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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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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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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3 0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重大決策

不再理會糜竺,劉封一路去往了議事堂,還在門外之時,便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熱鬧聲。

‘龐士元,希望你所說的機會就在今天出現。’

劉封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沉著的微笑信步走入了堂中。

一眼映入眼眸的,自然是端坐在大堂中央主座的劉備,在那張爬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劉封看到了四個字:春風得意。

此刻的劉備,正在與旁邊那人談笑風生。

那人身上披著黑色的戰服,身量極是魁梧高大,在那衣服下麵的骨架非常寬,手腳長而粗大,顯得雄壯異常。而他的膚色則仿佛經過烈日的暴曬,黑裡透著微紅,兩道斜插發間的劍眉下是一對點漆般的眼珠,四方的國字臉留著一圈寸許漆黑漂亮的髯須,充滿了剛猛霸道的雄性張力。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中央的劉備身上,當劉封低調的輕步走入堂中時,即使是距離他最近的孫乾也沒有察覺,而那個人卻像一頭嗅覺敏銳的狼,陡然之間嗅到了異常的味道。

他猛然轉過頭來,如炬的雙眼掃門口這邊,那黑色的眼珠似狼似虎,帶著一種狂野的獸性兇猛,卻惟獨少了幾分人氣。

那個人,正是張飛。

狂野的眼神驀的褪去,一絲笑意慢慢的從嘴角擴散開來:“兄長,阿封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一轉,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射向了劉封。

劉封輕吸一口氣,大步走上前來,沿途與下座的其餘文武幕僚微笑示意,最後他來到劉備跟前,屈身一禮,拱手道:“見過父親。”

躬身之時,劉封的暗暗咬牙:劉玄德,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低頭,下一次,我便將以敵人的身份,昂首挺胸的面對你。

“封兒來了,坐吧。”劉備微笑著點了點頭,表情略有些平淡,事隔許久再見這個兒子,臉上看不到久別重逢的欣慰之色。

劉封轉而又向張飛拱手一禮:“三叔,許久不見了。”

張飛的表現則是相當的熱情,他起身大步上前,虎鉗似的大手掌重重的拍向劉封的肩膀,笑呵呵道:“是許久不見了,阿封你不但長結實了,而且聽說你在魯山還擊敗了許褚那廝,真是給你父親長臉啦。”

關羽和張飛身上雖然都散發著一種渾然天生的霸氣,但關羽的那種孤傲的霸氣,對任何人都會產生強烈的壓迫感。張飛則不同,他的那種傲然之氣,雖會對敵人會施以極大的震懾,但對自己人時,卻變得含而不露,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親切之意。

此刻站在張飛跟前,劉封已感受不到初始時的那種原始的獸性,眼前這號為萬人敵的虎熊之將,儼然只是個形容有些粗獷,但性情卻相當豪爽的鄰家大叔。

只是,此時熱情的叔侄,也許很快就將成為非此即彼的敵人。

對張飛的讚賞,劉封只付之一笑,卻用略帶幾分傷感的語氣歎道:“二叔之贊,侄兒實在是愧不敢當。魯山一役其實都是小舅的功勞,只恨我沒能保護好小舅,讓許褚惡人害死了他,唉——”

劉封這是以退為進,為呆會糜竺的表演給在場的觀眾們先預熱一下。

果然,張飛非但沒有怪他,還安慰道:“阿封你這是什麼話,你小舅是被許褚那廝害死,你能在先敗的情況下反敗為勝,這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了。兄長,你說是吧。”

劉備怔了一下,忙點頭道:“翼德說得對,封兒你就不必過多自責了。”

和其他諸人客套過幾句後,劉封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剛剛淺飲過一口茶,便見糜竺也進了來。在與劉備等人見禮之後,糜竺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劉封低頭飲茶之際,悄悄的瞟了一眼對面的糜竺,方才被他氣暈了的這個舅舅,此刻正在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自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劉封豈會畏懼糜竺的眼神,但在場的這些人當中,不乏眼光銳利之輩,劉封怕被這些人瞧出幾分端倪,便假裝無視糜竺懷有敵意的怒視,只顧坦然自若的喝茶。

大約半個時辰後,除關羽、諸葛亮外,徐庶、張飛、趙雲、簡雍、孫乾、伊籍等文武先後到達。

“兄長,你此番把咱們都召集在一起,必是有什麼重大的決策吧?”張飛等不急諸葛亮到,便忍不住問道。

劉備環看了一眼眾人,微微笑道:“其實這一次我倉促的召集諸位前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孔明軍師既然暫時還未到,我便先說一下這第一件事。”

眾人都打起精神,洗耳恭聽。

“這頭一件事自然是關於赤壁決戰。在我離開赤壁之時,探知對岸烏林的曹軍已經開始把戰船鐵鎖連舟,周公瑾的諸般計策均已奏效,相信最後的決戰很快就可以見分曉了。”

在場諸人,除了劉備親赴赤壁外,大多數人都留守夏口,對於赤壁方面的局勢,眾人都所知甚少。而這些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對赤壁一戰能否得勝持有懷疑,如今忽然聽劉備說戰事很快就要見分曉了,很多人都感到有點驚訝。

“兄長,決戰的勝算有多少?”張飛急著問道。

劉備撫須而笑,卻並沒有回答。

次座的徐庶一眼洞穿了劉備的心思,便笑道:“翼德將軍難道還沒看出來嗎,此戰,主公是志在必得呀。”

徐庶替劉備道出了心聲,諸人都跟著長松了口氣,眉宇間盡顯欣喜之色。

“主公,曹操赤壁一敗,必然水軍盡沒,到時候他只有走陸路逃往江陵,介時軍心惶惶,正是咱們趁火打劫的大好機會。主公這頭一件事,應該就是關於烏林追擊戰的人馬部署吧。”

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徐庶雖然一直在漢水一帶協助關羽,但仍然能準確的推斷出赤壁一戰的走勢,這般智計,不禁令靜靜旁聽的劉封暗暗讚歎。

劉備的雙眼眯成了一道線,呵呵笑道:“元直果真是料事如神啊,沒錯,這頭一件事正是為此,雖然孔明軍師尚未到,我們倒不妨先議一議。”

話音剛落,一直默不做聲的糜竺忽然大聲道:“主公,在議此事之前,必須要先解決另外一件生死憂關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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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被激怒的糜竺

端茶自飲的劉封,嘴角微微一揚,表情中詭異的細微變化一閃即逝。

糜竺的突然發言,讓眾人都稍感意外,劉備便道:“子仲有什麼事稍後再議吧,先把最重要的事議完。”

在劉備眼中,自然沒有比應付眼前的赤壁之戰更重要之事。

糜竺騰的站了起來,走到大堂的中央,拱手正色道:“所謂禍起于蕭牆,這件事極有可能關係到主公和我等的榮辱興衰,豈能輕易對待。”

糜竺的表現讓眾人意外之余又添幾分驚訝,而他用冷峻嚴肅的口氣所說出的這番有點“危言悚聽”之詞,則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劉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警覺,但表情卻依然平靜,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糜竺,點頭道:“好吧,究竟是什麼事關榮辱的大事,子仲不妨說來聽聽。”

糜竺側目瞟了劉封一眼,那眼神中帶著幾分欲將恨事一吐為快的得意,劉封雖表面恍若不知,但心裡邊卻清清楚楚。與此同時,劉封還感受到了另一雙眼睛也是暗中的關注著自己,而其中的眼神卻與糜竺截然相反,暗含著幾分憂慮與關懷。

那眼神來自于趙雲,在這諾大的議事堂中,除了糜竺之外,就只有他二人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劉封的目光隨意的掃過諸人,在經過趙雲時稍有停留,泰然之色一閃即逝,在不經意間給了趙雲一個暗示,他是在告訴趙雲不必為他擔心。

糜竺沉頓了片刻,稍稍醞釀過感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高聲道:“主公,你可還記得已經死去的主母,也就是竺的小妹糜氏嗎?”

劉備眉頭微微一凝,顯得有點意外,顯然如果不是糜竺這次提起,他已經快要忘記那個已死的正妻。在這樣士氣正盛,轉機將至的時候,糜竺這話自然是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

很快,劉備的臉上便浮現出傷感之色,他深深一歎:“夫人她為救阿斗而自盡,這般重情重義之人,我劉備就算是到入土的那一天也絕不會忘記她。”

劉備對糜氏的這一番深情懷念,讓糜竺的臉上浮現些許欣慰,但他的表情立時又冷峻起來,沉聲道:“主公心念亡妹,她在天之靈必然也會安慰,不過,卻絕不會瞑目!”

沙啞的聲音中,飽含著恨意,糜竺這莫名其妙之詞,讓大堂頓時陷入了沉寂。

“子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備的臉色稍有不悅,顯然他以為糜竺那話在針對自己。

糜竺猛一轉眼,目光如刃直刺向劉封:“因為小妹她死得不明不白,她的在天之靈,豈能安息。”

這一番話讓在場眾人大吃一驚,而糜竺用那般目光盯向劉封,這個奇怪的舉動更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瞬間,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向劉封。

這時的劉封,不能再故作不知,那樣反而會讓別人看出他是在演戲。於是他跟其他人也是一樣,以一副吃驚的表情面對著糜竺幾乎想把他絞碎的眼神。

“子仲,夫人她又如何死得不明不白?”劉備的口氣也凝重起來。

糜竺遂將自己如何派弟弟悄悄的潛入當陽長阪坡一帶,如何按照劉封先前所說的地點找到了糜氏的屍體,以及糜芳發現屍體時,從屍體的現狀,所推測出來糜氏死之前的狀況詳詳細細的當著眾人的面盡數說出。

在場的這些文臣武將都不是普通之輩,糜竺所說出來的這諸般的疑點,指向性已經很清楚,他們目光不約而同的又轉向了劉封,那一道道目光中,有震驚、有猜忌、有自以為是,當然,也有寥寥無幾的信任。

劉封雖然面帶驚色,但眉宇中卻全是坦然,心中卻在暗笑:糜竺,你果然是經不住我的激將法,還磨蹭個屁,趕緊把你想說的說出來啊

糜竺洋洋灑灑一大通後,吞了口唾沫,泛黃的舌頭舔了下乾癟的嘴唇,正視向劉備:“妹妹她生前顯然並未受過傷,所謂拖累阿斗之詞根本就很勉強。換句話說,就算她真的怕拖累阿斗,可是先前她亦曾數度落入敵人之手,都沒有選擇自殺,而這一次她卻為何非要自殺呢?”

劉備先前在徐州屢敗之時,曾數度拋下妻子,雖說以這個時代的道義眼光來看,並非什麼污點,但對於一個男人而言,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而糜竺的精神已經進入亢奮階段,為了“揭露”劉封的所謂真面目,說話時已經忘記了忌諱,當著諸多下屬的面,竟然提起這等事,這豈非是讓劉備的臉當眾掛不住。

果然,本來已經被糜竺的諸般猜測所引誘,開始對劉封產生懷疑的劉備,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乾咳了幾聲,冷冷道:“子仲,你到底想說什麼?”

鋪墊並未完成,糜竺還不急於說出最終的想法,而是走向了面如冰湖的趙雲,拱手道:“子龍,我記得當日當陽橋南相聚之後,主公問起舍妹是怎麼死的時候,你曾說小妹是撞牆自盡。我想問一句,這是你親眼所見,還是聽大公子所說,請子龍憑著良心如實回答。”

儘管這一刻趙雲始終不願它發生,但終究還是發生了。

冰湖般的表情下麵,是一顆無奈的心,儘管他十二分的相信劉封,但一生的做人原則卻不會因此而改變。

趙雲正視著糜竺的目光,淡淡答道:“我趕到時,主母已然身亡,我並未親眼看到主母死亡的過程。”

此言一出,大堂中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那一張張的臉中,有的在唏噓,有的在憎惡,也有的人在自以為是,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樣。

而劉備的臉則陰沉的如黑雲密佈的夜空,那灰暗的皮膚下,青筋在時隱時現。

所有鋪墊都已完成,此時的糜竺臉上流露著得意,他大步走到劉封跟前,抬手指向劉封的鼻樑,厲聲道:“所有證據都在表明,你在撒謊,你的母親並非死于自殺,而是為你所害!”

怒斥之聲在空寂的大堂中回蕩,劉備的目光緩緩的移向了劉封,在那褐色的眼睛中,劉封看到了幾分殺氣。

他的心頭卻在冷笑:你們的表演終於結束了,該我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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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丟人的真相

劉封突然間跳起來,臉上湧動著驚愕和委屈,聲音嘶啞的向著糜竺吼道:“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殺母親!”

“既然你沒有殺,那你母親又是怎麼死的?”糜竺逼上前一步,嘴巴里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幾乎濺在了劉封的臉上。

“我早說過,母親她是自殺。”劉封毫不猶豫的回答,在這樣一個當堂對質的時刻,容不得他有半點遲疑。

“她為什麼要自殺?”糜竺咄咄逼人,聲調又提高了八度,蒼老的面容扭曲成前所未有的猙獰。

“因為——”

這一次,劉封沒有乾脆利索的回答,而是話到嘴邊,卻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無法出口。

糜竺以為他把劉封問到啞口無言了,卻仍不肯滿意,冷笑道:“你不是說,你的母親是為了不拖累阿斗才自殺的嗎?哼,為什麼現在不敢說了,怎麼,你也知道你那個理由破綻百出,何其之荒謬了吧。”

劉封的表現,無疑加重了眾人對他的懷疑,此刻,見到他猶豫吞吐的樣子,就連那些曾經堅信他的人,也不由得有些動搖了。

糜竺退後幾步回到大堂中央,如釋重負的向著劉備拱手道:“主公,眼下真相已經大明,主公英明一世,該是做決斷的時候了。”

糜竺話音未落,劉封也大步走到堂中,用幾近悲壯的聲音道:“父親,我對天發誓,母親絕對是自盡而亡,至於母親為何要自盡,我先前確實沒有說實話,但請父親相信我,母親無論如何也不是為我所害。”

大堂之中,一下子死一般的靜寂,每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大堂中靜得幾乎地上掉落一根針都聽得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備身上,在這個時候,沒人敢再給意見,畢竟這是劉備的家事。

“封兒,既然你母親的死與你無關,那你當時為何不實話實說,你到底在隱瞞什麼?”劉備金屬般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儘管糜竺言辭鑿鑿,儘管劉封吞吞吐吐破綻已出,但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突然之間毫無徵兆爆發出來,著實是出乎于劉備意料之外,僅僅憑一些疑點和推斷就做出生殺的決斷,顯然也不符合劉備的作風。

何況,當事者,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自己的大舅哥,而且事件還圍繞著自己正妻之死,無論事實如何,這件事傳揚出去,對自己的聲名必然是有損的。

此刻的劉備,雖是對劉封已起了深深的懷疑,但對糜竺卻也十分的不滿,心中在暗怨其不知分寸,這般醜事,私底下告訴他就可以了,豈能當著眾多文武的面揭出。

劉封等的就是劉備的這句話,他悲壯的神色中,立時又添了幾分堅毅,正色道:“兒對這件事問心無愧,只是我答應過母親,絕不將此事告知第三者,我若是說出來,豈非違背了對母親臨終前的承諾。”

糜竺冷笑一聲:“既然是問心無愧,又有什麼不能說?我看你根本就是心中有鬼,卻拿什麼臨終的承諾來做擋箭牌。”

張飛也怒了,騰的跳起,暴雷似般的聲音沖劉封吼道:“阿封,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隱瞞個屁,到底嫂嫂是為何要自殺,還不從實說來!”

這時,劉備也面無表情道:“封兒,這件事你如果不實話實說,為父也幫不了你。”

所有人都在逼迫著劉封,周圍的空氣極盡窒息,儼然已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過,這卻正好是劉封想要的效果。

環視著一雙雙錐子似的眼睛,劉封一臉的悲愴委屈之色,他沉吟了許久,仰天無奈的一歎:“母親,事到如今,兒只能違背對你的承諾了,兒也是逼不得已,還請母親原諒。”

無奈的歎息之後,劉封深吸了一口氣,默默道:“當時我一路追尋母親和弟弟,無意間經過一間民宅,竟然撞見兩個曹軍狗卒正在奸辱母親,我雖怒殺了那兩名狗卒,但母親卻已……”

他搖頭歎了口氣,接著道:“後來我為母親尋了幾件民婦的衣服,母親把藏在草堆裡的阿斗交給我,讓我退到土牆後好換衣服。沒多久我就聽到一聲悶響,驚覺之下跑過去一看,才發現母親竟然已撞倒在土牆下,頭部受到重創,根本不及相救。母親臨終前說,她受此侮辱,已無顏再見父親,叫我無論如何要把阿斗救出去。再到後來,我怕曹軍找到母親的遺體,就準備就地推倒土牆,那個時候,雲叔正好趕到,整件事就是如此。”

趙雲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當日的情景,忙道:“我當日趕到時,確實看到有兩個光著膀子的敵卒,主公,我相信大公子所言是實。”

糜竺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就像是膨脹到極點的皮球,一瞬間被放了氣一樣,所有囂張和自以為是,都被劉封的這一番解釋擊碎。

劉封所說的事實真相,再加上趙雲的佐證,合情合理,無懈可擊,就算糜竺心中仍是不信,但他卻再也找不出一絲的破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而劉備的臉卻在微微的抽動,眼神中閃爍著惱羞之色。

這也難怪,自己的老婆被敵人所奸辱,養子為了保全他的名聲而說了善意的謊言,卻反被自己的大舅子猜忌冤枉成弒母的兇手,自己還跟著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逼著養子當著眾臣屬的面,把這等大失顏面的真相說了出來。

這種恥羞是他從未曾有過的,此刻的劉備,感覺就是當眾被人扇了兩個耳光,別提有多難堪。

“原來只是場誤會,呵呵,來人啊,還不快換茶,這茶都涼了。”

正當劉備尷尬時,徐庶第一個站出來打圓場,其餘孫乾等輩也趕緊把話題扯向別處,大堂中的氣氛一下子又熱鬧起來,仿佛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果然都是演員。’

劉封心中冷笑,向著糜竺淡淡一笑:“舅舅,你也是對母親兄妹情深,沒事,我不怪你,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哦……嗯……好好……”到了這份上,糜竺也是顏面盡損,不敢正視劉封的眼神,隨便應了幾聲就低著頭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上。

劉封也轉身而回,就在他剛剛坐下之聲,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這麼熱鬧,我來遲一步,是錯過了什麼好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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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3 00:15: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龐統所指的機會

那個聲音,清亮而悠揚,驟然而生的磁場一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無可抗拒的吸引過去。

尋聲望去,站在門口的那男子身形修長而不失健碩,面容溫潤如玉,五官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配合得恰到好處,他烏黑的頭髮束著一抹綸巾,素白的手中,一柄羽扇微微搖動,一襲青衣隨著堂外而入的微風輕輕的搖曳,恍惚間,那種飄逸絕倫的氣度,竟讓人看得有些失神。

是諸葛亮。

自從長阪坡一役後,劉封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位劉家軍團的首席謀士,儘管此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赤壁一戰,但劉封卻知道他可是一點都沒閑著。

正是這個人奔走柴桑,充當著聯吳大使的責任,一手促成了孫劉的聯盟,而據那日龐統所言,這個人遠在柴桑,卻說服龐統去給曹操獻了一條連環計,不知不覺中為赤壁一役添了一把極大的助力。

劉封深知眼前這人的智慧非同一般,幸虧得他來遲一步,否則自己剛才演的那出戲,瞞得了別人,但能否瞞過他還真有點懸。

諸葛亮一到場,所有人都起身相迎,就連劉備也下座迎上前來,未等諸葛亮躬身施禮,便一把攜起他的手,感慨道:“軍師,數月沒有你在身邊,我這心總是不踏實,現在好了,你總算是回來,我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諸葛亮搖扇而笑:“亮也一直惦念著主公。剛才在外面時,聽著裡邊好似很熱鬧,不知主公和諸位同僚在談論些什麼。”

劉備乾笑了一聲:“也沒什麼,我就是因為軍師尚未到,所以就與諸位提前議論一下赤壁決戰之後事,既然軍師已到,那咱們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二人分主臣坐定,劉備先道:“軍師,此番我從赤壁而歸,眼看那周郎諸般計策一一效奏,料想赤壁決勝只在數日之間。方才元直也說了,一旦曹軍敗北,正是咱們趁勝追擊的好時機,軍師以為如何。”

“赤壁之戰曹軍若敗,必然會穿越雲夢澤,經華容道退往江陵,這條道路泥澤不堪,根本不適合交戰,就算我們傾兵而出,也未能有所斬獲,所以亮的建議是烏林之役,我們只需派一路人馬參與即可,一則向吳人表明我們決戰時也曾出力,二則可尾隨曹軍,趁機奪獲曹軍留下的大批錙重。”

徐庶也補充道:“孔明言之有理,曹軍雖敗,但損失至多是水軍,他的精銳北軍尚存,我們不可與之正面交鋒,只可派一支輕兵趁機獲利,另一方面也可以邀為己功,作為戰後和吳人討價還價的本錢。”

劉備微微點頭表示贊許:“二位所言正合我意,但不知軍師認為派誰前往烏林助戰合適。”

劉封心頭一動,便想若果如孔明的計畫,自己所在的魯山營離烏林最近,那這一趟追擊曹軍的任務豈非自己最合適。

難道說,這就是龐統所說的機會嗎?可是,這看起來並非什麼天賜的轉機。

“曹軍都是善戰的宿將,即使是追擊也不可輕敵,必須要一員經驗豐富的宿將,依我之見,子龍足可勝任。”

就在劉封猶豫著該不該主動請纓時,諸葛亮已用羽扇在眾將中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則讓不少人覺得有些意外。

趙雲留守夏口多時,正憋著一腔的鬥志,既是被諸葛亮點到,當即出列慨然道:“主公,雲若擔此重任。”

“子龍素來穩重,好吧,這烏林追擊戰,就由子龍擔當。”劉備目光中流露著信任,但接著又浮現一抹憂色,“烏林一役,就算可以奪獲大批曹軍的軍資,但眼下我們所缺的並非是軍資,而是地盤和兵馬,軍師,你一向謀劃深遠,此番你特意從柴桑趕回來,恐怕應該早有所謀了吧。”

諸葛亮微微而笑:“知亮者,主公也。其實亮在柴桑之時,已代主公和吳侯達成一項協定,這項協定,足以為主公拿到一塊立足之地,只是事出緊急,未及向主公稟明,亮就擅自做主,還望主公見諒。”

劉備和群僚精神頓時振奮,劉備灰白色的臉上更是湧動著興奮:“軍師果然謀略深遠,我又怎麼會怪軍師,但不知是何良策?”

“赤壁得勝後,曹操多半會率主力北軍退回北方休整,而周郎必定率軍溯江而上,趁勝進圍江陵,而此地乃荊州心臟,曹操當然不會拱手讓出,定會留下重兵守禦。到時候吳人必集中主力圍攻江陵,而主公則可趁吳人無暇分兵之時,趁機出兵搶奪此地為家。”

諸葛亮說著召入門外所候僕僮,將一卷地圖懸于堂側牆壁,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那地圖上所描繪的,正是荊州江南四郡。

瞬間,劉封有種時間凝固了的錯覺,武陵、長沙、零陵、桂陽,那個四郡的名字就像是電影的字幕一樣,一一的從眼前掠過,腦海中,陡然間又迴響起雪地送別之時,龐統去而複返的叮囑。

劉封的心跳在加快,熱血在燃燒,此時此刻,他有一種恍然大悟的驚喜,直到孔明拿出這幅地圖之時,他才終於明白龐統所說的那個機會究竟指的是什麼。

“話雖如此,但吳人到底是在赤壁之戰中出了大力,我們僅憑些許功勞就想去取南四郡,那吳侯只怕未必會肯。”

劉備的判斷力還是相當的冷靜,他很清楚眼下在荊州,自己的實力與吳人相差有多少。所謂的孫劉聯盟,其實就是一個股份制公司,吳人是出錢最多的大股東,那自己這個小股東的諸般行事,自然要看人家這大股東的眼色。

“所以,亮代主公答應了吳侯,若赤壁得勝,周郎圍攻江陵時,雲長需率夏口水軍斷絕北道,阻止襄陽曹軍南下援救江陵。至於這另一個條件嘛,就需要主公給蒼梧太守吳巨寫一封信,讓他允許吳軍進入交州。”

孫權對交州早有覬覦之心,而蒼梧又是交州的門戶,此人與劉備又有舊交,看來,孫權是打算利用劉備的這層交情,邁出奪取交州的關鍵一步了。

劉備顯得有點猶豫,在盤算著該不該出賣吳巨,諸葛亮便道:“主公,為匡扶漢室社稷大業,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的。”

有了匡扶漢室社稷這華麗正義的梯子,劉備順勢就下了臺階,遂歎道:“既是如此,那就依軍師之策而行吧。但不知關於派何人去取南四郡,軍師有什麼好的建議。”

諸葛亮早就胸有成竹,當即道:“湘水以西的武陵和零陵,亮認為當由翼德去取,至於湘東的長沙與桂陽……”

機會就在眼前,必須要自己爭取!

未等諸葛亮說完,劉封就準備主動請纓,但就在這時,糜竺卻搶先道:“我以為,長沙和桂陽二郡,當派阿封領兵去取。”

糜竺此言,令劉封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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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自由就在眼前

就在剛才還與劉封徹底翻臉,爭得面紅耳赤的糜竺,這個時候竟然會意外的推薦劉封去取長沙郡,不僅僅是劉封自己,就連劉備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老家夥,一定沒安什麼好心,他到底是圖個什麼呢?’

劉封尚在揣測糜竺的用意時,他的這個舅舅馬上又笑眯眯道:“江南四郡兵微將寡,根本不足以抵禦我軍一攻,而阿封在魯山一役中已有歷練,此番讓他率軍出征,正好又多一番歷練,將來才能做主公的左膀右臂呀。”

糜竺的解釋振振有詞,至少從表明上來看,是出於培養劉封的一番好心,但劉封很清楚此人絕不會有此好意,其中必還暗含著什麼陰謀。

不過,不管糜竺安得是什麼心,劉封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脫離劉備的大好機會,他不及多想,當下便要起身請纓。

正在這時,劉封無意中瞟到了側面的徐庶,竟是發現徐庶正是皺著眉頭,向他微微的搖頭,很顯然是在暗示他不要接受糜竺的提議。

‘為什麼徐庶不想讓我去南征,難道說,他已經看穿了糜竺的陰謀的嗎?’

徐庶的暗示讓劉封加重了狐疑,但眼前這絕佳的機會,他又豈能放過。如果自己能爭取到這次南征的機會,順利的拿下長沙和桂陽二郡,便等於有了立足之地,到時候再把劉琦抬出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備,便可一舉脫離劉備自立為雄。

這天賜的機會,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劉封也必須冒險一試。

心念已決,劉封便裝做沒有會意徐庶的暗示,一躍而起,慨然道:“封身為父親之子,眼見諸位浴血殺場,豈能坐享其成,我請父親恩准舅舅的建議,令我率軍南下去奪兩郡,我必不辜負父親和舅舅對我的期望。”

劉封主動請纓之時,鷹一般的目光卻在糜竺身上流轉,果然,這個老家夥的嘴角悄悄一歪,閃過一抹狡詐的表情。而劉封的目光在掃過徐庶時,卻見他仍在搖頭,表情中憑添了幾分憂慮。

有了糜竺的提議,又有劉封的慷慨請纓,劉備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他轉向孔明,笑道:“難得封兒有心,軍師,你看子仲這個建議如何?”

諸葛亮那一雙清流的明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除了有心觀察的劉封之外,並無第二人覺察,那一閃即逝的異樣,仿佛是他已經猜到了糜竺的用意。

以諸葛亮的地位,如果他表示反對,劉備必會言聽計從,劉封的心陡然間懸了起來。

不過,諸葛亮卻呵呵一笑:“既然子仲力薦,那亮也就沒什麼異議,但憑主公決斷便是。”

諸葛亮並沒有反對,劉封頓時松了一口氣。

見無異議,劉備便道:“好吧,就由封兒率軍去取長沙桂陽二郡,翼德去取武陵、零陵,我當率一軍為你們壓後助陣。”

劉封長吐了一口氣,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如釋重負,此刻他不禁感歎起龐統的神機妙算。

此人的推斷力實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不但幫劉封想到了借助劉琦解開死結這招妙棋,而且竟然提前就推測到赤壁之戰後,劉備會去奪取南四郡,並把這作為劉封脫離劉備,奪取立足之地的絕佳機會。

‘龐士元啊龐士元,過不多久,我劉封就有地盤來養你這不世出的高才了。’

劉封暗自興奮時,徐庶卻忽然道:“大公子雖然勇猛機智,但畢竟只有部曲不過兩百,為保險起見,我覺得主公應當再給大公子增撥些兵馬才是。”

“嗯,元直言之有理。”

劉備正在考慮給劉封撥多少兵馬時,糜竺又搶先道:“南四郡大多是由郡兵組成的烏合之眾,根本無需過多浪費兵馬,依我之見,以阿封的能力,有八百部眾就足以蕩平湘東二郡了。”

糜竺說罷,諸葛亮馬上補充道:“武陵一地蠻族較多,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我們現有的兵力,確實應該更多的配給翼德。”

諸葛亮並沒有直接表示少給劉封增添部曲,卻反說當給張飛多帶兵馬,意思卻也明顯。

劉備遂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給封兒你撥五百精兵,封兒,以八百兵馬取湘東二郡,你可有信心嗎?”

兵在精而不在多,這一點劉封無論是從兵法上,還是從幾次與曹軍的交手中都深深有體會,再則南四郡確實都是些自守的郡兵,八百兵馬雖不算多,但只要運用得好,拿下那二郡當不成在話下。

念及此,劉封便欣然道:“八百人馬足矣,封必不負父親的期望。”

敲定了兩件大事,此刻的劉備心情極好,不禁哈哈一笑,滿面春光的向眾人道:“今番決策已定,還請諸位齊心用命。難得大家能聚在一起,今夜我就擺下宴席,我與諸位痛飲一番。”

當天的議事結束之後,諸文武並未散去,待到傍晚時分,劉備便在太守中擺下酒宴與眾人飲酒作樂。

自長阪坡之役失利後,整個劉備集團面臨著幾乎滅亡的考驗,而今時隔不到數月,卻是峰迴路轉,不但擊敗曹操指日可待,而且還有孔明所規劃出的新的發展藍圖,所有人的精神自然都大為振奮,這一場酒宴的氣氛自然充滿了歡聲笑語,所有人都儼然忘記了先前糜竺上演的那一出鬧劇。

唯獨劉封是清醒的。

幾巡酒之後,劉封以醒酒透氣為藉口,低調的離開了大堂。

站在臺階之上,夜風襲襲,星空燦爛,此刻的劉封,仰望著浩瀚的蒼穹,劉封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支蟄伏已久的雛鷹,馬上就要一飛沖天,沖向那屬於自己的藍天,盡情自由的飛翔。

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劉封的暇想,他低下頭來,馬上又佯裝起酒醉。

“大公子,剛才我明明向你有過示意,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去征湘東二郡?”

轉過身來,劉封看到了面帶憂慮的徐庶。

劉封假作不解,笑道:“先生的暗示我倒是看到了,只是我想南四郡都是些烏合之眾,我雖沒三叔他們那等大能耐,但要對付那些人應該不成問題,卻不知先生為何要我拒絕?”

徐庶雙眉緊蹙,湊近劉封低聲道:“大公子你有所不知,其餘三郡確實兵微將寡,但長沙郡卻有一員極厲害的老將,此人不但號稱江南第一刀將,而且頗有一番用兵之才,絕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剎那間,劉封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神色微變間,脫口而出:“先生所指,莫非是那老將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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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

徐庶點頭道:“正是此人。”

一瞬間,劉封忽然明白了先前糜竺所謂的陰謀,怪不得他那麼積極的想推薦他這個外甥去立功歷練,原來,這老家夥也知道長沙郡黃忠的威名,想要借著黃忠的手來除掉自己。

這一招,可真夠毒的。

黃忠的大名,劉封豈能不知,只是先前他得知劉備要征南四郡,一心念著這個脫離劉備的大好機會,所以就暫時沒有想到這一節。

不過,黃忠又怎樣呢,去對付這個老將,總比窩在劉備身邊混吃等死好一千倍一萬倍。

“原來如此,看來我那舅舅真是有心了。”劉封冷笑一聲,口氣中暗含著諷刺。

徐庶歎道:“糜子仲也是被主母的死所刺激,才會這般疑神疑鬼,不過總歸是他做得不對。大公子,不如你現在就向主公去推了這樁任務,我再從旁說話,或許能讓主公收回成命。”

徐庶對自己的這份關懷,劉封心中著實感動,不過現在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爭脫束縛,一飛沖天。

他當下豪邁一笑:“先生的關心我心領了。不過我可不想做一輩子屋中的花朵,不出去歷練歷練,經歷一番風雨,將來又如何能成氣候,這位江南第一刀將,我偏要去會一會他。”

徐庶臉上浮現出幾分欣慰,儘管對於劉封此次的南征,徐庶有些擔憂,但聽得劉封這一番豪言壯語時,又不禁為他的勇氣和氣度感到高興。

“大公子,短短數月,你真的是成長了很多,看來我不能再以老眼光來看你了。”

徐庶的讚賞顯然是出於真心,這讓劉封心頭一熱,一想著此番出征之後,可能就要跟徐庶分屬兩個陣營,心中又生遺憾。

想到此,劉封忽然整肅形容,向著徐庶一拱手:“我的成長,離不開先生的從旁指點,先生的這番情誼,我劉封會銘記于心,無論將來如何,都絕不會忘記。”

劉封這番話,表面是感謝徐庶,但卻隱含著告別之意。

徐庶自然是聽不出來那言下深意,便哈哈一笑:“大公子言重了,我可沒做什麼,都是大公子你天資聰慧才有今日的成長。不過大公子但有所需,我徐庶隨時可以不吝所學,與大公子交流些許心得。”

‘希望有這個機會吧,你這樣的當世奇才,倘若將來真能為我所用就好了。’

劉封心中正感慨之際,徐庶的視線猛的轉向東北方向,神色微微有變:“阿封,你快看那個方向,好像有什麼異常。”

劉封順著他指向望去,果然見夏口城東北方向,隱隱有赤光湧動,似乎是哪個地方忽然起了大火。

深陷於夜色之中的眼眶內,一絲詭異的眼神一閃即逝。

他卻跟著面露驚色:“看這情形,多半是起了大火,元直先生,會不會是曹軍的奸細縱火煽動變亂?”

瞳孔之中倒映的火勢越來越烈,但徐庶的表情卻很快平淡下來:“若是奸細想製造混亂,必定會四處放火才有效果,你看那起火點火勢雖大,但卻只有一處,而且沒有向四周擴散,我想多半是哪一處的民宅不小心失火而已。”

“先生分析得有道理,那此事咱們該不該告知父親呢?”劉封仍懷有憂慮。

徐庶笑道:“主公現在興致正好,不必為這點小事擾了他和眾人的興致,就暫時不要稟知他吧,不過穩妥起見,還是要派人去查看一番。”

劉封並沒有再多給意見,在看著徐庶安排人去查看火起之處後,二人就一起回到了大堂。

宴會的氣氛正濃,張飛在拉著孫乾拼酒,糜竺在一個勁的向劉備敬酒,估計是在為白天時愚蠢不識大局的表現道歉,就連平素鮮有飲酒的趙雲,在同僚的苦勸之下,也不免小酌三杯。

劉封不動聲色的坐在一邊,靜觀著這場充滿鬥志的宴會,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月上眉梢,不知不覺中,半個時辰已過。

此時宴會已接近尾聲,諸文武已是七分醉,三分醒,正在這時,一名守值的親名忽然匆匆而出,伏地報導:“啟稟主公,軍司馬陳到求見。”

‘陳到?’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劉封的眉頭微微一動,似乎這個名字在哪裡聽到過。

作為一名對於歷史不怎麼感興趣的人,對於這個時代的歷史,劉封最多僅限於那一本演義和幾款遊戲,在這個文臣武將浩瀚如星的時代,陳到這個名字,在劉封的記憶中,似乎只是蒼穹中某一個不起眼的小星星一樣,記不起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叫他進來。”

劉備的舌頭有些打結,看來他今天確實高興,酒醉之下,與平素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威嚴頗有不同。

過不多時,一名二十七八歲的軍官形容冷峻的步入堂內,緊皺的眉頭中透露著幾許焦慮,他幾步上前,單膝伏于劉備座前,低頭默默道:“啟稟主公,子德公子出事了?”

“子德……子德能有什麼事……我……我不是贈了他很多美人嘛……”劉備一杯酒又下杯,口齒越發的不清不楚。

“方才子德公子所居之處忽然起了大火,我等撲救不及,待到火滅之後發現,子德公子已經……”

陳到不敢再說下去,而他這短短一語,已足以將在酒場七分的眾人驚醒,本是熱鬧的大堂,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劉備也如被當頭波了一瓢冷水,醉意頓消大半,他騰的站了起來,驚問道:“怎麼會突然起火,子德呢,子德現下如何?”

“子德公子已被火燒成了灰燼。”

此言一語,眾人盡皆變色,唯有劉封,嘴角卻閃過一抹細如微塵的詭笑。

“我令爾等保護好子德,你們竟然讓他被火燒死,你這壞我大事的廢物,留你又有何用!來人啊,給我將他拖下去斬了!”

劉備鮮有這等大發雷霆之時,這會或許是因為酒喝多了的原因,忽然聽聞這等壞消息,一時震怒之下,竟是當場要斬那陳到。

幾名親兵洶洶而入,拖起陳到就往外去,而那陳到則一聲不吭,一副甘願受死的悲壯之意。

‘我既然記得有陳到這麼個人物,就算是不怎麼出名,但能在史上留下姓名的,想來也有幾把刷子,就這麼被劉備殺了豈不可惜。’

念及此,劉封當即站了出來,小心翼翼道:“父親,如今出征在即,先斬自己人,似乎有點不吉利,懇請父親息怒,從輕發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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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看自己的墳

劉封一開口求情,沒怎麼喝酒的趙雲忙也勸道:“大公子言之有理,這個陳叔至在豫州時就跟隨主公,這麼多年也算忠心耿耿,這次失火想來也是意外,還望主公從輕責罰。”

二人這麼一勸,劉備氣消了幾分,拂袖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出去打五十軍棍吧。”

對於尋常人來說,五十軍棍下去,不死也得半殘,劉備雖然手下留了情,但這五十棍怕也足以要了這個陳到的命。

‘陳叔至,算你倒楣,我已經盡力,能不能撐過這一關,就看你的造化了。’

劉封不好再多勸,目送著陳到被拖去,臨行之際,陳到的眼睛望向了自己這邊,劉封看得出來這個沉默的漢子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感激之色。

陳到被拖走之後,劉備一屁股坐了下來,醉氣漸褪的臉上,湧動著幾分憂慮,不禁歎道:“想不到天不憐子德,竟讓他遭此不測,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兄長,子德弱軟無能,整天沉迷于酒色,早死早超生,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你就不要太難過了。”張飛的寬慰倒是直白的很,看來在這個萬人敵眼中,似劉琦這種‘懦夫’,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大堂中,十幾號人,沒有多少人對劉琦的“死訊”感到難過,僅僅只是徐庶和趙雲寥寥數人有幾分惋惜的感歎而已。

自從陳到報上劉琦被火燒死的消息後,諸葛亮的眼眸就一直注視著劉備,顯然在最初之時,他以為是劉備授意燒死劉琦,但在仔細的觀察片刻之後,他眼睛中的變化表明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聽張飛之詞後,諸葛亮搖著羽扇道:“子德雖然才智平庸,但他的身份卻是一面有著大利用價值的旗幟,主公用這面旗幟不但可以招攬大批的劉表舊部,而且將來還可從法理上與東吳爭奪荊州的所有權。不想子德忽然遭此意外,這對主公將來的發展來說,確實有些不利呀。”

劉備的眉頭一挑,想來諸葛亮的話切中了他心中所想,便忙道:“軍師所言確也有理,但子德好歹乃是我的侄兒,如今他遭此劫難,我這個做叔父的打心眼裡難過。軍師,你說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諸葛亮淡淡一笑:“主公也不必太過擔心,其實子德在主公手中這件事,乃天下人皆知。就運算元德真的死了,但只要我們不對外宣揚,對於外界的猜測也都一概不承認,自然便可將不利的影響削減到最小。”

諸葛亮之詞深得劉備之心,他悲傷了一會,便歎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諸位都知道該怎麼做吧。”

眾人忙群起附合。

劉封心中冷笑,嘴上卻道:“父親,雖然我們是出於無奈要隱瞞子德的死詢,但子德終歸和我們是一姓骨肉,于情于理也當厚葬于他。”

“這個嘛……”劉備面露遲疑,將目光轉向了諸葛亮,想要尋求他的建議。

諸葛亮面露幾分無奈:“以子德的身份,主公理應為他風光大葬,但在眼前形勢下,還是不要太過聲張才好,待到主公大業已定時,再重新為他置辦厚葬之禮不遲。”

孔明所言多半也是劉備所想,他當下便點頭道:“軍師說得對,這樣吧,封兒你就代為父將子德悄悄的葬了吧,免得引人注目。”

“我明白了,父親放心。”

當天的宴席因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還有劉琦突如其來的死詢不歡而散,但劉琦的死並沒有打亂諸葛亮所謀的諸般計畫。

次日一早,徐庶便起程去往漢水上游與關羽會合,趙雲則點齊本部兵馬,當天午後起程前往魯山,被委命南征湘西二郡的張飛則在抓緊時間準備南征事宜。而劉封,則派人傳令魯山的馬謖向趙雲移交防務,並將兩百人馬帶回夏口,同時又在夏口城外尋了處偏避之地為劉琦的骨灰下葬。

殘陽如血,將這一片亂葬崗染上一層更加淒涼的冷紅。

在那一堆無名的亂墳之中,新起的那座墳堆孤獨的沉睡著,這新墳甚至連一塊簡單的木刻之碑也沒有,只是在墳頭前插了一根木棍,作為區別其他墳墓的標記。

劉封蹲在墳前,將一杯水酒傾倒墳頭,神色傷感的歎道:“子德兄,這杯酒飲下,你一路走好吧。”

一陣風起,光禿禿的樹枝呀呀作響。頭頂上,幾只烏鴉盤旋不去,時不時不耐煩的哇哇嚎叫,似乎在催促著劉封趕緊滾蛋,它們才好去吃那些祭祀的果品。

簡單的祭奠過後,劉封便上了馬車,令車夫驅車回往夏口城。馬車在泥濘的山道上徐徐而行,身後跟著的幾名親兵漸漸拉得有些遠了。

這時,劉封從馬車中探出頭來,一拍那車夫的肩,笑眯眯道:“活著看到自己的墳墓,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

車夫側過頭來,將壓低的草帽往上輕輕一掀,露出了一張略顯無奈的笑臉:“阿封,你明知道我沒死,還非要帶著我來這鬼地方,不會就是為了享受我給你駕車的痛快吧。”

劉封的臉色沉靜下來,刀鋒似的目光中別有深意:“能讓兄長給我駕一回車,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不過,我帶你前來,卻是想讓你最後一次認清那個人的真面目。”

那車夫,正是劉琦。

當天太守府之會,劉封在得到了南征湘東二郡的任命後,心知龐統所說的機會已到,所以,在當晚的宴會中,他借機溜出大堂,就是去安排親信去實施早先就盤算好的計畫。

本來劉備以為將劉琦玩弄于股掌之中,對他的軟禁並不十分嚴密,而當晚眾文武都集中了太守府,對劉琦的監控必然更加鬆懈,正是如此,才給了劉封機會,而那一場火不過是他故意而為,那具所謂的“劉琦遺骨”自然也另有其人。

劉琦的腦海中,重新浮現起那座寒酸的孤墳,目光中吐露著決毅與憤恨,他咬牙切齒道:“他果然是心狠手辣,活著的時候那樣對我,就算是我‘死了’,竟然仍這般刻薄無情,哼,此仇不報,我劉琦誓不為人!”

劉琦的堅決讓劉封更添了幾分信心,他深吸一口氣,冷冷笑道:“兄長放心,我們很快就會脫離牢籠,我向你保證,用不了多久,你我所受的欺淩,必十倍奉還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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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八百

“我若不信你,也不會這般孤注一擲了。”劉琦點頭笑道,忽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先前聽你說在太守府議事之事,那糜竺竟然誣衊你殺害其妹,這件事會不會對咱們的大計造成影響?”

劉封嘴角露出一抹詭笑:“兄長有所不知,糜竺雖然對我早有猜疑,但以其作風,倘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斷不會將這種有損那人形象之事公開。當天他之所以這麼做,其實都是被我故意所激。”

劉琦頓時目露茫然,劉封遂將當日會議開始前,自己在堂外暗處對糜竺的那一番冷嘲熱諷的激將過程說了出來。

“阿封,你這麼做,豈不是自找麻煩嗎?”劉琦恍然大悟之余,馬上又陷入了新的困惑之中。

劉封一臉的成竹在胸,仿佛一切都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面對劉琦的質疑,他淡然一笑:“我這麼做,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讓他們演一齣‘逼子’的鬧劇,而當我將最後糜氏自殺的原因說出來時,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重信義的人,而他們卻是一群猜忌忠良的小人,到時候,我跟他們決裂之時,就更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劉琦這時才真正明白劉封的用意,不禁感歎道:“原來如此,不過雖然說這是阿封你的計策,但他們竟然真的能夠那樣對你,實在是可惡。”

劉封冷笑一聲:“無所謂了,總之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將來我必加倍還之就是,我倒是很想看看,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又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劉封的話語中,充滿了絕對的自信,在這種自信的感染之下,劉琦的熱血也在漸漸沸騰,遂道:“我也逼不及待想要復仇了,阿封,你什麼時候才打算讓我出場?”

“兄長且在隱忍一下,待我拿下湘東二郡,有了立足之地,時機成熟之時,自然就是你重新露面,揚眉吐氣之時。”

“好,那我就一切聽從你的安排便是。”

在裝模作樣的安葬過“死劉琦”之後,已是傍晚時分,劉封將“活劉琦”安置後,便徑直趕往了夏口城南的大營。

城南的水陸大寨,原本是劉琦所部駐紮之地,但經過數月的時間,劉琦那被瓜分的一萬兵馬,陸續被打亂重編入了劉備原屬的嫡系各營中,而此時的城南大寨,則變成了五千新編兵馬的駐紮地。

昨日太守府之議中,劉備答應給劉封增撥六百部曲,劉封現在來到大營,就是來挑選這批兵馬。

按照糜竺的意思,他本是想讓劉備撥給他六百雜兵,但在徐庶從旁勸說下,劉備最終答應由劉封自己從中挑選六百士卒。

如果有馬謖在的話,那小子一定又會按照上一次的做法,經過幾輪的考查,選出六百他心目中認為可以練成精兵的士卒,但是這一次,劉封卻不能這麼做。

這六百人,再加上原先的兩百部曲,八百士卒不是為了劉備的戰鬥,而是將來要跟著自己“造劉備的反”,這八百兵馬就是自己自立的原始嫡屬,所以,挑選這些士卒,最重要的反而不是什麼身體素質,而是他們的忠心程度。

因此,劉封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從一大堆的士卒登記冊中,精心的挑選了六百人。

這六百人當中,有三百人是劉備在從長阪坡逃到江夏之後,在當地所招募的士卒,這些人雖然名義上屬於劉備,但因為新招不久,自然並未對劉備形成強烈的歸屬感。另外的三百人,則是原本隸屬于劉琦的江夏軍,這些人雖被劉備所收編,但對劉備的忠誠更要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那些自新野時就跟隨劉備的士卒,劉封基本上全部跳過。

要知道劉封雖然準備跟劉備決裂,但對劉備那種近似于蠱惑人心的收買人心的能力,他還是不敢小覷的。那些新野的老兵,經過長阪坡和漢津之敗雙重打擊,在這種情況之下,大部分殘存的士卒,竟然仍重新蟻聚回劉備的身邊,可以見其對劉備的忠誠度有多高,劉封當然不會愚蠢到帶著這幫難以感化的士卒將來跟劉備反目。

當然,為了避免劉備起疑心,劉封還是象徵性的挑選了幾十名新野的老兵,以這點數量,將來就算反對自己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在選定了六百士卒之後,劉封還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這日的午後,劉封走進了南營一間狹小的軍帳。

“說了我不想吃午飯,怎麼還來吵——”鋪上趴著的那軍漢不耐煩的抱怨著,扭頭瞅向帳門時,已到嘴邊的抱怨之詞嘎然而止。

劉封前來見的這個人,正是陳到。

“大……大公子。”陳到沒想到堂堂劉家大公子會無故的光顧自己這裡,驚訝之下,趕緊準備爬起來見禮。

劉封趕緊將他按下,笑道:“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

“那怎麼行,君臣之禮豈可廢。”陳到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向劉封拱手行禮。

劉封點頭回應,看著他滿身的繃帶,料想那一夜被軍棍打得不輕,但見他臉色倒也沒那麼難看,便開玩笑道:“想不到叔至你的身體這般結實,被打了五十軍棍氣色還這麼好。”

“小的沒別的本事,就是皮糙肉厚,讓大公子見笑了。”陳到面露慚愧之色,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又一拱手:“小的辦事不利,罪該當誅,幸虧大公子求情,才保住一條小命,大公子的恩德,小的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劉封微微而笑,並沒有回應陳到的感恩戴德,而是問道:“叔侄,你從軍已經多少年了?”

陳到怔了一下,扳著指頭粗粗一數,答道:“小的自豫州時就跟隨主公,那時才十六歲,時到如今,差不多已經有十多年了吧。”

劉封輕輕點頭,表情若有所思:“十多年了,你卻只做到一個小小的軍司馬,升遷的確實也慢了點。”

“這個……小的才疏學淺,沒什麼本事,就連主公交待的一件小小差事都辦不好,升得慢也是應該的。”

陳到的言辭看似在自責慚愧,但眉宇間閃過的幾分遺憾與委屈卻逃不出劉封這雙鷹目。

劉封笑了笑:“你自己有沒有本事,自己應該最清楚,我倒覺得你最缺的是一個機會。陳叔至,我現在就是一個讓你一展所長的機會,不知你願不願意抓住?”

劉封並沒有急著說出最終的目的,但陳到已是神色一振,顧得不牽動背上的傷勢,突然跳將起來,拱手正色道:“陳到願跟隨大公子南征湘東二郡,赴湯滔火再所不辭,請大公子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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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3 00:1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虛偽的嘴臉

陳到的表現讓劉封頗感意外,看來這個人僅從剛才自己的那番話中,就判斷了自己有心想將他招入麾下,帶他去南征湘東二郡。

若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低級軍官,又豈能擁有這樣的領悟能力,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軍人,必然並非庸庸無為的平凡之輩。

‘看來我這次沒有看錯人。’

眼見陳到慷慨請戰,劉封便輕撫其肩,欣慰的笑道:“你能有這樣的志向很好,那你明天就來我營中報導吧。”

“多謝大公子垂青。”

陳到驚喜過望,興奮之下竟是忘了自己的背上的傷,一激動呼的就納頭下拜,誰知這一起一伏的動作太快,牽動到了傷口,頓時疼得大叫一聲。

劉封趕緊扶他趴下:“今後我們就是自己人,在我面前用不著一激動就拜來拜去。我看你這背上的傷口又開裂了,還是趕緊叫人來給你重新包紮下吧。”

劉封又安慰了幾句,便起身離去。醫藥營離此不遠,劉封索性順道親自走一趟,去為陳到傳了一名醫者去看傷。

當日的一句求情,卻意外的讓陳到這樣有潛質的年輕人投入自己的麾下,此刻劉封的心情自是極好,正準備回營小酌一杯聊作慶祝時,忽然又想了一個人。

因為青壯力緊缺的原因,在劉備的號召下,許多婦人都加入到了醫療救護的隊伍,而為了起表率作用,一些官吏的女眷也參入其中,和其她婦人一起編成了這個一百多人的醫藥營。

劉封想起的那個人,正是黃月眉。

憑心而論,黃月眉人倒也長得端莊入眼,但也絕非達到那種讓人惦念不忘的美,先前劉封之所以有求其為妻的念頭,無非是看重了她的黃家之女的身份。

而現在,劉封的思路已經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先前的種種早就隨風而散,但如今既已身在醫藥營中,他便忽然想起何不順便去向黃月眉道個別,畢竟,這女子當初曾為自己換藥,照顧自己幾天,也算是有些緣分,委婉的道個別也不算多餘。

想到此,劉封便問明瞭黃月眉所居之帳,一路尋了過去。

此時正值午後,營中之人大多去休息,沿途都沒碰上幾個人,劉封是繞了半天才找到黃月眉的居處,就在他準備走入時,帳中所傳出一個聲音卻讓他止步。

“小妹,你收拾一下行李,明早就搬到我那裡去吧。”是黃月英的聲音。

“怎麼忽然要我搬回去,不是姐夫先前讓我加入藥醫營,說是做什麼表率的嗎?”這個聲音劉封就很熟悉了,來自于黃月眉,聽那口氣想來懷有疑惑。

那個黃月英和他的老爸黃承彥一樣,總給人一種陰森詭秘的感覺,劉封不想跟其有接觸,便暫時選擇不進入,躲在帳外想等她離去,自己再進入見黃月眉。

他悄悄的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帳篷上輕輕的劃開一道縫隙,凝目順著細縫中看去。

那黃月英一邊幫妹妹收拾東西,一邊解釋道:“你姐夫說了,赤壁之很快就將結束,咱們恐怕很快就要離開夏口搬往別處,你回來住也免的走時匆忙。”

黃月眉一聽,便幫著姐姐收拾起來,忽然柳眉一動,似是想到什麼:“阿姐,聽說大公子也回到夏口了,你說我要不要主動的去探望他一下呢?”

劉封從她這話中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之處。

黃月英停下了手中的活,臉上浮現出幾分緊張:“小妹,你與大公子他又見過面了嗎?”

“沒有,自從上次他去魯山之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阿姐,你還沒回答我呢,怎麼倒反問起我了。”黃月眉笑著抱怨道。

黃月英站起身來,將帳簾放下,然後才湊近她那妹妹,壓低聲音道:“你沒跟他再見面就好,總之以後你都不要再跟他有瓜葛,對他敬而遠之便是。”

儘管黃月英壓低了聲音,但卻做夢也沒想到他們口中的大公子,此刻正在咫尺之外“偷聽”,黃月英的話,耳聰目明的劉封聽得是清清楚楚,他的嘴角隨之露出一抹冷笑。

帳中的黃月眉吃了一驚,茫然道:“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先前不是你吩咐我故意去接近大公子的麼,怎麼現在忽然又變了?”

黃月英輕聲一歎:“我們原先的想法,自然是想讓你嫁與大公子,這樣咱們黃家和諸葛家跟主公就加上了一層親戚關係,無論是對將來保障咱們黃家在荊州的利益,還是鞏固你姐夫的地位都有説明,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計畫當然也得跟著改變了。”

黃月眉若有所悟,凝眉道:“姐姐所說的形勢有變,莫非是因為二公子阿斗的原因?”

“呵呵,妹妹不愧是我們黃家的女兒,一點就悟。”黃月英輕撫著妹妹的手,臉上洋溢著贊許的笑意,“其實阿斗公子尚且年幼,能否長大成人還是未知,他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因為,前幾日主公軍議之時所發生之事。”

黃月英遂將當日糜竺公然指稱劉封害母之事講給了妹妹,接著歎道:“這件事雖然看起來大公子是清白的,但也讓大公子和主公,還有他的舅舅之間起了芥蒂,有了這一層的陰影,就算沒有阿斗,大公子將來只怕也將沒有出頭之日。所以,我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跟大公子撇清關係,希望妹妹你能體諒。”

黃月眉恍然大悟,清豔的面容流露出幾許憾色,卻又毫不遲疑道:“姐姐放心,妹妹明白該怎麼做。”

黃月英摸著她的臉道:“真懂事。好了,我家裡還有點事,你把東西收拾好,明早我派人來接你回去。”

黃月英又叮囑了幾句,便是出帳而去,卻渾然不知,在背後的某個角落裡,一雙刀鋒似的眼睛正在冷冷的注視著她。

無意中聽到的真相,並沒有讓劉封憤怒,甚至連幾分驚訝也沒有,或許,他早就該料到會是如此。

“黃小姐,許久不見,你還好嗎?”從另一側轉出來的劉封,平靜的向著目送姐姐離去的黃月眉打招呼。

此刻,他對這個黃家的女人僅剩的一丁點好感也蕩然無存,他的露面,只是想看看那張虛偽的嘴臉,到底能裝得有多純真。

黃月眉嚇了一跳,猛回頭時看見了劉封,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一閃即逝,但很快就變得平靜如水,她很大方的施了一禮:“原來是大公子,不知大公子怎麼會在這裡?”

劉封直視著她的眼睛,冷冷道:“我只是路過而已,順便來看望下小姐。”

黃月眉迎視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微笑道:“多謝大公子關心,不過我正好有點急事,恐怕不能招呼大公子了,大公子請見諒。”

她說著就打算先行離開,很明顯,她這是在有意的回避劉封。

盯著那張清純的面容,劉封冷笑了一聲:“沒關係,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的,說不定,到時候我會給小姐送上一個很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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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3 0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飛龍在天

黃月眉那副神情,似乎是把劉封這句話的含義,理解成劉封對他有意思,打算在此次南征歸來之後,會順便帶給她幾件心儀的禮物,以表心跡。

想起了姐姐先前的叮囑,黃月眉秀眉微微一蹙,臉上強堆出幾分笑,很平淡的回應道:“大公子客氣了,其實我與大公子只是一面之交而已,大公子的這份心意我領了,至於什麼驚喜的就不必了。”

劉封字面的意思正是黃月眉所理解,聽著她那自作多情卻又巴不得趕緊跟自己保持距離的推拒之詞,劉封心中實在是好笑不已。

“我說的驚喜,跟小姐所想的可是大不相同,小姐就請拭目以待吧,到時候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劉封丟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接著也沒有多廢話,略一拱手便轉身揚長而去。

看著劉封遠去的矯健背影,黃月眉總覺得他今天的忽然來訪,似乎有點古怪,但卻又想不出古怪在何處。

想起姐姐的吩咐,黃月眉搖頭喃喃自歎:“這個人儀錶堂堂,又有幾分勇氣和才華,若非這般尷尬的身份,倒也勉強配得上我,可惜呀……”

望著那一襲白影消失在帳篷之間,黃月眉的嘴角輕輕一揚,流露出幾分不以為然。

…………

兩天之後,馬謖帶著那兩百兵馬回到了夏口,當他得知即將追隨劉封南征湘東二郡之時,自然是興奮不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劉封雖然很賞識馬謖,早就決定將之引為心腹,但關於不久之後跟劉備決裂的大計畫,他還是沒有告知馬謖,就目前的時機而言,尚不足令馬謖死心踏地的跟著自己造劉備的反。

劉封將原有兩百兵馬,與新撥的六百兵馬合為一處,對這八百士卒重新進行了整編。

按照現有的編制體系,部、曲、屯、隊、什伍的六級編制是整個軍隊體系的基礎編制。

基底層的編制是伍,轄五人。二伍為什,五什為隊,二隊為屯,五屯為曲,二曲為部。各級分設伍長、什長、都伯、百人督、曲長、千人督。

劉封現有的八百兵力,四捨五入,勉強可以算做兩曲一部,而劉封原有的軍職是都尉,一般來說可領兵一曲,也就是五百人。此番劉備在南征會議之後,鑒於劉封在魯山的表現,以及兵馬的增多,便升劉封為校尉,按制可領一部之軍,形同于千人都之數。

劉封就將八百人合為一部,分設甲、乙兩曲,甲曲仍由升任陷陣都尉的馬謖統領,兵馬在原先兩百精兵的基礎上,再新增一百,劉封是打算將這三百人的甲曲,作為自己的親兵護軍。而乙曲的新增撥的五百士卒,劉封則委任軍假司馬陳到統領。

就在劉封將自己的部曲整編後不久,夏口方面便收到赤壁前線所收到的最新戰報,這一封戰報,讓被戰爭陰雲折磨了幾個月的夏口軍民長松了一口氣。

兩天之前,東吳黃蓋偽降曹操,當晚以火船進攻烏林的曹軍水軍基地,借著東風之力,以及曹操連鎖連舟的自殘之舉,千艘戰艦,水旱兩寨盡被大火所破。

當天夜間,火攻成功之後,東吳大都督周瑜率兩萬吳軍殺上烏林,曹操見大勢已去,便率領五六萬的北軍由華容道向江陵退卻。而在此時,身處魯山的趙雲所部,但見赤壁火起,當即率本部向烏林方面挺進,會同吳軍追兵,一路尾追敗退的曹軍。

整個赤壁之戰的結局,全部都在劉封的預料之中,當然,知道這個結果的並不單只他,還有諸葛亮、龐統,甚至是徐庶也曾有過推演。只不過劉封的預料是因為他開了外掛,而龐統等人,則是憑藉著那無可比擬的智慧。

為了表明親身參與赤壁之戰,劉備在當日太守府會議之後數日便起程趕回了赤壁,當晚的烏林之役,他同樣跟隨著周瑜參與了那場追擊戰。隨後,劉備又跟隨著周瑜的水軍,在攻陷了重鎮巴丘之後,一路溯江西進進圍江陵。

正如諸葛亮先前的推測,曹操儘管在江陵做了很短的逗留之後,就果斷的率主力北返襄陽,但在臨走之前,卻留下大將曹仁及兵馬數萬守江陵一線。

赤壁之戰結束的第七天,劉封期待以久的時刻終於到來,身在江陵的劉備派人連夜送來了兩道軍令,一道是發給關羽,命他在北路曹軍退卻之後,兵進漢水上游,斷絕襄陽與江陵之間道中,為周瑜圍攻江掃清北面的威脅。

這第二道命令,則命張飛和劉封所部立即動身,自洞庭湖進入湘水,按照事先的計畫,分別攻取荊南四郡。

這一天的到來,劉封不知日思夜想了多久,那一個個輾轉而眠,倍受折磨的漫長夜晚,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掙脫這命運的枷索。

終於,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牢籠已經打開,自由已經觸手可及。

暫時壓抑著內心的狂喜與衝動,在一個萬里無雲的清晨,劉封率領著馬謖和陳到,還有他那八百部眾,低調的離開了夏口城,在三艘鬥艦的運送下,沿著長江西行而去。

傍晚時分,戰艦抵達了赤壁江面。

江風撫面,白袍隨風舞動,呼呼作響,劉封負手立于船頭,凝視著這一片不久之前剛剛發生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地。

在江南岸的赤壁,吳人連綿十余裡的營寨尚在,一艘艘裝載的軍資的船隻,正絡繹不絕的從旌旗遮天的水寨中開出,溯江西進,浩浩蕩蕩的向著江陵而去。

而在北岸烏林,則是令人望之動容的慘怖之景。狹長的漢灘地帶,此刻已化為一線殘亙斷壁,大火狂燃之後所殘留下的灰燼,使得烏林一線,如同被一支巨大的墨筆無情的掃過,所見皆是焦黑。

隨著江風而來的空氣中,有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那是嗆人的灰燼和屍體燒焦之後,所混雜而成一難聞氣味。而戰艦所經過的江面,不時的會撞上幾具漂浮的懸屍,不是被箭矢射死,就是被燒大火燒焦。

看著這些激戰之後的慘狀,船上的士卒們不時的發出幾聲唏噓與驚歎。而此刻,劉封的目光卻早已投向了更遙運的南方,在那天際的盡頭,恍惚已有一幅巨大的藍圖在升起,讓他的心漸漸的為之澎湃。

恍惚之中,耳中傳入幾聲清亮的鳴叫,劉封抬頭看去,幾只雄鷹正從頭頂掠過,向著南方振翅翱翔而去。

此情此景,劉封若有所感,嘴角不經意間湧現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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