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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關靜 -【惡奴欺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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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6: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關靜 - 惡奴欺主

嗚嗚嗚……
難道她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嗎?
怎麼不但她的家人老愛不把她當人看,淨當她是下人使喚,
連她一時同情心大發,超出預算的買了個男僕,
他他他……
竟然也動不動就叫她伺侯他的三餐,還得幫他燒水洗頭洗澡,
她……可不可以退貨啊?
可他不但完全沒有做下人的認知,
還老是喜歡把她當作小猴子耍,
有事沒事就說她笨、說她呆,
看她拼了命的證實她不是如他所說;
三不五時就愛誣衊她,
要她寬衣解帶讓他檢查她是否不是乾癟四季豆!
嗚嗚嗚……
更過分的是,連他被抓去關,她都得去當他的「同居人」,
善盡服侍他的重責大任,這樣也罷,他竟然還敢妄想嫁她!
媽媽咪呀!她才不幹,她可是很怕他,哪敢嫁給他?
可他卻使出下三濫的招數,硬是逼得她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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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7:18 |只看該作者


      ——紅杏——

  最最不愛寫序的偶,卻被愛偷懶的關小靜抓到,居然叫倫家幫她寫、寫序?!

  哇哩咧!可不可以不要啊?

  什麼?不行!

  那口不口以寫兩行?倫家記得關小靜就曾經做過這樣的好事,居、居然只寫兩行序!

  記得當時紅杏好羨慕,只能偷偷告訴她,「倫家也好想學喔!」

  哇哈哈哈!現在關小靜既然要倫家幫忙寫序,那當然就比照辦理啦!

  什、什麼?!已經超過粉多行了!那A按呢?

  嗚嗚嗚……那你們請翻開這本《惡奴欺主》的第一頁開始欣賞,說真的,這本真的滿好看的,像紅杏通常都粉嚴格,很少稱讚關小靜的好的,但這本真的粉好看說;倫家要去哭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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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青菜三把、蘿蔔兩條、豬肉一斤、豆腐三塊、鮮魚兩尾、青蛙八隻,唔……還有什麼沒買呢?」

  奴兒個頭小小的,卻拎了個大大的菜籃子,菜籃提在手裏幾乎拖垮她半邊的身子,她連走路都歪著身子走。

  她小小的身子根本撐不了這麼沉重的重量,但沒辦法啊!她家裏有十餘張嘴天天等著要吃飯,她每天早上起床的頭一件事便是上市集買菜。

  天曉得她們家裏的妹妹、姨娘們各個一點都不體恤她的辛苦,瞧她要上市集,也不看看她得買多少東西、提多少貨,竟一個個搶著要她幫她們買胭脂水粉!

  要買胭脂水粉去跟賣貨郎買不就好了嗎?奴兒不解,但家裏的女眷們卻總是眾口紛紜的淨說賣貨郎的貨不齊。

  「我要江南的蘇繡。」

  「我要薔薇花的胭脂。」

  唉!累得奴兒口裏直默念著,大娘那房的遠親雲姑娘要蘇繡、二姨奶奶要的薔薇花胭脂、老祖宗奶奶還指名要她買揚州的蜜酒……

  她光是記這些個,腦袋就快炸開了,可她家的那個小霸王,就是她唯一的弟弟啦!今兒個竟還跑來找她的麻煩,硬說要她在回程時幫他買一壺三清茶。

  那三清茶還得到「雲裏茶坊」去買耶!就因為麼弟說「雲裏茶坊」的梅花香、佛手純、松子正。

  總之,「雲裏茶坊」連放個屁都是香的,奴兒懷疑麼弟根本不是喜歡喝茶,而是愛要有錢人家的派頭。

  因為梅花、佛手、松子這些東東府裏都有,幹嘛還要花大錢去「雲裏茶坊」買茶來喝?害得她懷裏揣著大把銀子,一路上走得心驚膽跳的,就怕有人搶她的錢。

  「啊!」

  正當奴兒想得專心時,她菜籃子裏的青蛙突然跳了出來。

  要死了!怎麼辦?

  奴兒趕緊用身子去撲。

  那青蛙是死裏逃生,手腳更加伶俐,一蹦一跳的,閃過奴兒的身子;奴兒眼見它就要逃了,當下撩起礙手礙腳的裙子塞在腰際,奮力邁著兩條小短腿,努力的追青蛙。

  「借過——」

  「對不起——」

  她一路道歉,目光低垂,拚命的追著青蛙跑。

  而那畜生還恁地聰明,好像知道奴兒在追著它跑似的,它淨往人多的地方逃,也不怕別人一腳將它踩個稀巴爛。

  它不怕,奴兒可是怕死了,

  大娘讓她去帳房拿的銀子可是剛好夠她買今天的菜,今兒個別說是少一隻青蛙了,就算是少了青蛙的一條腿,她也再拿不出半點錢去補那一條腿。

  大娘對銀子、對數字可是精得很;要不是她人老實,大娘也不會把採買這個缺讓她一個小丫頭頂。

  要知道採買可是肥缺,家裏很多人都搶著想做呢!唉——可她怎知這肥缺一到她的手裏,竟成了燙手的山芋。

  奴兒每天都恨不得起床後發現自個兒多了兩隻手、四條胳臂的,這樣才能應付家裏面所有的人的要求。

  「哎呀!」奴兒驚聲尖叫,因為,那該死的青蛙竟跳進人潮裏。

  「對不起,請讓讓——」

  奴兒想都不想,一個曲膝便跪了下去,隨著青蛙一路爬。她撥開人牆,在很多人的腳下急欲撲抓那只小畜生。

  就在前面了!

  好!奴兒一個吸氣,學那青蛙一樣,一個縱身便跳了過去——


  「來來來!各位看倌看過來,咱們人市裡要姑娘有姑娘、要壯丁有壯丁,看您是要買回家當小妾還是當奴婢,咱們這的貨色應有盡有……」

  人口販子側過身子,讓看倌們看個清楚。

  他的貨色——姑娘、壯丁們一字排開,聲勢甚為壯觀。

  人口販子先從姑娘們賣起,他是大力推銷說:「我們是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咱們不怕您貨比貨,就怕您不識貨:這位大爺,您看上誰了?」

  「那位穿綠肚兜的小姑娘,」一個腦滿腸肥、穿金戴銀的大漢開口,他一看就是個土財主的模樣。

  呃——就是那種有些錢,但卻沒什麼氣質;可這種人花起錢來卻一點都不心疼。

  人口販子才不過看他一眼,便把他稱斤稱兩,心裏有譜了。

  於是他叫價,「十兩銀子。」

  「這麼貴!」土財主看了那丫頭一眼。「她的身子骨單薄,稱斤稱兩賣了,也值不了三兩錢。」

  「這位大爺,您說的是買豬肉的價;您佬買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回去,作用也比那豬肉好用多了,是不是?」人口販子色兮兮的說。

  人口販子裝得口水都快滴下來,那意有所指的模樣讓土財主看得心癢癢的,他心裏已經想了很多方案,買下那丫頭回去要做什麼了。

  「十兩?」

  「就十兩。」土財主也不殺價,很阿莎力的答應。

  「買了。」

  「賣了。」

  一人一句話,就這麼完成了一筆買賣。

  可憐的小丫頭當場便賣給土財主。她身穿薄紗,讓人給請下臺子,隨著那腦滿腸肥的土財主回去。

  臺子上,人口販子持續叫賣著。

  他正在叫賣著另一位姑娘。那姑娘的姿色平平,但身材極好。人口販子還撩起那姑娘的薄紗,讓她抬頭挺胸,把胸部挺出來。

  那波濤洶湧的氣勢,簡直可說是側嶺成峰。人口販子一開口便要價,「二十兩,二十兩有沒有人要?」

  台下馬上有個色欲熏心的人舉起手來。

  「這位大爺?」

  「二十五兩。」

  「二十五兩!這位大爺已經叫價二十五兩了,還有沒有人要加價?」

  「三十兩。」馬上有人加碼。

  看來,這年頭人長得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身材要有料。

  人口販子笑得嘴巴都咧開了。「三十兩!三十兩第一次;三十兩!三十兩第二次!三十兩……」

  三十兩第三次這話人口販子正要說,眼看這筆交易就要成交,突然,天外卻飛來一隻不明物,直直的朝著他飛去——

  「啪」的一聲!一隻青蛙四肢攤平,黏在他的臉上。

  「啊!我的青蛙!」

  奴兒沖了上去,伸手要將青蛙手到擒來,可惡的是,那該死的小畜生精得很,轉眼又跳開了。

  奴兒趕緊大聲呼救,「各位大爺、大叔、姑奶奶、小姐們,請您們幫個忙,留意您們的腳下,別踩到我的青蛙……啊!在那裏——」奴兒撲了過去,卻又撲了個空。

  她只好求大家幫忙。「拜託幫我抓青蛙吧!」

  抓青蛙!

  誰敢啊?!

  不是說這小畜生有多可怕,是要他們犧牲形象,趴在地上追著青蛙跑,那多難看又多不雅啊!

  所以大家全裝作沒聽見,任由奴兒追著那只青蛙滿場跑;而那名人口販子看了簡直都快暈了。

  「這位大姊,你行行好,我這兒還得做生意呢!你要玩到別的地方玩去行不行?」

  「我哪是在玩哪!我是在抓我的青蛙耶!」奴兒一直強調「我的青蛙」四個字,話中的含義就是說,要是有人踩了她的青蛙,那她一定會要那個人賠她一隻才行。

  「啪」!青蛙又黏上一個人,這次還是黏在那人的臉上。

  奴兒趕緊豎起她的小手指,直放在她的小嘴上。

  「噓——」她要大家噤聲,因為她要抓青蛙。

  「喝!」她撲了過去。

  沒抓到,倒是一個巴掌往那人的面門打下去,打得那人眼冒金星。

  啊!完了、死了!奴兒心裏直叫慘,因為挨了打的那人一副橫眉倒豎的模樣,看來好像挺不好惹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奴兒直跟那男人鞠躬哈腰說抱歉,卻連正眼都不敢看那人一眼。

  因為不好意思,她剛剛赤手空拳抓青蛙,小小的掌心烏漆抹黑的,全是灰撲撲的塵土,而剛剛她那一掌,便是把掌心裏的灰塵全往那人瞼上抹去。 

  他難看的大瞼上,有她小小的黑掌印。

  怎麼辦?要不要幫他擦一擦?

  基本上,奴兒是不太想幫他擦啦!因為他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但她又考慮到他是人力市場上待價而沽的商品,他臉黑黑的,妤像不太容易原諒人似的。

  奴兒低著頭,怯怯地從腰際摸出她的手帕,拾起臉來,看了他一眼——要死了!他還是好凶。

  奴兒怕死了,貝齒緊咬著下唇,強忍住心中那股懼意,要自己別怕,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別瞪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提起勇氣跟他說:「我只是想追回我的小青蛙,又不是故意打你臉的,你是個大男人,古語有雲,說什麼大人不計小人過;你一個大男人,犯得著跟我這個小姑娘計較這麼多嗎?」

  唉!她已經說很多了,他幹嘛還不收起他兇惡的目光,淨拿那麼凶的目光盯著她瞧。

  「你這樣看我,我很怕耶!你這樣,我怎麼敢幫你擦臉!」

  「我生來就這麼凶。」那男子沒好氣地開口。

  他堂堂一個小王爺因為查賄賂案而被惡人陷害,差點送了性命,幸好他急中生智,一路逃了出來。

  但為了躲避惡人追捕,只得勉為其難的暫時委身於人力市場裏,以方便逃出城外;卻沒想到他機關算盡,就忘了計畫怎麼從販奴者的手中逃走。

  而他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夠氣悶了,沒想到他人已落難,還被一隻青蛙欺負,這樣也罷,現在就連這個小姑娘都要嫌他的臉色難看,脾氣臭。

  他這樣就叫脾氣臭啊!哼!那她鐵定沒看過他在戰場上殺敵的那股狠勁。

  「要不,你把眼睛閉上。」

  「幹嘛?」

  「這樣我才好擦你的臉啊!你臉黑黑的——」奴兒咬著嘴唇,不敢跟他說,他臉之所以黑,全是她的錯。

  「我幫你擦一擦,讓你的臉色變好看些。」

  「不用你多事。」他只想讓她離他遠一點。

  他好凶喔!奴兒好怕。

  而既然他不想領受她的好意,那就算了,奴兒收起她的手絹,轉身繼續緝拿她的青蛙。

  她才一回頭——

  「喏!姑娘,你的青蛙。」

  一位小姑娘做俠女裝扮,劍身橫過來,奉上她的好意。

  可奴兒一看,差點當場暈死在地上。

  她的青蛙已經橫死在那位小俠女的劍下!

  「你怎麼把它給殺了?」奴兒眼裏掛著兩泡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是幫你忙耶!」小俠女沒想到自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結果竟沒換來一句道謝的話。

  而且小姑娘看她的表情還像是在指責她雞婆、多事,可惡!小俠女將劍身抖一抖,垂死的青蛙立刻從劍尾滑落在地。

  它的胸口破了個大洞,血都流了出來。

  奴兒跪了下去,雙手捧著那只慘遭橫死的小青蛙,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比死了爹娘還淒慘。

  哇哩咧~~「真是好心沒好報。」小俠女啐了一聲,收起劍;劍上有青蛙的血漬,看得她很不爽。

  她隨手在奴兒的布衣裙上抹了兩下,把劍上的血漬轉嫁還給奴兒,而後傲然離去。

  而奴兒呢?她還在為那只青蛙哭泣,因為——

  嗚嗚嗚……臨出門前,大娘還千叮嚀、萬囑咐,說青蛙一定要買活的,因為身子骨本來就虛弱的麼妹近來服藥過多,大娘怕藥毒殘留在麼妹身上,所以,特地要她買東洋參跟活青蛙。

  聽說,活青蛙的尿是可以解毒的。

  尿耶!

  那多噁心啊!奴兒想都不敢想,但整件事最噁心的地方尚不在此,想想看,正常人怎麼取得青蛙尿呢?

  答案就是,把活青蛙下水活煮,臨死前青蛙會被嚇得屁滾尿流,自然可以順利取得藥引,只是,這藥引的取法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

  奴兒不贊成這種手法,但為了麼妹的身子骨著想,她又不敢多嘴,只得照章行事。

  只是,現在青蛙死了一隻,她回去怎麼跟大娘交代?於是奴兒又哭了。

  陸靖覺得奴兒吵死了。

  「你要哭可不可以滾到一旁去哭,不要在這裏嚎得我心煩意亂,惱死人了。」他的口氣很不善,那是因為以他嬌貴的身分,原本就不曉得怎麼低聲下氣跟人講話;再加上他今天又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淪落到人力市場,這已經夠讓他嘔的了,沒想到十餘個男奴一字排開,大夥全被賣掉了,就只剩他一個人還在待價而沽,沒人要!

  他並不是多希望有人買他啦!只是,這種沒人要的感覺還真讓他滿不爽的。

  他是哪裡比人差了?憑什麼那些粗魯不文的莊稼漢有人要;他堂堂一個小王爺,貴氣十足,既風流又瀟灑,卻沒人要買他回去!

  陸靖簡直快嘔死,他氣得頭頂上都快要冒煙了。

  奴兒抹抹淚,這才正視那個凶巴巴的人。

  才不過看了他一眼,奴兒都快被嚇死了,因為,這說話粗魯的人就是剛剛那個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男子。「你怎麼還沒被買走啊?」

  「要你管!」陸靖沒好氣地啐她一句。

  他覺得這姑娘命中鐵定是帶掃巴,因為,瞧他跟她今兒個才見面,但他卻衰運不斷。

  他無端端的讓只小畜生爬上他的臉不算,還被她打了一巴掌。

  要是在平時,他早讓人把她拖出去斬了,哪輪得到她此時此刻在他面前囂張,還語帶譏諷,說他沒人要。

  「你給我滾遠一點,別靠近我。」他凶巴巴的下令。

  而不知奴兒是向來被人指使慣了,還是陸靖本身就有那種氣勢,讓人不得不聽從他的話行事,總之,不論是哪個原因,奴兒一聽到他的命令,便乖乖的點了個頭,說了聲「哦。」

  之後更是乖乖的將地上的東西收一收,打算退下去。

  倒是那個人口販子眼尖,看到奴兒,他覺得奴兒看起來挺善良的,好像很好欺負的樣子。

  眼看就要收市了,大街上零零落落的沒剩下幾個人,好吧!那就算她倒楣了。

  人口販子走過去,叫了聲,「小姑娘。」

  沒人應他。

  人口販子再叫一聲,「小姑娘!」

  可惡!還不應他。

  這一次,人口販子彎低身子,拉大嗓門,朝著奴兒的耳朵大叫一聲,「小——姑——娘!」

  「啊!」奴兒嚇了一跳,身子節節退後,但因退後的步子太快太急,她一個用力不對,屁股便跌坐在地上。

  她驚惶失措的猛盯著那個無端對她吼叫的人口販子看。「你、你、你幹嘛那麼大聲叫我?」

  「我不那麼大聲叫你,你根本就聽不見。」

  「我聽得見的。」奴兒委屈的咬咬下嘴唇,一副可憐又無辜的模樣。「我只是不知道你在叫我。」

  從來沒人對她那麼有禮過,還叫她「小姑娘」,所以她才會以為他是在叫別人。

  「這位大哥,您喚我有什麼事?」奴兒眨巴著雙眼,不計前嫌,倒是關心起別人之所以找她的意圖。

  事!

  哦!對了,他還有事同她商量呢!

  人口販子換了個好臉色,馬步一跨,蹲低身子與奴兒齊高,他要跟她商量一件小事,「小姑娘,看到那個奴才沒有?」

  人口販子指著陸靖。

  奴兒順著他的手指頭看過去,只見陸靖虎目雙張地瞪著他倆看,那兇狠模樣都快把她嚇死了。她趕緊收回視線,低著頭,重重地點了兩下。

  她看到了。「那又怎樣?」

  「你買下他吧!」人口販子慫恿奴兒。

  「買他!」奴兒驚喘著,她又不是頭殼壞去,買那麼個凶巴巴的人回去幹嘛呀!

  「我幹嘛買他?」

  「買他的用途可多了,你瞧瞧他,長得人高馬大,要當車把式幫你駕車也行。」

  「可是我出門都用走路的,不坐馬車耶!」所以沒必要。

  「那你可以買回家當下人啊!專門幹些粗活。」

  「可我們家的粗活都是我在做,不需要下人的。」人家她會洗衣、煮飯,還會劈柴、打水……

  她敢打睹,那個被綁在木樁上的男人什麼都不會,一樣事也比不上她。

  不管那人口販子說什麼,奴兒總是有理由將他堵回去,害得人口販子有些英雄氣短;好吧!那他就直截了當地說:「姑娘,你就行行好,把他買回去,了了我一樁心事。」

  「他是你的心事?!」有這麼嚴重嗎?

  奴兒撩起裙角,也蹲在街口,跟人口販子竊竊私語起來,而看在外人的眼中,他倆的行為既可笑又鬼祟。

  陸靖根本懶得理他們,所以也不知道那鬼鬼祟祟的兩個人正在商議著如何把他給賣了。

  「他不只是我的心事,還是我的心頭大患;小姑娘,你剛剛也瞧見那奴才雖淪落到這般地步,可脾氣還是那麼大,沒事淨擺著一張臭臉不說,他還對買主口出惡言,你說說看,要你是買主,你肯買他嗎?」

  「肯定是不買的。」奴兒心有戚戚焉地接話。因為,她也覺得那男奴好凶,脾氣好惡,誰要是將他買回去,肯定等於買了個不聽話的惡僕。

  「我帶著他走了兩個城鎮了。」

  「都沒人要買他,好可憐喲!」奴兒好同情地開口,就不知道她是在同情被綁在木樁上的陸靖,還是帶著陸靖走了兩個城鎮的人口販子。

  「這可不是。所以今兒個算咱們兩人有緣,我就來個賤價大出售,就把他賣給你十兩銀子,怎樣?」

  人口販子獅子大開口。

  「十兩銀子!我沒有十兩銀子啊!」奴兒聽到十兩銀子,人都快暈了。

  「要不,好吧!看你跟我這麼有緣,而且人又長得可愛,我就阿莎力一點,打個對折再對折,算你三兩銀子,怎樣?這你可不能再出價了喲!我是用心在跟你交朋友,你總不能這麼沒良心,一點賺頭都不讓我賺。」

  人口販子說得口沫橫飛,奴兒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只曉得他對她很夠義氣,賣貨給她,她都還沒跟他殺價,他已經打了對折又對折給她。

  她怎麼可以讓這人口販子一點賺頭都沒有呢?人家可是在用心眼她交朋友呢!

  「好吧!我買了。」

  奴兒點頭,從懷裏拿出她緊緊揣著的小荷包,從裏頭拿出麼弟的銀子——那本來是要買三清茶的,但救人要緊!

  麼弟的三清茶,她回去用梅花,松子、佛手泡一泡,就騙麼弟說那是「雲裏茶坊」買回來的,麼弟也是會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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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7: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次!」

  陸靖恢復自由之身,馬上甩甩手,又伸伸懶腰的,架式這麼一擺開來,奴兒才曉得這人長得有多麼高大。

  剛剛他綁在木樁上還不凸顯,現在鬆綁了,他簡直猶如猛虎出柙,一現身站在她面前,他的高度好像有她的兩倍高,她站遠了,還得昂起頭才能將他看清楚。

  他光著上身,胸前的肌肉憤張,看得出來他很結實,而不知道是不是跟著人口販子走了兩個城鎮的原因,他的皮膚顯得有些黑黝黝的,但卻一點都不顯得髒,反而奇怪得很,像是那種黑是他與生俱來的威儀般。

  他黑得很乾淨,黑得讓人臉紅心跳,黑得讓奴兒趕緊移開目光,不敢再瞧他一眼。

  而他——

  可惡的他,不懂得男女有別、更不懂得主僕之道,她才剛買下他耶!他就沖著她大吼大叫,說她蠢、說她笨,真是氣煞她了。

  「我哪裡蠢?我哪裡笨?」她不服地嘟囔著,卻連頭都不敢抬,活像做錯事的人是她、做虧心事的人也是她。

  「你用多少銀子買我的?」

  「三兩。」

  「再說一次。」

  「三兩。」

  「再說大聲一點。」他的口氣有愈來愈凶的趨勢。

  奴兒是不曉得他在發什麼脾氣,但……他是耳背啊?她都說了這麼多次,他還一直要她重複再重複。

  「就三兩唄!」於是她理直氣壯的回答,一點部不覺得這個答案有什麼錯,因為這是事實。

  陸靖都快被她給氣死了。

  「你居然用這種價錢買下我,你還敢說得這麼大聲!」他氣得吼她。

  奴兒才覺得委屈呢!她低下頭來,小小聲地回答,「是你要我大聲點的耶!」

  「這不是重點。」

  「那什麼才是重點?」她不懂。

  「重點是,你怎麼可以用三兩便買下我來!」

  想他是什麼身分、什麼出身,他可是個小王爺耶!呃——只不過他現在落了難,但說到底,他還是個王侯出身的嬌貴身分啊!

  「一個幹扁瘦小的丫頭都有人花十兩買她了,而你,就是你……」他氣呼呼的手指頭指上奴兒的前額。

  她嚇得連退兩步。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口氣兇惡地數落她,「你竟然敢跟那人口販子討價還價,你覺得我沒有十兩的價值是嗎?」 

  「不是,當然不是。」奴兒的頭搖得都快斷了,在這種節骨眼,她哪敢跟他點頭說她是,她是真的認為他沒有那個價值。

  「我只是沒有那麼多錢。」奴兒怕他不信,還翻出她的荷包給他看。

  抖一抖荷包,那裏真的滾不出一文錢。

  她真的不是存心要折損他的價格,而是她沒有那麼多銀兩來買他。「真的,你得信我。」

  奴兒好怕他不信,淨瞅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瞧。

  陸靖聽她這麼一說,臉色才稍緩下來。「好,這事我可以原諒你。」

  「謝謝。」奴兒感激得差點痛哭流涕給他看。

  「但是,你得去追回那個小販,告訴他,你要花五十兩銀子買我。」

  「五十兩!」奴兒嚇得尖叫。「我沒有五十兩……」不對、不對,「我為什麼要花五十兩買你?!」

  「因為我有那個價值。」他堂堂一個靖王爺身分,五十兩銀子還算是小看他的價值了呢!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奴兒扮可憐,哦——不!她是真的粉可憐,她真的沒那麼多銀子可以買他。

  她好想求他饒了她吧!

  但陸靖橫眼掃了奴兒一眼,他細細評估她的身價,從她的穿著、打扮看來,她的確不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姑娘,但他看向她的菜籃子。

  「你有江南程家的蘇繡!」他眼尖地瞧見,且頗為識貨。

  奴兒急忙搖手說:「那不是我的東西,是我大娘家的表小姐雲姑娘要的東西。」

  「我管那是誰要的東西,總之,你立刻去把這蘇繡賣了,換了錢來贖我,我在這裏等你。」陸靖對奴兒頤指氣使的。

  他當他是誰啊?她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奴兒氣不過,忿忿的瞪著他瞧。

  「還不快去!」他吼她。

  「哦!」奴兒被他這麼一吼,當下什麼主意都沒了,手裏抱著剛買來的蘇繡,跌跌撞撞的跑到當鋪,把布給典當掉;再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去追那人口販子。

  她把銀子全數給他。

  其實,她的蘇繡只能典當二十兩銀子,但她特地請求那人口販子千萬別跟別人說,尤其是那個她剛剛才買來的惡僕。

  她很怕她的惡僕萬一知道她只花了二十三兩買他,又要氣得頭頂直冒煙,那多恐怖啊!

  奴兒光是想到陸靖凶巴巴的臉,她就嚇得直打哆嗦。

  「這位大哥,這一點點錢你收下,你趕快走吧!」奴兒催人口販子上路,免得穿幫。

  人口販子做了一輩子的生意,這種事還真是頭一回遇上呢!都已經敲定的買賣,還有冤大頭自動再送銀子上門來!

  他當然得趕快走,省得這位小姑娘到時發現她的如意算盤撥錯了,硬是回來跟他討回多出的銀子,那他可不依。

  人口販子趕緊收拾東西,要家人們上路羅!

  他們準備趕往下一個城鎮,獨留下陸靖與奴兒。

  市集收了、人散了,大街上空蕩蕩的,只剩下落葉片片跟人潮散後滿地的垃圾。突然一陣涼風吹來,卷起幾張紙屑、幾片落葉——

  奴兒覺得這景象看起來好蕭條,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背脊涼颼颼的,似乎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奴兒左手提著豬肉,右手拎著菜籃;左腋下夾著三姨娘要的大褂,還有大伯父要的長袍;她還得去一條街外的藥鋪買東洋參。

  可她沒銀子了,怎麼辦?

  看來,只有跟樂少東家討個商量,看能不能讓她賒個幾天,畢竟,她跟他們做了好些年的生意,他也該知道她是不可能跑掉的才是。

  「啊!」

  正當奴兒想得出神之際,她左腋一松,三姨娘的大褂、大伯父要的長袍就掉在地上了。

  為了防皺,三姨娘的大褂還弄了個卷軸卷起來,她腋下這麼一松,大褂眼看就要滾著跑離她的視線之外。

  要死了!她今天還真是流年不利,跑了青蛙不打緊,要是這會兒連大褂都沒了,回去後她的皮還能不繃緊些嗎?

  奴兒急慌慌的跑去追。

  她追得氣喘吁吁的,眼看大褂就在前頭,她更加賣力,一個跨步,以很不雅的姿勢阻止了大褂再往下滾。

  她雙腿開開的,一腳曲著,一腳踩在大褂橫著的布面上。可她現在怎麼收腿?

  她一收腿,大褂鐵定又滾開了,然而她兩手全是東西,也不能彎下腰身去撿。

  「喂!」她喚他。

  陸靖眉毛連挑都不挑一下。

  「喂!我叫你啊!」奴兒沖著他叫。

  他看她了一眼,但眼光很冷。

  奴兒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但是——「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兒。」她又不是存心叫他「喂」的,他幹嘛這麼凶啊?奴兒委屈地嘟囔著。

  「陸靖。」他冷冷的拋下他的名。

  「好吧!陸靖,你幫我吧!幫我把大褂撿起來行不行?」

  他沒說行不行,倒是彎下腰去撿大褂與長袍。「擱哪?」他將大褂橫在她面前問她。

  他怎麼問她呀!

  他沒見到她兩手全是東西嗎!

  「你幫我拿吧!」這要求不過分吧?畢竟她買了他,他可是她的僕人呀!

  「你叫我拿!」可陸靖卻朝她噴氣。

  這丫頭片子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不就是我花了好大一筆銀子買來的奴才嗎?」從沒見過有哪個奴才像他這樣凶的,動不動就生氣;他不像個奴才,倒像是個主子。

  嗚嗚嗚~~她怎麼那麼可憐,買了個惡僕回來。

  現在怎麼辦?瞧這陣仗,要他那僕人做事,他鐵定是不肯的;而且說句老實話,她好像也沒有那個膽子叫他做事。

  那怎麼辦?不帶他回家,帳面上沒法子平衡過去;但帶他回家,像他這樣的脾氣,還不把她家給掀了嗎?

  奴兒頓時覺得烏雲罩頂,頭上一群烏鴉飛過去,她真是倒楣透了。


  「奴兒,我的袍子。」

  「奴兒,我的茶。」

  「奴兒,我要梳頭。」

  「奴兒——」

  「奴兒——」

  陸靖長腳才剛踏進蘇家大門,什麼人都還沒見過,便聽到一大串的人喊著奴兒的名,指使她做事。

  而奴兒就像蜜蜂似的,一下子跑東、一下子跑西,招呼了眾人,這才拿著她的菜籃子走進廚房。

  快晌午了,她還得煮飯呢!

  陸靖一路跟著她,有件事有點不明白。「怎麼這麼大的一間宅子,就你一個下人啊?」

  「什麼下人啊!」奴兒拿著吹桿往炕下吹氣,她熟練的生火,洗了米,開始煮飯。接下來,她像是有三頭六臂似的,忙著炒菜,一盤又一盤的。

  「你這樣子不就是下人。」

  「我?」奴兒指著自己的鼻頭。

  她忘了她手剛剛扶著炕,黑了一大塊,現在那塊黑全塗在臉上,顯得她既滑稽又可笑;而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可笑樣,逕自搖著頭說:「我不是下人,我是小姐——」

  咦?也不對,她們家沒買奴才,所以她稱不上是小姐,因為,從來沒人這麼叫過她;但她真的不是下人,只不過這家裏打雜的事全是她在張羅,舉凡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她全都包辦。

  「你這樣就是下人。」下人就像她這樣。

  「不!不對。」奴兒急著甩頭,她不喜歡下人這個身分,倒不是說她瞧不起奴才,只是覺得她也是這府裏的人、是她爹的女兒,她沒當主子就已經夠慘了,怎麼能讓她買的奴才說她是個下人呢?

  「怎麼不對?」

  「我爹是這宅子的主子。」所以她哪是下人啊!「所以,硬要說我是個什麼的話,那、那充其量、充其量……」

  「充其量什麼?」

  「充其量只能說我們家各司其職,因為,並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會請下人的是吧?既然不請下人,那這些雜事自當落在自家人的肩上。」

  「可是,打從我進到這個家裏,我沒看到有人在工作。」他只看到她們家的人不是忙著打馬吊,就是忙著指使她做事。

  「在工作的就你一個,還說什麼各司其職。」陸靖皺著臉看她問:「你確定你是這宅子的老爺生的嗎?你確定你不是撿來的嗎?」

  陸靖嘴巴壞,硬是要揭奴兒的傷疤跟痛處。

  「我當然不是撿來的,我娘可是這府裏最得寵的二奶奶。」

  說起她爹娶了三妻四妾,她娘雖然排行老二,但可得寵的哩!因為她娘生了蘇家唯一的男丁。

  「可你娘怎麼不寵你?讓你幹幹扁扁的一個小丫頭,裏裏外外打理這麼多事!」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這才發現,奴兒個兒小小的,身上不長肉。她長得難看也就算了,怎麼還不懂得妝扮自己呢!

  瞧她蓬頭垢面的,哪像是二七年華的大姑娘?

  陸靖撇嘴,對奴兒是萬般嫌棄。

  奴兒不知道陸靖的心思,她一心一意只想為自己討個公道回來。「我娘不是不管我,她是沒時間管我。」

  娘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她麼弟,陪聰兒讀書、寫字,就怕麼弟一個路走岔,變成不肖子弟。

  「你別胡說。」她跺跺腳,怪他隨口胡說,攪亂了她的心思。她不喜歡這個樣子,她一向安分守己慣了,過這樣的生活,她學著知足常樂,但他剛剛那席話,分明就是想挑起她隱藏在心底的不悅。

  她喜歡做家事、喜歡被大家依賴,為什麼這些喜歡一旦到了他的嘴裏,便全成了不堪的虐待?

  「懶得理你。」她的事,他才不想管呢!他只想待在這個地方避避風頭,等他家裏的人來接他。

  他一個王孫公子落了難,身上沒銀子使的滋味真難過,但陸靖一點也不想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力量回京城。他要待在這裏等人,而這段等待的期間嘛——唔!她得伺候他的吃、穿。

  「盛碗飯來。」他命令她。

  「你幹嘛?」

  「我要吃飯啊!」不要她盛飯,他能幹嘛?

  陸靖翻白眼,真不曉得這丫頭是不是腦子壞了,有點「阿達、阿達」的,要不然這麼顯而易懂的事,她還要張大嘴巴,問他一句為什麼。

  她是在耍白癡啊她!

  陸靖像個大爺似的,坐在灶房的長板凳上,蹺著他的二郎腿,氣定神閑等著奴兒服侍他。

  奴兒既要張羅他吃,又要張羅他穿,她是招誰惹誰來著?她只不過是好心的買了他,為什麼得淪落到當他的奴才!

  奴兒瞪著他,可他卻比她更凶;奴兒凶不過人家,於是短了氣勢,只好委曲求全的去張羅吃的讓他吃飽、喝足。

  而他吃飽了、喝足了,這會兒他總該走了吧?

  「你快離開。」奴兒想過了,帳面不符的事她自個兒會想法子蒙混過去,至少勝過留他這個大爺待在她家白吃白喝。

  她家裏的人要是看到她房裏窩藏個男人,那還能不天下大亂嗎?

  「你快走。」她拿手推他。

  陸靖一個轉身,折了回來。「你急什麼急?我有說我要離開嗎?」

  「你還不離開啊?」難道他還想賴著不成?

  「我三天沒洗澡了。」陸靖很受不了自個兒身上的味道。「你去燒桶熱水來讓我洗澡吧!」

  他指使她指使得倒是挺順口的。

  奴兒不禁為之氣結。

  「怎麼?還不快去。」見她愣在原地,陸靖壞脾氣地吼她。

  「哦!」被他一吼,奴兒一驚,什麼氣全沒了,趕緊跑到外頭去劈柴、升火,燒熱水。

  她就像可憐的小婢女一樣,服侍著她花了二十三兩買來的惡奴才。

  她為什麼這麼可憐啊?奴兒心底有所不服,但她與生俱來便是逆來順受的個性;而陸靖的個性又太強悍,所以,她的心裏縱有再多的不服,也只能乖乖的聽從陸靖的指使。

  她現在只希望陸靖能早點閃人,為了達到她的心願,所以,奴兒更加努力的服侍陸靖這個惡僕。


  奴兒將陸靖要的熱水燒好之後,便把他藏在她房裏洗澡;而她自己則是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她上哪去了呢?

  陸靖洗好澡,閑來無事跑到屋外閑晃。他以飛簷走壁的方式看盡蘇家裏裏外外的一切。

  大廳上,席開兩桌,男丁女眷隔著屏風分開用膳。

  可那個笨奴兒呢?陸靖下意識的四處梭巡的找她。

  在女眷那桌,他找不到她的人;陸靖輕足在屋簷上點了兩下,輕輕的躍開身子,飛著離去。

  在灶房,他找到了她的人,那笨丫頭正躲在灶房裏吃飯呢!

  他縱身下去,足點地,推開灶房的門問:「你在幹嘛?」

  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差點嚇死她了。

  奴兒拍拍胸脯,把梗在喉嚨的那口飯給捶下去。

  要死了!「我才想問你,你在這裏幹嘛?我不是讓你在我房裏躲著別出來嗎?你怎麼這麼光明正大的在我家晃啊?要是讓人瞧見怎麼辦?」

  「不怎麼辦。」陸靖覺得他長得玉樹臨風、豐姿颯爽,沒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倒是她!「你怎麼躲在灶房吃飯?」她才像是個見不得人的賊呢!

  他彎著身子看向她一臉的狼狽。她因為忙而顯得有點灰頭土臉,那髒兮兮的小臉昂著,就像只可憐兮兮的小花貓般,看得陸靖忍不住就想欺負她。

  那只小花貓不懂他欺負人的心思,還傻傻的回答他,「我喜歡在這兒吃。」

  「你少來了,哪有人不愛在大廳跟家人和樂融融地一起用膳,倒喜歡一個人窩在黑不溜丟的灶房用餐!老實說,是不是你家裏人不讓你同他們一起吃?」

  「你才少多管閒事,我家裏面的人這麼疼我、愛我,他們怎麼可能不讓我跟他們同桌用餐?是、是、是我不要的。」她還在逞強。

  「你為什麼不要?」

  「你沒瞧見嗎?那桌子才那麼一丁點大,卻要擠那麼多人;我在那個地方吃飯多不舒服啊?不如一個人在這裏用餐,這裏全是我的地盤、我的天下,我愛吃多大口就吃多大口,又沒人管;我為什麼不愛在這裏用餐?」

  因為這樣用餐,一個人很無聊。

  陸靖將答案吞回肚裏,沒說出口。他難得一見的良心跑出來,要他別再對她落井下石了。

  他分明知道奴兒在這個家裏不得寵,何必硬要揭她的瘡疤呢?

  「哎呀!」奴兒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又怎麼了?」

  「我忘了……」

  「忘了什麼?」他問。

  奴兒的眼睛圓溜溜的轉,她才不跟他說呢!

  「總之我有急事要忙,你快回我房裏躲著,別出來給我惹是生非。」她東西收拾收拾,便忙著往外頭跑。

  陸靖會乖乖的回房那才有鬼,他直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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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奴兒是去聽課。

  她今年十四歲了,卻大字不識一個,家裏請來個教席,她忙裏偷閒,趁空躲在窗子底下偷聽夫子授課。

  今兒個夫子教的是對句。

  夫子舉例:寸土建寺,寺旁言詩。詩日:風雨送帆歸故寺。

  這是什麼意思?

  奴兒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她就蹲在窗櫺底下推敲;她沒有筆,只能拿根樹枝在泥地上劃著。

  寸土建寺、寸土建寺——寸土怎麼建寺?好難喔!

  唔……偷偷看一下夫子怎麼教的好了。

  奴兒探出頭,她只要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她伸長脖子,將頭偷偷的伸展出去。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教席解釋——寸土之所以能建寺,是因為寸字頭上加個土字便成寺,故曰:寸土建寺。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奴兒受教了。

  奴兒直點頭,將土字、寸字記在心頭。那麼寺旁之所以言詩,那便是——奴兒一根手指頭在半空中比劃著。

  她寫得出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奴兒!你鬼鬼祟祟的蹲在那裏做什麼?」

  三奶奶那房的二妹莫靈看到奴兒,氣得直拍桌子瞪眼睛,像是奴兒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樣。

  莫靈沖過來,抓著奴兒就像在抓賊一樣。「誰讓你來這兒的?」她把奴兒揪了出來。「你碗洗好了嗎?灶房打掃了嗎?」

  「沒、還沒。」奴兒將脖子縮進衣襟裏。

  莫靈年紀雖然比她小,但個頭兒卻長得比她高大,妹妹拎著她,就像老鷹拎著小雞一樣。

  「事都還沒做完,你還敢在這裏虛混,你不想吃飯了呀你!」莫靈惡聲惡氣的把奴兒趕走,深怕奴兒在這裏的事要是傳出去,她娘要是聞聲跑出來,到時奴兒就有得罪受了。

  不知為什麼,奴兒在這個家中是沒什麼地位的,不只她娘討厭她,就連大娘,還有好幾位姨奶奶,對奴兒總是頤指氣使的,不怎麼友善。

  莫靈也覺得奴兒很可憐,但那有什麼用?她都自身難保了,也顧不得奴兒在這個家裏所受到的對待是好是壞。

  「你還不快回去。」莫靈推她。

  她太用力了,奴兒沒幾兩肉,被人猛然一推,便被推倒在地。弟弟、妹妹全跑過來看她,他們笑嘻嘻的指著她的髒臉,說奴兒像只小花貓。

  奴兒強忍住眼中的兩泡淚,囁嚅的道:「我只是想讀書、識字。」

  「你讀書,識字做什麼?難道洗碗,打雜需要識字嗎?」莫靈啐了一聲,她覺得奴兒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她沒知識也要有常識啊!她難道不清楚她有多討人厭,幹嘛為了讀書、識字,卻惹火家裏頭的長輩,她是皮在癢啊?

  「你快走吧!」莫靈見她不走,還用腳去踢她。

  奴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忙著點頭說:「好,那我先去洗碗,是不是洗好碗,我就能來這裏聽課了?」

  「不是。你忘了,我姊就要出閣,她的繡花枕頭你繡好了沒?」

  「還沒。」

  「還沒你還不快點繡。」

  「可雲英得到明年初才要嫁到楊家,當楊大哥的妻子。我、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耶!」不急嘛?

  「你覺得三個月很長嗎?你知道你這三個月還得幹多少活?你每天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你認為你三個月的時間能繡好一對枕頭,三件被套嗎?」笨蛋!她知不知道萬一她的工作沒辦法如期完成,以後就有得罪受呢! 

  「你還不快去幹活。」莫靈一吼。

  奴兒馬上嚇得驚跳起來,應了聲「哦」,正要趕緊走人。

  臨走前,她的弟弟、妹妹們還在後頭喊。「對了,奴兒,上完課我們的肚子餓,你要幫我們準備點心。」

  「我要肉沫饅頭。」

  「我要桂花涼糕。」

  「我要梅花烙餅。」

  「我要松子糖。」

  弟弟、妹妹們搶著點他們要吃的點心。

  奴兒一一記在心上,深怕忘了。

  莫靈看不過去,在弟弟、妹妹們的屁股上一人補上一腳。「你們晚膳沒吃飽啊?像個餓死鬼投胎似的。奴兒,別理他們,就準備個香油酥圈就行了。」

  「啊!這怎麼行!」

  「對嘛、對嘛!那香油酥圈是你愛吃的,我們又不愛。」

  弟弟、妹妹一個個起來抗議。

  莫靈提起腳來,打算一人再補上一腳。當下大夥便全散了去,連屁都不敢放一聲。

  「就香油酥圈,誰要是不愛吃,那就別吃,省得浪費糧食。」莫靈說了,眼睛還惡狠狠的瞪了弟弟、妹妹一眼。

  哪個想死的,就站出來「嗆聲」。


  原來她在這個家裏真的這麼可憐,不只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就連她的弟弟、妹妹們的地位也都比她高,誰都能欺負她、誰都能命令她做事。

  這也難怪她老是灰著一張臉,像只可憐的小貓咪一樣,原來她不是不愛乾淨、不洗臉,而是她洗了也沒用,一會兒之後又髒了。

  陸靖對奴兒終於產生了一點點的同情,覺得她的處境都已經那麼悲慘了,他還落井下石,老是找她的麻煩,淨拿她當丫頭使喚,他好像也挺惡劣的。

  好吧!他決定了,等她回來,就對她好一點。

  如果她真的想識字,那他也會看她的表現,再決定自己要不要犧牲一點,教她讀讀書、識識字。

  陸靖得意洋洋的回到奴兒的房裏,等她回來。但一刻鐘、兩刻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她洗個碗需要那麼久的時間嗎?陸靖等得人都火了。

  哦!對了,她還得去準備點心給她那個凶巴巴的妹妹吃,好吧!那他就耐心點,再等她一會兒吧!

  一刻鐘、兩刻鐘……時間又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回陸靖的臉色都變成屎樣了。那該死的丫頭,她是去哪混了?

  她就是這麼不守信用,難怪沒人緣;別說她的弟弟、妹妹了,就連他,他都忍不住想要欺負她。

  可惡!

  陸靖忍不住了,踢破門沖出去,她不回房,那他就直接找她去。

  他人在屋簷上掠過,目光在底下搜尋,他覺得奴兒應該在灶房,但他卻在後花園裏找到那個小人兒。

  她跟個男人在花前月下的晚上獨處,兩個人靠得很近、很近——陸靖的眼立時眯成危險的兩直線。

  好哇!他原以為此時此刻她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受苦,沒想到她外表看起來很乖,卻如此狐媚。


  「你勾引男人!」那個男的一走,陸靖立刻現身。

  他的表情很臭,因為剛剛躲在花叢裏,他被那些死蚊子們叮得滿頭包,全身上下現在癢死了。

  而這筆帳他該找誰算,他心裏十分清楚。

  陸靖一步步的逼向奴兒,奴兒直搖頭說她沒有。

  「沒有!還說謊!」

  「我沒有說謊呀!」奴兒的身子節節敗退。

  她也不懂她為什麼會這麼怕陸靖,他不過是她買來的下人不是嗎?只不過他有些惡,有些凶就是了。

  「你沒有說謊,那我問你,剛剛那個男的是誰?你跟他花前月下的,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別胡說呀!」奴兒急急的想堵住他的嘴。

  他好壞,就連說話都好惡劣,她明明什麼事都沒做,為什麼從他嘴裏吐出來的惡言,就像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你別亂說話,別壞了夫子的名譽,他是我妹子的准夫婿,我跟他沒什麼的。」奴兒不為自己說話,倒是一味的護起她口中那個所謂的「夫子」、「准妹婿」。

  她的表現很可疑!

  陸靖眯起眼,看著奴兒雙頰酡紅。她臉紅得很詭異,這讓他看得極為不爽,因此他皺起臉罵人,「你臉紅的樣子醜死了。」

  「我才沒有臉紅。」

  「沒有,那這是什麼?」

  他惡劣地用手去刮她的臉。「你想說你是抹了胭脂水粉嗎?哼!說謊前,你也不想想你有錢嗎?在這個家中,你的地位跟個下人沒什麼兩樣,還是那種不支薪的奴才,你說你能買那些奢侈品嗎?還說不是臉紅,你想騙誰啊?」陸靖惡劣地開口,而且字字句句切中要害。 

  她是個奴才!

  她沒有錢!

  她買不起胭脂水粉!

  這些全都是事實,所以她不反駁,但是……「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夫子看上的是雲英,他很愛很愛雲英的,所以你別亂說話,要是弄擰了雲英跟夫子的感情,那就不好了。」

  奴兒怕極了別人往她的頭上亂叩帽子。

  他想壞了她的名聲不要緊,但別往別人臉上抹黑呀!奴兒不希望因為她而造成別人的困擾。

  「而且,我們之所以這麼晚了還在這裏見面,無非是我想讀書、識字,可我又沒時間;夫子人好,所以特地撥空教我,我們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他才不信。

  他見她臉紅,見她急急的為那人辯駁,一副她不在乎自己的閨譽,倒是擔心起別人的幸福,瞧她這曖昧的模樣,分明就是有什麼!

  「你喜歡他對不對?」

  「喝!」奴兒倒抽了一口氣,臉色乍青還白。「你、你別胡說!我、我怎麼會喜歡夫子!他、他是我的妹婿呀!」

  「如果今天他不是你的妹婿呢?你是不是就會喜歡他了?」他咄咄逼人的問,不留空間、不留餘地。

  難道她的表現真有這麼明顯嗎?讓人一眼就看透。

  不不不!她沒有喜歡楊大哥。

  楊大哥他那麼好、那麼高不可攀,就像仙人似的,她怎麼會不自量力的去愛他呢?

  「我沒有。」奴兒虛軟地開口,口氣心虛得卻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帶我去見你妹妹。」

  「什麼!」奴兒還沒回過神,奇怪?他為什麼轉變話題轉變得這麼快?

  陸靖懶得理她,腳跟一旋便要離開。

  他要走了!如此的光明正大!

  奴兒追了上去,要他別亂闖。「要是讓人發現你的存在,那可怎麼辦?」

  「讓人發現了最好,這樣你的家人才能明白你真實的個性。」

  她真實的個性!

  奴兒皺著臉,不懂他在說什麼,她一向就是這樣,哪有什麼真面目可讓人揭穿?

  「你水性楊花,勾引男人。」

  「我沒有。」

  「我看到你對那人笑了,笑得猶如春花初綻,你一勾眼、一回首,你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勾引他。」他指責道。

  「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等我見到你的妹子之後就能知曉。」陸靖隨便亂走,但他一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哪知道她那個叫做雲英的妹妹住哪啊!

  「她住哪間房?」

  「我才不告訴你。」告訴他,讓他去惹是生非,她才沒那麼傻呢!

  「你要是不說,那我就一間間的找,到那時你別怪我替你惹事。」因為,事情會走到那個地步全是她咎由自取,她怨不得別人。

  終於讓陸靖找到一間廂房,他提起腳,正要踹下去。

  「別!」奴兒只好馬上跪了下去,雙手捧住他要往下踹的大腳。

  「別踹呀!」她小聲地求他。「這是我大娘的房間。」他要真把門給踹開,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在說謊?或許你的雲英妹妹就住在這裏。」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她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那她住哪?」

  奴兒不語。

  「不說,那就別怪我不聽你的話。」他腳一使力。

  奴兒緊緊的把他的腳抱住。「好好好!我帶你去、我帶你去。」她只求他別惹事,她帶他去就是了。

  「那這不快走。」陸靖收腿。

  其實,他剛剛根本就是在裝腔作勢,他要真想把門踹開,十個她也拉不動他一條腿。

  蠢!陸靖在心裏暗罵她—句,甩開衣裾,昂首闊步地走開。

  奴兒只能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頭,走過層層回廊,他們終於來到雲英的閨房。

  「就是這兒了。」奴兒止步,不想再上前一步。

  「手給我。」他命令。

  「你想幹嘛?」奴兒戒慎恐懼地退了一步。

  陸靖不耐煩地將她的手搶過來,單手環著她的腰,足點地,一登步,他帶著她上了屋簷。

  「你要幹嘛?」奴兒雙腳騰高,感覺很不實在,她怕得雙手直揪著陸靖的領口,兩眼不敢往下看。

  「噓!噤聲。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偷偷摸摸的上來這裏吧?」他修長的手指豎直在她小小的櫻唇上。

  奴兒小嘴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遺是因為他手上傳來的溫度;然而,陸靖沒給她太多的遐想。

  他一上屋頂,便躡手躡腳的將瓦片掀了。

  「你這是幹什麼?」

  「看你妹子。」

  「你這樣、你這樣跟個下流的登徒子又有什麼兩樣?」奴兒氣急敗壞的罵他,她沒想到他這麼大膽,這麼惡劣。「我妹妹是個還沒出閣的黃花閨女,你這樣偷看她,要她以後怎麼做人?」

  「她不需要我教她怎麼做人。」陸靖突然轉過頭面對她那張喋喋不休的臉孔。

  他的臉離她好近好近,奴兒這才發現,她買回來的奴才竟然有著一張挺好看的臉。

  她形容不出他的面貌,只知道她這麼近看他,差點忘了呼吸,心則是撲通撲通的跳。

  他說:「你妹子比你想像中來得上進。」

  「啊?!」他在說什麼,她怎麼聽不懂?奴兒眨巴著雙眼瞅望著他,不懂他的笑為什麼會顯得如此邪氣!

  陸靖側過身子,留了個縫給她看。

  「你瞧。」他的嘴往底下努了努。

  奴兒真的往下瞧!

  她看到底下的景觀,臉色馬上刷白,差點暈死在他的懷裏,雲英她怎麼、怎麼跟個男人在那個?!

  奴兒別過臉,她不要看了。

  她不看,他倒是看得很盡興,而且還做了比較。

  「難怪你的夫子不愛你,愛你妹妹,你瞧你妹妹多騷,難怪她雖然比你小,卻能比你早嫁。」

  「你別這麼說雲英。」

  奴兒氣急敗壞的想堵住他惡劣的嘴。

  而他不只繼續說,還說得很過分。「今兒個要是易地而處,換我是你那准妹婿,我也會選你妹子,總好過選你這個洗衣板。瞧瞧你,單薄的身子骨沒幾兩肉,你飯都吃到哪裡去了?」

  他說話就說話,手還惡劣的淨往她的身上招呼。

  他解開她的束腰,翻開她的衣裙。

  奴兒的領口因此而大大的敞開,讓他看到個有趣的東西!「你好大膽子,竟然沒穿肚兜。」

  他的手伸了進去,食指、拇指玩弄起她粉嫩的脆弱。

  「你不穿肚兜,是不是想去勾引你的夫子,嗯?」他提聲問,手勁掐得更用力。

  「不,我沒有。」奴兒痛得想掙開他邪惡的大手,他這個人怎麼這麼惡劣,完全不顧禮教!

  她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上下其手?

  奴兒羞死了,她拚命的想掙開他的毛手毛腳,但她人在屋簷上,要是用力掙脫他的束縛,難保自己不會跌個鼻青臉腫。

  所以她只能求他放了她,並且告訴他,她真的不曾想要去勾引自己的准妹婿。

  「那你為什麼沒穿肚兜?」

  「因為我沒有錢買。」她吃都吃不飽了,怎麼會有多餘的銀子去買那些東西?而她從來就不以為自己不穿肚兜有什麼錯,因為藏在層層厚重的衣服底下,她有沒有穿肚兜,誰會知道!

  但她機關算盡,卻忘了她有個惡僕。

  他的行為處世全然不按牌理出牌,他有本事掀開她從不曾跟人講過的心事,他還知道她沒穿肚兜。

  他這樣,讓她日後怎麼有瞼出去見人呢?

  奴兒忍著兩泡淚,不讓自己哭出來。「求求你放了我,別這樣!」她語帶哽咽。

  陸靖從來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他才不管奴兒是要哭還是要尋死呢!他好奇的是,她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像是發育不良,怎麼肉全都長到這兒來了!

  他摸著她的雙乳,還戲謔地問奴兒,「你不穿肚兜,就不怕自己的胸脯會下垂?嗯?」

  「我、沒想那麼多。」奴兒羞得不敢拿正眼看他。

  他為什麼要問她這麼羞人的問題?一個好人家的女兒不該跟男人說這些下流話的。

  「你該想的,因為你看看,你的胸部好醜。」他以雙手捧起她那還頗有分量的胸脯要她看。

  「你的胸脯這麼大,不穿肚兜,它們都垂下來了。」

  其實沒有,她的胸部還是好看得近乎完美,只是陸靖討厭面貌平庸的她,竟然擁有這樣波濤洶湧的好身材。

  他一手握住她柔軟的胸脯,還不能完全包住它。

  可惡!

  「你真騷。」他惡狠狠的擰著她的乳首,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氣全出在她身前那兩朵嬌弱的紅花上。

  「我沒有!」他別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她的身上。

  「你還狡辯。」他更加用力,讓她為此尖叫驚喘。

  她的叫聲像在呻吟,而他又取笑她,揶揄她跟雲英一模一樣。「不傀是同一個父親生的,兩個姊妹一樣浪,叫的聲音都很撩人。」

  嗚嗚嗚~~奴兒終於忍不住哭出來,她不為自己辯駁了,因為,不管她說什麼,他總有理由反駁回來。

  他根本就是存心想羞辱她,要不然,他不會用這麼羞辱人的字眼詆毀她。

  她的眼淚讓陸靖覺得心煩,從來沒有一個姑娘家像她這樣無趣的,竟然在他的手掌下還哭得像個淚人兒。

  她一點都不好玩。

  陸靖無情地將她的身子推開。

  奴兒忙著要拉攏她的衣襟,卻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身子眼看就要往下掉。

  她又忙著捂住嘴,深怕被別人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

  怎麼她怕東怕西的,就不怕自己摔個粉身碎骨?陸靖啐了她一聲罵她笨,他伸手將她摟回來,將她安置在他的兩胯之中。

  「明兒個去買幾件肚兜。」他命令她。

  奴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聽他的話,只知道他惡聲惡氣的,令她好害怕,便下意識的點頭說好,可想想不對,她又搖搖頭。

  「一下子點頭,一下子搖頭的,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他的脾氣很壞,口氣也跟著凶了起來。

  「我想聽你的話,但……」

  「但什麼,一次說清楚,講話別吞吞吐吐的,你就是這樣,一副畏縮的模樣,看了就惹人厭;難怪你家裏面的人不喜歡你,沒事淨想欺負你。」她膽小模樣,別說是別人了,連他,他看到她也想欺負她。

  「我說過我沒銀子。」她沒法子照他的意思去買肚兜。

  「銀子我有。」

  「你有銀子?」她抬眼盯著他看,心忖,他要是有銀子,當初為什麼會淪落到奴隸販子手中?

  「其實也不算是有銀子啦!只是我有一塊隨身不離的玉。」他將玉解下來交給她,要她拿去典當,替自己買幾件好看的肚兜。

  奴兒不懂玉,但她再怎麼不識貨,也看得出他那塊溫潤質秀的玉看起來價值不菲。

  可他既然有玉,當初為什麼不賣了好救自己?

  奴兒眼裏透出這樣的疑問。

  而她根本什麼都不必問,便把問題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他罵她蠢、罵她白癡。

  奴兒是被他罵習慣了,所以也就不以為忤。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個登不了臺面的人物嗎?我是什麼身分、什麼地位的人,怎麼能去當鋪典當東西?」

  這事要是傳出去,讓他日後面子要往哪擱?

  她真是蠢,陸靖懶得理她,單手環上奴兒的腰際,縱身往下跳,把她送回她的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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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次日,陸靖見到奴兒頭一件事問的便是,「你買肚兜沒?」

  奴兒本來是不想買的,但被他這麼三催四請,只能慌慌張張的跑去布行,跟個女老闆買了兩件肚兜。

  回來後,她看到他,不等陸靖問她,便急慌慌的點頭跟他說:「買了、買了。」

  所以他別再開口、閉口的淨問她那羞人的問題,她會糗死的。

  「衣裳翻起來,讓我瞧瞧。」陸靖坐在長板凳上喝茶、嗑瓜子,問她的問題就像在問她吃飽了沒,一樣的氣定神閑。

  奴兒眨眨眼,以為她聽錯了。

  他、他怎麼敢要她一個還沒嫁人的黃花大姑娘把衣服掀開,袒胸露肚的給他一個大男人瞧!

  不!別說是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做不出這種事;就算嫁過人的婦人家也沒人敢這麼淫蕩。所以她一定是聽錯了,他剛剛的提議一定不是這樣的。

  「你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奴兒很有禮貌的要求。

  可陸靖卻脾氣大的沖著奴兒回吼。「我說讓你把衣裳翻了,讓我瞧瞧你到底有沒有遵照我的意思去買肚兜。」

  他真不知道她怎麼能蠢到這種地步,光一個問題就能讓他問上好幾次,發上好大的脾氣。

  她是豬來投胎轉世的呀?不然,怎麼可能蠢到這般田地!

  陸靖淨是瞪著奴兒看!

  而他兇惡的目光在奴兒看來,就像是他在看賊似的,好像在說她會騙他的銀子,事實上,她根本就沒買肚兜。

  不!不是這樣的,她有買。「我真的有買。」

  「有買就讓我看呀!我才能信你真的有買呢!」陸靖道。

  而奴兒依舊頭垂得低低的,手卻連動都不動一下,看得陸靖一肚子氣。

  「怎麼?你是要我為你效勞啊?」他問,她還是不見動作。

  陸靖於是火大地將手裏的瓜子一丟,站起身,就要往奴兒的方向走去。

  「不不不!你別過來,我翻,我翻就是了嘛!」奴兒簡直怕死陸靖了。

  她怕他一過來,又要像昨日那樣對她上下其手,讓她恨不得死了算了,如果她真的得遭受昨晚的對待,那倒不如她自己來還比較安全。

  「要翻還不快動手。」陸靖沒好氣的坐回去,繼續嗑他的瓜子。

  他百般無聊的看她一眼,奴兒抖著手寬衣的模樣讓他氣結。

  「拜託!你該不會以為我愛看你那瘦巴巴,摸起來沒幾兩肉的身材吧?你放心好了,我還沒饑不擇食到那種地步,什麼都不挑。還不快脫,惹毛了我,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他氣到出言威嚇。

  奴兒嚇都嚇死了,急急忙忙的寬衣,露出她一片香肩,還有她包裹在肚兜下的胸脯。

  這就是她買的肚兜,他看到了沒?她可以穿好衣服了嗎?奴兒偷偷看了陸靖一眼,而她羞怯的態度是如此的撩人。

  陸靖咽了咽口水,是他估計錯誤,因為,奴兒還真有風騷的本事。

  他將手中的瓜子隨地一丟。

  奴兒的臉都綠了,她才剛掃好地呢!

  「過來。」他勾勾手指頭,要她過去。

  「哦!」奴兒很聽話,真的走過去。其實,她去是要撿起他丟在地上的瓜子,但她才走到他身邊,身子便讓他摟了去。

  「你幹嘛?」她驚喘著問。

  胸前的波瀾隨著她的驚呼而起伏不定,陸靖兩個眼睛都看直了,他撥開她質料粗糙的布衣,讓她的春光再洩一大半。

  「你在做什麼?」奴兒想收攏自己的胸部,藏住那片春光,卻將胸前那片偉大,擠出更大的波瀾來。

  陸靖在京裏便是個風流種,日前才會遭人陷害,淪落到人口販子的手中去,現在春光盡在眼前,他豈有不看的道理。

  「把手拿開,讓我看清楚些。」

  看清楚些!

  這魯男子在說什麼啊?她為什麼要讓他看?

  「你以為我想看什麼啊?你的胸部嗎?!你別美了你,我什麼女人的胸部沒看過,還看你的哩!」他凶巴巴的說,那態度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個色胚子。

  呃——那是她想太多了嗎?

  說得也是,她又不是什麼大美人,況且,昨兒個在雲英的屋簷上,雲英袒胸露肚的,他也只是取笑的份,也不曾多撇一眼;而如果他連她的雲英妹妹那麼美的人都不瞧上一眼,那他的確沒理由輕薄她。

  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姿色連雲英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奴兒是真的相信陸靖沒有什麼非分之想,所以她才任由陸靖的雙手欺上她的胸,兩個眼珠子直盯著她胸前的那片光裸看。

  雖然知道他對她沒有下流的意圖,但他的目光卻令奴兒極不自在,她想叫他停止別看了,但陸靖卻先她一步開口。

  他撇撇嘴,不屑的道:「你買的肚兜還真難看,一點審美眼光也沒有,真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麼當個姑娘家的!」

  他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而手則是在她的肚兜上左翻翻、右摸摸;他還罵她不要臉。「穿個衣服露這麼多肉,如果真要穿這麼少,你乾脆別穿了。」

  她是沒要穿啊!是他昨兒個硬要她去買的不是嗎?怎麼今天又廢話這麼多?奴兒在心裏嘟囔著。「肚兜布料本來就這麼少。」

  她沒好氣地反駁,畢竟她買的款式還算挺保守的。

  她昨兒個去的布料行,有種款式的肚兜才嚇死人呢!胸前刨了個大洞,不知道那樣的肚兜能遮得住什麼。

  「不行!去換掉。」

  「什麼?」奴兒瞪大眼,不明白他話裏的含義。

  「我不喜歡這款式的肚兜,讓你去換了,你還敢問我什麼!」她有沒有腦子呀她!

  嘖!「還不快去。」

  「哦!」奴兒被陸靖一吼,便乖得像什麼似的,頭一點,轉過身子便要躲進屏風內。

  「你去哪?」他扯住她的頭髮,拉她回來。

  「好痛喔!」奴兒忍著兩泡淚,手抓著自己的發根,跌跌撞撞的回到他面前。「你幹嘛啦?」

  「我才要問你,你要幹嘛哩!」

  「你不是讓我去換肚兜?」那人家她就是要去換肚兜啊!

  「你要上哪去換?」

  「去屏風後面。」奴兒指指後頭。在她簡單的起居室裏,就只有一張桌子、兩張板凳,那屏風還是奴兒去撿來的。

  自從她房裏多了個男人後,她就連待在自己的房裏都不能自由自在。

  陸靖卻要她別那麼拘束。「你就在這裏換吧!」

  「在這裏!」她尖叫。「這怎麼成!」

  「這怎麼成!」

  兩人異口同聲的叫道,而陸靖還怪腔怪調的,分明是在學奴兒講話。

  奴兒的臉沉了下來,陸靖的臉色卻顯得比她更難看。

  他搖頭,覺得她真是沒救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都跟你說了幾百遍,你長得醜,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你真當我層次這麼低,會愛看你這種既下垂又單薄的身材嗎?」

  陸靖的嘴巴壞透了,硬是把奴兒批評到一無是處的地步。

  「在這裏換就好了,你以為我時間多,可以跟你淨在這裏耗嗎?嘖!你快點。」他催她。

  奴兒只好趕快換,她完全沒去細想陸靖只不過是個無事人,他有什麼好忙的。

  她在他面前脫衣裳,換肚兜。

  陸靖雙手環胸,在一旁冷眼看著。

  她換好了,囁囁嚅嚅的縮起兩肩,渾身不自在地站在他面前讓他瞧。

  雖然陸靖都說了她沒什麼看頭,他對她也完全不感興趣,但她只穿著肚兜就跟全身赤裸著沒什麼兩樣啊!

  他的目光再怎麼不帶邪氣,奴兒還是很難放寬心胸去看待這件事,更何況陸靖的目光看起來怪怪的,就跟隔壁的色老頭看她時沒什麼兩樣。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她想要拿件衣裳來遮掩,但這時陸靖卻「哼」了一聲,奴兒的手又趕緊縮了回來。

  陸靖翻了個白眼,露出個「受不了」的表情,要她趕快把衣服穿上。「好傷我的眼力。」

  他閉上眼,揉揉眼窩處,一副很累的樣子,而且還要奴兒去打盆水來。

  「打水做什麼?」

  「洗眼睛。」

  「洗眼睛!」奴兒不解。

  陸靖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說:「剛剛看了骯髒、醜陋的東西,所以洗洗眼,省得長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他的話分明是沖著她來的,奴兒知道,但她不好看是事實,身材更別提了。虧她剛才還想那麼多,以為陸靖看她的目光淫邪。

  瞧他,把她嫌棄成那副德行,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他怎麼會對她有非分之想?

  奴兒真的去打水了。

  陸靖也真的拿水洗過眼睛。洗好眼,他順便把臉抹一抹。

  奴兒還手腳俐落的趕緊送上大帕子讓他擦擦臉。

  陸靖沒接過帕子,倒是把頭一伸,要她幫他擦臉。

  他真是好大的架子喔!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懶成這樣,像是沒手沒腳似的。但心裏嘀咕歸嘀咕,她還是逆來順受的幫他把臉擦乾淨了。

  好了,這會兒他神清氣爽,更有時間逗著奴兒玩了。

  「走吧!」他拉著她出去。

  「要去哪?」奴兒被他拖著,跌跌撞撞地跟上,她連鞋都還沒穿好呢!他幹嘛那麼急呀?

  「去找家像樣的店,幫你買肚兜。」

  還買肚兜啊?奴兒都要暈了。


  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陸靖這樣不要臉!他不知道是不知羞恥,還是真的膽大妄為,總之,他的行逕簡直非常人可以理解。

  他、他、他……竟然拉著她直上布料行,一進門,開口便跟女店家要肚兜看。

  這種魯莽的客倌女店家是瞧多了,上她這裏來的,不只有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也有些是送往迎來的娼館中人,所以,男客幫女客買肚兜本不算什麼,只是這位爺看起來就像是在花叢裏打滾的角兒;但那位姑娘家倒像是乾乾淨淨的好人家女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娼婦。

  奴兒一進門便讓人從頭打量到腳,她是萬般不自在,逕是低著頭叫陸靖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你買的東西品味那麼低,要是我沒在一旁看著,你又不知道要買什麼雜七雜八的貨色回去。」陸靖雙手環在胸前,他就是賴在這裏不走了。

  他一個大男人站在肚兜的櫃子前仔細挑著,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挑了幾款新式的肚兜,在奴兒身上比劃著。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他怎麼淨拿著這個在她的身上比!

  「你別比了!」她頭垂得低低的,像是有千斤重一樣,久久抬不起臉。

  「不比怎麼知道哪種款式穿在你身上好看!還是你要在這裏換,讓我瞧瞧。」

  「不!別!」奴兒的頭都快搖斷了。 

  他怎麼敢做如此驚世駭俗的提議。「你比吧!淨往我的身上比,找出你要的就是了。」可千萬別叫她在這裏換給他看,要不,她鐵定羞得一頭撞死在這間店內。

  陸靖撿了幾款樣式好看、新穎的,讓店家打包起來。

  奴兒扯扯他的衣袖,既皺臉又眨眼的。

  「你怎麼了?眼睛痛啊?」

  「不是,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說就說唄!幹嘛擠眉弄眼的。」

  「不能在這裏說,你跟我來。」

  「幹嘛?」

  「你來就是了嘛!」奴兒硬是把陸靖拉走,拉到角落邊邊去咬耳朵。她告訴他,「你知道那肚兜是怎麼賣嗎?」

  「我又不是姑娘家,沒買過肚兜,怎麼知道那怎麼賣啊!」她問這什麼問題,怎麼?難不成她懷疑他的性別啊!

  「那一件要十兩銀子耶!」

  「那又怎樣?」

  「你拿了好幾件。」

  「就那麼三,四件,你就說成好幾件了,我問你,你不用洗澡、不用換衣服啊?」

  「我換呀!但我們沒那麼多銀子。」她說。

  他笑,而且還笑得挺詭異的。

  奴兒抹抹臉,怎麼?她是說錯什麼了嗎?要不,他幹嘛笑成那個樣子啊!

  「你說我們呀?」

  「是說我們呀!」奴兒點點頭,她還不知道「我們」兩字有什麼不對。

  「曾幾何時,我跟你已經變成我們了?」陸靖笑得很曖昧。

  他就為了這個,笑成這樣啊?神經!

  奴兒很想罵他,但她沒那個膽,因為他是個惡僕,所以她只敢在心裏暗罵。

  「我的重點是,我們沒那麼多銀子怎麼辦?」他出手怎能這麼大方,像是家裏開銀莊似的,花錢連眼都不眨一下。

  「銀子的事你別擔心,總之,東西包上就是了。」陸靖吩咐店家。

  而店家難得有出手這麼闊綽的爺,當然對他的話是言聽計從。

  他要的貨,他們全包好了,就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要錢!」陸靖看著店家伸出來的長手,皺眉說:「沒錢。」

  「沒錢!那你還充什麼闊呀?」店家連忙把貨搶回來。「去去去!沒銀子就別上門來擾亂。」

  店員只差沒拿掃帚把陸靖跟奴兒兩個人給掃地出門。

  「嘖!真是狗眼看人低。我說我賴帳,不給錢了嗎?我寫個借據,你們上衙門請款去嘛!」要知道他的手諭可是一字值千金。

  萬歲爺要他寫字,都還得求他呢——因為他最討厭讀書、寫字了,而當今的聖上又是他的仲父,視他的前途為己任,在他小時候,他可是被當今萬歲爺盯得滿頭包。

  唉!當年的往事就不提了。

  可這家店主一副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樣,還敢來個有眼不識泰山,陸靖當下便火冒三丈,想往人家的門口踹了兩下,差點還想把人家的招牌給砸了。

  奴兒嚇得連忙去拉他,勸他別意氣用事。

  「咱們走吧!」

  「那你的肚兜?」

  「不買就是了。」奴兒硬是把陸靖給拖走,這才省去了一場風波。

  奴兒以為她今天夠倒楣、夠不幸了,沒想到才回到家,這才發現家裏又起了風浪——不知道是誰布了四面八方的眼線,她人還沒回到家,她跟個男人上布料行買肚兜的事,便已傳得全鎮沸沸揚揚的,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她一回家,她爹、她娘,還有幾位長輩都在。他們一字排開,別說是三娘教子了,四、五個娘殺氣騰騰的,全當她是仇人看。

  她爹甚至還請來家法,要她跪下。

  奴兒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什麼錯!你還不知道?你一個大姑娘家跟個不三不四的男人上街去買肚兜,買你的貼身衣物,你還要臉不要臉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是怎麼傳你的?他們說你淫蕩、說你像個娼婦,倒貼一個遊手好閒的小白臉!你說,你哪來的銀子去養小白臉?我問你呀!」

  她爹都還沒發脾氣呢!奴兒的娘便先聲奪人,把奴兒先教訓一番再說。

  畢竟在這個家中,她的地位還是岌岌可危的。要不是她的肚皮爭氣,為老爺生了個帶把的好兒子,否則,今天發生這麼大的一檔事,她們母女倆還能不被發配到哪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嗎?

  奴兒的娘狠狠的打了奴兒幾個杖子。

  陸靖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麼當娘的,什麼事都還沒問清楚,家法就先請來,先打幾杖再說。

  他先是措手不及,等到回神時,奴兒已被打得趴在地上。

  她的身子骨那麼單薄,也虧她娘親下得了這麼重的毒手。

  陸靖站了出去,將杖子奪了下來。

  奴兒的娘先是一愣,回神後才開始大發脾氣。「你是哪來的狗奴才!老娘我教訓人,你一個奴才管什麼閒事?」

  「我不是什麼狗奴才,我是你剛剛嘴裏講的那個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小白臉。可惜的是,我的臉一點都不白,怎樣?你是不是很失望?」陸靖的脾氣大,乍見到奴兒被打趴在地上喘息,他的壞脾氣便—個勁的提上來,恨不得一掌宰了這個勢利眼的女人。

  她根本不配當奴兒的娘。

  「你閃開!」他不想跟個女人講話。

  陸靖長袖一拂,越過眾人,找上奴兒的爹。他站在底下,身居下方,但卻氣勢凌人。

  奴兒的爹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人他是看多了,直覺的,他認為這個男人不簡單。

  陸靖問他,「奴兒犯了什麼錯?」

  「她以一個雲英未嫁的身分,跟個男人在外勾三搭四的,觸犯了我們蘇家的家規。」

  「不過就是跟個男人上街買肚兜,罪名就這麼大!」陸靖冷哼。「那我倒要問問這位姑娘……」陸靖轉身向著一位嬌若春花、媚如秋月的姑娘。他問她,

  「這位姑娘,你也覺得奴兒做錯事了嗎?」

  那位姑娘被陸靖這麼一點名,也不知道在羞什麼,臉紅得跟個什麼似的。

  原來她是瞧見陸靖長得俊俏,從他一進門,她就一直在偷偷的打量他,沒想到這位倌人竟然也注意到她了。

  想必,他也認為她很美是不是?

  「這位姑娘,我問的問題你聽懂了嗎?」陸靖捺著性子再問一次,其實,他是想吼她、罵她、打她、踹她,要她別在他問話的時候冥想。

  「奴兒當然有錯。」

  「錯在哪?」

  「錯在她不守婦德。」

  「那麼,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陸靖又轉向,直逼問另一個站在角落的男子。「你是蘇府請來的教席,學問應該不錯,那麼在你認為,奴兒錯了嗎?」

  「奴兒當然有錯。她錯在—個黃花大閨女與—個猛浪登徒子勾搭在—塊。」蘇家的教席楊平城論起奴兒的罪名倒是長長一大落。

  他原本以為奴兒是個好姑娘,有上進心,懂禮數,所以,他才會撥空教導她讀書識字;沒想到他楊平城竟也有看錯人的一天,奴兒今天的表現實在太令他失望了。

  楊平城的目光帶著苛責。

  奴兒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看楊大哥的臉。雖說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但楊大哥那麼生氣,一定有他的理由在。

  陸靖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心裏的那股氣便燒得更旺,這男人憑什麼指責奴兒?他當他是奴兒的誰啊?

  陸靖冷笑著,他笑得極為突兀,讓人覺得心裏不大舒坦。

  楊平城回神,瞪陸靖一眼。「你笑什麼?」

  「笑說奴兒也只不過是跟我上個街,便落得這麼大的罪名,那麼昨兒個夜裏,這位姑娘……」他拉著稍早那位問話的姑娘過來,她叫雲英,是奴兒的妹妹,他見過她一面,便將她的容貌印在腦子裏,原因不是因為她長得美,而是他還從沒見過像她這麼浪的姑娘家。

  陸靖拉著雲英問楊平城,「那麼當這位姑娘光著身子躺在你身下嬌喘的時候,那算什麼罪名?」

  楊平城聽了臉色丕變,怒斥陸靖。「你!你胡說什麼?」

  陸靖冷靜得猶如不動泰山。「我有沒有胡說,讓人請產婆來,看看這位姑娘還是不是處子之身,答案不就昭然若揭了嗎?」

  陸靖也不與人爭辯,逕自要蘇家老爺派人去請產婆來論個是非黑白。

  蘇老爺覺得陸靖雖然長得人五人六,也覺得從他的氣勢看來應該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不像是他們蘇家能惹得起的人,但他自家的閨女豈能讓人這麼污辱著玩的?

  他當然要去請產婆來驗明正身。

  「如果雲英不是你所講的那樣,那麼,我會請官府的人為我們蘇家討回一個公道。」蘇老爺語出威脅。

  陸靖也不怕他,他氣定神閑地蹺著二郎腿,大刺刺的坐在大廳中說:「我等著。」

  蘇老爺實在是氣不過,叫了句,「來人啊!去請產婆。」

  什麼?請產婆!

  不不不——不行的!雲英抖著身子連忙跪了下去。「別派人去呀!爹,女兒不讓產婆碰;您驗明正身的事要是讓人傳了出去,那女兒明兒個還有臉見人嗎?」

  「雲兒,你在做什麼?這人信口雌黃,這麼誣衊你,爹當然得讓人去請產婆來,才能還你一個公道,我的女兒呀!你怎麼這麼傻?」

  三姨奶奶此時跑過來拉著女兒,兩個人哭成一團,像是母女倆蒙受了什麼不白之冤似的。

  奴兒的娘更覺得丟臉,跑過去本來是要打奴兒兩巴掌的,但看到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雖然坐在遠處,可那雙眼睛可凶得很,她雖沒往後看,可也知道那男人不時地盯著她,看她有沒有動手打奴兒?

  奴兒的娘不得已只好收手,不打改罵,「你這不要臉的騷蹄子,在外頭闖了禍不打緊,今兒個還把這野男人給帶回家裏,在咱們家裏興風作浪,你是存心想氣死你爹是不是?」

  「你還不趕快把這野男人給趕出咱們家。」奴兒的娘把燙手山芋丟給女兒,誰讓她把這災星給帶回他們家的。

  奴兒為難地看著陸靖。

  她要他走,要他別在她家興風作浪,把她的立場搞得更為難了,但陸靖的臉色差得讓人心驚,以致她不敢趕他走。

  「奴兒,你不聽娘的話了嗎?」奴兒的娘見奴兒不聽話,氣得直跳腳。

  陸靖冷哼。「也不見你的行為表現得像她的娘,她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你一個外人,有什麼立場來干涉我管教我女兒。」

  「我是奴兒的男人。」他們大夥不是口口聲聲說他跟奴兒不三不四,有著下流的勾當嗎?那他就大方點,成全他們的想像。

  「什麼?」

  大夥一聽全傻了,就連奴兒也在狀況外,他他他……什麼時候成了她的男人的,她怎麼都不知道?

  是奴兒的娘先從震驚中清楚。

  她一回神,便給奴兒一個巴掌。「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與人私相授受,你心裏還有沒有爹娘啊?」

  「你敢再打她一巴掌就試試看。」陸靖一把攫住奴兒她娘的手。

  「女兒是我生的、我養的,我想打她便打她。」奴兒的娘是真氣了,右手被抓著,沒關係,她改左手。

  兩手失去自由,那也沒關係,她還有腳。總之,奴兒的娘像是瘋了一樣,她一生的基業,她大半輩子在蘇家累積而成的基業,眼看今天就要毀在奴兒的手裏,她不瘋行嗎?

  她今兒個是豁出去了,她誰都不怕,就是要好好的教訓女兒,讓蘇家老爺知道她這個當娘的真的有在管教子女,是奴兒她自個兒不受教的。

  奴兒的娘對奴兒是又打又踹;奴兒不敢反抗,只求陸靖趕快放了她娘。

  她這蠢丫頭!陸靖聽到奴兒的求情,心裏更是氣不過。「你娘根本不拿你當女兒看了,你還拿她當娘在對待!你做啥那麼傻啊?」

  蘇家大廳因陸靖的介入而變得鬧烘烘的。

  這時候奴兒的弟弟跑過來,興高彩烈地邀功道:「爹,我去衙門把捕頭請來了。你們幾個還不快把這個鬧事的人抓起來關了。」

  蘇寶貴小小年紀,但已曉得什麼叫做狗仗人勢,他仗著他爹有幾個錢,便將衙門的衙役當成他家奴才在使喚。

  衙役們是不大想理他啦!但此人鬧事是事實,他們依法不得不稟公辦理。

  「來人呀!」

  「在。」

  「將這人擒拿歸案。」

  「是。」

  —大票的捕快將陸靖團團圍住。

  陸靖是雙手難敵眾拳,幾個眨眼的工夫,便讓捕快聯合將他逮住。

  真是的,要是他早知道他會有這一天,會落得這種下場,想當初他再怎麼懶,也要把功夫給學好,不是整天淨拿著孫子兵法看謀略,真是失策。

  陸靖深覺扼腕,卻為時已晚,他硬生生的被衙門的人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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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4 00:08: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奴兒一直很擔心陸靖,不知道他被帶回衙門後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她想去看他,但又走不開,因她被家裏的人軟禁,哪兒都去不成。

  所以,奴兒每天都跪在床前望著天上,祈求老天爺能讓陸靖平安無事。

  「你在幹嘛?你家人又罰你跪了是不是?」突然,窗櫺外倒掛著一顆頭顱朝她問話。

  奴兒嚇了一跳,捂著嘴巴連忙退開身子。

  「小心!你會撞到腰的。」陸靖倒吊的身子連忙翻轉過來,從窗子跳進奴兒的房間。

  看清了他的臉,奴兒這才松了一口氣,因為來人不是壞人而是陸靖,但她轉念一想,不、不對。「你不是被抓去關了嗎,你怎麼逃出來的?」

  「跟衙役們說一聲,不就跑出來了嗎?」他把話說得輕輕鬆松的。

  「你越獄!」她卻大驚小怪的問。

  「什麼越獄!說得這麼難聽。我是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用石頭砸他們,再偷拿他們的鑰匙,這樣就出來了呀!你瞧我多聰明。」陸靖得意洋洋地說,其實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隨口唬弄奴兒的。

  「這就是越獄啊!」他這惡人,怎麼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啊?奴兒又氣又惱。

  虧她剛剛還跟老天爺祈求,保他平安無事。而他、他……

  他真是太可惡了!奴兒板起臉來不理他。

  陸靖也氣了。

  她有沒有搞錯啊?

  他今天會這麼大費周章的跑出來,她以為他是為了誰?

  他還不是為了擔心她待在這裏會被人苛薄對待,才一廂情願的趕來看她,沒想到他一片好心跑來關心她,她卻拿歹臉色來讓他瞧。嘖!真是好心沒好報。

  他懶得理她了。

  於是,陸靖又爬上窗子。

  奴兒見了心驚膽跳,急急忙忙跑去看,拉著他要往下跳的身子問他,「你要做什麼?」

  「不是尋死,而是想回牢房。你不是挺愛看我被關在牢裏的嗎?那我就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這會兒你總該眉開眼笑了吧?」

  「是誰說我愛看你被關在牢裏的?」他簡直是在誣衊她。

  「就你說的啊!你的行為表現,在在言明瞭你的意圖、你的想法。走開!別拿你的髒手碰我。」陸靖又端上對她萬般嫌棄的樣子。

  奴兒還真以為自己手髒,連忙放開來瞧。

  咦?沒髒呀!

  「笨蛋!」他啐了一聲,跳下窗子。

  奴兒要去抓他已經來不及,陸靖已拂袖離去。

  看來他得再讓那丫頭多吃點苦頭,她才會知曉這世上是誰待她好,以後她就不會動不動就數落他,把他當成一個惡人看待。

  離開蘇家,暗巷裏有人接應陸靖,那些人全穿著官服,正是稍早來蘇家逮捕陸靖的捕頭們。

  話說他們將蘇家口中的淫賊逮回衙門,正打算交差了事之際,沒想到他們的大老爺在堂上一見到那所謂的「淫賊」,哦!不,是靖王爺!馬上就跪了下去,還不停的在口中喃念著,說什麼下官不知王爺駕到,不曾遠迎,還請王爺恕罪之類的話語。

  他們幾個捕快一聽到「王爺」兩個字,當場嚇得冷汗直流,一干人跟著跪下去,倒是那個靖王爺生性豁達又不拘小節,對他們誤將他當成人犯看的事全不予計較。

  而他們的大老爺則是把靖王爺當作嬌客,對靖王爺必恭必敬的,還在官邸備了個上房給靖王爺。

  而靖王爺則是要他們立刻派人去通知靖王府裏的部屬,要他們到樹王鎮上接應他,他則是在一到掌燈時分便一個人外出。

  是靖王爺外出耶!

  縣太爺當然是叫了幾名機靈的捕快暗中保護靖王爺,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那靖王爺晃呀晃的,竟又晃回了蘇家。

  靖王爺來蘇家幹嘛?大夥好奇得不得了,卻又不敢問。

  沒想到那靖王爺到了蘇家卻不走前門走後門,而且還爬牆呢!

  哦喔!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靖王爺會被蘇家的人認為他是淫賊了,因為,這個靖王爺還真的很有做賊的天分,要不,哪個正常人會像靖王爺這樣,專愛爬別人家牆的?

  一干衙役們隨著陸靖晃呀晃的,又晃回了縣衙;而陸靖就這麼一路走回大牢內,他的行逕可嚇壞了那些奴才們。

  「王爺。」一干人全跪了下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請王爺恕罪。」眾人誠惶誠恐的低著頭,一副待宰的模樣。

  「你們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還要我恕罪!」真是欠人揍。

  陸靖真想提起腳來一人踹上一腳。「起來、起來,統統都起來。動不動就跟人家下跪,像是沒長骨頭似的,我要是你們的爹,鐵定一出生就把你們給打死!起來。」他一吼,那些衙役們又趕緊站起來。

  他們尾隨在陸靖後頭推推扯扯的。

  他們當他是瞎子,還是死人啊?「有什麼話就快說,別淨在我的後頭搞那麼多小動作。」煩都煩死人了。

  陸靖轉過身,虎目一瞪,一個膽子比較大一點的衙役鼓起勇氣,站了出來,叫了一聲,「靖王爺,您下榻之處在我們大老爺的官邸。」

  「我知道。」

  「那您回牢房,這是……」

  「我高興。怎麼?我愛住牢房,不愛住你們大老爺的官邸不行嗎?」陸靖火氣甚大,那火簡直可以燒死一干無辜的小老百姓。

  「行行行,靖王爺喜歡幹嘛就幹嘛,只是我家大老爺要是問起來,那我們做奴才的該怎麼回答?」

  「怎麼?我做什麼事還得看你家大老爺的臉色不成?」陸靖兩眉一揚,不悅的表情明顯的寫在臉上。

  「不不不!當然不是。」衙役的頭搖得都快斷了。

  「那還不快滾。」陸靖大手一揮。

  衙役們—個個退了下去。

  「等等。」陸靖又喚人回來。

  比較倒楣的那個退得比較慢,所以被陸靖招了回去。

  啊!怎麼是他!

  小捕快看看左右,都沒人了,嗚嗚嗚~~

  「就是你了,你還看什麼看?」陸靖的脾氣壞,沖著那個左顧右盼的衙役直吼。

  衙役讓他吼得腿都軟了,卻又必須上前詢問一聲,「靖王爺,您有什麼吩咐。」

  「你替我走一趟蘇家,讓奴兒來牢裏看我,但是得注意,萬萬不得洩漏本王爺的身分。」

  「是。」衙役領命,便要退下去。

  「還有……」

  衙役苦著臉,又站回原位,聽候靖王爺的差遣。

  「你不把牢門的房打開,我怎麼進去。」

  「哦!是。」衙役急忙讓當差的把牢門打開,恭迎靖王爺住進大牢內,這會兒他總可以退下了吧?

  「還有……」陸靖還有話要說。

  衙役的臉已是面帶屎色。

  「你附耳過來。」陸靖要跟他說悄悄話。

  「是。」衙役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委曲求全。

  他附耳過去,陸靖捱著他的身側,低聲告訴他,「奴兒來了之後,便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聽懂了嗎?」

  「奴才聽懂了。」

  「那還不快去辦。」

  「是。」衙役領命,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縣衙裏的人便派人把奴兒給請了過去。

  請?!

  有沒有搞錯啊?應該是抓才對吧!蘇家的人口耳相傳著,一傳十、十傳百,於是,奴兒被抓的事當下鬧得全鎮的人都知道了。

  「沒想到奴兒看起來乖巧,竟跟人犯了那種下流勾當。」

  「什麼乖巧呀!我第一眼看到那丫頭,便覺得那丫頭騷得很,你們不覺得奴兒那丫頭的那雙眼睛長得很邪嗎?」

  「怎麼個邪法?」

  「眼尾往上翹,像狐狸的眼睛。」

  「怎麼?王大娘,你見過狐狸嗎?」

  「沒見過。」

  「沒見過,那你怎麼知道奴兒的眼睛長得像狐狸?」

  「我雖沒見過狐狸,但我總見過戲裏的妲己,奴兒的眼睛就像禍國殃民的妲己一樣,看起來很邪氣。」

  當奴兒被請去衙門時,街頭巷尾的鄰居街坊們全都跑出來看,大夥對著奴兒指指點點的,把話說得很難聽。

  蘇家的人覺得丟臉極了,恨不得他們家從來不曾有奴兒的存在。

  「我要生那丫頭的時候曾問過佛祖,佛祖就說這孩子留不得;我那時心軟,不捨得把她丟掉,才會留下今天這禍根,老爺,妾身錯了。」

  奴兒都還沒出門呢!她娘便已哭倒在她爹的膝上認錯。

  奴兒從頭到尾都不曾為自己辯駁過什麼,只當自己的出生真是個污點,因為,連佛祖都不要她,都背棄她了不是嗎?

  那她的人生還有什麼好追求的?

  奴兒認命的坐上轎,也不問縣衙的人找她去是做什麼,她就這麼認命地一路低著頭隨人擺佈,

  他們要她往東,她就往東;他們要她往西,她就往西,直到她進到地牢裏,陸靖看到她。

  該死的!「你幹嘛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樣?誰又欺負你了?!」陸靖氣得大吼。

  奴兒聽到他的聲音是又驚又喜,連忙把頭抬起來,她看到他被吊在牆上,赤裸著的上身有著被鞭打的傷痕——當然這些傷痕都是陸靖自導自演的結果,但奴兒不知道。

  奴兒看了陸靖的傷,便忘了自己悲慘的身世,忘了自己臨出門時還被街坊鄰居說得如何如何的難聽,她現在眼裏只有陸靖。

  他被打得這麼慘,他是不是很痛啊?

  嗚嗚嗚……她果真是個掃巴星,要不然怎麼連一個無辜之人也被她拖累,無緣無故蒙受牢獄之災。

  「我都還沒死哩!你哭什麼哭?快把眼淚擦一擦。」

  「哦!好。」奴兒很自然的聽他的話;他一吼,她便乖乖的順從。

  「你過來。」

  「哦!」奴兒聽話的過去。

  「你剛剛在哭什麼?」

  「哭你的傷。」她昂起臉看著被吊起來的他,可憐兮兮的臉蛋上還掛著兩行淚,她憂心的問:「你痛不痛?」

  「廢話!被打得這麼慘,我當然痛。」他吼她,還罵她笨。

  他讓她來本來就是想欺負她,沒想到她一來就苦著一張臉,像是又被人虐待的樣子,突然間,陸靖覺得自己很無聊,他幹嘛閑來沒事就只想著逗她、欺負她呢?

  他想來就有氣,於是又把氣出在奴兒身上,他覺得她怎麼這麼蠢,怎麼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她沒眼睛,不會看呀?

  他這種元氣,像是被打得很慘的樣子嗎?笨蛋!她實在是蠢呆了,難怪她家裏的人每個都要欺負她。

  「你買東西來給我吃了嗎?」陸靖一生氣,便要吃東西。

  「沒。」奴兒搖搖頭。

  「你來看我,卻沒買東西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探監的規炬啊?」

  「我知道啊!要行賄不是?」

  「那你怎麼沒帶些銀子或是吃食來行賄,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牢裏是死是活全都不關你的事?」

  「不不不,我怎麼會這麼認為呢!」奴兒的頭搖得都快斷了。「我事先並不知道要來探監啊!」

  「不然你以為你來牢裏幹嘛?」

  「唔——」奴兒無語,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來的時候,腦子裏充斥著街坊鄰居對她的閒言閒語,還有她娘說的那句「寧可將她送人」的話,除此之外,她沒想到別的。

  「你真是蠢,什麼都沒問,什麼都不想的便跟著別人走,人家要是把你抓去賣,你鐵定還會傻呼呼的幫人數銀子。」

  「不會的、不會的。」奴兒急得直搖頭,試著為自己辯駁道:「沒人會想要買我的。」

  別人買她做啥?她一無是處不是嗎?

  「你的用處可多了。」

  「比如說?」

  比如說,拿她當小妾、拿她當暖被的工具……不過,這話陸靖是怎麼也不會跟她講,免得讓她以為自己真的那麼有身價,從此之後便驕傲起來了。

  算了、算了,他懶得跟她說。「你叫獄卒過來。」

  「不行啦!」奴兒苦著臉,像是頗為為難的樣子。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沒銀子,」

  「你要銀子幹嘛?」

  「你不是讓我去叫獄卒過來,而要獄卒過來得行賄不是嗎?」他剛剛不是才跟她這麼說嘛!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他便忘了!

  「我要見他不用行賄,去去去!去叫他來。」陸靖覺得累死了,他本來把自己吊在這邊是想耍著奴兒玩的,沒想到沒耍到奴兒,卻先害苦了自個兒,這真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他孫子兵法讀得再多,卻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真是失策。

  奴兒萬般不願意地去叫人,沒想到那獄吏真聽話,她去叫他,他便真的來了,而且來了之後態度還十分恭敬。

  「放我下來。」陸靖命令。

  「是。」衙役照旨行事。

  「呃——」奴兒都看傻了,怎麼這獄卒這麼聽話呀?她傻不愣登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陸靖丟了個眼神給獄卒,獄卒馬上知道該怎麼做。

  「奴兒姑娘,請跟我來。」

  「哦!」奴兒聽話的要跟著獄卒走。

  嘖!她當他是死人啊?陸靖一伸手,拉住奴兒的髮辮,把她扯回來。

  「哎呀!痛死了,你幹嘛拉我頭髮?」

  「你要走,怎麼不扶我?」

  「扶你幹嘛?你是犯人,又不能隨便亂跑。」奴兒雖怕陸靖,但她還是很有志氣,遇到不平之事,總要說清楚、講明白。

  「不不不,奴兒姑娘,這犯人是可以隨處走動的。」

  「可以隨處走動!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怕他逃跑嗎?」

  「我傷得這麼重,怎麼逃跑啊?」陸靖又在罵奴兒蠢了。

  奴兒覺得自己十分委屈,似乎不管她走到哪裡,或是說了什麼,總是會被人罵;不過,她還是過去攙扶著陸靖。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陸靖之所以能隨便走動是因為他要更換牢房;他們把陸靖換到一間很大、很華麗的「牢房」,那屋子之美,是她生平所未見。

  「怎麼你做犯人的,比我做普通人還來得有氣派多了?」奴兒待獄卒一走,便好奇的拉著陸靖問。

  她想問他怎麼有這麼大的本領,可以讓自己活得這麼闊氣?而且,看他這個樣子,「你在這裏好像過得挺舒服的。」

  她雖不明白原因,但看獄卒對他的態度,奴兒倒覺得他的日子過得比她的好多了。

  「好!都被人關進牢裏,沒了自由,這怎麼叫做好!要真是好,那你怎麼不進來住住看?看到沒有,我的皮都被打爛了。」陸靖當場脫掉囚衣給奴兒看。

  奴兒是個黃花大閨女,是個還沒出嫁的女孩,她怎麼敢隨隨便便看男人的身體。「你快把衣服穿上,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你知道我很苦、很可憐?」

  「嗯!」

  「也知道我是為了插手管你的閒事,所以才讓你家裏面的人誣陷下獄的嗎?」

  「嗯!」她知道,這些事她都知道,所以她才覺得很抱歉。

  「那、那你就陪我一起坐牢吧!」

  「什麼?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是因為你而被誣陷入獄的,所以,要你陪我坐牢實屬理所當然的事。」其實陸靖是想把奴兒拐進來,一來,方便他欺負她、逗她;二來,是為了就近照看奴兒,省得她被她的家人奴役到死。

  「看到我的傷沒有?我傷得這麼重,很多事不能自己來,所以你得進來幫找。」

  「這樣可以嗎?」奴兒轉頭問衙役。

  衙役當然點頭說可以。

  「不用問縣老爺嗎?」奴兒又問。

  「不用,我說了就算。」陸靖拍胸脯擔保。

  雖說奴兒不懂這麼重大的事,為什麼會是陸靖說了算!但為了不讓他再生氣,她就先答應下來,因為,她才不信陸靖的胡言亂語,不信她一個沒犯罪的人也能住進牢裏。

  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奴兒這才發現,事情好像真如陸靖所說的,對於她入獄服刑之事,好像沒有人覺得不妥。

  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會成了陸靖的共犯,陪他一起坐牢了呢!

  唔!說她陪他一起坐牢也不恰當,因為,奴兒覺得她的身分倒像是陸靖的奴才,她一直在幫他料理雜事,服侍他,為他做牛做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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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其實,早在陸靖把奴兒接去縣衙的次日,他便派人到蘇府提親。

  唔——說提親也不大對,因為,陸靖只說了一句「奴兒他靖王爺是要定了!」

  而要了就等於是娶了嗎?

  呃——他們小老百姓根本不懂那些皇親貴族在想些什麼,只知道——要死了!他們那天把靖王爺當作登徒子看待!這還得了?

  蘇家的人頓時暈倒了大半,而陸靖的身分便在樹王鎮上掀起浪濤,不到三天,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陸靖就是京裏的靖王爺,就只剩下奴兒一個人不知道。

  於是,樹王鎮上的人這些天來茶餘飯後閒磕牙的話題,不外乎就是奴兒與靖王爺是如何相識,又如何相愛的情史;而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總而言之就只有—句話,那便是靖王爺愛慘了奴兒。

  靖王爺就像唐伯虎一樣,為了美人,不惜委身為奴,就只為了博得佳人芳心;而奴兒想當然爾就是「三笑姻緣」裏的秋香羅!

  奴兒跟靖王爺的情史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在樹王鎮上沸沸揚揚的傳開來。

  而那天詆毀奴兒,說奴兒壞話的人聽到靖王爺的傳說,全都怕得渾身發抖,深怕這個靖王爺的新寵要是在他面前說了他們什麼,那他們的項上人頭不就不保了嗎?

  因此連著幾天,上蘇家說情請項的人多如牛毛,蘇家的門檻都快被人給踩垮了。他們全要蘇老爺救他們一命,他們奉上的金銀財寶堆得就快像座小山了。

  蘇家的人看到捧進門來的金銀珠寶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救命啊!他們也急需要人救他們的命啊!

  那天把奴兒罵慘的可不只是外人,還有奴兒的爹、奴兒的娘。他們全當奴兒是淫蕩、不貞潔的姑娘家,哪知道他們家的奴兒這麼爭氣,竟然釣到一個乘龍快婿。

  倒是他們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不只把靖王爺給移送法辦,還把奴兒趕出家門,對外聲稱要跟女兒斷絕父女關係。

  蘇家的人也想找人救命,只是他們能找誰啊?

  「我去。」奴兒的二妹莫靈舉手,她自告奮勇。

  「你!你行不行啊?」

  「行!我跟奴兒又沒什麼深仇大恨,而且我也長得比較漂亮。」

  呃——聽不太懂耶!「你長得比較漂亮,跟奴兒要不要認祖歸宗,再做我們蘇家的子孫有什麼關係啊?」蘇老爺這會兒對家裏每個女兒都很客氣,因為,他深怕再得罪一個像奴兒這樣未來的王妃。

  呵呵……王妃耶!蘇老爺光是用想的就很爽。

  「跟奴兒要不要認祖歸宗沒關係,但卻關係著我能不能當上王妃。」莫靈覺得,憑奴兒的姿色可以勾引到一個王爺,那她比奴兒美上好幾百倍,靖王爺要是看到她,肯定會愛上她,這就是莫靈打的如意算盤。


  莫靈到了縣太爺的官邸,讓人領著進門去見奴兒,而那縣太爺的宮邸不知要比他們蘇家富麗堂皇上幾百倍,莫靈一進門便看傻了眼。

  如果一個九品芝麻宮都能有這樣的派頭,那麼身為一品的靖王爺,他們家又會是如何的華麗呢?

  莫靈心跳得好快,她已經開始幻想她當上王妃後,是如何的一呼百諾、耀武揚威。

  「蘇姑娘,請你在這裏等等,我去通報一下王爺,」領路的衙役如是道。

  莫靈見慣了大場面,當然知道愈有錢有勢的人愈喜歡擺派頭,她當然頷首點頭。

  衙役進去通報,「靖——」才說了一個字,一個橫眼就往他的方向瞪了過來——是靖王爺。

  衙役知道他又說錯話了,他不能叫陸靖為靖王爺,要叫陸靖。只是——靖王爺是個位高權重的王爺,要他這麼叫靖王爺的名諱,他還是怕怕的。

  衙役索性轉頭跟奴兒說話,因為跟她說話比較沒有威脅性。

  「奴兒姑娘。」

  「是,官大爺,您有事要吩咐嗎?」奴兒一聽到有人叫她,她的反應可殷勤著哩!因為她覺得她沒錢沒勢,如果要讓陸靖在大牢裏不受委屈,她就得更殷勤些來討人歡心,這樣也算是一種賄賂不是嗎?

  「奴兒姑娘,你別這麼多禮。」他實在是承受不起,衙役沒想到奴兒姑娘一樣不好惹。

  她對他這麼有禮,他一個小小的衙役怎麼敢當?「是這樣的,你家裏面派人來,說是要見你,」

  「不准。」

  奴兒都還沒開口說話,陸靖便一口回絕了蘇家的人。

  「我要見、我要見。」奴兒才不理會陸靖呢!

  他一個犯人耀武揚威這麼久,也夠了吧他。「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我家裏的人來找我,一定是有很要緊、很要緊的事。」奴兒訓斥陸靖。

  衙役忍不住替奴兒捏了一把冷汗,她是不知道靖王爺的身分,才敢這麼跟靖王爺說話,還要靖王爺不要無理取鬧!

  而靖王爺再怎麼寵一個姑娘家,他能容她這麼挑釁自己的威儀嗎?衙役偷偷的覷了靖王爺一眼,只見那靖王爺不動如泰山,面無表情,很顯然的是在生悶氣。

  奴兒才不管陸靖呢!她就是要去見她家人。「這位大爺,您帶我去見我的家人吧!」

  「這——」他很為難耶!衙役看了靖王爺一眼,等著他的指示。

  奴兒看到衙役無言的詢問陸靖,她心裏覺得很急,也不懂為什麼一個當官的要聽一個當犯人的話?

  喝!莫非陸靖真的這麼無法無天,連當個犯人都不懂得要安分守己?

  是的、是的,鐵定是這樣的,想當初她買下他的時候,他不是也不像個奴才,倒像是他是她的主子,整天對她頤指氣使的,她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是不曉得他一個奴才,甚至是犯人,怎麼可以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也不曉得為什麼縣太爺會這麼讓陸靖胡作非為,但她決定不管這些,她只想知道她家裏的人找她做什麼。

  「陸靖。」她求他了行不行?

  奴兒一臉的著急樣,陸靖縱使是鐵石做的心腸,也禁不起她眼裏含著兩泡淚的可憐模樣。

  這笨丫頭,她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楚,才能看清楚她家裏人的真面目。「你受的苦還不多嗎?」

  奴兒不語,但陸靖卻看懂她的表情,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家裏的人如何待她,她要的只是有家的感覺,要一個她能依靠的避風港。

  她簡直是笨、蠢呆了,她那個家根本只曉得利用她,怎麼可能讓她遮風避雨?

  「你要是想見,就去見吧!」他不想管這笨女人的事了,陸靖負氣,別過頭,打定主意不理奴兒。

  他不理奴兒,奴兒最高興了。她飛快的奔離陸靖的視線範圍,打算立刻去見家裏人,問問看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


  「家裏沒事。」

  「那你怎麼來了?」

  「妹妹想見妹妹,還需要理由嗎?」莫靈笑得可甜了。

  奴兒一驚,整個人愣了一下。她跟莫靈妹妹曾幾何時這麼好了?在家十幾年來,她也不曾見莫靈主動找過她一回;而現在不過是幾天沒見,莫靈妹妹便想起她來,這讓奴兒覺得很是受寵若驚。

  看到奴兒瞠著一雙驚駭莫名的眼,莫靈頓時覺得沒氣了。「好吧、好吧!我說實話就是了。其實是爹讓我來的,爹讓你在靖王爺面前多說些好話,讓靖王爺不至於降罪咱們家。」

  「靖王爺!那是誰啊?」奴兒還迷迷糊糊的聽不懂莫靈在說些什麼。

  「我的老天爺啊!奴兒,你該不會連自個兒要嫁的人是什麼來歷、什麼身分都不知道吧?」莫靈呼天搶地,大呼受不了。

  她當場洩漏了靖王爺的身分,衙役想攔都攔不住。

  死了!他待會兒得去把脖子洗乾淨,等著靖王爺抹吧!

  「嫁!」奴兒聽了又險些暈倒。「我什麼時候要嫁人了?爹把我賣了是不是?他把我賣給誰了?」

  「不是,爹哪來的膽子呀?靖王爺都開口要人了,他哪還敢把你賣掉!」而且,要賣也得賣給靖王爺啊!

  靖王爺有權有勢,在他們鎮上,哪還能攀到像靖王爺這樣的好親事。

  莫靈說了好幾次靖王爺。「靖王爺是誰啊?」奴兒還是不明白。

  「靖王爺就是陸靖啊!」莫靈氣得跟奴兒大小聲,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蠢的人,而這人竟然是她的妹妹,而且,她還極有可能當王妃呢!

  莫靈覺得真是蒼天無眼,這種攀龍附鳳的好事,竟然會落到奴兒這傻大妹的身上。

  「陸靖是靖王爺!」奴兒瞪大眼睛,其實她還是不曉得陸靖的名兒好好的,幹嘛那麼三八,還改成靖王爺這種名號;不過,這事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就要嫁給陸靖了!

  為什麼這麼重大的事,她卻不知道!

  「莫靈,你是不是聽錯了?爹不可能把我許給陸靖的。」

  「為什麼不可能!爹很樂意耶!」

  「什麼?很樂意!」奴兒一聽都傻眼了,爹竟然要把她賣給一個他不欣賞、不願見到的人,那麼爹是當真不認她這個女兒了是不是?

  嗚嗚嗚~~奴兒當下便哭了。

  莫靈卻傻了,她這個傻大妹現在又在發什麼神經啊?


  奴兒跑去找陸靖問清楚、講明白。「為什麼你要娶我?」

  「誰說我要娶你的?」陸靖還在生奴兒的氣,他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但她一來就問他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害他一時忍不住,脫口為自己辯駁。

  「莫靈說的。」奴兒把莫靈拉過來當場對質。

  這雖是陸靖見莫靈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奴兒偷上學堂的那一次;不過,莫靈見到陸靖卻還是頭—次。

  她一直以為,能當上王爺的必定有點年紀,沒想到靖王爺竟是如此年輕、瀟灑,看得她當場心頭小鹿亂撞。

  「莫靈,你傻了啊?我問你,你怎麼不回答?」奴兒扯扯妹妹的衣袖,喚她回神。

  「什麼?」莫靈回神了,卻還在狀況外。

  「你不是說陸靖要娶我嗎?他說沒有。」

  「可他上門跟爹要人了。」她可是親耳聽見這門親事的,絕不會錯。

  「我是說,奴兒我要了。」

  「要了就等於是要娶呀!」奴兒終於親耳聽到陸靖說的話了。哎喲~~他怎麼可以這樣!「你沒有經過我同意就胡言亂語,隨便對外放話,這樣怎麼行?」

  奴兒幾乎是用責備的口氣跟他說話,而這讓陸靖感到非常不爽。

  不說他的「要了」,根本就不等於是她的「要娶」,就說——好!他今天真的要娶她為妻,她一個死老百姓,配他一個正一品的大官王爺,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還有什麼好挑三撿四的?

  「你為什麼不嫁給我?」什麼理由,他倒要聽她說清楚。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奴兒一說,全場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氣,因為,奴兒好大的膽子,靖王爺提親,她竟然拒絕,而且還跟靖王爺說她不喜歡他!

  陸靖氣得臉都綠了,「好!很好。」

  他連著點了兩下頭,因為,他活到二十三個年頭,還沒人膽敢當著他的面說不喜歡他。

  而她蘇奴兒是頭一個,他倒要看看,當她不喜歡他,而他硬是要她時,她能拿他怎樣?

  「你硬是不嫁我,我便硬要娶你。」

  奴兒弄巧成拙了,因為,她激起靖王爺前所未有的怒氣。

  奴兒當下傻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嫁,她不能嫁。

  奴兒在屋子裏直兜圈子,心裏盤算著該怎麼擺脫陸靖,怎麼逃出這樁婚姻?

  莫靈一直守在奴兒身邊,看著她慌得不知手腳要往哪兒擺,她這才知道,奴兒是真的不想要這樁婚事。

  為什麼?她不懂奴兒的想法,因為——陸靖可是個王爺耶!這全天下有幾個平民百姓的姑娘家能攀上這樣的如意緣?

  奴兒為什麼不要大家求之不得的姻緣呢?莫靈終於忍不住問奴兒,她想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

  「我不是說了,我不喜歡他嗎?」

  「除此之外,沒別的理由了嗎?」莫靈才不信,因為,奴兒向來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她一向極聽爹娘的話。現在爹都做主要把她嫁給靖王爺,奴兒沒理由談什麼喜不喜歡的問題。

  莫靈看穿了奴兒的心事。

  是,的確喜不喜歡的問題倒是其次,重點是……「我怕他!」

  「為什麼怕他?我看他對你挺好的不是嗎?」

  「哪有好啊!」奴兒不服氣地哇哇叫抗議。「他對我老是頤指氣使的,老愛欺負我,拿我當奴才看。」

  這就是奴兒不服的地方,她是他的主子時,他都能那麼欺負她了;那她當他妻子後還得了!他不把她虐待至死嗎?

  「你在咱們家,大夥還不是拿你當奴才看,怎麼那時就不見你抗議、不服了?」莫靈問。

  她—語就切中了奴兒的要害。

  是的,為什麼她家裏的人拿她當奴才看,她便逆來順受,從不抗議?

  其實,理由一直存在她的心中,她一直不願去正視。她一直希望家裏的人終有一天能接受她,所以,她克盡本分、至親至孝;沒想到最後,爹跟娘還是不要她,要把她嫁到京裏。

  而陸靖那個無賴是個奴才,他哪有銀子讓她回家省親?

  不要!她不能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嫁了,她就沒有家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更是她說不出口的——她從來不認為陸靖喜歡她!

  他總是說她醜、說她笨,把她說得一無是處;而她再怎麼不爭氣,也不能嫁給一個事事都嫌棄她的夫婿,要不然,她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奴兒不語,她說不出自己的委屈,所以她要逃,逃到一個陸靖找不到的地方,等風頭過了,她再回來,這樣不就沒事了嗎?

  奴兒異想天開的這麼認為,她完全不知道陸靖有通天的本領,不管她跑到哪裡,他都能逮她回來。


  奴兒趁夜逃走,大家都慌了,就只有陸靖一個人氣定神閑的,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

  這靖王爺的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麼藥,怎麼大夥全看不明白,莫非,靖王爺要奴兒只是一時興起,根本就不能當真。

  唉……就說嘛!像奴兒那樣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沒身材的姑娘家,堂堂一個靖王爺怎麼會看上那樣的醜丫頭呢?

  全樹王鎮的人都松了一口氣,而且,他們打的如意算盤還不只如此,想想看,一個王爺就住在他們鎮上,那他們還能不好好的把握機會,看能不能攀上一門好姻緣,把女兒嫁到京裏去,從此之後坐享榮華富貴嗎?

  為此,所以樹王鎮上有女兒的人家,一天到晚把女兒送往縣衙,這之中當然也包括蘇家還沒出閣的幾位。

  蘇家把還沒出閣的幾個女兒叫來,點一點人數,有莫靈、麗妍、容縛、娉婷,總共四位。

  「不公平,為什麼爹爹沒把我列在上頭?」雲英站出來抱不平,因為,她也還沒出嫁啊!

  「你在說什麼啊?你都許人了。」莫靈翻了個白眼,現在她才知道她妹妹有多麼不要臉。

  「只是許人,又還沒嫁!爹不是說了只要還沒出閣的,便人人有機會?那我也還沒嫁啊!」總之,雲英就是沒辦法接受這種結果,為什麼在她底下的幾個妹妹人人都有機會當上王妃,而她只能當個教席的妻子?

  麗妍她們幾個才十歲出頭,以後她們要是回家省親,那她還得對她們行跪拜禮,她才下要!她要當王圮,要讓家裏面的人對她必恭必敬的才行。

  雲英一直吵、一直鬧。

  莫靈覺得她這個妹妹還真是面目可憎。「算了,爹,把我的名額讓給雲英吧!」

  她主動放棄,不是莫靈不想當王妃,而是她見過靖王爺一面,隱約明白靖王爺不是個可以被女色掌控的人。

  今天這些人以為可以利用女色玩弄靖王爺,利用靖王爺達到他們的功成名就,那他們極有可能打錯如意算盤;而她從不做冒險的事,所以,要玩就讓妹妹、妹妹去玩吧!

  只是莫靈很懷疑,雲英怎麼可能蠢到這種程度,那天指稱她與楊大哥偷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靖耶!雲英怎麼會認為靖王爺會要一雙別人穿過的破鞋?還有……「楊家的人怎麼辦?」

  「退婚不就得了。」雲英說得無情。

  楊平城只是這鎮上的一名舉人,舉人的地位哪能跟個王爺相比?拋棄楊平城,雲英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楊平城從沒受過這種污辱,但他的地位也不過是一名教席,財力跟地位遠遠不能跟蘇家相比。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雲英還沒過門前便與她暗渡陳倉,為的就是要確保雲英日後會是他的人;沒想到雲英竟無恥到這種地步,她的清白明明已給了他,如今竟還想著別的男人!

  這種妻子,他不要也罷,楊平城當日就拂袖而去,從此不見蘇家人。

  而蘇家人真的就把雲英往靖王爺的懷裏送。

  最後,聽說那靖王爺只收下蘇家的眾女兒,而一般小老百姓全被打回票。

  大夥原先聽到這事還都扼腕不已,因為,他們怎麼想都想不透,蘇家的女兒哪裡好了?怎麼靖王爺會見一個愛一個,就是別人家的女兒他看不上?

  當大家正紛紛猜測個中原因時,縣衙貼出一張通緝令,緝拿的正是蘇奴兒。

  縣衙命奴兒在三日內自動歸案,要不然,靖王爺會一天殺她一個妹妹。

  蘇家人聽了差點沒當場暈倒,而鎮裏其餘的人是慶倖的直拍胸脯,好在自己的女兒沒被選上,要不然可就成了人質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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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靈不服,因為,來見靖王爺也不是她自願的,現在碰到這種烏龍鳥事,她當然不服。

  莫靈很有勇氣,當她的妹妹、妹妹哭成一團時,她還能鼓起勇氣跑去跟靖王爺抗議,與他說道理。

  只是,莫靈不知道陸靖是從來不與人說理的,他只做他想做、要做的事,其餘的他全都不管,包括天子律法。

  莫靈噴了好半天的口水,陸靖還是涼涼地看著他的孫子兵法,她這才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他根本不在乎他錯殺了誰,他只在乎奴兒能不能回到他身邊!

  可是、可是——

  莫靈急了,因為她那個蠢妹妹根本就不識字啊!她怎麼看得懂榜上寫著什麼?怎麼懂得要趕回來救她們?

  莫靈把難題告訴了靖王爺。

  陸靖這回倒是拿正眼瞧莫靈了。「奴兒不識字?」

  「是。」

  「她看不懂榜上寫些什麼?」

  「是。」

  「那你覺得這是誰的錯?」

  「呃!」莫靈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只是很單純的陳述了一個事實,就是奴兒不識字,所以無法趕回來;但為什麼靖王卻無端端的問了她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莫靈錯愕地抬眼看向靖王爺,她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她想像中的著急。

  他看起來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他根本不在乎奴兒看不看得懂榜上的字。

  突然間,莫靈懂了一件事。「你早就知道奴兒不識字是不是?」

  「沒錯。」

  「但你還是貼了通緝令。」

  「沒錯。」

  「你的本意不在逼出奴兒,你是想讓我們家的人懂得什麼叫做『惡有惡報』!」

  奴兒不識字是她們家種的因,所以今兒個出了事,奴兒看不懂榜上內容,自是她們家得遭受的必然苦果,這才是靖王爺的本意,他要讓他們蘇家人知道,今天蘇家之所以會死了五個女兒,全是因為蘇家人錯待了奴兒!

  「你很聰明,很多事不需講明,一點就通。」陸靖很高興,他很久沒遇到像莫靈這樣靈秀的姑娘家。「我可以考慮最後一個殺你。」

  在這個時候,陸靖竟然還笑得出來。

  莫靈終於懂了,那天,她所見到的靖王爺,她以為她便是看透了他的一切,沒想到她所知道的靖王爺竟還不及真正的他的千分之一!


  奴兒其實沒走遠,她本來是想出城的,但城門外有人守著,那些守城門的人,她在照顧陸靖時全都見過。她雖不知道他們認不認得出她,但她卻心虛的只敢在街上徘徊,求老天爺趕緊派來一個她沒見過的人去守城門,屆時,她就能出城了。

  奴兒等了好幾天,始終不能如願以償,眼看她身上帶著的盤纏都快沒了,她簡直已到窮途末路,走到盡頭,她該怎麼辦呢?

  最後不得已,她只好想出一個法子,去偷地瓜來充饑。要不然她准餓死在街頭,於是奴兒折了回去。

  她鬼鬼祟祟的到了街口,便聽到人人都在講蘇家的事,說什麼蘇家是罪有應得、說什麼蘇家是攀龍附鳳不成,倒白白送走五個女兒的命——

  奴兒聽得是膽戰心驚,怎麼他們說的她一個字都聽不懂?為什麼蘇家送走了五條人命?而罪有應得之說又是從何而來?

  奴兒灰著一張臉,跑去問路人。「你們剛剛講的是什麼事?」

  「就蘇家的事呀!你不知道嗎?」路人不知奴兒正是主角,還當有人怎麼這麼無知,蘇家與靖王爺的事已是鬧得全縣的人都知道了,竟然還有人傻呼呼的問出了什麼事!

  「就靖王爺要殺蘇家的五個女兒啊!」

  「五個!」奴兒聽得都傻了。「為什麼?」

  「因為蘇家的一個女兒逃了。」

  「誰?」

  「蘇奴兒。」

  她!奴兒睜著大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路人,她以為她聽錯了,這怎麼可能?就為了她逃跑,所以,陸靖就要殺她五個姐妹?!他憑什麼能這麼做?

  奴兒的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姑娘!」有人扶住她。

  「帶我去縣衙,拜託!因為我就是蘇奴兒。」她得趕快回去跟陸靖說清楚、講明白,要他知道天子腳下還是有王法、有法治的國家,他再怎麼野蠻,也不能這麼胡亂來。


  「靖王爺,奴兒姑娘回來了。」縣衙的人派人來通知陸靖。

  陸靖牽動唇畔,笑得很詭異,「我知道了。」因為他聽到她的腳步聲。

  「你先下去吧!」他要單純的跟她談談,因他知道,她這次回來鐵定火氣不小。

  「是。」衙役退了下去。

  奴兒正好到了他的門口,她沒經通報便闖了進去。她看到陸靖,正打算劈頭大罵,沒想到陸靖卻朝她指了指門。

  「哦!」她懂、她瞭解。

  她還真乖,真的先去把門關上了。

  「你沒鎖門。」他又開口。

  奴兒折回來的身子只好又折回去將門給栓上。但不對,她是回來找他算帳的,可不是回來當他奴才的,陸靖他得搞清楚這一點。

  奴兒這才想到她回來的正題,她氣衝衝的跑去指著他的鼻頭正要問他,為什麼要把她的妹妹們抓起來之際,沒想到陸靖卻用大手包住她的手指頭。

  他在幹嘛?

  奴兒瞪著他的手,發現他笑得賊賊的,還用噁心巴啦的語氣問她,「你有沒有想我?」

  他是腦子壞了嗎?她要是會想他,還用得著逃嗎?奴兒氣呼呼的想破口大駡,但她的眼一對上他的目光——

  好吧、好吧!她承認,在她最潦倒,處境最可憐的時候,她是有想到他啦!

  但那也就只有一下下啊!

  「有啦!」奴兒從來不是說謊的料,尤其是在陸靖面前。

  「有多少?」

  「一點點。」奴兒伸出手指比了一小段距離。

  她對他的思念就只有這些,所以他別驕傲,「我問你,你為什麼把我妹妹抓來,還要砍她們的腦袋?」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她總算是兜回正題了。

  「那還不是你的錯,誰讓你一句話都沒留就離開,我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只好把你妹妹抓來。」

  「所以,說來說去這全都是你的錯,要是你沒逃,今天你妹妹們就不用受到這種苦,你說對不對?」陸靖用似是而非的言論迷惑奴兒。

  奴兒夠單純,三言兩語便被他說服,她還真覺得這事情起因於她,是她對不起妹妹。「那我回來了,你現在趕快把她們放了。」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怎麼知道你還會不會再逃?」

  「不會、不會,我保證。」奴兒舉起手,信誓旦旦地保證。

  「但我又不相信你,你—向沒什麼信用。」

  咦?一向!她又沒常常跟他保證什麼,怎麼用得上「一向」兩個字啊!奴兒嘟著嘴瞪他。

  「別瞪我,要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你想想看,我憑白無故放了你五個妹妹,那你呢?你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這就對了,你什麼都沒做,但你卻坐享其成,你總得拿些什麼來換回你五個妹妹的寶貴生命吧?」

  「唔——」他說得好像有道理耶!

  她怎麼可以跟人家要東西,卻什麼都不拿出來跟他交換,這樣對陸靖的確是很不公平。

  可她很窮、她身無分文,拿什麼來跟陸靖交換她的妹妹們呢?

  奴兒苦惱了好久,陸靖卻不開口點破,他就是喜歡逗著奴兒玩的感覺。

  「快點想啊!要不然你妹妹就快被砍頭了。」陸靖一邊幫奴兒梳頭、擦臉,整理她的服裝儀容;一面又開口威脅。

  嚇得奴兒冷汗一直流,心裏直喊著:怎麼辦、怎麼辦?

  她五個妹妹的生命全掐在她的手裏,可她身上別無長物——

  「啊!有了。」她想到了。奴兒開心的握著陸靖的手說:「我把我的護身符給你。」

  她從衣領中掏出她的護身符,那是保護她一輩子的東西,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她一向視它為珍寶,因為,那是她娘唯一給她的東西。

  陸靖看得出來她很寶貝那東西。「好。」他收了下來。「一個換一個,你還得交出四樣東西,才能換回所有的妹妹。」

  「什麼?再四樣東西!」奴兒聽了都快暈了。「我沒那麼多東西啊!」

  「有,你有。我全都看到了,你還撒謊騙我。」

  「我沒有撒謊騙你啊!要不然你說,只要你說得出口,而我真的有的話,那我便把它給你,絕無二話。」

  「真的?」

  「真的,不騙你。」奴兒重重地點頭。

  「好,」他開始細數。「你的衣服、你的褲子。」他動手撥弄她的領口,拐著奴兒一步一步走入他的圈套。

  奴兒尖叫。「這哪能給你!給你了,那我穿什麼?」她緊緊揪著衣領,深怕一個不小心,她身上的衣物便讓陸靖給剝了。

  陸靖放開手,眼露輕蔑的神色,不屑地說:「你別緊張兮兮的好不好,我只是提供一個法子讓你參考,又不是真要你的衣物。你說,我一個大男人拿你一個小姑娘的衣裳做什麼?我能穿嗎?」

  「不能。」就是不能,所以她才懷疑他幹嘛要她的衣服!

  「我是在替你解決問題。我是真的很想放了你的妹妹們,但我又從來不做無本生意,這才勉為其難收了你的衣物,就像我拿了你的護身符一樣,你該不會以為我拿你的護身符,就真圖它能保我平安吧!嘖——」

  他冷哼。「這護身符跟了你十幾年,也不見它保佑了你什麼,拿去!既然你沒有誠意給我,那我幹嘛拿它?」陸靖將護身符塞回奴兒懷裏,他根本不屑一顧,那模樣就像在說,她的衣物他拿了也沒用。

  奴兒看得出來,陸靖是真的想解決她的問題,而不是別有心計。

  「好啦、好啦!我給你就是了。」奴兒為了五個妹妹,只好寬衣解帶。

  她一共脫了四件衣物,最後,身上只剩下一件褻褲。

  嗚嗚嗚……她連她的肚兜都脫了。

  「還有褲子。」他比比她的下身。

  「這不行的。」要是她連這都脫了,那她還有臉見人嗎?「我都給你四件了,這已經夠了。」

  「哪裡夠?你數給我看。」

  奴兒還真聽話,單手橫著遮住雙峰,另一手拎著自己的衣物數,「一件,兩件、三件、四件。」

  「我知道是四件,但你有五個妹妹。」

  「可我給你我的護身符了不是嗎?」

  「護身符是稍早你給我的,但我又還了你,現在你又給我,這只能算是物歸原主,怎麼可以拿來抵換你妹妹的命?你不誠實喲!奴兒。」陸靖點著奴兒的鼻尖,還對她毛手毛腳的。

  奴兒防他的手都自顧不遐了,哪還聽得到他嘴裏在胡說些什麼,她的頭被他的話搞得暈暈的,沒了思考能力。

  「要不然你一個妹妹別救了,就那個叫什麼雲英的吧!反正她待你也不好,趁這個機會把她給殺了,別人也不會認為你是乘機報復,這真是一舉兩得的事。」

  「哎呀!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意圖。」陸靖拍了自個兒的腦袋瓜一下,像是這會兒才突然明白奴兒的用心。「原來如此,我真笨,竟然到現在才看透你的伎倆,奴兒,你真的好有心機喲!」陸靖誇她。

  奴兒才不要這種稱讚呢!因為,她根本不想要雲英的小命。「我想救雲英,不要雲英死!」

  「這樣是不行的喲!奴兒,你太貪心了,你怎麼可以既要你的褻褲,又要你妹妹的小命呢?這簡直是什麼便宜的事全讓你占盡了。」

  「我哪有占什麼便宜!」

  「沒有嗎?」

  「沒有。」奴兒搖頭,她十分篤定。

  「好,那我問你,衣服跟人命相比,你覺得什麼比較貴重?」

  「當然是人命。」

  「既然是人命,那你拿四件破衣物來跟我換四條命,你還不認為你占了天大的便宜嗎?」

  「唔——」好像真的是這樣。

  「還有,你既然認為人命比衣物重要,可又為了一件褻褲不肯救雲英,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雲英死?你是不是心機很深呢?奴兒,你就老實說,我可以諒解你憎恨雲英的原因,誰教她搶了你心愛的男人,你當然恨之欲其死。」

  「沒有、沒有,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但事實擺在眼前,我真的很難相信你的話,我想你爹娘也會這麼想才對。」陸靖又將奴兒的爹娘搬了出來。

  奴兒是左右為難,她不想被人講得那麼難聽,而且她也是真的很想救雲英,可要她脫衣服又脫褲子,這……

  奴兒羞得真想一頭撞死。

  「好吧、好吧!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當真啊?」陸靖看奴兒發愁的臉蛋始終不見開朗,只好再想別的法子拐奴兒。

  「你可以留著你的褲子。」

  「真的?!」

  「真的。」

  「那我妹妹們呢?」

  「我全把她們給放了。」陸靖大方地廣施恩情。

  奴兒是感激得當場痛哭流涕。

  「但你怎麼謝我?」

  「謝你!」她為什麼要謝他呀?

  「我放了你妹妹一條生路,難道你不該謝謝我的不殺之恩嗎?」

  是喲!她好像真的太不應該了,奴兒連忙沖著陸靖直彎腰、直道謝。

  「這還不夠,你還要寫張道謝函,讓別人知道我陸靖對你們家施了什麼樣的恩情,這才顯得有誠意。」

  「可以是可以。」奴兒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太過分的要求,所以她想都不想的便答應下來。「但我不識字耶!我不會寫道謝函。」

  「唔——這樣子啊!」陸靖摸著下巴,故作思考狀。「要不,我幫你擬,你只要照著抄,然後再簽名畫押就行了。」

  「好啊、好啊!」這樣最好了。

  奴兒當下點頭如搗蒜,她不知道她就快把自己給賣了。

  陸靖迅速擬了一篇草稿讓奴兒抄。

  奴兒接過毛筆,下筆一筆一畫,生澀的字不見好看,但倒算整齊。

  「不!這字不能這麼寫。」陸靖糾正她,他走到奴兒的身後,手從後面繞到她身前,抓著奴兒的手教她寫字。

  一撇、一點、一捺——

  他的手有意無意的刷過奴兒的胸前,奴兒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覺得胸口亂亂的,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

  「你別教我,我會寫。」

  「你會寫什麼呀?你字寫得這麼醜,誰看得懂?你這種道謝函有跟沒有一樣,倒不如不要寫了。」陸靖一生氣,就把紙給撕了。

  奴兒看了都快哭出來了,因為她寫了很久耶!現在又要從頭開始了。「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陸靖凶巴巴的問她。

  奴兒怎麼說得出來他一靠近她,她便變得怪怪的這種奇怪言行;她怕她要是真說了,他不知又要編派什麼罪名來說她。「讓我再寫一次,這次我一定會寫得很漂亮的。」

  「我看著。」陸靖這次不站在奴兒身後,改站在她前面。

  「好,你看著。」奴兒起先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但隨著時間日漸增長,她才發覺不對。

  陸靖的目光看的好像不是宣紙,他好像在看她的身體,尤其是她胸前那兩塊肉。她好想開口叫陸靖別看了,但要是她想太多,那怎麼辦?陸靖會不會又生氣,又把她好不容易才寫好的感謝函撕了!

  於是,奴兒不敢抗議,只能遮遮掩掩的多少遮去—些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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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陸靖拿著奴兒的婚契跟蘇家要人,說奴兒是自己允諾要嫁給他。「這就是奴兒的婚契。」

  他拿了張紙在蘇家人面前晃了一下。

  「喂!我們都還沒看清楚,你就把婚契給收了,誰看見了啊?我問你,誰看見了呀?」自從莫靈被抓又被放出來後,她對陸靖的觀感就非常的不爽。

  在她以為,陸靖這種人也想跟她們蘇家做親戚,她還怕她們家的人會三不五時被他賣了還不知道呢!

  尤其是她那個笨姊姊,單純到幾乎近白癡的地步;奴兒要是被陸靖給賣了,只怕還會傻傻的幫他數鈔票呢!

  「我不信那婚契真是我姊姊寫的。」別說奴兒根本就不會寫字,就單說奴兒怕陸靖怕得要死,那天還信誓旦旦的說她絕不嫁給他,怎麼可能短短的幾日就改變心意,還主動立下婚契呢?

  「你把婚契拿來給我看。」

  「然後讓你看了不爽,直接當著我的面把它給撕了?嘖!你當我那麼傻啊?」陸靖根本不理莫靈,直接把婚契拿給蘇老爺,他不信蘇老爺有那個膽,敢把婚契撕了。

  蘇老爺雙手捧著婚契看。

  莫靈還踮著腳尖,伸長脖子要偷看;但她爹實在長得比她高大許多,她是腳到用時方恨短,但她爹也太不夠意思了,明明知道她好奇的要死,怎麼不拿低一點讓她看呢?

  「爹,那上頭寫什麼?」

  「寫奴兒願嫁靖王爺為妻。」

  「那是奴兒的筆跡嗎?」

  「是。」

  「爹,你別說笑了,奴兒又不會寫字。」

  「可這真的是奴兒的字跡,瞧!」蘇老爺拿給莫靈看。

  奴兒雖說不曾讀書,但奴兒兩字卻是她的名兒,奴兒記得可清楚了,她常常偷偷練習,莫靈是知道的。

  而眼前「奴兒」那兩個字真的是奴兒親筆所寫,且整篇文字一筆一劃寫得十分整齊,就像是奴兒的性子。

  這婚契真是奴兒所寫的!

  莫靈看得傻了。

  「這會兒大夥全信了是不是?」陸靖將婚契給抽回來。「裏頭可是言明瞭,蘇家人要是想毀婚,除非拿另一個女兒來抵。」

  「我、我、我,拿我去抵。」雲英趕快自告奮勇。

  蘇老爺都快被雲英給氣死了,他這個花癡女兒!「是拿命去抵呀!怎麼?雲英,你就那麼想死是不是?想死的話好呀!那你就去啊!」黃河沒蓋蓋子,她去跳黃河自殺算了。

  這會兒不只蘇老爺瞪她,就連莫靈都覺得她這個姊姊有夠白癡的;那天靖王爺要殺她們的事她竟忘了,今天還敢自告奮勇想取而代之。

  雲英真是頭殼壞了。

  陸靖沒空理蘇家的家務事,他喚一聲,「蘇老爺。」

  「是。」

  「本王將帶奴兒回京城,你有話要跟奴兒說嗎?」

  「沒有。」蘇老爺只想趕緊送走靖王爺這個煞星,他沒什麼話要跟奴兒說。

  「你有。」

  「我沒有啊!」蘇老爺很確定地搖頭。

  陸靖的目光轉冷,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有。」

  蘇老爺白癡到連莫靈都看不過去了,她爹真蠢,陸靖分明就是想強迫爹去跟奴兒見個面,讓奴兒能安心上京,爹怎麼不明白呢!唉。

  「爹,你有。」

  這會兒連自己的女兒都這麼篤定說他有話要跟奴兒說,所以,連蘇老爺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話跟奴兒說。

  他問莫靈,「我真的有嗎?」要說什麼?他又從未注重過奴兒那女兒。

  「有。」莫靈十分篤定。「總之,你快跟著靖王爺走,要不他就要發火了。」

  「哦!好好好,那爹跟靖王爺走了。」蘇老爺尾隨在陸靖身後,莫靈也跟上。

  陸靖聽到多餘的腳步聲,他停下轉身,看到莫靈自在的身影。「你幹嘛跟來?」

  「我也有話要跟奴兒說。」

  「改天吧!」他會在這個時候讓奴兒跟鬼靈精怪的莫靈見面,才是白癡行為。

  「改天奴兒就上京裏去了。」

  「那你就等你上京城的時候再說。」

  「我等不到那個時候。」

  「等不到那個時候也得等。」

  「我要是不等呢?」

  「那我就把你的雙腳給剁了,看你怎麼爬進縣衙裏。」

  「你你你!」莫靈氣得舌頭打結,她跺腳不服道:「你以為這兒沒王法了嗎?」

  「我就是王法。」所以說,誰敢忤逆他的意思就只有死路一條。

  看著陸靖拂袖而去,莫靈也只能在原地氣得直跳腳,直說:可惡、可惡、可惡!


  奴兒沒想到她爹竟然會真的來替她送行,她原本聽陸靖說她爹為了贖罪,所以已經把她賣給陸靖當奴才,她還不信呢!

  可她沒想到她爹真的來為她送行,還要她多加保重。嗚嗚嗚……爹是真的要把她給賣了!

  奴兒哭得肝腸寸斷。

  陸靖要她別哭了。「你爹都還沒死呢!你這麼哭天搶地的嚎給誰聽啊?」

  陸靖勸人別哭的方法很奇怪,至少蘇老爺就不懂,他什麼人不好講,偏偏要拿他來當例子,真是不吉利,呸呸呸!

  蘇老爺皺著臉,還真背著靖王爺吐口水。

  「你在幹嘛?」陸靖看到蘇老爺吐口水的舉動,他十分不悅地皺著臉。

  蘇老爺趕緊說:「沒什麼。」

  「沒什麼那還不快回去。」

  「是。」蘇老爺欣喜若狂的想早點脫離苦海。

  「不!爹,你再等等。」奴兒還想跟她爹說說話,她長這麼大,她爹還真沒像今天這樣待她。

  這可是她盼了好久的親情。

  「奴兒,咱們還得趕著上京,你有話可以下次再聊。」

  「對對對,靖王爺說得對,我們父女倆有話可以下次再來慢慢聊。」

  「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過年就能回來了呀!傻女兒,你自己寫的契約都忘了,契約上言明你一年可以回家過三節。」

  「一年三次!這麼好!」奴兒沒想到被賣的奴才還能有這種福利,但……「我沒有銀子。」

  「銀子的事你不用擔心。」陸靖怕他們父女倆再這麼沒完沒了的談下去,事情會敗露。

  「對對對!靖王爺有的是銀子,你就別擔心了。」蘇老爺真的受不了他這個女兒,都是要當王妃的人了,還這麼小裏小氣,真是登不了臺面,丟臉死了!

  真不知他那麼多女兒,靖王爺怎麼會看上這個最蠢、最笨,他最不疼的。唉!真是各花入各人眼,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或許奴兒在靖王爺眼中真是美如西施也說不一定。

  「爹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爹,你也保重。」奴兒猛揮手,依依不捨的,但她爹卻連頭都不回的直奔回家。

  他好怕靖王爺陰晴不定的個性,會毀了他的命呀!


  陸靖終於回到京城,沒想到他江南蒙難,這一別京城便是一個多月。

  說來說去,這事還得怪奴兒,要是她肯乖乖跟他回來,他也不用演這麼多場戲,真是累死他了。

  陸靖一回到京裏,便如魚得水般地自由自在,而靖王的寵妾們一聽靖王爺回來了,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鬥豔地跑到正門去迎接王爺回來,只是,她們幾個萬萬沒想到這次爺回來還帶回一個狐狸精。

  唔!說她是狐狸精也不太恰當,因為那個姑娘長得灰頭土臉的,不像是小姐,倒像是個奴才似的。

  靖王的寵妾們各懷著惡意的心情打量著奴兒。

  奴兒不知人心險惡,一進陸宅後,逕是抬頭望著紅屋頂、高大牆,這就是陸靖的家嗎?

  哇~~好大喲!沒想到陸靖一個小小奴才,竟然可以住這麼好的大宅子,真是不可思議。

  奴兒張大嘴,就好像劉姥姥入了大觀園一樣,什麼事都好奇,什麼東西都要摸一摸。

  陸靖也不管她,逕自去做他自己的事。他一個多月沒回京,很多事得跟皇上報告,於是他一回京便梳洗乾淨,換上宮服上朝去。

  他沒交代奴兒做什麼,大總管看著奴兒,也不認為她像個主子,但爺帶回她是要做什麼用的呢?

  大總管不敢妄加揣測,只好恭敬地跑去問奴兒。「這位姑娘。」

  「是。」奴兒也很有禮貌的福身。

  看她這個態度,大總管更加認定她不是主子的新歡。

  主子的新歡進門時,一向一個比一個高傲,不像這姑娘的態度,看起來比誰都來得低。

  「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

  「您叫我奴兒就成了。」

  她用了「您」字,又稱自己是奴兒,莫非他家的爺真是買了個家奴回來讓他使喚?

  不!這也不對;因為爺是管大事的主兒,怎麼可能自個兒買家奴?除非這事另有隱情。

  「這位姑娘——」

  「我叫奴兒。」

  好,他就叫她奴兒。「奴兒,你知道你進陸府來是做什麼的嗎?」

  「我是陸靖的奴才,我爹讓我服侍陸靖,直到陸靖所受的委屈得到平反。」

  當然,這個理由是陸靖告訴她的,但她不疑有他,因那天她爹來送別時也曾提到契約的事,她心想,那就是在說她的賣身契吧!

  奴兒左一聲陸靖右一句陸靖的,聽得大總管直冒冷汗,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分寸,竟然直稱主子的名諱,這是要殺頭的呀!「奴兒,以後你不可以這麼叫主子,你要叫爺。」

  哦!對了,她都忘了她現在是陸靖的奴才,的確該叫陸靖一聲爺或主子的。

  「好,奴兒明白了。」她會知道分寸的。

  「那你隨我來,我派工作給你。你會什麼呢?」

  「我什麼都會。」奴兒細數自己的能幹。「我會煮飯、洗衣、打掃,還有刺繡。」

  大總管沒想到奴兒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能幹。「好吧!那你就先在管灶房的秋大娘那裏待著,她讓你幹什麼活兒,你就幹什麼活兒,我再看看哪房的姨奶奶需要丫頭,再派你過去,這樣成嗎?」

  「成成成,總管說什麼是什麼。」奴兒十分聽話。

  而陸府的大總管也當自己撿到一個聽話的好奴才。


  大總管萬萬沒想到各房的姨奶奶都搶著要奴兒去當她們的奴才,而偏偏她們各個都是靖王爺的愛妾,一個都得罪不起,所以,他只好讓奴兒委屈一點,姨奶奶們要她去做什麼,她就去做什麼。

  所以一整天下來,奴兒根本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她被姨奶奶們一個個的支來喚去。

  等陸靖回來,四處找不到奴兒,問大總管,他才說他把奴兒交給秋大娘發落了。

  陸靖去秋大娘那兒找,才知道他的小妾胭紅讓奴兒去服侍她。

  陸靖興匆匆的跑去胭紅那裏,胭紅見他人到,樂得眉開眼笑,既是奉茶又捶背的,就想留下陸靖的人,但陸靖卻是一刻也按捺不住。

  可惡的奴兒,才一晃眼工夫,她就跑得不見人影。

  她一個剛進門的人,哪有那麼多事好忙的?陸靖都氣死了,他下令,馬上找出奴兒的人。

  他不要再找了,他跔斷腿也沒她溜得快。

  靖王爺的命令一下,靖王府的人便全動了起來,他們翻天覆地的找,怎知那麼大的一個人卻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真是離奇、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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