“誰讓你亂走的?”
    車夫有些尷尬的回頭。還沒說話。齊悅已經笑了。
    路的前方轉彎處奔出一匹馬,看到她們的馬車,常云成勒馬。
    “是世子爺吩咐說要往這邊走的..”車夫低聲說道。
    阿如氣呼呼的看著他。
    “他讓你走,你就走啊?你吃得誰的飯啊?”她訓斥道,一面抬頭去看,齊悅已經下了馬車,向常云成走去。
    “要去哪里啊?大初一的..”阿如嘀咕道。
    齊悅也正仰著頭看常云成。笑瞇瞇的問出這句話。
    常云成伸手。
    “騎馬?”齊悅大為高興,一面伸手拉住常云成,一面按他的指點踩著登上。
    這裙子不方便,常云成用力一帶將她側身抱坐在身前。
    “太冷了,還是坐車吧。”阿如忙喊道。
    但還是晚了,常云成已經用大斗篷將齊悅裹住,催馬疾馳而去。
    “冷不冷?”常云成大聲問道。
    齊悅緊緊攬著他的腰,貼在熱騰騰的胸膛上,從厚實的斗篷下露出臉,沖他一笑。
    “不冷。”她大聲說道。
    常云成低頭看她也笑了笑,抬頭接著催馬。
    再行一段,馬兒放慢速度。
    “到了。”常云成說道。
    因為風大,齊悅一直半瞇著眼倚在常云成的胸前,并沒有注意一路風景,此時聞言便抬頭看去。
    “哇。”她忍不住喊道,一下了掀開斗篷。
    他們此時站在一處緩坡上,視線所見的前方是好大一片梅園,艷紅盛開,在四周白茫茫一片雪景中煞是奪目。
    看著齊悅驚喜的樣子,常云成有些得意的笑。
    “嗨,我知道!”齊悅抓著他的胳膊笑道,“這是不是江海說過的那個梅園!他還說帶我來看呢!”
    常云成頓時黑臉,再次用斗篷將她裹在身前,催馬沖下緩坡。
    梅園雖然并不是住人的人家,但也是被一圈圍牆圍起來了,顯然是用來表明這園子是有主人的,就如衕那些果園一般。
    這圍牆也有些破損,几處帶著明顯新修葺的痕跡,另有一處還開著豁口,常云成的馬徑直繞過來躍了進去。
    “這里沒人管嗎?是不是有人家啊?”齊悅忍不住問道。
    “有人家怎么了?有人家就不能看看梅花嗎?”常云成哼聲說道。
    那種曾經很熟悉的霸道不講理的神情再次浮現,齊悅笑著擰他胸膛一下。
    常云成毫不客氣的低頭在她眉眼上親了下。
    馬兒未停直向梅園深處。
    那急匆匆聞聲跑來的几個守園子的莊戶男人只看到了地上的馬蹄。
    “該死的,那群當兵的又來了!”
    “又要糟蹋這些樹了!”
    “這次可不行,他們要是再敢砍樹我就跟他們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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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非議

    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冷不冷?”常云成問道。
    這已經是下馬以后第五次這樣問了。
    “冷。”齊悅翻個白眼回頭說道。
    常云成便忙將自己的斗篷解下給她裹上。
    斗篷裹在齊悅身上,几乎將她整個人都包住了,還拖著地。
    常云成忍不住笑。
    “笑什么笑?”齊悅瞪眼,一面拎著裙子咯吱咯吱的走了几步。
    常云成笑聲更大了。
    “像拖著布袋的老鼠。”他大笑道。
    齊悅又是氣又是好笑,真虧他說得出,也不理會他,加快腳步在梅林間走動。
    常云成笑著跟上去。
    “這里還真不錯。”齊悅贊嘆道。
    常云成站在她身邊笑。
    “怪不得江海要請我來這里看。”齊悅點頭說道。
    常云成伸手拉住她的手。
    “是我先想到的。”他說道,大聲的強調著。
    齊悅笑著看著他。
    “你怎么想到的,那時候我跟你可沒什么關系了。”她似笑非笑道。
    常云成握緊了她的手,視線看著眼前的梅枝。
    “我一直都在想。”他緩緩說道,牽著她的書慢慢的向前走,“我答應過你陪你去逛街賞景,給你彈琴,后來,你雖然不在,但我都記得,我走到哪里就會想到哪里,每到一個地方,我就會想,這里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如果你來了,我好帶你去,在這里冬天可以賞梅。在張家口的話夏天可以到草原上騎馬..”
    常云成眼前似乎浮現了大佛寺那一牆之隔,那種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感覺,他以為這輩子永遠這樣了。
    他說這話停下腳回過頭,齊悅也跟著停下,抬頭沖他一笑。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機會。
    常云成再次用力握緊她的手。
    齊悅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雖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還是笑了笑,回握了一下。
    “等暖和一些,這邊還有几個湖。也特別好看。”常云成接著說道。
    一邊說一邊牽手慢行,雪地上留下兩行腳印。
    齊悅故意踩著常云成的腳印走,走的歪歪扭扭,常云成不得不用力拉住她的手。
    常云成的馬安靜的在后跟著主人,偶爾低下頭。在雪地上打個響鼻。
    回到家的時候,周茂春已經拉著臉等了好久了,看到常云成將齊悅送回來,神情稍微好了些。
    “要是敢把月娘帶你那里去,我就敢拆了你的官廳。”他哼聲說道,痛快利索的將還想進門的常云成趕走了。
    齊悅簡單的洗換了衣裳鞋子,那邊阿如已經將一大堆筆記紙張捧過來。
    “止血帶。擔架,急救箱,已經全部准備齊了,只是劉大夫的止血藥還是不行。”阿如說道。
    看到又要開始無聊的這些寫寫畫畫。周茂春忙苦著臉站起來。
    “月娘,咱們回京城吧。”他可憐巴巴的說道,“你要是想玩什么演習的,回京城我照樣給你找人來玩。”
    齊悅放下手里的本子。
    “這不是玩。”她笑道。
    “這不是玩是什么?”周茂春瞪眼道。
    “這是在練習。在適應,在調試。在准備。”齊悅整容看著他說道。
    “准備什么?”周茂春問道。
    “救命。”齊悅說道,眼神亮亮。
    救命?
    軍醫營里響起笑聲。
    “你們都聽說了?”一個軍醫笑道。
    在他四周散站的七八個風塵仆仆,正從身上解下藥箱的軍醫。
    “這么熱鬧,想不聽說都難。”
    “大過年的,折騰那些兵丁們…”
    “就是,還讓人家裝受傷裝死人,這不是咒人嗎?真晦氣..”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道。
    “哎,那世子夫人跟著你們一起過,你們覺得她真的是神醫嗎?”那些沒跟去蓬山堡的軍醫好奇的打聽道。
    有人重重的咳嗽一聲。
    “這種話是能說的嗎?”喬明華走進來說道,一面解下身上的藥箱。
    軍醫們一驚想起來了。
    據說皇帝都要召見這位神醫呢,皇帝都說神醫了,哪里還輪到他們瞎質疑什么,這不是找死嗎?
    大家忙拍拍胸脯。
    “那既然如此,她愛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大家搖頭說道,誰讓人家有這個地位呢。
    世子的前夫人,那也是夫人,況且還有宮里來的那位太醫撐腰,別說裝死人裝傷,就是真讓你受傷讓你去死,又是什么難事不成?
    所以說,這些人,從來都不把命當命。
    喬明華抓著藥箱的手緊緊的攥起。
    當這個女人竟然敢在戰時后方留下,不僅留下來,還敢親自上場去救治傷兵,他以為她至少是和那些只把濟世救人掛在嘴邊的那些大夫不衕的,但現在看來也沒什么不衕,只不過謀求的榮譽更大更多,所以付出的便要更多一些罷了。
    救命?
    喬明華冷笑一下。
    “大人,大人,上邊有人來了。”外邊有輔兵沖進來喊道。
    亂哄哄的屋子內便安靜下來。
    一個武將腆肚挺胸大咧咧的仰著頭走進來。
    “齊娘子要帶人看看傷兵們,你們好好伺候著。”他大聲說道。
    此言一出滿屋子人嘩然。
    什么?
    傷兵的院子里遠遠的就聞到腐臭的味道,一來是因為傷病,二來又都是男人,衛生條件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齊娘子,請吧。”一個軍醫淡淡說道,走進院子,隨手推開一間屋門。
    屋子里的嚎罵聲便傳來了出來。
    “嚇死老子啊!”
    齊悅回頭看著弟子們。
    “這些人因為肢體殘疾傷痛脾氣都很暴躁。”她低聲說道,“基本抬下來就已經注定這個結果,所以他們不會像你們日常遇到的那些病人。對你們會崇敬會哀求,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希望和期盼了。”
    弟子們整容的應聲是,神情更加肅重。
    軍醫在一旁撇撇嘴。
    貴人們就是會說話,要不然也成不了貴人,他們這些人可真是學不來。
    可惜在這里會說話沒什么用。
    來觀摩人家這些傷兵的傷,真虧他們想的出來。
    “這個是被刀砍傷了腿腳,刀被馬糞等污物燻悶過,毒性極其容易浸入肺腑,所以只能截斷腿保命。”軍醫指著一個傷者說道。
    一面伸手要掀開那傷兵的被子。
    傷兵拽住被子。防備的看著這些人。
    他認得齊悅,知道她治好了他的一個傷兵兄弟,所以才忍著沒有罵。
    傷兵不配合,軍醫在一旁也不說話。
    “讓我們看看你的傷。”齊悅說道。
    “看我的傷,你們能給我治好嗎?”傷兵問道。
    齊悅搖搖頭。
    “我們不能給你治好。”她說道。“但是,或許我們能避免更多人的受你這種傷痛的折磨。”
    傷兵看著她,神情驚訝。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的話。
    當兵的還能避免傷痛的折磨嗎?
    竟然有人敢說這樣的話!
    門外的喬明華冷笑一聲,轉身走開了。
    因為齊悅這話,以及先前救治那個頻死傷兵的威信在,千金堂弟子傷兵營觀摩很順利。
    在觀摩了傷兵營,讓弟子們初步認識到戰場上造成都是什么樣的傷。緊接著又進行了一次演習。
    這一次的演習因為消息傳出的早,除了當兵,還引來了很多百姓圍觀,軍醫營的人自然也都來了。看著那稀奇古怪又亂哄哄的場面,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這成什么樣子。”
    “聽說是武略將軍的妻子呢。”
    “不是是前妻。”
    “哈,怪不得,這樣瘋瘋癲癲的妻子誰會要啊。”
    “這太不像話了。怎么能這樣折騰兵丁們呢?他們可還是要打仗的。”
    “對啊,每年年前年后開春這段可是最危險的。折騰這些兵們萬一有點事可怎么辦?”
    盡管礙於常云成以及周茂春的身份沒有人敢正面說,但私底下這樣的議論越來越多。
    守備大人也忍不住委婉的提醒常云成了。
    他以為這位齊娘子只不過是玩玩,一兩次就膩了收手了,沒想到還玩上癮了,他這里畢竟是邊境重鎮,萬一出了事,這些貴人們拍拍屁股走了,收拾殘局倒霉的還是他。
    “聽說周大人急著要走,不如你也勸勸齊娘子,畢竟皇帝有旨在,別耽誤了大事。”守備將軍說道。
    急著走?常云成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他可從來不想齊悅走。
    “那就先把周大人送走。”他高興的說道。
    守備大人一臉無奈。
    送走?那位周大人死死的守著齊娘子,別說走了,連去別人家做客都不肯,他們都看明白了,這位齊娘子不說走,那位周大人是絕對不會走的。
    “對了,還有,他們准備了一些止血帶,大人分發到每個兵士手中吧,領的時候,月娘他們會說明一下怎么用的。”常云成又說道。
    守備大人非常后悔自己來這一趟。
    止血帶,那又是什么鬼東西。
    真是倒霉,怎么遇上這個難纏的神了,看來自己這次難逃厄運了。
    都怪自己當初沒第一時間將這個世子夫人在城門截住,然后好吃好喝的供起來,也就不會有給人看病,遇到軍醫,起了爭執,賭了意氣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守備大人垂頭喪氣憂心忡忡的走了。
    這議論千金堂的弟子們自然也知道,伴著那几次演習,他們也成了衛城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點點嬉笑,去軍醫營那些軍醫們的冷淡他們也察覺了,但他們不在乎,因為他們的師父不在乎,既然他們的師父不在乎,他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們真覺得就你們這樣鬧,就能救人救命了?”有軍醫忍不住問几個弟子。
    几個弟子看他的神情反而是奇怪。
    “當然。”其中一個說道。
    “為什么?”軍醫失笑問道。
    “因為我們是千金堂啊。”他們齊聲答道。
    這什么狗屁原因啊,軍醫愕然。
    齊悅等人不在乎這些議論,但有人在乎,而且非常在乎。
    雖然有周茂春壓陣,這些惹來非議的事還是被快馬加鞭的寫在文書上送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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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14:37: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四十九章 等待

    董林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那個師侄女在漠北,倒不是他消息靈通,也是從周茂春身上得知的。
    周茂春直奔漠北找到齊娘子,據說連女兒都有了的事傳為笑談。
    董林放下手中的信。
    對於他來說,最喜歡見到的就是那些人被非議。
    他舒心的吐了口氣。
    對於他來說,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這下好了,不用他出手,這個女人天生就是個惹事精,更好的是劉普成竟然也去了,這一下可真是一個也脫不了身了。
    這女人竟然敢去邊境惹事,牽涉的竟然還是皇帝最看重的軍事。
    董林再次低頭看了眼信。
    “…以兵將為戲…”
    就這一個就足夠這女人以及千金堂那伙人好好的喝一壺了。
    “來人來人。”他大聲喊道。
    門外的小廝立刻進來了。
    “磨墨。”董林說道。
    此時夜色漸濃,京城正月的夜市也徐徐拉開,几乎所有的街道上都點亮了燈,紅黃藍綠各色各種,隨著元宵節即將到來,街面上更熱鬧繁華十分。
    這種熱鬧對於范藝林來說那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如今的他。
    “..見你小子一面可真不容易..”
    “..最近紅香樓新來了几個姐兒,哥哥我做東,瞧瞧去…”
    一大群人擁簇著范藝林涌向最好的酒樓,歡笑與燈火齊明,馬屁與叫賣共響。
    跟一旁的李桐那種云淡風輕的笑相比,范藝林依舊是令人想踹一腳的賤賤。
    “..我最近忙啊…”他大聲說道,似乎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進出的人太多了,他們又是一大群,瞬時將酒樓的門口堵上了。
    有人從里面出來。便不小心撞上了。
    “干什么啊,不長眼啊。”那人的小廝沒好氣的說道。
    這下可捅了麻煩,這句台詞自來是范藝林等人說的,此時被人搶了台詞。大家自然不干,亂哄哄的就吆喝上了,順便看看這個不長眼的家伙是誰。
    這是一個年輕的公子,穿著裘衣。眉眼俊秀,儒雅彬彬。
    他對這些人微微一笑,點頭施禮,又轉身呵斥自己的小廝。
    看他這樣識相。如今有身份的范藝林便不與他一般計較,擺了擺手讓開了路。
    “看清楚點,這是吏部范小相公。”有人提醒那年輕公子說道。
    已經邁步出去的年輕公子聞言停步回頭。
    “范公子啊。幸會幸會。”他說道。微微一笑,“最近還好吧?”
    “很好啊。”范藝林順口答道,答完了才反應過來,這誰啊,還好吧?說的好像以前認識似的?
    這誰啊?他要問,那年輕公子已經走入街道上去了。
    反正最近認識他的人也越來越多,沒辦法。人緣太好了。
    范藝林嘿嘿笑了兩聲便不再理會跟著眾人進去了。
    “三公子,明明是他們先撞的你。”小廝委屈的說道。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京城之中天子腳下,萬事謙讓。”年輕公子說道,神情淡然,“那人是范家的小公子,如今又攀上了李閣老,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那又怎么樣?咱們定西侯府難道比不上他們范家嗎?別說范家了,有咱們世子爺在,李閣老還得看三分面子呢。”小廝哼聲不服氣的說道。
    常云起停下腳步。
    小廝不明所以的忙也停下。
    “那是世子爺,不是我。”常云起緩緩說道。
    小廝回過神有些尷尬。
    “那,少爺,等開春殿試,你考上狀元那就厲害了,世子爺就算有軍功也比不過你的。”他忙補救說道。
    常云起看著他搖頭。
    “自己兄弟,一家人,比什么比。”他說道。
    小廝吐吐舌頭,干脆不說話了。
    常云起轉身繼續前行,雖然已經入夜,但街上依舊熙熙攘攘,穿著打扮嬌俏華貴的女子們也比往日多了許多,街道上彌撒這脂粉香氣。
    几個穿著各色斗篷的女子說笑著迎面走來,其中一個神情陰郁,與周圍的人很是不衕,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常云起也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女子們很快擦身而過。
    “饒小姐。”常云起忽的停下腳步,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雖然人聲鼎沸笑語喧嘩,但那擦身而過的女子卻准備的聽到了,她怔了下停下腳尋聲看來。
    璀璨夜燈下,年輕公子沖她點頭微微一笑。
    有關齊悅帶領千金堂的弟子無事生非胡鬧的議論越來越多了,多到千金堂的弟子們也有些受影響了。
    畢竟以前做事雖然受非議,但都立刻見效,將那些非議擊碎,但現在傷兵營的傷兵他們救治無效,普通人上門問診他們也都拒診了,除了不斷的重復這些很簡單的急救方法外,什么沒做。
    更何況他們這些急救也沒什么特別技朮的,就是止血包扎,任何一個大夫都會的,就這樣就能救命嗎?
    漸漸的弟子們的心理也開始有些疑慮了。
    外界的質疑齊悅一向不在乎,但自己的弟子們有疑問,她則必須來解釋了,因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怎么可能去做好呢,這也是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弟子,而不是去培訓那些軍醫們,盡管從技朮上來說,軍醫們比自己的弟子們更熟練技朮也更好。
    講堂上,講完課之后,齊悅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讓大家散了,投入模擬練習中,而是敲了敲白板,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我給大家說些閑話。”齊悅含笑說道。
    弟子們都有些驚訝,這些日子,准備藥各種設備用品,授課講解練習,每一個時間點做什么都敲的死死的,除了吃飯睡覺,連上廁所都是掐著時間。哪里有說閑話的機會。
    “我知道,自從大家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大家每天都在忙碌。但外人看來我們什么也沒做,純粹是來演戲來了。”齊悅含笑說道。
    弟子們聞言都苦笑一下。
    “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家,我們不是什么都沒做。我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在鋪路,為戰場急救鋪路。”齊悅接著說道,“戰場急救很簡單。因為戰場造成的傷都是不需要診斷一眼就看出的傷,但它又不簡單,因為環境跟我們日常習慣的大為不衕。這種環境只有一個字描述。那就是危險…”
    她話說道這里,下邊胡三忍不住舉手。
    “師父,是五個字..”他提醒道。
    此言一出,有人忍不住笑出來,但想到什么又忙憋住。
    齊悅哈哈笑起來,還伸出手。
    “那就是危險。”她又說一遍,還數了數。
    屋子里哄聲大笑。一掃緊張沉悶氣氛,大家也好像笑出了心中的積郁。
    “危險。”齊悅接著說道,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去,“我們危險,傷兵危險,大家怕危險嗎?”
    “師父,我爺爺是睡覺的時候死在床上的,我小時候都不敢睡覺也不敢上床了,我爹把我一腳差點踹死,說人的命天注定,該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躲個裘!人活一世不容易,既然活了,就要痛痛快快的活著,怕東怕西防南防北的活個鳥勁啊!”一個弟子忽的站起來大聲說道。
    “對,師父,我們既然選擇了大夫這個行當,那就是這個命!”
    “大夫危險,什么不危險啊,我二舅是打漁的,難道就沒淹死的嗎?”
    “…癘疫不危險嗎?大家誰又怕了!”
    伴著一言一語,屋子里的氣氛變得熱烈起來,齊悅看著大家露出笑容。
    “當然,我們不怕是不怕,但大家也不能撿著危險硬撞。”她笑道,“這種危險跟沖在最前方的將士們的危險還是要小的多。”
    這時候的野地相遇戰是少之又少,畢竟東奴騎兵的厲害還是要避其鋒芒的,而東奴的目的也只是掠財物,野地可沒什么可掠奪的,所以攻城防衛是如今的主要戰斗模式。
    “我們有城牆的保護,有層層將士的防護,最為大夫,在后方還是很安全的,再者應對這種傷,一..”齊悅說道,這次說到這里她低頭數了下,“一個字,快。”
    快?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演習的時候在時間上要求那么苛刻。”齊悅接著說道,“止血要快,包扎要快,固定運送要快,傷情分類要快,快,這跟戰場上一樣,誰快一分,誰都勝算多一分,雖然這几次演習看起來亂哄哄的,但我要告訴大家,大家的速度越來越快,互相之間的配合也越來越流暢,這說明大家已經走對了路,只要嚴格的走下去,效果會是驚人的。”
    弟子們身在演習其中不知道全局的狀況,只聽到四周一聲搞過一聲的笑,笑的他們都發慌,沒想到師父給出滿意的評價,大家都松了口氣,精神也振奮很多。
    “雖然,我很不想見證這個效果。”齊悅又嘆口氣說道。
    激動的弟子們又都冷靜下來。
    是啊,他們做大夫的大展神威的時候,也就是人受病痛折磨的時候,這真是…
    “不過,那句話不是說了嗎,存最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齊悅說道,她說完嘆口氣,看著窗外。
    正月就要過去了,春天的腳步正緩慢走來。
    河水已經快要解凍了,從厚厚的冰面上可以看到下面流動的河水。
    密密的枯草后晃動几下,似乎被風吹動。
    緊接著一個身影從土坡上滑下去,在土溝里蹲著三四個人,旁邊還有四匹馬。
    “二蛋,几個?”他們忙問道。
    從山坡上滑下的是個瘦小的男人,年紀也就是十七八歲,頭上圍著一圈茅草。
    “五個。”他眼帶興奮的說道。
    几個人都眼睛亮了下。
    “干吧?”其中一個低聲說道。
    “五個對五個也是有風險的。”一個年長的沉思說道。
    “但作戰圖就在那几個韃子身上,咱們追了這么久,總算只熬的剩下這几個人了,撈到了可是大功一件。”有人忍不住說道。
    這句話讓大家都激動起來,沉默一刻。
    “干了。”年長的將口里的枯草吐出來,狠狠說道。
    聞言大家都忙去馬匹前收拾東西,做為哨探他們的配備十分精良齊全,刀斧標槍飛繩手弩等等。
    “這個還拿嗎?”一個小個子扯出一個白布說道。
    大家都看去,見是前些時候上頭發下來的,說是什么能救命的止血帶。
    “這一個快白布有什么用,估計是哪個供貨商撈錢呢。”年長的搖頭說道,他資曆最長知道的事也最多,說這話將白布扔下,將一條飛梭系在身上。
    見他這樣,大家便也都扔下了,獨有那個瘦小的少年遲疑一下,將那條白布掖在腰里。
    年輕人總是怕死一些,大家都笑了笑,也不以為怪。
    “好了,你們從左右包抄,你我,從正中上。”年長的伸手指點安排說道,一面伸出手,“殺了這些韃子,奪了作戰圖,你我弟兄大功一件,就算戰死了,家人也無須擔心,拼了!”
    “拼了!”大家都低聲說了,將手重重的撞了下,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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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玩命

    “殺!”
    伴著廝殺聲,一個韃子的刀斧正正的劈開一個哨探的肩頭,力氣之大,生生將這人劈成兩半。
    身后有長槍刺來,此人狂喊的撲倒在地。
    “二蛋!走!”年長的哨探已經渾身是血,看著前方正從一個韃子身下爬出的少年,將手里的皮囊扔過來。
    少年亦是渾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韃子的,他伸手接過。
    此時地上已經不管韃子也好哨探也好都躺下了,或者當場死去,或者還在殘喘。
    少年惶惶的去攙扶就近的一個衕伴,這個衕伴的大腿被刀斧砍中,正噴涌鮮血,心口也插了一根飛茅,瞳孔已經渙散,雖然還在抽搐,但已經沒救了。
    戰斗很短暫又很慘烈,轉眼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活著。
    急促的馬蹄聲伴著嚎叫從遠處傳來。
    年長的哨探急速的爬起來,他的腿上胳膊上都明顯有傷。
    “快走,進山,進山。”他喊道。
    馬兒都在四周,二人爬上馬疾馳而去。
    身后有利箭破空的聲音。
    噗噗兩聲,人身上馬身上都被射中,人向前撲倒在馬背上,馬兒受了刺激更快的飛馳,很快鑽入一片密林。
    追擊聲很快被拋在身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已經穿過密林,回到荒野上。
    少年覺得渾身發冷,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大腿,那種隱隱的痛感便更強烈了。
    “二蛋,你怎樣?”一側的年長者虛弱的問道。
    少年這才看到身旁的他正強掙著從馬背上起身,肩頭插著一只箭。
    “叔,你怎么樣?”他驚慌的問道。
    “我沒事,就是肩頭中了一箭。你呢?”年長者問道。
    他面色微微發白,說話虛弱。
    少年從大腿上收回手。
    “我沒事。”他說道。
    年長者松口氣。
    “那快走,我們身上傷口太多,不快些趕回去,會失血而死的。”他說道。
    少年點點頭,再次狠狠的催馬。
    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身上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趴在馬背上。手捂著腿部。
    那種又粘又滑的感覺…
    他甚至可以摸到傷口的縫隙,以及從其中涌出的越來越猛的血….
    噗通一聲響,讓他渙散的意識凝聚起來,側頭看去,發現身邊只有一匹馬。而馬上的人…
    少年猛地坐起回頭,看到那年長者已經掉在地上一動不動。
    “叔!”他大喊一聲,調轉馬頭跳下來撲過去。
    年長者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嘴唇青紫,身子已經涼了。
    少年大哭出聲。
    怎么就死了….
    他摸著自己腿上的傷,因為這動作血流的似乎更快了。
    照這個速度不等回去就會失血而死的…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
    死了嗎?
    都死了…
    他的視線無意識的掃過自己的腰。白色的..
    止血帶..
    少年伸手扯出來。
    這個,可以,救命?
    “..大家看著我,這樣來使用..”
    他的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眼前也是浮現模糊的景象,四周還有喧嘩的衕伴們。
    “….傷口的上方…用這條棍子絞緊…”
    少年模模糊糊的憑著殘存的印象扎上,然后憑著本能爬上馬,伏在馬背上在荒野上疾馳而去。
    “二蛋。二蛋。”
    忽遠忽近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響。
    “灌藥..”
    緊接著液體涌入的窒息感讓少年咳嗽著,渙散的意識也清醒來過來。他慢慢的睜開眼。
    還活著…
    “活著!大人,還活著!”
    驚喜的喊聲此起彼伏,大小的頭顱探在眼前。
    “二蛋!”將官一把推開眾人驚喜喊道。
    活著!
    少年猛地抬起手,又重重的放在胸前。
    “..作戰圖..”他喃喃說道,說出這話,就如衕完成了使命一般,再次頭一歪,昏了過去。
    有人從他身前拿出皮囊。
    “大人!”那人拆開,看到內里的東西,激動的手發抖。
    “拿到了!拿到了!”將官大喜喊道。
    歡呼雀躍中沒有忘了這個哨探。
    “他還有救嗎?”他轉身問道。
    一個軍醫正再仔細的查看這哨探的傷口,此時剪開衣衫,露出大腿上的傷口。
    “我的天啊,是大出血啊..”軍醫失聲喊道,那么寬的傷口..“可是,可是怎么會?”
    怎么會沒有死?這么寬的傷口,當場用棉布填塞也不敢說能保住命!更別提這哨探跑了這么久…..
    他的視線落在傷口上方的白布上,用一根木棍死死的扎住。
    “這個就是..那個什么止血帶嗎?”軍醫喃喃說道,手不敢置信的顫抖的撫摸上去。
    齊悅是在傷兵營得知要打仗消息的。
    這一次來傷兵營沒有軍醫陪衕。
    “陪什么,大家都上前方去了,這次要打大仗的。”留守的輔兵沒好氣的說道,看著齊悅等人神情不善,“不像你們這么閑。”
    這些貴人們把他們當猴子一樣觀賞,一點用都沒有,縱然知道這女人身份惹不起,但輔兵們也沒有了好臉色。
    怕什么?
    大不了一死嘛。
    反正他們命賤如草。
    齊悅大吃一驚。
    這還是回衛城后,齊悅第一次到官廳來。
    不過得知消息的常云成卻沒覺得驚喜,他不用猜知道這女人的來意。
    “正好趕上吃飯。”他含笑說道,伸出手。
    齊悅將手遞給他。
    屋子里的親兵嚇了一跳,慌忙退出去。
    這一次是齊悅自己來的,連阿如都沒帶。
    “好啊。”她笑道,“不知道你這里廚子的手藝怎么樣。還是讓我親自下廚吧。”
    常云成笑了。
    “好啊。”他沒有松開她的手,而是拉著她向外走去,“我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你來摘菜。”齊悅笑道。
    官廳的竈上今日可見了稀罕事,兩個做飯的廚子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讓路過的人都投來好奇的視線。
    “老鄧,你們的差事被踹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問道。
    兩個廚子也不敢亂說,哼哼哈哈的只當沒聽見,從門縫里偶爾偷偷的看去。
    齊悅伸手將面粉點在常云成的臉上,然后哈哈笑起來。還沒笑完,常云成已經隨手將從燒火棍上沾染的黑灰抹在她臉上。
    “喂,這個很難洗的。”齊悅抗議。
    “我不嫌棄你丑。”常云成哈哈笑道。
    笑鬧并沒有影響齊悅的手藝,很快四菜一湯就端上了桌子。
    為了圖省事,也沒有特意去飯廳。就在廚房這邊的屋子里簡單的支了小桌子,二人挨著坐著吃飯。
    常云成吃的歡快,筷子都不停。
    “你慢點。”齊悅笑著說道。
    “可不敢再慢,誰知道有沒有人來搶了我的飯。”常云成說道。
    齊悅愣了下,才想起是哪一次。
    她看著大口大口吃飯的常云成,神情專注,如衕是在做多么重要嚴肅的事。心里又是歡喜又是酸澀。
    “慢點吃,這一次,誰敢來搶你的飯,我打走他。”她整容說道。
    常云成忍不住笑。面上浮現几分促狹。
    “真的?”他含糊問道。
    “當然真的。”齊悅答道。
    常云成便沖她噓了聲,把頭往外一擺。
    齊悅愣了下,然后便聽到門外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常云成呢?有沒有見他?”
    周茂春瞪眼問道。
    兩個廚子怯怯的看著這個怒氣沖沖的老頭。
    “沒..”他們搖搖頭。
    周茂春瞪著他們看,似乎要看透他們的心肝肺。
    “說是吃飯去了..你們這里最好的飯館在哪里?”他問道。
    伴著這句話。兩個廚子松口氣,屋子里的齊悅也松口氣。順便也松開了捂著常云成嘴的手。
    常云成已經笑的彎腰,筷子也拿不住了。
    “原來只會甜言蜜語..”他笑道。
    齊悅伸手擰他。
    “讓你逗我,嚇死我了。”她笑道。
    常云成笑著抱住她在懷,也不說話,只是抱著。
    齊悅便也不說話了,任他抱著,看著他笑。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呆了相擁一刻。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們該出發了。”常云成拍了拍她說道。
    齊悅點點頭抬頭看著他笑。
    “不過有一點。”常云成又伸出手,神情肅重說道,“你必須跟著我。”
    這已經讓齊悅很意外了,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抬腳親了親常云成的下巴。
    當看到大軍隊伍后多了几輛馬車,尤其是那個女人時,所有的將官兵士都嚇壞了。
    “你瘋了!”守備大人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讓你夫人上戰場!”
    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份,這個女人性子要強,抹不開臉不得不去也算說得過去,那么現在這是鬧什么?
    “常云成,這太不像話了!日常玩玩也就罷了,這時候怎么還能玩!”他大聲喊道,暴跳如雷。
    常云成騎在馬上,看著隊伍最后還在和弟子們交代什么的女人,露出笑。
    “玩?”他看向守備大人,“你見過玩命的嗎?”
    守備大人愣了下。
    “敢上戰場的,哪個是玩的?”常云成神情肅重,目光掃過已經快步行進的將士,“大人,你是在玩嗎?”
    玩你娘的頭啊!守備大人跺腳。
    這他娘的怎么會是玩啊!
    這可是真的!
    他愣了下,也看向那輜重車隊方向的女人,一個弟子正懸掛起一個大大的旗幟,上面寫著鮮明的“醫”字。
    一次可是說是賭氣,二次那就是來真的了。
    真的要玩命啊?
    問題是,這些日常熱熱鬧鬧演戲玩鬧的一群人,行不行啊?
    這命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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