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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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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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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力盡被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定疆,他靠著那身怪異的紅霧功夫,整個人飛得老高,加上全身散出紅霧,根本沒人看得出來。果然,陳康在劉禮退卻下,主動走出了帳幕,徐定疆一咬牙,運足了全力往下直衝,一面凝聚全身體外氣脈,匯聚出一股強烈的能量,從頂門上向著陳康衝了下來。

正面相對陳康都頗難抵擋了,何況徐定疆這是百分之百的偷襲,再加上又選了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方位?不只如此,徐定疆為了怕功敗垂成,橫定了心加速下衝,也就是說,不只是任身體自然掉落,這麼一來,速度之快可比電閃雷轟,連破空聲都還沒傳到,徐定疆的拳頭已經光臨陳康的腦門。

這麼一轟,不只陳康無法承受,勁力大半轉到陳康身上的徐定疆,他身上的護體氣勁,也幾乎被這下巨震震散。徐定疆無法剋制衝力,這才頭下腳上的倒插入泥土中,而兩手臂首當其衝,更是劇痛難當,還好泥土畢竟不是十分堅硬,不然非骨折不可。

這種攻擊人的方法,徐定疆還是第一次用,說老實話,他自己都有些駭然,當身體勁力激散時,他簡直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與陳康同歸於盡……還好他畢竟沒飛得太高,不然同歸於盡的機會確實不小。

徐定疆正頭昏腦脹時,忽然感到自己右腳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卻是上方的官兵湧來時,見這個埋入土中的半截身體一動也不動,他們也不急著砍殺,反倒圍著研究起來,也不知是誰先這麼推了一把。

這麼一來,徐定疆吃了一驚,從迷惘中驚醒,經過這片刻停歇,他的體內勁力又源源湧入,徐定疆全身紅光一爆,塵砂飛揚間,徐定疆從土堆中炸出,整個人彈了出來,圍觀的官兵自然是倒大黴,被蘊含勁力的泥沙打得哇哇亂叫。

真是差點悶死。

徐定疆深吸一口氣,正想看清楚陳康是不是死透了,卻見南面半空中一片錐狀光華迎頭轟來,正是十分熟悉的裂地刀。

劉禮趕到了?徐定疆微微一驚,自己內息補充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剛剛卻是幾近耗盡,這麼一時半刻,彈出土來容易,想對敵可有些不妥,徐定疆全身勁力急運,驀然往北面一彈,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

問題是徐定疆雖然還能動,但內力不足的情況下,速度難免慢了些許,連體外經脈都無法重凝,裂地刀勁劈下的同時,徐定疆背後的護體氣勁被破得支離破碎,身後被餘勁掃到,背心火辣辣一陣刺痛,看來是掛了彩。

徐定疆暗叫倒楣,點地間心念往上延伸,正要向上方逃竄時,又一股無聲無息的刀氣泛體而來,卻是徐苞也注意到徐定疆有飛天的功夫,刻意向著徐定疆的去路攻擊。

這不是追風刀勁還有什麼?徐定疆心裡一驚,連忙轉向斜射,向著一群士兵硬撞了過去。

徐定疆一撞入人堆,自然是把士兵們的撞得唉唉亂叫、刀劍亂飛,但相對的,徐定疆的氣勁又弱了兩成。

這樣下去可要糟糕,徐定疆正想不出好主意時,裂地刀又從上方轟來。

難道自己就這麼死在這裡?這可不行,徐定疆驀然急收氣勁,捲縮起身子在人群中疾翻,又捱了三、五下官兵們的刀劍,但相對的,劉禮的刀勁不得不一緩,不然數公尺寬的刀勁砍下,受傷的可不只徐定疆。

但這麼一來,徐定疆已經變成一個血人,他齜牙裂嘴的控制著內息,一面閃避著士兵們的急攻,一面東張西望著看哪裡有生路。

但這麼一來,何威凡等人都已經趕到,何威凡也不發話,認準了徐定疆的腦袋,一招「磐石掌」就轟了出去。

徐定疆這時體外氣勁也不是完全收起,不然別說抵抗,連移動身形都有所不能,他只能儘量收束氣勁,一面以甩動手臂的方式揮動氣勁擊打對方士兵,遠遠看來還有些像在跳舞。

但徐定疆畢竟沒有經過詳盡的鑽研,對付一般士兵還好,在旁觀者何威凡的眼中,卻是破綻處處。何威凡的勁力倏忽間穿過人群縫隙,砰的一下把徐定疆擊飛了五、六公尺。

徐定疆一往上飛,裂地刀、追風刀兩股凌厲無匹的刀勁又攔頭砍了下來,徐定疆一面吐血,一面勉力運勁閃躲,還好劉禮與徐苞為了避免徐定疆向上飛逃,準頭都高了些,徐定疆總還閃得開,但又跌入了人堆中。

「部隊散開!」劉禮喝了一聲,這群官兵圍著,兩把神刃的威力無法發揮,反而給了徐定疆一線生機,若部隊散開,自己與徐苞都能近身攻擊,以徐定疆現在的狀態,支持不了三招。

但說歸說,士兵散的可沒這麼快,徐定疆一面十分辛苦的躲避,心裡一面暗暗嘆息,若是剛剛轟倒陳康的那招,自己有先試練幾次或運勁再小一些,也許不會陷入土中,逃命也快一些。但這時他連自怨自艾的時間也不多,見人堆四散,徐定疆連忙亦勁向著人堆追去,若是離了人群,兩把神刃轟過來,自己可沒有生機。

但徐定疆衝到一半,空中驀然一道電光迅疾無匹的轟擊下來,徐定疆被電光硬生生的從上方轟下,整片紅霧爆散開來,全身衣褸焦散,面色烏黑,全身僵直的往旁急倒。總算知覺還沒喪失,他全身雖然疼痛,但依然向著側面急滾,這招他見識過,當時大尊者在都玉山南麓就曾以這招轟過周廣,只不過徐定疆的功力可不比周廣,何況又是在這種狀態,這麼一轟下去,徐定疆全身發麻還是小事,體內外勁力全被轟得支離破碎,連不斷由頭頂湧入的勁力也頓了頓,似乎遇到了阻礙。

徐定疆雖然內力幾近耗竭,但他的身體本就十分壯健,總還熬得了這一下,但若是其他尊者接二連三的以奇招攻來,自己可是死定了。賭一睹吧,徐定疆一咬牙,驀然整個人凝立不動,不再試圖逃竄,同一瞬間,三束角度刁鑽,勁力各有不同的指力迅疾的從南面激射而來。

他奶奶的「川靈指」?若是不閃,可就得死在當場,徐定疆勉強挪動身軀閃過一束,卻被另兩束射中方肩與右腿,兩處立即各爆出一蓬血花,徐定疆的全身力道終於散盡,整個人無力的軟倒在地。

剛倒下,三柄長短不同的棍狀兵刃立即搠了下來,徐定疆連眼前都是一片血紅,只懵然見唐贛與關勝男舉著成名兵刀,惡狠狠的向著自己要害捅來,徐定疆噓了一口氣,散去全身勁力,等著對方的最後一擊。

「住手!」劉禮大喝一聲,唐贛一怔,硬生生的止住了玄槍,關勝男卻是止不住勢,只能將兩把碧戈一轉方向,擦過徐定疆的右肩與右腰,若不是劉禮這麼一喝,她約兩柄短戈眼看就要穿入徐定疆前胸與中腹。

眼看著徐定疆已經氣若游絲,劉禮收起了裂地刀,落到了徐定疆身側,劉禮望著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也算是奇才了。」

「奇才……」徐定疆口中吐著血沫,依然笑著說:「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康公如何了?」劉禮回過頭問。

剛剛亂成一團,誰有空注意陳康到底如何?見劉禮詢問,自然有人去細查,不久後,消息傳回來,徐苞沉著臉,走到劉禮身旁低聲說:「康公……肢離骨散,血肉四散,已經死了好片刻了。」

連陳康都抵不過徐定疆那一擊?劉禮轉回頭,望著徐定疆,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對徐定疆,劉禮實在十分希望能納為己用,但徐定疆這麼動手殺了陳康,若是讓徐定疆活命,對鐵仇等人如何交代?

就算先不管鐵仇等左府的人馬,單就擒拿徐定疆這件事來說,也是一大麻煩,若將徐定疆以制穴之法封住真氣,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只怕立即斃命,但若不制住他,等他恢復了力氣,怎麼還製得住他?

劉禮望著徐定疆發怔,徐定疆卻是強忍著痛苦運功,他的身體創傷十分嚴重,若非內息已經由後天轉先天,能源湧入對於體內的療傷十分有幫助,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死七、八次都不嫌多,而對於已修至先天真氣的人,除非當場死亡,再嚴重的傷,也都不容易送命。

也所以剛剛劉禮對於陳康的生命還抱有一份希望,相對的,陳康既然已死,代表徐定疆剛剛那一擊,真的是讓陳康毫無掙扎的餘地。

徐定疆稍歇片刻,湧入體內的氣勁不斷的重構身體組織,過不多久,混亂的內臟逐漸歸位,傷口的血液他漸漸不再外淌,但徐定疆依然裝出一副垂死的模樣說:

「衛國使……你到底……為什麼……要反叛?」

劉禮沒想到徐定疆居然問出這句話,他嘆了一口氣說:「你問這做什麼?」

「總要問問清楚……」徐定疆喘了兩口氣說:「我們徐家父子……為什麼而死,若是……弄不清楚,豈不是死的冤枉?」

劉禮正沉吟間,一旁的徐苞卻發現不對,他驀然由懷中取出幾枚短針說:「啟稟二皇子,我先封了他的大穴。」

這死老頭!徐定疆心裡暗罵,但卻依然不敢動彈,只在嘴中斷斷續續的說:

「你……你乾脆……直接殺了我。」

但劉禮卻也已察覺不對,以他們的級數來說,只要注意一點,便能發現徐定疆的體內真氣正逐漸凝聚,劉禮苦笑的搖頭說:「好小子,差點又給你騙了……封了他的穴道。」

「是。」徐苞把徐定疆翻了個身,一閃間五支針分別插入了徐定疆的背心,徐定疆內息立即四散,身體的創痛也立即復發,徐定疆只好強忍著痛,話是不敢再說了。

劉禮轉過頭,望著斷崖上方,驀然大聲說:「唐靈、孟啟,你們兩個出來!」

上方的人早知道徐定疆已經被擒,現在正亂成一團,過沒多久,唐靈和孟啟一臉憂色的出現在崖巔。

劉禮接著說:「你們的首領徐小王爺已經被擒,你們可願投降?」

兩人對望一眼,都沒開口。驀然一個身影衝到崖前,大聲嚷著說:「小王爺呢?」

「在這兒。」劉禮往下一指說:「他身負重傷,但一時還死不掉。」

「小王爺!」那人喊了一聲,但徐定疆這時連呼吸都有些辛苦,哪有力氣回話?

那人見徐定疆沒回話,哇哇叫說:「你們這些叛賊殺了小王爺?我們決不投降!」

這個老粗……徐定疆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是鍾名古,難得他這麼有骨氣,但似乎有些不用頭腦,徐定疆心裡暗暗嘆氣,卻也沒法可想。

「限你們明日天明前投降,我既往不咎。」劉禮不理會鍾名古在崖上跳腳,他頓了頓,向著四面說:「明日清晨,全軍攻擊!」

「是。」四面眾官兵同時大聲應和,數萬人一起喊出來,聲勢煞是驚人。

劉禮也不等上方的反應,身子一掠,往帳幕飄了回去,一面飄下話:「將徐小王爺送到帳中,由我親自看守。」

這麼大禮數?徐定疆眼看著四面圍上來的官兵,每個臉上都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徐定疆心裡暗歎,剛剛殺了這麼多人,看來再挨個幾下是跑不掉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二日白玫沒想到,徐定疆一臉有把握的模樣溜出去,卻落了個受傷被擒的下場?劉禮撂下話,要部隊天明前投降,那些管帶自然又聚在一起商議,這時徐定疆不在,白玟以嫌疑之身,自然不好在內旁聽,她也不等人趕,自動離開了木屋,在屋外的廣場跺步。

現在該怎麼辦?若部隊真的投降,自己可以說是死定了,但就算部隊不降,到了清晨,劉禮部隊往上衝殺,只要幾個高手率先衝上,山崖非露空檔不可,白玫苦苦思索,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月星轉移,距清晨剩下不到三個小時,那群管帶還在木屋中吵個不休,似乎還商量不出一個結果,白玟驀然心一橫,轉過身走進了木屋。

見白玫突然走了進來,裡面的管帶們不禁楞了一楞,白玫也不等人問,張開口說:「我要下去救定疆。」

眾人大吃一驚,這豈不是送死?但也有人不是這個想法,孟啟就嘿嘿一聲說:

「白玟姑娘這一去,不知道回不回來?」

也許原來沒幾個人懷疑白玟,但孟啟這麼一說,四面投來的目光卻都變成懷疑的神色,白玟也不在乎,冷笑一聲說:「若是救不出定疆,反正大夥兒終究是死,難不成還計較哪一種死法?」

白玟把話鋒轉成下崖的風險,孟啟一楞,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時,白玫接著又說:

「反正諸位也不用擔心我會洩漏什麼,我只是來向諸位打聲招呼。」話說完,白玫轉身就要往外走。

「白姑娘且慢!」杜給站了起來。

白玟止步回身,沉著臉說:「除了定疆之外,我誰的話也不用聽,你們忘了定疆怎麼說的嗎?除非你們決定投降,不然也得把我當成小王爺夫人。」

杜給一怔,想起徐定疆曾說的話,他表情緩了下來,吸了一口氣說:「白姑娘莫誤會,末將只是認為……營救小王爺十分危險,還需從長計議。」

「計議個什麼!」鍾名古跳了起來說:「白玫姑娘,我陪你去!」

「不用了。」白玟踏步出門說:「我一個人去方便。」話說完,白玫已經展開身法,向著崖巔掠去。

剛奔出去,白玫便察覺身後有人追來,白玫眉頭一皺,回過頭髮現是唐靈,白玟心裡一沉,唐靈莫非這時候忽然想算老帳?她曾與唐靈交手,自忖並沒有絕對的勝算,但總不能就這麼被攔住吧?

白玟悶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唐靈緩緩的說:「白姑娘莫誤會,末將送你下山。」

白玟心一鬆,點頭說:「多謝。」

有唐靈陪伴,自然無人阻攔,走到崖巔,白玟與唐靈望著下方,唐靈說:「白姑娘要直接下去嗎?」

白玟點點頭說:「反正是瞞不住的,偷偷摸摸反而不好。」

「一切珍重。」唐靈不再多說,轉身掠回木屋。

白玟轉回頭,沿著傾斜的山坡往下直淌,過沒片刻,已經到了崖下,這時下方駐守的部隊自然已經發現,一群人大驚小怪的往前圍了過來,白玫媚目一瞪,兇巴巴的說:「看什麼?我來向二皇子回話。」倒把這些官兵嚇得一楞一楞的。

這時領著這群官兵的是「川靈龍將」風紫婷,她聞聲飄過來說:「不得無禮!

白玫姑娘,請隨我來。」

「多謝!」白玫目光轉過去,只見風紫婷雖年歲已長,但仍是十分有風韻,只不過沒聽說過她有夫婿,卻不知這又是為了什麼?

風紫婷自然不知白玫在想什麼,她領著白玫到了劉禮的大帳之前,向內發聲說:

「啟稟二皇子,白玫姑娘下山覆命。」

裡面沉寂了片刻,才傳出劉禮有些詫異的聲音:「小玫姑娘?請進。」

白玫正要掀帳而入,卻見風紫婷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目光中似乎蘊有一絲關注,白玟楞了楞,只見風紫婷微微一笑,轉身往回飛掠,白玫才疑惑的踏入了房中。

「小玫姑娘。」劉禮哈哈一笑說:「沒想到你居然會下來?」

白玫還沒來得及答話,轉眼已經看到全身狼狽躺在帳角的徐定疆,白玟心裡一驚,沒想到劉禮居然親自看守徐定疆,她原來的計劃全盤失效,必須重新計算才成。

白玫心裡一面急轉,一面回答說:「二皇子英明,果然擒得徐定疆。」

劉禮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喜色,搖搖頭說:「一時惜才啊……若是當時不喝止唐龍將,也少了這層麻煩。」

「怎麼說?」白玫笑問。

「放自然不行,留卻也不是。」劉禮嘆息說:「小王爺一拳轟死了康公,若任他投降,如何服人?」

「那就殺了嘛。」白玫笑靨如花的說:「何必煩惱?」這話說的看似輕鬆,白玫的心卻不爭氣的跳了起來。

「就是捨不得啊。」劉禮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你既如此聰明,可有兩全之計?」

徐定疆望望白玟,沒好氣的說:「就像她說的,殺了我吧。」臉上倒是一副不在乎的神色。

劉禮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此事壓後再議……小玟姑娘,你可有什麼事要報告的?」

白玫焦急起來,劉禮這話有幾分逐客的味道了,若是一出帳外,只怕再也救不得徐定疆……但就算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白玫暗暗咬了咬牙,臉上卻甜笑說:

「他們正為了該不該投降吵個不停,小玟也不知該怎麼報告。」

劉禮莞爾一笑,揮手說:「那你就去休息吧,炰旭公他們一定很記掛你。」

「是。」白玟望也不望徐定疆,轉頭就邁出了帳幕,但心裡卻不自禁的感到一種椎心刺骨的疼痛,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踏出了帳棚,白玫感到一陣茫然,自己該去白家軍的地方嗎?他們會原諒自己嗎?劉禮現在一副毫不懷疑的模樣,難保他會不會事後算帳,又會不會牽連到白家人?

白玫心裡一面思索,卻一面向著白家的帳幕區越來越近,突然間,白玫注意到一個人影正閃閃躲躲的竄出一座帳幕,同時小心謹慎的四面張望了片刻,驀然一閃掠出五公尺,伏到了另一個帳幕之後。

這是哪方派來的人?白玫一怔,跟著閃身追去,那人的速度卻也極快,白玫想無聲無息的追蹤還頗感吃力,這麼一來,白玫自然更不敢拉近距離。追過了兩三個帳幕,忽然間,那人的蹤影突然消失不見,白玫一怔,站直了身子四面張望,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原來是小玫?」

白玫一驚,轉過頭來,她先鬆了一口氣,跟著苦笑說:「壘哥,你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害我嚇一跳。」

「躲小敏啊。」白壘聳聳肩說:「這幾日浪大哥身子不便,那小子老是纏著我。」

「對了。」白玫心念一動,臉上露出喜色說:「壘哥,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白壘皺皺眉頭,幫白玟忙,意味著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總有些不甘願。

「幫我救徐小王爺。」白玫咬咬牙,低聲說。

「什麼?」白壘瞪大眼睛說:「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真的投到那一方去了?」

「事情沒這麼單純。」白玫有些焦急的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幫我這個忙嘛。」

白壘猛搖頭說:「那要先問過大伯。」

「大伯一定不肯的。」白玫拉著白壘,半撒嬌半討情的說:「壘哥,我也沒求過你什麼,就幫我這一次嘛。」

「不問大伯也行。」白壘面色凝重的說:「但這對劉禮的統一大業可是個大阻礙,你若是說不出一個好理由,我決不能幫。」

白玫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壘哥,劉禮統一,對白家有什麼好處?」

白壘微微一楞說:「你的意思是……」

白玫迅速的說:「南角城一城之力足以與半壁江山對峙,若放走徐定疆,未來人族戰亂必定不會很快結束;對白家來說,一來尚有利用價值,絕對會被重用,二來在亂世、戰爭中,白家才能逐漸的增加兵力,慢慢強大,你想想,我這麼做錯了嗎?」

白壘楞了片刻才說:「為什麼不跟大伯說?」

「告訴大伯,等於告訴彤哥。」白玫搖頭說:「彤哥現在對劉禮十分忠心,這個風險不能冒。」

「嗯……彤哥今天看你在上面,確實氣得要命……」白壘本在點頭,忽然又搖頭說:「不過只要請大伯別告訴彤哥,那不就好了?」

「壘哥啊……」白玫搖頭說:「你探來探去,卻沒探到大伯的心裡,大伯對彤哥確實最嚴厲,但他也是最疼彤哥的,你看不出來嗎?」

「不曾吧?」白壘確實是膛目結舌。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白玫說:「你沒看這次彤哥立了大功,大伯嘴裡不說,其實心裡十分高興的。」

白壘遲疑了一下才說:「就算如此,二皇子守著徐小王爺,怎麼救?」當時在東極城窺探劉禮,差點送了一條小命,白壘可是餘悸猶存。

白玫見終於說動了白壘,她臉上綻出笑容說:「跟我來就是了……」說完,她帶著白壘轉回頭,向著劉禮的帳幕又了回去。

過了片刻,到了劉禮的帳幕附近,兩人又分了開來,白玟走到帳外,在侍衛通報之下,再度進入了帳中。

白玟一進帳,向劉禮施禮畢,開口就說:「啟稟二皇子,小女子有一事忘了向二皇子報告。」

「哦?」劉禮正在詫異白玫怎麼去而復返,見白玟這麼說,劉禮才釋然的說:

「原來如此,小玟姑娘請說。」

「今日上峰,小女子注意到一件事情。」白玫說:「他們守著峭壁的有兩人,一位是唐靈管帶,另一位則是孟啟管帶。」

「我也看到了。」劉禮點頭說。

「他們兩人本是輪番率隊看守,每四個小時換一次班。」白玟說:「算算時間,現在正該由孟啟看守。」

一直窩在帳腳的徐定疆聽到這句話,他的目光轉了過來,詫異的望著白玫。同一時間,劉禮也在注意著徐定疆的表情。

白玟不管兩人心裡想什麼,接著說:「以小玟估計,孟啟貪生怕死,好逸惡勞,投入我方的機會相當的大。」

「確實聽說那人頗善逢迎。」劉禮微笑說:「我本也知道,但卻苦無機會說服那人。」

「小女子有辦法。」白玫一面笑,一面向著徐定疆橫了一眼。

徐定疆臉色大變,吼了一聲說:「白玟!」

白玫臉上微現尷尬的說:「二皇子……小玫有一不情之請。」

劉禮呵呵一笑說:「可要封住小王爺的嘴?」

白玫柔柔的搖了搖頭說:「我與小王爺畢竟有一段交情,看他如此心裡也是難過,能否請二皇子移玉,讓小玫在帳外稟告,順便還可向二皇子說明一下山崖上的局勢。」

劉禮遲疑了一下,望了一下徐定疆,徐定疆卻閉上眼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劉禮轉回頭說:「小玟姑娘,徐小王爺似乎也不在意,你就在這兒說吧?」

白玫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現在恨透了小玟,但小玫也是別無選擇……」白玟轉回頭說:「既然二皇子堅持,那小玫只好強忍尷尬,在這兒向二皇子報告……」

「算了、算了。」劉禮哈哈一笑說:「我們便出帳說話,省得你倆觸景傷情。」

總算成功了。白玟微微躬身說:「二皇子請。」

劉禮瀟灑的起身,向著帳外走去,畢竟他也只待在帳外,帳幕四周有士兵戒備,徐定疆又身中五針定穴之法,諒他也逃不出去,只不過他卻沒想到,還有一個無孔不入的白壘正隱身在一旁,正算計著帳中的徐定疆。

一出帳外,白玫心安了片刻,她知道,她能拖得越久,白壘成功的機會越大,而若是失敗,只怕連整個白家都牽扯了進來,這次的賭注不能說不大。

劉禮望望天色說:「還有兩個多小時,你說他們會不會投降?」

「他們現在正亂成一團。」白玟笑著說:「八成早就吵了起來。」

劉禮開懷的一笑說:「我也希望他們投降,畢竟上方的戰力也有萬餘,若能加入我軍,比耗費軍力滅了他們好多了。」

「二皇子英明。」白玫說:「正因如此,若能與孟管帶取得連繫,從內部破壞,更加有效。」

劉禮欣賞的點頭,跟著半開玩笑說:「小玫姑娘如有妙計,劉禮洗耳恭聽。」

「二皇子折煞小女子了。」白玟一扭纖腰,不依的說:「怎麼向小玟開起玩笑了?」

「呵呵……」劉禮心情頗佳,拍了拍白玟的肩說:「你就說吧,別吊我胃口了。」

白玫妙目一轉說:「讓小玟先報告一下崖上整個地形……」跟著白玟也不容劉禮插口,一連串的將上方的地形地物細訴了一遍。

劉禮一開始還頗有耐心,經過了五分鐘已經現出了些不耐,到了十分鐘左右,劉禮終於忍不住硬生生插口說:「小玟姑娘,若我們無須攻擊,倒是不需說的這麼詳盡。」

「啊……」白玫一臉驚慌的說:「小玫一時得意忘形,請二皇子責罰。」

「無妨。」劉禮揮揮手說:「你就快說孟啟的事吧。」

「以敵我之勢比較,其實孟啟十分想投降。」白玟不能再拖,緩緩的說:「但他缺乏一個理由。」

「理由?」劉禮怔了怔,不明白白玟是什麼意思,他等了片刻,見白玟只是笑著望向自己,他有些不解的說:「小玟姑娘請說。」

白玟自然是故意拖時間,她微微一笑,風情萬種的向著劉禮緩緩說:「他既然已經與我軍成敵,若是為了我軍勢大而投降,未免太沒骨氣,但若這時才說什麼順天應人的話,卻又為時已晚、太過牽強,所以他需要一個好理由,以能說服他人、說服部隊。」

劉禮看白玟的笑靨雖然看的頗賞心悅目,但他並不是個好色之徒,見白玫依然沒說出重點,索性直接切入說:「有何理由可說服孟啟?」

白玟見拖不下去,她只好說:「孟啟以往在東極城,二皇子可知道他的上屬是誰?」

劉禮見白玫今晚說話特別不爽快,心裡正慢慢的開始有些懷疑,但聽到這一句,劉禮驀然一喜,大聲說:「莫非正是倪惕?」

白玫心裡一驚,暗暗訝異劉禮見事的速度,但她表面上依然只能笑著點頭說:

「二皇子神機妙算。」

「這種事,他們居然忘了告訴我?」劉禮一擊掌說。

「只要放出倪惕已向二皇子投降的假消息,豈非孟啟最好的一個理由?」白玫把徐定疆警告孟啟的那段話搬來運用。

「這倒不用。」劉禮哈哈一笑,見白玟驚訝的表情,劉禮含笑點頭說:「倪惕的降書,下午已經送達,這倒是不用裝假。」

這麼說來,徐定疆早就算準了?而倪惕那傢伙果然沒骨氣,白玫心裡激盪,臉上卻只能喜孜孜的恭賀劉禮說:「恭祝二皇子早成大業。」

劉禮聽到大業兩字,臉上的笑容一弛,轉頭說:「這事就交給河王辦……來人啊,請河王來。」

一旁的侍衛應命而去,劉禮則回過頭,望著白玫說:「小玟姑娘立此大功,不知有何期望?」

白玫知道這兩句一說完,劉禮就會入帳,她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樣片刻才說:

「二皇子恕罪,小玫實在是想不出來,就任憑二皇子賞賜。」

「好。」劉禮點頭說:「我會記在心裡,去吧。」

「是。」白玫一轉身,一面邁步,心裡一面打鼓,果然沒過兩秒,劉禮驀然大聲說:「白玫,站住。」

白玫知道生死系於一線,她一臉詫異的轉過頭來說:「二皇子……?」轉過來她才嚇了一跳,劉禮居然已經立在自己身側,右掌微舉,欲動非動,看來自己只要說錯一句話,便得落個命喪九泉。

「你……」劉禮目光瞪視著白玫,見白玫總是一臉無辜,劉禮眉頭抽動了一下,驀然向四面大聲說:「發下號令,全軍戒備出帳,搜尋奸細。」

命令一下,部隊霎時亂了起來,白玟心裡暗暗擔心,白壘莫要逃的不遠才好,但白玟知道這時該接什麼話,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有些顫抖的吐出聲音說:「二皇子……徐……他逃了?」

劉禮霍然轉頭,目光凝住著白玟,驀然聲音沉重的說:「誰是你的內應?」

畢竟還是瞞不過他。白玫心裡一寒,但仍無辜的說:「二皇子錯怪小玟了。」

「把她關起來,嚴加看管,清查白家人數。」劉禮沒空追問,一面下了捉拿白玫的號令,一面展開身法,往四面搜尋,他實在想不通,怎麼有人能潛入帳中,把徐定疆偷走?

徐定疆這時被白壘背著,倆人已經潛到了北面的營區,這裡算是隊伍的後隊,防守較為鬆懈,往這個方向,也是徐定疆的主意,這時他的背後針刺早已被白壘拔除,內息正一點一滴的凝聚,對於已轉換先天的人,內息凝聚可不用像白浪這麼辛苦。

但也在這時,全軍起了騷動,看來事情已經敗露,白壘心裡暗罵,在這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況下,帶著徐定疆想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白壘正徬徨的時候,徐定疆低聲說:「我可以自己走了,放我下來吧。」白壘一怔,但聽徐定疆中氣頗足,白壘聽話的放下徐定疆,一面低聲說:「我得快趕回去。」

「來不及了。」徐定疆搖頭說:「劉禮第一件事必是清查白家,你現在闖不進去。」

沒這麼倒楣吧?白壘搖頭說:「我一定要試試看,不然小玟就糟了。」

徐定疆何嘗不知?自己失蹤,小玫裡應外合的嫌疑最大,若白家也有人失蹤,白玟不被拷打才怪,雖然徐定疆心裡有數,白壘此時趕回必定來不及,但徐定疆仍說:「好吧,你試試。但若已有人四面防備,你千萬不可再入。白壘兄弟……」白壘轉過頭來,只聽徐定疆接著說:「若真如此,你想辦法上崖,我保你平安。」

「那小玫呢?」白壘急急問。

徐定疆說:「總會救出她的,這事我責無旁貸。」

畢竟時間緊迫,白壘一揮手,轉身便去了,徐定疆卻不再往外,四面望了望,見到一塊圈馬區,徐定疆心念一轉,向著那群龍馬便鑽了過去,直躲到了最深處。

圈馬區,那是部隊停歇時,安置龍馬的地方,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把龍馬疆繩放長,約莫二十隻龍馬同時綁在一枝短木樁上,龍馬自然會在木樁處縮在一處,彷佛一團大肉山,徐定疆估計這麼鑽了進去,總可以藏個片刻,只不過得忍受一下龍馬的腥臊氣味了,至於能不能藏妥、能不能在攻擊前恢復體力、孟啟會不會陣前倒戈,只能等到時候再說了。

徐定疆藏在龍馬當中,等了好片刻,只聽外面來來去去的一陣混亂,徐定疆自忖現在自己已經可以移動,若能再等片刻,應該可以重新騰起,直接飛回崖上,到時問題就不大了。

但至於白玟……徐定疆嘆了一口氣,兩人的未來會如何……徐定疆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嘆息,自己若不會想這麼多,那該多好?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間,四面的聲息沉寂下來,徐定疆一驚仰頭上望,從龍馬群的縫隙中,見天色已近日出,徐定疆心裡一震,暗歎時不我予,自己功力尚未恢復,但總不能就這麼窩在這裡。

徐定疆心裡暗暗計算,若是劉禮部隊開始全面攻擊,無論自己恢復到什麼程度,總非露面不可,雖然能逃回山崖的機會很小,但總要一試,畢竟自己若不在,只怕是守不住,總不能任他們被屠戮吧?

忽而,號令聲一連串的響起,四面又開始騷動,徐定疆心裡暗歎,看樣子到了自己往外衝的時刻了,徐定疆猛然往外一衝,向著北面便逃。

但一出龍馬群,徐定疆可傻眼了,怎麼大群部隊的移動方向都是往北?而且幾乎所有營帳也都在收拾,看來像是立即將有遠行。

徐定疆只有空呆上一呆,轉眼之間,數百兵馬揮舞著刀劍向他衝殺而來,徐定疆展開身法,向著北面急逃,只希望自己出現的消息不要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這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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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2: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苦戰山崖

剛逃出龍馬群的徐定疆,很快的就被一大群部隊追襲,徐定疆現在功力雖然尚未完全復原,但也不是龍馬追的上的,所以他才在期待消息別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

這裡畢竟是山林,徐定疆奔出片刻,逐漸的甩脫了敵方部隊的追躡,奇怪的是,居然還真的沒有高手前來追擊,相對的,只聽後方殺伐聲迅速的響起,莫非所有高手都在衝陣?徐定疆心中訝異之下,不久後便即轉向往南,要與山崖部隊會合。

徐定疆懷疑是有道理的,昨日白玫為救徐定疆,將孟啟原為倪惕下屬的事情揭露,劉禮為求減少傷損,應該會利用這個訊息才是,而若要利用,應該在對陣前先試圖說服孟啟,並給他一小段時間思索,怎麼天才矇矇亮便開始攻擊了?

若說劉禮不相信白玫,那也不合理,孟啟身為倪惕下屬並不是秘密,隨便一問應該就能獲得確認,劉禮收服的降兵中總有來自東極城的人吧?所以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劉禮以全力攻打,甚至一時沒空派人追殺自己。

徐定疆想到這裡,已經接近了戰場,果然見到徐苞、何威凡等將領分成兩個戰團,佔領了山崖的兩端,不斷的任士兵往上攀爬,而唐靈、孟啟兩人正率領著士兵死拼,至於杜給、鍾名古等人,這時也率領著部隊支援著山崖戰場。

眼看無數的官兵向著那兩團戰團集中,而劉禮部隊的將領畢竟功力高出許多,無論多少士兵湧來,總能支持一陣子,就這麼一陣子,湧上的部隊就越來越多,眼看再過不久,上方據險而守的部隊很快就會潰散。

徐定疆轉過頭,見劉禮一身戎甲,正臉色沉重的望著山崖的戰鬥,至於隨著陳康倒戈的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則隨在一旁;劉禮一面與他們低語,一面不斷的調兵遣將,看樣子是打算藉著兵多將廣硬拼這一場,不打算再用任何計謀了。

這不像劉禮的作風,徐定疆腦海一面急轉,一面抽冷子打昏了一個倒楣士兵,換上了他的衣服,閃閃躲躲的向戰場接近。

徐定疆這時的動作實在十分冒險,在山崖下,身邊所有部隊都是敵軍,若被人發現,絕不會有任何的協助;還好這時部隊急急的往上衝,既然徐定疆的去路一致,也沒人注意這麼多,徐定疆很快的就接近了山崖,隨著一群部隊往上攀爬。

到了這時,徐定疆還是不敢一彈一彈的往上縱,至於利用內息提氣騰起自然更沒把握,徐定疆這時向著的戰團,是以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三人為主的戰團,而不斷向這裡撲殺的則是唐靈、吳平、杜給雖率領的部隊。

徐定疆到了崖巔,心裡已經鬆了一口氣,就算是落敗身亡,總是陪著這群部隊,徐定疆還來不及高興,在身後官兵的簇擁下,他不斷的往前移動,一散出去,徐定疆這才發現,上方原有的部隊這時已經全擁到了山崖,憑藉著地形包裹著湧上山崖的敵軍官兵。

徐定疆不再遲移,全身功力急運,向準著正揮動著追風刀的徐苞迫去。

徐苞手持追風刀,在唐贛、關勝男的左右護翼之下,可說所向無敵,殺的都城部隊叫苦連天,缺口開的通暢無比,所以這裡擁上的敵軍部隊特別的多。

徐苞眼看不需片刻,擁上的部隊足以佔據這個據點,自己自然可以下崖休息,也不必在這兒拼生拼死,他正感得意時,忽然身後一股勁力狂暴的湧來,而且似乎十分威猛詭異,竟是不知襲向何方。

這除了徐定疆還有誰?徐苞吃了一驚,急急轉頭揮刀,但那股勁力已經迫近,徐苞發覺自己已經來不抵禦,想起陳康慘死的遭遇,他心中一寒,猛然大吼一聲,追風刀向著後方急急揮砍過去。

徐定疆卻是有些取巧,他的功力自然沒有偷襲陳康時的充沛,何況那時還藉了往下急墜的衝力?但徐定疆這時卻能利用心意的變動,巧妙的讓吐出的勁力作複雜的變動,也不能怪徐苞測不出去向,事實上,這樣的出招方式,連徐定疆自己都弄不清勁力最後會湧向何處。

見徐苞一刀回砍,正稱了徐定疆的心意,徐定疆勁力急湧,不顧徐苞的劈砍,只顧著劈飛了徐苞再說。

這麼一來可是抓到了徐苞的弱點,徐苞剛剛是不知如何閃躲,這才裝個同歸於盡的架式,但真要他與徐定疆同歸於盡他可不甘願,徐苞猛一咬牙,一面急翻一面向後急撤,更隨勢揮舞著追風刀,看看能不能蒙上徐定疆的勁力。

徐定疆可就心裡偷笑了,若徐苞真的與他換上一擊,以他現在的功力,不只打不死徐苞,就算傷也傷的有限,但自己被追風刀這麼一劈可是非死不可,還好徐苞總算怕死,徐定疆既已立於不敗之地,更是毫無保留的急催勁力。

徐定疆全身紅霧暴起,到徐苞撤刀後退不過是一瞬間事,只見徐定疆伸出的雙臂前端紅霧一陣怪異的扭曲,向著徐苞持刀的手臂轟擊過去,徐苞右臂一震,劇痛之下再也把不住追風刀,但同一瞬間,徐苞也已發現徐定疆的功力大是不足,不然自己右手豈只劇痛而已?他心中一震,連忙往前急撲,要搶回落下的追風刀。

但徐苞剛剛往後退本是全勁,這麼一個逆轉改向自然沒有徐定疆的速度快,他撲到一半,只見徐定疆右手一撈,追風刀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徐苞一愣,不知自己還應不應該往前撲。

同一瞬間,唐贛、關勝男兩人已經發現異狀,他們本是徐苞下屬,見狀自然急急奔來救援,百忙中,三人只見徐定疆突然抬起頭向著徐苞一笑,隨即猛一個用力揮刀,追風刀黑芒急盛,一股刀氣迅疾的向著三人迎面撲來,劈的三人急急閃避,心裡暗叫糟糕。

運氣太好了!徐定疆也不追擊,他拿著刀猛然一躍,浮起空中大喝一聲說∶「部隊聽令,將敵人趕下山崖,一個不留!」

說老實話,徐定疆這話的內容實在不怎麼新鮮,但徐定疆的突然出現,卻讓敵我兩方都大吃一驚,尤其是下方的劉禮,他這時本已經無暇注意徐定疆的生死,但他心想無論如何,部隊只要全力衝擊,無論徐定疆在不在上方,部隊非勝不可,怎麼這小子忽然奪得了追風刀?

徐定疆一喝完,一面下落,一面迅疾的連揮七刀,七股刀氣破刃而出,殺的四面習回河軍屁滾尿流,連徐苞、唐贛、關勝男都被逼下了山崖,這一瞬間,唐靈、吳平、杜給三人的部隊立即補上了缺口。

徐定疆眼見這裡暫時已經無礙,他長嘯一聲,轉頭向著另一面殺去。

說老實話,徐定疆雖已獲得追風刀,但以他現在的功力,若徐苞、唐贛、關勝男全力一拼,未必不是敵手,但徐定疆這兩天聲威已著,三人見徐定疆獲得追風刀已經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應付?自然是急急退下山崖。

山崖本就不長,徐定疆奔過去,首先就向何威凡一刀揮了過去,何威凡剛剛聽到徐定疆的大嚷已經吃了一驚,見他手持追風刀殺來,何威凡心裡不禁大亂,莫非「習回河王」徐苞也被這小子暗算了?何威凡的氣勢先沮了三成,何況他早是徐定疆的手下敗將,自然不得不退。

就在這時,何威凡身後響起一聲嬌叱,數道銳利迅疾的勁風掠過何威凡身側,向著衝來的徐定疆激射了過去,正是風紫婷的獨門絕招──「川靈指」。

何威凡猛然醒起,自己這麼一來豈非不戰而敗?他一股慚愧的羞意湧上,立即吐氣大喝一聲,雙掌一併,兩掌合催的「盤石掌」向著徐定疆的刀氣就迎了過去。

這兩個倒是較有骨氣,徐定疆心裡有數,以追風刀的威力來說,若以實體刀刃破去兩人的功夫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自己損耗的內息卻也會不小,現在功力不足,還是省著點用,徐定疆驀然一彈,倏忽間繞過兩人,向著奔上的官兵沒頭沒腦的殺了過去。

這麼一來,徐定疆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不但把擁上的官兵殺散,連孟啟、鍾名古的部隊也順便逼散,直把山崖口清出一個大空地。

這麼一來,習回河軍在崖上的陣勢不成,何威凡、風紫婷兩人立即身陷重圍,兩人不敢戀戰,對望一眼,同時一個翻空騰身,向著崖下落了下去。

這麼一來,山崖的局面立即勉強守住,但剛剛不斷湧入的部隊已經造成了一定的混亂,一時之間,山崖的局勢仍不算穩固,而相對的,徐定疆一奔來這面,另一面的徐苞、唐贛、關勝男又重新撲了上來,徐定疆連忙趕過去,眨眼又把三人逼落山崖,但另一面的何、風兩人卻又躍了上來,若不是見徐定疆出現,部隊士氣大振,只怕依然是守不住局勢。

徐定疆這麼奔來奔去,殺散一方另一方又重新集結,過沒片刻,已經有些乏力,徐定疆心理暗暗擔心,自己內息本就不足,補充的速度就更慢了,這麼耗下去,只怕再過不久就會力竭。

正擔心時,忽又見到有一隊官兵正狼狽的往台地上撤,徐定疆百忙中轉頭一望,狹道那面正不斷的傳來喊殺聲,看來那一面率軍的若非白家軍便是五位尊者,而看守狹道的應該是袁業家部隊,他們雖然佔據地勢,但被對方以優勢軍力猛攻,終於也支持不住了。

徐定疆正焦急時,山崖中央又有一堆敵軍如狼似虎的殺了上來,正是由鐵仇所率領的部隊。

連他們也派上來了?徐定疆暗暗咬牙,這時也顧不得熟不熟練了,他驀然大喝一聲∶「雨旅,疊浪!」

徐定疆這麼一喝,率領雨旅的袁業家一怔,還不大清楚徐定疆叫的是自己,多虧了與他同率部隊的都城管帶石薩,瞪眼大叫∶「袁管帶,安國使在叫我們!」

袁業家這才醒悟,連忙率領著部隊變化,但部隊這麼從狹道上潰退,一時之間如何整理陣型?袁業家頭昏腦脹之際,還是石薩經驗豐富,他立即大聲說∶「各軍自行運作,快!」

總算部隊雖亂,基本的編制還在,而在當時徐定疆的特別安排下,每一軍的官兵中總有幾位南角城部隊,何況疊浪本是三盾陣中最容易施行的陣勢?陣型雖然仍有些混亂,但仍開始排成一疊疊的隊伍,迎著對方衝出狹道的部隊衝去。

這群部隊果然是五尊者所率,這五人脾氣怪異,對於攻擊一般官兵沒什麼興趣,只在部隊後方吊著,遠遠的發號施令,他們見自己部隊正要衝上狹道,正要立下頭功時,卻見山崖口本已散亂的部隊,在徐定疆的一喝下,忽然一層層有如翻滾的浪花一般,不斷的向著湧入的部隊衝撞,部隊立即擠在狹道口,衝不出山崖。

五尊者自然十分訝異,五人面色本已難看,這時更是青的嚇人,擅於御電的大尊者嘿了一聲說∶「我去對付那姓徐的小子。」

「大尊。」四尊是個慣使氣鞭勁的中年女人,她往前一飄說∶「我也去。」

「我也去。」另一個女人也飄出來,她是掌握失空、凝霧能力的二尊,她冷冷的說∶「得替六尊報仇。」

「好。」大尊回過頭,向著其餘兩尊說∶「你們率領部隊,繼續前衝。」話一說完,她與二尊、四尊的身形同時模糊起來,倏然間消失不見。

這時徐定疆正聲如雷震般的發下一連串的號令∶「山崖撤守,風旅、台旅後防,電、雪、霧三旅,亂環!緩撤。」

與袁業家同樣的道理,部隊這時都有些不成編制,想聚成陣勢畢竟有些困難,但亂環陣並非蛇盤、蛇回、逆弧、旋衝等必須全隊配合的陣勢,與疊浪陣一般,只要一軍軍的部隊各自圈成許多小圈,就勉強能達到三、五分的效果,而就是這三五分的效果,一直不斷湧上山崖的習回河城部隊在猝不及防下,霎時有些混亂,電、雪、霧三旅則一軍軍順利的撤出戰團。

三旅一撤,孟啟與唐靈的壓力立即增大,還好這時敵方將領才被徐定疆逼退,一時間也沒能立即重新破出缺口。

徐定疆眼見部隊撤出,正與殺上台地的敵方部隊們糾纏,徐定疆命令急下∶「電旅同心、雪旅片裂、霧旅勾合。困住他們!」

只見吳平的部隊在外圍圍成兩層大圈,緊緊包住敵軍,杜給的部隊每軍排成一個個彎勾狀的隊伍,一面旋轉一面繞著敵方的部隊外圍衝殺,而鍾名古的部隊卻兇猛的殺入部隊中,一排排的往前湧去,但又隨著對方的迎擊而自然散開,由後方的部隊不斷的湧上。

同心、勾合、片裂都是困陣,三陣同出,湧上台地的千餘部隊過不了片刻,立即被緊緊的包住,但徐定疆沒時間注意戰況,狹道入口這時傳來一連串的慘呼,只見空中瓢來三個人影,無端端的就會有士兵倒地,有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大力擊中,彷佛被無聲無色的長鞭抽重,更有的頭顱碎裂、七孔流血、眼珠暴出而亡,部隊籠罩在一股恐怖的壓力下,自然而然的有些退縮,只見一路上部隊波開浪裂,往後急潰。

被衝上來就不得了了,顧不得這裡的發展,一個急躍,騰身向著空中的三位尊者殺去,三位尊者見徐定疆衝來,大尊冷笑一聲說∶「想故技重施?」三人同時往後急退,同一瞬間,大尊枯瘦的手臂迅疾的由上而下猛然一揮。

徐定疆心念一動,硬生生提起真氣,將自己躍上半空的軀體往側面急閃,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細細的電光倏然由空中劈落,險險的擦過徐定疆的身軀,轟到了下方的士兵,下方一個倒楣鬼立即全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也不知死了沒有。

這功夫實在可怕,但徐定疆同時發現一個好消息,剛剛喘息這兩下,自己的內力雖仍不可久飛,但在空中稍作轉移倒是還能勉為其難,徐定疆立即向著空中的三人迫去,手中的追風刀卻隱於背後,打算再來一次偷襲。

徐定疆當時能在六人圍攻之下一舉殺掉六尊,便是因為六人不知徐定疆騰空並非御氣,在徐定疆躍上半空之時,那時六人只是略為向高處閃避,料想徐定疆就算功力足以御氣飛行一段時間,也不敢飛到這麼高的地方,沒想到徐定疆在半空中也一樣轉折如意,就這麼追了上來,在六人猝不及防下一招紅骨拳轟爆了六尊,六大尊者立即少了一人。

所以剛剛大尊才會認為徐定疆打算故技重施,他們見徐定疆越欺越近,他們絲毫不敢鬆懈,二尊、四尊的目光都凝住在徐定疆身上,打算等徐定疆到了攻擊範圍內,立即給他來上一記。

怎知徐定疆還有七、八公尺遠的時候,忽然右手一翻,只見黑光一閃,一道凜烈的刀氣向著大尊直劈了過來,大尊剛見徐定疆右手總藏在身後已經有些嘀咕,見黑光一閃,他驚呼一聲,立即弓腰往後急翻,想逃過這一擊。

但「幻靈大法」雖然詭異莫測,這幾位尊者的其他功夫卻是平平,大尊翻到一半,刀氣已經接近大尊的胸口,大尊心一寒,咬牙將全身功力彙集在手臂上,猛力向上一甩,身體自然而然的隨勢一沉,雖然終於閃過了這一刀,但右臂卻是及肘而斷,而在功力催動下,暗紅色的血液從他手臂中狂灑噴濺,彷佛下了一場紅雨一般。

下方千名士兵眼見徐定疆一擊成功,無不大聲歡呼,有些潰散的雨旅終於又穩住了陣腳,抵抗著從狹道湧上的無窮無盡敵軍。

大尊者咬牙捏住左臂經脈,但劇痛卻使他穩不住身形,二尊、四尊察覺不對,連忙搶回大尊在空中翻發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扶住大尊,同時間,徐定疆的另一股刀氣又迎面衝來。

「快退。」大尊咬牙說了這句話,三人逃命般的往後急撤,徐定疆不但莫名其妙的能飛,手中還有可以無聲無息攻擊遠處的追風刀,別說三人合攻,就算五個人都來也是沒輒,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退回?

三人正膽戰心驚時,卻見徐定疆也不理會三人,驀然一個回頭向著山崖撲去,一面大聲的叫∶「雪旅蛇盤居中,霧旅滾折。」卻是徐定疆注意到何威凡與風紫婷又殺上了山崖,他轉身衝過去之際,百忙中注意了一下台地中的戰況,見三隊雖以困陣牢牢的纏住敵軍,但困陣的殺傷力畢竟不大,對方的千餘部隊,一時還沒亂象。

三位尊者這才狼狽的後撤,一時之間,袁業家與石薩看守的狹道又穩固了下來,而倒楣的大尊一面接合手臂,心裡卻是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徐定疆怎麼會取得追風刀?

而徐定疆一面殺向何威凡、風紫婷,一面卻在心裡暗歎,若這時陳東立在場,事情就好辦了,自己為了防禦徐苞、何威凡、五尊者等人已經疲於奔命,怎麼還有空指揮部隊?就算趙才也勉強能指揮陣勢,問題是兩人都不在,陣勢無法發揮功效,不然大可稍作開放,讓數千敵軍湧上,在台地上一決勝負,現在這麼下去,陣勢運轉不靈,就算以多攻少,殺敵一千少說也得自損五百,再過幾下豈不是沒人了?

剛趕下何威凡與風紫婷,另一面的徐苞等人又擁了上來,而鐵仇的部隊更是已經破開一個缺口,不斷有士兵向著以同心陣布守的吳平部隊衝殺,徐定疆正頭痛時,忽然下方數百支箭矢一起向他激射過來,卻是劉禮暗暗囑咐部隊,盯緊著徐定疆的身形攻擊。

徐定疆刀光急閃,黑芒繚繞之間,將自己全身揮舞個風雨不透,但卻不得不落下地面,不然可是沒完沒了。

問題是他一下落,三面馳援的功效自然大打折扣,孟啟與唐靈兩人逐漸守不住山崖,防守山崖的部隊也正迅速傷亡中。

似乎真的完蛋了,徐定疆心裡有數,若剛剛自己那一擊不是打中徐苞的手臂,又或是自己上山崖時不是恰好選擇偷襲徐苞,自己奪不到追風刀,早已支持不住;

但劉禮卻是驚而不亂,依然氣定神閒的佈陣而攻,以兩方戰力相差過遠的情況下,想守住實在十分困難,徐定疆心裡不禁暗暗懊悔,若自己沒有下山偷襲陳康,憑自己的功力,未必不能支持,現在卻是有些欲振乏力、無以為繼了。

而被數萬敵軍包裹夾擊的部隊這時也感到情況不妙,但這裡可以說是絕路,除了狹道外,想逃命只有往山崖下跳,而山崖下卻是數萬敵軍不斷上湧,跳下去也沒有生機,部隊固然人心惶惶,但除了拼命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徐定疆這時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在他剛趕下徐苞與唐贛夫妻時,正想轉頭殺向鐵仇等人之際,一面殺敵,一面迫到徐定疆身側的唐靈驀然大聲說∶「小王爺,你該走了。」

徐定疆一愣,回過頭望著唐靈,唐靈也沒空多說,一轉頭,又殺敵去了。

「小王爺,你走吧。」跟著又有聲音傳來,徐定疆猛一轉頭,只見是一個不認識的普通官兵,身上穿的似乎是校騎的軍服,他只來的及說∶「替我們報仇。」跟著一轉頭,又向著湧上山崖的敵軍殺去。

「小王爺快走。」在徐定疆發愣的同時,不斷的有人靠過來說上一句,又急急的奔去殺敵。

徐定疆眼框紅了起來,若是要逃,以他的功力,加上追風刀的幫助,確實是大有希望,他也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見未到最後關頭,他也不輕易撤走,沒想到卻不斷的有部屬前來勸告,徐定疆心裡一熱,猛然一個騰起,只見一大叢的箭矢立即向著徐定疆蜂湧而至,徐定疆大吼一聲,數公尺寬的黑光暴起,粉碎了所有的箭矢,一面大聲說∶「部隊聽令,敵方已現疲態,堅持下去!」

話聲未落,下一波箭矢又向著徐定疆蝟集,徐定疆不再閃避,一面揮動追風刀,一面大聲說∶「蛇盤化蛇回、滾折轉若深、同心變錯梳。」

命令一下,部隊陣勢立即跟著轉變,同時徐定疆大聲說∶「風、台兩旅轉守狹道,與雨旅換防。」一面往台地後方飄退過去。

這下可是部隊大調動,而且連山崖的優勢都不要了,卻是徐定疆已經認清,在敵方優秀將領居多的情勢下,想據險而守實在不易,不如放棄山崖,讓對陣法較有概念的四隊聚集,在空間不大的台地上一決雌雄。

既然命令不斷的發佈,代表徐定疆還沒有死心,這種心態自然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眾人一提精神,向著敵軍狠殺過去。

徐定疆這麼一來可見高明,台地空間不大,能湧上的敵軍最多也不過萬餘,而杜給等四旅的官兵能戰的還有五、六千人,大可與對方周旋,而在孟啟與唐靈的協防下,狹道至少可守住好一陣子,徐定疆是打算專心以陣勢跟敵軍耗上了。

但這麼一來,徐苞、唐贛、關勝男、何威凡、風紫婷、鐵仇、鐵珊珊、穆倚、尼成等人都混入了部隊中,這些人除了徐定疆之外,整個部隊之中還沒有一個可與他們相對峙的將領,何況軍力更是一個明顯的優勢?縱然徐定疆陣勢多變,變化莫測,部隊依然難以抵抗,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雖殺傷無數敵軍,連風紫婷、穆倚、尼成等三名將領都負傷退下,但依然逐漸陣勢不成陣勢,部隊慢慢被擠到了台地後方,只能拼死力搏,毫無生機。

徐定疆這時也顧不得下令了,何況他騰空了這麼久,內息也逐漸無法支撐,徐定疆一咬牙,乾脆落到實地上衝殺,能殺一個算一個,徐定疆心裡有數,這次是輸定了,但眾人毫無退路,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至少還能支持半個多小時,而且對方無論如何也是慘勝,絕對無法再撲都城,這也是徐定疆一開始算計不到的狀態,難道劉禮已經放棄了攻擊都城?這怎麼可能?

這時狹道防守的孟啟、唐靈也支持不住,在雨、電、雪、霧四旅不斷後退的情況下,他們逐漸變成腹背受敵,這樣如何抵擋?唐靈與孟起的部隊首先潰散,五尊者率領的部隊終於衝上台地。

徐定疆在人群中衝殺,雖然手持追風刀,但在四面八方不斷有敵圍攻之下,徐定疆越來越接近力竭,追風刀不只無法放出刀氣,連黑芒都逐漸變短,威力正逐漸減弱中,而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人見狀自然是追著徐定疆猛攻;徐苞若不能搶回追風刀,怎麼有臉回去?

徐定疆眼看著自己即將力盡,部隊也岌岌可危,正想狂笑一聲,扔刀受死之際,忽然間,山林間響起兩聲怪嘯,只見兩道灰影如電光一般從山上衝下,直衝入台地,凡是擋路的無論敵友,全被撞的四面亂飛,而灰影的目標正是向準了徐定疆,徐定疆一愣之下急急回頭,可愣的張大了嘴,那可不是人,居然是當時徐定疆的牢友,北疆異獸──騔獚。

兩支騔獚一大一小,正是大黃五黃,兩獸有如電閃,不斷縱躍向著徐定疆閃來,而落地之際若有人相阻,有空時大口一咬,沒空時腦袋一挑,遇上的不死即傷,轉眼已經奔到了徐定疆附近,徐定疆一愣間,兩獸在他身邊一旋,徐定疆周身敵人被清的一乾二淨、一個不留,霎時間,沒有一個敵軍敢靠近徐定疆,連徐苞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有些狼狽的後撤。

徐定疆一怔,滿懷詫異的望著騔獚,他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厲害了?在一愣之下,徐定疆靈光一閃,莫非真的與退蛇軟骨有關?但這時沒空詢問,徐定疆只深吸了兩口氣,拔刀又向著敵軍殺去。

騔獚卻也十分幫忙,徐定疆往哪裡衝,向徐定疆攻來的敵人往往先被他們咬死,而徐定疆在喘息片刻後,追風刀刀勁再發,一人兩獸協力之下,轉眼殺的習回河軍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這麼一來,徐定疆膽子大了許多,帶著兩獸盡往敵人多的地方衝,弄得習回河軍隊伍大亂,本就追著徐定疆亂跑的徐苞等人不算,連何威凡等數位將領也不得不奔過來攔阻,集數人之力,依然只能勉強糾纏住兩獸,加上徐定疆有一下沒一下的刀氣襲擊,趕來的將領也不好受,但總算拖住了徐定疆。

不過大部分將領既然趕來,攻擊的腳步自然也慢了下來,現在部隊雖然已經不成陣勢,但眾人可說是已無退路,正是背水一戰,想把部隊盡殲,看來還有的拼。

慢慢的,何威凡等六、七名將領圍成一個圈子,一股股的掌指拳勁輪番往內推,轟的徐定疆與騔獚叫苦不迭,眼看兩獸的速度越來越慢,慢慢的也被擊中了好幾下,他們似乎皮粗肉厚,被擊中也沒什麼大礙,但速度卻漸漸的緩了下來。

徐定疆心裡有數,以兩獸衝進來時展現的威勢與速度,若不是為了防禦攻向自己的勁力,未必會捱到那幾下,眼看終究是死,何必牽連它們?徐定疆正想發聲要兩獸離開,沒想到就在這時,下方驀然傳出一連串的號角聲響,湧上的敵軍一愣,忽然有如流水般的往山崖下撤了下去。

圍著徐定疆的徐苞、何威凡也是目瞪口呆,眼看著徐定疆即將力盡,劉禮居然在這時候下命撤軍?眾人手腳不停,徐苞大聲說∶「二皇子不知道上面的戰況,我們殺了這小子再退。」

問題是部隊一撤,徐定疆的部隊自然就湧了過來,若是不退,只怕反而被纏住了,鐵仇首先呼嘯一聲說∶「還是該服從軍令,我們撤。」話一說完,率著鐵珊珊就退了下去。

「河王。」何威凡眼看不對,大聲說∶「且饒了這小子。」

徐苞眼見追風刀近在咫尺,但卻又無法奪回,他恨透了這兩隻插手的怪物,但又無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瞪了徐定疆與兩獸一眼,與何威凡退了下去。

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徐定疆渾身浴血的柱刀喘息,一時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獸也不怎麼輕鬆,這時站在徐定疆的兩側,同時喘著大氣,似乎也有幾分疲累。

眼見敵方撤退,已經被殺慘了的部隊卻也不敢追襲,幾名將領聚集到了徐定疆身側,但兩獸同時低吼,嘴旁的獠牙隱隱露出,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眾人圍在數公尺外,沒有人敢靠近。

徐定疆看了好笑,顧不得向眾人解釋,一面喘息,一面向著兩獸說∶「你們┅┅怎麼會來?」

兩獸不會說話,只輕輕的低鳴兩聲,目光中留露出善意,徐定疆見當初綁在五黃脖子上的布包已經不見,也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真的被它們吃掉?徐定疆還顧不及問,只放松的說∶「他們都是朋友,沒關係了。」

兩獸目光向四面一轉,敵意消失了不少,但依然不怎麼友善,徐定疆正要詢問布包之事,忽聽兩獸同時長嘯一聲,驀然往山上急奔,瞬息間已經遠去了百餘公尺。

「等等┅┅」徐定疆趕忙要叫,卻見兩獸已經去的頗遠,當真是來不及了,徐定疆嘆息一聲,回過頭望望眾人,見眾人都是全身狼狽、傷痕累累,徐定疆苦笑說∶「大家┅┅都還好吧?」

「小王爺┅┅」杜給瞠目結舌的說∶「那是什麼東西?」

「騔獚。」徐定疆嘆息一聲說∶「沒想到今日被他們解救。」

「那就是騔獚?」鍾名古伸伸舌頭說∶「鼎鼎大名的北疆異獸?這麼厲害?」

鍾名古恰好是被騔獚頂飛的其中之一,他只覺灰影一閃,他屁股一疼,忽然就飛了起來,對騔獚的利害自然是嘖嘖稱奇,還好沒摔入敵人的人堆中,現在才有辦法說話。

「嗯。」徐定疆也有些如在夢中的感覺,沒想到今日居然被騔獚所救,畢竟好人有好報,廣結善緣還是對的。

但是敵軍為什麼會退呢?這依然是眾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可是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徐定疆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面緩步向著山崖走去,這時誰也沒心情整理部隊,眾人心知對方只要再攻,不過是死拼而已,也不用怎麼準備了,於是一個個都跟著徐定疆往山崖走,要看看對方到底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走到山崖,遠遠的往下望,只見下方的部隊一旅旅彙集,正騎上龍馬緩緩的往北方退去,劉禮則在部隊當中,正回過頭望著山崖。

徐定疆遙望過去,恰與劉禮目光相對,只見劉禮眼中露出複雜又惋惜的神色,徐定疆猛然清醒,失聲說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徐定疆在說什麼,還是鍾名古忍不住,他雖然負傷累累、早已力盡,依然耐不住的啞聲問∶「小王爺,他們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目光轉過,向圍著自己的眾人掃過一遍,搖了搖頭沒說話,但他心裡卻是狂震,知道這隻有一個可能──熊族入侵。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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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3: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少女風情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五日

重返都城已經三日,徐定疆與部隊,在陳晶露全力照料下,眾人復原奇速,而徐定疆功力已深,恢復的速度更快,此日已能上朝議事。

至於在戰場中分散的趙才、墨琪、夢羽等人,也都安全的率軍回到了都城。這也多虧劉禮讓扼守退路的部隊轉向北路攻擊,這些由南路繞回都城的人才能安全逃回。

在早朝中,劉禮對於徐定疆的功勳自然是稱讚有加,更不追究徐定疆逃出幻萃閣的罪責,對於徐靖的不幸,也是大表惋惜。徐定疆自然不把劉禮的話當一回事,聽過就算,街可慶幸的是,總算陳東立也放了出來。

而在早朝中,徐定疆終於確定熊族來襲,因為北疆四城分成兩派,彼此自然不相支援,聽說現在北域城已陷,北域王劉群池父子已逃到易守難攻的刀輪城,與陳東立的父親陳幕凡合力協防。

估計熊族在北域城陷後應會先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的兩名護國使——徐乃、徐念都是徐苞的侄兒,他們的局勢危如累卵,都城雖樂的看熱鬧,劉禮部隊卻不能再拖,必須急急趕回。

早朝結束,眾人依序步出皇城,徐定疆則與陳東立走在一起,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踏出皇城,轉過數個街角後,徐定疆眼見四下無人,驀然開口說:「東立,你不該去。」

「我非去不可。」陳東立回過頭說:「換了是你,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徐定疆倒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胡說八道。」陳東立忍不住瞪眼說:「當時南角城只不過傳來蛇族集結的消息,你還不是眼巴巴的趕回去?』

「話不是這麼說。」徐定疆氣定神閒的說:「當時我知道南角城一定守得住,回去只不過湊湊熱鬧而已,現在情勢十分明顯,若熊族轉攻刀輪城,刀輪城雖稱號稱『千軍萬馬攻不破』,但只要引兵出城,非破不可。」

「什麼話!』陳東立不大高興的說:「南角城都守得住,我們刀輪怎會不行?』

陳東立這話不是自誇,刀輪城確實難攻,至於為何難攻,後文自有說明。

此時徐定疆見陳東立半真半假的裝生氣,他擺擺手說:「狀況不同,南角城腹地廣大,加上蛇族無論來自陸路或是海路,路徑都一樣狹隘,只要憑險而守,本就至少可以支持一兩個月,但北疆地域寬廣,熊族一圍上來,城池立即變成了一座孤城,雖說刀輪城可以久守,但畢竟只有四萬部隊,熊族若全力進撲,未必攻不破。』

陳東立閉上嘴不吭聲,他明白徐定疆說的有道理,但他親族都在刀輪城,不回去怎麼放得下心?

「也罷。』徐定疆其實也知道阻不了陳東立,不過是儘儘人事,見陳東立堅持要北返,徐定疆只好搖搖頭說:「你到了北疆,注意一下芳華的消息。」

陳東立皺起眉頭說:「你說芳華被劉冥帶走,是幹什麼去了?』

徐定疆說:「誰知道?說不定劉冥在找傳人。」他本是胡扯,沒想到與事實卻是差之不遠。

陳東立點頭說:「這還是最好的結果,若芳華因為白浪的關係加入叛軍,大家在戰場上見面可不尷尬?』

「這坦也有可能。』徐定疆搔搔頭說:「但芳華不像是這種個性,若真是這樣,她就有苦頭吃了。」

陳東立又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這麼輕鬆?」

「不然怎麼辦?』徐定疆嘆口氣說:「若不是你往北疆去,我還能怎麼辦?皇上又不准我離開都城。」其實徐定疆還希望陳東立探探白玫的消息,不過這說來話長、難以解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東立的心裡卻另有煩惱,這麼一去,夢羽怎麼辦?可是這時真是顧不得兒女私情,陳東立又不知該如何向徐定疆表明,只奸忍著不說。

兩人腳步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馨雲殿」,陳東立回過頭說:「我等拜別了伯母之後就走。」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沒再說話,提到自己母親,徐定疆的臉色就凝重卜來。徐靖身亡,徐定疆雖然痛苦,但程度自是遠遠不及陳晶露,而陳晶露又是秉性剛毅倔強,一向不在徐靖意外的他人面前表現出痛苦的一面,徐定疆安慰無方,也只好罷了。

前兩日,陳晶露忙著救治徐定疆以及眾官兵,還沒什麼空多想,但過了兩天,大部分的人傷勢都已穩定,如徐定疆者更是活蹦亂跳,陳晶露一閒下來,整天待在屋中發呆,連話也不大肯說。

兩人走到了陳晶露所居偏殿外廳,早有隨侍向內通報,過沒多久,陳晶露緩步而出,陳東立連忙站起說:「見過王妃。」徐定疆倒是悶悶的坐在一旁沒吭聲。

「坐。」陳晶露一面坐下一面說:「聽說你要辭行,去哪?』看她表情雖然平靜,但卻顯得有些憔悴。

「刀輪城。」陳東立站著說:「向王妃告別之後,晚輩即將啟程。」

陳晶露點點頭說:「也該回去陪陪家人,記得替我問候『北域王』、『神慧衛國使』以及『鳳安衛國使』,還有幾位夫人。』陳東立的父親陳慕凡便是「神慧衛國使」;「鳳安衛國使」劉圖則是「北域王」主子,也就是陳東立的舅舅。

「是。」陳東立恭謹的說。

「『威遠護國使』呢?」陳晶露頓了頓改口說:「該說皇儲……皇儲也與你一同回去吧?』

陳東立微微一愣,轉頭望向徐定疆,他心裡頗為訝異,陳晶露莫非不知道熊族犯境之事?

徐定疆卻沒解釋,只咧開嘴說:「皇上不準,說不定有別的安排。」

陳晶露也沒追問,點點頭不再言語。

陳東立一頭霧水,頓了頓才說:「不打攪王妃了,晚輩告退。」

徐定疆跟著蹦起說:「娘,我送送東立。」

陳晶露只點了點頭,徐定疆推著陳東立就往外走,陳東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走出了外廳。

「這是怎麼回事,伯母不知道北疆的事嗎?』走出沒幾公尺,陳東立忍不住就問了。

「也沒刻意瞞她。』徐定疆眉頭皺成一團說:「但她最近什麼事都不關心,在她耳旁說話彷彿耳邊風,有沒有聽進去都不知道。』

陳東立不能理解,畢竟他也沒有這種經驗。陳東立只能說:「你多陪陪伯母,我自己走行了。』

「你的行李不是整理奸了?」徐定疆懶洋洋的說:「我送你出城吧。』

多說反而浪費時間,陳東立在徐定疆陪同下回房提了行李,兩人騎著龍馬剛踏出「馨雲殿」時,同時一愣,跟著便下馬施禮說:「參見皇儲。』卻是劉演等在門外。

劉演臉色也不怎麼開朗,他向兩人走近說:「東立,你這就要出發了?」

「是。』陳東立回答。

「我送你一程。』劉演嘆口氣,說道:「若不是父皇不准我北返,我也該一起回去的。」

陳東立雖不笨,但卻不善矯飾,他心裡本覺得劉演也該北返,自然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也許皇上會派皇儲去東極城。」徐定疆笑笑說。

劉演苦笑了一下沒接口,徐定疆見狀,知道劉演還有話要對陳東立說,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硬湊在中間,只好將龍馬的韁繩一遞,嘆口氣說:「那就讓皇儲送他了,我也好躲躲懶。』

劉演正有此意,微笑接過韁繩說:「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就讓我代勞吧。」

徐定疆目送兩人離開,隨即轉頭踏入殿中,剛踏入廣場,便見趙才與墨琪兩人急急忙忙的趕來,他微微一愣說:「幹什麼?」

「參見小王爺。』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看來十分有默契,說完後還自然而然的對望一眼,眼中掩不盡的滿足情意。

自己這麼幹不打緊,看別人甜甜蜜蜜可有些肉麻,徐定疆不由得打了個顫,苦著臉說:「你們找我有事?』

「不是找小王爺。」趙才急急說:「陳龍將呢?」

「走了。』徐定疆沒奸氣的說。

趙才一愣,不知應如何接話,還是墨琪推了他一把,趙才才急忙的說:「我們找陳龍將有事……」

「算了吧。』徐定疆嘆口氣說:「皇儲有事找他,你們湊什麼熱鬧?」

「皇儲?』兩人同時一愣。

「不然我怎麼會回來?」徐定疆臉二鞏說:「到底什麼事?」

趙才回過頭望著墨琪,墨琪卻是一臉焦急,頓了頓才說:「他……這麼一去,夢羽這麼辦?」

什麼夢羽怎麼辦?徐定疆瞪大眼睛,他一直沒時間注意此事,這時聽墨琪一說,徐定疆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狀況,這才搞清楚發生了何事。徐定強大驚小怪的說:「東立欺負了夢羽?」

扯到哪去了?墨琪急的一跺腳說:「小王爺!」

「開開玩笑。」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下過我說老實話,你們這麼追上去,是要留下他還是怎麼?』

墨琪嘟起小嘴,不知該拿徐定疆怎麼辦,趙才連忙搶上來說:「啟稟小王爺,因為陳龍將一句話也沒交代,墨琪想替夢羽問問……』

「是夢羽要你們問的?』徐定強臉色突然一正。

「才不是。」墨琪說:「昨晚她悶著不吭聲,一個人躲著掉淚,我怎麼問也弄不清楚,今天才傳來陳龍將北返的消息,我想問問陳龍將到底存什麼心。」「存什麼心?」徐定疆糊塗了,搔搔腦袋說:「他不就是要回去陪著親人嗎?』

聽墨琪這麼說,陳東立昨晚就已經向夢羽交代清楚了,這兩人在急什麼?

「總該把夢羽帶走吧?』墨琪瞪眼說:「兩個人若真心相對,難道不該共患難嗎?』

徐定疆驀然一震,猛然想起了白玫,她這時一定是在受苦吧?自己卻在都城逍遙,怎麼對得起她?想到這裡,徐定疆額頭上冒出了一點點的汗珠,竟是有些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徐定疆臉色不對勁,兩人不知怎麼回事,正納悶時,徐定疆猛一抹汗說:

「你們要問就去問吧,我想東立是為了顧全夢羽的安全,才這麼做的。』

墨琪與趙才對望一眼,兩人正要從徐定強身側離開之際,徐定疆忽然加了一句:「加把勁兒繞出城外等,皇儲大概只會送到那兒。一「是。』兩人應是之後,攜手向著門外掠出,速度十分的快捷,看來趙才的功力又似乎又提升了些,只下知為何墨琪的功力似乎也有相當的進展?

下過徐定疆雖看在眼裡,這時卻無心細思,念頭依然在白玫身上打轉,這麼任她留在劉禮軍中,萬一出什麼事,自己如何對得起她?

正在殿門口煩惱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叫聲,徐定疆一愣轉頭,隨即有些無力的說:「原來是你們,又怎麼了?」

「定疆大哥。』門口兩位少女,異口同聲的笑著說:「聽說您立了大功,兩位供奉爺爺很稱讚呢。」兩姝正是右相徐夢凡的那對孫女——徐曇如、徐杏如。

供奉爺爺下找自己麻煩就不錯了,會稱讚自己才有鬼。徐定疆心裡苦笑,搖頭說:「你們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兩人臉一紅,還是徐杏如伸伸舌頭說:「定強大哥好厲害……我們能不能進來說?』

徐定疆身子一讓說:「進來吧,不過我沒什麼時間,你們說快些。」

徐杏如鼻子微微一皺,嬌瞠說:「好過分,才進來就下逐客令了。』

徐定疆微微一怔,倒不是對徐杏如的口氣擔心,他看得出來徐杏如只是開玩笑而已,不過徐杏如這麼一皺鼻子,卻讓徐定疆想起白玫的習慣動作。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招招手說:「來吧,我們到偏廳去談。」三人到了偏廳,兩個小丫頭東張西望了片刻,開口又總是些言不及義的東西,徐定疆漸漸的有些不耐,開口說:「你們不是有問題嗎?」

兩人對望一眼,活潑的徐杏如開口說:「定疆大哥,聽說你們有遇到白家的人?』

果然是這件事。徐定疆點點頭說:「確實有見到。」

「原來他們真的逃出城外了?」徐杏如生氣的說:「枉費我們替他擔心了好一陣子。」

「擔心誰?』徐定疆苦笑說:「白敏那小子?』

「就是那小子。』徐杏如氣鼓鼓的說:「沒想到他們居然敢背叛,真是太可惡了。』

「不然呢?』徐定疆搖頭說:「他們不叛也是被關,能怎麼辦?」

「也對。」徐杏如歪著頭說:「那就不要太怪他了。」

懶得跟你們胡鬧。徐定疆搖搖頭說:「就這個問題?』他早想找個藉口抽身了。

「還有、還有。』徐杏如忙著推了徐曇如一把說:「你還不問?』

徐曇如的臉霎時紅了起來,急急的搖了徐杏如一下說:「你又來了。」

「本來就是你要問的。」徐杏如瞪大眼,一臉錯愕的模樣,過了片刻才說:

「下然我替你問。』

「不要啦。」徐曇如急了,跳起來說:「不要問了。」一轉身往外就飄了出去,看來功力又有一定程度的進步。

徐杏如連忙躍起急追,一面向徐定疆打個招呼說:「定疆大哥,對不住了。』

話聲未落,人已經飄出了廳外。

這兩個小丫頭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徐定疆莫名其妙,搔了搔頭這才往後殿行去。

徐定疆因為心裡有事,腳步並不快,走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破風聲,似乎有人正向著這面接近,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又是徐曇如、徐杏如連袂而來,而徐曇如的臉上依然還帶著三分扭捏,似乎是被硬拉來的。沒片刻,兩人同時落在徐定疆的身後兩公尺處。

看來這次真的要說了,徐定疆耐著性子轉過身來說:「好,說吧。』

兩人這次不再你推我擠,一頭長髮的徐曇如輕吸了一口氣說:「定疆大哥好像十分忙……」

「我確實還有事。」徐定疆倒也不是討厭這兩個小女孩,不過他這時實在沒什麼心情與人笑鬧,而兩姝年紀又太小,也不適合與自己談心事,徐定疆才會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模樣。

「既然這樣……」徐曇如低下頭說:「不知陳龍將可有空?』

自己很忙所以要找陳東立,這是什麼邏輯?徐定疆一頭霧水的說:「東立回北疆了,剛走。」

「啊……』兩殊同時驚咦一聲,徐曇如皺起眉頭帶著三分愁緒,徐杏如卻是跳啊跳的說:「啊呀,來不及了。」

「到底有什麼事?」徐定疆說:「你說說看。』

徐曇如又扭捏起來,開了兩次口卻沒說出話來,徐定疆驀然有些心驚膽顫,莫非這小妮子愛戀上了陳東立?這可有些麻煩,但又為什麼要先問自己有沒有空?難道與自己也有關係?……

正胡思亂想時,卻見徐杏如已經不耐的說:「還是我說吧。定疆大哥,我姐姐研究出了幾套陣法,想向你或陳龍將請教一下,現在該怎麼辦?」

原來是這種事。徐定疆鬆了一口大氣說:「這是小事,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聽你說……」見徐曇如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定疆暗歎一口氣,改口說:「這樣吧,你有紀錄嗎?』

徐曇如連連點頭,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跟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但是卻又有些遲疑沒遞出手,這下徐定疆與徐杏如都急了起來,徐杏如伸出手要搶,徐曇如卻是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徐杏如一愣,卻見徐曇如一轉身,珍而重之的交給了徐定疆。

徐杏如這才扮了一個鬼臉說:「總算送出去了,可以回去了嗎?」

徐曇如動也不動,只睜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徐定疆過意不去,將那本薄薄的手抄本打開,只見裡面字跡極為娟秀,一行一行整整齊齊的寫著陣法的變化,徐定疆略為瀏覽一下,點頭說:「這是盾陣的變化?」

徐曇如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隨即正色說:「是,裡面一共有四套陣法,首先是盾陣,其次是凹陣、蛇陣,最後是困陣。』

「盾凹蛇困?」徐定疆帶笑問:「那錐殺呢?」

徐曇如沒直接回答,頓了頓才柔柔的輕笑了一下說:「若能防禦得當、以少退多,也就夠了。」

「戰場爭勝,難免有殺戮。」徐定疆有些詫異的說:「只做防禦豈不是過於被動?』

「當戰則戰。」徐曇如抬起頭來,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雖仍但著三分羞澀,依然是侃侃而言:「若能防守得好,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

「那如何爭勝呢?」徐定疆起了三分興趣,望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其實衝殺重要的是氣勢,佈陣只是其次。』徐曇如聲音又穩了些:「只要基本陣法熟練便可,但若敵強我弱之時,盾凹蛇困若再缺少變化,就真得攔不住敵人了。」一面說,她的眼神中同時出現了少見的神采。

徐定疆聽了微微一怔,這話說得頗有三分道理,但與自己的想法卻有些不同。

徐定疆腦袋思索片刻,正要開口之際,一旁的徐杏如忽然跳了起來,大叫說:「我受不了了。」

兩人同時被徐杏如的舉動嚇了一跳,徐定疆瞪大眼睛望過去,只見徐杏如揮揮手向著自己姐姐說:「我對陣法一點興趣都沒有,定疆大哥願意陪你聊了,我先走一步。』

這話一說,徐曇如的臉立即又紅了起來,整個人由剛剛的神采飛揚又變回忸怩,她連忙拉著徐杏如的衣襟,徐杏如卻一閃身說:「拉我做什麼,對陣法我可沒興趣。」徐杏如搶不到徐曇如的書,徐曇如卻也拉不著她的衣襟,兩姊妹的輕身功夫本就半斤八兩。

徐曇如拉不到妹妹,只好聲若蚊蚋的說:「你陪陪我嘛。」

「不幹。』徐杏如吐吐舌頭說:「聽你們說這些,我不如回去練功。」話一說完,徐杏如飄身而去。

徐曇如一把沒抓住,眼見徐杏如身法輕靈的縱躍而出,徐曇如遇動還止,轉回紅透了的雙頰說:「定疆大哥……對……對不起。」

「沒關係。』徐定疆聳聳肩說:「另外再找時間也可以。』

「不……」徐曇如搖搖頭,頓了片刻說:「除非定疆大哥有事。』

徐定疆不禁失笑,看來這小丫頭固然害羞,但卻對陣法十分有興趣,足以讓她忍著羞澀一個人留在這裡,徐定疆眨眨眼,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一個人留下來,不怕出什麼意外?』

這麼一說,徐曇如臉更紅了,徐定疆正想接著開玩笑,但見徐曇如漲紅了小臉,徐定疆不禁又有些自責,若不是為了討論陣法,她只怕早巳開溜,自己仗著對方有求於己態意說笑,可有些不公平。

但徐定疆的個性本就下怎麼正經,卻也沒多嚴肅的反省,他只搔搔頭,心想看來只有談起陣法才能轉換她的注意力了,便將話題一轉說:「如你剛剛這麼說,若是敵眾我寡,豈非不能攻擊?」

徐曇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她眼睛二兄,抬起頭說:「不然,若以盾困等陣防禦,其實敵方部隊久攻不下,必然逐漸氣沮,兩軍對陣,無論何種陣勢,本就會彼此逐漸損耗,對方久戰之下,自然會發覺敵我之勢逐漸轉換,而到時,對方想勝無方,只有退敗一途。」

「也就是說……」徐定疆一笑說:「在困盾之陣中,其實還隱藏殺機?」

徐曇如臉上的光彩更盛了,她帶著幾分喜意的說:「正是如此,困盾若止於困盾,那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這樣徐定疆就明白了。他自己設計的陣法,還不是困中含殺、殺中含困?不過徐定強卻疑惑的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設計錐殺中也隱含困盾的陣法?」

「其實沒有必要。』徐曇如喜孜孜的說:「我是把錐殺化入了其他四陣當中…

…」

「這麼厲害?」徐定疆誇張的說:「那可真要拜讀一下了。」

才剛恢復正常的徐曇如臉又紅了,她頓了頓才說:「不……不敢當,只是胡亂想而已。』

「你研究出的只有四陣嗎?」徐定疆又問了。

徐曇如頭輕輕一側,低笑說:「當然不只,不過只有這四陣勉強能見人……」

「太客氣了。」徐定疆又翻了翻書,微笑說:「我今晚如無意外,會好好看過一遍,明日再與你細談。』

「多謝定疆大哥。』徐曇如喜悅的行了一禮,轉身娉婷的去了。

真是個聰明的小美女。徐定疆讚歎一聲,卻不知日後哪個少年郎有這般福氣…

…只不過太害羞了些。

徐定疆笑了笑,腦海中突然冒起白玫與劉芳華的身影,他心裡又擔心起來,她們現在可還安好?若不是母親現在的情況特殊,自己實在該放下這裡的所有事情,一個人離城尋覓……

大軍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北行,一開始,大多數的部隊都弄不清撤退的原因,隨著時間過去,消息漸漸傳開,這時大多數人已經知道熊族入侵的事故。

在三日前,北域城淪陷的消息已經傳到,而在習回河城大部分兵力外調,無法支援的情況下,若熊族轉向宿月城,宿月城必然岌岌可危;若宿月城一破,只留下一萬部隊的習回河城自然是危如累卵,大部分的官兵親眷都在習回河城,部隊回頭的速度自然是十分迅捷。

對熊族來襲一事,白家人自然是心亂如麻,其中尤以白浪最為煩惱,這麼一北上,必與熊族衝突,到時豈不尷尬?而白家人還有另一個困擾,由於徐定疆被人釋放,白玫自然免不了嫌疑,當場就被抓了起來,至於同時失蹤的白壘,更是潛入帳中的不二人選,劉禮為此十分震怒。都玉山上沒能剿滅那股戰力,可說是兩人直接促成的。

但無論如何受刑,白玫卻是一直抵死不認,而又因一直找不到白壘,劉禮看在白浪等人的面子上,一時不好對白玫有所處置,只能隨軍監禁著,不放她自由。

但這對剛加入劉禮部隊的白家來說,卻是件十分尷尬的事,白彤、白魚旭等人是抱持相信白玫的立場,但白廣卻是心裡有數,知道這事除了白玫之外,只怕沒有人做得出來。但這話說出來徒亂人心,白廣也就閉嘴不吭聲,反正這時除了低調一些,也別無因應之策。

過了三天,疾行部隊已經接近奔出了數百公里,隨著逐漸的往北,地勢越來越開闊,原野蒼茫之感也越來越強烈。白家眾人除白浪外都生長自南方,對這樣的景色十分陌生,尤其現在是黃昏時分,空茫的感覺尤其濃烈,部隊趁著天候漸涼,加快了腳步往北趕。

白浪這幾日:心裡一直縈繞著兩件事,一件是劉芳華的去向,另一件事卻是自己功夫的問題。

白浪心想,聽說劉冥還欠劉禮一個要求,想再見到劉芳華的機會不小,上次是自己昏厥過去,若非如此,自己一定會阻止劉芳華跟隨那個半人半鬼的劉冥——若自己說出無意為官,她也會贊成吧?反正幫助劉禮稱皇,本就不是自己的志向。

這件事白浪算是還頗懷信心;,但對另一件事,白浪可說足傷透腦筋了,自從上次吃了一次虧之後,白浪心裡有數,下次若要施用這等功夫,必須在最後的勁道出掌之前產生一個旁震,其力道必須足以將經脈封閉。

在自己體內真力幾近耗竭的狀況下,想達到這個目的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雖說可以避免掉無法復功的窘狀,卻依然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態,在千軍萬馬中,這功夫豈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那麼該怎麼辦?一面隨著部隊策馬狂奔,白浪心裡一面不斷的思索著,若能只轟出九成真力……不,八成,若自己體內八成真力在剎那間一瀉而出,天下只怕已無抗手,若能留下兩成真力,至少還勉強能稍作騰挪,不會立即力乏,而憑著兩成真力修練到復原,也比力竭時快多了。

換個角度想,若無論八成、七成或是三成、四成都能隨心所欲,豈不是可以藉著對敵人功力的判斷,再調整成最適當的威力?至於什麼樣的敵人應施與什麼樣的勁力,那卻是下一個問題了。

不過用想的很簡單,要怎麼做卻毫無頭緒,經過自己的修練,從丹田到左掌的經脈已經開了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只要心念一動,力道便會宣洩而出,想稍作束縛,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非……除非那條經脈可以調整……白浪正想著,忽然跨下坐騎一緩,白浪一怔抬頭,眼看前方的隊伍逐漸減緩了動作,更遙遠的部隊前啃,似乎正起了騷亂。

白家軍的位置,約莫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遠遠的也看不清前方出了什麼變故,眾人正相顧愕然時,忽見一個身影迅疾翻飛直上十公尺,眾人看的清楚,正是率領先鋒部隊的唐贛。

除了白家軍及部分都城的降軍,大部分的部隊都是來自習回河城,眾軍沒想到唐贛有這種輕身功夫,一面往上激射還能一面做動作。部隊十分捧場,立即采聲大作,但暍采聲旋即消失,因為唐贛飛到最高點後,卻是渾身僵直的摔了下來,似乎已經失去了力道。

前方有敵?眾人大吃一驚,這裡可是千軍萬馬,這趟南征雖然損失不少,但現在依然有近六萬人,若是大隊敵軍,前方早該有所警訊,而且就算有敵,唐贛也不王於這麼輕易的就落敗,更何況還被打飛?

白浪其實也並不怎麼關心,只望了望,又低下頭想心事,卻聽到身旁的白廣低聲說:「浪大哥……」

但白浪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白廣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只見白廣臉上帶著三分凝重說:「能把唐龍將這樣擊上半空,人族中屈指可數。』

有幾分道理,唐贛雖然功力不怎麼突出,總也是一名龍將,要贏他不難,但要讓他毫無抗力的飛上老高,人族中除了諸王、供奉之外,只怕也沒有幾人了,就算是號稱國使第一的劉禮,也未必能辦得到。

白浪再度抬頭,但又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來,轉過頭說:「莫非是北域王劉群池?』

「劉群池不該這麼莽撞,唐贛對劉群池更不會全無防備。』白廣搖搖頭說:

「我擔心……』

從防備這一點思索,不該是已知的高手……白浪心中猛然一動,莫非是劉芳華?白浪心裡有數,除了已知的人外,現在有能力做這種事的,除自己與徐定疆外,最沒人清楚的便是劉芳華了,莫非是她趕來了?以她的性子來說,若唐贛出言不遜,確實得飛上傘空,想到這裡,白浪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一拉馬疆,就要往前衝去。

「浪大哥!」白廣一個眼明手快的拉住,一面壓低聲音急叫:「你做什麼?』

「說不定是芳華。」白浪目光一凝,低聲說:「放手!』

白廣從白浪的目光中看得出來,若自己再不放手,白浪只怕就會出手了,白廣心裡一寒,一面鬆手一面低聲說:「不會是芳華郡主。」

白浪一緩馬疆,側過頭來說:「為什麼?」

「若是劉冥帶她來,不該會有衝突。」白廣急急說:「若不是,郡主避之唯恐不急,怎麼還會送上門來?」

她說不定是來找自己的。白浪不怎麼信任白廣的推測,正要扭頭往前奔時,白廣跟著又說:「浪大哥,末奉軍令不能擅自移動啊。」

管他這麼多?想到可能是劉芳華,所有的規則與禁令白浪早就放在一旁,他正要策馬衝出,前方卻有一騎從部隊之間策馬急奔而來。白浪若是往前衝,肯定會撞成一團,白浪一皺眉,猛一提身飄離馬鞍,倏忽間飛騰十餘公尺,往前直飄,眼看轉眼就要掠過來騎的上方。

白廣見勸之不住:心裡不禁大為煩惱,若是牽扯到劉芳華,白浪就變得十分不理智,這可是一個太大的變因,日後對此可要小心,最奸要防範於未然。

而這邊白浪剛一騰起,那名士兵卻是一怔,驀然揚聲說:「魚旭公、白龍將,二皇子請兩位到前軍。』

這可太好了。這下可是奉旨辦事,白浪再不遲疑,全身功力激運之下,竟以極耗功力的御氣之術往前方直掠,反正與前方相距尚不到一公里遠,還不是轉眼即至。

白魚旭卻是頗為意外,為了白玫的事故,這幾天劉禮都沒怎麼與白家人接觸,白無旭這時本想緩上兩步,慢慢的過去,也算稍表抗議,沒想到白浪卻是已經有如箭矢般的飛射出去,白無旭心裡雖然不快,還是加快了腳步,跟著白浪身後展開身法。

一到前軍,半空中的白浪已經看得清楚,哪裡是劉芳華,那胖胖的身影……竟是周廣?想到之前託周廣去辦的事情,白浪心一沉,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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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4: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膜翅逞威

白魚旭心裡正在煩惱,白浪這小子沒事怎麼衝得這麼快?沒想到白浪又驀然慢了下來,他急趕兩步,騰躍間,卻也注意到了來者的身分,白魚旭也是一怔:心裡並不輕鬆。

因為這兩天與劉禮的關係不大好,一直沒有向他稟明白浪與熊族的牽扯,若周廣沒遮攔的嚷了出來,豈不是壞事?不知道他說了沒有?

這時的周廣,已經被近千名官兵包圍起來,在他面前站的除了劉禮之外,還有徐苞、何威凡、風紫婷,至於唐贛卻沒看到人,也許因為被教訓得七葷八素,已經先退了下去,但就這些人,已經是這個隊伍中的頂尖高手,何況白浪與白魚旭正在趕來?按理來說,就算是人族頂尖高手的兩位供奉同來,對這樣的陣容也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周廣跨坐在那生著兩條粗大突兀兩腿的卓卡上,正一臉不在乎的笑嘻嘻說:「大家都是人,別這麼緊張好吧?』

「閣下何人?」劉禮皺眉問。

「我叫周廣,周廣就是我。」周廣說到一半,眉頭微皺說:「這麼說好像廢話,卓卡,你替我介紹。』

「這位來自地球。」卓卡果然應聲發話:「據我推測,以你們的分類法來說的話,他的血統該屬於皇族。』

「唷……」周廣瞪大眼說:「我是皇族?」

卓卡沒有臉,自然沒有表情,不過從語調中聽得出來,他有些沒好氣的說:

「當然是皇族,皇族也就是血統純正的地球人。」

「原來如此。」周廣點點頭,目光轉向劉禮,忽然大聲說:「既然如此,剛剛那傢伙為什麼擦我麻煩?本大爺可是皇族。』

劉禮不禁啼笑皆非,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渾人?他還沒說話,一旁的何威凡已經開口說:「啟稟二皇子,此人當時曾協助徐定疆衝破末將的防禦。』

周廣眨眨眼,望了何威凡幾眼才說:「對了,就是你這小子打傷卓卡的,還好卓卡打下爛,不然我非找你算帳下可。」

劉禮心裡一動,以往曾有傳說,人族祖先是來自天外,莫非天外便是此人口中的地球?不過這時沒時間問這些,劉禮換個話題說:「閣下曾協助徐定疆與我軍衝突,不知與他有何關係?』

周廣想起當初徐定疆告訴自己的事,他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們就是當初想對付皇儲那老小子的人?』

這可是說來話長,而且這胖子消息未免太不靈通,眾人面面相覷,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周廣卻是兩眼二兄,哈哈一笑說:…坦不是白小子嗎?」

這時白浪等人已經到了場邊,白浪這才剛知道兩方起衝突的原因。適才周廣見人便糊里糊塗的問起徐定疆,豈知徐定疆現在已經成了北軍的首要敵人之一,唐贛自然非動手不可,但遇上了周廣,唐贛不吃虧也難。

不過,現在周廣這麼向自己打招呼,白浪可有些尷尬,點點頭說:「見過周前輩。』

「嗯……』周廣點點頭說:「唷,白家老頭也跟來了?」老頭指的下是別人,正是隨後趕到的白無旭。

而白無旭一見周廣立即大皺眉頭,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被周廣一掌打退的往事,對於周廣他可是十分有戒心,只沒想到他去熊族之後還能活著回來?又或者這傢伙根本沒去熊族?白無旭想到這裡,十分想質問周廣,但又礙於劉禮等人在場,只好勉強壓下心裡的疑問。

劉禮沒想到白浪等人與周廣相識,他疑惑的目光轉過來,白無旭當即低聲說:

「啟稟二皇子,那人便是當初東極大戰時從空中掉下的火球。』

劉禮這才想起,確實曾聽過此事,而且據說那時迎接劉然時,這人也在現場,只不過當時失之交臂,想來此人與徐定疆的交情也該不深,劉禮一想及此,臉上露出笑容說:「原來是周前輩,往昔多有得罪,還請周前輩恕罪。」

二一皇子?』周廣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有些賊兮兮的笑著說:「莫非就是你要和你大哥爭位?」

這話未免太過唐突,眾人臉色都變了變,尤其劉禮與白魚旭同時都吃了一驚,兩方相距並不近,白無旭雖說並末傳音,但聲音已經壓得十分低,沒想到十餘公尺外的周廣居然聽了個一清二楚?

徐苞見劉禮沒有回答,當即皺眉說:「劉然昏庸無能,豈能居帝皇之位?」

「好理由。」周廣搖頭晃腦的說:「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是不是這個意思?』

劉禮眼睛微微二兄,倒沒聽過這句話,不過似乎挺有道理的?不過他喜悅的神色隨即一轉黯然,嘆口氣說:「劉禮無德無能,不敢受此稱譽。』

其實周廣說笑的成分遠大於稱讚,但見劉禮這麼說,他也不好意思解釋,只好向著白浪揮揮手說:「白小子,那件事的後果你怎麼早沒告訴我?」

所謂的後果,莫非指的便是熊族興兵一事?白浪臉上微微發紅,不知該如何解釋,當初白玫、白魚旭讓周廣去找熊族,本就有些陷害他的意味,這時白浪還真是無言以對。

白魚旭看周廣的敘述方式,似乎也沒打算將那件事說出來,此人畢竟不是草包,白魚旭鬆了一口氣之餘,再見劉禮望著白魚旭的模樣,他心念一轉,揚聲說:

「多謝周兄相助,還請隨軍一行,讓我等稍致謝意。」

「不用了。」周廣搖搖手說:「我本來還在奇怪,那四城怎麼各打各的,原來人類鬧內鬨……嗯,白小子,那位聽了很生氣唷,我勸你到時最好避一避。」

「多……多謝提醒。」白浪心裡苦笑,宏侖性如烈火、秉性剛毅,一向不聽人勸,他早能想像宏倫得知消息後的情景,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個性,宏侖才會與自己結而為友,只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與宏侖翻臉成仇。

「話傳到了,我也該走了。」周廣望望四面說:二一皇子,是下是不讓我走?」

雖在千餘人包圍之下,他卻是毫無懼色,臉上依然輕鬆自在。

劉禮心念電轉,此人功力高深莫測,若投入敵方,可謂心腹大患,但這麼將他圍殺似乎也下怎麼恰當,劉禮目光一凝說:「人族正逢存亡絕續的關卡,可否請前輩與我等同行北上抗敵?』

「饒了我吧。」周廣呵呵一笑說:「那堆大狗熊中高手可不少,我可不想再闖一次。」

劉禮沒想到周廣居然曾與熊族高手過招,他雖不明白何謂狗熊,依然立即問:

「前輩在哪裡與熊族衝突的?」

周廣目光掃了白浪一下,呵呵一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往北一直走下去,到處都是大狗熊,還怕沒有衝突?」

一旁的白無旭頗想向劉禮進言,讓劉禮留下週廣,但若是自己開口,周廣八成會翻臉說出白浪與熊族的關係,那可是弄巧成拙……就算用傳音的方式,周廣似乎也能察覺,想來想去,白無旭還是開不了口。

白浪卻對周廣十分抱歉,所以也十分希望周廣能脫出是非,他吸了一口氣說:

「啟稟二皇子,周前輩雖然功深莫測,但一向與人無爭,應不會襄助都城。」

白無旭聽了卻是大皺眉頭,白浪怎麼敢作此保證?若日後周廣幫助徐定疆,他可不是犯了欺君主罪?現在白家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再生點什麼變故,真的會萬劫不復。

而說老實話,白浪心裡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算是拼上了日後被劉禮怪罪,替周廣說上這麼一句好話。

劉禮還在沉吟,周廣卻耐不住了,他忽然哈哈一笑說:「當時我被數百大狗熊圍住,你們可知道我怎麼逃出的?』

他曾被數百熊族圍住?眾人臉上都露出不信的神色,熊族數百可敵人族數千,與蛇族人戰力相當,豈有人能逃出?當初若下是有地道脫身,手持月華劍的白浪也差點殺不出東極城,周廣這個牛皮會不會吹的太大了?

周廣目光四面一掃,臉上綻開了笑容說:「就知道你們不信,且讓我表演一下……」話末說完,周廣驀然扔下卓卡,一個騰身往西飛射。

劉禮一怔,跟著哈哈一笑說:「就見識一下,大家與周前輩練練功夫。」劉禮話說到一半,徐苞、何威凡、風紫婷已經向著周廣追了出去,四面的官兵也吶喊著向飛空的周廣集中,白無旭與白浪微微一遲疑,只好也跟著追出去。

同一瞬間,被留置於地面的卓卡忽然一蹦,向著空中的周廣衝了過去,與周廣在空中會合後,卓卡與周廣又斜飛了十餘公尺。

眼看到了最高點,按理周廣正要墜下時,忽然卓卡兩腰脅處猛地炸開了兩片薄薄的大片,彷彿兩大片翅膀一般的往前方滑翔,直飛出了五、六十公尺,一轉眼直掠出了人堆。

但官兵追不上,何威凡、徐苞、風紫婷、白浪、白魚旭等人卻不比卓卡慢上多少,眼看正要下落,五人自然向著周廣落下的地方彙集,卻見周廣哈哈一笑說:

「大家小心了。』

五人一愣,只見周廣的兩臂突然一振,猛然向著下方轟擊,兩道洶湧澎湃的氣勁當即往下直轟,五人一怔,自然而然的減慢了速度。那股勁力毫不客氣的向準著空無一人的地面硬生生的砸了下去,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勁流四散、塵上飛揚間,只見騎著卓卡的周廣被那股勁流一激,猛然向著斜上方再度激飛,遠遠的又往前方掠去。

怎麼能讓他這麼走了?眾人眼見周廣的速度雖然不慢,但還勉可追及,五人也不放棄,隨著周廣的去向狂追,就不信他不會累。

徐苞一面追,一面哈哈笑說:「周兄這手功夫果然妙極,看來我們可要出醜了。」徐苞掌握了劉禮的心態,便算這麼強留下週廣,彼此也不至於撕破臉。

眼看周廣又要掠下,周廣忽然高叫一聲說:「這一下可要小心羅。」

小心什麼?五人眼見周廣又是一掌轟過來,同時頓上一頭,準備讓過周廣這一掌,卻見卓卡的兩片薄翅驀然微微一偏,卓卡劃過一個弧度,落點產生了一個絕妙的差異,那兩道沛然的掌力一轉,卻是向著五人迎頭壓下。

五人一怔,這下勁風壓頂,不招架不行,總算五人都不是弱者,心念動間功力已提,五人立即同時往上發掌——其中只有白浪只出右掌,他實在不敢亂用他左手的功夫。

周廣毫不畏懼,兩面的掌力猛然一撞,立刻炸起了一聲更強烈的氣爆聲,五人同時往後連退了數步,都覺得不大好受,但周廣與卓卡卻藉著這股勁力,往西方飛掠的更快更急,在眾人這麼一頓之下,周廣已經又飛出了百餘公尺。

這麼一下,五人都緩下了腳步,他在天上眾人在地上,他可以向著上方卸勁,眾人卻得硬生生的承受,這麼一來一往可不划算,多接幾下不知道誰先倒黴。

「不用送了。」周廣的聲音遠遠傳來:「有緣再會。」

眾人心知肚明,再追也沒有用,眼看著周廣又掠出了數百公尺後,他終於不再發掌,只以卓卡跳躍配合著半空的滑翔,逐漸掠出了視線之外。眾人心裡同時湧起了一個念頭——此人說曾遇過數百熊族圍攻,看來不是虛言。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六日放下手中的薄冊,徐定疆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的呼出,臉上露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一旁侍立的玳姿見狀,從一旁取過茶水說:「小王爺,小婢去換三亞茶。」

「不用了。」徐定疆突然站起,長臂一伸,將玳姿一把摟近,輕吻了一下玳姿的面頰說:「這麼熱天,喝點涼茶不打緊。」

玳姿低下頭,帶著三分羞澀的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先是一路北來軍旅不便,後來徐定疆到了都城又十分繁忙,前幾天還被抓到「幻萃閣」關了起來,好不容易叛軍退去,徐定疆奉軍返城,前幾天又為了身體尚未完全復原,也不能與眾人太過親熱。今日看來已經大好,恰好輪自己服侍,玳姿心裡知道,三位妹妹口中不說,其實她們十分羨慕。

玳姿正臉紅的思忖時,突然胸懷一癢,她忍不住全身一縮,有些顫抖的呻吟說:「小……小王……爺……」卻是徐定疆的手不大安分。

「好久沒抱我的姿兒了。」徐定疆在玳姿耳邊輕輕的低語,一面輕吻玳姿小小的耳垂,玳姿全身發軟,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覺手裡一空,手中茶壺不知怎麼已落到了徐定疆的大手中。摟著玳姿的徐定疆正一仰頭,就著壺嘴咕嚕嚕的灌下了半壺。

玳姿失笑說:「小王爺……您也不用個杯——』卻是徐定疆再度突襲,玳姿自然又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片刻,徐定疆舒爽的嘆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說:「用杯子幹啥?這樣喝才過癮……若是酒就更過癮了,姿兒,幫我拿壺六藍根來好不好?』

「小婢遵命。』玳姿雖有三分失落,但仍整整有些零亂的衣襟,伸手取回茶壺:心想著順便去換三亞新茶葉,便轉身娉婷的去了。

徐定疆向著斜上方的天窗望望,失笑自語說:「再過幾小時就天亮了……沒想到又過了一天。」;

徐定疆收好薄冊,想到今晚玳姿羞中帶喜、欲語還休的模樣,徐定疆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這幾日也辛苦她們了,若自己當時在戰場中喪命,會難過的人只怕也少不了她們四個。徐定疆暗暗嘆了一口氣,轉念又想,習回河城部隊撤退固然是好消息,但這麼一來,戰禍不知何時才能終止。

正想間,徐定疆突然一怔,悄無聲息的掠到門旁,過了片刻,徐定疆驀然猛一拉門,門這麼一開,門外一張小臉立即驚呼一聲,嚇得連忙望外逃。

這不是徐曇如那小妮子嗎?怎麼半夜跑來了?徐定疆一怔,卻也是傻在當場,忘了呼叫。

徐曇如直奔出庭院之外,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回腦袋,卻見到徐定疆愣愣的望著自己發呆,徐曇如臉一紅,又躲了起來。

不過這時徐定疆已經回過神,他有些訝異又有些狐疑的輕叱:「小妹子,出來!』

徐曇如躲下下去,吐吐舌頭害羞的轉了出來,微一抬頭,見徐定疆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徐曇如連忙低下頭去,話也不敢說一句。

徐定疆臉上裝的正經,心裡卻是暗暗擔心,剛剛精神都集中在閱讀上,不知這小丫頭什麼時候來的?若她看到自己與玳姿的親暱動作,對她來說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刺激了?而若自己沒發現,等會兒玳姿回來,只怕還有更露骨的,還好剛剛稍將心念往外延伸……今晚可是真險。

兩人這麼相對著不說話,徐曇如似乎頗習慣,徐定疆卻是十分難過,正搔頭抓腦的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到徐曇如有如蚊蚋的低聲說:「定疆大哥……』

「是、是……」心虛的徐定疆十分客氣:「小妹子有何貴幹?」

「定疆大哥看完了嗎?」徐曇如抬起頭問,依然帶著三分羞意。

「剛看完。』徐定疆目光轉了轉,試探的說:「你不是知道我才看完嗎?』

徐曇如一怔,臉上又帶三分羞澀的說:「原來定疆大哥早就知道了。」

果然早就來了,徐定疆心裡暗感糟糕,自己現在的功夫固然周身附近防禦格外堅實,但若不特意運功,一段距離之外反而少了警覺,加上徐曇如輕身功夫已有根基,更是不易發現,沒想到自己的功夫有這層缺點?徐定疆心裡暗歎一口氣,說:

「你等不及明天才聊?」

徐曇如目光中露出期盼的神色,柔柔的說:「如果定疆大哥方便的話……』頓了頓,她小臉一紅,跟著又加了句:「若不方便,小妹還是明日再來。」

徐定疆臉皮固然厚,這時可說不出「不方便』三字,這麼讓她回去,小丫頭不知道心裡會怎麼胡思亂想。徐定疆點點頭說:「當然不會不便,我們到前面的涼亭坐著談。」徐定疆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好這時把一個少女請入自己房中。

徐曇如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她隨著徐定疆走到涼亭,只見徐定疆回過頭來說:

「我剛剛才看完了你的四套陣法。』

徐曇如輕點了兩下螓首,目光中露出企盼的表情,卻見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

「這麼說吧……我還是有些意見。」

徐曇如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但仍帶著禮貌的微笑說:「請定疆大哥指點。』

「指點不敢當。」徐定疆目光往外一轉,手一揚,一道紅霧驀然激飛外進,將涼亭外一大片的碎石捲了起來,倏忽間彙集在涼亭中央的小桌上,徐定疆跟著在桌旁落坐,一面說:「用說的不清楚,我們試演一下。』

徐曇如可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徐定疆功力高強若斯,她怔怔的想,若是給妹妹杏如知道了,下次她絕不會不肯一起來……

徐定疆排著碎石,忽然發覺徐曇如呆在一旁,他莫名其妙的說:「怎麼了?」

「沒……沒有。」徐曇如小臉一紅,連忙跟著坐到了徐定疆對面,手忙腳亂的排起碎石。

「就先這樣。』徐定疆整了整桌面說:「這是一片平野,你我各有四千部隊,你要用哪種陣勢迎敵?」

徐曇如臉上放出光采,挪動著桌面的石頭。

此時,忽聽到一聲柔柔的輕喚:「小王爺。』

「給我就奸。』徐定疆微笑說:「姿兒,你也來一起看。」

原來適才去取酒的玳姿正緩步而來,她見到涼亭的景象:心裡雖然訝異,臉上卻依然平靜,將六藍根遞到桌邊,一面替徐定疆斟上了一杯酒。

徐曇如偷眼望了一下玳姿,才剛恢復正常不久的臉頰又泛出了桃紅,兩手雖是挪動著碎石,卻又彷彿有些心煩意亂,弄了半天,桌上的碎石陣竟是下成模樣。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小丫頭鐵定見到了自己與玳姿的調情,雖說玳姿等四人本是自己的侍妾,在自己屋中親熱調笑乃天經地義,但小丫頭身屬上族,在尚未凝結內息前,尤忌心思紊亂,尤其是男女間事,若因看到此事而害得她練功事倍功中,自己罪過不小。

但這時若要玳姿迴避,一來大過奇怪,說不定適得其反,小丫頭胡思亂想起來,整晚臉紅紅的可就難辦;二來玳姿又會怎麼想?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徐定疆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只奸規規炬炬的舉杯,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管徐曇如要排多久。

總算是排成了,將石頭排成一個前圓後方陣勢的徐曇如掏出手絹,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說:「好……好了。」

「來吧。』徐定疆推出一排石頭,由右側劃個弧度向著桌面另一方推進。

徐曇如立即挪動石頭,圓形往內撤退,後方的方形卻向著兩旁繞出。

徐定疆見了哈哈一笑說:「好,看我的。』他將適才凸往前方的石頭堆一頓,驀然堆成了一個小堆,更將後方另一組部隊組成一個尖銳的突剌,向著徐曇如的石陣奔去。

兩人對陣勢都有深刻的瞭解,一舉一動間不需多做解釋,對方便能心領神會,只見雙方你來我往,一次又一次的排著石頭。一旁的玳姿自然看不懂玄妙,不明白兩人玩的是什麼新遊戲?但對眼前這個皇族少女卻是十分佩服,她居然能與小王爺相持這麼久,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必定是很厲害了。

徐定疆一面排一面飲酒,過沒多久,一壺六藍根就這麼乾乾淨淨,徐定疆向著玳姿眨眨眼,玳姿搖搖頭不依的說:「小王爺,六藍根後勁不小……還是喝茶吧?』

「也罷。」徐定疆回過頭,見眼前徐曇如的石頭越來越少,小丫頭臉上表情十分凝重,正專注的移動著石頭,徐定疆一伸手,阻住了徐曇如的小手,徐曇如一怔抬頭,徐定疆微笑說:「再來一場,你四我三。』

慢慢地,彼此情勢已經由四千對四千演變成三幹對一千,徐曇如可說是一敗塗地。經過這樣的操演,徐曇如才知道,原來自己連紙上談兵的工夫都差人一大截,她這時已經忘了剛剛的羞意,臉上湧現的是一抹不認輸的堅定,兩人二話不說,又整理起桌面上的石頭。

一面整理,徐定疆忽然從桌旁搬起一個石塊,放在桌腳說:「這是一個高一百公尺的平緩小丘,在平原的一角。」

原來地形也會改變?徐曇如湧起了興趣,咬牙與徐定疆接著在桌上纏戰下去。

時光悄悄的流逝,不知下覺間,天色已經大亮,換班的玳香正從後殿走來,一看到庭中的景象,她微微一愣,安靜的向著涼亭走去。

玳香走來自然瞞不過徐定疆,他手上不停,轉頭帶著三分歉意的望向玳姿說:

「姿兒,去休息吧。』

玳姿瞼上倒是看不出來怨懟,她應是了之後微笑一下說:「小王爺也要記得休息。』說完轉身去了。

徐曇如這才發覺天光大亮,她一驚,猛一個站起說:「我……我該回去了。」

「有得到什麼嗎?」徐定疆一拍手,散去手上的石塵,一面追問了一句。

徐曇如小臉發光,點頭說:「我的陣勢過於死板……」

「說死板太過了。」徐定疆微笑說:「可說沉穩有餘、靈動不足,也許與你的個性有關。』

「是。」徐曇如必恭必敬的受教,剛剛這幾個小時,她被徐定疆殺得兵敗如山倒,早已心悅臣服。

「我也有缺點。」徐定疆微笑說:「我與你恰好顛倒,機變有餘、沉穩不足。

若不是看了你的陣法後有所體悟,未必能教你什麼。」

徐定疆昨夜閱讀徐曇如的陣法著作,確實頗有感悟,但他這麼說自然有三分客氣,畢竟徐曇如年僅十五,又沒有實戰經驗,想贏徐定疆本就不易。

徐曇如心裡十分高興,但實在沒有時間再多說了,這時應該已經要開始早課,兩位供奉說不定已經到了,徐曇如慌慌張張的鞠了一躬說:「多謝定強大哥,小妹下次再來討教。』話一說完,她急急的展開身法,向著出口奔去。

徐曇如這麼一走,徐定疆才想起自己還沒把她的手抄本還給她,徐定疆聳聳肩一笑,想來這兩天這小丫頭一定還會來,倒下用急著還她。

一小王爺……」玳香見徐曇如急急忙忙的縱身而去,她有些詫異的說:「小王爺,那是什麼遊戲?』

「不是遊戲。」徐定疆轉過頭笑說:「是陣法的演練。」

玳香對此沒興趣,目光一轉,稍皺起眉頭說:「她來了一夜?」

徐定疆暗吐了一下舌頭,咧嘴一笑說:「香兒,好久沒嚐到你的手藝了。」

每次都用這轉移話題。玳香眼一瞪,啐了一口說:「只可惜姿姐……」

徐定疆搔搔頭,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他索性一把抱起玳香,在玳香驚呼聲中,徐定疆倏然掠回屋中,房門同時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反正天色剛亮,大可睡個回籠覺。

隨著烈日逐漸的升高,一直往北急趕的部隊奔馳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劉禮一聲令下,命令部隊在一處有著疏落樹蔭的小林地做個簡便的駐紮,畢竟將領們雖然能數日夜不眠不休,大部分的士兵可沒有這種能耐。

劉禮一直沒有撥出部隊讓白家人統帶,所以白家一眾一直還是這麼近三百人,不管大夥兒功夫多高,遇到紮營還是得自己來。

不過白家人中自然也有幾個人不用動手,比如白魚旭,就正背著手在一旁林中沉思,不過他的表情,實在是開懷不起來。

昨日傍晚周廣來小鬧一場,劉禮雖然不說,白魚旭心裡卻是更擔心了,周廣雖然沒說出白浪託他何事,但這麼藏頭露尾,劉禮縱然沒想到與熊族有關係,難免還是會懷疑,另外再加上白玫的事情……白無旭想到這些,不禁搖頭長嘆。

除了白魚旭之外,白浪、白彤等人自然也不用動手,白浪眼看著白家軍在忙著,他心裡還是掛著劉芳華。此時,白浪心念一動:心想這幾日休息劉禮都沒有召見,自己不如出去探探,說下定能見到劉冥或是劉芳華的蹤跡。

剛走出沒幾步,白浪便見到了白無旭一個人在林中踱步,白浪覺得避開也十分怪異,於是往前兩步,向白無旭打了個招呼。

白魚旭見到白浪,勉強的笑了笑,跟著又搖搖頭說:「浪賢弟,你的左手經脈沒什麼異狀吧?』

說老實話,被這麼一位老人家叫賢弟白浪實在十分不習慣,他尷尬的笑了笑說:「該沒問題吧。」

兩人對過這句話後,疏林中又陷入了沉默,畢竟兩人間本就沒什麼話題,白浪頓了頓,正想託辭離開,卻聽仰著頭望天的白魚旭驀然又說:「不知你對胸懷天地……可有什麼體悟?」

這可是提醒了白浪,自己現在除了左手的功夫外,還有這麼一個問題要解決。

白浪遲疑的說:「慚愧,毫無頭緒。我也想過……是不足該向您請教轉換先天的功夫?』

白魚旭一怔,回頭說:「我隨時可以告訴你,但若說了,以你的功力十分容易在練功時達到,很自然而然就會練成,所以我才沒說……但若你決定要練,隨時可以問我,只不過要慎重考慮。」

原來如此,白浪心裡有些慚愧,當時還有些懷疑白魚旭藏私,白浪誠心誠意的說:「多謝,我會仔細思量。」

「還有一件事……」白魚旭停了片刻,緩緩的說:「我的個性暴躁易怒,對很多事隋都看不遠,這百餘年來,我曾做了許多錯事……』

白魚旭怎麼突然提起這種事?白浪愣著沒有說話,只聽白無旭接著說:「我一直覺得……阿彤的個性與我少年時很像,我實在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轍,所以對他格外嚴厲,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白彤的個性確實頗難相處,白浪目光往回望,見白彤正在指揮著白家人,白浪不知如何措辭,停了片刻,只好有些口不對心的嘆口氣說:「也許您擔心過度了。』

「他就像我,在這一代中年紀最長,所以除了長輩之外,其他人說的話幾乎都聽不下去,還奸現在有你,無論是智謀、武藝,你都遠勝於他……』白魚旭驀然再度仰頭望天,有些枉然的說:「當初要是多聽聽離亂二弟的話,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白浪想到白離亂如今氣散功消,在南角城救治護持下養老,而白家人又已經放棄了重建皇朝,這五十年來的含辛茹苦,莫非真是夢幻一場?白浪望著白無旭,見他仰天的雙目隱隱泛著淚光,白浪不禁喟然嘆息,何止白離亂,白魚旭不也是辛苦了五十年?

「我要離開了。』白魚旭揉了揉雙眼,低下頭說:「白家就託付給你了。』

「什麼?」白浪可真的大吃一驚,白魚旭雖然早就說過要走,怎麼偏偏選擇這時候?

「我該去陪著『重興皇』。』白魚旭轉過頭說:「總是為白氏留一絲不屈的志氣,若日後尚能捲土重來,你們在朝中的人,到時可別為了榮華富貴而背祖忘義。」

原來白魚旭要去找那不滿十五的白家小皇帝——白鼐。至此,白浪不能不說話了,他踏前一步說:「您也該知道,我並不想當劉家的官。』

白無旭一怔,皺眉說:「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也是隨時都會離開。」白浪說:「將領導白家的任務交付給我,並不恰當。』

「浪賢弟。」白無旭面色凝重的搖頭說:「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投入劉禮陣營,本就不為富貴,只是求白家一族有個延續血脈的地方,這時不是計較當不當劉家的官的時候。』

白浪傻在當場,白魚旭說的固然有道理,那自己怎麼辦?不再找劉芳華了?白浪想不出該如何拒絕,但心裡知道,若自己同意了,一定會悔恨一輩子,他連忙搖頭,口中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見白浪連連搖頭卻又不開口,白魚旭臉沉了下來,嚴厲的說:「是兒女私情重要,還是白氏存續重要?』他卻是早巳知道白浪的困惑。

兒女私情和白氏存續?兩件完全不該牽扯在一起的事,為什麼逼到頭來還是得扯在一起?這根本不該比的啊……白浪心如刀割,剛才決定出來尋找劉芳華蹤跡的喜悅心情早巳消失無蹤……

白浪怔仲片刻,忽然理直氣壯的說:「這話不對……這責任本該您來扛,為什麼硬要我來承擔?」

白無旭沒想到白浪會冒出這句話來,他瞪著眼,真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白浪卻是大感輕鬆,論起功夫也許自己稍勝白魚旭;但這群白家人本就是白魚旭一手訓練出來的,交給自己有什麼好處?何況自己畢竟還是後天真氣,除了左手的轟天怪招之外,也未必能真的打敗白無旭。

「所以……」白浪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還是我先離開。」

「下。」白無旭連忙搖頭說:「這樣不成……」

「您經驗豐富,才是率領白家的不二人選。」想到理由的白浪,口齒突然便給起來:「我與大家相處固然愉快,其實一直有隔閡,還是退避為上……」百忙中,白浪又想到一個奸理由,連忙追加一句:「這麼一來,阿彤也該愉快些。」

白無旭口才也下怎麼樣,腦袋正糊塗時,忽聽到白彤的名字,他有些粗暴的大聲說:「別管那小子。」

「擇日不如撞日。』白浪心念已定,打鐵趁熱的說:「我這便離開,還望無旭大哥替我向劉禮告辭。」說完便要轉身。

「等一下。」直到白浪飄出十餘公尺,白無旭驀然放聲呼喚,追過去拉著白浪說:「我年紀老邁,隨時會歸天……」

「不可能。」白浪搖頭說:「以您的功力來說,活到百五不是問題。」

(注:稱一百五十歲為「百五」定人族習慣,依此類推,一百四十歲便稱為「百四」,但此類簡稱通常只限於稱呼皇族的壽命。)

「若我死了,你就願意接下這個重擔?』白魚旭目光中露出一股堅決的神情,直視著白浪說。

白浪心裡一沉,白魚旭這是什麼意思?白魚旭見白浪答不出話,緊跟著又問了一次:「難道到那時你也不肯?」

白浪呆楞著無法答話,若說是,豈不是要白無旭去死?但若說不是,卻又與事實相違背,如果白魚旭當真不在,白家人現在的實力確實太過單薄,自己也不放心撒手不管,白浪本不善巧言,這會兒也只能吶吶的說:「我當然不會不管,可是……」

「那就好!」白無旭倏然舉起泛著青芒的手掌,虛放在自己腦門上說:「只要你一句話,我這條老命就這麼舍了又如何?』

這是什麼話?白浪看著白魚旭的表情,他知道白魚旭不是開玩笑的,只要自己開口,白魚旭只怕馬上就一掌向著腦門轟了下去。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怎麼說的出不顧白家的話?但劉芳華怎麼能接受自己幫著劉禮攻打劉然?難道自己真的沒機會與劉芳華在一起?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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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4: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懾服幻靈

兩人僵持片刻,白包旭見白浪口唇顫動,就是說不出話來,白包旭慘笑一聲說:「既然如此,我白包旭只能對不起小皇上了……」

有這麼嚴重嗎?白浪雖感覺莫名其妙,但見白魚旭手中青芒大盛,白浪逼不得已的說:「住手。我不走就是了。」

白包旭及時停手,高興的一把抓住白浪的雙肩說:「我就知道,你不至於這麼狠心。」

白浪不禁狐疑,莫非剛剛白包旭在演戲?可是這麼久以來,他所認識的白包旭也不像這麼有心機的人,應該是他太過高興了吧?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但只要白家一站穩腳步,我一定會離開的,畢竟我不是當官的料子。』

「那時也只好由你。」白魚旭笑容微斂的說:「若是這一代不能復興,也只好讓後代子孫努力了……浪賢弟,我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白浪詫異的說:「不與大家說一聲嗎?」

白包旭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這才一搖頭說:「替我告訴他們就成了。」

這未免有些奇怪,他們信任自己嗎?不說旁人,白彤說不定就第一個懷疑自己說謊,白浪皺著眉望著白魚旭逐漸往南離開,他心裡暗歎一口氣,自己還要去找劉芳華嗎?盡人事聽天命吧,白浪繼續向著東面無人的山林飄掠,想尋覓看看有沒有劉冥的蛛絲馬跡。

白浪去了片刻,忽然之間,白魚旭卻又掠了回來,他四面張望了片刻,這才低聲說:「出來吧。」

這一瞬間,一株大樹樹根旁的上石微微一翻,一個滿身塵砂的年輕人輕靈的鑽了出來,白魚旭嘆了一口氣說:「你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樣放心了吧,阿廣?』

那灰頭土臉的年輕人正是白廣,他深吸了一口氣,四面打量一下,見山林寂寂,四野無人,白廣拍了拍身上的塵沙說:「沒想到白大哥去意這麼堅定,大伯離開都阻不住他。」

白無旭點頭說:「多虧你傳音要我以死攔阻,當時大伯還真怕沒用……」

「我們都不能在此多待。」白廣截過說:「大伯,你這就要去了嗎?」

白無旭點點頭說:「回去囑咐一下大家,裝成不知此事。」

「我明白。』白廣躬身一禮說:「願大伯一路平安。』兩人一往南、一回營,轉眼間,這座疏林再度恢復成一片空寂。

白浪這時早已經遠出了數公里外,自然不知身後還有下文,他探入林中不久,白浪便開始仔細探索著山林中是否有人的蹤跡。

其實白浪也只是碰運氣,劉冥是否一直尾隨著部隊已經是個未知數,他會不會隱藏在山林中更是難測,也許他不過遠遠吊著大隊北行,根本就在大道附近,那自己到這兒來找,根本是毫無指望。

不過聽說劉冥要傳授劉芳華「幻靈大法」,那怪功夫再怎麼怪,一開始總不能一面跑一面練吧?而以都城到習回河城沿路地勢來說,一過習回河支流便是大片平野,最後一片山林便是這一段稱為「提鞍山」的山群。

「提鞍山」並不甚高,甚至可以說頗矮,最高峰不過兩千公尺餘,整片山脈成南北向,頭尾都沒有什麼名峰,但山脈中央附近卻有七、八座奇峰彼此穿插,地勢變得險峻異常,一般人大都無法涉入那種地方。

白浪思忖,若自己是劉冥,一得到北返的消息,應該就會先帶劉芳華到「提鞍山」,等部隊離開之後,再銜尾急追,以劉冥的工夫來說,更少可以在「提鞍山」

安安穩穩過個兩天,也許已經開始傳授劉芳華功夫了。

想到劉禮說的那一段話——「修練氣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慾,連原有生機都會幾近斷絕。」——白浪心裡就發急,他雖然不大相信世間有這種功夫,但寧可信其有,下可信其無,明日應該就可以趕到激漉渡口,渡河後四面平野,到處都是一樣的地勢,可下知道該去哪裡找尋了。

白浪現在的功力已非尋常,過沒多久便奔到了山群的外圍,若劉冥、劉芳華真在此處,白浪有自信可以找出些蛛絲馬跡,只怕劉芳華一到便打坐,而劉冥看樣子似乎也不需進食,這麼一來只怕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白浪一面奔馳,一面依著自己以往的經驗搜尋,每當到了適合停留的地方,白浪就停下仔細的探察,但就這麼查到中午,依然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白浪不禁有些喪氣,自己最多再查兩個小時便得趕回去,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沒查遍,想找出劉芳華的蹤跡真是痴人說夢了。

「提鞍山」本就是南北向的山脈,白浪自然也是由北而南逐漸的搜尋,忽然間,白浪似乎聽到了有些怪異的聲響,他立即止住了身形,閉上雙目將功力運到雙耳,仔細的向著南方傾聽。這麼一來,白浪立即發現,南方不知多遠處,似乎有著並非出自天然的聲響。

對這時的白浪來說,任何一絲線索都可能與劉芳華有關,白浪顧不得繼續細細搜尋,他立即全速向著南方奔去。

這麼一奔,白浪可有些吃驚,隨著他不斷往南翻山越嶺,那股聲音是越來越清晰,但轉眼已經奔出了十公里,居然還沒到現場,而聽起聲音,似乎還有頗遠的距離,白浪心中有數,等到了現場,不知道會是多大的聲音。

又奔出五公里,白浪這時已經確定,那必然是高手出招時的氣勁爆散聲,只不過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在練功,並沒聽到敵方交錯攻擊的聲音,除非他的對手練的是無聲無息的陰掌,不然可能是個絕代高手在山中獨自練功。

哪裡來的高手,氣勁轟擊聲可以傳出數十公里?那若是在附近,聲響有多大?白浪越奔越驚,直到了二十多公里外,那聲音已經像是空中不斷炸出的響雷,白浪越是接近,越感到那聲波一下下不斷撼動著自己的心神,若是功力在中等以下的人,只怕根本無法接近這方圓數公里內。

白浪功力畢竟驚人,這樣的聲響他只要提起功力,倒是還能應付,但白浪卻不禁有些失望,無論是劉冥或是劉芳華,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看來這一趟真的是白找了,不過白浪畢竟是練武之人,明知前方有絕代高手,他怎麼忍得住不一探究竟,白浪速度依然不減,一路向著聲音的源頭奔去。

該是那座小山峰吧?白浪正揣度時,如天雷撼地的巨大聲響突然消失,在這一瞬間強烈的對比下,天地間彷佛無比的寂靜……白浪停了片刻,那聲音似乎並沒有繼續出現的意思,白浪連忙加快腳步,向著山峰掠去。

「定疆。」陳晶露望著窗外,有些神思不屬的說:「我們該回南角城了。」

早朝結束,徐定疆回到「馨雲殿」,就從玳音那得知母親要找自己,徐定疆匆匆趕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母親以往機變過人,怎麼這時卻完全不多思索?現在的情勢下,劉然怎麼肯放自己這夥人返回南角城?何況父親已歿,自己這時南返更有搶著管理南角城的味道,雖說除了自己之外,本也沒有別的適當人選,但總不好太過主動吧?

若自己不返,母親先回去倒是無妨,但以母親現在的狀態,自己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徐定疆試探的說:「娘,這裡住不愉快嗎?』

陳晶露轉回頭,緩緩的說:「總該回去……為你爹舉喪……縱然屍骨無存,也得替他建個衣冠冢。』

衣冠冢……徐定疆聽過,但從沒見過,他嘆了一口氣說:「娘,現在我抽不開身,過些日子天下太平,我們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天下太平?」陳晶露冷笑說:「既然熊族入侵、劉禮回防,那兩方無論誰輸誰贏,都非打過來不可,再不回去,等死嗎?』

徐定疆一怔,聽起來老孃不像是沒在思索,徐定疆愣了愣,踏前一步怔怔的說:「娘……』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陳晶露抬起頭,有些迷惘的說:「你爹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簡直不像真的……我一直在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那一切都是誤傳。』

徐定疆的眼眶紅了,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散成一片血肉,灑落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衣服上、刀劍上……又有多少的血肉在戰場上任人踐踏?回想起那一幕,彷彿就在眼前,但卻又如同母親所說的一般,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虛假的感覺。

「這幾天,我一直在等……」陳晶露彷彿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句一頓的說:「等他重新出現,等他……但他就是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南角城等我們?」

怎麼又不清醒了?徐定疆心中莫名的產生了恐懼,老媽要是也出事了,自己可會承受下了的,徐定疆踏前兩步,輕搖了搖陳晶露說:「娘……您別想這些好不好?』

陳晶露目光重新凝定,回過頭說:「很奇怪嗎?我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看起來好像正常……可是正常的人會這樣嗎?還是母親思念過度才會這麼不切實際?也許自己沒能體會母親的痛苦,不能想像她為何這麼想……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我親眼看到……』

「你不能體會的……但這事不用再提。」陳晶露嘴角露出苦笑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回南角城……尤其是你。』

「我現在怎麼回得去?皇上一定不放我們部隊走的。」徐定疆終於確定,對於父親已死的事情,母親還有些半信半疑、虛幻的夢想,但其他的事情上依然還有理性,徐定強才正式的與陳晶露商議起來。

「這次北疆熊族入侵,皇上居然不派部隊北援,這麼一來,無論熊族還是劉禮獲勝,勝利者一定會一統北疆,到時以都城的軍力,絕對無法應付北軍大舉南侵,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

徐定疆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但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一個適當的解決之道,正遲疑問,陳晶露接著說:「就算我不能回去,你也非回去不可。」

徐定疆一怔忙說:「若真能南返,娘當然與我一起回去。」

「這你就不明白了。』陳晶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回去。」

徐定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下知道母親到底想到了什麼樣的辦法。

「啟稟王圮、小王爺。』門外傳來隨侍的聲音:「南蘇、楊失、孟啟、唐靈四位管帶前來晉見小王爺,可要回絕他們?』

徐定疆這時哪有心情與他們碰面,徐定疆正要向外發話,陳晶露卻是雙眉一挑說:「就是東極城原四大龍將的副手?」

老孃的消息倒是頗靈通,徐定疆才點了點頭,只聽陳晶露迅速的說:「他們一路來都城,靠山本是白浪與劉芳華,現在立場大為尷尬,你父親出征前跟我提過他們……你先去與他們碰面,你爹曾估計過,經過這一戰該可收服他們,但現在與之前估計的情勢大為不同,你去試試就是了。』

「他們隨時可見。」徐定疆說:「但娘剛剛提的事……」

「我們晚上再細談。」陳晶露馬上反應過來,「你只要瞭解一下他們願下願意暫時歸入南角城部隊之中,其他的慢慢再說。」

「是。」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奸踏出了陳晶露居住的後殿,向著前廳走去,腦海中還在疑惑著,母親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見到了四人,徐定疆較熟悉的自然是唐靈與孟啟,唐靈的話依然下多,但孟啟可真是奸奸的無吹捧了徐定疆一頓。

徐定疆不知四人的來意,探著性子聽了半天,卻見孟啟說來說去還說不到主題,過了好片刻,徐定疆終於打斷孟啟的話說:「夠了。」

孟啟一愣,不知徐定疆何意。只見徐定疆接著微笑說:「我們是共患難過的,客套話說說就算,該談主題了。』

這話一說,孟啟自然有幾分尷尬,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言語,南蘇適時的接口說:「安國使,那時我與楊失的部隊往東方撤退,未能與安國使並肩作戰,我倆一直引以為憾。」

還是客套話。徐定疆微皺了皺眉,但他仍點頭說:「是幸也是不幸,諸位若往西走,只怕不能保留這麼多的部隊。』

這話其實有幾分不給面子,南蘇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楊失卻是毫無表情,彷佛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徐定疆看在眼裡,又說:「不過若兩位那時也在,我們獲勝的機會自然是大多了。」

這話卻又好聽許多,南蘇臉色恢復了正常,恭聲說:「安國使謬讚了。』

「諸位這幾日……由哪一位將領統管?」徐定強終於問到主題。

四人對視一眼,孟啟開口說:「我們暫時歸屬於陳龍將麾下。」

原來是「霸刀龍將」陳揚,徐定疆暗暗好笑,陳揚的個性較為固執暴躁,以這四人的經歷來說,在陳揚之下確實有些委屈,沒想到劉然連這點部想不到,但這麼一來,卻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徐定疆接著說:「陳龍將秉性剛毅,經驗豐富,我也十分佩服。」

孟啟微微皺眉,頓了頓才說:「安國使說的是,不過……」

孟啟不過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南蘇忍不住說:「不過我們也希望能對朝廷盡多一點力。』

徐定疆早巳知道孟啟十分油滑,但南蘇雖然有些忍不住出頭背黑鍋,說話卻也十分小心,看來此人也下是省油的燈。徐定疆微笑說:「莫非現在的情勢,你們無法發揮?』

孟啟連忙打哈哈說:「也不能這麼說,陳龍將對我等倒是一視同仁,毫無差別。』

真會說話,一視同仁正是問題,這四人都已經下是普通的管帶,若仍以一般管帶來對待,當然會出問題。徐定疆目光轉過,見四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似乎都認同了孟啟說的這句話,徐定疆不禁暗暗點頭,至少四人中沒有草包……要喚做鍾名佔,一定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

徐定疆點頭說:「你們希望如何?」

孟啟目光望向南蘇,南蘇會意的說:「我們四人先蒙徐王爺賞識,之後唐管帶、孟管帶有幸能與安國使攜手抗敵,我們都相信安國使不但有視人之能,也極願協助部屬……所以末將有一下情之請。』

徐定疆笑說:「請說。』

「能否請安國使依自己的判斷,對我們四人做一番審查。」南蘇一挺胸膛說:

「若覺得我們還能多幫一些忙,還請安國使替我等美言幾句。」

「就這樣?』徐定疆站起身來,四人只好同時站了起來,徐定疆揮手說:「你們坐,我不過是習慣站著思考。」

徐定疆雖這麼說,但四人彼此對望了片刻,誰也沒動上一動,所以也沒人敢坐,徐定疆見狀:心裡有數說:「其實陳龍將未必肯聽我的勸。」

南蘇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失望,孟啟目光一轉說:「還請安國使體念下屬,便算是毫無效果,我們依然全心感激。」

「你們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徐定疆帶笑說:「不怕我這麼一建議,結果適得其反?」

南蘇一咬牙開口說:「既然來到此間,當然是對安國使有十分的信心,無論安國使如何建議,我們都能心悅誠服的接受。」

「只聽到南管帶、孟管帶的意見。」徐定疆下放鬆的說:「唐管帶、楊管帶兩位呢?』

唐靈滿足傷疤的瞼上一直不怎麼有笑容,這時他依然是容色肅然,緩緩的說:

「唐靈任由安國使安排。』

徐定疆對唐靈反倒是頗有信心,畢竟自從逃出戰場,數日夜都相處在一起,兩人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楊失徐定疆可還沒摸透,他的目光轉過去,楊失卻垂下了臉,隔了片刻才說:「關於這件事,屬下沒有意見。』

已經很清楚了,徐定疆知道,要自己向陳揚說項只是藉口,四人根本就希望能暫歸到南角城部隊,看來老爸當初安排四人帶隊,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今日的效果他老人家不能親自見到,徐定疆嘆息了一聲,心中有些黯然。

四人下知徐定疆突然想起徐靖,只見徐定疆毫沒來由的嘆氣,這下四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連一向面色陰沉的楊失都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到徐定疆身上。

徐定疆一見,知道四人誤會了,他強忍住心裡的悲痛,強笑說:「我倒有個建議,只不知會不會委屈了各位?」

這話一說,四人的目光同時一亮,徐定疆緩緩的說:「諸位的部隊也並不多,若是可以——可否暫時遷入『馨雲殿』,助我統領部隊?」

不愧都是老謀深算之人,只見四人的臉色都沒什麼變化,誰也沒吭聲。徐定疆心裡暗暗好笑,這些傢伙倒是深明官場的禁忌,臨到緊要關頭,誰也不肯出頭背黑鍋,若這些人日後真要跟自己,可得把他們這個「優點』除去,不然帶起來十分費力……若與杜給、鍾名古等人說話,哪需要這麼費工夫?

問題是徐定疆已經開了口,四人若是什麼表示也沒有,豈不等於拒絕?當然徐定疆只要一開口,自然能把這樣的情勢轉變,但徐定疆卻突然起了一點捉狹的念頭,就是閉著嘴不說話,等四人表態。

這種情勢,唐靈、楊失足絕對下會說話的,南蘇與孟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還是南蘇說:「啟稟小王爺,末將等人的歸屬安排,該當由皇上決定,只要命令一下,末將個人自然會全力配合。』

也難為他了,就是不願說出得罪他人的話,而從最後那句話,徐定疆聽出這四人現在雖然同心協力的想跳槽,但四人彼此之間還是競爭多於合作,這樣的心態也是日後必須突破的地方。

徐定疆不再為難眾人,目光掃過去說:「你們的意見都一樣嗎?」

孟啟立即說:「南管帶說的極是。」而唐靈與楊失則同時微微頷首,默認了南蘇的話。

「妤。』徐定疆點頭說:「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你們可以回去準備了。』

四人終於把該說的說完,行禮之後,便魚貫而出。

徐定疆思忖片刻,想到母親晚上就要交代事項,而這四人的事情還是早一刻辦好為上,他待沒多久,便即離殿前往皇城,要向劉然稟知此事,料想劉然巴不得自己手中多些南角城以外的部隊,這樣自己才不容易一手遮天;何況他們的人數又不多?想來這事該不會生出變化。

徐定疆剛走不久,徐曇如、徐杏如卻連袂出現在「馨雲殿』殿門,求見徐定疆,但徐定疆這時已經離開,自然無法接見兩人。兩個小女孩喜孜孜的來,聽到徐定疆不在,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留下了話之後,這才怏快的離開。

卻說白浪憑著記憶一路找尋,甚至還曾攀上一座峰頭四面瞭望,依然找不出發出怪異爆震聲響的高手蹤跡,他正有些喪氣時,忽見前方另一座山峰的頂端有一個人影倏然毫無預兆的出現,這豈不是劉冥?白浪心中大喜,看來劉冥也是被那怪聲引來,這下總不再是毫無頭緒了,白浪提起勁力,向著劉冥停留的地方欺了過去。

不過兩座山峰相距雖然並不遠,但下山上山的可要跑上好一陣子,若憑著御氣激射,只怕飛到一半就會被劉冥發現,白浪只好一面奔一面祈禱,希望劉冥別這麼快就換了地方停留。

運氣不錯,白浪花不到二十分鐘就接近了那座峰頂,遠遠的見劉冥依然隱藏在一株大樹之後,似乎正棗精會神的向著峰下觀察,看來山峰的另一面一定有些什麼,白浪心裡一動,莫非就是自己找尋不到的聲音?白浪繞著圈子探到了劉冥下方數十公尺外,攀過山壁望下方看去。

山壁的那一面,是一個十分險峻的山谷,狹長的谷中有一道湍急的溪流,白浪目光搜尋過去,不經暗暗咋舌,這是怎麼一回事?山谷底下是一大片紛亂堆積的亂石巨木,兩面的山壁上上下下佈滿了千百個大小不等的凹口,有的山壁更是整片崩落,落下的土石逼得那道溪流繞道而行,也擠出了一個個中型的水潭,每個水潭中,多多少少總有幾株倒插的巨木,看來剛剛這裡曾經歷了一場十分恐怖的戰鬥。

就算是自己竭盡全力,也沒辦法造成這樣的破壞!普天之下,只怕也沒有人能有這般本事……白浪心裡泛出了一絲恐懼,遠古的傳說在心中浮現,莫非傳說中的妖魔還存在?

白浪一面驚懼,一面打量峽谷中的景物,想找出造成這種破壞的元兇,但望來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那劉冥在此做什麼?白浪正狐疑問,忽見一道黑影驀然從正下方的山崖爆射出來,激散的碎石震得石壁隱隱晃動,那道黑影在一瞬間直撞向對面山崖,同一瞬間,對面山崖倏忽間又彈出兩道灰影,一上一下有如電光般的在山壁間閃動。也在這個時候,一股霹靂般的爆響再度傳出,兩個灰影彈出的地方倏忽間爆碎開來,又是一大片山林上石往下方墜落。

這麼一來,白浪全身不由得一有些緊張,目光盯著那三道迅捷無倫的影子,似乎黑影正追著那兩條灰影,灰影卻又總是在險之又險的狀態下閃過黑影的攻擊,當然,黑影雖然不斷的擊空,但兩面的山壁可就苦了,幾乎可說被整整刮下了一大片,而那一連串巨震爆響聲,再度毫不客氣的傳出。

這下白浪可有些受不了了,他運著功力抵禦著一波波如同實質的爆震聲響,一面運足了目力打量,終於白浪勉強看出,那道黑影該是個人,而另兩道灰影卻不像……天下有人具有這種功夫已經很可怕了,還有兩頭這樣的異類?白浪越發相信那灰影必是什麼絕跡了的妖魔,至於那個黑影,不會是神仙吧?今日自己莫非是看到了神魔鬥法?

「還想跑!』在爆震聲中,隱隱傳來聲音,似乎是那道黑影在自言自語,緊跟著數聲爆響之後,白浪隱隱又聽到那人說:「大爺今日跟你們耗上了。』

這麼說話……不像白浪想像中的神仙口氣,而且那聲音還挺熟的……這不可能吧……自己見過這麼厲害的高手嗎?白浪對自己的揣測有了懷疑,他偷眼望向上方不遠的劉冥,見他的表情也是十分驚訝,似乎對那道黑影有些懼怕。

他怕什麼?白浪心裡思忖,忽聽下面又是一連串的震天爆響,立足之處似乎也跟著劇烈的晃動,白浪連忙轉頭下望,只見那道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說:「可給我捉到一隻了。」隨即停了來。

原來是他。白浪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那人居然是周廣?白浪剛剛聽到聲音,心裡已經隱隱有些懷疑,但他實在從沒想到周廣功力高強若斯,下意識裡自然而然的不往這裡思考。

這時周廣左掌牢牢正捉著一箇中型四腳獸類頸項處,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異獸渾身上下是鐵灰色,長約一公尺餘,不算什麼大型動物,說老實話,看起來固然十分剽悍,但也不像什麼十分獨特的怪獸,白浪心中暗暗駭異,這小傢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當時白浪並未參與都玉山北麓的最後一戰,否則他就會知道,周廣手中擒住的正是當時突然殺人戰場的北疆異獸—:驕橫,現在被周廣捉住的體積較小,該是所謂的五黃。兩獸當時替幫了徐定疆下小的忙,但戰爭一結束,兩獸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此時不知道怎麼與周廣相遇,也不知道為何打了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周廣向著四面望,一面哼哼說:「另一隻大的躲到哪去了?」

五黃自然不會說話,它被周廣的巨掌擒著,奄奄一息的動彈不得,看來是被周廣強大的內勁壓迫住,它低低的嗚了兩聲,口中還不斷的喘著氣,長長的舌頭往外直吐。

驀然一聲咆哮聲傳出,側面的土堆陡然一爆,體積較五黃還大上不只一倍的大黃有如閃電般衝了出來,向著周廣咽喉直咬。

周廣動也不動,空著的右手一掌向著大黃轟了過去,掌勁爆發之下,大黃硬生生的被勁力擊得翻了個跟斗,往後直飛出十餘公尺,砰的一下撞到了對面的山崖。

這時周廣才哼了一聲說:「總算不逃了?』

大黃被這麼正面擊中一掌,它翻了個身子,居然又站了起來,不過目光中卻顯露出了懼怕,不敢再度往前,只隔著遍地亂石,低低的哀鳴著。

周廣也不追擊大黃,忽然一抬頭說:「看戲看夠了嗎?下來吧。」

這話一說,白浪與劉冥可都嚇了一跳,周廣還是人嗎?怎麼說也距他有數百公尺,他怎麼可能發現自己?

尤其白浪更不願在劉冥面前露出形跡,他咬咬牙,依然隱著身子不動,而劉冥可不敢再停留,他已經發覺此人便是當時引自己出皇城的蒙面怪人,劉冥固然身負奇功,依然不敢招惹周廣,只見他周身起了一陣一樣的波動,似乎又將要消失。

讓他消失可有些麻煩,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廣忽然暴叱一聲說:「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讓你永遠留在異世界。」

這句話白浪可有些聽不懂,劉冥卻是心裡一驚,他也不怎麼明白何謂異世界,但他心裡有數,「幻靈大法』中的挪栘之法,確實是藉著穿過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這才能突然出現在一段距離之外,莫非那就是周廣口中的異世界?周廣既然這麼說,劉冥可有些不敢妄動了,只見他周身的波動又恢復了正常,劉冥探出身子,臉色難看的說:「閣下到底是何人?有何指教?』他還不知道周廣的姓名。

「我有幾件事想向你請教。」周廣這時反而不理進退維谷的大黃,只笑嘻嘻的向上招手說:「下來聊聊吧。」

「在這兒說就是了。』劉冥才不肯接近周廣。

周廣笑容微欽,哼了一聲說:「你該已經認出我了……沒想到你沒死,老掐山倒是被騙了。」

「你說的是『西荒修士』紀宜?沒想到他後來化名掐山老人,當年倒是被他瞞過了。』劉冥忍不住哼了一聲說:「我與紀宜之間的仇隙與外人無關,閣下憑什麼插上一手?」

「你們的仇怨我不管。」周廣晃著半死不活的五黃說:「但他說上個皇帝一死,你八成會不安分,看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練這種功夫的人確實不能留在世間。」

「胡說。」劉冥火大的說:「『幻靈大法』乃絕世奇技,修練過程也不幹任何傷天書哩的事,憑什麼說不能留?」

「先不提這個,且讓我猜猜所謂的『幻靈大法』。」周廣平靜的說:「據我猜測,你藉著藥物與獨特的修練之法,提升人體底層知覺無限擴張,與外界自然能源產生某種程度的溝通,但卻犧牲了身體大部分生機,只留個人形而已,對不對?』

劉冥臉色變了變,沒有回答周廣的話,只聽周廣接著說:「這麼一來,固然藉著大自然能源,能擁有許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基本的內息修養是不能再練了,說到匠,想登峰造極十分困難。」

劉冥見對方說話若合符節,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這與閣下無關。」

「當然。』周廣一笑說:「個人有選擇修練法門的權力,不過說老實話,練此功之人,生機雖絕,慾望未脫,心理狀態會逐漸的不正常,這麼一來,只怕成為天下的禍害。』

劉冥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說:「你說的沒錯……這數十年來,我確實曾為此所苦。』

「對吧?」周廣高興起來,微笑說:「老掐山說有辦法破了『幻靈大法』,你何不試試?」

「不用了。』劉冥沉著臉說:「經過這麼多年,我已經超脫了慾望,現在的我,只求不斷探索『幻靈大法』的更高境界,對其他的事情,已經不再有興趣,今日你我會在此相遇,足可證實此言。」

「那麼其他人呢?」周廣說:「不是還有六個傳人?」周廣不知道六尊已經死於徐定疆的拳下。

劉冥對人數也不辯解,只說:「對於其他人,劉某不敢保證,但他們功力未足,就算心有邪念,日後危害也不大。」

白浪卻是越聽越驚,這麼說來,劉禮說的是實話,劉芳華一練此功,只怕真的會變成怪物,而劉芳華現在的內力已經奇高,到時若真的為禍天下,有誰能治?而且……憑什麼要害得她如此?

白浪心中暗下決定,無論是不是能與劉芳華白頭偕老,至少要把她從劉冥的手中救出來。

周廣似乎暫時被劉冥說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干涉你太多,但只要你一人世,老掐山必然會發現,說老實話,到時我還是會助他一臂之力·」

劉冥頓了片刻才說:「請教閣下,剛剛所謂的異世界是何意?」劉冥心知硬碰硬是對付不了周廣,但一直以來,他總認為自己逃脫的功夫無人能及,周廣剛剛的恐嚇若是真,對他可說是莫大的壓力,自然非弄清楚不可。

周廣自然明白這些,若不能給劉冥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對自己說的話有所警惕的。周廣一笑說:「你轉入異世界挪移時,應該也能斷斷續續的看到原來世界的狀態吧?相對的,只要功力到一個程度,其他人就算不能進入異世界,也能發現空間中那若隱若現的無數隙縫,更能察覺你移動的軌跡……只要掌握了辦法,便足以將部分掌力催入異世界。你在那裡若中了一絲勁力,試問可有把握回來?」

劉冥臉色十分難看,他心裡有數,他雖掌握了挪動的方式,但對那個世界還是十分陌生,在異世界挪動之時,若有一絲干擾,說不定真的永遠回下來。劉冥不得不相信周廣說的是實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兩位供奉總能追著自己移動的大方向,想來正如此人所言,他們也能察覺自己移動的軌跡。

劉冥過了片刻才說:「在下了解了,只要再完成一兩件事,我不會再出現在人世間。」話一說完,劉冥身子重新模糊起來,漸漸的消失了蹤影。

白浪心裡十分的激動,原來有這種辦法?眼見劉冥又要消失,白浪連忙運足了目力四面張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白浪不禁有些洩氣,本以為自己功力已經不弱,沒想到距周廣所言的境界還差得遠,自己要如何才能救出劉芳華?

「姓白的小兄弟。』周廣忽然又叫:「輪你出來了。』

他果然也發現了自己。白浪不敢遲疑,連忙發聲說:「見過周前輩。」

「下來聊聊。」周廣笑著說:「這動物你認不認識?」

白浪雖然不識(馬)獚,但這時是非聊不可,想對付劉冥,非得向此人請教不可。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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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5: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黯然情斷

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以白浪的功力,轉眼就順著山勢落到了山谷中。

周廣這時正對著手中的五黃說:「咬了我一口就想溜,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五黃嗚了兩聲,一臉不折不撓的模樣,大黃更是惡狠狠的嘶吼,想往前撲又有些懼怕,周廣望望兩獸,忽然皺眉說:「其實我也有三分錯,總不好這麼宰了你們……以後別亂咬人,知不知道?」

說一說完,周廣手一翻,將五黃向著大黃扔了過去,五黃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地,兩獸連叫也不敢叫,有如兩道電光般的轉眼消失了蹤影。

白浪這時正好到了不遠處,他見狀開口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獸類。」

「是嗎?」周廣微微一笑說:「我卻見過更厲害的。」

白浪吃了一驚說:「當真?」

周廣點點頭笑說:「不過不是這裡,是在地球。」

地球?白浪作不得聲,周廣帶著一股懷念的神色往空中望去,緩緩的說:「那也不是天生的……說起來,最恐怖的還是科學加上武學……」

「科學?」白浪從沒聽過這種名詞。

「像『幻靈大法』。』周廣撇嘴說:「若不是對人體十分了解,怎麼能找到這種方法?這兩隻怪物的能力……我擔心也是被製造出來的。」

不會吧?白浪吃了一驚,周廣見到白浪的表情,笑了笑說:「其實這個機會應該下大,你們這裡主要的是武學,科技還停留在很落後的狀態……有些像我故鄉當年的模樣。』

雖然弄不懂什麼叫科技,但「落後』兩字白浪自然懂得意思,白浪臉上不禁有些不服氣,周廣看的清楚,哈哈一笑說:「不談這些……只不過這兩隻動物居然能擁有小宇宙,我實在不大相信這是練出來的。』

小宇宙?練出來的?白浪實在不能不問:「請教前輩,何謂小宇宙?」

周廣一怔,面露難色的說:「這該怎麼解釋?……我先問問你,以你的功力來說,應該已經可以達到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為什麼還一直停留在這種階段?以我觀察,這個星球的怪異現象,似乎特別容易引能人體,達到結合宇宙能源的目的。」

周廣話中的許多名詞白浪都沒聽人說過,但聽來卻有些像一般所說的「後天轉先天」,白浪不願對周廣說出「胸懷天地」的事情,他又不願撒謊,怔了怔才說:

「我也正在考慮。』

「你也該大概瞭解之後的狀態。』周廣點點頭說:「當內外能源一結合,自體內息便自在出入於天地宇內,無窮無盡、無虞匱乏,但畢竟還要藉著引能人體之後,才能化為己用,在短時間內的吸納速度與儲存量上,難免會受限。』

白浪眼睛發出光芒,這話怎麼聽了有些耳熟?他連忙追問:「所以呢?」

周廣哈哈一笑說:「這麼一來,供你所用的能源部分在體內,部分在體外,整個綜合起來,就是你所能掌握的能量,但若是你掌握的能量能全部儲存於己身,無須外求,豈不是更有效率?這就是體內產生了能量源,自給自足,不假外求·』

這……這不就是「胸懷天下』?那兩隻怪物有這種本事?白浪手心發熱,顫抖的說:「如何才能做到……請前輩指教。」

「這可麻煩了。』周廣搖頭晃腦的說:「當年我的內息自與宇宙能量結合後,一直沒想到此事,後來想到了,那彌天漫地的能量又要怎麼收攏回來?直到那時…

…」周廣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頓了頓睜大眼說:「你卻還沒修練天人合一……難不成你就是做這個打算?』

聽來他似乎具備這樣的能力,白浪心中發熱,不敢再有隱瞞的點頭說:「晚輩正有此想,但完全不知修練之法,還望前輩指點。』

「你是天縱英才還是怎麼?只有這種功力就能想到這個?」周廣瞪眼問。

自己的功夫在周廣口中居然是「只有這種功力』?白浪有些尷尬的說:「並非晚輩自行想出,是先人流傳下來……」

「嗯……』周廣點頭說:「這麼一來,最困難的收納功力這一關確實不用煩惱,但想在體內產生虛擬世界,以你這樣的功力還差得遠。說老實話,我還是認為應該先達到天人合一,雖然看起來功力沒增加多少,但卻已經掌握了宇宙間浩瀚博大的能源,再來就是想盡辦法將之收納於體內,才能創造出所謂的虛擬空間,成為自體內的特殊次元……』;

白浪忍不住打斷周廣的長篇大論問:「何謂虛擬空間?既然在體內,容量必然有限……』

「既然稱為宇宙、空間、次元,就不會小。』周廣哈哈笑說:「那個空間在體內的時候似乎只有一小點,但實際上卻是無窮無盡的宏大,有句話叫『納須彌於芥子』,聽過沒有?』

白浪當然搖頭,周廣接著說:「我本來也沒聽過,聽說那是一句古老的話,就是形容這種狀態的,老祖宗的學問當真不小呢……須彌呢,好像是很大的東西,芥子是很小的東西,這話的意思就是很大的東西能放到很小的東西里……好像是這樣啦,我其實也不是多清楚。』

白浪依然一頭霧水,但他讓開了這個問題,直接說:「如果想直接練成,需要多少的內力?」

周廣搖頭說:「想避開真力外散的狀態,直接以積蓄的內力練成小宇宙,我看修練個三、五百年也未必夠。」

還是得先將功力由後天轉為先天才行?白浪有些失望,這樣的結論與當初白魚旭所言差異不大,這麼說來,「胸懷天地」還是練不成嘛?看來自己還是該轉換先天真氣,只可惜白魚旭已經離開,只有向周廣他們請教了。

白浪正思忖的時候,周廣忽然皺眉說:「這本來是我以往的想法,但似乎有些不對了……』

白浪聞言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聽周廣緩緩說:「那兩獸居然能擁有小宇宙,而且位置完全不同……看來也不像是經過修練而成,也許有什麼東西,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我就是因為此事,才認為不是天然而成。」

如果這時徐定疆在場,非跳起來不可,這豈不是與退蛇軟骨有些關係?但白浪卻不明白此事,他有些喪氣的說:「可惜獸類不會說話……』

周廣自然是愛莫能助,他望望白浪,忽然說:「小子,你是答應了那些狗熊們什麼事,怎麼那叫宏侖的狗熊老大氣得要死?』

「拘……狗熊老大?」白浪愕然說。

「當然啦。』周廣呵呵笑說:「狗熊的頭頭不是狗熊老大是什麼?』

「他爹……死了嗎?他成為首領?」白浪詫異的說。

「我哪知道這麼多?』周廣忽然一轉頭揮手說:「這兒,這兒。」

又有誰來了?白浪一驚,連忙轉頭,只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蹦出山崖,向著下方落下,正是周廣的坐騎——卓卡,卓卡落到一半展開膜翅,倏忽間滑翔到了兩人附近,兩支粗腿一頓,轟然一下穩穩的落地。

「現在才追到?』周廣揮手說:「太慢了、太慢了。』

「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現在趕到算很快了。」卓卡沒好氣的應聲:「捉到了嗎?」

「捉到了,又放掉了。』周廣說:「它們能力這麼強,實在不忍心這麼殺了。』

「跑這一趟不知道幹什麼。」卓卡哼聲說:「到底還要不要南下?」

「要啊。」周廣哈哈笑說:「去看看生了手的大怪蛇。」

說的是蛇族吧?白浪莞爾之際,忽然想到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他嘖了一聲說:

「糟了。』

「什麼糟了?」周廣不再與卓卡瞎扯,轉過頭問。

「我要找剛剛那人。』白浪有些喪氣的說:「但『幻靈大法』實在太過神妙,不知該如何追蹤。」

「這還不簡單。」周廣撇撇嘴說:「不過你找他幹啥?」

他能幫忙?白浪高興之餘,臉微微一紅,頓了頓才說:「晚輩的……晚輩的愛侶在他手中……」這還是白浪首次在他人面前這麼提到劉芳華,怪的是若在熟人面前,白浪絕說不出「愛侶」這兩個字。

「這就該幫了。」周廣點頭說:「不過你可能打不過那老小子耶。』

「晚輩非去不可。」白浪堅定的說。

「好。」

周廣一轉頭,卓卡已經冶冶的說:「又打我的主意?」

「你就幫幫忙嘛。』周廣嘻嘻笑說:「人家老婆不見了,多著急呢。」

「你那時怎麼不討個老婆?」卓卡哼哼的說:「幹什麼逃出來?」

「這…:」周廣惱羞成怒,瞪眼說:「誰教你管這麼多?」

卓卡也不理會周廣,忽然身子一轉,尖端向著西南方向說:…坦個方向,十八點八三公里遠,距地面二十三公尺,崖洞有一男一女藏身。」

「十……十八點八三?』白浪愣了楞。

「就是十八公里又八百三十公尺。」周廣皺眉說:「連這個都不知道?」

「知……知道。』白浪下是聽不懂,是訝異卓卡怎麼能推算的這麼清楚。

周廣懶的解釋,騰身飄上卓卡說:…坦可就說來話長了,你相信就是了。」一面說,卓卡已經蹦跳起來,向著正南方翻山越嶺而去。

白浪愣了半晌,便也轉身向著西南方直線飛掠,遇山攀山,遇水則遊,不敢稍轉方向,若是偏了一點,只怕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皇天不負苦心人,過不了多久,白浪果然在一處山崖底,發現一個懸在中空中的崖洞,問題是這時劉冥應該也在洞中,自己可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白浪望望天色,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若再不與劉芳華會面,只怕趕下及隊伍的出發,何況還得先一步告知白彤等人白無旭離開的消息,想到這裡,白浪的心又沉了下來,也更焦急了。

在洞口待了片刻,裡面是一絲聲息也沒有,白浪心念電轉,劉芳華的耳力極佳,自己弄點聲音,她說不定能聽到,該會找個藉口出洞。想到就做,白浪立即遠掠出百餘公尺外,輕輕的喚了聲:「芳華……」

這總不該被劉冥聽到吧?可是劉芳華聽得到嗎?白浪心裡有些忐忑,過了片刻,見毫無動靜,他只好又接近了數公尺,繼續的輕聲叫著劉芳華的名字。

到了八十多公尺遠,白浪叫了片刻,正想繼續往前推進時,卻見洞口黑影一閃,劉芳華臉上帶著一抹複雜的神情,出現在洞口。

白浪心裡狂震,好多日沒見到劉芳華了,她還沒開始練那怪功夫吧?他遠遠望去,見劉芳華雖然似乎有些憔悴,但臉上並沒有劉冥與六尊者那種怪異的神色,白浪心安了些,再見劉芳華身旁無人,白浪微微抬起身體,向上揮了揮手,隨即往一旁的林木掠了過去。

過不多久,劉芳華果然出現在林中,臉上帶著三分激動,四面尋找著白浪的蹤跡,白浪立即從隱身處出來,兩人一面對面,誰也沒說一句話,忽然間,便已經緊緊的抱在一起,深怕著對方會忽然間消失了蹤影。

過了好片刻,兩人緊緊依偎的身形才緩緩的放開。白浪望著劉芳華,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一時之間,真下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劉芳華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喜悅,轉而帶著三分的淒涼、五分的無奈,兩人目光對視,似乎又有幹言萬語在目光交會間傳遞,許多的話都不用再說,但又有更多的話必須表明。

「白浪。』終於還是劉芳華先開口,她咬咬牙說:「我們不該再見面了。』

「不!」白浪緊緊抓著劉芳華的柔荑說:「你不明白,我不是自願的。」

「你……」劉芳華怔仲了片刻,臉上帶著三分期待的說:「你願意離開他們嗎?我們……我們回都城幫父皇。」

白浪早知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本有權宜之計,便是兩人攜手離開,不管人族中還會發生什麼戰亂——但這時連這個主意他都說不出口了。白浪痛苦的再度摟住劉芳華說:「可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話一說完,白浪便察覺懷中火熱的嬌軀逐漸的冷卻、僵硬,他的心也漸漸沉到谷底。

終於,劉芳華緩慢的推開了白浪,濃眉下那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著白浪,痛苦的說:「那你……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白浪愣了楞,過了片刻才說:「芳華,你千萬別練『幻靈大法』。」

劉芳華難以置信的說:「你就是要說這個?」

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本要與你攜手歸隱,奈何天意……白浪嘆了一口氣說:

「據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生機會完全斷絕,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又如何?劉芳華一跺足說:「你何必再管我?」

「芳華?」白浪沒想到劉芳華的反應竟是如此。

劉芳華轉過身背著白浪:弓冥堂叔祖剛剛才說了,他教我這個功夫,只為了把這功夫傳承下去,日後我要幹什麼他全部不管,據冥堂叔祖說,再過五日就可開始,只要半個月便能完成初步功夫……到時我就趕回都城,替父皇守城。』

劉冥這麼說,也許與周廣的要求有關;劉芳華要助劉然守城也不奇怪,看來,兩人勢必在戰場上交鋒了……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就算如此,天下奇功絕藝何其多,為什麼一定要練這種功夫?」

劉芳華停了停,過了片刻才轉回頭說:「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幻靈大法』的特性嗎?」

白浪愕然說:「你……」

劉芳華目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口唇顫動了兩下,才慢慢的吐出:「若非如此…

…我怎能忘了你?」她雖然對幻靈大法不甚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耳聞一些,只不如劉禮詳細而已。

白浪整個心裡都是憐惜,張臂緊緊抱住劉芳華說:「芳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劉芳華先是微微的推拒,但她旋即放鬆了身體,反過來緊擁著白浪,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良久,遠遠的傳來呼喚,兩人一驚,同時分開,該是劉冥見劉芳華出外過久,出來找尋。劉芳華目光凝住著白浪,彷彿全部的思念都彙集在這一眼中,要把白浪看夠、看盡。

望著劉芳華的眼神,白浪不禁心為之醉,他幾乎要說出放棄白家的話了,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白浪的眼眶也慢慢的紅了起來。

劉芳華目光由千萬柔情,逐漸的轉為悽婉哀慟,最後再驀然變為堅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紅著眼極慢極慢的說:「你走吧,下次戰場相見,我已移情易性,不會對你客氣,你也別手下留情。」

「芳華……」白浪心腹間彷彿開了一個大洞,空空洞洞的無所依憑,無窮無盡的苦楚湧上,極痛之際,白浪這才明白,什麼叫做肝腸寸斷。

「走吧。』劉芳華兩掌一推,力道湧出之際,白浪整個人輕飄飄的向著後方飛掠,白浪在半空中內息一轉,穩穩的立在數公尺外。只見劉芳華一轉頭,向著崖洞飛奔而去,隨著劉芳華轉頭的那一瞬間,一串晶瑩的淚水成弧形灑落,飄散在山林間的草石泥塵之間,跌成無數的破碎殘缺。

既然如此,成與敗還有什麼好計較的?這場戰役什麼時候結束,自己就什麼時候解脫。

如何才能儘快結束這場戰亂?白浪驀地心念一動,目光中露出了堅毅之色……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白浪再望了望空寂的山林,吐出一口長氣,望將胸中鬱悶略紆,嘆罷,白浪一轉身,提起全身功力穿林飛掠而去。

徐定疆踏出皇城,心裡有些無奈,劉然果然下答應讓自己回南角城,但總算同意了南蘇等人的暫時轉編,除了因為有些補償心態外,另與傳說東極城已叛向劉禮也頗有關係,雖然早兩日倪惕也曾來信辯白,朝廷也不羅唆,直接要倪惕領兩萬兵馬來援,到時看他來是不來。

劉然向徐定疆表明,若倪惕真的領軍來援,他手下的將領更少,大多數又是南蘇等人原先的部屬,到時四人還是得配回東極部隊。徐定疆自然不能表示任何意見,只能領命退下。

徐定疆在回途上一面想,離宮之前,劉然已經派人向南蘇他們傳令,算算時間,回到「馨雲殿」時四人應該已經到達,他們四人再加上趙才、墨琪、夢羽三人,足可抵擋三到四名龍將,再配合上陣勢的變化,應可對付一萬五到兩萬左右的部隊。

問題是夢羽……徐定疆想起昨日墨琪告訴自己的事情,當時一忙,不知道她與趙才可有追到陳東立?陳東立又會怎麼說?若他要把夢羽帶走,自己絕不會阻止,只怕陳東立不忍帶她同赴危境。

這麼一來,自己可必須多加註意夢羽的狀況,就算不看在陳東立的份上,現在父親的親兵隊可謂名存實亡,夢羽與墨琪等於是自己的部屬,有這樣的變故,總也要關心一下……

想著想著,徐定疆已回到了「馨雲殿」。剛走入殿中,徐定疆唬了一跳,睜大眼望過去,只見南角城尚存的八千餘部隊這時都聚集在殿前廣場,每個將領都在自己部隊前待命,連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都不例外。

徐定疆莫名其妙下,轉頭望見下遠的趙才,徐定疆臉色一正說:「你們在做什麼?』

只見趙才苦著臉說:「啟稟小王爺。王圮命令我們集合,也要婢女們整備雜物,已經過老半天了。」

徐定疆才一愣,歸勇驀然從二芳出現。他向徐定疆微微一施禮說:「參見小王爺。』

「歸大叔,娘是怎麼了?』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問起歸勇。

歸勇也不正面回答,只對徐定疆說:「王妃說,小王爺回來之後,立刻去見王妃。』

徐定疆心知有異,不敢再遲疑,連忙往後殿飛奔,打算尋母親問個清楚;而歸勇也緊緊隨著徐定疆,寸步不離,卻不知是不是陳晶露吩咐的?

到了後殿,經過傳喚,徐定疆與歸勇很快便見到了陳晶露。徐定疆眼看自己母親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與出門前頗有不同,他詫異之下還沒開口,陳晶露已經緩緩的說:「皇上可答應了?」

徐定疆心裡十分懷疑,莫非母親認為皇上必然答應,這才要部隊集合,這又下像一向精明的母親。徐定疆一面狐疑一面搖頭說:「皇上說現在局勢未穩,要我們再多待上一陣子……不過倒是同意南蘇他們暫編入南角部隊。』

「皇上可有提及讓你接任『南角王』之事?』陳晶露也不表意外,緊接著又問。

怎麼會提到此事?徐定疆詫異的搖頭說:「也沒有。」

「我就知道。」陳晶露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吩咐妥當,你立刻帶著他們向北出城,繞出城往西折返南角城。」

這怎麼使得?徐定疆詫異的說:「守城龍將怎會讓我出城?」

「就說要訓練部隊野戰。」陳晶露胸有成竹的說:「他們必定會派人請示皇上,皇上會準的。』

徐定疆怎麼想也想不通,劉然怎麼可能答應自己出城?尤其自己剛剛才要求回南角城,劉然就算是傻瓜,也不至於想下到此處,不知母親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

自己該怎麼勸她去了這個念頭?

陳晶露見徐定疆的表情,她自然心裡有數,陳晶露微微一笑說:「我這就去拜見皇上,到時若有人前來詢問,皇上必然不起疑心,當會允你出城。』

「這怎麼成?」徐定疆吃了一驚:「那娘怎麼辦?』

「放心。』陳晶露一笑說:「劉然沒有這麼糊塗,只要你安然回到南角城,他不但不敢對付我,說不定還立即封你為『南角王』。」

「不。』徐定疆掹搖頭說:「我怎麼能留娘一個人在都城?」

「若你下回南角城,只怕我們一家都要栽在都城。』陳晶露平靜的說:「但若你回到南角城,無論日後誰做皇帝,娘都不會有事,你還弄下懂嗎?」

徐定疆怎會不懂?但他依然搖頭說:「但孩兒這麼一南返,未達南角城之前,娘必會受不少委屈,而且一路上皇上必派高手阻止,孩兒也未必能順利南返。」

「一點委屈算得什麼?」陳晶露說:「皇上至少要過兩日才會察覺有異,此時又不可能派軍追襲;若說擔心高手追躡,就憑你手中的八千大軍,怎麼會回不了南角城?』

「若是兩位供奉爺爺親來追蹤呢?」徐定疆搖頭說:「孩兒可沒有把握能對付他們兩位。』

「你手中不是還有追風刀嗎?」陳晶露一笑說:「皇上忘了向你追討,你也就留著未上呈,難道不是為了此刻?」

徐定疆這下可是無言以對,陳晶露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再不走,真的是說不過去。但徐定疆心裡還有一個煩憂,他其實根本不想回南角城,不知白玫與劉芳華兩人現在的狀況如何,他怎麼放得下心?

徐定疆思來想去,猛然又想到一個理由,他連忙說:「沒有調兵火籤,無法出入各城門……』

「三級調兵火籤是吧?」陳晶露一笑說:「你爹有這份權柄,他早巳開了好幾份的調兵火籤給我,現在娘一併交給你。』說著手一揮,一個小包裹脫手向著徐定疆飛來。

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好穩穩的接著,沒想到母親連這都打算好了?徐定疆可真的愣住了。

陳晶露看徐定疆一臉為難,她有些不滿的說:「你還有什麼疑惑?莫非真的不聽為孃的話了?」

徐定疆無話可說,只好嘆了一口氣說:「孩兒遵命。』

「奸。』陳晶露點頭說:「我這就入宮,你半個小時後出發,除玳姿她們四個是你的侍妾,不行留著,其他的隨侍婢女就別帶回去了。」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麼一來,留下的隨侍命運堪憂,但若帶著他們走,只怕反而成了拖累,現在真的顧不得他們了。

「至於歸勇。』陳晶露頓了頓,目光轉到一直靜默在旁的歸勇身上,她的目光轉為柔和,緩緩的說:「你隨定疆回去,幫他統……』

「歸勇願留在都城保護王妃。」歸勇突然冒出這一句。

陳晶露的目光與歸勇交會片刻,歸勇是面無表情,陳晶露的神情卻是有些複雜,過了片刻,陳晶露才說:「歸勇,你還是……』

陳晶露還沒說完,歸勇又插口說:「我已下定決心,還望王妃成全。」

陳晶露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隨你便了。」

陳晶露轉回頭,深深的望了徐定強一眼說:「記得孃的話,別負了你爹的期望,也別弱了你爹的名頭。」

「孩兒永誌不忘。』徐定疆頓了頓說:「待孩兒回到南角城,一定會想辦法接娘回南角城。」

「娘走了。」陳晶露一轉身,領著兩個婢女向著前殿定,看來她早巳準備妥當。歸勇也不待吩咐,就這麼隨著陳晶露而去。

徐定疆傻了片刻,既然決定要走,要準備的事還很多,也不能先告訴部隊……

徐定疆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下自禁浮起白玫的笑靨,她現在到底如何了?旋即劉芳華跺腳生氣的模樣也蹦了出來,徐定疆猛地心裡一痛,他一轉身,向著前殿飛掠而去。

過沒多久,徐定疆率領的八千部隊,一路到了北門,這時負責北門防務的不是別人,正是與徐定疆頗熟的「海濤龍將」易嵐。他見徐定疆領著浩浩蕩蕩數千兵馬向著北門走來,易嵐吃驚之餘,主動的往前迎來,向著徐定疆施禮說:「參見安國,使。」

「易龍將。」徐定疆一笑說:「想拜託你一事。」

易嵐心裡狐疑,徐定疆總不會要自己放他出城吧?就算有領兵火籤,這個忙也是萬萬不能幫,易嵐怔了怔說:「安國使請說,易某盡力而為。」

「徐某欲率兵出城操演,不知皇上是否允可。』徐定疆和氣的說:「想託易龍將派人向皇上請示。」

易嵐雖鬆了一口氣,仍有些訝異的說:「這是小事……但安國使何不問了之後再率兵出發?」

「現在狀態有異,還是由龍將親自派人較好。』徐定疆一笑說:「若皇上不允,大不了帶著他們回去,一來一往,也算是小小操練。」

易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若徐定強說是奉旨而來,自己恐怕也信不大過,由自己派人前去詢問,那自然是萬無一失,易嵐點頭說:「末將這就派人請示皇上。』

「多謝。」徐定疆點點頭,正想退回部隊,易嵐已經開口說:「安國使,一來一往還要等候片刻,可願與末將至城牆上走走?」

徐定疆對易嵐也十分有好感,他點頭說:「求之不得。』

兩人走上牆頭,向著都城的北面瞭望過去,只見來自西北方的東極河源頭兩岸,足一·大片一大片黃的、綠的、紫的農作物,各種不同的農作物將原野鋪排成一張繽紛的圖畫,除此之外,還有一撮撮佔地不廣的林木,散落在田野之間。

至於東北面,就是逐漸隆起的山丘,遠遠可以看到都玉山整片碧中帶紫的蒼鬱;兩面景色被一條向北延伸的大道恰到奸處的分割開來,似乎成了毫不相關的兩個世界。

隔了片刻,易嵐見徐定疆老是不開口,他試探了問了一句:「安國使,末將有一事請教。』

「易龍將請說。』徐定疆回過頭說。

「據回返部隊所言……安國使在都玉山東北麓據險苦守,最後逼得叛軍不得不撤退。』易嵐說:「但據末將所知,都玉東北面沒有可以據守的險地,對此末將實在心中不解。』

「本來是沒有的。」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但數年前我曾與東立玩遍都玉,忽然看到了一個頗適合堅守的險地,只差一些坡面不夠陡峭,上山的路徑過多,我與東立興致起來,花了半個多月,把那個地點略做了一番處理,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易嵐佩服的說:「原來安國使早有遠見……』

「這也不是。」徐定疆搖頭苦笑說:「當時不過是好玩,沒想到今日居然會用得上。』

「若北軍再度來襲,那個地方必須派一隊兵馬鎮守。』易嵐說:「如此那個地方與都城成犄角之勢,都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防守更為容易。」

「也許吧。』徐定疆頓了頓說:「但若有人心懷叛念,那兒反而是個隱憂,若依我的想法,那地方既然已經曝光,日後還是破壞了那個地勢為上。』

「這……」易嵐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這麼破壞掉豈不是有些可惜?

易嵐正思忖間,一名管帶急急的奔上城頭,向著兩人行禮說:「啟稟安國使、易龍將,皇上有旨。」一面把諭令遞了上來。

徐定疆接過一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隨即將諭令遞給易嵐。

易嵐接過一看,也是微微一怔,過了片刻才說:「皇上對安國使果然十分看重,命右府都衛軍盧、石、吳三位副總教頭隨隊演練,他們三位,除盧總教頭、右督國王之外,可從沒聽過其他人的命令。』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三人必是派來監視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誰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隊浩浩蕩蕩的踏出北城門,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迷霧,這種時候,要這麼多的部隊出城演練,實在有些奇怪,而這麼多人中,只有五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個不是別人,便是假扮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定疆把她們四個安排在親兵隊中,交趙才統領,趙才自然識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卻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悶著不吭聲,得空時偷瞪徐定疆兩眼撈本。

徐定疆適才等候下到片刻,盧冰、吳層、石輪三位副總教頭已經領命趕到,現在三人正隨著徐定疆領軍往前,一路上,盧冰一直冶著臉沒吭聲,彷彿誰欠了她錢似的,而石輪人生得像個大石頭,話也說的不多,只有吳層有事沒事向徐定疆搭訕兩句,不住恭維。

徐定疆人本隨和,也就與吳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行出了半公里,吳層正與徐定疆扯到數日前拼戰劉禮的大戰,忽地一旁的盧冰咳了一聲,吳層旋即話鋒一轉說:「不知安國使這趟打算到那兒操兵?』

「沿城演練。」徐定疆早巳想妥了辦法,微微一笑說:「過一會兒,我們便得沿城急繞,看清四面的形勢,瞭解什麼地方是都城的弱點。」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徐定疆這麼說,豈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會攻打都城?吳層乾笑了笑說:「我們身為守軍,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們不研究,對方也會研究。』徐定疆微笑說:「我現在便要從對方的角度來研究。」

吳層點頭佩服的笑說:「安國使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一笑,全身層層疊疊的皮膚自然而然抖動了起來,看起來煞是嚇人。

「末將有一事請示安國使。」長髮披肩的盧冰突然發話。

「盧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回過頭。

「都城龍馬經上次戰役後頗有短缺,勢必無法人人騎乘。」盧冰說:「安國使現在人人備馬,豈非與實際狀態頗有差異?』

「盧府總教頭說的不錯。』徐定疆點頭說:「但操練陣勢,有馬較無馬還要困難,若他們在馬陣中也能熟練,自然能應付無馬的狀態。」

「聽說安國使的陣勢威力強大、別出機杼。』吳層接口說:「到時要向安國使多討教了。」

「討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自己懷中還揣著徐曇如的兵書,卻是忘了還她。

「安國使?」吳層見徐定疆的神情,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徐定疆馬上恢復正常,微微一笑說:「忽想起尚有一事待辦,看來只好等回城再說了。」徐定疆心想徐曇如必定還有正本,這本暫且不還應該也無大礙,就把這事放下。

只聽吳層笑著說:「今晚再辦也該來得及吧?」

「今夜不會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說:「我們須在城外待上個三、五日。」

這麼一說,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訊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緊隨著我。』徐定疆說完後,驀然一舉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側一揮,大聲說:「遠野急奔!」

話一說完,奉先領著龍馬向著西面的亂石地形奔馳,他身後的八千大軍不敢遲疑,所有人一扯韁繩,同時策馬狂奔,緊隨著徐定疆的方向追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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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6: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河上交鋒

牧固圖紀元一一一零一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領兵操練了兩日,徐定疆由城北漸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著不斷向東極河移動。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東極河北岸一個荒涼的巖地,數千官兵在空地上來來去去,不斷演練著陣勢。

這兩日來,連紮營都沒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別說士兵們十分疲憊,幾個管帶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處,才首度休息超過三小時,直到天明。前日與昨日夜裡,盧冰、石輪曾分別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裡有數,兩人是回去向劉然稟報自己的狀態,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雖說可比龍將,最多也只比趙才等人強上一點,不足為慮。只不過這麼一來,自己只要一開溜,都城當日便能知曉,想甩脫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針對這個狀態,心裡也有了計畫,不過現在時機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只一本正經的操練著部隊,彷彿果真心無異志。

盧冰本就較為冷豔,石輪則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這兩日來,會與徐定疆抬槓的自然只有吳層,徐定疆對吳層雖然沒什麼奸感,卻也是虛與委蛇,不露痕跡。

這時吳層望著徐定疆的佈陣,驀然開口說:「安國使,這兩日末將在旁觀察,安國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隨、賞罰分明,而且陣法變幻莫測,真不愧是能與劉禮相抗衡的大將之才。」

老是以廢話開頭。徐定疆心中瞭然,吳層又有事情要問了,他也不說破,只笑笑說:「吳副總教頭太客氣了,還要請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吳層忙笑著說:「不過末將有一事不明。」

「吳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說。

「一早趙管帶領軍入林,許久未歸,不知為何?」吳層笑嘻嘻的問。

當然不能告訴你,徐定疆心裡暗笑,臉上卻十分正經的說:「且讓我賣個關子。」

吳層拿徐定疆沒辦法,他皺皺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過不多久,一臉晦氣的趙才帶著汗流浹背的千餘人,兩人一組的扛著一根根大腿粗的樹幹奔來。趙才遠遠的向著徐定疆看來,徐定疆一揮手,趙才會意的領著部隊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處理著,而一部分的部隊也沒停下,木料一扔,馬上又住林中趕,又一運了批批的木料出來。

吳層等人自然十分關心,一個個有事沒事就瞄上兩眼。

過了片刻,只見趙才等官兵將一根根木幹去掉枝葉,截成等長,十餘枝排成一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著兩大根木柱橫在上頭,一根根木釘迅捷的釘了下去。

吳層與盧冰臉色都變了變,兩人對視一眼,這麼弄下去,只要翻個身,不就是一個大木筏?眼看轉眼數百個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個個連接起來,東極河上馬上出現一座浮橋。

這可有些不妙,吳層連忙問:「安國使……這是……追兵』

徐定強姦整以暇的說:「這群部隊雖說打過了幾場硬仗,但徵召的時日末久,許多訓練不足……比如渡河作戰,他們就沒什麼概念。」

「渡……渡河作戰?」吳層臉色更難看了,在旁的石輪這時才注意到,一直沒什麼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過來。

「我們若是北攻習回河城,難道不用渡過習回河?』徐定疆心中偷笑,臉上卻嚴肅的說:「到時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場勝利。」只要一渡過東極河,都城要追上至少會慢上個半天到一天。

「這……」吳層目光轉向盧冰。

盧冰皺皺眉踏出來說:「安國使,末將不贊成。」

管你贊不贊成。徐定疆眨眨眼說:「盧大姐有河指數?』

雖說年紀確實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強叫作大姐,雲英末嫁的盧冰瞼色自然不大好看,她冷冶的說:「渡河曠日費時,又有風險,安國使年紀還輕,該請幾位宿將來協助,比如……』

「說的沒錯。」徐定疆打斷盧冰的話說:「就要請三位大力協助,我們過去吧?』

過去?三人面面相覷,但徐定疆已經策馬向河岸奔去,一面發出號令要部隊集合。

這時一部分的木筏已經連結著送上東極河,不過在水流的推動下,木筏自然而然的向著下游傾斜,幾個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著木筏往前。徐定疆走到趙才身旁說:「趙才,你和墨琪、夢羽陪這三位,率部分兵馬先過河。」

「是。」趙才雖然知道這次的任務不如表面上的簡單,不過能陪著墨琪一起去,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夢羽這幾日情緒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神只怕大部分都在夢羽身上,有些可惜。

這樣下去不行。盧冰一轉身說:「啟稟安國使,末將不能奉陪。』

吳層暗暗叫糟,正想說話時,徐定疆已經驀然一沉臉說:「記得當時皇上下旨,三位雖是前來協助,但仍暫歸本國使統帥,不知這話可對?」

「當然。』吳層忙一拉盧冰說:「盧副總教頭一定是說錯了。」

盧冰這才知道嚴重性,若堅不服從,徐定疆要懲戒可說是天經地義,別要先栽在這裡……可是這口氣真不容易嚥下,盧冰目光微凝,瞪著徐定疆不說話。

這些人霸道慣了,除劉方廷外,只怕誰的話也不聽。徐定疆心裡有數,故意來個下馬威,看來他們三人中畢竟有聰明的,倒少了一番功夫,徐定疆臉色絲毫沒放鬆,只點點頭說:「明白就好,去吧。」

「是。」在吳層與石輪之後,盧冰不甘不願的應了聲,隨著趙才等人往約百艘已完成尚未下水的木筏栘動。過不多久,木筏一艘艘推落河中,在士兵們的划動下,向著對面河岸迅速的推進。這些木筏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長寬都超過三公尺,每艘木筏站上二十個人是綽綽有餘,不過現在大家都騎乘龍馬,每艘木筏只莫可上十餘個人。

徐定疆眼看再過不久,部隊就能渡過東極河,他心情先是放鬆了些,但隨即又沉重起來。這趟南返,途中的困難固不待言,也也不知道將母親留在都城到底是對是錯?白玫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還有……劉芳華,她現在可好?

徐定疆突然猛一搖頭,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不管該不該回去,已經走到這裡,沒有第二條路可想了,回南角城後立即集結兵力訓練,在新舊交雜之下,訓練的時間自然能大幅縮短,到時無論是戰是相,自己才有實力。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壓力,他心裡一緊,迅疾的轉過身。徐定疆一面在心裡暗暗皺眉,一面躬身說:「參見右督國王廷公。」

原來除了盧冰等人外,連劉方廷也派出來了。徐定疆本來也想到這一層,所以才拖了兩天,沒想到劉方廷這麼有耐心,居然一直在左右守候。

「免禮。』劉方廷眯著眼笑說:「徐小王爺,皇上有旨意。」

又是什麼?徐定疆心念一轉,暗叫糟糕,他一個鞠躬說:「廷公見諒,皇上有命本該立即奉聞,但操練視同作戰,請等這一階段完成之後,廷公再宣達皇上的旨意。』

劉方廷微微一怔,目光凝注著徐定疆說:「小王爺……」

「晚輩這時還有要事待辦,稍後再來受教。」話一說完,徐定疆策馬向著已經建了約莫三分之二的浮橋奔去,一面下令:「部隊移動……過河!」

「是。』眾官兵應了一聲,在徐定疆領頭下,開始緩緩的向著浮橋策馬。

徐定疆一面小馳心裡一面急轉著念頭,若只是劉方廷來了還好辦,只要拿出追風刀,劉方廷想也留不下自己,但若兩位供奉也來了,自己可說是凶多吉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思索間,徐定疆聽得身後傳來極為迅疾的破風聲,徐定疆心裡有數,劉方廷果然追來了,看來是無法轉圜。

徐定疆才想到這裡,他眼前人影一閃,劉方廷已經從頭上飛過,在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處停下長笑說:「既然如此,為求演習逼真,老夫就假作敵人。」

這倒是個好藉口。徐定疆毫不停留,領韁向前直撞,一面大笑說:「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好小子。」劉方廷目光中精芒一閃,右手一揮,一柄長劍不知從哪兒突然竄出,迅捷無倫的向著徐定疆的喉頭直刺了過去。

徐定疆眼前寒光一閃,凜冽的劍氣已經直逼咽喉,徐定疆心裡一驚,他只防著劉方廷的「無影薄刀」,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功夫,這柄長劍打哪兒來的?徐定疆功隨心轉,在一瞬間全身紅霧爆出化為骨幹,徐定疆倏忽間飄浮起來,長劍的目標也因此由喉頭轉成胸膛。

問題是怎麼躲過這一劍?徐定疆擋也不是,閃也不及,他功力一提,整個人硬生生的煞住衝勁,龍馬雖然仍往前直奔,徐定疆卻還留在半空中,他跟著一揮串說:「得罪了,廷公。」話剛脫出唇舌,一束爆出紅光的串勁已經脫體而出,向著那隻寒光閃閃的長劍迎去。

劉方廷沒想到徐定疆還有這一招,他不知當初與自己過招的徐定疆與今日可是大不相同;只見徐定疆的拳勁一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立即向著劉方廷湧去。劉方廷顧不得攻擊,他勁力急催,劍端倏忽間炸出一朵碗大的劍花,與徐定疆的拳勁正面相抗。

拳力與劍花眨眼間相遇,徐定疆的怪拳畢竟不凡,兩方接觸的一瞬間,劉方廷的劍花立即向後微弓,劉方廷眼見不妙,他手驀然一抖,劍花往下一折,引著那道勁力同時往下急衝,恰好轟向正一頭撞上來的徐定疆坐騎。

這匹龍馬還不知背上的人已經離開,突見眼前一亮,龍馬才驚嘶半聲,整個頭顱便被那兩團勁力轟得粉碎,勁力繼續擴張,在爆響聲傳出前,已先將徐定疆與劉方廷下方的木筏攔腰擊斷。

兩股勁力交匯之後不僅擊碎木筏、木層紛飛,連帶著使木筏下的東極河水濺起一波高有數公尺的浪頭,徐定疆與劉方廷分頭往後急退,閃過了這波浪濤,但浪花四面一湧,附近的五、六塊木筏隨著水流一陣激烈的搖晃,幾個穩不住的龍馬與官兵倒黴的被掀入河中。

徐定疆心裡有數,無論說的怎麼漂亮,這一關若是過不去,也別想回南角城了。徐定疆在虛空中一頓,驀然間乍退即進,在浪花尚未落下前,徐定疆大笑一聲說:「不愧是右督國王,再來一下。』這一下他左右雙串同出,向著還在飄退的劉方廷轟去。

劉方廷一驚再驚,徐定疆這麼一下看來沒有什麼,但在半空中毫不借力的轉換方向卻是非得御氣不可。劉方廷心念一轉,御氣而行十分耗費真氣,這次前來也不是為了爭名求勝,不妨暫時讓他二讓,想及此處,劉方廷也不御氣而行,只不斷揮動著手中精光閃閃的長劍,數十朵劍花在一瞬間爆出,一面抵禦著徐定疆的攻擊,一面順著餘勁不斷的往後飄。

一面退,劉方廷心中一面暗自嘀咕,這不像是「幻靈大法」中的「飄風技」。

劉方廷心中訝異,當時在「馨雲殿」中,他見徐定疆從空中緩緩飄來,而體外並沒有激烈的氣勁激盪,這才判斷徐定疆所學是「飄風技」,但若是「飄風技」,並不能與龐大的激散勁流對峙。此時徐定疆能在兩人爆出的氣勁中衝來,與傳說中的「飄風技」大為不同,莫非是一種獨特的御氣之法?

若是御氣之法,必然十分耗費內勁,更別提還要全力攻擊了,劉方廷心中估計,徐定疆這麼一面飛一面以全力出爭,無論他功力再高,也衝不過這條河,到時他功力一竭,要把他打下河中可謂易如反掌,這才忍著不與徐定強硬碰。

但他卻沒料到,徐定疆的空中挪移並非是一般所見的御氣功夫,而是體外凝結內息由心念操控的移位之術,比御氣而行所清耗的功力少了太多。而徐定疆見劉方廷不全力阻止,心中也明白劉方廷的打算,徐定疆心裡暗笑,一面得理不饒人的繼續往前逼迫,不過雙拳同出卻又改為單手,畢竟這種功夫也不怎麼省力。

兩人一進一退,速度都快,轉眼問兩人已經衝出了兩百餘公尺,幾乎過了半條河,劉方廷越退越驚,這小子的功力怎麼這麼無窮無盡,到了現在還沒有一絲功力衰退的跡象?自己藉著徐定疆的力道往後飛退,途中還在木筏上點了幾下;這小子腳不沾地,氣定神閒的一串拳擊出,自己的劍花雖然不斷的推出,但卻足越來越下靈光,反而自己有些力竭的可能。

狐疑之間,兩人又向著南岸推進了近百公尺,劉方廷終於確定自己打錯了主意,莫要真的被這小子就這麼逼到了對岸,但這時劉方廷卻是有苦說不出,他見徐定疆的紅色拳勁不斷擊出,威力雖大,卻未必比自己的「無影薄刀』還具有破壞力,但這時已失了先機,若想施出「無影薄刀』,手中的寶劍非得拋棄不可,這可十分為難了。

徐定疆早巳認出,劉方廷手中這把劍名喚「碧綢』,「碧綢劍」可不是凡兵,雖及不上皇族至寶等神兵的威力,卻可說與徐定疆保有的「紫鱷劍』同一等級,不然也不能在兩人龐大的勁力衝突中怡然無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碧綢劍』劍如其名,下僅劍帶青芒,而且薄軟如綢,在內力運使之下,可有無數玄妙的變化。

不過在徐定疆龐大的內力轟擊下,所有變化都無法施展,劉方廷只能藉著劍花的四面飛射,把徐定疆的勁力轉向四面激散,實在沒空施出什麼奇妙的變化。

劉方廷這麼一左右為難,兩人又向南飛退了數十公尺,劉方廷雖然沒空回頭,但眼見北岸越來越遠,他也知道距南岸只怕不到七十公尺,這樣的距離轉眼即至,而自己若再不換招,別說攔不住徐定疆,到了對岸只怕自己已經沒有力量施出「無影薄刀」了;劉方廷一咬牙,眼看徐定疆又是一拳轟來,他手中勁力陡然向前進出,「碧綢劍」前端的劍花突然一收,青芒大盛,「碧綢劍』脫手而出,向著徐定疆左手剛發出的紅色炫亮串勁衝了過去。

莫非是「御劍之術」?徐定疆微微一怔,沒聽說過劉方廷對這種功夫有研究,他不敢掉以輕心,前進的速度略緩,已經彙集了勁力的右拳在這一瞬間轟出,兩股勁力向著「碧綢劍」一夾,管他是什麼功夫,先阻上一阻再說。

兩股勁力一快一慢,同時轟到了「碧綢劍」上,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察覺到「碧綢劍』雖然威勢驚人,但勁力卻是浮而不實,沒有實勁,被兩股勁力一激,「碧綢劍』在半空猛個扭曲成一團,不成模樣、有如廢鐵般的往下方東極河拋落。

徐定疆心裡一驚,同時感到不遠的前方另有一股無形的勁力正迅速的彙集,他顧不得自己無意間毀了一柄神兵利器,只見前方的劉方廷兩手虛抓,一股銳利無比的氣勁已經破空而來。

沒影子的「電光薄刀」!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這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他雖下知這招的正確名稱,但他心裡有數,這招乃劉方廷全身功力之所聚,而且力道匯於一線,自己的「紅骨神摯」威力雖大,卻不足以與這樣銳利的力道硬憾,何況自己兩拳剛出,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末生之際。徐定疆遂在半空中猛地一凝,急急往後閃避。

但「無影薄刀』一出,如刀似劍的銳利勁力迅疾的暴伸,徐定疆後退的速度再快,也沒有「無影薄刀』暴出的速度快,徐定疆只因被「碧綢劍』虛幌一招,軀體前方的紅骨氣勁便硬生生的被劉方廷的勁力乘隙切入,眼見就要切到自己身體,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裡大為後悔,只因一時的順利,居然輕忽了眼前這位享有數十年盛名的高手,自己當時能在一擊之下殺了陳康,其實還是僥倖的成分居多。

這一瞬間徐定疆的的悔恨在心中一閃而過,但後侮也來不及了,徐定疆一咬牙,他這時驀然使了一個自從功成之後從末用過的招數——在徐定疆心念催動之下,他瀰漫於體外的紅骨氣勁突然不再凝結,瞬間散成兩團,一大團往前,一小團向後,向後的帶著他的身體急退,向前的卻猛然往劉方廷撞去。

這麼往前一撞,其中蘊含的內息與「紅骨神拳』的力道可大不相同。

劉方廷眼見自己的「無影薄刀』雖能破開徐定疆轟來的大片紅光,但那股巨大的力道卻依然往前撞來,雖然可以劈中徐定疆,但自己的內息十之七八也已經匯話《到了手中,面對這麼一大片衝來勁力非受重傷不可。劉方廷心中暗暗嘆息,這小子不知怎麼練的,功夫竟是這麼不斷的進步?劉方廷虛抓的雙手一轉,「無影薄刀』

驀然凝縮,由狹長轉而短寬,旋動之間將徐定疆轟來的內息切割得支離破碎,但他仍被激散的勁力轟得往後暴退。

徐定疆這下可說是死裡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氣,落到了木筏之上,在幾個呼息之後,徐定疆已經有些不足的內息這才補了個七七八八。

這段時間之中,劉方廷卻也沒有追擊,他如同徐定疆一般,落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木筏之上。徐定疆不知對方有何打算,他心裡只知道一件事,這片刻裡自己的內力恢復大半,對方應該也不會閒著。自己那一招雖說威力強大,但卻因必須激散內息,除非距離極近,不然沒有大用,而對方的氣刀居然能夠隨著心意變形,那是更可怕的功夫,再來一次是不是還能應付,徐定疆毫無把握。

劉方廷卻也是心中驚懼,剛剛徐定疆那一下轟來,居然把自己彙集了強大內息的「無影薄刀」磨耗殆盡,雖然餘勁不怎麼有威力,卻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後退,而且徐定疆已經懸空飛行了數百公尺,現在又讓他休息了片刻,若再度攻來,以現在不到六十公尺的距離,自己可攔得住眼前這瘋瘋癲癲的小子?

兩人目光相對片刻,劉方廷的臉突然一鬆,哈哈笑說:「本王真是白擔心了,到時有小王爺領軍,想必能順利渡過習回河。』

徐定疆反應何等之快,他立即跟著笑說:「多虧廷公手下留情,不然晚輩就得丟臉了。』

這時,後方斷裂的木筏才剛重接,部隊們一組組的向著南岸急奔,轉眼已到了徐定強身後下遠,劉方廷微微一笑說:「等小王爺操練告個段落,本王就在對岸宣旨。」話一說完,劉方廷不再攔阻,飄身向著南岸掠去。

徐定疆聽著身後的部隊越來越近,心中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除了未必真能打贏對方之外,劉方廷這麼輕易的退走,想必劉然的旨意中另有玄機,倒不知好不好應付。

「小玫不見了?」隨軍又前進了兩日的白浪,今日眼見距激漉渡口越來越近,他這才向劉禮求見,打算向劉禮稟告自己的計畫;沒想到一見到劉禮,話說不到一半,白浪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劉禮見到白浪的神色似乎並不意外,他點點頭,沉著瞼說:「白玫、白壘聯手救走徐定疆,包旭公不告而別,你現在又打算離開,你們白氏一族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白浪不知如何回答,他這時心中十分訝異,劉禮已經吃了一次虧,怎麼還會讓白玫逃走?還況白玫的功力不高,別說已經失去自由,就算她沒受束縛,也未必能在劉禮眼皮底下逃脫。他腦海中充滿疑問,口中自然而然的低聲說:「她怎麼逃得掉……』

「除了白壘,還有誰能辦到?」劉禮面無表情的說:「在白氏一族中,白壘沿跡探秘的功夫最好,難道你不知道?』

「阿壘?』白浪更是吃驚,白壘失蹤已經許久,怎麼會懷疑到他的身上?白浪忍不住說:「二皇子是說白壘一直隨著部隊?」

劉禮目光一凝說:「我本認為他就藏在你們的部隊之中。」

這可是大禍事,若真是如此,在劉禮心中白家不只是心懷叵測了,簡直可以說是包藏禍心,現在白無旭不在,這個重責大任無可推搪,白浪正要解釋,劉禮已經表情一紆說:「但經過這幾日的觀察,我相信他不是藏在你們之中。』

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觀察的,但白浪還是鬆了一口氣,他行禮說:「二皇子明察秋毫。』

「不過,說老實話……』劉禮頓了頓說:「現在在你們白家中,我最信任的並不是你。』

不是自己並不奇怪,但劉禮這麼說來,白家中必有另一個值得劉禮信任的人物,這人是誰?白浪腦海中轉了半天,一點眉目都沒有,只能沉默不吭聲,卻不知這次能不能走的成?

劉禮見白浪下答話,他也下見怪,只接著問:「既然來了,你就說說為什麼要離開。』

「二皇子容稟。』白浪沒想到劉禮主動提起,連忙說:「末將欲離開部隊,是希望能勸退熊族。」

「勸退熊族?』劉禮可詫異了,他雙眉微微一皺,聲音提高兩分的說:「你詳細說來。』

白浪於是將自己當年如何流落陷入蛙鯨腹中,如何與熊族少主宏侖為友,後來又答應了宏侖什麼樣的條件,終於導致今日熊族入侵一一說來。

一開始,劉禮還耐著性子,說到這兒,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說:「你居然答應他們這種條件?』

「是。』白浪已經橫了心,他昂然不懼的說:「八寶合一雖是先祖遺命,但各族為此千年征戰,無日稍息,白氏一族更因此丟了江山,雖說是人族至寶,其實根本是禍害。』

對八寶的事蹟,劉禮也不是一無所知,只不過沒有白浪知道的多就是了。劉禮頓了頓說:「但自古相傳,無泰古劍者,無能治天下,這話豈是無因?」

「泰古劍必有功用,但絕對與權柄無關。」白浪說:「據密室中之歷史記載,八族之寶似與消滅妖魔有關,但千年已過,也末聞有妖魔重新作亂,而且這畢竟是古時的傳說,亦未可盡信。」

「你進過密室。」劉裡面色轉為嚴肅的說:「可曾親眼看過此項記載?」

白浪不願扯謊,他搖頭說:「此事實為祖父告知,末將當時進入密室,並沒有特意翻查歷史紀錄。」:

劉禮沉吟一下,目光一閃說:「你為何要答應熊族少主此事?』

白浪也算糊塗,一開始竟沒想到會有此一問,若照實說是要熊族裡應外合,殺光劉氏一族,只怕劉禮聽不下去,白浪愕了片刻,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卻見劉禮忽然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罷了,既然如此,你這一去打算要如何收場?」

劉禮莫非已經想到了?但這時白浪沒空細思,他見劉禮詢問,立即抬起頭說:

「若二皇子願意允諾日後送出泰古劍,相信熊族可以答允助二皇子一統人族,至不濟也會退出北疆。」

劉禮臉上並沒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來他早就知道白浪會有此一言語,不過他卻低下頭來沉思,一直沒有答話。

難道他捨不得故老相傳的至寶泰古劍?白浪說:「啟稟二皇子,泰古劍不過死物,若能換得人族千百年的安樂,何足借?」

「就算我願意送出泰古劍……」劉禮終於嘆口氣說:「你已失信了一次,這次熊族怎會相信?莫要到最後引狼入室、弄巧成拙。」

這倒也有道理,白浪愣了楞,不知該如何接話,反倒是劉禮自己想通了說:

「也許這個擔心只是多餘,除泰古劍外,人族中也沒有熊族有興趣的東西。」劉禮頓了頓,目光轉向白浪說:「就讓你去試試看。」

太好了!白浪真心誠意的行了一禮說:「多謝二皇子。」

「你打算帶誰一起去?』劉禮受了白浪一禮說。

白浪回答:「末將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不行。』劉禮沉吟了片刻說:「讓風紫婷陪你去……對了,陳儒雅、陳儒庸兩人現在也沒事,讓他們也去。」

這樣還不如帶白廣他們,白浪正要拒絕,劉禮已經搶先一步說:「你們白家中堪用的人才還有白彤、白廣、白漢、白述潘四人,我打算讓他們擴編,組成一支部隊等你回來統領。」

這算是賞賜了,雖說沒份的白敏若聽到一定大叫不公平,但對白家實在是大好機會,而且這次去當說客,實有生命之危,能不讓白家人前去送死也是好事,白浪權衡輕重下,不敢再多有意見。

劉禮接著又說:「畢竟你有熊族生活的經驗,你們四人之中,由你作主,但要多聽聽風龍將的意見,至於陳家兄弟,就當帶他們出門歷練歷練……若能成功,回來後我封你為國使。』

「多謝二皇子,末將告退。』兩人目光交會,白浪一轉身,大步踏出劉禮的帳幕。

白浪回到了立帳之處,將自己隨身衣物行囊收拾打包,思慮片刻之後,這才派人找白彤等人進帳,說明剛剛與劉然談話的過程。

白彤得知即將可以領軍,自然大麥高興,只不過這個機會似是由白浪爭取而來,可謂美中不足;白廣則沉吟著沒說話,似乎正考慮著這一行的吉凶;白敏知道劉禮居然沒把自己放在眼中,他嘟著嘴一臉不平,但見氣氛凝重,他也不敢埋怨。

白浪看向白漢,卻見他有些神思不屬,似乎沒在聽,白浪十分訝異,白漢雖一向不表示意見,但也不會這樣自顧自的沉思。白浪離開在即,忍不住問了句:「阿漢,你心裡有事?」

白漢彷彿受驚了般的猛一抬頭,弄清楚白浪的語意後,他慌張不迭的搖頭說:

「沒……沒有。』一面說,一面卻是無端端的臉紅了紅。

這可是稀奇極了,白漢莫非做了什麼虧心事?白浪詫異的將目光轉向白廣,白廣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剛剛二皇子已經先下了一道指令給我們。」

有這種事?但就算如此,白漢也不必不好意思啊?白浪愣了愣,卻見白敏已經高興起來說:「是了,剛剛問廣哥在笑什麼,廣哥老是不說,浪大哥,你問問。」

若是以前,他們不說,白浪也就不問,但現在身負白氏一族的重任,白浪不能不弄清楚,他的目光凝住在白廣的身上,等白廣開口。

白廣也不拖延,見白浪目光轉來,他點頭說:「剛剛二皇子下令,因左督國王已歿,原左府都衛軍將拆散,部份補入二皇子的親兵隊,部份歸入我軍,將領中過來的有鐵珊珊與穆倚兩人,他們兩人與阿彤、阿漢,還有我與述潘伯同時升為副龍將,將以兩人一組分成三『部』,每『部』將各統三千人,歸屬於『匡定龍將』之下。」

「那是誰?」白浪吃了一驚。

「就是浪大哥啦。」白敏插嘴笑說:「我們聽了本也嚇一跳,後來才知道二皇子順便替你封了個名號了。』

原來如此,不過白浪心中還有疑問,他接著問:「『部』不是五千人嗎?』

「那是標準編制,實際上往往接近萬人左右,我們編制不足卻是另有原因。』

白廣解釋說:「一般『部』都是由龍將統領,我們每部的最高階只有副龍將,現在浪大哥又只是龍將,算起來,浪大哥手下九千多人,與一般龍將並無差別。」

白浪算是弄懂了,難怪剛剛對他們說出此事時,他們並不意外,可是白浪念頭一轉,這又有什麼好笑的?

白廣似是看出了白浪的疑惑,他微笑著說:「奇特的是六個副龍將的分配,阿彤與述潘叔合成一組,這還沒什麼特殊的,怪的是我居然配上了穆倚……」

竟有此事?白浪確實感到怪異,他原本以為穆倚必然與鐵珊珊一組,這麼說來……白漢不就是配上了鐵珊珊?白浪莫名其妙的望望仍在微笑的白廣,又看了看猛低著頭的白漢,白浪恍然大悟的說:「二皇子想牽這條紅線?」

二芳的白彤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配了給阿漢正好,除了阿漢,哪裡找個這麼高壯的夫婿?』

「此事早已有跡可循。」白廣笑說:「當初浪大哥未能赴左府之約,我託阿漢同去,左府的態度便突然改變,看來他們為了鐵珊珊,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想來此事陳康曾在二皇子面前提過,不然二皇子未必會注意到。」

這時白敏才弄懂發生了什麼事,他拍著手笑說:「太好了,漢哥快快成婚,生個小寶寶歸我玩。』

什麼叫歸你玩?眾人同時瞪了白敏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漢被笑得臉紅,有些生氣的說:「誰……誰說我要娶她他了?」

「相處看看再說吧。」這並不是壞消息,但白浪卻無端端的想起已經與自己無緣的劉芳華,便也沒興趣再聊,加上他們也有擴編的事情要忙,白浪與四人又扯了幾句之後,讓他們各自準備去了。

過不多久,風紫婷、陳儒雅、陳儒庸在劉禮的傳令下,整備奸了包裹雜物背在背上,到了白浪的帳幕外。

白浪與陳家兄弟的武器都是長劍,只有風紫婷兩手空空,四人聚會一處自然先寒喧一番,其中白浪與風紫婷曾經交手,彼此互道了一下仰慕之意,至於陳氏兄弟口中雖然客套,眼中卻隱隱露出了三分桀傲之氣,對他們來說,風紫婷不過是一介貴族,白浪也未必比自己兄弟高明,若非劉禮下令,他們實在不願意受白浪管束。

白浪雖曾在上次大戰中顯過一次功夫,但一方面白浪出了那一招後就不支倒地,數日後才完全復原,加上徐靖最後又是死在劉禮的裂地刀下,知道白浪功夫高強的人其實並不多。

白浪也沒注意到陳氏兄弟兩人的心態,只對三人略為解釋了一番這次的任務與嚴重性,四人便騎上龍馬,往北疾馳而去。

一面急行奔馳,白浪心中一面暗暗禱告,希望宏侖念著當年的交情,能再信自己一次,這麼一來,北疆再無戰事不說,熊族、人族聯軍回攻都城,還下是一戰而下?就算刀輪城尚未淪陷,他們自顧不暇,想來也無法馳援,這麼一來……也許能在劉芳華趕回都城之前,把這些事情做一個了結,到時她力難迴天,也只能罷了,大下了自己還她一命,總也是保全了白氏一族。

在白浪心中,就算劉芳華已忘了兩人間的情意,他還是不願與劉芳華對陣沙場,白浪一面策馬,一面在心中默算,離劉芳華出谷之日還有十八天,非快不可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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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7: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焚天之掌

「皇上的旨意十分簡單。」劉方廷宣讀了劉然的旨意之後,笑笑解釋說:「小王爺這次主動練兵,皇上非常讚賞,不過為了調動方便,希望小王爺練兵時保持在都城附近二公里內,所以請快些回到北岸……另一件事也十分重要,便請小王爺把追風刀交給本王帶回去呈給皇上。」

剛剛聽了那一大篇的聖旨,徐定疆早就瞭解了劉然的打算,心中也已有了應對之策,徐定疆搖頭苦笑說:「回北岸自然不是問題,但追風刀……」

「容本王提醒小王爺。」劉方廷臉微微一沉,打斷徐定疆的話說:「皇族至寶非一人所有,當時大戰之後本該繳回,皇上不做追究,已是皇恩浩蕩……」

「當然、當然。」徐定疆搶著說:「末將早知此事,當時回都城因身上有傷,收了之後一時就忘了此事,想末將何德何能,怎堪配有此刀?」

劉方廷臉色一鬆,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問題?」

「說來不巧。」徐定疆捶著掌心說:「末將既然忘了呈繳,怎會記得帶出都城?追風刀此時實在還留在「馨雲殿」中。」

劉方廷笑到一半,臉不由得僵了下來,徐定疆跟著嘆息說:「還請廷公替末將向皇上稟告,回都城之後,末將必在第一時間呈回追風刀。」

劉方廷望望徐定疆周身,確實不像帶著追風刀,但追風刀說起來並不大,徐定疆身上又披著外袍,若他藏在身後,不掀開也看不出來;話說回來,若徐定疆當真手持追風刀,劉方廷也沒把握留下徐定疆,他目光一轉,眼看這時盧冰等三人已經站在附近候命,他心裡暗歎一聲,沉聲說:「既然如此,本王就如此回稟皇上……對了,你們也跟我回去吧。」盧冰等人微微一愣,但隨即同時應了聲是,走到了劉方廷身後。

劉方廷幾乎已經認定了徐定疆要溜,三人在此不但沒用,徐定疆一開溜,三人還凶多吉少,他們可是劉方廷的得力幫手,就這麼損了可不值得。

其實按道理,三人隨軍乃劉然的命令,劉方廷雖是三人的頂頭上司,依然不能這麼調回三人,不過徐定疆似乎也忘了此事,一樣笑嘻嘻的說:「既然如此,末將就不送了。」

劉方廷心知,就算現在逼徐定疆把部隊撤回北岸,他總也會有理由可推搪,而且若徐定疆現在翻臉,自己四人可說是凶多吉少,還是早離開為上。

想到這裡,劉方廷也不與徐定疆多寒喧,很快的就沿著木筏便橋奔過東極河,向都城趕回。

徐定疆心裡也有數,劉方廷這一去,追擊的部隊必定馬上出動,徐定疆眼見四人去遠,立即下令拆除便橋,順水流放,並要所有管帶整好部隊後集合。

這個命令一下,大部分的官兵還以為徐定疆在整人,尤其是剛剛十分辛苦撘橋的趙才,肚子裡更是不知罵了多少髒話,心想著等一會兒回北岸,若徐瘋子還找自己去砍樹,非得翻臉不可。等到眾管帶聚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望著趙才、杜給、鍾名古、袁業家、吳平五人,想到池路與許許多多死在戰場,從此無法回到南角城的官兵,徐定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這一次非得順利的把他們帶回去不可。

轉過頭,另一邊站的是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而在兩個小團體之間,站著兩個青春漂亮的人物,正是夢羽與墨琪。徐定疆望望眾人,嘆了一口氣開口說:「諸位……我們現在立即趕回南角城。」

十一人同時瞪大雙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頓了頓說:「有問題就放膽問,我們沒什麼停留的時間。」

眾人互相交換著目光,誰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經過了沉默而尷尬的兩分鐘,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說:「南管帶,你願意去南角城嗎?」望著南蘇的臉孔,徐定疆想著南蘇倒是十分俊秀,卻不知與年輕時的「玉峰龍將」

安伯伯比起來如何?

南蘇的臉龐露著幾分遲疑,他頓了頓說:「回稟安國使,屬下可否不回答這個問題?」

「不行。」徐定疆一笑說:「這一去便是禍福與共,若你們選擇留下,我也不會為難你們……不過你還能考慮片刻。」南蘇不回答是有道理的,他們若是沒有表態,算是被命令南下,也沒有大罪,若是主動表示願意,這可與徐定疆同罪,這下他們有的想了。

徐定疆轉過頭,望向趙才等人說:「我們這趟回去,目的是先站穩我們的腳步,也為了能讓這些跟著我們北上的弟兄們有更大的機會返鄉,所以不得不走。」

「小王爺。」杜給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的說:「熊族已經南侵,叛軍北上尚不知是勝是敗,我們這麼一回去,到了最後若都城獲勝豈不尷尬?難道……難道我們打定主意要歸順叛軍?」

「池路豈不是白死了?這絕對不行。」鍾名古本來還沒想到,聽到杜給這麼說,他只差沒蹦了起來,大聲說:「老子與北方那夥叛軍勢不兩立,乾脆留下來打他孃的一個過癮。」

徐定疆早知會有這種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說:「我本也不願回去,但我娘……」

「對了。」墨琪瞪大雙眼叫了出來:「王妃還留在都城,我們怎麼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她若不留下,我們脫不了身;若我們當真脫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沒有保障。你們要知道,南角城若是穩定下來,無論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輕視南角城,只要我們回到南角城,她老人家方能無事。」說到後來,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幾分堅毅的神色。

「小王爺這麼說,就這麼做吧。」袁業家有些膽怯的說:「我們不是早就想回南角城?」

鍾名古瞪了袁業家一眼,正想開口時,卻聽到吳平也跟著說:「回去也好,有機會再來。」

「池路豈不是白死了?這絕對不行。」鍾名古本來還沒想到,聽到杜給這麼說,他只差沒蹦了起來,大聲說:「老子與北方那夥叛軍勢不兩立,乾脆留下來打他孃的一個過癮。」

徐定疆早知會有這種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說:「我本也不願回去,但我娘……」

「對了。」墨琪瞪大雙眼叫了出來:「王妃還留在都城,我們怎麼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她若不留下,我們脫不了身;若我們當真脫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沒有保障。你們要知道,南角城若是穩定下來,無論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輕視南角城,只要我們回到南角城,她老人家方能無事。」說到後來,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幾分堅毅的神色。

「小王爺這麼說,就這麼做吧。」袁業家有些膽怯的說:「我們不是早就想回南角城?」

鍾名古瞪了袁業家一眼,正想開口時,卻聽到吳平也跟著說:「回去也好,有機會再來。」

這是什麼話?鍾名古大聲說:「就算池路不放在小王爺心上,王爺也是死在那些傢伙手……」

「鍾名古!」趙才突然忍不住叱了一聲說:「說話小心點。」

鍾名古沒想到趙才會突然找自己麻煩,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不過目光轉過去,見徐定疆神情中透著一股無奈,鍾名古心裡莫名的有些後悔,也沒再接口。

而趙才開口後心裡更是愕然,自己怎麼會幫徐瘋子說話?也許是因為南角王吧?趙才自己替自己找了個理由,總算開解了些。

「我隨小王爺返回南角城。」唐靈突然冒出這段話來,倒是唬的眾人嚇了一跳,在東極四管帶中,他是第一個不稱徐定疆為安國使的。

「唐管帶。」徐定疆欣慰的一笑說:「多謝你的信任。」

不過這麼一來,孟啟可是大大後悔,自己表態太慢了。他連忙搶著說:「這是當然的,末將願隨小王爺到天涯海角。」

這就噁心些了,徐定疆眉頭微微一縐一鬆,緩緩的說:「無論如何,此罪不及官兵,我會帶著他們回南角城,若你們之中真的有人不願意隨我南返,大可留下,我絕不會攔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出留下的話,徐定疆正要說話,夢羽突然說:「啟稟小王爺,我雖相信您的判斷,但末將願留在都城侍奉王妃。」

墨琪萬萬沒想到,她驚呼一聲說:「你要留下來?」

夢羽點頭幽幽的說:「王妃也需要人照料,只有歸大叔一人,難免有些不便。」

墨琪連忙說:「那……我也留下照顧王妃。」

那我怎麼辦?趙才亞不願與墨琪分開,他瞠目結舌的望著墨琪,自己總不能說要照顧王妃吧?

墨琪開了口後,轉頭望見趙才的表情,她心裡一沉,不禁有幾分後悔,但話已出口,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了。」夢羽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說:「有我與歸大叔在,人手已足,小王爺這時需要你。」

「這……」墨琪望望夢羽,望望趙才,竟不知該如何答話,還好這時徐定疆開口說:「不行。」

眾人都是一愣,徐定疆不是明明說出任人留下的話,怎麼轉頭就變卦了?

只見徐定疆緩緩說:「若你是以不願叛逃都城的理由留下,皇上絕不會讓你接近我娘,反過來,若你實話實說,又難逃罪名。」

見夢羽無言以對,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與楊失,南蘇權衡輕重下,終於拱手說:「願隨小王爺南行。」

等南蘇說完,楊失卻只是拱了拱手,沒開口說一句話,但眾人都明白他已表示願意了。

眾人的意見差不多都表示過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緩緩的說:「一回南角城,我將立即擴編整備南角城的部隊,只等北軍再度南下,我們立即率軍北援,到時不但能報仇,相信皇上也會饒恕我們這次的不告而別。」

這就對了!鍾名古跳了起來說:「好樣的!小王爺,我跟你回去。」

計畫聽來確實可行,眾人剛剛心裡的壓力自然而然的鬆了些,不過幾個心思較快的,不禁狐疑起來,徐定疆若一開始就這麼說,豈不是容易多了?

莫非他想先了解眾人對他的信任程度,想到這裡,幾個剛剛開口較慢的,心裡都有一絲後悔。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說:「這一路上,除了休息外,你們大多數時間都看不到我。」

這是什麼話?每個人都瞪大眼望著徐定疆,只聽徐定疆慢條斯理的說:「都城現有兵力已經不足,他們不大可能派出官兵來追擊……所以追來的該是兩位供奉,他們若追來,你們在一旁反有不便,我在後面等著他們。」

那兩個所有人族視若神明的人物?每個人的臉都苦了下來,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就由我傷腦筋,你們一路往南趕,每兩天停留四個小時,急行軍趕回!」

急行軍?聽見這三個字,眾人臉更苦了,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眾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徐定疆微笑著搖搖頭,右手緩緩提高,往南方一指說:「走吧。」

命令已下,十一人分向四面自己的部隊奔去,一轉眼間,數千人的馬隊向著南方遙遠的城市,兼程進發。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四月三十日已近夕陽,夏末的下午,太陽依然是火辣辣的不斷散發著威力,雖然兩日來總是頂著火熱的豔陽,但白浪這一行只有四個高手,速度自然不受影響,白浪與風紫婷等人,兩日時間已趕到激漉渡口。

習回河自東南而來,由此轉寬,並在不遠處的習回河城與另兩條支流會合,再由南向北蜿蜒流去,直到北疆與熊族交界處的宿月城,又與另一條大河匯流,轉向東北東出海。

若是人族南北征戰,激漉渡口必然是個決戰之地,不過四人這次渡河,自不會有任何阻礙。

數日前白浪等人尚未離開部隊之前,已聽說北域城淪陷後,熊族已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估計無法抵擋,加上習回河城留下的部隊人數有限,所以「威揚護國使」徐念、「風行護國使」徐乃兩人率領官兵先一步退到了人口最多的習回河城。

熊族不費吹灰之力的佔下了宿月城並毀去城郭,之後便轉而攻擊西北方的刀輪城,不過當初北域城雖在不備之下淪陷,但除「北域王」劉群池、「鳳安衛國使」劉圖之外,逃到刀輪城的高級將領尚多,何況刀輪城本有「神慧衛國使」陳慕凡鎮守,所以現在刀輪城的高級戰力十分堅強,熊族人數雖多,一時之間也攻不下刀輪城。

因此習回河城現在還算穩定,激漉渡口之後自是安全的地區,相信過河之後,就會見到習回河城派來迎接的人馬。

白浪越是向北,心中越是感慨,當年在北疆四城之間流竄二十多年,最後還是被逼入洱固河中,今日重返北疆,狀態與心境已是大為不同,不過當時的豪情壯志,卻沒有一樣實現的,思來不禁感慨。

過渡之際,四人選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白浪這兩日與陳儒雅、陳儒庸本就無話可說,到了渡船上,見兩人走到艙外指指點點賞玩江景,白浪索性坐在船中歇息。

風紫婷倒也留在艙中,她望了白浪幾眼,忽然說:「白龍將,對說服熊族一事,你可有把握?」

從與風紫婷見面,白浪心裡就有話想問,但一直不得其便,這兩日雖然同行,一方面急速奔馳,加上陳氏兄弟又在一旁,白浪也只好隱忍不言,白浪剛察覺風紫婷在注意自己,心裡正思索著如何開口詢問纏繞許久的問題,沒想到風紫婷搶先問了這一句,白浪想了想說:「盡力而為吧。」

風紫婷微微皺眉說:「難道完全沒有計畫?」

白浪的計畫十分簡單,就是先想辦法找到宏侖,再全力說服,但也就因為太過簡單,白浪實在不好意思說明,只好含混的說:「不能說沒有……」

風紫婷不再進迫,嘆了一聲,轉個話題說:「聽說白龍將的青靈爪傳自熊族?」

「是。」白浪簡短的回答。

「這倒也不錯。」風紫婷苦笑說:「若非遇見你,南角一脈的白氏子弟,八成還不敢這麼大模大樣的進入人族,現在歸降二皇子,總算是有個不錯的結果。」

白浪聽來聽去,再也忍不住的說:「風龍將,莫非你也……」

風紫婷迅速的搖搖頭,止住了白浪的話,目光旋即向外一掃,她見陳氏兄弟仍沒注意艙中的兩人,她才壓低聲音說:「別問,你猜的只有一部分對。」

那部分對?那部分錯?白浪瞪大雙眼,對的部分必是「破天真氣」。當初與風紫婷交換了一擊,白浪馬上感到對方的勁力十分熟悉,若說不是「破天真氣」,白浪可不相信;當時兩人爪勁指力相交,馬上有股勁力交融的感覺,這隻有同修「破天真氣」的人才會產生的現象,也只有同修的人才會有感覺。

風紫婷更謹慎了,她轉而傳音說:「我雖曾受傳此功,但並不是白氏一族。」

這怎麼可能?白浪大為詫異,「破天真氣」、「天玄掌法」、「破天劍法」等功夫向來不傳外姓,也因此到了白氏被追殺之際,才會使「天玄掌法」、「破天劍法」變成白氏一族的招牌,白炰旭、白離亂率領的南角白族才會退出人族五十年,而白浪所屬的北域白族,也才會被追殺到只剩一人。

「現在不便細談。」風紫婷依然以傳音的方式說:「你只要記著,我是白氏一族的朋友。」

白浪點了點頭,心裡十分高興,沒想到在劉禮陣營中突然多了一個幫手。

風紫婷目光一轉,開口說:「白龍將,要不要出艙看看?」

白浪的疑惑早在一個月前就藏在心中,這時得以紓解,心情自然大佳,他於是點點頭說:「若風龍將有意,自當奉陪。」

兩人並肩走到艙外,陳儒庸恰好回頭,他輕碰了一下陳儒雅,向著兩人說:「白兄、風大姐也出來看江景?」陳儒雅自然也跟著轉過頭來。

「是啊。」風紫婷微微一笑說:「兩位覺得習回河與東極河比起來如何?」

「可說是各有千秋。」陳儒雅接話說:「不過若與無邊無際的大海比起來,可都是大巫見小巫,比都不能比了。」

風紫婷還沒機會見識大海,白浪卻不陌生,他點點頭說:「兩位所言甚是。」

白浪雖是善意的回答,但一方面沒什麼表情,加上話語未免太過簡短,自然而然的露出幾分傲氣,陳氏兄弟臉色微微一沉,露出了兩分不滿。

「總聽人說大海是如何的遼闊。」風紫婷見狀微微一笑說:「有機會得去見識見識。」「等天下平定,隨時歡迎風大姐光臨東極城。」陳儒雅懶的理會白浪,轉向風紫婷說:「我們一定全力招待。」

「一定要去的。」風紫婷點頭笑說:「說到招待可就不敢當了。」

陳儒庸個性比陳儒雅還衝上一些,他見白浪一付不關己事的模樣心裡就不大愉快,突然開口說:「四哥,我們是不是該向白兄道個歉?」

道什麼歉?白浪莫名其妙。卻見陳儒雅微微一皺眉,跟著眉頭一舒說:「你豈不是討罵挨?」

「我們老實招認,也許白兄不計較也說不定呢?」陳儒庸接著又說,跟著兩兄弟的目光同時向白浪望來。

兩兄弟一搭一唱,白浪卻只能瞠目已對,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在兩人眼中,卻認為白浪不屑搭理兩人,這下別說陳儒庸了,連陳儒雅都有些沉不住氣,他臉色微沉的說:「也許白兄根本不在乎,我們就向他請罪便是。」

白浪總也看出對方的態度不對,這時不能再不說話,他想了想,開口說:「不知兩位何意?」

「當初想見識見識白兄的武學,沒想到失之交臂,倒是得罪了白漢老弟。」陳儒庸目光中帶著一絲得意的說:「白兄難道不知此事?」

白浪這才想起,當初自己與劉芳華陷入密室時,白廣、白漢兩人參加左府晚宴,歸途曾被人襲擊,除白漢受了輕傷外,還有個幾白氏貴族也受了箭傷……當時白廣就猜過是這兩人所為,不過一方面沒有證據,另一方面現在同朝為臣,有什麼過節也只好擱下,這才沒再追究此事,沒想到兩人今日自己招認?白浪的臉孔微微一板說:「兩位可否說清楚些?」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說的?」陳儒雅故意瞪了陳儒庸一眼說:「惹的白兄生氣了,看你如何收場。」

「不過與白漢老弟印證了兩招,白兄該不會見怪吧?」陳儒庸擠了擠眼說:「我們當時蒙面,若是不說,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但他隨即剋制下來,只哼了一聲說:「原來那時的蒙面人果然是兩位兄台。」

「這裡先向白兄告罪。」陳儒雅、陳儒庸微微一禮,話說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當。」白浪吸了一口氣,這趟北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為便免節外生枝,還是忍下這口氣。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說的?」陳儒雅故意瞪了陳儒庸一眼說:「惹的白兄生氣了,看你如何收場。」

「不過與白漢老弟印證了兩招,白兄該不會見怪吧?」陳儒庸擠了擠眼說:「我們當時蒙面,若是不說,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但他隨即剋制下來,只哼了一聲說:「原來那時的蒙面人果然是兩位兄台。」

「這裡先向白兄告罪。」陳儒雅、陳儒庸微微一禮,話說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當。」白浪吸了一口氣,這趟北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為便免節外生枝,還是忍下這口氣。

「白兄既然見諒,我們倒有見事想請教了。」陳儒雅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說:「當時不過是試試兩位白老弟的功力,沒想到白漢老弟一出手就殺了我們幾個手下,這件事……不知白龍將如何交代?」

反而興師問罪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浪哼了一聲說:「兩位希望如何交代?」

「簡單。」陳儒庸搶著說:「我們本為了見識白兄的武技,這才甘冒大不諱的得罪諸位,沒想到還是沒見識到白兄的功夫,若能讓我兄弟兩得償宿願,他們總算也死的不冤了。」

說來說去就是要動手,誰怕誰?白浪哼了一聲正要答應,風紫婷已經岔出來說:「且聽我一言。」

若是之前,白浪恐怕不會理會風紫婷,但這時兩人關係大不相同,白浪吞下了口中的話,目光轉去,只聽風紫婷強笑說:「這趟北行關係重大,這時豈是印證的時機?」笑歸笑,風紫婷的笑容卻有些僵硬,她本也不是長袖善舞、圓通融達的人物,這時勉強要做和事佬,言語還是僵硬了些。

果然陳儒雅不吃這套,他仰天一笑說:「風大姐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卻看輕了白兄,以白兄的蓋世絕技,豈會有任何損傷?而這次的任務本就是白兄為主,若白兄一時失手傷了我兄弟,想來也壞不了二皇子的大事,我兄弟兩人也絕不會有一絲怪罪。」

真是不知好歹。風紫婷不禁有些生氣,她只不知白浪有沒有把握,只好以詢問的目光望向白浪,只見白浪回了個安慰的眼神,隨即向兩人點頭說:「只要兩位兄台有興,白浪敢不從命?」

「果然夠豪氣。」陳儒雅比個大拇指說:「既然如此,到了岸上還請白兄指教。」

話說到此,四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望著越來越近的北岸,很快的,渡船到了另一面的渡口,也該是白浪與陳氏兄弟印證的時機了。

但一到北岸,四人的表情各有不同,陳氏兄弟臉上滿是惋惜,風紫婷卻是帶著笑意,白浪卻有些哂然,原來四人還沒踏上渡口,就看到岸邊有著一群約五十人的馬隊官兵,正昂然注視著渡船,等待著四人到來。

既然有人等候,這場架自然是打不起來,白浪雖不懼怕,卻也高興少了個麻煩,他目光轉過去,見領頭的是一位年約七十的中年大漢,他身著國使服飾,肩寬手長,骨架似乎十分的粗壯,臉上鬍鬚雖短,但卻不怎麼整齊的四面亂竄,再往上看去,只見他兩眼目光如炬,嘴角兩端微微下垂,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

卻不知是「威揚護國使」徐念,還是「風行護國使」徐乃?看此人的威勢,雖也是護國使,但功力八成比早幾個月的劉芳華是高多了,難怪有人說劉芳華能獲封護國使,與格外受「天定皇」劉伯偉寵愛有關;牽著龍馬下船的的白浪轉過頭望向風紫婷,只見風紫婷口唇微動,傳音說:「是徐乃,上前施禮吧。」

白浪還沒動作,陳氏兄弟已經先一步鬆開韁繩,行禮如儀的說:「陳儒雅、陳儒庸,參見「風行護國使」。」

這可說有些給白浪、風紫婷難看,四人同來,本該同時施禮,兩人如此作為實在有些失態,不只白浪、風紫婷心生不滿,連徐乃都皺皺眉頭,但在情在理,徐乃仍回了一禮說:「兩位不用多禮。」

風紫婷與白浪對望一眼,白浪跟著也向前一步施禮說:「白浪、風紫婷,參見「風行護國使」。」

徐乃眉頭縐的更緊了,但也只好依樣畫葫蘆的說:「兩位不用多禮。」但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四人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這四人在搞什麼把戲。

四人中,風紫婷的聲望畢竟是最高的,而且當時風紫婷隨劉然北上,與徐乃曾有一面之緣,徐乃望著風紫婷說:「風龍將,一路可順利?」這話中涵義頗深,他實在想直接問到底怎麼回事,但他個性雖然粗豪,卻也是粗中有細,知道又不能直問。

風紫婷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踏前一步,避過這個問題說:「「風行護國使」可是得到二皇子的傳訊?」

「正是。」徐乃目光望著白浪,臉色有些疑惑的說:「原來這位就是「匡定龍將」?」他沒想到白浪這麼年輕,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白浪根本沒打算在習回河城稍停,明快的問。

徐乃眉頭又皺了起來,沉聲說:「白龍將無須著急,先到城中稍作盥洗,今日晚宴我兄弟為四人接風,之後,再細談應如何配合。」

「軍情緊迫,恕末將不敢稍停。」白浪依然說:「還請護國使告知二皇子的指示。」

徐乃臉上的神色明顯的表示出不快,他哼了一聲還沒答話,陳儒雅已經哈哈一笑說:「白兄太過矯情,護國使盛意拳拳,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白浪臉一緊,徐乃倒是哈哈笑了起來說:「還是陳四公子爽快,白龍將,你就別堅持了,好好歇息一夜,應不至誤了軍情。」

風紫婷心知白浪再堅拒就未免不近人情,她也開口打圓場說:「白龍將,徐護國使說的也是,我們就在習回河城稍歇一夜吧?」

現在熊族攻擊的是刀輪城,說起軍情,確實不差這一日,問題是白浪心中不斷的計算,再怎麼趕,也要在三日後才能見到宏侖,就算一兩日內說動了宏侖,大群部隊轉而南下,速度不可能多快,若一切順利,至少也要七、八日後,才能與劉禮部隊會合於都城,這麼算起來,距離劉芳華出關只剩三日,以她的腳程,不用兩日就能趕回都城,這麼說來,想在劉芳華返回前攻下都城,等於只有五日的攻擊時間,這還沒算到劉禮與宏侖見面時,會不會討論個兩天才動手?

當然,就算一切順利,想在五日內攻下都城,也有些痴人說夢,但白浪除了寄望這有些虛無飄渺的希望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白浪知道再拒絕,不僅得罪了徐乃,而且也十分不給陳氏兄弟面子,但他別無選擇,一咬牙說:「若護國使沒有其他消息告知,恕白浪這就轉向往西。」

這話一說,徐乃的臉當真沉了下來,陳氏兄弟也沒想到白浪脾氣如此剛硬,同時瞪大雙眼,當真是說不出話來,白浪目光轉向兩人,他心裡畢竟對兩人的行為有些不滿,白浪哼了一聲說:「兩位若想留此,不敢勉強兩位同行。」話一說完,白浪翻身上了龍馬,一拉疆勒馬向西,看來竟是馬上要離開。

這未免太過分了。徐乃本就性如烈火,眼見白浪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徐乃整張臉倏忽間漲成通紅,猛然暴喝一聲:「好大的架子!老子這就教訓教訓你,二皇子想必不會怪我。」話聲未落,徐乃猛一個翻身,兩掌同時泛出一股熾熱的焚風,向著白浪腦袋轟了下來。

白浪聞聲轉頭,已經感到了熾熱的壓迫,這是什麼功夫?白浪吃了一驚,這豈是教訓教訓自己?簡直想把自己一掌打死。白浪雖知道會得罪徐乃,卻沒想到徐乃一言不合居然動手,白浪這時沒時間思索,猛御氣飄開龍馬,半空中一個急旋閃出十餘公尺,落地時身形一轉,目光中射出兩道寒芒凝視著徐乃。

白浪一瞬間閃出掌下,徐乃已經擊出的掌力卻不懂得回頭,焚風般的掌力毫不偏斜的直轟到龍馬上,龍馬一聲不吭的軟倒在地,仔細一看,龍馬上半部的短毛如同著火般的捲曲起來,彷佛還冒出了一股燒灼的焦味,但最奇異的便是勁出無聲,多了兩分神出鬼沒的詭異。

「徐護國使!」白浪怒哼一聲。

「打了再說。」徐乃一彈身,又是一掌向著白浪追來。

白浪個性本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見徐乃不講道理,白浪也火大起來,他哼了一聲,右手虛抓成爪,提起之間,一個青色的巨大爪形往前急衝,迎著那股詭異的掌力迎去。

兩力相碰,沒有預期的巨大聲響,只見白浪青色爪力的五指同時一散,整片熱風迅疾的向著四面激發,颳起了一陣鬱悶的熱風,風紫婷距離較近,座下的龍馬驚吼一聲,往後退了數步。這是北疆徐族的「焚天掌」!風紫婷大為焦急,怎麼好端端的與徐乃打了起來?她急呼:「兩位住手!」

但兩人誰也不理會風紫婷,白浪的「青靈爪」對上徐乃的「焚天掌」,兩方一時間勢均力敵,看不出誰佔優勢,但四面的碧草卻倒了楣,被熾熱的勁流拷的捲曲焦黃,更有的成粉末般向著四面飛散。風紫婷無可奈何,只好退開兩步,望著場中的兩人煩惱,他心裡一面轉著,北疆徐氏一族數百年傳承,比百年新貴的南角徐氏一族歷史悠久許多,南角徐氏若非五十年前出了個奇才徐靖,比一般貴族的名氣其實大不了多少,北疆徐氏可大為不同;「焚天掌」勁出似柔、力猛過剛、熾熱如爐、無堅不化,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名震天下,不過近百年來似乎心法逐漸失傳,聲威已經大不如前,沒想到在徐乃手中施出仍有這樣的威力?

想到這件事,風紫婷不禁想起「習回河王」徐苞,據說他功力平平,只因為北疆徐氏勢大,加上劉氏起事時他又立了大功,這才得了個王位,不過他身為徐乃之叔,「焚天掌」的功力只怕也不可小覷。

風紫婷在這裡思索,陳氏兄弟卻不禁變了臉色,這短短的時間中,白浪與徐乃已經過了數十招,白浪居然只靠著一條右臂就逼的徐乃無法近身,雖說徐乃也未露敗象,但這麼比起來,白浪的功夫只怕比徐乃還高上一籌,自己兄弟八成不是敵手,剛剛沒能與他印證,可以說運道不錯。

白浪卻是心中暗暗發急,他總不能一掌轟死徐乃,所以左手遲遲不敢使用,白浪自己試練,左臂也不是全然無用,但力道不能發出過多,普通的「無倫神爪」尚可運用,但對方的掌力看來十分霸道,若非「青靈爪」只怕不足以抵擋;問題是兩方這麼互耗功力,對方不打緊,自己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只怕沒對方撐的久,到時豈不是任人宰割?

白浪在這兒焦急,不斷轉換方位進襲的徐乃卻是更為驚心,自己除了幾招壓箱底的功夫外,幾乎已是全力施為,對方居然一隻手就把自己攔在兩公尺外,但又不追迫自己,彷佛在看自己笑話,等自己主動罷手。徐乃本就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氣,這下只有更加火大,一張恍若燒著烈火的面容更是漲紅如血,十分駭人。

這樣下去不行,白浪心裡不斷的思索,以破天真氣的特性,對付尚未轉換真氣的人可說是大佔便宜,但對已經轉換的人,補充真氣的速度可說是瞠乎其後了,何況現在兩人都以極耗真氣的絕學對拼,對白浪來說十分不利,看著對方駭人的面孔,白浪不由得有些擔心,別要自己力竭之後反而栽在這裡。白浪雙目一寒,左手已經躍躍欲動,斟酌著該如何發出這一擊。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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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7: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強弱由心

現在白浪左手一出,仍會發出有如當初轟退徐靖般的勁力,徐乃畢竟只是個護國使,雖然功力不弱,想來也接不下這一招,白浪斟酌著也許該稍稍改變方向,免得勁力直接轟到徐乃的身上,一下子把對方打死了。

但若與上次完全相同,白浪也不敢打左手的主意,自從上次的功散氣消、躺了兩日之後,白浪已經琢磨出較為合理的使用之道,若能在勁力即將耗盡之前,以部分的勁力自傷左臂經脈,便能適時的阻住體內勁力的流失,也使得重新引入體內的內息不再向外散失。

不過這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十分謹慎,時機拿捏的若過早,體內勁流正洶湧而出,出口一旦受阻,必然四處亂竄、傷損己身,那可是自討苦吃;但若過遲,殘餘勁力不足以封閉經脈,同就弄巧反拙--而這功夫又不便試驗,能不能恰到好處,只有天知道。

若能拿捏的恰到好處,自能出手傷敵,還能自行慢慢復原,但話說回來,出手之後還想再戰,依然是不大可能。

白浪眼見自己的「青靈爪」逐漸消散,徐乃越來越近,正想咬牙轟出左爪的時候,忽然望見一旁瞪大雙眼覷著戰況的陳氏兄弟兩人,白浪心裡一鷘,自己出手之後可是全無抗力,若陳氏兄弟來個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死的不明不白……死了還不打緊,若因此而無法趕路、慢了行程,可是後悔莫及。

白浪這一遲疑,左爪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除乃雖然正逐漸逼近,但見白浪左手忽動,他可是唬了一跳,白浪雖已稍落下風,但他一隻右手已經這麼厲害,左手一出只怕難以抵擋,徐乃打點起精神,正準備應付的時候,卻見白浪又放了下去,這麼一來,徐乃更是火冒三丈,越想逼出白浪左手的功夫。

白浪這時可真是進退兩難,這麼損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白浪心一亂,功力凝聚的程度打了折扣,「青靈爪」與「焚天掌」一碰,白浪的爪型驀然消散,徐乃往前直欺,大喝一聲:「還不出手?」兩掌激起一大片焚風,同著白浪刮來。

這時到底該怎麼辦?白浪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還好他只是心亂,並非真正的力竭,論起功力,他實在比徐乃還高。白浪一個往後急縱,閃出了那片掌力的籠罩,一面叱了一聲:「再不住手,休怪得罪。」

「你小子且得罪看看。」徐乃亳不放鬆,點地間重新騰起,同著已經飛退十公尺的白浪又追襲了過去。

白浪左右為難,一面閃避一面望著風紫婷,卻見風紫婷也是一臉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白浪不禁嘆息,若這時有自廣或白玫在身旁,他們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白浪轉念又想,白家除自己與白炰旭外,只怕也沒有能與徐乃過招的人,就算是已經練通「無倫神爪」的白漢,功力還是有些不足……

想到這裡,白浪突然靈光一閃,同樣的功力,若施用不得法,不只不易施出,威力還會大幅下降,白漢那時便是突破了經脈積蓄力道的一處關卡,才能四爪交擊下轟傷了白彤,這麼說來,若自己不運行適當的爪功,也許出手的勁力會大幅下降,地無法順利的全盤流出……

白浪心中在胡思亂想,徐乃卻是越逼越近,幾道焚風擦過白浪身側,白浪連衣衫都傳出了一絲焦味,部分的體毛更是微微卷曲。眼見再難閃避,白浪心一橫,他本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個性,就算還沒想凊楚,也只好一試了。白浪左手忽然一握成拳,毫無技巧、直衝衝的向著徐乃的下盤轟去,心思則御使著功力往外直衝,仿照著那驚天動地的威猛一擊。

這麼毛手毛腳的揮出一拳,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白浪本以爪功聞名,就算他不出爪勁,白家還有個「天玄掌法」,最多也是改爪用掌,從沒人聽過白浪有什麼拳法可用。

這還不打緊,白浪這一拳轟出,看架式、看方位,一點巧妙之處也沒有,別說白浪,一個初練拳術幾個月的小孩出拳也比白浪更似模似樣,他這豈不是找死?

徐乃等白浪的左手等了半天,沒想到居然等到了這麼一拳?徐乃不禁大怒,正想以全力教訓白浪之際,突見白浪那平平無奇的左拳突然整體泛青,一股他從未感受到的龐大勁力倏然轟出,一道有如巨龍般的青色光柱隨著白浪的一揮而威猛衝出,迅疾無比的向著自己的雙腿轟來。

這如何抵禦?白浪的拳勁太過迅速,徐乃閃之不及,便將全身勁力同時運出,一面急退一面往前猛催掌力,想抵住白浪的勁力;怎知白浪的勁力毫不受阻,不但突破了自己的「焚天掌」,威猛的拳勁更真直轟上雙腿,徐乃再也穩不住身形,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個急旋,上下打轉的往半空中摔出,直飛了十多公尺才落下。

而白浪的拳勁毫不停歇的往地面轟去,只聽一聲驚天巨響,土塊碎石四面激飛,煙霧瀰漫,一時也看不清白浪這拳挖了個多大的洞?

戰況可說是急轉而下,眾人發愣間,也沒人來得及扶徐乃一把,徐乃便這麼硬生生地摔在地面,激了個塵土飛揚。

把「風行護國使」打飛了,這還得了?那一大隊官兵顧不得白浪的功力驚人,眾人不約而同怒吼一聲,策馬往前使撲。

風紫婷看這下亂子鬧大了,她急望白浪,卻見白浪囗角溢血,臉色蒼白,但面上卻帶蓍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風紫婷雖然不知白浪在高興什麼,卻看得出白浪恐怕不適合再戰,她一個飛身飄離龍馬,站在白浪身前大喝:「全部站住,你們想違抗二皇子的旨意嗎?」

那群人哪裡理會風紫婷,他們可都是徐乃由宿月城攜來的子弟兵,眾人怒吼聲中,行動更加快了。

風紫婷見對方不停,心中暗暗發急,總不能把這批人全宰了吧?正難以決斷之間,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混蛋們,誰叫你們動的?」

這聲一出,這數十人立即勒馬,眾人轉過頭去,只見徐乃已經挺起了身子,正漲紅著臉大聲怒罵:「老子打不過就打不過,誰叫你們倚多為勝?這是印證,不是戰場相搏,你們是打算把老子的臉丟光嗎?」

那群人尷尬的後退,但見徐乃只坐起來,卻沒法站起,眾人知道不對,有幾個人連忙趕去攙扶。

風紫婷這時才有時間回過頭探視白浪,見這麼一小段時間,白浪的臉已經恢復了血色,雖然口角的鮮血還沒拭去,但看來已無大礙,風紫婷放下了心,走過去兩步皺眉說:「怎麼出手這麼重?」

白浪尷尬的笑了笑,也沒答話。剛剛他這麼一出拳,果然如他所想,因為出拳方式不合拳理,內勁十分不順暢,能順脈轟出的勁力果然不到十分之二、三,但卻依然是威勢強大。

不過無法順流而出的內息在體內一陣激盪,難免有些內傷,這才面色蒼白、口角掛血。經過白浪短暫的自我調理,已經沒有大礙,至於原本用來收束內息湧出的經脈雖被內勁衝開,在體內內力充沛之下,白浪旋即催動復原,也阻住了內息的流散。

整體來說,最大的好處便是還可繼續作戰,若不是連續發出,可能還能轟出個四、五拳。

風紫婷見白浪不說話,不知道白浪正突破了一個困擾已久的煩惱,她還想接著責怪白浪,這時突然傳來打人與怒斥的聲音,風紫婷愕然轉頭,卻見徐乃正把幾個彎身攙扶他的官兵打得四面亂滾,一面還罵:「扶個屁,老子腿斷了都不知道,還不先拿幾根木條來。」

徐乃的腿居然斷了?風紫婷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去道個歉吧。」

真的得罪了北疆徐氏也是麻煩,白浪無奈之下,往那兒走了兩步,徐乃已經發覺,他瞪眼大聲說:「要滾就滾吧!不用過來了,老子服了你。」

白浪一怔止步,只聽徐乃接著說:「二皇子的旨意中,說了可以等熊族攻下刀輪城之後再談,真不知道你小子急什麼?」他一面咕噥的念:「也不知道談什麼…

…跟熊族有什麼好談的?」

看來劉禮還沒告訴徐乃、徐念自己北行的目的,而且劉禮果然高明,當時一剎那間沒想到此事,卻在一轉眼已經思慮到利弊得失,若熊族先破了刀輪城,對劉禮日後掌權可說是有利無害--但刀輪城可說是人族中最難攻下的城池,若要等熊族破城,怎麼還趕得及?白浪正怔忡時,陳儒庸已經叫了起來:「二皇子果然英明,我們這兩天可說是白趕了。」

陳儒雅也哈哈笑說:「確實如此,我們該等熊族把劉群池老頭那夥人全殺了之後再說。」

風紫婷心裡也是同意這個論點,但她見到白浪的表情,也不知該不該表示意見,不過她心裡卻是滿肚子疑問,白浪到底在急什麼?

白浪頓了片刻,這才繼續向著徐乃走去,幾個忠心的官兵,立即攔在白浪身前,徐乃卻又大罵:「白痴、呆瓜,你們攔得住人家?當打輸的老子是飯桶啊?快閃開,別擋住老子的視線。」

那幾個人連忙慌慌張張的讓開,眾人看了不禁好笑,卻不知徐乃這麼帶兵,這些人怎麼又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白浪走到徐乃身前,他還沒開口,徐乃已經瞪著白浪說:「小子功夫不錯,不過老子還有招數沒用,認真打未必輸給你。」

好個嘴硬的大叔,白浪頓了頓才說:「徐護國使可有大礙?」

沒想到徐乃一瞪眼說:「你小子就是說這些廢話?那乾脆快走算了。」

真不好應付。白浪皺皺眉,忍氣說:「末將有一個問題請教……二皇子令旨中,是命令末將等人需等待熊族攻下刀輪城,或只是提出建議?」

這下可輪到徐乃愣上一愣,他過了片刻才皺著眉說:「天鷹傳令中提到的是:

…『有關事項,可待熊族破城再議』……這算是哪種意思?」他跟著又咕噥一句:

「何況刀輪城會不曾破還很難說。」

「既有『可』這一字……便是可由末將決定。」白浪心念已定,回過頭說:

「我們繼續西行。」

「白龍將?」風紫婷吃了一驚,陳儒雅、陳儒庸更是一臉狐疑,不明白白浪是吃錯了什麼藥?

白浪不多做解釋,轉過頭,正要展開身法時,忽聽身後的徐乃驀然叫道:「等等。」

白浪轉回頭,徐乃一揮手說:「真不知道你趕啥?不過老子打死了你的龍馬,有些不好意思……小子們,牽九匹龍馬給白龍將。」他下令之後,轉回頭望著白浪,雖然表情依然不大好看,但聲音已經轉和了些說:「一路換著騎。」

命令一下,那群官兵立即牽過龍馬,連原來約三匹共十二匹,每三匹系在一起,這麼一來,等於每個人有三匹馬,一路換著騎幾乎可以不用休息,當可早半天趕到,白浪一怔之下,不禁感激的一禮說:「多謝徐護國使。」

「滾你的吧。」徐乃翻了翻白眼,不理會白浪了。

白浪直到現在,對徐乃才有三分了解,看來這些官兵對他一片忠心,倒也不是完全無理,白浪對徐乃不禁起了一絲好感,他躍上龍馬,不再客套,一拍馬便向西方疾馳而去。

風紫婷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牽過配給自己的三匹馬,躍上急跟。至於陳儒庸、陳儒雅,雖然一心想休息,但劉禮當初已經下令兩人跟著白浪,他們實在是不能不跟,兩人只好苦著臉隨後急追,一路上唉聲嘆氣想來是免不了了。

蒼林鬱郁,古木參天,在都城東北方都玉山支脈的一處山林,有個有如星飛電閃的人影,正迅疾無倫的向著南方飄閃,那人雖非御氣,但速度極快,一晃眼間已經飄出數十公尺,除了偶爾點地前的那一剎那勉可看出此人的身形外,其他的時間只見一團虛影晃過,天下只怕已無人可以看清此人的形貌。

但若這時有人在旁觀察,卻該曾注意到一件特殊的事情,這團人影與地面接觸之處,似乎有著一團紅色的光影流動,不過因速度實在太快,能看清的人只怕也不多。

此人在數分鐘前才衝入這個古老的山林,眼看著就要穿出,那個人影突然一頓,倏忽間閃入了一叢茂密的灌木群中,隱起了身形,彷佛在躲避著什麼人物般。

忽然間,林中的空氣一陣異常的波動,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一個身著金線滾邊黑袍的瘦削壯年男子,他一雙倒吊眉藏著一抹煞氣,臉上更充滿了怒意,正目光轉動著向四面巡視,仔細一望,那人一絲生氣也無,臉色彷佛死人般的青紫,十分嚇人。

隱入灌木中的身影似乎也發現了此人的形跡,更是一動也不動得隱在灌木叢中,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陰森壯年人目光森寒的四面巡視,卻又察覺不出四面有什麼異狀,他過了片刻,忽然恨恨的說:「芳華丫頭,你學了一半就毀諾逃離,以為逃得出我手嗎?」

山林寂寂,雀鳥驚飛,就是沒有人迴音,削瘦壯年人隔了片刻,咬牙說:「若是要逃,你就不該學了開頭,只要你一運功,無論是天涯海角,絕逃不出堂叔祖的追蹤。」話一說完,四面枝葉無風自動,空間中一陣詭異的氣體擠壓,瘦削壯年人的身形突然模糊而消失。

隔了好一會兒,那個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人影才敢探出頭來,只見她一張俏臉有些帶著心虛的蒼白,還有一抹淡淡的愁緒,兩道濃眉帶著幾分英爽之氣,在那張嬌美的臉上十分引人注意。沒錯,此姝正是劉芳華,而追來的那人正是威名赫赫的「秘閣衛國使」劉冥。

她不是隨著劉冥修練「幻靈大法」嗎?兩人怎麼一道一逃的又向著都城奔?這麼一來,為了避開劉芳華而向熊族急趕的白浪豈不是白趕了?

劉芳華見到冥確實已經隱去,她喘了口大氣,挪身步出那刺煞人的灌木叢,取出了食水迅速的吃喝了一些,她目光轉向南方,暗暗噓了一口氣想,只要逃回都城,冥堂叔祖絕不敢追入,到時就安全了……

「幻靈大法」對一般人有效,但功力到了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的程度時,他們雖然不懂此功,卻已勉能掌握劉冥移動時空間的變異,就如劉冥一遇周廣,就縛手縛腳的無法施展。而若不憑藉「幻靈大法」,憑真實功夫劉冥自然也不是敵手,所以對劉冥來說,遇上他們後除了逃竄之外別無他法,不然一個不小心,從此陷入異空間中無法逃出,那可比破人一掌打死還痛苦。

這次隨劉冥習藝,劉芳華雖是學了一半偷溜,但她卻已學了初步的功夫;數日前,劉冥首先便傳授一種奇異的真氣運行法門,讓劉芳華在自己體內無數穴脈中巡行,在最短的時間中瞭解自己的全身狀態。

這是「幻靈大法」的初步功夫,也是由一種古傳的醫術演進而來,這種法門對練功沒什麼特別的幫助,但對了解身體狀態卻是十分有效,全身任何一點的變異都逃不過這種法門的檢視,最重要的是能藉此法瞭解到每個人在根本上細微的不同,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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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14 16:08: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刀輪石城

徐定疆離開趙才身邊後,先探望了來自東極城的四位管帶,他們手下官兵不多,加上又是精銳,看起來也沒怎麼疲累,徐定疆略作慰問之後,才走到墨琪與夢羽一同率領的一批千餘人部隊前探視。

這批部隊本是「南角王」徐靖的親兵隊,由夢羽與墨琪統帶,在南角城北上的部隊中,可說是經驗較豐、資格較老的一批,經過都城外的幾次戰役,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半出頭,損失反倒比新兵部隊嚴重:這與當時徐靖的佈陣有關,畢竟這群部隊比較值得信賴,只好放在風險較大的地方。

徐定疆遠遠望見夢羽無神的坐著歇息,他心裡嘆了一口氣,為情所苦,自古皆然,只不知她與陳東立在一起不過是短短的時間,怎麼就有了這麼深厚的感情?徐定疆想到自己與自玫的一段情,自己雖然也常想起她,但卻似乎並不這麼刻骨銘心,是自己不懂「情」嗎?

走到夢羽身前,徐定疆卻吃了一驚,夢羽不只容色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原先雙目中的神采也黯淡無光,這對功夫小有成就的人來說,是不該發生的事情,但見自己到了片刻,夢羽似乎仍渾然不覺,目光中焦點末聚,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東西。

「夢羽。」徐定疆輕喚了聲,夢羽似乎並沒聽到,目光焦點未變,依然望著遠方,徐定疆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提高了些又喚了一次,夢羽才回過神來。

望見徐定疆出現在身前,夢羽有些慌張的起身說:「小王爺。」

徐定疆沉默片刻,他心知這時安慰也是無用,徐定疆轉了轉念,他嘆了一口氣說:「夢羽,東立可曾對你有過任何允諾?」

夢羽沒想到徐定疆一開口竟是這麼一句話,她愣了愣低下頭,憔悴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一抹紅暈說:「小王爺……何有此問?」

「我只想知道他對你如何。」徐定疆微笑說。

夢羽臉上露出一抹羞怯,隔了片刻她才聲如蚊吶的說:「他曾說過……非我莫娶。」

「這就夠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那個書呆也懂得甜言蜜語?」

聽徐定疆稱陳東立書呆,夢羽可不樂意了,她白了徐定疆一眼,帶著三分不快的說:「小王爺尋夢羽開心……」

「你誤會了。」徐定疆頓了頓,面色一正說:「他既然這麼說過,我相信他不會負了你……你這就去吧,到刀輪城找他。」

聞言,夢羽整個人一瞬間似乎活了起來,她望著徐定疆不敢置信的說:「小:

…小王爺?」

「你不願去?」徐定疆捉狹地眨眨眼。

「不……」夢羽似乎慌亂得不知如何回答,隔了片刻,她臉上的光彩又黯淡了下來,她低下頭說:「他既然不願我去,我就不去了。」

「這是我的命令。」徐定疆晃晃腦袋說:「他也是不願你陷入危境……你把這話傳給東立,他就不會羅唆了。就說我寧願讓部將光榮的戰死在刀輪城,也不願有人窩囊的病死在歸途上。」

夢羽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但卻不知為何鼻頭一酸,夢羽眼眶紅紅的說:

「謝……謝謝小王爺。」

「有個條件。」徐定疆一板臉說:「你先給我吃飽喝足休息夠才準上路,聽懂了沒有?」

「是。」夢羽心懷一開,肚子馬上就餓了,天知道她已經數日未進飲食,若不是徐定疆及早察覺,她只怕撐不到南角城。

徐定疆想了想,又說:「還有,刀輪城雖然難攻,但你若發覺刀輪城已破,務必立即趕回南角城……這件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夢羽的心頭又沉重起來,若刀輪城破,陳東立的命運會是如何?但這時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恭謹的說:「夢羽記得了。」

這裡的問題解決了,徐定疆嘆了一口氣,繼續巡視,眼見部隊們一批批的趺坐休養,要在最短的時間恢復體力,徐定疆放下心,經過幾趟南北征伐,這些新兵也成長了不少,想當初北援東極城的時候,根本還不能這麼趕法。

徐定疆自己也需要進食,他回到了親兵隊,眼看趙才與墨琪正偷偷望著自己,徐定疆哼了一聲說:「趙才、墨琪。」

兩人吃了一驚,連忙奔過去,徐定疆輕描淡寫的說:「夢羽即將離開,你們兩隊暫時統合成一隊,兩個人一起管理,明白了嗎?」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消息,趙才合不攏嘴的說:「是、是、當然、當然……」

墨琪可沒有這麼開心,她詫異的說:「小王爺,夢羽她是……」

「我命她去刀輪城助戰。」徐定疆明快的說完,話鋒一轉,瞪著趙才說:「趙老大,弄點吃的來好吧?」

好久沒聽到這種稱呼,趙才不敢怠慢,連忙往下吩咐,反正徐定疆才剛幹了件好事,這次就放他一馬,不在肚子裡罵人了;墨琪更是十分殷勤,恨不得把山珍海味、美酒佳餚全部奉上。

不過徐定疆已經轉換先天真氣,進食的數量與頻率都大幅下降,他只略為進食,隨即沉思起別的事情。

今日兩位供奉未能趕到,估計今明兩日之內必到,到時若沒法說服他們,只怕自己是在劫難逃;徐定疆思索著,自己的功夫已經提升許多,但上次與「右督國王」

劉方廷過招已經沒有把握,何況是兩位功力、修為都勝過劉方廷的人物?便算自己有追風刀,還是一點也沒有把握……上次被劉方廷擠出來的那一招,今日有空,倒要好好思索一番。

徐定疆沉思著,上次若不是劉方廷不願同歸於盡,自己那招雖能重傷劉方廷,但在全身功力一時成空的情況下,八成會被那無聲無息的刀狀勁力一刀兩半,徐定疆皺著眉頭心想,這種功夫必須與敵人十分接近才能發招,太容易兩敗俱傷,似乎不怎麼好用。

但體外真氣若是脫體擊出,可說是必散無疑,就算是自創的那招「紅骨神拳」

也是因為彙集了大半體外經脈的力道在拳頭上,這才足以擊遠,想全身都凝注這種高密度的內息,以現在的體內內息含量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該怎麼辦,等死嗎?徐定疆皺起了眉頭,換個角度思考,「紅骨神拳」威力已經不小,老是想著如何提升勁力,不如想想如何一擊必中。

想了半天,徐定疆啞然失笑,天底下有一擊必中的功夫嗎?徐定疆苦笑搖頭,自己可說是鑽入了死衚衕,且不說拳風剛猛、聲勢威嚇,單是那股炫目的紅光就在提醒別人躲避了,卻不知劉方廷的「電光薄刃」是如何練得毫無形跡?

可能是功力凝鏈所致,徐定疆心想,自己的紅光來自退蛇血的奇效,再怎麼凝鏈八成也不會褪色,這個念頭還是別打,想來想去,徐定疆更是皺緊了眉頭,怎麼一點辦法都沒有?

能不能師法他人的絕技呢?徐定疆揣想著,一面將自己見過或聽說過的絕技分類,有一類與自己的「紅骨神拳」相似,都是彙集大量功力轟擊而出,比如劉氏密技「透骨擊」、兩位供奉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東極絕學「苦濤掌」、北徐絕技「焚天掌」、父親徐靖的「化玉勁」、白氏絕傳「陰爆掌」等等……

這種功夫若要加強威力,除練功之人本身內力提升外別無他法,所以自己的「紅骨神拳」怎麼算也抵不過兩位供奉的功夫,這條路暫不可行,多想無益。

另一類與此不同,但卻往往也能稱雄天下,比如陳康的「焦雷指」、劉方廷的「電光薄刃」、劉群池「飛來石」、還有……徐定疆暗歎一口氣,還有白浪的「青靈爪」……這些功夫似乎並不全靠優勢內力,而且似乎有個相關連的地方……到底是什麼相同點?徐定疆心中反覆掠過許多功夫,他腦海一亂,更是想不出來。

若是周廣在就好了,徐定疆嘆息了一聲,抬起頭四面一望,目光才剛掃到趙才,卻見趙才似乎正偷瞧著自己。徐定疆才剛覺得訝異,只見趙才已經不大甘願的站起一揮手說:「時間到了,起來吧。」

一個個苦著臉的官兵聞令,顧不得腰痠背痛,起身牽馬整隊,徐定疆一望天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剛剛這下沉思已經過了這麼久,卻是到了該移動的時間了,難怪趙才偷望著自己,原來這小子心虛。

這邊的部隊一動,所有的部隊也跟著迅速的聚集,徐定疆一提真氣,正想開口說話,卻見趙才與墨琪不知說了什麼,玩帥般的拔刀輕敲了一下龍馬的尾幹,龍馬一驚之下猛一個全身急縮,趙才倏忽間矮了半公尺,他跟著哈哈笑著不知向墨琪說些什麼。

這小子到現在還在玩,徐定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趙才發現不對,這才快快安撫座下龍馬,縮頭乖了下來。

徐定疆這才清了清嗓子說:「眾軍出發,兩日後再休息。」話聲一落,眾官兵依序前進,跟著逐漸的加速,越奔越快。

徐定疆運起功夫,緩緩的隨著部隊飄行,心裡一面好笑,他剛剛雖然瞪趙才,但心裡卻也覺得有幾分溫馨。龍馬尾幹有一處十分敏感,只要輕輕一觸,龍馬立即縮成一團,第一次試玩的人很難不被摔落,這招本是少年弟子戲玩騎術時的招式之一,徐定疆自然不陌生,看來墨琪不知此事,趙才卻在開這玩笑。

而且趙才這只是小把戲,若在龍馬躍起時施為,龍馬驀然急卷下,會在半空中一個急翻,少有人能安穩落地,徐定疆在十來歲時就已經玩的十分熟練,若不是身為大軍的統帥,徐定疆這時必定來上一下,讓趙才見識一下什麼叫作高明。

當年功夫不夠,必得帶一把刀才能施為,不然手可夠不到那個位置,徐定疆想起少年時與陳東立兩人摔得頭昏眼花的模樣,更是覺得十分好笑。

不過突然間,徐定疆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凝,他跟著哈哈一笑大聲說:「原來如此,原來是手不夠長。」

徐定疆這一下得意忘形,聲音未作壓抑,在紅霧的催動之下,洪洪發發的向著四面傳去,惹得數千官兵全部轉回頭望著徐定疆,狐疑、訝異、暗罵瘋子的人都不在少數,渾然不知小王爺怎麼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手不夠長」?

徐定疆也發現了自己失態,他尷尬的揮了揮手示意無事,一面在心裡迅速的轉動著念頭,需要以刀擊馬,是因為手不夠長,而「焦雷指」、「電光薄刃」、「飛來石」、「青靈爪」等功夫,不也是手的延伸?這些功夫與轟擊而出的勁力最大的不同,就是轟出之後還能變化,也就是說,內息匯出體外成形之後,還能在控制之下移動,這麼一來,就多了招式變化,就算功力稍弱,也足可抵銷。

而且這功夫還有一個好處,因為內息出而不散,能支持的攻擊時間比較持久,不需要這麼擔心內息的流失,一次能彙集的內息量豈不是更多?

早該從這個角度著手了,徐定疆想通此點,他在半空中一個翻身,立即把內力彙集出體外,開始嘗試著這類的功夫。

只不過徐定疆卻沒想到,這些功夫有一個最基本的特色,就是內息本身的凝聚力十分獨特,不然若如此好用,怎會如此少人習練?比如劉群池的「飛來石」,便是由「靈牽一線」神功為基,而非一般劉氏祖傳心法,徐定疆藉由退蛇之血與埳山老人靈藥搭配而練成的功夫雖能在體外凝結,但距離軀體一遠便自然散失,他再怎麼嘗試,只怕也創不出一門類似的功夫。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五月二日「刀輪城中刀輪池,池外莽莽萬里沙,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這是數百年來,傳頌在北域的民間短歌,形容的正是北域四城之一--「刀輪城」。

北域西北角這一大塊區域,除了有一條名喚刀輪河的習回河支流外,幾乎是遍地莽莽黃沙,而這條刀輪河與一般河流也大不相同,不但在黃沙之中忽隱忽現,還時常改變河道,是以方圓數百里之內,幾乎是無人可以久居。

可是刀輪河雖然這麼難纏,有一處卻十分照顧人,在布爾山東方近五百公里虛的大片沙漠高地之中,刀輪河首次從地底冒出,彙集成方圓近兩公里的一大片湖泊,因湖形狹長而中央寬圓,圓中更有沙洲向四面伸展有如輪輻,彷佛輪子上面押著一把長刀,是以得名。

此水源不知在刀輪池底何處再度潛入地脈,在黃沙中忽隱忽現,又向東北方前進了數百公里,這才匯入了習回河中。

刀輪池除池中沙洲綠蔭成林外,四面也都是肥沃的土壤,十分適合人居。不過在七、八百年前,北域只有習回河城與北域城兩座城池,刀輪池畔本無人居住,那時無論是熊族或人族對此地都不感興趣,後來征戰漸起,為了防守住遼闊的邊界,才在建了宿月城之後,著手興建刀輪城。

當時欲建此城,首先遇到的問題便是城牆的建材,總不能千里迢迢的運石來建,後來還是一位徙居此處,名喚陸採的士族發現池中藏有一種奇異的黏土,撈出與沙一混之後半日即凝,可謂堅如磐石、硬比金剛,但若一混上大量的水,立即又泥歸泥,沙歸沙,各自無關,後人便以發現之人姓名稱之,是謂「陸採石」。

刀輪池畔別的沒有,水與沙特多,既發現此等材料,刀輪城的建立可說是人族諸城中最迅速的,而且還有個特色,若有人來攻,不但可在刀輪城大門砌上牢固的「陸採石」,連四面城牆也能在數日內加高數公尺。

而城外無水,不但無法溶散「陸採石」,無水更無法久攻;反親城內卻是水源充足,魚蝦豐厚,困守個百年也不虞匱乏,更何況攻得越久,城建越高?這種種直令攻城之人望城興嘆,無法可想,也就是那句「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的由來。

經過了數百年,刀輪城自與往日大不相同,若到刀輪城,可見到近十公里寬,高聳如山的陡峭城牆,將刀輪池以及周圍尚可居住的地區全部圍住,登上城牆往內一望,見到的不是市鎮,映入眼簾的反倒是那一大片的湖水,在湖中漁帆點點,四面是一塊塊不規則的菜園田畦,輪輻正中的大島上,連著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從那兒向著四面延伸而出的弧形拱橋將所有的沙洲島嶼連成一串串,更像個倒下的大輪子。

刀輪城的建立,本是為了隨時可支援北域城的戰事,因刀輪城雖然難攻,卻不是熊族入侵的必經之路,若熊族不攻,直往南侵習回河城或是都城,刀輪城也只好出城協防,所以此城雖有截擊敵人後路之擾,但城堅強厚的好處可也盡喪。

這次熊族來襲,一方面能族不知人族內鬨,眼見北域、宿月兩城雖破,不攻刀輪,難破習回河城,另一方面,熊族首次以如此大量兵力南下,若這次拔不下刀輪城,只怕真的應了「千軍萬馬攻不破」那句話。

不過刀輪城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正如陳東立北返之前,徐定疆所提的問題--

兵力不足:刀輪城城周十公里,兵力只有四萬,就算加上由北域撤退約兩萬部隊,也不過六萬餘人,想守住這十公里的戰線,實在有些辛苦,只因先天上刀輪城中土地不多,能屯守的兵力自然有限。

白浪雖來自北疆,可憐卻沒進過刀輪城,連刀輪城周百里也沒到過。自地出生開始,就是不斷的在北疆鄉野逃竄,西北這一區全是莽莽黃沙,若躲來這裡,豈不是自尋死路?所以白浪祖父從來不曾領著白浪往這兒走。

一日前進入了黃沙區,白浪對這裡黃沙萬里的景色就十分訝異,更別提日夜溫差、風吹山跑的沙漠各種特色,若不是急著趕路,真可以好好的賞玩幾天。

白浪等人與一般的士兵不同,連著奔馳兩天不算什麼苦事,但在沙漠中奔馳與在一般道路可是大為不同,白天炎熱、晚上酷寒,兩種氣候雖然都難不倒四人,可也耗去了不少功力。

問題是白浪不停,風紫婷也不好叫停,陳儒雅、陳儒庸則是對白浪頗有幾分不對盤,也不願在白浪面前認輸示弱,只好咬牙忍著辛苦,拼了命的奔馳。

一入十五月,正式到了秋季,按道理應該沒夏季這麼炎熱,何況這兒是北疆?

但在沙漠中的下午,烈日烘烤的黃沙不斷的冒出熱氣,在沙中煎熬了近兩日的四人實在有些不好受。

除了白浪之外,風紫婷、陳氏兄弟也從沒到過這片黃沙之中,但四人卻也不怕迷途,沿路自有指示方向的石碑。風紫婷以年紀來說是四人之長,自然而然的十分注意石碑上標示里程的圖案,從剛剛經過的石碑來看,距刀輪城已經不到十公里,白浪卻仍是一個勁的向前衝,風紫婷奔了片刻,忍不住加快龍馬的腳步,追著白浪說:「白龍將!我們該減速了。」

白浪一怔,轉過頭望著風紫婷,風紫婷急急的說:「快到了。」

白浪有些失神的放緩了龍馬,風紫婷才鬆一口氣,隨著白浪逐漸的停了下來。

「快到了嗎?」白浪望著前方無窮無盡的黃沙,有些不可置信。

這時陳氏兄弟才趕到兩人身邊,陳儒庸一勒馬說:「翻過那片沙山,應該就能看到刀輪城了。」他們自小在都城,學的可不只是功夫。

怎麼大家都比自己清楚?白浪愣了愣說:「先上那座沙山吧?」又輕輕的催動了龍馬。

「慢點。」陳儒雅說話了:「上那座山要小心,我們一探出頭,只怕就要被發現了。」

「我們本就來找熊族。」白浪不在意的說:「被發現又如何?」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變了,陳氏兄弟只瞪眼沒說話,風紫婷倒開口說:

「白龍將,我們一出頭,可能沒能說到半句話就被熊族圍殺了。」

這話也有道理。白浪沉默下來,半晌沒說話。陳儒庸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說:「白龍將總不曾全無計畫吧?」

倒是被你小子說對了。白浪瞪了瞪眼,依然沒開口,陳氏兄弟對望一眼,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風紫婷也跟著嘆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開口。

四人沉默了片刻,白浪驀然說:「你們在此等候,我一個人去。」

這怎麼成?風紫婷首先說:「我們一起去。」

陳儒雅、陳儒庸卻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物,何況千里迢迢地趕來這兒,莫非是叫他們來看戲的?陳儒雅接口說:「我們不是不去,只想商量妥當了再接近。」

「那麼……」白浪只能說:「先上去看看吧。」四人由馬背取下一根木樁插入黃沙,把十二匹龍馬綁在一起,四人展開身法,同著那片沙山飄掠。

沙漠上的沙山,十分平緩,也沒什麼明顯的山峰,不過是一道被風颳出來的長長稜線,四人攀上沙山,伏著遠望,當即見到數公里外灰黑色的刀輪城,正有如一個堅固無比的石山,突兀的落在這片黃沙之中。

而刀輪城的西方不遠,一大片黃沙之上,有不知道多少的小小黑點正四面晃動著,四人心裡清楚,那些黑點看來雖小,每個卻都至少有兩公尺餘,正是北疆異族--熊族。

「那些熊族在做什麼?」陳儒庸詫異的說:「怎麼沒攻城?」

「該是散開休息。」白浪對熊族十分了解,只不過懶得解釋,熊族平時還好,但睡覺或休息卻向來各找地方,似乎十分不願意有人在他們身旁。

陳儒庸自然不明白這種情形,他聽了直瞪眼,卻又不願追問,只閉著嘴發悶,對白浪是更不滿了。

風紫婷自到了這裡,心中便想著該如何讓白浪與熊族少主見面,她眼見熊族雖說雜亂無章的四散,但四面卻是沒有半點遮蔽,若四人沒頭沒腦的闖過去,不被立即圍殺才有鬼,她望望白浪說:「這樣無法露面。」

白浪臉上雖平靜,卻是心急如焚,他腦中轉啊轉的,轉不出半個主意,白浪一咬牙說:「我直接出面,宏侖該會見我。」

風紫婷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說:「有不對勁立即奔土來,我們有十二匹龍馬,他們的大軍該追不上。」

「沒有用。」白浪搖搖頭說:「既然大軍南下,七霸王至少來三、四個,我們只要一露面,逃不掉的。」

七霸王?風紫婷等三人都沒聽過這種稱號,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再看白浪的神情,似乎也不打算說明,陳儒雅忍不住說:「只聽過熊族分五宗……」

「那是五十年前。」白浪截斷陳儒雅的話,緩緩的說:「熊族每百年一次族中大會,前一次恰好在三十年前……在大會中,能力舉萬斤、拔身飛空者可稱霸王:

力舉千斤、凝懸空際的則是勇士,若某霸王有三名以上的勇士願追隨,則可裂土封疆。上一次大會,選出了九霸王,其中一位便是宏侖之父託塔洪。」

「九個?」陳氏兄弟咋舌說:「熊族有這麼多怪物?」這麼說來,熊族的霸王只怕比起人族諸王毫不遜色,至於勇士,則可能介於國使到龍將問的程度。

「那怎麼會變成七霸王呢?」風紫婷也問。

「霸王既出,須在其中選出全族共主。」白浪接著說:「九霸王打了一個月,託塔洪歷經九場血戰,終於成為全族之主,但也有兩位霸王在那場爭鋒中傷重不治,於是這三十年來,熊族便分七宗,共奉宏侖父親託塔洪為共主,又稱族王。」

「好個傻瓜。」陳儒庸拍手笑:「自己打自己,倒損了兩員大將……」

「人族比較聰明嗎?」白浪冷冷的殺出一句,陳儒庸後半截話不禁吞回肚子裡,人族的內戰,只怕是六族之最,現在皇子爭位且不說,五十年前劉氏推翻白氏建基,人族的實力少說也去了三分之一。

風紫婷岔開說:「這麼說來,宏侖雖稱少主,但他的權力,其實是建立於他父親託塔洪?」

這話本來沒錯,但上次在「提鞍山區」遇見周廣,同廣沒頭沒腦的說宏侖成為熊族的首領,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他判斷錯誤了……白浪想了想,還是開口說:「託塔洪可能已經過世。」

「哦?太老了是嗎?」風紫婷一怔說:「如此一來宏侖不再是少主,你們的交情還有用嗎?」

這話確實是重點,白浪頓了頓才說:「共主一歿,其宗若無合於霸主資格的人,其宗族便散入其他六宗,而由尚存的霸王爭奪共主的名位;但若有,也能加入爭奪。」其實整個制度說起來有些複雜,白浪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每每三言兩語帶過去。

但這並沒有解開風紫婷的疑惑,風紫婷皺了皺眉說:「所以……莫非你認為宏侖有資格當熊族一霸?」

白浪沉吟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本來白浪倒沒有這個把握,他離開熊族之前,宏侖的功力高他沒多少,差不多勇士的程度而已,自己這段日子迭有奇遇,功力才大幅提高,不會這麼巧宏侖也有奇遇吧?但既然從周廣口中冒出了「狗熊老大」

這四個字,宏侖不是共主至少也是霸王,不然他的宗族早就四散了。

陳氏兄弟對熊族如何傳承不怎麼有興趣,只擔心這次任務能不能成功,陳儒雅盤算片刻,忽然疑惑的說:「熊族既有七霸王,為什麼白兄認為只會來三、四位?」

「熊族地境過於遼闊。」白浪說:「與鷲族交壤的地方,比人族寬闊了四、五倍……說老實話,當年人族北伐雖說殺得熊族元氣大傷,但也是因為當時熊族五宗之中,屯駐在鷲族交界處的就有三宗,以兩宗之力,自然抵不過當時能力突進的人族否則人族既能勢如破竹的殺入熊族數萬裡,為什麼殺不到首都吼猛城?」

風紫婷愕然間:「你是說……當年人族是知難而退?」

白浪點點頭說:「那時三宗又調回一宗,繞過卡輪多山脈回防首都吼猛,人族部隊自知不敵,便撤退回來,後來熊族不再掉以輕心,分成七宗後,便有三宗在卡多倫山脈東面、四宗在西面。」

「我們還是被排在第二位?」陳儒庸有些不甘願,詫異的說。

白浪沒有回答,只望了陳儒庸一眼,目光中明白表示出「這還用說?」的味道。

這麼談下去總不是辦法,見眾人似乎已再無疑問,白浪深吸一口氣說:「你們遠遠的看著,若我失敗了,你們就回去稟告……只希望三皇子能善待白氏一族,白浪於願足矣。」

「我與你一起去。」風紫婷攔住白浪說:「就請陳四公子、五公子替我們傳信。」

陳儒庸微微一動,一旁的陳儒雅卻拉了他一把,點頭凝重的說:「既然如此,我們在此等候兩位的好消息。」

白浪看在眼裡,心中暗暗思量,陳氏兄弟雖說有些私心,卻也是無可厚非,兩兄弟比起來,弟弟陳儒庸雖比較愚直,卻頗有行動力,哥哥陳儒雅則頗有智計、胸懷城府,若不是有些志大才疏,倒也是兩個好手。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沒什麼好遲疑了,白浪與風紫婷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騰空而起,御氣掠過了稜線,出現在山坡的另一面。

兩人緩緩的往下,距下方意興闌珊、或躺或坐的熊族還遠得很,但整片黃沙之中,兩人的出現確實刺眼,過不多久,熊族便起了一陣騷動,隱含著怒意的吼聲一波波的傳了出來,那些個高大的熊族人也一個個立了起來。

沒過半分鐘,八個熊族人惡吼一聲,向著沙山上的兩人急奔過來。

隨便一位熊族人,奔馳的速度都不會比龍馬慢上多少,白浪與風紫婷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停了下來,白浪深吸一口氣,氣納胸腹運勁而出,只聽他聲震千里的說:「宏侖!我白浪來了!」這可是白浪首度以全力吐聲,音波有如實質般的往前轟傳,那八名熊族不標慢了下來,整個熊族大軍也騷動了起來。

不只如此,白浪的聲音遠傳到了有如石山般的刀輪城頭,刀輪城頭的旗幟微微一亂,似乎對沙山上突然出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族也十分意外。

不過騷動歸騷動,那八名熊族還是向著兩人奔來,白浪心裡暗暗搖頭,想著在見到宏命前,只怕非得打發了這幾人不可。

這時,突有一個十分威猛高大的熊族人猛一個飛射,倏忽間已經脫出了熊族大軍,同時他猛一聲長嘯,聲量之威猛,竟似比之白浪適才的聲音還要令人震撼,而那幾個奔往沙山上的熊族人,聞聲同時停了下來,剛一回頭,那名熊族人已經趕過了那八人,向著山坡上的兩人飛射過來。

來的好快,白浪吃了一驚,訝然自語說:「託塔洪?」

風紫婷也愣了一下,白浪不是說託塔洪該死了嗎?而且在風紫婷的眼中,熊族人幾乎都長成一個樣,她實在不知道白浪是如何分辨的。

白浪也只有七成把握,一般熊族的平均身高約兩米三、四,身寬有人族三倍大,全身生滿粗硬的剛毛,看來已經十分恐怖,而白浪當年見過的「熊族王」託塔洪卻高有兩米七,臉上的剛毛天生的兩頰平貼,到了後腦卻有如刺蝟般的往後散,一般熊族的毛色帶點黃褐,而託塔洪的毛色卻是褐中帶黑,看來更是特殊。

至於宏侖,他既是託塔洪之子,頭臉上的剛毛也有相似之處,不過無論是身量、體寬,宏侖都比託塔洪小上一號,就以身高來說,宏侖不過兩米三左右,在熊族中,並不算特別高大,毛色也沒有託塔洪的顏色深。

以白浪的經驗來說,他雖然也不易分辨熊族人,但眼前的除了託塔洪還有誰?

白浪眼看對方惡狠狠的撲來,他連忙往前一步,向風紫婷低聲說:「你退後些。」

白浪才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眼前便一股狂風颳來,託塔洪的黑影已經到了兩人前方十公尺處,猛一個停了下來,託塔洪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兩人,旋即將目光轉到白浪身上,有些懷疑的說:「你是白浪?」託塔洪雖見過白浪,但熊族看人族,正如人族看熊族一般,頗不易分辨,何況白浪回到人族後臉發頗有修飾,與之前頗不相同。

「我正是白浪。」熊族沒這麼重禮數,不需要在下、晚生的客套,白浪向著託塔洪一禮說:「見過族王……宏侖可好?」白浪有些訝異,憑兩人的交情,宏侖再怎麼氣自己,聽到了叫聲也該出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託塔洪目光有些冷冽,冷冷盯著白浪沒開口,白浪心中一寒,莫非熊族攻城之時……宏侖出了意外?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白來了?

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託塔洪突然吼了一聲:「你不是白浪。」

我不是誰是?白浪一愣,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個巨靈般的巨爪已經轟到了自己腦前,託塔洪一面大聲吼:「宰了你!」

除了那招之外,自己絕不是託塔洪的對手,白浪心一沉,一面急退一面說:

「族王且慢。」一面險險的閃過託塔洪三爪。

兩人一動上手,整個山下的熊族驀然喧囂騷動起來,似乎部準備往上爬。託塔洪倏然之間又閃出了數公尺,轉身以熊族語大吼一聲,下方的騷動這才又平靜下來,託塔洪轉回頭,目光又瞪到了白浪身上。

剛剛的三下,白浪只守不攻實在避的十分艱難,還好託塔洪忽然又閃出圈子,他對熊族人吼的話白浪明白,是下令誰也不準上沙山,熊族平時隨便,戰時號令極為森嚴,託塔洪這麼一說,絕沒有人敢上山。

白浪鬆一口氣,看來託塔洪願意談談,他正想開口,眼前的黑影又突然擴大,只見託塔洪的巨爪一抓一吐間,一股凌厲剛猛的勁力倏然爆出,隨著一聲震動風雷的爆響,那股威猛的勁力向著白浪胸前急轟而至,竟似是要在一擊之下把白浪送入黃泉。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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