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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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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令狐庸] 風流老頑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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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5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上崑崙生死相搏

思忘見是老頑童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禁不住心中一陣懊悔,急忙奔到近前俯下身去,將手伸到他的心窩去試探。

一試之下,又驚又奇,再到他的鼻口之前一試,更無懷疑,問楊執道:“怎麼他的心跳得好好的,呼吸也很正常,卻躺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動也不動,是中了毒麼?”

揚執急忙伸手抓住老頑童的腕脈,皺著眉頭摸了半天,又想了半晌,說道:“摸他的脈並無中毒之象,他沒中毒.又沒受傷,躺在這裡.卻是為何?”這樣說著,禁不住啞然失笑。

思忘見她笑了,知道她定然知道老頑童為何躺在這裡了,問道:“他是要逗我們兩個玩兒麼?”

楊執道:“他又不知我們在後追他,怎麼會想到要逗我們玩兒?他是在睡覺!”

思忘四下裡看了看道:“睡覺?在這裡?”

楊執道:“這裡是比不得客店中上好的客房,可是若是一個人三日三夜沒睡覺不說,又瘋瘋顛顛地打了上整天,你說他是要去找那上好的客房呢,還是倒地便睡?”

思忘亦笑了,道:“若是已然睡著了,任何地方都是上好的客房。”這樣說著,便把灰色棉袍脫下來,給老頑童蓋在身上。

楊執見了,便偎了過來,把那狐皮大解了開來,張開了,把思忘裹在裡面。

思忘聞到她身上的體香.不由自主地摟緊了她。

夜色四合,老頑童已然睡得昏天黑地,什麼也不知道了,思忘和楊執只好守在他的身旁。

最初兩人還攏些話說,漸漸地,兩人也都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思忘被一種響聲驚醒了,睜眼看時天己然大亮,雪也早就停了,旁邊睡著的老頑童仍自睡著,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雪,把他整個的人都埋了起來,只露出口鼻。

還在一陣一陣地向外噴著熱氣。

猛然之間,那響聲又被—陣風吹了過來,如海潮,似雷鳴,更象是滾雷轟轟不絕地在地平線上掠過。

楊執亦睜開眼來,迷惑不解地看著思忘,側耳聽著。

那響聲又是一陣陣傳了過來,好似一連串的的雷聲從遠處向三人身前滾下過來。

楊執奇怪地問道:“怎麼會有雷聲?”

思忘亦是驚詫地看著她,這也是他要問的問題:為什麼冬天會有雷聲。

猛然之間楊執的臉色變得慘白,顫聲說道:“快叫你師父起來,咱們快走!”

思忘正欲問個究竟.猛然之間,遠處地平線上湧出了一條黑線,那黑線越變越大,越變越粗,瞬即變成了一堵高大的黑牆向三人直壓過來、在黑牆的前面:一個白色的人影在雪地上快速地奔跑著。

楊執已然躍了起來,跳過去使勁地抱著老頑童,“老頑童!老頑童!快醒醒.快!瘋駝來啦!”

思忘仍是不明所以地看著那堵黑牆,漸漸地.他看得清楚了,那是成千上萬只快速奔馳的駱駝!

這一下他亦是驚得呆了,但見那成幹上萬隻的駱駝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前面的已然看得十分清楚了,後面的不知究竟綿延了有多遠,看也看不到邊際。

整個白色的戈壁立時被鋪上了一層黑色。

那些駱駝瘋狂地快速地奔跑著,蹄聲組成巨大的聲響,再也聽不出是蹄聲,震人耳鼓,響徹雲霄。

老頑童沒有被楊執叫醒,卻被這巨大的響聲驚醒了,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驚問:“什麼物事,這麼駭人?”說完了,猛然之間看到了那快速奔近的駱駝,嚇得一楞,呆在那裡,猛然之間又醒悟過來,回身就跑,忽又停住,臉上現出驚喜與疑惑地問道:“怎麼你們在這裡?”

思忘尚不及回答,那在駱駝前面奔跑的人已然來到近前。思忘看著他,猛地想了起來,他便是那日在六合谷聚豪廳中與自己比劍的崑崙三聖何足道。

何足道不及跑到三人跟前已然高聲叫道:“快逃吧,不逃就沒命了,這麼多瘋駝,任誰也打不過的。”

老頑童跟在他的後面便跑。

思忘攜著楊執,跟在後面。楊執的身子有些顫抖,顯然是怕極了那些瘋駝。

思忘一面提氣奔行,一面安慰她道:“你別害怕.有我呢!”

回頭看時,見那些駱駝無邊無際地瘋狂之極地湧過來,不知究有多少隻,確然是駭人已極。楊執道:“你不知道的,這些駱駝是瘋駝,見了人……”她說到這裡頓住不說了,但是喘息更重。

何足道在前面奔行,看見楊執的裝束,不知她是女人,以為她只是一個適逢其會的富商人,因此接著她的話道:“不是見了人.是見了女人。這些瘋駱與那發了情的瘋駱一般無二,見了女人就拼命地迫,然後就拼命地踩,直到把女人踩爛為止。”

思忘聽了,只驚得說不出話來,卻覺得楊執在她懷中抖得更是厲害了。

老頑童道:“怎麼你這麼好本事,把這些駱駝找了來?又把它們都弄得這般瘋顛地沒命跟著你跑,可有什麼奇招妙兒沒有?”

何足道苦笑道:“我有什麼好本事,還不是也讓別人騙得讓這些駱駝追著跑?不過要說是讓這些駱駝聚到一起瘋起來的奇招妙法兒倒是知道一些。”

老頑童急道:“快說,快說。是什麼奇招妙法兒?”

何足道道:“只要在駝發情的時候,把那駱駝殺了,把那駱駝血取出來,這時的駱駝血便叫瘋駝血。有了瘋駝血、就好辦得多了。天山之上有一種草,香氣濃郁,百里可聞,叫做董香草.再有了這董香草,那麼,這些駱駝便也能夠聚到一起也能讓它們瘋了。”

老頑童道:“為什麼有了瘋駝血,有董香草,便也能讓這些駱駝又聚在一起又就瘋了!”

何足道道:“這再容易不過了。只要把那董香草浸在瘋駝血之中,再取出來點燃了就成了。只是這瘋駝血確是非常難弄的。”

老頑童道:“瘋駝血有什麼難弄?”

何足道:“須得駱駝發情的時候,看準了時機才能弄到,選機不準,便是殺了上百成千只駱駝也弄不到。”

思忘與楊執均想起客店之中火爐邊上那一夥人來、何足道繼續說道:“這瘋駝血無論男人女人喝了.勢必因情亂性,因此正人君子絕不會弄這些東西,只有聖主手下那一干人會為聖主去弄。”

老頑童一聽之下大叫:“啊呀不好.我只道那鹿皮門袋中裝的是酒,是以喝了兩口,現在想來,那定然是那些賊派鳥弄來了要給那聖主送去的瘋駝血,弄得我老頑童喝了兩口之後因情亂性,光是想著要打架找者婆!”

楊執在思忘的懷中,聽著老頑童的這香話,雖是伯極了那些瘋駝,卻也險些笑了出來。

何足道聽了老頑童這番毫沒遮攔的話.亦是奇怪地側頭看了他兩眼,懷疑他喝了瘋駝血之後的瘋勁過沒過去。

四人就這樣跑著,已過了兩個時辰,老頑童終於耐不住了.道:“我們終不能讓這些駱駝在後面迫著沒完沒了,須得想個辦法才好。”

何足道深陷的眼睛也有些茫然,倒是灑脫地說了—句:“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頑童道:“你也不知道?那隻怕要糟,我老頑童只怕要拉到褲子裡了。”

何足道一聽,忙伸手捂住了鼻子,口中說道:“別忙,別忙,反正褲子是你自己的,你什麼時候想拉定然就能拉在褲子裡,也不忙在這一時半刻,說不定一會兒就有辦法了。”

老頑童道:“不行,我已經憋了二天三夜了,我三天三夜沒睡沒拉沒吃沒喝,只為了追上我的寶貝徒兒,沒料到追上了徒兒,仍是要這麼沒命跑著,連點出恭的時間都沒有,我可要拉啦!”

何足道登時變得愁眉苦臉起來。這般的被瘋駝追著沒命地奔跑已然是很苦的差事、若是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著,邊聞著一股臭烘烘的不得不聞的氣味,那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情,正自不知想個什麼辦法別讓這個瘋勁十足的者傢伙拉在褲子裡,卻聽得後面的一個女子聲音說話了。

楊執道:“老頑童,你若披在褲子裡、只伯是增加了許多份量,那須是跑得不夠快了,別要讓這些瘋駝踩爛了你!”

何足道這才知道他還有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後面。

老頑童一想不錯,增加了份量不說,只怕是跑起來也不甚方便,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他看那何足道似乎甚為擔心這件事,存心嚇他一嚇,便道:“我非拉不可,我已經拉啦。”

猛然之間何足道足下加快跑到他的前面去了.緊跟著思忘也帶著楊執跑到了他的前面。

老頑童不明所以,快步趕到了何足道的前面,想追思忘時.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只好盡力地跑在何足道的前面。而且怕他超過了自己,故意地用身子有意無意地擋著他。.何足道極氣憤,想要超過了他時,終究功力上略遜於他,猛然之間想起來,這三個與自己同行之人好似功力都是那般的渾厚,究是何故,百思不得其解。

由於互相追逐,自然就行得快了,猛然之間四人抬頭一看,均是楞住了。

原來四人於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奔跑,竟自沒有認清前面已到跟前的一座冰崖。那冰崖近百丈高,上面掛了一層雪,因此遠遠望去,便如同自茫茫的平野一般無異,待四人奔到近前,想要轉身之際已然遲了,後面的瘋駝奔雷也似的湧了上來。

四個只好奔向崖前,背靠著冰崖。

那些瘋駝奔到了冰崖之前本來也該駐足,但前面的駱駝雖然停住或是轉了方向,後面的駱駝仍自向前奔來,妻時之間,冰崖前面擠滿了駱駝,將四人擠在中間,再也衝不出去。

思忘,老頑童,何足道三人護在楊執的身前,用掌力不斷地將駱駝震斃震飛,但那些駱駝根本一眼望不到邊際,他們這麼用掌力打死幾匹便如同用手掌在大海之中掏水一般無濟於事。

那些駱駝果然能夠嗅出女人的氣息來,眼睛瞪著楊執,沒命的向前衝來,把楊執嚇得縮做了一團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何足道心中暗罵,這些畜生也當真了得,我一眼尚且沒認出這戴火狐皮帽子的人是女子,它們卻好似個個認得。

他們身前的駱駝屍體已然如山一般的堆了起來.那些駱駝仍自無止無休地向前衝著。

思忘每一掌出去,必有一匹駱駝被他震飛,間或也有一掌擊斃兩匹駱駝的時候,直把何足道看得瞪目結舌,他看思忘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居然如此深厚的功力,竟然忘了出拳,一匹駱駝向他衝過來,被思忘一掌斃了,他才猛然一驚,又揮掌向衝來的駱駝拍出去。

漸漸地他們腳下的駱駝堆得象山一樣高了,那些駱駝仍是不絕地湧上來。

何足道在三個男人之中內力算是最弱的一個,又是跑得路程最遠的一個,漸漸地有些支持不住了,揮出去的手掌不但不能將駱駝擊斃,縱是將駱駝趕開也是幹難萬難。

思忘只好雙掌齊施,不但照顧揚執,也兼且照顧何足道。

何足道一身傲骨,號稱琴、劍、棋三聖。當此之際,卻只能抽出長劍來勉強支持,卻不敢真的用劍去刺傷駱駝,因為那樣勢必導致更多的駱駝瘋狂地撲過來。

又拼搏了近一個時辰、老頑童亦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老頑童原本內力深厚之極,但經過多日奔跑.再加上昨日的一番折騰,一直沒有恢復過來,拼搏了這許久,終於力乏。

老頑童將腰間的那柄黑斧抽了出來,卻被何足道止住。

何足道道:“倘若駱駝—流血,其它的駱駝便更瘋了,我們幾人則必死無疑。”

老頑童氣憤之極地又把黑斧插回了腰間,拼盡全力擊出一掌,只把一匹駱駝擊得晃一幾晃,思忘補了一掌,那駱駝方始倒了。

思忘獨力撐持著,處境更加艱難,現在,他一掌能夠擊斃一匹駱駝已然相當費力了。

正在四人將要絕望之際,忽然覺得頭上有物落了下來,抬頭看時,卻是一根粗大的繩子。

四人都是一愣,老頑童道:“上面有人!”

何足道道:“上面定然是有人,只是不知是好人還是壞人。”

楊執卻沒有言語,四下裡觀察著,好似在判斷四人所在的方位。

老頑童道:“便是敵人也沒有這些瘋駱駝更敵人一些!”說完了,競是順著那根大繩便向上攀了上去。

若在平時,他借這一繩之力,七縱八縱,定然已縱上了崖頂,當此危難之際,他已然累得筋疲力盡,只能如一般江湖漢子一般的一步一步向上攀去。

思忘仍自強撐著,不使那些瘋駝衝到三人跟前來。

待老頑童攀了大半,何足道便把楊執扶上了粗繩。

沒料到楊執雙手握著粗繩,快捷之極地向上攀去,眼看著,便要追到那老頑童身後了。

她雖然內力最弱,不能掌斃瘋駝,卻是消耗最少的一人,是以攀的極快。

最後是何足道,他雙手握繩,對思忘道:“老弟,我先走一步了。”

思忘一直撐持到他們三人都上了崖頂,才縱了起來,雙手握繩,幾個縱躍,已來到了崖邊,向下看時,下面駱駝不知何故,竟自開始慢慢地散了。

思忘心下萬分驚奇,卻不能在崖邊久呆,猛然一縱,上了冰崖,立時便楞住了。,只見老頑童,何足道,楊執三人都萎頓在崖邊,在他們對面二十餘丈之處,坐著綠衣聖主,他已然不是一個老者,而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思忘若不是那次在谷中谷與他比擠內力,現下當真難以把他認出來。那次比擠內力的時候,聖主的面容曾有數次變化,那些變化使思忘驚駭之極,因此深深地刻在思忘的腦海之中,使思忘此時一見之下,立時把他認了出來。

聖主左面的座位上坐著那個兩面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思忘。

再往左首數便是致虛子,西駝等人。

聖主右面的位置卻空著。

往右首數的人竟是令思忘極為駭異,首先是綠衣雙使,其次是牟新石等人,幾乎全是思忘在六合谷聚豪廳中見過的聖毒教首領思忘看著聖毒教的首領,再看看聖主右首空著的位置,想想有琴聞發在桃林之中同自己講的話.某種預感突至心中,禁不住心中大震,好似腳下的冰崖在動盪,竟是有些站不穩了。

但他強自撐持著自己,使自己不至摔倒。

在他們這些頭領的周圍,是百餘名黑人和三百餘名青衣人。

在黑人與青衣人身後,卻是直入雲端的冰崖。冰崖的下方,有一冰洞,裡面碧瑩瑩的,洞口顯然是被修飾過的,顯出燦燦光華。

在聖主面前三丈之處,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那香爐尚自冒出縷縷青煙,一股特異之極的香味認那香爐中飄出來。

思忘品了品那香爐中飄來的香味,覺得好似草香.又似肉香,有一種嗅之慾醉的感覺,頓然心下一片雪亮。

他己然猜到定然是這香爐將那成百上千黑駱駝引向了這裡。

若果真如此,那麼,無論他們處在方圓百里之內的任何地方,終究會被那些瘋駝從四面八方包圍著迫到這座崖下。

他震驚於這策劃此番計謀的人心思之周密。

這時那個坐在聖主左首的兩面人發話了:“魔衣王子,你看了這麼半天,看懂了什麼?

你知道你們是怎麼被些駱駝趕到這,裡來的麼?”

思忘冷冷一笑道:“知道。你們用天山產的董香草浸過瘋駝血,放在這個香爐之中點燃了,把方圓百里之內的駱駝都引了來,我們就這麼被駱駝趕了過來,是麼?”

那兩面人咦了一聲,然後將目光投向了何足道,說道:“何足道,你號稱崑崙三聖,看來是有些門道,聖主三番五次地勸你歸降,你都是瘦驢拉硬屎,硬撐著,這會兒該服氣了吧?”

何足道雖是已累得脫了力,聽那兩面人如此說,竟是強撐著坐起身來道:“兩面人,象你這樣無恥之人居然也能做到聖斧教的教主,不知你的部下是如何服你的。我看你拍馬的本事比你做教主的本事可大得多了,你不但不守信用,更加上厚顏無恥,可也算得上三聖了。”

兩面人道:“我並沒有說不與你比劍,怎麼叫不守信用?我不是為了比劍才把你請來的麼?”

何足道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當真是信人,你就這麼同我比劍麼?”兩面人道:“我身為聖主的左膀右譬,聖斧教教主,豈能佔你區區崑崙三聖的便宜?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倘若你一個時辰恢復了功力之後仍然輸了給我,卻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累到了何足道那個程度,縱是神人,一個時辰之內也不能將功力恢復到二三層以上。何足道聽了兩面人的這一番話,氣急反笑,笑過之後問道:“好好,那麼我們的堂堂的左膀右臂,你說吧,什麼條件:”

兩面人道:“效忠聖主,至死不渝!”

聖主一直面色端凝地坐著,偶而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上思忘—眼。這時聽了兩面人的這兩句話、竟是一臉端凝之色,微微地,不易覺察地笑了一笑。

何足道又是哈哈一陣大笑,道:“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這時老頑童一翻身,站了起來,飛快地向青衣人身後的崖下跑去,黑人與青衣人都沒有攔住,一時間一陣騷亂。

兩面人及西駝致虛子等人剛欲站起來,猛然見到那些青衣人直是拿手捂鼻子.不明就裡,皺起了眉頭看看,卻忽見那老頑童又跑了回來,手中捧著—個大大的雪球。

那些青衣人中有人忍不住己然吃吃地笑出聲來了。

老頑童一回來立即來了精神,衝那兩面人道:“喂,左膀右臂,你須得守信用.一個時辰之後,也同我老頑童比上一場,我若輸了,效忠那個狗屁聖主,至死至活不渝,你若輸了,我也不要你來效忠我老人家,你只要把這個雪球吃了就行了。”

那兩面人自然與老頑童沒有什麼約會,就更談不上信用不信用,但聽了老頑童的這番話,不知為何,竟是—口應承下來,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別說是—個雪球,就是狗屎豬屎,我若輸了,我定然吃了。但你若輸了,可也得守信用,效忠聖主,至死不渝。”

老頑童道:“這不是什麼狗屎豬屎,我老頑童肚子里拉出來的、定然是人屎,比那豬屎狗屎可是香得多了,這場賭賽、只怕是你要大佔便宜!”說完了很認真地團了團那個大雪球。

眾頭領聽了老頑童的這番話,已自有人忍不住笑下出來。

那兩面人卻平靜之極地說道:“好,不管你裡面包的是什麼屎,我若輸了,定然吃你的,絕不皺—下眉頭.但還是那句話.你若輸了,效忠聖主,至死不渝!”

老頑童聽他說輸了肯吃,立即喜上眉梢、再也聽不下去他下面說的是什麼,急忙把那雪球十分珍惜地捧到一邊去,放到了腳前,盤膝坐下用起功來。

何足道知道定然無幸,已然打定了主意,索性連功也不做了,睜眼看著眾人。

思忘則一直看著那聖主。

這時見老頑童,何足道與兩面人的約會定完了,冷冷地衝那聖主一點頭道:“我今天是特意來找你的,我們的約會怎麼定?”

那聖主一橙.還沒及得上說話,那兩面人己然把話接了過去。

兩面人道:“有我們這些人在場,自然用不著聖主他老人家來動手,這樣好不好,你那麼年輕,顯然不累,也用不著練功恢復,現下你在我們這些人中間隨便的挑,只要你能夠勝得了三個人.那麼我就說服聖主,答應放你下去,若你勝不了三人、可須得聽我們吩咐。”

那聖主一直不言,這時卻忽然說道:“他勝了幾個人我也不讓他下去,我要他效忠於我,至死不渝!”

兩面人一楞,隨即馬上說道:“聖主他老人家相中了你,還不趕快謝恩!”

思忘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這麼久才把我們弄上來,便是為了任意地處置我們麼?可是我們若不上來時你們怎麼辦?”

兩面人哈哈一笑道:“你們不上來時,到時我們會下去。這個洞就有下去的路.你們除了由這洞中下去,活著下去的路便沒有了。可是你們上來了,證明你們特別想要活下去,而上來之後活下去的唯一出路,便是效忠聖主至死不渝。”

思忘已然看清了局勢,當此之際,只有背水一戰,除此別無他途。

但現下他的功力還不到他原有功力的五成,老頑童與何足道的境況就更慘。所以他盡力地想辦法拖延交手的時間,暗中卻在默運玄功,悄悄地恢復著功力。

思忘道:“讓我效忠聖主可以,可得讓我心服口服才行,若是這般的把我們累得筋疲力盡卻以強力逼迫我們,那無論如何是辦不到的。”

他說這句話,已經忍下心中的憤怒,費了好大的耐心。若在平時,只怕他早就耐不住性子、抽出碧潭寶劍上去,將這一干人盡數殺了,哪會讓兩面人這種人厚著臉皮作這種無休無止的無恥表演。

他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哪怕讓老頑童的功力恢復到七八成也好,那樣他便可以全力來對付聖主,讓老頑童來照顧楊執與何足道了。

那兩面人雖然精明詭詐,卻好似沒有看出來思忘的這般心思。即便是看出來也渾不在意,只要思忘問出話來,他定然回答,而且他答的話往往無恥之極,冗長之極,好似他也在拖延時間一般。

就這樣的口舌爭辯有半個時辰,那聖主卻是先自耐不住了,高聲喝道:“自古以來,勝者王候,敗者為賊,多說無益,哪個兄弟與我先把他擒下了?”

兩面人一憎之際,那西駝先自站了起來.走到思忘身前,也不打話,拿眼翻了他一眼,呼地一掌便拍了過來。

思忘腦中飛快地轉著、想著應對之策。此刻他完全可以袖出碧潭寶劍來把西駝一劍斬了,但那勢必造成其它頭領的警覺,來一個群打群毆的局面。老頑童功力尚自沒復,自己一人難以應付這許多的強手不說,更有—個功力極高的聖主,在那裡虎視耽既,口中嚷著要用武力來評理。

他這樣想著,西駝可不管,一掌結結實實地只管打過來,思忘急忙向旁閃開,閃避之際,腳下有些踉蹌.但那西駝的一掌卻盡數落空,半點也沒掛到思忘。

西駝一掌落空.又是一掌打來。

思忘極是皺眉搖頭,碰上這麼一個動力極強招招式路數極差的西駝,他真是半點辦法也沒有,既不能用內力將他一掌震開,在他的深厚的,實打實的掌力面前又不能取巧使用什麼招式。當下思忘又是一閃身躲開了。

西駝兩掌打完了,見思忘都是一味的閃避.憤怒地瞪視著他說道:“你怎麼不敢接我掌力,光是躲,你怕了我家主人的蛤麼功麼?”

思忘道:“蛤膜功有什麼可怕,我是因為打那些駱駝打得累了,身上沒力氣與你對掌。”

那西駝立即向地上一坐道:“我等你一個時辰,待你歇好了再比,這般的比法,當真是沒趣之極!”

思忘巴不得他說這句話.正欲應聲,那聖主卻搶先言道:“駝子,你不用等他,只管與他打過就是,讓他歇好了,你便不是他對手了。”

這些人之中,只有聖主一人真正瞭解思忘到底有多深的功力,他實在駭怕思忘功力恢復之後的那種局面,便如致虛子和西駝,雖然也都領教過思忘的掌力,但他們並不知道思忘與聖主相較孰高孰下。

思忘聽了聖主這一番話,心中暗恨聖主陰毒。表面上仍是裝做那般的無力衰弱,內裡卻是更加緊迫地運功。

西駝聽了聖主的話後,如聽聖詣一般的一躍而起,又是揮掌拍了過來。

思忘只好再次避開。

但西駝聽了聖主的話之後,也不管有趣無趣,只是一味地揮掌拍過來。他內力無窮,每一掌都是勢挾勁風,掌風呼嘯之中,地上的雪片亦被捲了起來,泛起陣陣白霧,思忘被他一掌一掌地逼得處處閃避,再也無法暗行運功,這且不說,那西駝每打一掌好似掌力便增加一分,這般的打下去,終究會被他打著了,忍不住心中生了怒意,憤這西駝欺人太甚,終於在西駝又是一掌拍來的時候,思忘把勁力盡集中在右掌,揮手便擊出去。

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地上立時騰起一片白霧,把一切都遮住了,那西駝的身子從白霧中竄了出來,平平飛出七八丈遠,正好砸在那個巨大的香爐上、那香爐登時便被砸得倒了。

在場眾人都是驚呆了。

便是思忘自己也是驚呆了。他以為自己功力只恢復了六七成,是以怕敵不住那西駝渾厚的掌力,便把勁力使足了,沒料到一掌出去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當真是心下又侮又喜。喜自己功力已復了九成以上,有了幾分勝利的把握了,悔自己過早暴露了實情,師父他們只伯沒有時間了。

果然,那聖主一驚之後,立即命那些頭領上前動手,要把老頑童及何足道、楊執,一併拿下了。

當此之際,思志若是一陣衝動,那勢必四人全軍覆沒。

那聖主說話之際,思忘晃了幾晃,—絞摔在了地上,坐起身來,卻是再也站不起來。

那西駝雖是被思忘一掌擊出去撞翻了香爐,這時都翻身一躍而起,一看思忘已然坐到了地上爬不起來,愣了一愣,臉上忽有喜色,瞪眼問道:“怎麼樣,你服了麼?”

思忘費力地爬起身子,憤怒地說道:“哼,西毒歐陽鋒是你什麼人?你的掌力毒性這麼厲害?”

這一下所有的人更是一楞,不明白到底在剛才的這一掌之中,到底是誰吃了虧,誰佔了便宜。

那西駝更是一楞,想要說話時,思忘已然站直了身子,腳步踉蹌身子歪歪斜斜地抽出提劍提在手中,毫沒章法地向那西駝劈了下去。

那西駝不明所以地只好閃避。可是他剛剛避開前一劍,後一劍便跟著刺了過來,只好再行閃身避開。

思忘的無招無式劍法本就無招無式,這樣的打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腳下瞞珊之中向那西駝只攻出了七八招劍招,那些頭領已然對思忘中毒之事確信不疑。

那西駝想要找機會分辯卻是開口不得,雖然思忘的那些毫無章法的橫劈斜刺,在別人看來有類於市井頑劣打架鬥毆,在西駝來說,卻是每一劈一刺他都非得竭盡全力閃避不可,否則只要稍饅得片刻,便有洞胸穿腹之禍。

思忘當下腳下更是虛浮無力,好似踏在棉上一般的飄浮無定。

那柄劍本就沒有什麼份量,這下讓思忘不成章法地拿在乎裡,便是有如兒戲一般,劈下去渾沒有半點力道,刺出去更是搖擺不定。

那西駝本來只是歐陽鋒的家僕,渾沒有半點聰明靈秀之氣、這樣的性格,練內功倒是有些益處、若是學什麼拳法劍法,武功路數,那當真是累死師父的好材料。

那些頭領都知道西駝的這些特點,所以思忘沒有章法的進攻,西駝驚惶失措的閃避.倒成了非常自然的事情,好象不是這般的打法避法便不自然了一般。

好在那西駝輕功甚佳,思忘的無招無式劍法才沒有傷到他。

初時思忘當真伯傷了他,是以並沒有把那些劍招劍式使全了,使到最後來,發現那西駝雖然躲得不成章法,但腳下卻極利落,與自己倒是天生的一對敵手,配合得至為默契,便放心地使了開去。

西駝被思忘用劍追得驚惶失措,到了思忘不再逼他的時候,他已然忘了要說什麼了。

思忘腳下一滑摔在雪地之中,算是給這一場古今罕見的打鬥劃了句號。

思忘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西駝瞪目看著思忘,想要問什麼,卻想不起來,瞪視了半晌,終於問了一句,“你怎麼不起來了?”

思忘道:“我起不來了。”

西駝又問道:“你怎麼起不來了!”

思忘道:“我中了毒。”

西駝奇怪之極地歪了腦袋,問,“你中了什麼毒?”

思忘道:“我中西毒。”

西駝道:“西毒?沒聽說過、那是什麼毒?”

思忘正欲說話,那老頑童已是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西毒便是歐陽鋒那老毒物,你說是什麼毒,是毒蛇毒蠍子毒蜘蛛毒哈膜,主要還是毒蛤膜,你知道了吧?”

那西駝雖然有些愚鈍.這些話卻知道是極不好聽的,大叫一聲,向老頑童撲了過去。

老頑童待他撲到近前,毫不客氣地揮掌當先擊了出來。那西駝歷來先打別人,往往別人與他動手過招之前,問他姓甚名誰之際,使揮掌打了過去,弄得對方從一開始到最後分出勝負、定然是一直在接他的掌力。這次沒料到老頑童會比他更快地揮掌打了過來,匆忙間急忙出掌相抵,但聽得轟的一聲,競被老頑童震得飛了出去,也摔在了那個香爐上。

眾頭領盡皆聳然動容,吃驚地看著老頑童。對他功力恢復得如此神速均感驚訝。

也有一些頭領希望看到老頑童如思忘一般的也委在地上,可是老頑童渾著無事一般笑嘻嘻地看著眾人。

眾人當真是驚訝萬分。

但是讓眾人更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思忘見老頑童功力已復.覺得沒有必要再這般的裝假做作、便輕輕地一縱,從地上躍起了有兩丈餘高,身在空中一轉一折,長劍已然入鞘,輕輕地落下地來,衣袖—撫,盡數將沾在身上的雪片掃落,真是蕭灑之極。

眾人皆是像疑萬分地稀噓出聲。

但在這一片稀噓驚疑的讚歎聲中,有一個人非常清楚地哼了一聲。

思忘聽到了這一聲哼聲,急忙抬頭向眾人望過去。

除了聖主身旁的兩面人看不出任何表情之處,其它的人都驚疑地看著他。

他把目光落在兩面人的臉上。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但他隱隱地感到了一陣寒意。

剛才那一聲哼聲,明顯之極地說明了自己的一番做作早就被對方識破了。

那麼能夠識破自己的人定然是身具絕高武功,或者是也懂得無招無式劍法。

若是後一個原因他不會懼怕,他是求之不得,正要找那個也會使無招無式劍法之人。

若是前一個原因那便相當兇險了。這個武功絕高之人顯然不會是聖主。若是除了聖主之外再有一個武功絕高之人隱在眾頭領之中,那麼他們今日能不能下去冰崖當真是一件難測之事了。

思忘在這裡擔憂,那邊老頑童已然向兩面人叫起陣來。

兩面人呼下一聲站了起來。

思忘心下一驚,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武功絕高之人不會那麼無恥餡媚聖主。

老頑童道:“我們怎麼個比法?”

兩面人道:“怎麼比都可以,反正只要結果一定就行。”

老頑童道:“那是自然,看掌!”說是看掌,右手已然將腰間的黑斧抽出來劈了上去。

兩面人沒料到老頑童說打就打,說話之間便動手來,更沒料到他說是看掌,卻竟然將斧子劈了過來,匆忙之間不及閃避,急忙就地一滾逃了出去。

老頑童哈哈大笑。

兩面人怒道:“怎麼你這人竟然撤謊,說是看掌,卻用斧子劈我?”老頑童道:“是你說怎麼比都可以,我便是喜歡這麼個比法.看腳!”說罷竟是—掌擊了過去。

兩面人大怒,一躍而起,雙腳當真向老頑童面門連環踢來。

老頑童與兩面人傾刻之間鬥在了一起。

那西駝被老頑童一掌擊得摔在香爐上,其實並非內力不及老頑童,而是蛤膜功的特點讓他吃了這個大虧,那蛤膜功須得先行運功才能發揮得出威力來,老頑童對他的功法好似至為了解,因此不待他運功便把他打了出去。

現下西駝又從香爐邊爬了起來,走到思忘身邊問,“怎麼你說中毒卻沒有中毒,這麼騙我、看腳!”說著竟是學著老頑童的樣子雙掌同時擊了過來。

大敵當前,思忘再也顧不了許多,將右掌功力運到了十成,猛力—揮迎了上去。

但聽得轟的—聲巨響,那西駝的身子竟然如風箏一般的飄了起來,晃晃蕩蕩地直飛落到崖下去了。

接著蓬地一響,地上的雪霧不知何故至此方始騰了起來,升起足有三丈餘高。

除了相鬥的老頑童與兩面人.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睜著兩眼看著思忘。

聖主亦是驚詫之極地看著思忘。

思忘向聖主點了點頭道:“該到我們決戰的時候了。”

聖主微微一笑道:“我不想同你決戰,我只想要你效忠我。”

思忘道:“那麼我同你決戰!”

話音沒落,人已然縱了起來,落在了聖主身前三丈之處的香爐台上,雙掌一分,便欲向他擊過去。

兩邊的頭領一聲驚呼,紛紛出手,致虛子已是凌空向他發出一掌,猛地裡思忘眼前黃光一閃,思忘知道不好,不及細想,已然雙掌一分倒縱了回來。

思忘落在地上,低頭看時,棍袍被劃了個交叉的十字,棉花已然露了出來,思忘抬頭看那綠衣雙使時,見那兩人正自相視一笑。

思忘十二歲多被劫出古墓之時,正是綠衣雙使所為,他第一次看到慘烈的殺人,也是綠衣雙使正是用這一招乾坤一擊將聖斧教的宰父存劈成了四半,眼下聖毒教共為聖主羽翼,他使用這乾坤一擊對付自己了。

思忘這樣想著,禁不住心中有氣,對綠衣雙使道:“公孫軒,公孫轅,我早該找你們算帳,但一直沒有遇到你們,現在你們既然也在這裡,我們便來先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舊賬吧!”

綠衣雙使對視一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思忘道:“我不但知道你們的名字,而且學了一些對付你們兩人的辦法,你們出來領死吧。”

那綠衣雙使不信地搖搖頭,對視一眼道:“我從來沒碰到過對手。”

老頑童於打鬥之際仍然沒忘了這邊的動靜,這時說道:“你們兩個牛皮大王怎麼這麼好忘性?那日在六合谷中不是我老頑童把你們兩人當成石頭皮球一樣的扔了進去麼?”

綠衣雙使道:“那次不算,那次我的乾坤劍壞了。”

老頑童道:“你們兩個單會玩這等古怪,明明是兩個人說出話來的,意思卻似一個人一般。明明可以一個人說話另—個人也非得跟著動嘴,待會兒我把這個陰陽人打發了,然後把你們兩個的嘴縫了起來一個,再說話我就定然知道是哪一個了,再把你們倆個的腚眼堵了起來一個,再放臭屁我就知道我誰算賬了。”

他於打鬥之際這番話不緊不慢的說出來,倒是沒把綠衣雙使如何,可把兩面人氣得暴跳如雷,大吼一聲,雙掌猛然同時向他當胸推來。

老頑童在叫,“啊呀不得了,看掌!”說完了竟是兩手向地下一撐,雙腳向兩面人的雙掌迎了上去。

兩面人若不擊時已然將內力使了出來,若擊時定然擊在他的腳掌上。當下把心一橫,仍是向他的腳掌上猛擊過去。

沒料到老頑童把雙膝一屈、腰一躬,兩面人的雙掌頓即落空。

老頑童哈哈大笑,覺得自己的逍遙腳法當真是妙不可言,若在平時用手對掌之際.雙掌在對手的雙掌當接末接之時突然縮了回去,那麼胸上或是腹上勢必中掌,而逍遙腳法卻是大不一樣了.腳後面沒有胸和肚子,想要閃避時便可閃避、渾沒有半點掛礙。

老頑童這一笑,立時使那兩面人更怒。當下只見兩面人左一掌右一掌的向老頑童拍去,老頑童則是大叫著看掌,看腳的與兩面人相鬥、—會兒倒立,一會兒躍起空中伸足踏落.把自己的諸般逍遙盡數都施展了出來。

思忘見兩人鬥得熱鬧,一時之間竟然也看得入了迷,忘了向那聖主索戰,也忘了向綠衣雙使算賬。

聖主等人從沒見過這般逍遙的打鬥之法,也都看得鴉雀無聲。

兩面人見無論如何也奈何不得老頑童,拍出—掌之際把那剩下的一柄黑斧袖了出來,向老頑童胯下劈了下去。

老頑童正自倒立在地上,用兩腳與兩面人纏鬥,猛聽得利刃破空之聲,猛然間翻身而起、但聽得刺再之極的—聲響、兩面人的那柄斧立時飛向了天空.遠遠地落到冰崖之下去了。

原來老頑童亦是從腰問抽出了那柄黑斧,兩斧相交,兩面人於淬不及防之際被震飛了兵刃。

若是平時比武較藝,那兩面人顯然已是輸了。但現下是性命相搏,兩面人非但沒有認輸,更是吼叫連連,雙掌連擊、如瘋狂一般的向老頑童一連擊了一十八掌。

老頑童當然不會被他的一十八掌擊得怎樣,仍是那般逍遙自在地與他鬥著。

猛然之間,兩面人雙掌一合,有如拜佛—般的放在胸前、接著又突然向外一分,兩掌分別向下拍擊地面,有如鴨子戲水用兩隻翅膀招擊水面一般的拍個不休。

老頑童甚是好奇,睜大了眼睛看著兩面人,又看了看地面,愈看愈是糊塗,不明白兩面人究竟在玩些什麼花樣。不知不覺間,老頑童已然貼近了那兩面人,距他已然不及三尺之遙了。

突然,那兩面人大喝一聲向老頑童當胸拍到,雙掌在空中劃過,竟然帶起一陣凌厲的嘯聲,顯然掌力剛猛已極。

老頑童沒料到兩面人玩了這半天的花樣,只是為了積蓄內力和引得自己近前,見那兩面人的兩掌擊到了,一時間渾忘了自己所創的諸般逍遙功夫,忙使九陰真經上的功夫,身體猛然向後仰躺,接著毫不停留地貼著地面平平飛出。

老頑童剛剛貼地飛出,兩面人的雙掌便在地上擊了一個深坑,立時冰屑橫飛,雪霧瀰漫,半天看不見人影。

老頑童心下暗驚,適才若不是使上了九陰真經上的功夫,只怕自己已然中了兩面人的鴨子似的兩掌。

經過這一次險招,老頑童再也不敢追逐,只將分心二用之術及七十二路空明拳使將出來,中間突著九陰真經上的功夫,與兩面人相鬥。

如此一來,雖然鬥起來沒有先前那般好看,老頑童卻是佔了絕對的上風。

兩面人雖說是陰陽兩副面孔,人卻是一個,被老頑童分心二用一番攻擊,便如同與兩個老頑童交戰一般,立時破綻百出,肩上中了一掌。

兩面人肩上被老頑童打一掌之後居然沒有絲毫反應,老頑童正自奇怪,猛然間看見兩面人的雙手大開,胸前又露了出來,當下也不細想,揮掌便拍了出去,本以為兩面人定然會出掌相隔,是以左掌橫嫁,已然預備了一招極為厲害的後招,沒料到兩面人不閃不避不說,兩手更是向自己的兩肩上擊到。

當此之際,老頑童若是拍實了,兩面人自非中掌不可,若是向後撤掌.則自己的兩肩上非中了兩面人的兩掌不可,忍不住心中奇怪,怎麼世間居然有這等兩敗懼傷的打法,非要對方格自己打傷,若不然就將對手打傷。這與那種為了解救自己而攻對方之必救的兩敗懼傷的打法差得太也遙遠。

只聽得闢的一聲響,兩面人胸部中中,向後平平地飛下出去,口一張,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出來,然後萎坐在地上。

老頑童驚駭萬分,沒料到自己的一掌當真將他打得飛了出去並且吐了血。這他可當真糊塗了。

他只道兩面人定然用奇功護住了胸膛上的穴道經脈,寧受自己一掌然後打自己肩上兩掌,佔自己一些便宜,是以在那一掌擊出時用上了九成力道,想要直接把對方即將擊在自己肩上的兩掌預先找回來,不料一掌當真把兩面人打得飛了出去。

兩面人不待老頑童開口說什麼,翻身便即跪倒,向那聖主東東東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抬頭說道:“請聖主降罪,小人罪該萬死,雖盡全力也不能取勝,自己受辱不說,更有誤聖主的大事,小人甘願領受一切罪責!”

聖主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已然盡了全力,我怎可罰你?

勝敗乃兵家常,應做到勝不驕,敗不餒.今日敗了,日後刻苦修煉,以求他日之勝。好了,你下去吧,好好養傷,到至陰宮中去休養半月,然後再去理會你聖斧教的事。”

兩面人聽了聖主的這一番話,立即東東地不知在地上磕了有多少個響頭,然後拾頭說道:“小人定當遵從您老人家教誨.勝不驕,敗不餒,好好養傷,刻苦修煉,為日後聖主大業效忠盡力,至死不渝!”

聖主面色如花點頭道:“你去吧!”

那些頭領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兩面人,臉上露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神色。

兩面人又磕了一番頭,爬起來欲行,老頑童大叫道:“喂,小子,小人,你的東西,你怎麼忘了?”

兩面人回頭看去,見老頑童正雙手抱著那個雪團衝他嘻嘻地笑著。

老頑童道:“我們說好了的,一言為定,怎麼你言而無信,敗了回頭就走,不把你的東西帶上。”

兩面人咬緊了嘴唇,猶豫了一下,竟然真個走到老頑童的面前,伸手接過了那個雪團,轉身便行,向聖主及眾頭領身後的冰洞之中走去。

這一下老頑童倒是沒了主意,若有所失地站在那裡,好似那兩面人拿走的不是一個雪團而是他最為珍愛的物事一般。

兩面人看看走到了洞口.猛聽得又是一個聲音喝道:“兩面人,你就這樣守信諾的麼?

幾次三番地約我比劍,三番幾次地不告而別,這未免讓江湖人眾看著太也不成體統了吧?”

兩面人站住,想了半天,終於回過頭來,衝著提劍站在冰崖邊上迎風而立的何足道高聲喝道:“我會與你比劍的,只是到時候你別後悔!”

何足道朗聲言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死則死爾,但要活著,須得活得光明磊落,象個三尺鬚眉的樣子,便是比劍之時被你殺了,也勝於你這般的活著,又有何侮?!”

兩面人目光陰寒地閃了兩閃,竟是轉身頭也不回地入洞而去。

聖主看著已然恢復了體力的四個不速之客,微笑言道:“我一生信奉一個信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現在你們四個人中,有一個人已然是背叛過我了,必死無疑,不在其數。那麼你們三人,依我看功夫都是不錯的,若是肯於為我效忠,他日江湖大局一定,我誰也不會虧待。尤其是魔衣王子,你若喜歡小姑娘,不妨到我的至陰宮中去看看,比那個小姑娘漂亮得多的所在多有。我可以教你一套神功妙法,於練功之際尚可與那些小姑娘恩愛歡樂。總之我誰也不會虧待了你們。但若是你們不明智的活,我也沒有辦法,這裡就只好做為你們的焚屍之所了!”

聖主說完了,左手一揚。

猛聽得嘩的一聲響,一百餘名黑人都從腰間袖出了兩炳匕首,一長一短,遠遠看去,臂黑劍白,耀雪生寒、當真是駭人之至。

聖主的右手又向上一揚。

那些黑人身後的三百餘名青衣人有一百餘人向前跨了一步,手中黑色的竹簡高舉過頭。

聖主兩手向下一放。

黑人雙劍入鞘,青衣人放下竹簡,退了一步。

聖主道:“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慮。”

思忘看著那些黑人,顯然竊是一些內功極深兼之皮糙肉厚之徒。那日他在常春谷中與幾名黑人交過手,知道這些黑人個個武功不弱。

再看那些青衣人,都是精明強幹,顯然經過多方挑選才留在這冰崖之上的。思忘已然數次與這些青衣人的烈火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竹簡中的物事若是噴出來,別說是這些冰雪,便是水也阻滅不了。

思忘心裡犯愁,老頑童更是眼珠轉著,不知打什麼主意。

何足道與楊執一直站在崖邊,這時向裡面走了幾步,捱到老頑童身邊。

楊執與何足道已然走近老頑童身邊,心下一動,已然有了主意,朗聲對聖主說道:“聖主大人,我們都是血肉之軀,自是不願意被燒死。但你的條件太也苛刻,要我們效忠於你,至死不渝,倘若我們眼下迫於威逼答應了你,但是心中不服,日後若反悔時你須是要冒更大的兇險。所以我有個辦法,你若應允之時,我們大可以按約而行,若答應了效忠於你時,日後也不會反悔。”

聖主沉吟半響,道:“若別人這麼說時,我自然不會聽,但你的話我寧願相信。別人答應了忠於我,我自不怕他反悔。若有人反誨時,縱是他定到了天涯海角,我終能找得到他,他定然是非死不可。但你的內功不錯,若你能答就效忠於我,我定可統一中原武林,所以我希望你能誠心待我。你有個什麼辦法,說出來看看。”

思忘道:“我們共是四人,如你所說,除了那個小姑娘,還有三人,這三人的武功都是自成一家、若是你能找得三人出來與我們三人比武勝得我三人時,那麼我們自可答應效忠於你。但若我們三場中勝得兩場,那麼你須得放我四人下山,不得留難。你看可好?”

聖主聽了思忘的話,想了想,又左右看了一看道:“若是讓我找三人出來只怕有些困難。若聖斧教主沒被老頑童打傷,找三人與你三人比武尚能找到,眼下部只能找四人出來,綠衣雙使他們兩人形影不離,若可算一人時,我們便可以比了,不然卻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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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5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除巨魔花好月團

老頑童大叫道:“那綠衣雙使算是一人交給我老頑童便了。”

聖主忙道:“如此甚好,那麼我可以親自下場,那第三人便由致虛子來吧。”

何足道對思忘道:“我便來領教那致虛子的高招罷。”

思忘點頭,衝聖主道:“是我們兩人先比呢還是他們先比。”

聖主向綠衣雙使擺了一下頭。然後溫言對思忘道:“自然是他們先比。”

綠衣雙使站了起來,走到距老頑童一丈遠處站定了。

老頑童道:“這次你們可得把乾坤劍拿了出來,別要再輸了賴賬。”

綠衣雙使相視一笑,然後衝老頑童亦是一笑道:“這個自然,你亮兵刃吧。”

老頑童道:“你們先把那乾坤一劍抽出來,我老頑童豈是這等佔別人便宜的卑鄙小人麼?你們把劍亮出來,我自然出就亮了兵刃。”

綠衣雙使相視一笑道:“很好!”

思忘急忙說道:“師父,注意!”

思忘話音剛落,老頑童尚自沒有明白讓他注意什麼,猛然之間黃光閃動,老頑童心知不好,急忙向後躍開,但是還是遲了一步,胸前衣衫上被劃了個十字,風一砍,裡面的皮膚露了出來,更有殷段血跡浸了出來。

老頑童大怒,道:“怎麼你們不亮兵刃便這麼打麼?”

綠衣雙使道:“我們歷來如此。”

老頑童一聽之下,只氣得說不出活來,猛然間灰影一閃,老頑童已然獨出那柄黑斧撲了上去。

但聽得嘩地一響,綠衣雙使的劍也同時擊了出來。雙方都是一樣。

地上又是片片碎金,綠衣雙使呆了一呆,已然被老頑童一手一個抓了起來,猛地向那個巨大的香爐拋了過去。

然後笑嘻嘻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斧子別在了腰間。

第一場就這麼比完了。

老頑童搖頭笑道:“沒趣,沒趣,這麼比武當真是沒趣之極。”

聖主鼻子哼了一聲,一名頭領上去幫綠衣雙使解被點的穴道,半天也沒有解開。致虛子走了過去,一拍一揉,綠衣雙使便爬了起來,抬眼看了聖主一眼,雙膝跪地,一動不動。

致虛子看也沒看綠衣雙使,直接走到了何足道跟前,雙手一拱道:“何居士,請進招罷!”

何足道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兵刃麼?”

致虛子道:“用過,五十年以前了。”

何足道一憚,道:“這是說你已經五十多年沒用過兵刃了,那咱倆沒辦法比了。”

致虛子道:“為什麼?”

何足道道:“我於劍上還算得上有些造詣,別的方面可就不敢說了,若你用兵刃時咱們還可以比過,現下你不用兵刃,那麼我就勢必不能用劍;若我不能用劍,這場比試我便一點勝的把握也沒有。若是隻與我一己之勝敗名譽相關,那我儘可以與你比過,眼下我一人的勝負卻是繫著我們四人的運命,所以我們便不能比了。我不能拿別人的命運來冒險。”

致虛子道:“你若非要不比認輸,我也是沒有辦法,只好隨你,不比便罷。”

老頑童道:“麻桿兒,人家可沒說認輸,只是說不想欺負你,你別這般的不識好歹香臭酸甜辣,我看你還是破了你這五十年的臭規矩的好,不然這何居士的劍已然使得出神入化爐火己青,把你的臭肚子攢個透明的窟窿可不是好玩的。”

致虛子道:“我又不是要與你比武打架,要你來多嘴麼?”

老頑童道:“我是為你好,怎叫多嘴,沒有你麻秤兒活著我便沒人打架麼?”

何足道道:“多說無益,你若用兵刃時,咱們便來比過,若不用時,你們就只好換個人來,”

致虛子道:“為什麼你們不換個人來?”

其實思忘大可以代何足道與致虛子比武,這是戰國時期之人便有的智慧,那樣他們便會穩勝兩場。但思忘不想這樣做。第一,他要找機會接近那聖主,設法殺他;第二,既便是他們贏了,聖主未必便會讓他們下崖,也是於事無補,更失去了一次機會。

所以思忘只等著與那聖主比武。

何足道道:“你們人多,自可換個人來,我們卻只三個人,每人一場,換不得的。”

聖主道:“致虛子,你便隨便的取件兵刃來用罷,武功練到了境界,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又何必在乎用什麼兵刃?”

致虛子聽得聖主如此說,只得到一個頭領那裡取了一把鏟來。

何足道見那把鐵鏟乃生鐵所鑄,通體上下雕著各種花紋,知道絕不是一般的鐵鏟,定然是有些什麼古怪,一時間卻也看不出來,只是那鐵鏟甚是沉重,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斤的樣子。

致虛子鐵鏟如拂坐般的一擺,說聲:“來吧!”

何足道更不打話,長劍一指便攻了上去。

致虛子見何足道長劍刺來.也不閃避、掌起鐵鏟使向外磕。

何足道不敢用劍與他的鐵鏟接實.順著致虛子的一磕之勢向外一劃.便向致虛子握著鐵鏟的手卜削了下去,猛然之問,致虛子的鐵鏟上生出一股粘力、何足道的長劍貼上去之後,想要向前滑動竟是極為困難。

何足道吃了一驚,急忙運力回奪長劍,但劍只輕輕一提便離開了那把鐵鏟。這一來何足道更驚,暗中想道:“莫非這個細高個內功已然練到了這般收發自如之境麼?想要吸我的劍時使運力吸住、不想吸時瞬即便放開了?”

雖是心中這樣想著,手上劍勢卻愈見凌厲,盡力避開致虛子的鐵鏟、專向他的兩肩上及小腹上攻擊。

致虛子顯然內力極強.但若要舞起一柄沉重的鐵鏟護住自己雙肩卻是其為艱難。一般來說,手中之物愈是沉重,便愈是不易向自己的肩上揮舞,何足道聰明過人,自是早就看明瞭這點,所以一柄長劍舞成兩團劍光.盤旋於致虛子的兩肩之上,比致虛子甚為忙亂。

又鬥片刻,看看兩人鬥了已近三百餘招,猛地裡致虛子鐵鏟橫掃,向何足道砸了過去,竟是把那些拂塵的守禦招式盡數去了,取了一些棒法、斧法與刀法來向何足道進行攻擊。

何足道於進攻之際想要劍不碰到致虛子的鐵鏟尚可以做到,現在致虛子採取進手招式,要想於防守之際仍然劍不與鐵鏟相遇可就難了。不到五招,致虛子揮欽鏟劈了過來,採取刀法中的大開大閡進手沼式、何足道避無可避。只得揮劍砸擋。但聽得當的一聲,何足道的長劍險些被致虛子打到了地上、這還是他在長劍與鐵鏟相交之際頓了—下手腕.否則那長劍不被震落.也非得被震斷不可。

致虛子仗著鐵鏟沉重,何足道不敢用長劍硬接,竟是將那柄鐵鏟掄圓了來使,好似手中使的不是鐵鏟,當真便是一根鐵棒,一把大刀一般。

何足道一想,這般的鬥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自己總是躲著那柄鐵鏟,進攻也好,防守也好,都是不能全力施為,倒讓那致虛子佔盡了便宜。這樣想著,便在心中打著主意。

忽然,何足道劍上加快,每一劍刺出之後尚自沒有讓對手看得清楚已然換了招式,第一招劍報才起便已轉了方向,接在第二招劍招上面。第二招剛一動念又使出了第三招。如此這般的愈使愈快,那致虛子再也顧不過來,只把鐵鏟在胸前不住地晃動著,究竟是什麼招式,便是一招也看不清了。

何足道的這—番快劍,把致虛子攻得氣喘吁吁,手中的那把鐵鏟更好似已然不止六七十斤重了。

致虛子終於明白何足道何以採取快攻的戰術了,那正是他取輕靈之長,攻自己重拙之短.想念及此,立即將鐵鏟向地上一插,那鐵鏟立即渾入冰中及尺,然後催動雙掌攻上來。

何足道用快劍逼致虛子棄了鐵鏟,禁不住心中暗喜,手中長劍更是靈動,登時改變了戰術,攻向致虛子的下盤。

致虛子雙掌一開一閡,一股大力向何足道當胸攻到,何足道於運劍之際,只得出左掌相迎,兩掌相交,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何足道但覺左臂一陣痠麻,一股陰寒之氣立即襲了過來。

致虛子在兵刃招式上確然比不上何足道,因此想到要棄了鐵鏟用雙掌攻擊。這番的一拼上下內力何足道可就大大地吃虧了,他內力雖強,卻是純正功夫.不比致虛子的陰寒中力那麼霸道。才只片刻,何足道的一條左臂已如凍僵了一般的寒冷麻木,急運內力相攻,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對方已然攻入自己體內的陰寒之氣再逼出去。

致虛子從一開始就巴不得雙方都不用兵刃,只是肉掌相搏,沒料到那何足道稱琴、棋、劍三絕,非要用劍不可,追得自己破了幾十年的規短,只得使用一柄笨重的礙手礙腳的鐵鏟。今番終於與何足道擠上了內力,再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鬆,只是不住地催動掌力,想要一鼓作氣將何足道斃於掌下。

何足道於危急之間,突然右手長劍揮動,向致虛子的咽喉刺了過去。

這一下變起倉促,致虛子急忙躍了開來,卻由於內力回撞,胸間一滯,腳下一個跟跪險些跌倒,他萬萬沒有料到何足道會在與他比拼內力之際仍然分心將那長劍揮出來,仔細一想這不駭人麼?

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十二年前,他到少林寺去要會會中原武功,就曾一面凝心靜氣地彈琴,一面用手中的半截斷劍與人動過手,只不過那時他還沒有將這項技藝練熟而已。

老頑童在一旁見了大樂,叫道:“妙極,妙極,何足道,你這項功夫是誰教你的?怎麼我老頑童的分心二用左右互搏之術你也會使?快快,快用兩個何足道打這麻稈兒!”

何足道猛地省起、十二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曾提起過,眼前這個與自己共患難的老頑童會使分心二用之術的,當下衝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又揮劍向致虛子攻了過去。

致虛子腳下虛浮無定之中,猛然向何足道的長劍上撞了過來’何足道一悟之際,尚自沒有弄清是不是致虛子真受了內傷,自己應不應撤回長劍,猛然那致虛子身子一側已然避開了劍鋒,左右兩手同時出指,何足道但覺腳上一麻,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之中,竟然是被致虛子點了穴道。

致虛子向著何足道一揖:“得罪。”然後走到了聖主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聖主哈哈一笑道:“你去吧!”

致虛子一楞,但隨即明白過來、是聖主嘉許自己,讓自己到至陰宮中去,於是面露喜色轉身走入冰洞之中去了。

老頑童躍上前去,在何足道的上拍了兩下,何足道立即站了起來,嘆息一聲,走了下來。

思忘拾眼看著聖主,聖主長聲一笑:“看來我們還得第三次再鬥一場了!”說畢走了過來,思忘亦是向前定去,兩人在相距不足一丈之時同時站定了。

聖主道:“你發招吧!”

思忘說道:“好!”兩掌一提,運上了十成功力猛然拍了出去。

好象空氣立時凝住了一般,所有的人都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地上雪竟被思忘的掌力無聲無息地掀起了一大片,鋪天蓋地地向聖主頭上壓了過去。

聖主萬沒料到思忘會一出手就運起這般猛惡的掌力拼命一般的攻來,想要躲避已自不及,急忙運起至陰神功,也是帶著十成功力雙掌迎了上來。猛然聽得啪的一聲輕響,兩人手掌竟然膠在了一起,接著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雪霧騰起了有三丈餘高,雪片冰屑盤旋飛舞,四散落去。待得雪片落得盡了,眾人方始看清,兩人的手掌仍是膠在了一起。

至此聖主終於明白,這個青年的所說比武,守信,效忠云云,只是為了能與自己接近,好運無上內力,欲置自己死地而後快。

兩人一招也沒交,就這麼拼在了一起,確然是性命根搏的打法,絕不是為了比武,這一點眾人也立時看得清楚了。

眾頭領立時站了起來,但是老頑童與何足道立即躍到了思忘身邊護著。眾頭領之中眼下已然無人能與二人相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黑人嘩地一聲抽出長匕短匕一步步靠近,慢慢地圍了上來。

老頑童哈哈一笑,道,”要群毆麼?”說完了將腰間的板斧抽了出來,玩具似的在手中一轉,何足道亦是抽出了腰闖長劍。

那些黑人看著老頑童手中的黑斧,一時間不敢近前。

老頑童一見,知道自己手中的斧子定是有些古怪,得意地哈哈一笑,將那斧子玩得愈是得心應手了。

思忘見外面已然有老頑童與何足道護住了,心下一寬,立即催動內力向聖主排山倒海一般地攻了過去。

此時聖產當真是懊悔萬分。若是自己不在三大敵對的高手中間,自己手下的黑人與青衣人自可做為威逼對方的力量。此時卻是半點作用也發揮不了了。而那些頭領之中,三大高手,現在一個也不存在了。西駝被思忘一掌打到了冰崖之下,兩面人被老頑童所傷,致虛子也去了至陰宮。最使他懊悔的是致虛子,他若在場,當可纏佳了這刁鑽之極的老頑童,那麼眾頭領儘可敵住了那何足道,這個魔衣王子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在強敵環伺之下與自己比拚內力了。

聖主雖是懊悔,見思忘的掌力不絕地兇猛地湧來,也只得盡力相抗。

但見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繼而又慢慢地紅了,臉上的皺紋—點—點地張開,一點一點地舒展,最後竟然全部消失了。

思忘雖是已運了十成功力,見那聖主仍然是抗住了,禁不住也是心下微感震駭。但覺那聖主的雙掌已由開始時的冰涼刺骨漸漸地變熱了,最後竟是熱得讓人難以禁受。

思忘已然下定了決心,縱是此生在此冰崖之上了結,也必將這聖主除去。為江湖同道做一件好事,也不負爸爸楊過與少林方丈的重託。這樣想著,手上的難耐熾熱便好似減輕了一些。

那些黑人有人已然撲了上來,被老頑童揮斧便斬了,其他的黑人見老頑童那麼高的武功,手中又握了一柄斧子,再也不敢上前。

其實這些黑人若一擁而上,老頑童與何足道兩人定然是應付不了。但他們眼下是群龍無首,那一直統領著他們的聖主此刻正在全力與思忘比拼內力,他們一時之間沒了主意。若是聖主在黑人中間選一個頭領,或是在頭領之中選一個人指揮這些黑人,那麼此時局面定然改觀。但那些黑人群體威力實在太大,聖主絕對不敢冒險,把這麼巨大的力量交到別人手上。

這也是他能夠統領眾多高手的原因。

他無論多麼精明,無論有多少兇惡強大的力量.江湖上無論有多少幫派唯他所命是從,只是由於一念一失,眼下卻只憑著自己一人之力掙命。

思忘催動了數次掌力,終於發覺要想在一刻之間將這聖主斃於掌下,那當真是千難萬難。於是便將內力均勻地、不絕如縷地向聖主攻過去,想要憑著年輕氣盛同聖主賭賽耐力。

兩人若是內力相同,愈到後來,年紀輕的人愈有勝利的希望,這幾乎是盡人皆知的常理。

聖主當然也知道這個常識,當下苦苦思考著對策,猛然之間,思忘渾身一震,覺得聖主的內力好似在一瞬之間增加了五成,那股熱力洶湧不絕池向他的體內湧來,頓時之間,他覺得渾身燥熱難當,急忙運起內力相抗,卻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那股熾熱的內力。

思忘在受著聖主的內力煎熬、其實聖主此時也並不比思忘更好受一些。

他練的這門至陰大法,不但要采女陰之氣,更要在功成之時採天陰之氣。天陰之氣分七等,與天空中雨後的彩虹之色相同,分為赤、橙、黃、綠、青、蘭、紫七種顏色。此七種顏色乃是天地間精氣之色。至陰大法將採來的女陰之氣儲於體內中丹與下丹,為使此氣永固不散,便須採七色天陰之氣.以固人體內之至陰之氣,此渭天人合一。

聖主現在已然將至陰大法練成了,但與思忘比拚內力之際,恐時間一久,自己體內的至陰之氣不固而散,是以決定冒險一擊,將所採的天陰之氣向思忘攻了過去。這天陰之氣一失,他體內的至陰之氣立散,實在是兇險之極之事,但當此之際,聖主只盼能夠儘快地將思忘擊敗.別的事情卻也顧不得了。只要解得眼前之災、這崑崙山頂氣脈極暢,欲採天陰之氣也只是數月間事。

因此聖主居然冒險將體內的天陰之氣向思忘擊了過去。

聖主的那些頭領見聖主的頭巴冒出陣降赤色,如煙似霧的在頭頂升騰盤繞,都是驚異萬分地稀噓出聲。

老頑童回頭看去,也是萬分驚異,道:“咦,這聖主是搞什麼古怪?”

思忘聽了老頑童的話,也向聖主的頭上看去,但見那聖主頭上赤色繚繞,有如蒸籠一般。但他這一睜眼,那聖主的內力更是兇狠之極地向他的體內攻來,當下急忙運氣閉目以抗。

思忘忽覺丹田之中有一股朗涼之氣慢慢地升了上來,好似被那聖主的熱力引導著不由自主不得不向上升一般,心念一動,也不加阻止,任由那股內力向上行去。

果然那股內力向聖主攻來的熾熱內力行去,瞬即與那熱力相交,頓然思忘覺得渾身上下舒服無比,當真是練功達到的天地交泰也不過僅此。

原來思忘自幼便睡在寒玉床上,那寒玉床乃北極至陰至寒之精,內中所蘊之氣,乃地之至陰之氣。思忘於不知覺間在體內已然積下許多的地之至陰之氣,自己也並不知覺,便是楊過與小龍女,也不知寒玉床上所蘊至陰之氣究竟有何妙用。後來修習九陰真經,又服食了神鵰的陰陽氣血雙珠,那體內所蓄的地之至陰之氣便被壓了下去,水蓄在丹田之中了。

沒料到聖主所採的天之至陽之氣與那至陰之氣甚為媾合。

最初思忘被聖主攻擊,覺得渾身熾熱難當,便調集丹田中所有的內力與聖主相抗,如此一來,那久蓄在丹田中的至陰之氣壓力一去便被放了出來。這也是思忘命不該絕,誰能料到他童年練功所集的內力正是這內力霸道無匹的聖主的剋星呢?

思忘已然抬起頭,睜開眼來。他現在忽然覺得聖主的內力愈強。他的體內愈是舒泰,竟是開言說道:“聖主,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他這一開言說話,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如見鬼臉一般地看著他。

那聖主更是全身一震,隨即更加兇猛地催動那股至陰之氣向他攻來。

思忘微笑,他是求之不得。

眾人見思忘微笑,嚇得直是想哭。

聖主頭上的赤氣已然變為橙色、再過片刻更轉成了黃色。

猛然間眾人眼前一亮,那些頭領們從黑人的目光之中也覺出了什麼,都是情不自禁地回頭望去,只見那冰洞之中已然走出了一個妖豔之極的漂亮婦人,她的身後,跟著兩名白衣少女,款款地向著眾人走了過來。

思忘一見那婦人,禁不住渾身一震,猛覺得聖主的內力乘隙攻來,胸中一滯,險些吐了一日鮮血出來。忙收攝心神,漸漸地平息了胸中煩惡。

那婦人走到了聖主旁邊的空椅旁站定了,正欲坐下,忽聽得老頑童高聲叫道:“聖毒教主,原來你也在這裡.你讓我照顧兩個孩兒,你看我把他們調教的可好嗎?”

那婦人一驚,隨即看到了老頑童,再看見正在比拼內力的聖主與思忘,不禁臉色大變。

那些圍著的黑人見到那婦人的臉色,都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思忘顫聲說道:“媽媽,我是思忘孩兒,前來救你的!”

這個婦人正是思忘的母親吳海媚。

她聽了思忘的說話,渾身一震,腿上一軟竟自跌坐到了那一直為她空著的椅子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有兩個人沒有吃驚,那是老頑童與揚執。

吳海媚身後的兩個白衣少女一眼看到了楊執,齊聲叫了旬:“楊姐姐!”,楊執只是衝著她們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思忘道:“媽媽,我已經去了少林寺,那無色和尚已經死了,現在我再把這個聖主殺了,救你出去!”

吳海媚一聽之下,又從椅上姑了起來,顫聲道:“忘兒,真的是你麼?我好想你,你的功夫已經練得這麼好了麼?”

老頑童道:“我調教的徒兒那自然是錯不了,”

吳海媚向老頑童道:“聞櫻姑娘可好麼?”

老頑童道:“她很好、她……她在我家的百花谷中,等救了你出去,我們一同去看她!”

思忘心中百感交集,心念一動,那聖主竟是大喝一聲,又催至陰之氣攻來,這次攻得更是猛惡。

思忘忙收攝心神,漸漸地穩住了,丹田中那股切涼之氣又流了上來,把聖主攻入體內的至陰之氣盡數化了。

思忘又睜開眼來,看那聖主時,見他的頭頂上已然開始冒出綠色之氣了。

吳海媚此時亦是看到了聖主頭上所冒的綠色之氣了,她渾身顫抖.眼睛看著聖主,又轉過頭來看思忘,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無從說起一般。

思忘道:“媽媽,你不用害怕,這人再也害不了你了,你再也不用怕他了,他今天死定了!”

吳海媚已然變得臉色慘白之極,非但沒有因為聽了思忘的這番話就變得好轉,反而因為聽了這番話而更加害怕了,她聲音顫抖地說道:“忘兒,你,你……不能殺他!”

思忘聽了,只道母親是害怕自己雙手染上血腥之氣,立即堅定地道:“媽媽,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殺過好多人了,我不怕再多殺一個人的。”

吳海媚聽了臉上更急,道:“忘兒,千萬別殺他,我不是因為怕你殺人……”

思忘奇道:“那是因為什麼,難道他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麼?

你在信中不是寫著要我武功練得能夠打得過他的時候才來麼?

難道你說的不是他麼?”

在思忘這樣問著的時候,聖主更加緊了對思忘的攻擊,他的頭上已然由綠氣變成了青氣。

吳海媚見了。心下更急,叫著:“忘兒,你快住手,別殺了他,他……他……”

思忘道:“他真的不是你信上說的那人麼?”

吳海媚道:“他是的,可是……他……”

聖主頭上的青氣於瞬即變成了藍氣,緊接著,又變成了紫氣。一時之間紫氣大盛。

思忘但覺聖主的內力排山倒海般地湧了過來,顯然這是聖主在作最後的拼命一博。

正在這時,吳海媚也看出了聖主最後的艱難處境,終於什麼也不顧了,她顫聲而又嘶啞地喊道:“忘兒,別殺他啊,他是你父親!”說完了竟然昏倒在椅旁。

這句話對於思忘來說,不亞於一個晴天霹雷,思忘腦中登時亂了,一時之間氣血翻湧,再也沒了主宰,聖主的內力猛然排山倒海地湧入體內,思忘立時摔在了地上,聖主則猛然後躍,縱了回去。

這一下變起蒼促,老頑童與何足道想要相救思忘之時已自不及,此時見思忘萎頓在地上,一張口,吐出了兩大口鮮血,急忙來到了思忘的身邊。

楊執此時也急忙走到了思忘身旁,俯身看著他。

聖主這時哈哈大笑,對漸漸醒來的吳海媚道:“多謝夫人,著不是你這一句話,只怕世間再沒有什麼能夠救我了,只怕也只有這句話,能讓那小子心神錯亂,給了我難得的良機,夫人,你當真是足智多謀,只怕不遜於那個叫做黃蓉的郭夫人。”

思忘聽了這番話,睜開眼來,冷冷地看著那偎在聖主胸前的聖毒教主,自己的媽媽。

吳海媚已然從思忘的冷冷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責備,毅然地挺直了腰板,對聖主說道:

“不,不!我說的話是真,他真是你的兒子!”

聖主一楞,看了眼吳海媚,又看了眼思忘,隨即哈哈大笑,拍著吳海媚的肩道:“同樣的計謀不能用兩次,你剛才用這樣的計謀救了我,現在又想用這樣的計謀來救他,哈哈,我可沒有他那麼傻,為了統一中原武林的大業,你只好犧牲這麼一個兒子了,他不但心思周密,而且用心歹毒,我是決然不會留他的。”

思忘此時當真是悲憤交集,與母親的這般相見,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看著吳海媚,把她既當成母親又當成一個女人那般地看著。

吳海媚只看了思忘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她實在是受不了他的那種眼光。她使勁地咬著牙,忍受著心中巨大的折磨,終於堅毅地把頭一揚,說道:“你非得逼我都說出來麼?”

聖主一愣,奇怪地說道:“什麼都說出來?”

吳海媚道:“那次我們在一起被琴文同看見的時候,便懷上了忘兒。我惱恨你用心狠毒,後來居然藉著少林無色憚師把琴文同打傷之機,將琴文同打死了,便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而且因為你打死了琴文同,使我成了罪人,成了一個壞女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壞女人,所以我恨你,我對你恨之入骨。我根不得殺了你。但我殺了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所以我想著要你的兒子動手殺了你,便將他送了出去,給那神鵰大俠夫婦做兒子,跟他們學武藝,只是為了能夠讓他的武功將來能超過你。

可是後來我有些後悔了,我慚慚地發現我仍然在愛著你,便悄悄派人去古墓,想要把他接回來,想要把我留給他的信找回來,但是這一切辦法都失敗了,他還是看了那封信找了來。他真是我的好兒子,我要知道你這麼狠毒這麼不相信我,我便不會救你了,莫不如真的讓他打死了你,終生以為他自己的爸爸就是琴文同。好了,我現在把一切都說了出來,你若殺便連我也一同殺了吧!”

聖主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忽然之間瘋狂地大笑了起來,笑聲經久不絕,遠遠地傳了開去,只震得冰山好似也在顫抖,笑畢了,衝著吳海媚一聲大吼:“撤謊!”然後又是大笑,笑完了,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說給旁的人聽:“這半年多來,難道我當真的只是竭盡了全力在同自己的兒子相鬥嗎?”說完了又是大笑,笑畢了,指著吳海媚道:

“世間居然有你這麼惡毒的女人,你是多麼惡毒,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來!”

思忘忍受著胸間巨大的疼痛和煩惡之感,好似看兩個莫不相干的人一般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

吳海媚喃喃地說道:“我是,我是個惡女人,我應該得到報應,你把我們母子一起殺了吧,我把他生下來,這麼久沒有同他在一起,能夠同他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聖主又是一陣大笑,然後說道:“是的,我是要殺了他!因為他曾經想要殺我。想要殺我的人不管是誰,我都不能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思忘感到了背上的一陣涼意、他忽然想起黃藥臨死時的一番話來:“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頭來都是一樣的。

孤單而來必當孤單而去,誰不能代替誰來承擔這份孤單和死。縱是帝王擯紀成群,也一樣要獨自承擔這份孤單和死。哪怕是最愛你的人,在你臨死之時不在身旁,那也是與陌生人無異的……

那日清晨,在燒焦的樹林之旁,黃藥師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聽了也不是特別在意,當此之際,這番話竟是這麼清晰地一字不差地響在耳邊,他才知道這番話在那時是讓他記住了。

吳海媚向前走過來,她的神色堅決,她已然下定了決心要與她的兒子死在一起。

聖主撲上去一把攔住了她,說道:“不、你是一個惡女人,你那麼惡毒,居然能夠想到要讓我們的兒子來殺我,可是我愛你,我就愛你這樣的惡女人,你死不了的,你不能死,我不讓他死的人他定然死不了……哈哈哈,我不讓他活的人他休想活……哈哈哈…”聖主長笑聲中,把左手舉了起來。

猛然之間,思忘覺得眼前一亮,他們又一次被火圈包圍了。

只見那一百餘名手持黑竹筒的青衣人快捷之極地將那黑色的物事噴出來,將老頑童,思忘,何足道與揚執圍在了中間,大火立時騰空而起。

當此之際,他們四人三面臨火,一面臨著百丈冰崖。那冰崖的下面有成百隻的被他們打死的駱駝。

那火焰騰騰而燃,在雪上冰上亦是毫無阻礙地流動著。燃燒著,好似這崖上已然處處成了火的家園一般。

聖主兩手抓著吳海媚,高聲長笑著,好象是一個帝王一般地立在椅子上。

猛然之間,那冰崖之下亦是傳來了一陣長笑之聲,那笑聲從冰崖下十分清晰地傳上來,撞擊眾人的耳鼓,顯然發笑之人是個內力極強的高手。

聖主立時止住笑聲,靜靜地吃驚地聽著。

老頑童、思忘四人被火困任了,亦是聽到了那震耳的長笑之聲,也立時吃驚地聽著。

那發笑之人好似知道了眾人都在傾聽他發笑一般,立時止住了笑聲,頓了一下,又哈哈地長笑了三聲道:“誰笑到最後才算是笑得最響,聖主大人,你們冰崖之上的所有英雄好漢們,今天是你們的末日,請你們記住了,我到明年的今天來給你們燒紙,”說完了,又是一陣長笑。

聖主的臉上已然變了顏色,吃驚地大聲喝問:“你是誰?你有什麼本事將我們所有時人都殺死?!”

那發笑之人大聲說道:“哈哈,我是誰,你到今天才知道,可是已經晚了。我就是那個一直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聖斧教教主,幾年來我忍氣吞聲地奉承你這頭蠢豬,就是為了能有今天,就是為了能夠笑得更響,就是為了將你們所有的這些人都一舉葬在這個冰崖上!”這番話說完了又是一聲長笑,長笑過後,緊接著便傳來了三下極為凌厲的嘯聲。

猛聽得轟然一聲巨響,聖主他們身後的冰洞傾到之間被炸得塌了,在塌了的冰恫之前,立即騰起了極為猛烈的熊熊火焰,那些站在冰洞之前的青衣人被炸傷倒地了數人,其餘的人立即被那大火烤得向後退著,退到了聖主的周圍。

聖主楞了半晌,猛然之間又發出了一聲長笑,高聲說道,“兩面人,你隱藏的好深,我恨我這些年沒有看透你。但是你高興的太早了,你以為你炸燬了冰洞我就不能下去冰崖了嗎?哈哈哈,我定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兩面人的笑聲又從下面傳了上來,接著是他陰森冷酷的聲音:“我們兩人之間會有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的,你不妨抬頭看看!”

猛然聽得轟轟不絕的響聲從上面雲端之中傳來。那響聲竟是愈來愈大愈是恐怖駭人,好似比之追著思忘他們的駱駝群奔跑的響聲大了十倍也還不止。

聖主聽到了這樣的響聲臉色驟變,拾頭向上看去,更是臉色慘白之極。好似看到了世間至為可怕的事情。

思忘等人亦是抬頭看去,臉上也是現出恐怖之極的神色。

那確然是世間最為可怕的事情。

但見在巨大的恐怖之極的轟響聲中,那高人云端的冰峰向下倒了下來,巨大的冰峰帶動山頂的冰雪一同向下跌落,慢慢地,好似整座山峰都倒塌了一般向下壓了下來。

何足道於面臨絕境之際反倒變得極為平靜,淡談地說道:“大雪崩!看來我們確然是完了。”

老頑童於危難之際眨了眨眼睛,好似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事,叫道:“徒兒,我們快走,去跳崖!”

思忘一想,與其等在這裡被埋人冰雪、不若跳崖一試,或許僥倖能夠倖免一死。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老頑童卻急不可待地一把將他掠過,回身又把楊執一提,快捷地奔到了崖邊。

何足道猛然想起一事,也跟著奔到了崖邊。

那些黑人面臨著被冰雪掩埋的惡運,不約而同地發出哀婉的慘嚎之聲,這慘號之聲匯入冰雪下跌的轟轟不絕聲之中,更加駭人心傀。一時之間,冰崖之上一片混亂,慘號之聲不絕,更有不少青衣人鑽入了火海之中,又從火海里,帶著火焰奔了出來,在冰崖上慌亂地繼續跑著,身上燒著熊熊的烈焰卻渾若不覺一般。

何足道走到崖邊,立時絕望地嘆了口氣。他們上來時的隨繩已然不在了。

老頑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匯入雪崩之聲和眾人的慘號之聲裡面,當真是怪異之極。

思忘正欲跳崖,被老頑童一把拉住了。

老頑童神色詭秘地道:“徒兒,你看師父給你變一個玩具出來!”

思忘當真是哭笑不得,當此之際,他還有心玩鬧,這真是世間最大的奇聞。思忘顧不得老頑童胡鬧,回頭看時,見那下降的冰雪已然距頭頂只有幾十丈高了,在人群中尋找母親,卻再也沒有找到。他心下正自難過,猛然覺得腰上一緊,已然被老頑童提了起來,接著是楊執的一聲驚呼和老頑童的一聲喊:“何足道,快抱住我老人家的腰!”

緊接著老頑童縱身一躍,向冰崖下跳了下去。何足道不及細想,真的身子一撲,抱在了老頑童的腰上。

老頑童左手抓著揚執,右手抓著思忘,腰上帶著何足道,剛剛跳離冰崖,後面傳來冰雪降到冰崖上的轟然一聲巨響,好似整座冰崖都被那冰雪砸得塌了一般。

冰崖之上的所有人等立時都被埋入了冰雪之中。

思忘於下落之中,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抬頭看時,不知何時頭頂上已然罩上了一塊大布。那大布足有兩丈見方,四角都結了一根手指粗細的繩子,拉了下來,系在了老頑童的腰間。

思忘猛然醒起他們三人在六合谷聚豪廳中墜入千魔洞時的情景。同時想到了那夜老頑童於客店之中折騰了一夜的怪行,現下他終於明白了老頑童那一夜究竟在幹什麼了。而後老頑童的駝背之上其實一直藏著這塊今日救了他們四人的大布。

何足道言道:“老頑童,我真服了你了。”

楊執道:“老頑童,也虧了你頑皮成性,否則今日我四人不被埋在冰崖之上,也定然會在冰崖之下摔成了肉餅。”

思忘則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半日來,他幾經生死鉅變不說,更是於自己的身世真相大白。可是剛剛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他們便雙雙慘烈地離開了人間。

老頑童哈哈笑道:“我們便如大鳥一般地從冰崖上飛下來,這真是快活之極,好逍遙,好自在,好追逐自在!”

楊執忽道:“下面有人!”

四人立時想起了在冰崖上聽得的笑聲及冷酷之極的說話,都是心中一緊。

只聽下面一個聲音道:“哈哈,我只道我的倚天劍已然派不上用場了,沒料到老天有眼,當真把你們救了下來,特意來為我祭劍!”

說話間四人已然落到了地上,抬頭看去,正是那聖斧教主兩面人腰懸一口四尺餘長的寶劍站在那裡,他的身後站著二十餘名手持板斧的聖斧教教徒。

老頑童一面快速地收著大布一面問道:“喂,怎麼我一掌已然把你打得吐了血,現下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叫喚?”

兩面人看了思忘一眼道:“你們會做作,難道我就不會麼?”

老頑童特大布收好,擦掌摩拳地道:“來來來,咱們再行打過!”

兩面人道:“你一掌都沒有將我打傷,定然是打不過我,我待會兒一定送你上西天,你不用這麼性急,讓我充送你徒兒上路,不好麼!”

老頑童更不打話,猛然之間撲了上來道:“看腳!”兩掌快捷之極地拍了出去。

兩面人好似早就有了防備,右掌一立,一掌拍了出來,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那兩面人動也沒動,老頑童卻向後連退了三步。

老頑童驚奇萬分地看著那兩面人,又是揮掌拍了過去,兩面人仍是單掌迎接老頑童的雙掌,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將老頑童仍是震得退了三步。

老頑童瞪視著兩面人,想不明白何以這個人在崖上內力遠遠不及自己,一下山崖便會內力大增,競好似比自己已然略微高出了一籌兩籌。

兩面人冷笑道:“這回你信了麼?”說完了從地上撿了一個雪切起來道:“這個雪團原本是你的東西,待會兒你原原中本地將它吃了下去,本教主便饒你不死,你看可好?”說完了,將那個雪團又拋到了地上。

猛然之間老頑童又是大喝一聲,“看掌!”快捷之極地抽出了腰間的黑斧撲了上去,當頭向那兩面人便劈。

但是他快,那兩面人更快。也不見那兩面人如何動作,左手已然將那柄倚天劍抽了出來,迎向老頑童的黑斧顫動著揮了過來。但聽得哧哧哧三響,老頑童猛然躍了回來,不但手中只剩下了四寸長的一截斧柄,胸前衣襟上更滲出殷殷鮮血。

老頑童的臉上驚駭之色仍自未消。

看那地上時,那柄堅硬之極的黑斧已然被削成了齊齊的三段。

兩面人再不理會老頑童,長劍一指思忘道:“該你了,別要自認你的無招無式劍法無人識得,現下你儘可以好好的演示一番。能夠用當世第一劍術高手的血來祭劍,這把劍也該知足了!”

說完了寶劍斜劈,一振,嗡嗡之聲不絕,那劍已然被他隨便之極地拎在手裡,正是思忘平時練劍時的拿劍手法。

思忘心下驚駭之極,亦是憤怒之極。他終於明白眼前之人便是騙得爸爸劍術的那個人,也是騙得自己在幼中之時便代他受了綠衣雙使一掌的那個人。他向前走去,但剛一動腳步,胸間便一陣劇痛,腳下一陣踉蹌,幸虧楊執扶住了才沒有跌倒。

揚執道:“你趁他傷成這樣同他比劍,不覺得自己很卑鄙麼?”

兩面人道:“我反正被別人罵慣了,你再多罵幾句也沒什麼。

我不怕他傷好了打他不過,他的無招無式劍法未必便人人都怕。

只是我沒有時間等。有更多的大事要等著我去做。少林寺的第一高手死了,但還有第二和第三高手,更有別派的眾多高手都在等著我去祭劍,所以跟下只好委屈他了。”

思忘道:“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上一眼,我小時候好象見過你的。”

兩面人道:“我原本就兩副面孔,這般的戴在臉上是想讓世人防備於我,沒料到世人都是一般的呆傻,今天你既然已然知道了我戴著面具,又是必死之人,讓你看一眼真面目也無妨!”

說著將面具摘了下來。思忘認出,正是那幼年之時自己代他受了一掌的熊品牙。

思忘冷冷地點了點頭,冷聲道:“你騙了我也騙了我爸爸,更騙了江湖中正反兩面的人眾,確實可以算是兩面人,我今天就代我爸爸及江湖人眾將你除了,你準備後事吧!”

熊品牙一怔,但隨即冷聲長笑。

思忘知道,與以往的所有比鬥一樣,自己若不在精神上壓倒對方,便是至為兇險之事。

但他內傷實在太重,否則他早已躍了過去同這個兩面人動上了手。

何足道道:“兩面人,我們之間的情約你還守不守?”

熊品牙冷冷一笑道:“好,那我就先打發你,我曾經說過,叫你不要後悔,希望你記住了!”

何足道提劍走了上去,思忘剛在後面叫了一句:“不可!”兩人巳然動上了手。

何足道知道思忘受傷極重,只盼能代他撐持一刻是一刻,說到取勝,他可是心中半點把握也沒有。

他一上來就是一陣搶攻,一時間熊品牙也給他的快攻弄得有些忙亂,但二十招一過,他便處於完全被動之中了,不得不運劍跟著熊品牙緩慢地移動著。

思忘見何足道眼前尚可應付,雖處被動,一時之間不致馬上落敗,便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思忘剛剛覺得胸間煩惡之感稍去,氣脈有些順暢之時,猛聽得何足道輕哼,睜眼看時,那何足道手中之劍只剩了劍柄,肩上被劃開了一個尺許長的口子,鮮血正自不住地湧流出來。

楊執忙過去為何足道裹住肩上的傷口。何足道雖敗,臉上卻無灰敗之色。他回過身來,慢慢走到思忘的身前,臉上露出歉意的苦笑。

思忘心中一熱,好似渾身充滿了無盡的力量,他猛然站起身來,向熊品牙走了過去。

兩人在相距不到一丈之處站定了。思忘緩緩袖出碧潭寶劍,隨便之極地拎在手中,忽然向著熊品牙身後的冰崖望過去,道:“真是奇蹟,居然有人活了下來!”

熊品牙一驚,回頭看去,那冰崖好似亦在慢慢地塌落,卻哪裡有半個人影,情知不妙,不待回頭,身子已然向後縱了出去,待得雙腳落地,回過身來,見思忘的寶劍正自指向自己咽喉,一驚之下,身子猛然後躍,思忘亦跟著躍去,終因受了內傷,沒有躍到熊品牙的跟前。熊品牙驚得出了一身冷汗,臉上的狂傲之色盡去,也是把劍舉了起來,對著思忘,冷聲道:“想不到堂堂劍術第一高手,也使用這等欺詐手段!”

思忘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一生欺詐,我本想讓你也死在欺詐裡,但只因我—念之仁,讓你逃了開去。

也好,我便光明磊落地殺了你,讓你知道邪不壓正,死得心服口服!

思忘說著,劍勢激盪,那無招無式劍法已然慢慢地發動起來。

熊品牙冷冷一笑,亦是跟著動了起來。

老頑童睜大眼睛看著。他已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天下無雙的劍法了,但此際看到兩人均是使用如此劍法性命相搏,也是看得觸目驚心。

楊執滿懷關切地看思忘,每當思忘因為胸口疼痛而略皺眉頭時,她的心好似也被提了起來。這半日來她幾乎一句話也沒說,但她清楚之極的感受到了思忘心中的諸般震動,禁不住對他的感情又深了許多。只盼著能在他身邊多待片刻,以慰他心懷。

何足道乃劍學名家,於兩人相鬥數招之際已然看出了兩人所使的均是世上僅此一現的絕高劍術。於六合谷聚豪廳中,他曾見過思忘使過一次這般劍術。此番重見,心下更驚,同時也漸漸回憶起那時的情景來,知道跟前的絕頂高手便是那日男扮女裝的少年。他這般的看著想著,心中生出無數的感慨。

於何足道感慨之際,兩人已然鬥了近百招,漸漸地兩人劍式都快了起來,越鬥愈快,快到分際時,只看見兩團劍光閃動,人影好似也看不見了。

思忘於遊鬥之際雖然胸中尚自不暢,但他已然在心中有了必勝的把握,有了這樣的把握,便是任誰來他也不會懼怕的。他心中漸漸地變得澄澈,他知道那最後決勝的—刻快到了。

猛然之間,兩人都是一頓,速度又開始慢了下來。

終於,那最後的一刻來臨了。熊品牙橫劍向思忘的劍上斬去。想要借這倚天寶劍之利,將思忘的碧深寶劍斬斷。

思忘氣凝丹田,將碧譚寶劍一側,就勢向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劍上搭了過去,正是那招無中之有!

猛然之間—聲清嘯,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劍飛到了半空之中,熊品牙一怔之間,臉上滿是絕不相信的神色,接著他的頭便永遠帶著這樣的神色離開了脖頸,揮到了雪地之上,滾了幾滾,滾到了那個雪球之旁。

老頑童掠喜萬分地叫道:“好徒兒,乖徒兒,好一招無中之有!”說話間跳到了熊品牙的頭顱之旁,向那頭顱踢了一腳、一眼看見那個雪團,口中叫道:“可惜,可借,這麼好的物事只怕你今生今世永遠吃不著了!”這樣說著,回頭一看,見熊品牙的屍身仍自立在那裡不倒,竟是突發奇想,把地上雪團捧了起來,一躍躍到了那屍身之旁,把雪團放到了那屍身的脖子上,然後退開一步端詳著言道:“你若是有了這一副腦袋,這一張臉,只怕是誰也騙不了了。”

思忘默默無言地將碧潭寶劍插入劍鞘。楊執走了過來,伸手扶他,他輕輕地推開了她,面向冰崖撲地跪倒了。

此刻那些聖斧教徒好似剛剛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發一聲喊,四散逃去,只片刻之間便都逃得無影無蹤了。

思忘跪向冰崖道:“父親母親,你們生我一場,我為你們報了仇,我們可算兩清了。”

半月之後,百花谷中一條林間小路上,兩旁花叢簇簇、林間緣草如茵,在一片春意濃郁之中遠處走來了一對青年男女。

那男的身穿一身潔白衣衫,英俊非凡,正是思忘,女的面容豔美之極,頭上卻是光光的沒有頭髮,正是有琴聞櫻。

思忘給有琴聞櫻講述著什麼,有琴聞櫻已是滿臉淚水。

最後,思忘從懷中掏出了一條白絹,絹上寫得有字,正是吳海媚留給他讓他十八歲時再看的那封信,也是弄得他們兩人幾番悲歡離合的信。

思忘把那白絹放在手心之中揉了幾揉,再張開手時,那白絹已然化做了一陣白霧被風吹走了。

有琴聞櫻深深地嘆了口氣,站住了,慢慢地把頭靠在思忘的胸前。

思忘正欲低頭吻那有琴聞櫻,猛聽得一個女子一聲尖叫,抬頭看時,原來是周暮渝正從花叢之後跳了出來,詭詐地看著思忘問道:“忘哥哥,你在同你姑姑幹什麼?”

思忘道:“她不是姑姑,是姐姐。”

“對,我可以做證人。”楊執說著話亦是從林內走了過來。

這時遠處一個嬌絕之極的女人向眾人走來,走到近前徑直走近了思忘,好似根本沒有看到眾女子一般在思忘頰上吻了一下,柔聲道:“忘兒,你的傷好了麼?便這麼出來走動?”

她便是汪碧寒了。

周暮渝見了,牙一咬,也是上前向思忘的嘴上吻去,思忘一側頭,她便吻在了頰上,吻完了,也是學著汪碧寒的口氣說道:“忘兒,你多出來走動走動,傷便好得快些。”

思忘沒有理會周暮渝,正欲扭頭跟汪碧寒說話,不知何時,面前忽然站著一個滿臉怒容的老太婆,懷中抱著兩隻火狐,卻正是周暮渝的生身之母瑛姑。

瑛姑怒氣衝衝地瞪視思忘道:“你若欺負我的寶貝女兒,你看我饒不饒你!”

一燈的聲音這時清晰地從樹叢之中傳了出來,鑽人眾人耳鼓:“善哉,善哉,緣由天定,孽自心起,緣不能強求,孽當可自抑!”說完了是一聲阿彌陀佛。

這時老頑童的聲音自半空中傳來,道:“好徒兒,乖徒兒,你那麼多的老婆,還聽那老和尚唸的哪門子經,簡直是荒唐之極,無趣之極之極之極!”

眾人抬頭看時,見那老頑童正自乘著那塊大布從山崖上飄下來,那神態,當真是逍遙之極,自在之極,之極之極。

【全書完】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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