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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不披馬甲太銷魂 -【閑妻涼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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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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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發表於 2019-12-11 00:14:12 |只看該作者
60再見【下】

  雖然時吟是很想手把手教手塚射箭,無奈自己目前飄渺的形象,只能動口不動手了。
  
  對此,彌永理繪很好奇:“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了,你不是已經實體了嗎?怎麼又變成這樣了?”
  
  時吟哀歎:“一言難盡啊……我只有在握著國光的手的時候才能現形啊。”每個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如幽靈般緊追不捨的女人= =
  
  彌永理繪嬉笑:“真浪漫。”
  
  ……浪漫你妹。

  時吟的聲音很是頹廢:“你是體會不到我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的。”
  
  手塚握著弓箭的手一抖。
  
  “吃?”彌永理繪上下打量手塚一番,目光銳利地幾乎要把手塚解剖。收回視線,彌永理繪很贊同地點了點頭,“辛苦是辛苦了些,不過依手塚君的性情……你目前可以放心。”

  禁欲系的男人總是惹人垂涎……好比她家的弦一郎,嘖嘖。
  
  時吟不滿地嘀咕:“對別人冷情我是一萬個贊同,可是他面對我時也是正人君子……唉唉,讓人更心癢難耐了。”
  
  因為有暖氣的緣故,室內很暖和,但是有莫名的寒風襲來,溫度硬生生被扯到0℃以下。
  
  時吟和彌永理繪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紛紛乾笑起來:“那什麼,理繪醬,真田君在等待你的解析呢。”
  
  “恩恩,我馬上去。時吟醬,手塚君也在等待你的指導了。讓我們一個小時後再比拼吧。”
  
  “是啊是啊,一個小時後再比拼。”
  
  兩人又裝模作樣相互親昵地說了幾句,彌永理繪假裝鎮定地走向真田弦一郎,路過手塚國光時,腳步微崴了下,又迅速站直。時吟想笑,但是收到手塚的眼神,迅速壓下上揚的嘴角,硬著頭皮走向他。
  
  “咳咳,國光,我很看好你哦,我們一定不會輸給理繪醬和真田君的。”
  
  手塚淡看她一眼,道:“開始吧。”
  
  “好。”
  
  談到自己擅長喜愛的射箭,時吟收起了調戲手塚的心思,專心給手塚講解每一步:“第一次射箭時都會因為靶子遠而心生畏懼,不敢出手,這對於一名箭手來說,是最忌諱的。每個人都有或好或壞的運氣,真正主導勝負的,是實力。”

  “首先,要對自己充滿信心,就算沒底,表面也要淡定,給對方造成壓力……當然,這一點國光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怒而威啊。”
  
  收到手塚的一瞥後,時吟咳了一聲,繼續轉回正題:“國光你先做出一個姿勢給我看,我慢慢糾正……擦,其實國光你學過的是吧是吧?”姿勢完全正確。
  
  “我有看你們射箭。”
  
  ……你難道不知道無師自通更打擊人嗎?

  時吟磨牙:“你先射一箭。”她就不信他能一箭射中紅心。
  
  手塚自然沒有,不過對於第一次射箭的人來說,6環也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時吟好欣慰。她這個老師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其實你只要一直盯著紅色中心看,就會感覺它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中國不是有句成語叫‘熟能生巧’嗎?百步穿楊的效果的前提是勤奮練習,所謂射箭秘訣,無他,唯手熟爾。”

  一通話說完之後,時吟很贊佩自己。引經據典,中國成語運用恰到好處,充分體現了她的文化內涵啊。
  
  最後,時吟來個一句話總結:“你先練半個小時,把手感練出來,之後我再教你一些小技巧。”
  
  手塚應聲:“恩。”
  
  時吟退到一旁,垂涎起某人的美貌……啊,不,是欣賞起手塚射箭的英姿。
  
  手塚背脊挺直,宛如青松,乾爽勁直,堅強冷毅。他的手臂伸得筆直,弓箭被拉開,穩穩停在半空,眼神專注地盯著箭靶。
  
  時吟的視線停在他的側臉,心跳有些加快,心癢難耐啊心癢難耐,她真想去啃下這株松柏,從裡到外,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可惜松柏太硬,磕牙啊。

  時吟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到了室外飄揚紛灑的大雪。這雪下得她心生惶恐,頭暈眼花。

  她真怕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後一切照舊,又或者,她沒有醒來的機會了。
  
  胸口一酸,時吟心裡發狠,扭頭張大眼睛直直盯著手塚。

  她最近總怕,總在擔心,如果真的醒不來,那現在就狠狠盯著吧,把這個男人的每一寸表情烙印在心底。這樣看著也好,這樣看著也好,雖然她心裡難免遺憾。
  
  “宋桑。”
  
  聽到手塚的聲音,時吟一開始還沒有回過神,手塚又叫了幾聲,時吟才反應過來:“啊啊,我在。”
  
  “你在想什麼?”
  
  時吟彎眉,遮住眼裡全部的思緒:“我在想你啊。”
  
  手塚面無表情地再次射出一箭:“半個小時到了。”
  
  “是嗎?”原來她發了半個小時的呆啊。

  “哎呀,國光,是不是因為沒有聽到我的聲音,所以想念我了?”
  
  手塚眉眼不眨:“我最高是7環。”
  
  “……”時吟差點想爆粗口了。7環雖然不算高,可是某人只打了半個小時啊,這樣的成績還讓不讓人活啊。

  “唉唉,真有壓力啊。”嘴裡雖然這麼說,時吟還是快步走近手塚,向他傳授自己的一些得分小秘訣。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彌永理繪詢問他們:“時吟醬,你們好了嗎?”
  
  時吟比了個“OK”的手勢:“可以了。”
  
  比賽開始。第一回,真田贏,第二回,手塚贏,第三回,平局。
  
  兩個男人射箭都很淡定,助威的女人就沒這麼鎮定了,自己這方贏的時候高興地大叫,輸的時候同樣大叫。
  
  最後的比賽,真田略勝一籌。
  
  “哈哈,我家弦一郎厲害吧。”
  
  時吟不甘示弱:“哼哼,我家國光也進步神速啊。”
  
  “是哦是哦。”
  
  一行人說說笑笑回到客廳,真田伯母已經在準備中餐了。四人坐到沙發上休息,喝著熱茶,時吟和彌永理繪隨意閒扯。
  
  因為要吃飯的緣故,一群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了半天,還是決定讓真田伯父和真田伯母知道時吟的真實樣子。
  
  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和好奇外,真田伯父和真田伯母只是對望一眼,後者從廚房裡多拿出了一雙筷子和一隻碗。
  
  “原來這個世上真有鬼魂,沒想到我能遇到這麼神奇的事情。”真田伯母微笑著說。
  
  “謝謝。”她真的很幸運,有那麼多人和她一起維護她的秘密。
  
  真田家吃飯同樣奉行“食不言”,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吃完飯,時吟和彌永理繪幫著真田伯母收拾好餐桌,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看到手塚國一在和真田弦一郎下圍棋,也湊熱鬧地圍上去。
  
  棋局走勢明顯。手塚國一擅防守,真田弦一郎進攻迅速,顯然想速戰速決。奈何手塚國一心思縝密,在防守的同時,悄然無聲地將真田弦一郎圍堵。
  
  真田弦一郎退無可退,進無可進,最後只能低頭認輸:“我輸了。”
  
  手塚國一點點頭:“你現在這樣已經算是不錯,國光,你來。”
  
  真田弦一郎起身讓開位置,手塚坐下,鞠躬:“請多多指教。”
  
  手塚的棋路比較接近手塚國一,又有真田的進攻之風,加上熟悉手塚國一的棋法,所以兩人耗了一些時間,還是以手塚國一大獲全勝結束。
  
  時吟轉了轉眼睛:“手塚爺爺,讓我來和國光下一盤吧。”她想要國光追堵她,雖然是在圍棋裡>.<
  
  “也好。”手塚國一站起來,將位置讓給時吟。
  
  時吟坐下來,明知道手塚看不見,還是笑得眉眼彎彎唇彎彎,像一隻饞嘴的狐狸面對即將到嘴的肉食一樣:“國光,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時吟棋風多變,而且能夠果決地捨棄面臨死亡的棋子,轉而另尋出路。所以當一條條通道被堵後,時吟還能又挖出一條條生路。

  時吟學習圍棋的時間沒有手塚國光長,再加上求勝心不強,所以一局下得懶懶散散,讓手塚每每都像打在棉花糖上。
  
  看著手塚微皺的眉宇,時吟捂嘴竊笑。她才不會說她這是在享受被手塚追的樂趣呢。
  
  最後,時吟還是生路全堵,以失敗告終。
  
  “唉。”時吟幽幽歎了口氣,“國光你真猴急,我會害羞的。”
  
  觀看的一群人一個踉蹌,手塚面色偏冷,眾人默契地齊齊後退了一步。寒風狂席,萬物枯萎,再不退就會變成雪人啊。
  
  “原來國光你對我有如此誠摯心意,我必會珍惜……所以,不如我們倆就此定終生吧。”
  
  手塚國光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麼幾個人臉皮比城牆還厚,而他不幸就遇到了一個,偏偏這個人還對他死纏爛打,二十八般武藝齊齊上陣,縱使他時刻防備,還是被打了個正著。
  
  “宋桑。”少年的聲音雖然有點冷,但是圓潤好聽,好似潺潺流水,又好似被開水泡開的茶水上蕩開的嫋嫋熱氣。

  “如果十年後你依然能對我堅持不懈,那麼我們在一起吧。”
  
  她的攻勢太過兇猛,他防不勝防,不如,就順其自然好了。如果是她的話,他不會有太大排斥。
  
  時吟怔住,直勾勾地盯著手塚,耳邊的一切聲音都仿佛被褪去,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怦怦”強有力的心跳聲。

  這個回答來得太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她彎了彎嘴想要微笑,卻不知為何淚水盈滿眼眶。
  
  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想了這麼多年,念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
  
  他說:“如果十年後你依然能對我堅持不懈,那我們在一起吧。”
  
  他怎麼知道,她等了他豈止是十年。值了,為了這句話,那麼漫長的等待枯寂和孤獨,都值得了。
  
  時吟低著頭,盯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忍住眼淚,低低地應道:“好。”

  “國光,我等你十年,十年之後,你還我一輩子,這場交易,還是我賺了呢。”
  
  在真田家又呆了會,手塚一行人起身和他們告別。出門的時候,時吟再次握緊手塚的手心,顯現實體。
  
  時吟左手打開雨傘,努力撐高,還是手塚接過雨傘給兩人撐著。

  時吟笑眯眯地調戲:“國光,你這麼體貼我是不是因為疼惜我?”
  
  手塚看了她一眼,語帶保留:“傘頂會打到我頭。”
  
  ……被鄙視身高了。

  時吟默默地在心裡計算手塚的身高,然後回憶了下自己的身高,沉默了。
  
  時吟咬牙:“沒關係,雖然這麼接吻太辛苦你了,但是家裡還是有凳子的。”
  
  手塚面無表情往前走。
  
  時吟不甘心地湊近:“誒誒,我說國光,我們要不要先試一次啊?”
  
  手塚加快了腳步,時吟緊追不捨:“哎呀,國光,你不要不好意思嘛。”
  
  地上的雪越積越後,然後有什麼東西已經在掙扎著要鑽出土地,冬雪之後,必然是春暖花開。
  
  雖然得到了手塚的這句承諾,但其實兩人的關係和以前一樣,基本屬於手塚淡定面對時吟的每一次調戲。
  
  “唉,十年我是肯定可以等的……但是總要給點甜頭吧。”

  窩在書房的轉椅上,時吟一手翻著手中的普希金詩歌精選,一手拿筆把喜歡的詩句記到旁邊的紙上。嘴裡還不停嘀咕:“更何況我又不傻,既然已經有轉機,怎麼會再等上一個十年?哪有讓到嘴的肉飛了的道理。”
  
  所以她得謀劃謀劃,好將手塚一舉拿下。
  
  “嗷嗷,好煩啊。”都在書房窩了一天,她也沒能想出什麼好一點的辦法,能讓手塚印象深刻,最後還是決定選用之前紀香和自己說過的語音告白。
  
  寫完一張紙,時吟隨手又抽出一張白紙,一邊在上面無意識地塗抹著,一邊思考著要選哪首詩。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一張紙上寫滿了【手塚國光】。

  時吟懊惱地瞪著滿紙的【手塚國光】,生氣地用手搓著:“都怪你都怪你,害我每天都要浪費那麼多腦細胞。哼,養一輩子怎麼夠,國光,你是擺脫不了我的。”
  
  房門被敲了下:“時吟,晚飯準備好了,下來吃飯吧。”是手塚彩菜。
  
  “知道了。”將筆夾進書裡,時吟放下書站起來。
  
  就在時吟出去拉上房門的時候,一陣風從沒關緊的窗縫裡鑽進來,吹開了寫滿【手塚國光】的紙張。小小的薄紙片被吹離了書桌,在空中打了個翻,又輕飄飄地落在桌腳。
  
  為了早點寫完自己的告白計畫,時吟快速吃完飯,打算洗完澡繼續去書房奮鬥。
  
  “你們有沒有覺得時吟今天特別興奮?”等時吟離桌了,手塚彩菜小聲問眾人,見大家都搖頭,便看向手塚,“國光,你也不知道嗎?”
  
  “不知道。”
  
  “真奇怪,不過多半也是和你有關吧。”也只有和自己兒子有關的事情,時吟才會做的那麼積極開心。

  碎碎念了幾句,手塚彩菜聳聳肩,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手塚吃完飯回房,路過書房,腦海裡蹦出了手塚彩菜的話,他拉開門,裡面空無一人,手塚走進去。走到快要到書桌的地方停住,他蹲下身,撿起桌腳的紙張,在看到上面寫滿了自己的名字時微微錯愕。

  字跡有些潦草,顯然寫它的人是在漫不經心無意識的情況下寫下的。
  
  手塚站起來,將紙張放到書桌上,看到了書桌上的英譯日版普希金詩歌精選,詩集下壓著一張紙,手塚抽出來看。
  
  紙張的上半部分寫了某人策謀的追夫計畫,下半部分則摘抄了一些普希金的詩歌。
  
  手塚的眼神轉為無奈,然而心底又有喜悅,這份喜悅來得突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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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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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1 00:14:33 |只看該作者
愛是天時,地利人和

61當歸

  時吟張開眼睛,被突入的陽光刺到眼睛,她偏頭朝向背光處,在看到房間的擺設,以及順著細管滴落的營養液後,微微愣住。
  
  這是……醫院?

  記憶瞬間回籠。是因為她暈倒在地上,所以有人把她送到醫院裡來嗎?不,不對,怎麼會有人看到她?
  
  時吟深吸氣,環顧四周。是醫院常見的擺設,不過她住的是單人間。
  
  營養液還在輸送,時吟小心翼翼地把枕頭立起,一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痛了半天。時吟齜牙咧嘴硬生生忍下,靠著枕頭半坐著,儘量平定思緒,穩下緊張的心情。

  放鬆放鬆,能活著就是最好了,放鬆。
  
  如此反復在心裡樹立信心,時吟緩緩閉上眼睛,小休了兩分鐘,再睜開眼時,已經平靜下來。
  
  她的視線轉到一旁的矮櫃上,上面放著水杯,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乾淨整潔。
  
  等等,時吟忽然覺得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

  她不是暈倒在地的嗎?那剛才怎麼會扯到傷口?就算是刮傷也不可能會這麼痛啊,這樣的痛,一動就扯到每一寸神經……分明就像是被重物撞擊一樣。
  
  時吟突然就不敢呼吸了,生怕這是一場夢。

  重物撞擊……是不是車禍?
  
  時吟尚在思考中,房門被打開,兩名護士推著推車進來,看到時吟半坐起,驚喜道:“你醒了?”
  
  是日文,是在日本。

  “是。”時吟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基本只動了動嘴皮,沒什麼聲音發出來。
  
  “真好,我馬上去通知忍足醫生。”一名護士道,轉身去找醫生了。
  
  忍足?那這裡是忍足家的醫院?

  聽到熟悉的姓氏,時吟差點熱淚盈眶了。
  
  另一名護士推著推車進來,見營養液輸完,隧道:“我先幫你把針拔了。”
  
  她從推車裡拿出消毒棉簽,上前小心地給時吟扒掉針,將針管和空的營養液的瓶子放到推車上的小垃圾桶裡。做完這些,她轉過身,見時吟盯著自己看,笑道:“你已經昏迷了兩個星期,我們只能用棉簽沾點水塗抹在你嘴唇上,所以你喉嚨會感到不適,稍微休息會就好,我給你倒杯熱開水吧。”

  說著她打開推車下面的小門,從裡面拿出熱水壺,拿過時吟床頭的水杯,倒了1/3,遞給時吟:“先潤潤喉嚨。”
  
  時吟接過:“謝謝。”
  
  原來她昏迷兩個星期了。

  時吟喝了口,忐忑不安地問:“那我……是怎麼進醫院裡來的?”
  
  “是車禍。其實當時你的情況並不是很危險,再加上送得即時,應該在隔天就能醒來,不過你因為這次車禍又引起了發燒,發燒退了幾天又燒起來。現在醒來了,應該也沒大危險了吧。”
  
  車禍。原來,真的回來了。

  時吟眨眨眼,將淚水都忍了下去,露出笑容,真誠道謝:“謝謝,這麼多天麻煩你們了。”
  
  護士很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有什麼好道謝的,照顧好病人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
  
  正說著,房門被推進來。先是穿著醫生服的男人走進來,之前的那名護士也跟著進來。
  
  不是忍足侑士。也對,忍足侑士現在應該是在實習吧。
  
  “感覺怎麼樣?”醫生問。
  
  “就是感覺有些痛。”
  
  醫生挑眉,語不留情:“被車撞了會痛是自然,至少能讓你知道遵守交通規則有多重要。好了,我要檢查一下,配合點。”
  
  “是。”時吟乖乖點頭。
  
  細細檢查了一番,醫生終於點頭:“燒已經退了,恢復的還不錯,再過三四天就能出院了。”
  
  “謝謝。”
  
  “不用。不過我可不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是血肉模糊的。”
  
  時吟抽了抽嘴,萬分誠懇:“我會小心的。”
  
  “動動嘴皮子誰不會?好了,我還有幾位病人要查看,明天我會再給你檢查一遍。”
  
  “恩。謝謝。”時吟再次道謝。
  
  “我會給她開一些藥,你們等會拿給她。”這句話是對兩名護士說的。
  
  “是。”護士恭敬應道。
  
  醫生點點頭,開門出去,兩名護士向時吟說“再見”後,也跟著出去。
  
  回來了,回來了呀。

  時吟躺會床上,再次閉上眼睛,這次心情很平緩,仿佛終於有了依靠而感到安心。鬆懈了一身的疲憊,時吟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肚子餓醒的。她剛有意識,鼻子裡就鑽進皮蛋瘦肉粥的香味,饞蟲齊鳴。

  時吟睜開眼,在看到背對著自己忙活的女人後愣了下:“伯母?”
  
  女人聽到聲音,轉過頭,真是手塚彩菜。

  手塚彩菜看到時吟醒來,高興道:“我來的時候醫生就已經告訴我,說你醒了,我在房間裡坐了會,你還沒醒,我想你一定是太累睡沉了,正巧也到了中午,我便去熬了些粥端過來。我想剛醒來的病人一定會肚子餓吧。”
  
  時吟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手塚彩菜:“是啊,很餓很餓呢。”
  
  “好,馬上舀碗給你。”手塚彩菜說著打開保溫盒,倒出小碗皮蛋瘦肉粥端給時吟。
  
  時吟雙手捧過,滾熱的熱量透過瓷碗傳遞到時吟指尖,蔓延她全身,令時吟打了個顫,全身都暖和起來。

  時吟努力吹涼,喝了一小口,這回是由裡到外暖了起來:“粥很好喝,謝謝伯母。”
  
  “什麼伯母呀。”手塚彩菜嗔道,“要叫媽媽了。”
  
  又喝了口粥,時吟快速改正:“媽媽。”

  猶豫了下,她問:“國光呢?”
  
  “國光今天有些事要做,放心好了,他絕不會拋棄我們可愛的時吟的。”
  
  “我說的才不是指這個呢……”時吟嘀咕,“那個,婚禮……”
  
  “傻丫頭。”手塚彩菜揉了揉時吟的頭髮,慈祥地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眼睛舒適地眯起,像只可愛滿足的小貓咪,讓人手心癢癢的,“婚禮哪有你重要?”
  
  鼻子有些酸楚,時吟低低叫道:“媽媽……”
  
  “你都叫我媽媽了,我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恩,應該說我們所有人都不會讓你受委屈。至於國光……”手塚彩菜頓了頓,歎息道,“這個孩子我是知道的,他娶你,必是對你留了幾分意。有些事情,就不要太斤斤計較了。”
  
  時吟也猜得出手塚彩菜會說這話的原因:“我知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手塚彩菜看到時吟喝了小半碗就不喝了,皺眉關心地問,“你不是說很餓嗎?怎麼只喝了這麼少?”
  
  “我已經飽了。大概是餓久了,所以胃都被餓小了吧。”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下,打開,紀香和暮夏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來。先向手塚彩菜打招呼:“伯母好。”
  
  手塚彩菜笑笑:“你們好。”
  
  紀香和暮夏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沙發上,轉身看到時吟,笑道:“醒了?”
  
  “恩,醒了。”心裡有些感動,時吟小心地不流於言表,她看向那大包小包,開玩笑道,“你們該不會逃家來投奔我吧?”
  
  見時吟臉色不再像一開始那麼蒼白,還有力氣談笑,紀香安心了許多,接著她的話題道:“那你要不要收留可憐的我們啊?”
  
  “這是自然,朋友有難,必幫之。”
  
  暮夏站在旁邊聽著她們互相開玩笑,聽到這裡才插/話道:“這是給你買的一些補品,你現在身體虛,適當補補總是好的。”
  
  “謝謝。”
  
  紀香揮揮手:“都說是朋友了,謝什麼。”
  
  聊了會,房門又被敲響,接著被打開。
  
  時吟在看到來人,笑得春意盎然盎然春意:“國光國光。”
  
  手塚國光先向手塚彩菜問好:“媽。”
  
  “恩。”
  
  然後向紀香及暮夏微微點頭打招呼,這才看向時吟:“醒來了?”
  
  “是啊。”
  
  沉默了下,手塚道:“好好養病。”
  
  “好。”時吟乖順應道。
  
  眾人齊齊撫額。這對話,好冷啊。
  
  手塚彩菜咳了聲,引起眾人注意後,笑道:“國光,時吟,你們既然是夫妻了,就不必這麼拘束。”她實在很懷疑自己兒子稱時吟還是為“日奈森桑”……哦,不對,也許會改成“手塚桑”……她聽得胃疼啊。

  手塚彩菜眼尖的看到床頭的病歷卡上的名字寫的是:日奈森時吟。決定等會就讓護士把姓氏改過來。
  
  此話深得時吟之心。時吟甜膩膩笑盈盈喚道:“國光。”
  
  她眼神亮晶晶一閃一閃的,對手塚給自己的稱呼很是期待。

  手塚別過頭,喉嚨上下滑動,有些遲疑:“……時吟。”
  
  時吟的眼神更亮了,連聲喚道:“國光國光國光。”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手塚,期盼他的默契回答。
  
  不止是時吟,眾人炙熱的眼神全集中在手塚身上,等著他的回應。
  
  手塚眼皮跳了跳,板著臉斥道:“身體沒好就好好休息。”太大意了!
  
  就知道是這個,果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古人誠不欺我啊。

  時吟雖然有點失望,但手塚那聲“時吟”也足夠她回味個幾天了,所以她乖乖地躺回床上。
  
  小傷口已經癒合結巴,但有一兩處被縫合的傷口要在今天才拆線。事實上她全身都疼,每動一下都會扯動神經。十指連心,她是親身體會到了。
  
  知道時吟等會還要去拆線,所以紀香和暮夏又呆了會就向他們告別。
  
  手塚彩菜原本也打算潛逃,好給兩人製造獨處時機,奈何手塚手機先一步響起,手塚出去接電話,房間裡就只有時吟和手塚彩菜了。
  
  對於自己兒子的不解風情,手塚彩菜一臉恨鐵不成鋼:“國光就這性格,沒得救了。時吟,以後恐怕要委屈你了。”
  
  時吟笑著搖頭:“怎麼會是委屈?我高興都來不及。”
  
  “你這孩子……”手塚彩菜歎了口氣,許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眼神迷惘起來,仿佛透過時吟看向另一個人,“可惜。”
  
  “可惜什麼?”
  
  聽到時吟的問話,手塚彩菜眼神迅速恢復清明,這才想起自己說漏話,忙掩飾地岔開話題:“沒什麼……說真的,時吟,喜歡國光的女生不少,只是鮮少有人像你這麼堅持,這就是所謂的‘堅持到最後就是勝利’嗎?”
  
  時吟哈哈大笑,一不小心扯動傷口,“嘶”了口氣,表情變得猙獰。
  
  手塚彩菜“噗嗤”笑開:“你這孩子,就算是得意也不用得意成這樣吧。”
  
  時吟等疼痛過去,才一本正經道:“我這是自豪啊。”
  
  “誒?”
  
  “你看我等了那麼多年是辛苦,但是得到的回報卻是他餘下生命的全部。”時吟樂彎眼睛,嘴角習慣性地深彎,想起傷口,又硬生生忍下,當個笑不露齒的淑女。
  
  “哈,說的也是呢。”手塚彩菜聽樂,掩嘴笑著。
  
  手塚推門進來,就看到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妻子笑得愉悅,在看到自己後,笑得更開心了。

  冷氣下調,手塚不動聲色地往旁邊一站。
  
  兩人的笑聲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還是時吟乾笑著八卦,語氣很諂媚:“國光,是誰打來的啊?”
  
  手塚看了她一眼,聲音平淡:“清源桑。”
  
  時吟暗自磨牙,面上笑容盛開:“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她知道你今天醒了,打電話來詢問你病情。”
  
  時吟還想問什麼,房門被敲響,之前的兩名護士進來:“日奈森桑,要拆線了。”
  
  時吟被打了麻醉針,推到手術室裡。手塚國光和手塚彩菜在手術室外等待。
  
  手塚彩菜盯著手術室外的紅燈,半響忽道:“國光,忘了她吧。”不理會手塚的目光,手塚彩菜低聲道,“忘了宋時吟吧。你的妻子是日奈森時吟,就算名字一樣,長相相似又怎樣?我們先前試探了那麼多次,旁敲測問了那麼多次……宋時吟是宋時吟,日奈森時吟是日奈森時吟。”
  
  手塚抿抿唇,沒有說話。

  他一向冷靜,自然在一開始就分得開宋時吟和日奈森時吟,只是每每在他將她們兩個安放到各自名字之下,又會從日奈森時吟身上看到宋時吟的身影。
  
  手塚彩菜幽幽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兒子性情倔強,也不再說話。
  
  時吟醒來,發現房間裡不止有手塚一家,連今井美惠子也來了。
  
  一看到時吟醒來,今井美惠子緊張地問她:“時吟,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那一刻,時吟想到了在得知自己來銀行取錢,今井美惠子不顧裡面有綁匪闖進來,只為確定自己是否安全。

  這樣的母親,這樣的母愛……她以前怎麼就一直沒感受到?
  
  時吟微笑,笑容輕輕淺淺:“我沒事。”她微一頓,“媽媽。”
  
  然後,她看到了今井美惠子驚喜的眼神,以及伴隨這眼神出現的情不自禁的笑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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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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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9-12-11 00:14:49 |只看該作者
62秘密

  四天后,經醫生批准,時吟終於順利出院。
  
  之後,時吟享受著高級病員的厚待。每天一碗新鮮的雞湯——手塚彩菜出品,作用:補氣養身;每天一碗紅棗木耳粥——今井美惠子出品,作用:補血補身;每天晚上一杯牛奶——手塚國光出品,當然,是手塚國一命令的,作用:安神。

  於是,一個星期後,時吟崩潰了:“饒了我吧,我都吃噁心了,我是傷患,不是孕婦啊……”
  
  紀香斜睨她一眼:“誰讓你過個馬路都不讓人省心,活該。”

  暮夏表示愛莫能助:“你要相信,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扯著臉皮:“你們看,你們看……臉上這麼多肉,都是補出來的啊。完了,躺了這麼久,不知道堆了多少脂肪。”
  
  暮夏取笑她:“那你就安心了,畢竟國光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時吟驕傲一揚脖:“那是當然。”語氣裡無不是對手塚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就把雞湯喝了吧。”紀香笑得很假。
  
  時吟:“……”默默扭頭,很想無視床邊的雞湯。
  
  “乖。”紀香揉揉時吟的頭髮,把她的頭髮弄得一團糟才收手,“這是你未來媽媽的嘔心瀝血之作啊。”
  
  時吟翻翻白眼,將頭髮理順:“別以為我沒聽出你話裡幸災樂禍的語調。還有,不是未來媽媽,而是媽媽。”
  
  暮夏見時吟想坐起,結果一不小心扯到傷口,頓時齜牙咧嘴著。暮夏笑笑,上前,體貼地把枕頭立起,讓時吟坐起,斜靠在枕頭上。
  
  時吟淚眼汪汪:“暮夏,你果然是賢妻良母啊。不像某人……”她淚眼看向正坐在一旁的手塚國光。
  
  手塚面色不變,鎮定以對。反倒是時吟在手塚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
  
  紀香嗤之以鼻:“讓你調戲手塚君……是哪個人在手塚君幫忙的時候,說一定要給一個愛的親吻才同意?”
  
  時吟好不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我是傷患嘛,傷患最大……”說完之後,她又理直氣壯起來,“而且我已經很久沒碰國光了,自然垂涎他的美色……”
  
  紀香和暮夏同時投以鄙視的眼神。
  
  手塚淡定:“餓了就喝湯,涼了又要去熱了。”
  
  時吟瞠目結舌。這這這……手塚這是在說冷笑話嗎?
  
  紀香和暮夏破功,齊齊大笑出聲。紀香邊笑邊道:“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不在壓迫中死亡,就在壓迫中爆發啊,哈哈。”
  
  說說鬧鬧了一番,時吟還是在雞湯尚有餘溫的時候把它喝完。雖然喝的想吐,但是因為是大家對自己的關心,只能強忍著吞下,猙獰的表情再次被紀香取笑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上斷頭臺了呢。”
  
  一碗鮮湯下肚,肚子漲得圓圓的,時吟有氣無力:“我倒寧願上斷頭臺,也總比這般慢慢折磨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紀香白她一眼。
  
  時吟嬉笑著:“國光,紀香在說你呢。你看你有我這麼好的賢妻良母在身邊,一定要知福啊。”
  
  紀香作嘔吐狀:“果然是雞湯喝多了,油脂都堆積到你臉皮上了。”言外之意就是時吟臉皮之厚更勝當年。
  
  “客氣客氣,否則怎麼追上國光?”時吟很是以此為豪,“國光,你說是吧?”

  她強力撐著精神笑談,還是忍不住偷偷打了個哈欠。
  
  手塚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困了就睡一會。”
  
  紀香和暮夏自然也看到了時吟的小動作,再加上待得時間已久,兩人遂告辭:“打擾那麼久,我們也該走了。好好養病,時吟醬。再見,手塚桑。”
  
  “再見。”時吟和手塚道。
  
  疲憊湧上來,時吟眯了眯眼睛,向手塚撒嬌道:“國光,等我睡了再走吧,我一個人會害怕的。”
  
  “恩。”手塚應道。
  
  得到了保證,時吟這才放鬆神經,安心地任由自己深沉睡去。
  
  手塚低垂眼眸,看著時吟安靜的面容,有一瞬的恍惚。

  記憶中,是誰的聲音又嬌氣又固執地一遍遍喊著:“國光國光。”

  記憶中,又是誰的聲音沉穩篤定:“如果十年後,你對我固執如舊,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宋時吟。日奈森時吟。

  手塚的眼中,有淺淺的波瀾滑過。

  那麼相似的兩個人,讓他怎麼不懷疑,怎麼不被影響。
  
  時吟醒來的時候,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日奈森川澤。
  
  手塚上前將她扶起,把枕頭立直,恰好能讓她舒服地靠著。
  
  “謝謝國光。”對於手塚的主動,時吟內心很得意,毫不吝嗇地贈送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向日奈森川澤時,時吟笑容微斂:“真是意外呢,能在這裡看到您。”
  
  日奈森川澤聽出時吟話裡的諷刺意味,臉色沉了沉,但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講的內容,只能隱忍著不發:“說什麼話呢,你出事了,我當然要來。”
  
  “那我不得不對於自己沒能在醫院裡看到您表示遺憾。”
  
  “你!”日奈森川澤氣悶,他對一旁的手塚道,“我要和時吟單獨談談。”
  
  “是。”手塚禮貌地點頭,出去的時候順便將房門拉上。
  
  看到手塚出去了,時吟沒什麼興趣地打了個哈欠,懨懨道:“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日奈森川澤怒火中燒,他從公事包裡掏出幾張紙,扔到時吟蓋著的被子上:“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是什麼啊?”時吟伸手拿起紙張粗略地流覽了一通,“哦,原來是這件事啊。”將紙放到被子上,時吟保持優雅的笑容,“就是您看到的這樣。”
  
  日奈森川澤咬牙:“你之前已經答應放棄公司繼承權的。”
  
  “唔,好像是有這回事。不過您也知道,我剛出了車禍,這裡不怎麼靈通。”時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用這種口氣和長輩說話?!”
  
  時吟動了動身子,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這個就要歸功於我的父親了。”
  
  “日奈森時吟!”
  
  “我知道我姓日奈森,自然也知道自己擁有公司的繼承權。也許未來不久,您的位子就要由我來坐了。”
  
  “我們簽過合約,你已經放棄公司繼承權,可是你現在竟然聯合董事會的人,使得他們在選舉上推舉你當執行長!日奈森時吟,你現在就放棄!”
  
  日奈森川澤越氣,時吟越高興,她臉上笑得格外閃亮,眼底不透半絲笑意:“那真遺憾,你的執行長位子要不保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十一名董事會成員中,只要有七人贊成,你就要讓位了。”

  瞧見日奈森川澤陰沉的臉色,時吟笑得更開:“不過您也別生氣,輸在我手裡,只能說明我比你更優秀。”
  
  日奈森川澤氣急敗壞:“日奈森時吟,我給你三天考慮時間,如果三天后你依然執迷不悟,那我們法庭上見!”
  
  時吟的笑容全收了起來:“日奈森川澤,有本事你就去試試看。哈,父親為了執行長身份撞告女兒……你說爺爺會容忍你?董事會的人能容忍得下你?”

  對日奈森川澤最後一點期望也消失殆盡。彼此撕破臉皮,時吟便不再手軟,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檔:“如果你真這麼做……日奈森川澤,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日奈森川澤瞳孔皺縮,他接過文件,隨意翻看了幾頁,臉色變得很差:“你……你怎麼會……”
  
  將日奈森川澤的失態收入眼底,時吟慢悠悠道:“你和川瀨的婚外戀,我想股民很有興趣知道。當然,如果這個爆料出去,我相信員警對你的興趣也會很大。”
  
  日奈森川澤合上檔,抓著檔的右手用力得已經泛白:“你想怎麼樣?”
  
  時吟搖了搖頭,緩下語氣:“我並不想怎樣,只是你不該拿那個來威脅我。日奈森川澤,我是你女兒,而你竟然說要告我……真令人心寒。難道只有川瀨肚子裡的,才是你真正期待的嗎?”

  她勾起嘴角:“那真是可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那次流產,導致她以後再也不能懷孕。”
  
  日奈森川澤的身子晃了晃,身形有些佝僂,好似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時吟不忍地轉向別處:“如果你退位,我會勸服叔父幫忙,雖然希望不大,但總比什麼希望都沒有要好。還有,策劃部經理的職位是給你預留的。”

  一手鞭子一手糖。
  
  日奈森川澤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歎了口氣:“你贏了。”

  日奈森川澤轉身離開的時候,有道女聲自身後傳來:“就這樣吧,我和母親,和你們,就這樣吧。”
  
  不再仇恨,不再埋怨,從此陌路。
  
  看著日奈森川澤離開,時吟閉上眼睛,斜靠著枕頭。小小的休息了下,睜開眼睛,餘光看到手塚彩菜拿著東西經過,不由“咦”了一聲。
  
  手塚彩菜聽到了時吟的聲音,停下腳步:“是時吟啊,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謝謝。”時吟的目光時不時瞟向手塚彩菜手塚拿著的弓箭,心跳怦怦響。這把弓箭看著真眼熟啊,“您要學射箭嗎?”
  
  手塚彩菜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拿著的弓箭,神情有些怔松,再抬頭時已經把情緒藏得妥妥當當,她笑道:“我哪有那精力,這是國光的弓箭。”
  
  時吟裝作不經意道:“您拿的小心,這把弓一定更貴吧。”
  
  手塚彩菜失笑:“這把弓箭是免費得來的。”
  
  “耶?”
  
  提到這事,手塚彩菜的聲音裡帶著為人母的驕傲:“國光和絃一郎曾進行網球比賽,弦一郎輸了,這把弓箭是國光的戰利品。”
  
  終於,眼前的這把弓箭和記憶中在真田家使用過的那把弓箭合為一體,記憶通順無阻。
  
  應該是這把弓吧。時吟想。

  “我以前怎麼都沒在家裡看到這把弓箭啊?”
  
  手塚彩菜笑笑:“這把弓箭原本掛在國光的房間裡,後來他又把弓箭放到櫃子裡,我想一把弓箭總要發揮它的用處吧,難道真要讓它一直放著生銹發黴?所以前幾天就把弓箭拿去修正下,今天正好拿回來。”
  
  時吟“哦”了聲,不掩好奇:“國光贏回來後都沒有射過嗎?”

  時吟的視線一直盯著弓箭。雖說被手塚彩菜拿去修整,但這把弓看起來仍像新的一樣,顯然被它的主人細心呵護著。既然這麼愛惜這把弓,那又為什麼一直放著不使用?
  
  “沒有。”
  
  “為什麼?國光應該會射箭的吧。”
  
  手塚彩菜神情有些恍惚:“也許是懷念吧。”
  
  “咦?”
  
  手塚彩菜低頭,小心撫摸著弓箭,聲音裡帶著歎息:“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個或多個人的身影,而懷念他們的途徑之一,大概就是保存共同的回憶吧。”
  
  時吟心裡突了下,急促地問道:“那這把弓……回憶是什麼?”
  
  因為手塚彩菜是低著頭,所以並沒有察覺出時吟的緊張:“這個,大概只有國光自己知道吧。”

  她抬起頭,見時吟臉色透著異樣的紅,心裡有些怪異,只當時吟是在擔心,遂朝時吟安撫地笑道:“放心好了,國光絕不會出軌的。”
  
  見時吟還是緊盯著自己,沒有說話,手塚彩菜皺皺眉,想到時吟的固執,便道:“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國光吧,這樣得到的答案才是最準確的。”
  
  “不,我不是……”時吟停頓了下,換了個方式詢問,“我是說,恩……”

  時吟又不好挑明,以免被說自作多情,就挑選一個最安全的問題:“是男還是女?”
  
  “女生。”
  
  “我可以知道她姓什麼嗎?”又期待又害怕的心理,大概就是指她現在這樣了。時吟抿抿唇,半開玩笑,想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該不會是清源桑吧?”
  
  手塚彩菜搖搖頭:“不是。”

  她見時吟還想問,先一步道:“我說過,如果你想知道什麼,就自己去問國光,胡思亂想只會造成你們關係的僵化。時吟,你應該相信國光。”
  
  時吟發現自己和手塚彩菜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條線上,她無奈地撫額,頹廢道:“算了,就像您說的一樣,還是我去問他吧。”
  
  把一個大麻煩扔給手塚國光,手塚彩菜立刻舒了口氣,眉宇也輕鬆起來:“那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叫國光過來。”

  說完,快速閃人,留下欲言又止的時吟。
  
  等待手塚的過程中,時吟內心很忐忑晃蕩。
  
  終於,在看到手塚挺拔的身軀邁入房間時,時吟緩緩吐出一口氣,露出淺淺的笑容:“你來了,國光。”
  
  “恩。”手塚的視線在時吟臉上掃了一圈,發現她臉色越來越紅潤,身體在逐漸康復過程中,放心了許多,“母親說你找我有事?”
  
  “是啊。”時吟瞟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我剛剛看到伯母拿著一把弓箭過去……你知道是哪把弓箭吧?”

  待手塚點頭後,時吟鼓起勇氣道:“我能知道你是在透過那把弓箭懷念誰嗎?”
  
  手塚冷冽地目光直視時吟:“母親和你說的?”
  
  時吟咬緊牙關:“母親只說你是在借這把弓箭懷念一個女生,她說如果我想知道這個女生是誰要問你。國光,我想知道,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

  一口氣說完,時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手塚,完全不畏懼手塚散發出的寒冷氣息。
  
  一陣沉默蔓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吟的底氣越來越少,神情也越來越低落。就在時吟打算放棄,要開玩笑插科打諢時,手塚開口了。
  
  “她和你的名字一樣。”
  
  時吟心思俱停。只能看著手塚的嘴巴一張一合,腦袋一團泥漿,運轉失靈。

   “她姓宋,叫宋時吟。”
  
  隨著這一句話的落下,時吟才猛然反應過來。

  宋時吟。
  
  時吟彎著嘴想笑,可是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她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眶被淚水堵著,連帶著視線都模糊掉。她卻睜大眼睛,一直盯著手塚,透過他看盡了自己的兩世。

  兩世的彷徨,兩世的不甘,兩世的怨念,都在這一句話中,煙消雲散。
  
  手塚理性分析道:“不管怎麼樣,你現在都是我的妻子,所以不管我懷念的是誰,我都不會背叛你。”
  
  時吟努力了半天,終於把淚水全倒回去,深呼吸數次,安穩好狂跳的心臟。聽到手塚這句話,頓時好氣又好笑。

  誰擔心這個啊?他的性格她還不瞭解嗎?
  
  “我知道。國光,我也不會背叛你的。”
  
  手塚靜靜地“恩”了聲,心底有暖流流淌著,連帶著眼神也暖了起來。

  “還有事嗎?”
  
  “有啊。”敏銳地察覺出手塚神情的變化,時吟眉眼含笑,“國光,我有點無聊,你可不可以讀一些文章給我聽?”

  她扁扁嘴:“我知道很麻煩你,可是我的手不方便……”
  
  “哪本書?”明知道她是在裝,手塚還是答應了。
  
  時吟很耐心地一點點引誘魚兒上鉤:“唔,就在桌子第一格,普希金的詩歌精選。”
  
  手塚走到桌邊,拉開第一格,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書本。封面有些眼熟,但他一時想不起來曾在哪裡看過。

  手塚拿起書,關上桌子,走到時吟床前:“你想聽哪篇?”
  
  時吟按捺著心底的狂喜,笑眯著眼睛,遮擋住眼底的無盡歡樂:“第十頁。”
  
  手塚翻開,看到題目,神色有些僵硬。

  《我曾經愛過你》。
  
  這也算間接地聽國光的告白呀。時吟竊喜。
  
  清清涼涼的聲音響起:“愛情,也許在我的心裡還沒有完全消亡,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你,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

  手塚念得是英語,發音純正,很是好聽。手塚念得有些快,但心裡還是很窘迫,強忍鎮定地念完。
  
  “還有第二十二頁。”
  
  手塚面無表情的翻到四十二頁,在看到詩句名字後忽然沉默了下去。少女愉悅的告白,穿越了時空的隔閡,抵達耳際,直通心底。

  明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他卻記憶清晰地好似發生在昨日。
  
  時吟也不催,直到手塚念出來,這回他念的是日文:“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想,有如純潔之美的天仙。在那無望的憂愁的折磨中,在那喧鬧的浮華生活的困擾中,我的耳邊長久地響著你溫柔的聲音,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可愛的倩影。許多年過去了,暴風驟雨般的微笑,驅散了往日的夢想,於是我忘卻了你溫柔的聲音,還有你那天仙似的的倩影。在窮鄉僻壤,在囚禁的陰暗生活中,我的日子就那樣靜靜地消逝,沒有傾心的人,沒有詩的靈感,沒有眼淚,沒有生命,也沒有愛情。如今心靈以開始蘇醒:這時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有如純潔之美的天仙。”
  
  聽到這裡,時吟微笑著接了上去,男女合念:“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躍,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蘇醒,有了傾心的人,有了詩的靈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女聲柔和雅致,男聲清冷如溪,意外的契合。
  
  這兩首詩,他曾在宋時吟的告白追求計畫裡看到過。

  手塚定定地看著時吟,眼眸裡是翻滾的波濤,在經歷了一段時間之後,又漸漸平息,成了寧靜深邃的大海。
  
  “宋時吟。”聲音篤定不容置喙。
  
  時吟翹起嘴角,痛快承認:“是。”
  
  手塚合上手中的書本,視線不移時吟半分,良久,薄薄的冰層融化:“回來了?”
  
  “回來了。”時吟的眼珠子轉了轉,慧黠靈巧,“國光,聽說你收藏那把弓箭是為了懷念我呀。”
  
  “確實。”手塚很乾脆的承認,目光灼然,聲音帶著一絲暗啞,“好久不見……宋桑。”
  
  忽然,淚水洶湧彌漫。時吟仍翹著嘴角,努力不讓眼淚落下,穩住顫抖的聲線:“那國光你……你喜歡她嗎?”
  
  這次,依然沉默,比之前的更加漫長。
  
  手塚看了她一眼,原本沒打算回答,但在看到時吟眼中盛滿的淚水後,不知怎麼地就道:“我答應過她,如果十年後她對我的心意不變,我們就在一起。”

  他輕聲說道:“我想,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淚水,毫無控制地落下。

  時吟緊緊捂著嘴巴,還是發出了嗚咽的聲音,像一隻弱小的貓咪,全身顫抖著,惹人憐惜。
  
  手塚輕輕歎息,上前將時吟擁入懷中:“不要哭了……”他停頓了下,不自然地道,“對不起。時吟。”後面一個稱呼他念得極輕,卻被清冷的聲音帶出了一絲繾綣。

  他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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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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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發表於 2019-12-11 00:15:05 |只看該作者
63花開

  三天后,時吟回到醫院進行複查。時吟的傷完全痊癒,已經是在兩個星期後了。這期間,每天好吃好喝被伺候著,還每天很得瑟的指示手塚念普希金詩歌精選,權當是在聽手塚間接對自己表白。
  
  開始時手塚會釋放冷氣打壓,但是總會敗給時吟淚眼汪汪的雙眼——明明知道這是假的。
  
  手塚彩菜自然發現了他們之間的轉變,樂得其成。一開始會在旁邊看好戲,但後來就忍不住為自己兒子叫屈:“時吟,你再欺負下去,國光會害羞的,小心他惱羞成怒。”
  
  時吟心情爽,笑嘻嘻道:“我等了那麼久,總要拿些報酬的。”
  
  此時,時吟已經向手塚一家坦白自己就是宋時吟的事,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外,眾人接受能力強,很快淡定下來,只不過時吟被手塚彩菜要求身體康復後請眾人吃大餐。
  
  聽時吟這麼說,手塚彩菜一揚眉:“等了那麼久?到底是哪個沒良心的突然消失不見,害我們尋找了那麼久?又是那個沒良心的一直到現在才記起來?”
  
  時吟自然不能對他們說自己的那段經歷,更不能提及自己前世的等待。她乾脆俐落地選擇了一個最佳方式——耍賴:“妻子本來就是要被丈夫疼的。”
  
  手塚彩菜頗為同情地看向自家兒子:“國光,辛苦你了。”
  
  此時手塚已經讀完一首詩,他放下書本,削起蘋果來。聽到手塚彩菜這句話,他目光平平地掃過時吟臉上喜悅的笑容和手塚彩菜幸災樂禍的神情,低頭繼續手中的動作:“還好,只要她少惹些麻煩就好。”
  
  “噗。”手塚彩菜噴笑出聲,對上手塚看來的眼神,忍笑道,“國光,你真是越來越有身為人夫的自覺性了。”
  
  “這是當然。”在手塚國光製冷前,時吟先一步出聲,眉眼彎彎唇彎彎,笑得自豪得意,“我的國光嘛。”

  那麼順口,那麼理所當然。
  
  手塚神色不變,然而眼底有細碎的波瀾,就仿佛春風吹開一地的梨花。
  
  忽然,一個人頭躥到他面前,手塚一個沒拿穩,蘋果皮削斷了。待看清近在咫尺的人後,他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刀鋒一轉,繼續削蘋果:“有事?”
  
  “國光,你剛剛笑了,是不是?是不是?”語氣驚喜地好似發現了新大陸。
  
  “真的嗎真的嗎?”手塚彩菜也湊近來,仔仔細細地搜索著,沒發現什麼,遺憾道,“沒有啊。”
  
  眼前一片陰影,手塚眉角一抽,又削斷了蘋果皮。
  
  兩人看到鋒利的刀面,同時縮了縮脖子,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哈哈,伯母,今天天氣好好啊。”時吟假裝和手塚彩菜在開心地聊天。
  
  “是啊是啊,好像從沒看到這麼好的天氣,不如我們去散步吧。”手塚彩菜很配合。
  
  手塚國光淡淡道:“外面下雨。”
  
  “是嗎……”兩人看向窗外,果然有小雨。
  
  “這個……斜風細雨不須歸,當然是好天氣啊。”時吟努力圓著。
  
  “是啊是啊。”手塚彩菜符合,假裝看了看手錶,“已經這麼遲了,我改去準備晚餐了。時吟,你好好休息,國光,看著點啊。”
  
  “恩,知道了。”時吟和手塚應道。
  
  手塚彩菜走後,手塚國光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時吟:“到床上坐著。”
  
  後者接過蘋果,乖乖地坐回床上,蓋上被子,斜靠著枕頭坐著。時吟低頭看著手中圓潤白胖的蘋果,咬了一大口,咀嚼著吞下:“不虧是國光的手藝,果然好吃。”

  她又咬了一大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一看她這樣的表情,手塚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想說什麼?”
  
  時吟舉著蘋果晃了晃,嘴裡被塞得滿滿的,聲音顯得不清:“我想說蘋果真好吃。嘿嘿,就和你一樣。”
  
  手塚國光定定地看著她,忽而他唇角細微上揚,眼底流光溢彩,一瞬間立時冬雪融化,春暖花開:“時吟,我們是夫妻。”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時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反問:“所以?”
  
  “你會知道的。”
  
  會知道什麼?

  時吟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之前說蘋果和國光一樣好吃,而手塚說“你會知道的”……他他他到底想說明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時吟風中淩亂了,一直到被手塚彩菜叫下去吃飯都沒反應過來。
  
  吃完晚飯,手塚彩菜見外面沒有下雨了,便道:“時吟,你不是嫌整天呆在房裡悶嗎?我早上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你多走走對身體好,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你就和國光去逛逛街,買些喜歡的東西。”
  
  正和她意。時吟感動的不得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吃完晚飯就是應該散步呀。”多詩情畫意,多適合情侶夫妻啊。
  
  手塚一眼就看穿時吟的那點心思:“你母親搬到這附近,我們可以去看看她。”
  
  雖然時吟身體已經好多了,但是走路偶爾會疼,所以可以名正言順地挽著手塚的手臂:“什麼叫‘我母親’啊,是我們的母親。”
  
  今井美惠子在時吟醒後,也搬到了附近,說是為了方便照顧時吟。兩家只隔兩條街道,大約六分鐘的路程。

  來回十二分鐘,正好可以當做小小的身體鍛煉。
  
  今井美惠子見到時吟和手塚欣喜萬分,讓傭人去廚房拿了很多東西出來。
  
  第一次在這個房子裡看到今井美惠子,時吟只能感慨:不愧是貴婦人。房間佈置奢華大氣,因為是方便照顧時吟,所以房子不算大,但有一名廚師,三名傭人,足見今井美惠子生活之愜意。
  
  “不用了這麼多,我和國光吃了晚飯才來的。”自從時吟回來,和今井美惠子的關係就有所好轉。畢竟沒有哪個女兒,會對自己母親的付出冷眼旁觀。付出,一直都是相對的。
  
  手塚恭敬道:“給您添麻煩了。”
  
  “不過是些應季水果,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真見外。”今井美惠子因為川瀨是手塚的姑姑,對於手塚一直沒好態度,但偏偏自己女兒喜歡,自己就算再不喜歡,也沒辦法。

  今井美惠子對於挑撥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特別有興致:“時吟,你看這房子房間多,不如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時吟笑著搖搖頭:“所謂夫唱婦隨,我自然是要跟著國光的。”
  
  “你怎麼能保證他不是另一個你父親?”
  
  時吟眯眼眼睛,笑意盈盈:“因為他是國光啊,因為我相信他。”
  
  手塚看向時吟,後者正看著今井美惠子,並沒有注意到手塚的視線。

  臉上還帶著笑,但話中的偏袒盡顯無疑,不顧一切固執己見地相信他。
  
  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破殼而出,手塚轉向今井美惠子,挺直身子,神色鄭重:“我不會負她,請放心地將您的女兒交給我。”
  
  今井美惠子眼神銳利地盯著他,不放過手塚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成為終生的伴侶?”
  
  “是。”毫不遲疑的回答,“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成為終生的伴侶。”
  
  時吟沒有轉頭,甚至連視線都不曾有一分一毫的轉移。
  
  這個男人不會說情話,連許諾都說得這般平淡無趣,但她知道,他一旦承諾,必是一生一世。
  
  一時之間,全安靜了下來,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許久,今井美惠子收起臉上的表情,嚴肅地直視手塚的眼睛:“那麼,交給你了?”
  
  “謝謝。”手塚起身,給今井美惠子鞠躬。他直起身的時候,表情明顯放鬆了許多。
  
  “放心好了,就算要拋棄,也一定是我厭惡了某人的無趣拋棄他的。”時吟笑著緩和氣氛。
  
  只有離她最近的手塚注意到時吟放在身側的右手微微顫抖。她剛剛……很緊張嗎?
  
  兩人又呆了會才離開,路過花園的時候,時吟忽然笑道:“國光,我記得那年過新年回家,我們也是經過這個公園呢。”
  
  記憶被打開,手塚“恩”了聲。
  
  “嘿嘿。”時吟偷偷瞟了眼手塚,挽著手塚的手臂大聲宣佈,“國光,我們回家吧。”
  
  回家。手塚看了她一眼:“好。”
  
  只是才走了一步,手塚就感覺手臂一松,他警覺地轉頭,看到了暈倒在地的時吟。

  “時吟!”手塚疾步走到時吟身邊蹲下,掏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和抱起時吟去路口攔計程車。
  
  時吟睜開眼,看到房間裡擠滿的人,被嚇了一跳:“你們在幹嗎啊?”
  
  吵鬧的聲音像被按了靜止鍵一般戛然而止。
  
  古怪的氣氛讓時吟心裡“咯噠”了下,一股不祥的預感冒上心頭。她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是醫院。她只記得自己的四肢突然失去控制僵硬住,而後意識消失。

  等等,四肢不受控制……時吟眼皮一跳:“我怎麼在醫院?”
  
  眾人面面相覷,手塚道:“你身體還未康復,就走了那麼多路,疲勞而已。”
  
  “是啊是啊,疲勞疲勞。”眾人鸚鵡學舌,紛紛點頭。
  
  時吟心裡苦笑。竟然逃不過……

  好像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她那麼辛苦終於得到了手塚的回應,卻栽倒在自己的病情上。
  
  她心胸狹窄,明知道有可能犯病,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糾纏著手塚。如果她稍微心胸開闊點,就應該遠遠地看著手塚,或者……放棄和手塚的婚姻。
  
  時吟合上眼睛,腦裡亂糟糟的:“我想一個人休息下。”
  
  “呃,時吟,這個……一個人不方便,還是我留下來陪你吧。”手塚彩菜道。

  今井美惠子:“還是我留下來,畢竟我是她媽媽。”

  手塚:“我留下來。”
  
  鬧哄哄一片,吵得時吟頭更疼了:“停停停,這有什麼好爭的,我沒那麼脆弱。”
  
  一群人還在爭論,最後還是手塚彩菜一錘定音:“就這樣吧,我留下來陪時吟,今井,你去向醫生問注意事項,國光,你去家裡拿些東西過來,我走的匆忙,什麼都沒帶。”
  
  這樣的工作分配,大家都沒意見。
  
  等今井美惠子和手塚離開後,手塚彩菜正要說話,就被時吟打斷:“我什麼病?不要騙我,我知道不是國光說的那個原因。”
  
  手塚彩菜歎了口氣:“本來也就沒打算瞞你,只是想等你精神好點再說。”
  
  時吟勾了勾嘴角:“放心,這點我還承受得住。”
  
  “通俗點講,就是‘漸凍症’。”手塚彩菜又快速補上一句,“不過醫生說你發現得早,治癒希望很大。”
  
  果然。時吟一顆心沉到谷底。有希望就有失望,如果病情一樣,她甚至無法保證能活過當初死亡的日子。
  
  手塚彩菜看清時吟眼裡的惶恐,柔聲道:“不要想太多,要保持健康愉悅的心態,才能更好的和病魔做鬥爭。”

  她知時吟沒聽進去,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剛才打掃國光房間時,在書桌上看到的。”
  
  時吟神情動了動,茫然的目光移到照片上,停頓了很久,才伸手接過。
  
  照片是晚上拍的,深邃的夜空中燃放著多彩的煙火,遠處放著一架望遠鏡,望遠鏡前坐著一個人。

  “這是……國光?”時吟遲疑道。這張照片很眼熟,但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時吟翻了下照片,發現照片後面有些發黃,顯然放了幾年了。
  
  “是國光和你。”
  
  “誒?”時吟有了點精神,她驚訝地看著手塚彩菜,又低頭看著照片。小小的一張照片,她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自己。
  
  手塚彩菜知道時吟的疑惑,她微微笑道:“你忘了嗎?那年我們一起等流星雨,我們因為太困撐不下就先下去了。”
  
  時吟恍然。
  
  “我去廚房給你們煮了牛奶,端到陽臺上的時候,正看到你們在聊天,就不想打擾你們。正巧我當時還帶著打算要拍流星雨的相機,就給你們拍了這張照片。”

  手塚彩菜也看著時吟手裡的照片:“我回房間的時候把相機放到櫃子上,結果第二天不相信把相機摔壞了,就讓國光拿去修,也就一直都忘了把照片洗出來……沒想到照片已經被洗出來了,還完好無缺地被國光保存了那麼多年。”
  
  時吟怔忪,心裡受到的震撼太大,完全言語不能。

  然而心坎處,是一片柔軟。
  
  時吟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的喜歡是不顯山露水的,原來那麼多年的等待,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這樣真好。
  
  雖然有了手塚彩菜的開導,但時吟發呆的時間還是越來越長,經常是在叫她名字好幾聲才反應過來。時吟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所以她在大家在的時候會強打精神,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會發呆。

  她總會想,如果都是這樣的結局,那為什麼還要再次給她機會?還不如,還不如就那麼遺憾的結束,也好過現在渴盼地掙扎。
  
  眾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幾次談心無結果,也只能希望時吟能自己想通,最常用的縱容方法,就是燉雞鴨魚肉,每日一大補。
  
  因為補品很多,所以時吟午飯吃了一個半小時才全吃完,吃完後和眾人聊了一會,困了躺下來睡。
  
  一覺醒來,發現病房換了個樣。病房被裝扮地很漂亮,彩帶將日光燈圍起,折射出五彩光芒,氣球部分飄到屋頂,還有些堆在地上,時吟在心裡默默地為保潔員哀歎。
  
  “咦, 時吟,你醒了。”紀香是第一個發現時吟醒來的人。
  
  “你們在做什麼?”時吟掃了一圈,發現今天來的人真多。紀香在弄彩帶,今井美惠子和手塚彩菜在打氣球,手塚國一和手塚國晴在下圍棋,沒有看到手塚國光。
  
  紀香朝時吟擠擠眼:“保密。”說著,又低頭忙活起來。
  
  好吧。時吟便躺在床上看著他們,大家都在做著自己的事,但每隔幾分鐘都會看向時吟一眼,時吟收到,心裡暖窩窩的。
  
  “好了,就這樣吧。”手塚彩菜合上手機,放掉手裡的氣球,讓它飄上屋頂。
  
  隨著手塚彩菜的這句話,眾人默契十足地紛紛停止手中的活。紀香快速地把垃圾處理好,走到門口。
  
  時吟終於來了精神,趣味地等待。
  
  房門被紀香打開,時吟首先看到的是被推進來的三層高的蛋糕,然後看到了推推車的手塚國光。
  
  蛋糕車被推到時吟床頭,眾人聚了過來,笑眯眯地齊聲道:“時吟,生日快樂!”
  
  時吟怔住,一瞬間所有的情感都堵在喉嚨處。
  
  紀香跑過去關燈,手塚彩菜和今井美惠子給蛋糕點上蠟燭,由手塚國光將推車推到時吟面前。
  
  “先唱生日歌,再許願吹燈。”紀香笑道,自己起頭開唱。第一句結束的時候,眾人的歌聲加了進來,慢慢地,時吟也跟著歌聲低聲唱著。
  
  一曲終了,時吟閉上眼睛,抱拳許願,睜開眼時,雙眼中是隨著燭光一起晃蕩的波瀾。
  
  時吟吹了蠟燭,紀香將燈開起來:“大家一起踩氣球,把壞事都踩掉。”

  眾人立刻歡鬧著踩氣球,聯手塚國光和手塚國一都被手塚彩菜拉下一起踩。因為事先已經和醫院護士,以及附近和樓下病房的病人說過緣由,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援,所以沒有人出來阻止,踩得很痛快。
  
  時吟看著他們,眼裡的波光晃動得更厲害,眼眶熱熱的,正巧看到床頭的氣球,她拉下繩子,看到氣球上可愛的笑臉,以及旁邊的話語:加油,少女,動力滿滿地撲倒國光君!

  顯然是紀香寫的。
  
  時吟放開這個氣球,伸手再拉下一個。這個氣球上畫著Q版的時吟,旁邊也寫著一句話:我一輩子疼愛的女兒。
  
  時吟鼻子微酸,她放開,又拉下一個。這個氣球上沒有畫,只有一句話:活著,我們都在等你。

  嚴謹的手塚國一風格。
  
  時吟的眼睛已經是霧濛濛一片了,她努力維持著笑容,將眼裡的淚水擦掉。放開手中的氣球,隨手又拉下一個。

  手掌心嗑的難受,仿佛握著細小的硬物。
  
  時吟沒有察覺到眾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踩氣球的動作,緊張地盯著自己手裡的氣球。
  
  時吟微微鬆開手,既防止氣球飄走,又可以看清手心裡的東西。
  
  是一顆鑽戒,上面的鑽石多角度折射光亮。
  
  時吟將氣球拉了下來,看到氣球上寫著的諾言:我們明天舉行婚禮。

  眼裡,霧氣迅速聚集。
  
  她抬起頭,看到男人捧著鮮花走來,一直走到自己面前,單膝跪下,眼裡帶著淡淡的溫暖,唇角小小的抿起,一時間春光無限:“時吟,明天會很累,如果撐不下去就跟我說一聲。”
  
  “是。”她顫聲應著。
  
  “還有。”他微頓,語氣收起了之前的暖意,平靜的仿佛在陳訴一件實事,“如果你放棄了,以後還是會有另一個女人冠上手塚姓氏,你明白嗎?”
  
  “恩。”時吟捂著嘴點頭,眼淚簌簌地落下。

  他分明是在說,如果不希望有女人能取代她,那就好好努力活下去,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時吟,你說到要做到。”
  
  “是,我說到做到。”
  
  “不放棄?”
  
  “不放棄。”說完這句話,時吟仿佛看到男人松了口氣。
  
  男人的唇角彎的更深,豈止是春暖花開,簡直是夏日璀璨,驚濤駭浪。
  
  “時吟,這一次,換我來等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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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 錯過

  (一)

  這是手塚收到時吟病情消息的第三天,他坐在書房裡,看著攤在地上的本子。這是他今天拿書的時候,不小心掃落到地上的書本。封面乾淨清爽,書名是【普希金詩歌英日文翻譯】。
  
  眼熟的封面和書名讓手塚有一瞬的恍惚。那些他以為遺忘的記憶如出匣猛虎,洶湧闖出,不給他一絲放抗的機會。
  
  他記得她當初為了英文告白,每天早上反復朗誦詩歌,直到能不假思索的重複出來;

  他記得她一邊捧著詩歌書籍,一邊在紙上抄著詩歌,以至於有一段時間,他每天起床,都能在門上看到寫著普希金不同詩句的便箋紙;

  他記得母親曾問她,如果是讀普希金的詩歌,為什麼不用俄語翻譯,反而買英日文翻譯。對此某人振振有詞:“我除了日文,也就英文講的還稍微能停點,要是俄文……根本雞同鴨講。”

  他記得她那次轟動整個學校的語音告白,選用的依然是普希金詩歌;

  他記得她選擇普希金詩歌,是因為她很喜歡裡面的一句詩——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的喜歡過你,也是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她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勇敢堅強。

  他記得。
  
  原來他一直記得。原來他從不曾忘記。
  
  心裡是翻湧的情緒,手塚面上神色沒有變化,唯拿著詩集的手越來越用力。
  
  這個書房多是他和日奈森時吟用的,而這本詩集不是他買的,那麼就是日奈森時吟買的。

  她為什麼買這本詩集?
  
  手塚國光強制鎮定的翻開詩集,一開始翻得速度均勻,後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視線觸到某一個單詞,動作猛然停住。
  
  啊卻拉噶。
  
  手塚國光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宋時吟繼續著每日一告白,遞給自己一張紙條。

  紙條細細長長,正中間只寫了四個中文漢字,蒼茫而醒目:啊卻拉噶。
  
  後來手塚用字典將中文翻譯回日文,然後上網搜索到這個詞的意思。

  啊卻拉噶,我愛你。
  
  思緒猛地被拉回,手塚低頭才發現,自己捏得太緊,不小心扯掉了紙張一角。

  他繼續往後翻,從這頁開始,每一頁都寫了【啊卻拉噶】四個字。一筆一畫,認真端正,顯然下筆的人很專注,不知不覺融入了自己真實的情感。
  
  一直翻到最後一頁。
  
  國光:啊卻拉噶。

  署名:日奈森時吟。
  
  日奈森時吟,他現在的妻子,和他糾纏了十年的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記憶最深的只有宋時吟,直到現在,他才震驚地發現,不知何時,日奈森時吟一點點霸佔自己的心緒,佔據自己的記憶。

  霸道地理所當然,一如她當年果斷地轉學到他的學校,成為他的同桌,然後從他的家人開始,逐步蠶食他。
  
  就好像他一直以為自己厭惡日奈森時吟的步步緊逼,現在卻發現,他清楚地記得她與自己相處的每一次,甚至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日奈森時吟的場景。
  
  那天,他奉母親的命令,拿東西給川瀨。遠遠就看到兩個人扭在一塊,其中一個正是自己的姑姑川瀨,旁邊臺階上站著一個女生。他走近的時候,看到川瀨因為擺脫另一個女人,右手不小心打到女生的肩膀上,女生一時沒防備,眼看就要摔下臺階,他快步接住。
  
  至此,一生糾纏。
  
  那麼,第一次見到宋時吟是什麼時候呢?
  
  他記得那天他和不二他們訓練完一起回家,走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

  他五感一向靈敏,聽到了被隱藏的細微的腳步聲。他挺直身子往前走,面容波瀾不驚,腦子已經飛速運轉,設想一種又一種可能性。直到走到家裡,才裝作不經意的回頭,愕然地發現身後沒有人。
  
  他以為是錯覺,卻在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看到浮在空中的書本和淩空被翻過的書頁。
  
  “你是誰?”手塚冷靜的問。
  
  然後他聽到了染著些許錯愕及笑意的女聲:“我叫宋時吟……”
  
  書被翻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頁夾雜著幾張紙片。
  
  手塚拿起來看,一頁是普希金詩歌摘錄,另一頁的大標題上寫著……【成功拿下國光的計畫ABC專案】,策劃執行者:日奈森時吟。
  
  手塚皺眉掃了眼,視線瞟過後又迅速拉回。這內容……越看越眼熟。
  
  手塚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小心翼翼攤開。

  這張紙有些發黃,卻被很好的保護著,以至於沒有任何一處的撕壞,四角也沒卷翹。

  這是當年宋時吟語音告白前秘密謀劃的【撲倒國光指南手冊】。
  
  兩張紙被放到一塊的剎那,手塚國光一向鎮定的表情出現了裂痕,呼吸變得急促。
  
  完全不同的題目,相似無比的內容。
  
  心弦被緊緊拉扯,那些曾被他忽略的細小事物逐漸清晰明朗。
  
  手塚立刻掏出手機,打給日奈森時吟。
  
  聽著一聲聲的“嘟嘟”聲,手塚眉頭越皺越緊,還是耐心地等待。

  他一共打了七個電話,直到第七次被接起。
  
  “您好,請問您是日奈森時吟的丈夫嗎?”電話那頭傳來小小,怯意的聲音。
  
  手塚穩了穩聲線:“我是。”
  
  “您夫人突然病發,目前醫生正在搶救,希望您能趕到醫院簽手術同意書。”
  
  手塚掛斷電話,拿起這兩張紙下樓,看到手塚彩菜從廚房裡出來,將這事說了下,手塚彩菜馬上表示要和手塚一起去醫院。
  
  手塚彩菜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和手塚往醫院趕去。
  
  兩人到的時候,時吟已經被推進手術室裡進行手術。
  
  十分鐘之後,醫生出來:“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二)

  傍晚時分,濃豔的夕陽在天邊翻滾,映照進一方小小的茶間,打破了茶間裡僵硬的氣氛。
  
  “國光……”手塚彩菜歎了口氣,終究什麼也沒說。她站起來,往外走去,在外面將房門拉到一半,又停住動作,低聲道,“已經十天了。國光,我記得我們一直都很好奇她對你的執著……”

  手塚彩菜閉上眼睛:“在她走的前三天,我煲湯送到醫院給她喝。她跟我說,她曾經有無數種方法不讓她父母離婚,可是她最終什麼也沒做,任由一個家庭分崩離析。她怕了,國光,她一直不放棄你,不是為了征服你,而是因為她不想再次後悔。”

  說完這段話,手塚彩菜睜開眼睛,看到斂入陰影中的男人,搖搖頭,走了。
  
  手塚國光靜靜地坐在矮腳桌前,桌上放著幾張紙,一杯茶。茶水尚滿,余溫已消,顯然喝茶的人已經在房間裡坐了很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夕陽的下落,光線也一點點移動,陰影部分越來越來大,又悄悄爬上桌子上,沒過桌上紙張的邊沿。
  
  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有些模糊,可知下筆之人身體虛弱,手勁全無。紙上只有兩句話,輕飄飄的,好似一縷隨時被風吹散的煙霧。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
  
  兩句毫無聯繫的詩句,顯然是興盡所至隨筆而寫,就好像她當年給他的每一次告白紙條,內容縱橫國內國外詩集散文。
  
  慢慢地,陰影覆沒茶間,森寂肆意氾濫。
  
  終於,茶間的門被推開,男人從裡面出來,所有的情緒都被藏得穩穩妥妥,悄無聲息,靜默如常。
  
  時吟的葬禮在一個星期之後。因為今井美惠子的執意,所以大家選擇火化,然後選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建墓碑。
  
  手塚彩菜看著站在墓前的手塚國光,無聲地歎了口氣,向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先走。一片喧囂過後又是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離去,青山白雲間又只剩下身姿挺俊的男人獨自一人。
  
  墓碑簡簡單單只寫著:吾妻,手塚時吟。
  
  手塚看著墓碑上女人淺笑的樣子,微微出神,恍惚間想到了她的摸樣。
  
  她調戲他的樣子:“如此良辰美景花田月下,國光我們不如春宵一刻吧?”

  她認真努力的樣子:“國光,我願用此生,換你一個心甘情願。”

  她永不氣餒的樣子:“國光,你就從了我吧!實在不行,要不我從了你?”
  
  那麼多那麼多她的樣子。
  
  很久以前,她曾經說過:“國光,我不會放棄你,所以也請你在走遠的時候,稍微拉一下我,這樣我就不會因為路途的遙遠而感到疲憊了。”
  
  他現在停下腳步了,可是他要等的人再也等不到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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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色無邊】
  
  時吟和手塚重新舉行婚禮已經是在一年以後,因為時吟病情發現早,再加上有這麼一群人時不時開導關懷著,心態很好,所以住院三個月後就被在醫生的同意下出院了,之後就在家進行調理。從開始的每個星期去趟醫院,到後來的每個月去趟醫院,再到最後醫生宣佈:“恭喜,已經治癒。”
  
  之後只要好好養著身子,多多鍛煉,每半年再去趟醫院檢查拿藥便好。
  
  所以一家人商量了下,選定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為他們補辦婚禮。
  
  婚禮請的人不多,都是兩家的好友,人少但是熱鬧,個個都愛起哄,時吟和手塚防不勝防,被灌酒無數次。
  
  不過對時吟來說,這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她在一天之內換了六套婚紗,一套是婚禮舉行時穿的,三套是敬酒的時候穿的,一套是拍集體照的時候穿的,最後一套則是洞房花燭時穿的。

  對此,時吟滿臉黑線,一旁做伴娘的紀香狂笑。因為就在舉行婚禮的一個月前,時吟和手塚去拍婚紗照,在手塚彩菜和今井美惠子的逼迫下,換了近二十套婚紗,上妝也被上了近十次。
  
  結束的時候時吟感慨:“還好人生也就只有這麼一次啊。”
  
  “對啊,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啊。”後面的今井美惠子聽到這句話,贊同點頭,立刻跟手塚彩菜商量起來,所以結婚當天的婚紗就有了六套。
  
  時吟哀怨了,扯扯手塚的衣服:“你就不說些什麼拯救你可憐的妻子嗎?”
  
  妻子。

  手塚看著她,時吟化了妝的臉顯得嬌媚,再加上這麼一副可憐兮兮的摸樣,更讓人多了幾分憐惜。
  
  手塚想了想,道:“母親說的很對。”
  
  時吟:“……算了,反正還有你陪我一起遭殃。”
  
  “不是遭殃。”
  
  “誒?”時吟看向手塚,可惜手塚一副面癱臉,完全看不出表情。

  時吟眨眨眼,再眨了眨眼,努力回憶剛才的對話……臉“騰”地變得通紅。
  
  她害羞了。
  
  手塚卻仿若沒察覺到一般,泰然自若地道:“時吟,和你結婚,於我來說,不是遭殃。”
  
  這下,時吟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手塚望向她,直直地看入時吟心底。手塚眼裡是暖暖的春波,唇角被輕輕地勾起,春意盎然:“時吟,和你結婚,我很高興。”
  
  雖然結婚當天哄鬧的人很多,但是當夜幕降臨,時間緩緩爬過八點,一群人紛紛起身告別,還不忘取笑一兩句:“國光,漫漫長夜,春色無邊啊。”

  “是啊是啊,國光,你體力兇猛,要多照顧嬌弱的新娘子啊。”

  “嘖嘖嘖嘖嘖~”
  
  諸如此類意味深長的話。
  
  手塚聲色不動,冷氣釋放。

  時吟臉上紅彤彤一片,很豪氣地揮手:“放心,我不會辣手摧花的。”
  
  一群人全“噗”笑,就連手塚眼底也多了絲無奈。
  
  時吟表面上很鎮定,但在送走所有人之後,淡定的外表就崩塌了。一轉身看到在客廳裡盯著自己的手塚,慌亂道:“我……今天大家松了好多東西,我去整理下。”

  說完,就匆匆繞過手塚往樓上走去。
  
  時吟走進儲蓄間,發現裡面東西雖然堆得多,但已經被整理地很整齊,顯然是手塚彩菜的傑作。
  
  這時,手塚也走了進來,看到堆放整齊的物品,淡定地看向時吟,客氣詢問:“你還要整理嗎?”
  
  “不用……”時吟虛弱道,“今天忙了一天了,我還是先去洗澡吧。”
  
  結果洗澡的時候因為心不在焉,腳一滑,重重地摔倒地上:“哇!”
  
  浴室的門被打開,手塚高大的身軀出現在門口:“怎麼回事?”

  手塚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時吟,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掃了一眼時吟全身,沒發現傷口,稍稍松了口氣。
  
  時吟要淚奔了。她沒穿衣服啊啊啊啊!

  “腳滑……”這兩個字簡直像是蚊吟。
  
  手塚微怔。他看到時吟緋紅的臉頰,微凸起的鎖骨,被潔白瓷磚襯托得光澤的皮膚……

  手塚不自然地把視線拉到時吟臉上:“我先抱你去床上。”
  
  “好。”更細微的聲音。
  
  手塚拿下掛在牆壁上的毯子,將時吟包裹好,把她抱上床:“我去拿紅藥水。”
  
  “恩。”
  
  手塚拿來紅藥水,在床邊坐下,倒了點藥水在手上:“哪只腳?”
  
  時吟小心翼翼探出右腳:“這只。”
  
  圓潤的腳趾,白皙的膚色,在瑰紅色床單上格外耀眼。
  
  手塚壓下心裡的浮動,小心地將藥水塗抹在時吟腳上,細心地揉起來。
  
  手塚的手掌有些粗糙,揉在時吟的右腳上,時吟只覺得有蘇蘇麻麻的感覺從腳底板升起,她試著縮了縮右腳,卻被手塚握得緊,沒成功。

  時吟咬著嘴唇,努力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呻/吟。
  
  寬大的手掌,小巧嫩白的腳,合攏在一起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原本定下的心再次浮躁起來,手塚的眼神沉了下去,透著濃郁的墨色。

  手塚猛地抬頭看向時吟,看到時吟咬著嘴唇,怯怯地看著自己,他呼吸一滯,把紅藥水放到一旁,伸手一撈,將時吟帶到自己懷中,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了下去。
  
  時吟不由自主呻/吟了一聲。手塚的眼神更加深沉,濃墨翻滾。

  時吟察覺到手塚的變化,呼吸更加急促起來,心底卻是開心的。
  
  許久,手塚離開時吟的嘴唇,強制平息著氣息,在時吟嘴角吻了吻:“我去洗澡。”
  
  “恩。”時吟悶聲應著,耳尖子紅得幾乎滴血。
  
  在床上等了幾分鐘,因為這幾天都很忙,時吟累得昏昏欲睡。忽然,一個健碩的身子覆蓋在她上面,時吟一驚,瞌睡蟲立刻跑光光。
  
  “時吟。”男人在她耳邊低低地喚了聲,吻過她的耳垂,吻過她的嘴角,吻上她的嘴唇。
  
  然後,就是春色無邊,春/光無限的河蟹場景╮(╯_╰)╭
  
  【最浪漫的事】
  
  這是很多年後的故事了。
  
  某天,手塚下班,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和五歲大的孩子爭論得面紅耳赤。
  
  “你爸爸最喜歡的人是我是我!”某女人吼道。
  
  “如果是你,那這個雜誌怎麼解釋?”某小孩冷靜無比。
  
  “如果你爸喜歡的人不是我,那哪來的你?”某女人已經抓狂。
  
  “你難道不知道我爸最重責任嗎?”某小孩曼斯條理地分析,“否則怎麼會傳出這樣的緋聞來?”
  
  某女人磨牙:“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男人為了保護另一個女人而選擇用第二個女人做掩飾?”
  
  某小孩嗤之以鼻:“那你怎麼沒勇氣說出我爸爸愛你?”
  
  某女人頓時語噎。
  
  雜誌?

  手塚走近幾步,爭鋒相對的兩人都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桌子上放著一本雜誌,手塚第一眼掃到的是日期。

  這麼多年前的雜誌居然還留著?這麼想著,手塚視線挪了下,在看到雜誌封面右下角寫著的一段話後,寒氣釋放。
  
  日奈森時吟地位不保,手塚君的新婚VS舊愛。
  
  一直到這時,女人和小孩才驚覺男人的存在。女人看到男人的視線停留在雜誌上,心道:“壞了。”

  她討好地笑笑:“國光,你今天想吃什麼,我馬上煮給你。”
  
  手塚國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和清源桑是朋友。”
  
  很平靜的目光,但時吟偏偏被看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
  
  “那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小男孩將雜誌翻到其中一頁,指著看似親密的兩人問道。
  
  手塚掃了眼:“角度問題。”頓了頓,他看向時吟,“你不信我?”
  
  “信信信。”時吟忙不迭點頭。
  
  “哼。”小男孩嗤之以鼻,卻也不再說什麼。
  
  當然,當天晚上,時吟被折騰地很淒慘,嗓子都喊啞了。啊啊,她要被冰山融化之後的冰水淹沒了……

  迷迷糊糊入睡間,她仿佛聽到了男人的低歎聲,以及比這更輕微的聲音:“我愛你,時吟。”
  
  幾天之後,一家人去中國旅行,正巧到的第二天就是中國傳統節日——七夕節。
  
  晚上,一家人跟著擁擠的人群來到江邊。河流上放著大大小小漂亮的花燈,夜空中放飛著很多孔明燈。
  
  時吟雀雀欲試,買了兩個孔明燈,手塚靖安一個,自己和手塚國光一個。
  
  在孔明燈上寫上祝福,點上燈火,放飛孔明燈。
  
  時吟抬頭看著滿天的孔明燈,眼裡充滿驚豔,驚歎道:“好漂亮。”

  她看向一旁的手塚,笑眯眯道:“好浪漫誒,國光,你說是不是?可惜了,我不喜歡女郎織女,一年只見一次……”
  
  她自言自語了會,又抬頭看著冉冉升起的孔明燈,語氣帶著挪揄:“七夕啊,就是要做點浪漫的事,國光,你現在有沒有想到什麼浪漫的事?”
  
  手塚靜靜地看著時吟,眸中是點點暖意。零零點點的燭光透出薄薄的砂紙,手塚正好站在燭光中,冰塊臉微融,他的唇角很細微的抿起,硬生生帶出了無邊春色。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老來多健忘】
  
  這是更久以後的事情了。
  
  已經成家立業並且各自養有一子的手塚靖安和手塚夕紀還是保持著每個星期回一次家的優良傳統。
  
  手塚夕紀是手塚國光和手塚時吟的第二個孩子,三十八年的時間,足夠讓當年任性狡黠的小女孩成長為如今的嫺靜溫良,當然,也足夠讓當年那個傲嬌迷糊的手塚靖安成長為如今的冷靜自製。
  
  剛進家門,手塚靖安便被手塚國光叫去下棋,而手塚夕紀則給兩個已滿十周歲的小孩子講故事。
  
  下了五盤棋,一勝一平三負,直到手塚夕紀進來叫他們吃飯才停息。
  
  “整理好。”留下一句話,手塚國光和手塚夕紀先出去。
  
  手塚靖安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認命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尊老尊老,他明白的。
  
  將棋子收理好放在,手塚靖安並不急著下去,他坐在原地,打量著寬敞的書房。
  
  自從三個月前母親去世,家裡就冷清下來,每個星期回家迎接他們的,再也沒有手塚時吟調戲手塚國光的戲謔聲,以及飄香滿屋的食物。

  如果說一開始他和夕紀每個星期回家一趟是為了團圓,那現在他們不缺席的帶著各自的子女回家,則是希望能緩解父親的孤單。
  
  書桌上放著一遝紙,手塚靖安好奇地走上前。全頁都是中文字,而且都是同一句話。

  手塚靖安中文雖不算好,但正巧認識這幾個字。
  
  “老來多健忘……”什麼意思?

  手塚靖安翻了翻下面的幾張紙,發現都是寫著這一句話。
  
  “難道父親終於覺得他老了?”手塚靖安嘀咕,也不去多想就出去了。
  
  一直到後來的後來,手塚靖安才終於在一本書上看到了這句話的後半句。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全文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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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1 0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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