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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黃帝問曰︰人生而病癲疾者,安所得之?岐伯對曰︰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數有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癲疾。病在諸陽脈,且寒且熱,諸分且寒且熱,名曰狂。刺之虛脈,視分盡熱,病已止。病初發,歲一發不治,月一發不治,月四五發,名曰癲疾。
晉皇甫謐《針灸乙經陽厥大驚發狂癇》
慕容獷連續兩晚都歇在了紫鳶院,雖說在寵幸韻貴人時,心里總有些空空落落,好似還有處什麼怎麼填也填不滿,不過好歹高張的男xing/yu望總算是稍稍舒散暢快了些。
棒日午後,見朝中無大事,他又習慣性到如意殿「監督」孟弱進午膳,因著想給小人兒一個驚喜,也就阻止了外殿宮人們的見禮,躡手躡腳地悄然而入。
不知怎的,當見到那個嬌小的人兒孤獨地坐在窗邊,對著外頭發呆,神情有說不出的淒清寥落,他竟莫名地心虛忐忑起來,好似自己做下了樁對不起她的錯事。
雖然明明好像他也沒做錯什麼呀?
他僵頓在內殿的屏風處,一時也不知該進去還是該後退。
內殿的儒女瞥見他,正開口欲喊,卻被他揮手止住了,只得乖覺地默默退下。
慕容獷放輕了腳步,悄悄走近她。
「儒女,不用傳膳了。」孟弱背對著他,听見輕微腳步聲,原是疲憊垮下的清瘦身軀又強自挺直,輕聲道,「若大君問起便說,便說本宮午膳傳得早,已然吃過了。」
他心一抽疼,臉龐沉了沉,疾步上前,在她榻畔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孟弱錯愕地回過頭來,臉上掠過一抹驚惶之色,結結巴巴的開口,「大、大君?」
「為什麼不吃飯?」他見她氣色憔悴,長長睫毛也掩不住眼下的暗青色,胸口驀地又酸又澀,絞痛得緊,卻也忍不住火氣竄升了起來。「孤成日擔心你身子養不好,三天兩頭命太醫想方設法,為的就是讓你早些康健起來,誰知你偏偏糟蹋自己……呃,你、你別哭啊,孤沒有罵你的意思,孤只是孤是心疼你,莫哭了,好了好了,是孤壞,孤嗓門太大了,嚇著孤的小乖乖了。」
她痴痴望著他,默默流著無聲的淚水,嚇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獷手足無措,都快語無倫次了。
他被她的眼淚攪得心都擰成了一團,小心翼翼地輕拭著她雪白剔透如玉的臉頰,胸口沉甸甸的,只覺呼吸都不順了。
「阿弱想你。」她直直地凝望著他,眼也不眨,聲音很低很輕,帶著一絲哽咽和不安。「可阿弱不能霸著你啊……」
剎那間,慕容獷的心都要碎了。
他一把牢牢將她擁進懷里,強壯有力的臂彎像是要把她緊緊箍進自己身軀里。
「傻阿弱,孤的小嬌嬌兒,你既想著孤,怎麼不直接跟孤說呢?若是孤知道便早早來陪你了。」
她偎在他溫暖的懷里,嗅聞著那濃濃男人味的蠱惑氣息,眸底諷刺一閃而逝。
珍妃前例殷鑒不遠,她信他便是蠢蛋。
這個男人,可是最厭煩著女人自作多情、糾纏不休了。
孟弱輕輕地推開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淚珠,聲音低微道︰「她們暗地里都說我說阿弱身子不好,無法承寵,阿弱也知道不該叫您夜夜陪著我……可阿弱就是心里難受。」
慕容獷見她愧疚自責的可憐模樣兒,雙頰因為提到了「承寵」的羞臊之言而浮起絕艷的誘人紅霞,頓時心神一蕩,神魂顛倒得有些管不住自己。
「孤……咳,其實是最想小乖乖承寵的。」他那張俊美臉龐陣陣發燙,緊挨著她的精實身軀緊繃僵硬,勁瘦腰際下方玄色緞面大袍底下有個物事正腫脹勃/發,頂得錦緞袍面撐出了一大高高長物形狀來,他心間胯/下皆是沸騰燒滾得厲害,偏偏一動也不敢動。
可憐的傻乖乖還不知道「承寵」是怎麼回事兒,竟以為只是躺著陪睡嗎?
那若是他現在就獸性大發壓倒了她,也不知會把她嚇成什麼樣兒了。
——到底吃還是不吃,慕容獷霎時陷入天人交戰的兩難里了。
「大君不惱阿弱善妒嗎?」她抬起一張淚汪汪的小臉望著他,渾然不知身邊的年輕帝王已然逐漸狼形獸化了。「如果阿弱想您夜夜陪、陪著您該要厭了阿弱吧?」
慕容獷覺得自己的自制力正瀕臨崩潰邊緣,理智上知道小人兒身子弱,許是還承受不住他,可光是想到這麼嬌小香軟的小東西在自己身下婉轉嬌吟啼聲飲泣,一聲聲求饒,喘息細碎,嗚咽不絕,最後因著生受不住,春潮肆溢、嬌軀抽搐地厥了過去……
有種熱熱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
「大君!您、您怎麼流鼻血了?」她驚慌惶急得快哭出來,匆忙間也顧不得掏手絹,一把扯過自己的袖子便撝住了他的鼻子。「快靠著臣妾,血流多了會頭昏的來人,快傳太醫!」
「沒事,都退下!」慕容獷趁勢靠在香香軟軟的小人兒身上,雖是尷尬又丟臉,也索性豁出去了,狀似無力地環住她不盈一握的縴腰,蹭著蹭著,便把臉頰蹭挨到她小巧卻柔軟渾圓的酥胸前,霎時鼻血流得更歡了,弱弱地道︰「小乖乖,孤頭暈……」
孟弱又豈會看不出他是趁機佔便宜的?心中暗罵了一句「禽獸!無賴!」,恨不得一袖子悶死他算了。只是她腹誹半天,還是得順著情勢裝傻,由著他在自己胸口磨來蹭去,甚至在他嘴唇恍若不經意地輕咬她敏感的小乳豆時倒抽了口氣,仍得僵著身子,假裝不曾被撩起半點兒酥麻騷動滋味。
可萬萬沒想到她想繼續裝天真,身邊那個大男人卻越蹭越來勁兒了,痴痴纏纏間,一只修長大手忽地鑽過了衣襟繡花邊緣,沿著縫隙就這樣溜了進去,穿過外衣、褻衣和肚兜兒,一下子便捧住了那香軟渾圓的下緣!
孟弱背脊一顫,想也不想地急急往後躲,兩手緊緊捂住胸口,臉蛋漲紅成了嬌艷欲滴的熟透蜜桃兒。
「大、大君您要干嘛?」
「孤要干——」慕容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縱使老皮老臉還是有那麼點杠不住那雙水靈眸子里的羞惱控訴之色。他咽下口水,破天荒地靦眺起來,柔聲解釋道︰「孤呃,沒打算干什麼呀,就是覺得小乖乖心跳得老快,想幫你揉一揉罷了。」
孟弱嘴角抽了抽,這麼拙劣的借口也好意思說出來誆人,虧他還是大燕聲名赫赫、心機詭詐的慕容大君,心計都拿去對付朝政,忘了帶腦子回後宮了吧?
是她在他面前著實喬裝得太成功,心智只及三歲小兒,所以他以為他說什麼她便信什麼?
「小乖乖不信孤?」反正慕容獷今日帝王的臉皮子是胡賴到底了,俊美臉龐微微歪著,竟透了一絲無辜委屈之色。
看得她目瞪口呆。
——這樣也行?
「唉,還說了以後都信孤的,」他演上癮了,迷人的鳳眸眨了眨,幽怨地嘆了一聲,「孤以為,從今後與小涪弱永不相疑的……」
孟弱的雞皮疙瘩都快集體殉主了……抖了抖,暗地里恨恨咬了咬牙。
行!姓慕容的,算你狠!
「不是的,阿弱自然信大君。」她忙做出怯然無措的模樣,眼圈兒有些泛紅,低聲道︰「對不住,都是臣妾誤會您了,是臣妾不好。」
「嗯,往後可別再誤解孤了,這是要剮孤的心啊!」他一本正經地嘆息。
還迂什麼回復什麼仇?趕快來道天雷劈死這絕世妖孽得了!
孟弱佯裝柔順地被他攬入懷里時,咬牙切齒地腹緋著,就連袖子被他偷偷拿來擦鼻血也顧不得了。
「什麼?昨晚大君歇在了如意殿?」
竇貴妃面色陰沉地盯著坐在面前的老宮嬤,繡金袖底的指尖狠狠地掐破了掌心。
「娘娘放心,彤卷上沒有錄下……所以那位應該未曾承寵。」老宮嬤忙補充道。
「未曾承寵,大君卻陪睡了一夜。」竇貴妃冷笑。「柳嬤嬤,你是父親特意送來幫本宮固寵的,當年在先帝後宮中也是打滾了十數年,如何不知這男人要了一個女人是天經地義,可倘若連根手指頭都沒踫,就甘心按捺**巴巴兒相陪過夜這事兒還不嚴重嗎?」
說句粗俗的,女人脫光了衣衫侍寢,哪個身子不都一樣?能不能讓男人真正寵到了心窩、愛到了心坎兒上的,就看各人本事了。
那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究竟給大君下了什麼蠱?為了她,大君連後宮宮規也不顧,甚至不惜打了自己和珍妃的臉子,也要替那病秧子出一口氣。
可恨自己前陣子動作太多,惹得大君不快,以至于現在只能暫且龜縮不出,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風光!
柳嬤嬤見昔日端莊雍容、意氣風發的小主子,現如今氣色灰敗、面目猙獰的模樣,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
小主子終究是太心急了,一遇上了不按牌理的敵手和考驗,便忍不住露了怯。
不過也怪不得小主子,她是國公爺捧在手心里嬌養著長大的,自幼學的就是如何成為大燕皇後的德儀規矩,又哪里見過這些狐媚子的手段?
「娘娘,恕老奴多嘴,大君的愛寵雖重要,但美人如花,多的是今朝枝頭燦爛,明兒便衰敗凋零了的,女人靠著男人的寵是走不了多遠的,唯有身份,唯有權勢才能成為最後勝利者。」柳嬤嬤嘴角噙著微笑,氣定神閑地寬慰道︰「大燕的鳳座,絕不可能由一個小小的陳國女坐上娘娘,您眼光大可放遠點兒,放眼現今前朝後宮,這皇後之位,舍娘娘其誰呢?」
竇貴妃清麗的臉龐瞬間亮了起來,掩不住興奮得意之色,卻也有些心蟣uo楓貳
「嬤嬤說得有道理,可、可表哥遲遲拖延封後之舉,又幾次三番對國公府頗有微詞,本宮真怕事情拖久生變。」
「娘娘,國公爺便是您最大的後盾,百年國公府可不是浪得虛名。」柳嬤嬤不愧是歷練深宮多年的老宮嬤,睿智地分析起來,「況且現如今大燕軍權雖盡收大君掌中,然朝政上文官勢力盤根錯節,猶如大樹巨石,縱然是君王也不能輕易撼動,大君還是要給世家面子的。」
柳嬤嬤這麼一說,竇貴妃壓抑掙扎了多時的苦悶憤恨頓時消去了大半,不由長長吁了一口氣,僵硬的身軀松弛了下來。
「往後,就勞嬤嬤多替本宮操持了。」
「娘娘發話,老奴自當同心戮力,助您早日成事。」柳嬤嬤笑了。
竇貴妃笑著笑著,心口有些發酸起來,隨即目光望向殿外遠處,「是啊,而且表哥總有一日會想明白,究竟誰才是真的待他好,真的有資格站在他身側,和他攜手共治這片大好的大燕江山。」
那些個賤子、蠢貨,都只是她和表哥腳底下的泥,誰都別想翻得了天。
「娘娘眼光放得遠,乃是大君之幸,也是萬民之幸啊!」
「對了,嬤嬤。」她收回視線,目光灼灼地盯著柳嬤嬤。「爹爹為什麼幾次三番要本宮對貝爾珠那賤人手下留情?固然東藩郡王和國公府有所協議,可是那賤人又何曾把國公府和本宮放在眼里?況且這皇後之位,本宮坐定了,她不自量力處處與本宮爭鋒,難道本宮還收拾不得她嗎?」
柳嬤嬤沉默了一下,低嘆道︰「國公爺掌管著文官大半的力量,東藩郡王手中卻有大燕二成的兵力」
竇貴妃嗤笑一聲,輕蔑地道︰「不過二成的兵力,大君卻牢牢掌控著八成的大燕百戰雄師,東藩郡王只憑著那一丁點兒的兵權,難道還想跟爹爹抗衡嗎?」
「娘娘……」柳嬤嬤欲言又止。
「怎麼了?」竇貴妃眯起眼,不悅地道︰「本宮是國公府能否再烜赫百年的唯一希望,又有什麼機密之事不可聞的?」
「東藩郡王和國公爺各自掌握了對方的把柄。」柳嬤嬤打斷了她的追問,嚴肅地道,「娘娘不需要知道是什麼,只須記得,如今兩者勢力是針尖對麥芒,相輔相成卻也互敵互防,誰都不想先打破這個平衡,直到您和珍妃娘娘誰能登上鳳座,先育有大子,便能決定這兩股勢力誰能居上。」
「既然如此,爹爹為何不傾盡全力助本宮成事?」
「傾盡全力?國公府明里暗里的勢力嗎?」柳嬤嬤眼神倏冷,諷刺地反問。
竇貴妃一時語塞,隨即惱羞成怒。「大膽!」
「老奴失禮了。」柳嬤嬤立刻行了一個賠罪的大禮,面色卻沒有半點愧疚恐懼之色,只是淡淡道︰「可娘娘,您真的想讓大君察覺,進而摸清國公府的底嗎?」
竇貴妃美麗臉龐瞬間蒼白了。
「伴君如伴虎,這話娘娘可得時時牢記,」柳嬤嬤一字一字的道,「國公府對此始終刻骨銘心,不敢或忘。」
先帝殯天,大君繼位時的那一場腥風血雨,娘娘年紀尚小,或許從無記憶,可柳嬤嬤卻是僥幸自血海地獄中逃出來的,至今仍惡夢纏身。
天子一怒,橫尸百萬,血流漂杵……
自那夜陪睡起,慕容獷就陷入了既甜蜜又痛苦的水深火熱境地里。
甜蜜的是能夠躺在那個嬌小人兒身畔,嗅聞著她身上揉合著藥香和處子幽香氣息,還能趁她睡著後,將人攬進懷里好生搓揉磨蹭舔吻一番。
可痛苦的也是,阿弱肌膚吹彈可破,嬌弱的身子更像輕輕一掐便會碎了,他連稍稍用大點兒力也不敢,遑論恣意將她壓倒在身下盡情雲雨巫山……
連續數日,慕容獷憋到眼都綠了,每每輾轉難眠,醒來的時候下/身硬邦邦腫脹生疼地頂著那個蜷縮在自己懷里的小人兒小腹上,大手都已經鑽入她的衣衫里,牢牢握住了一手的酥軟凝脂,修長指尖輕捻住那小小的……
當下就想狂性大發,可一對上她充滿信任依賴的憨睡小臉,滿身焚燒的欲火登時被涼水澆熄了大半,起而代之的是滿心滿懷的憐惜心疼不舍。
唉,阿弱夜里多咳,本就不易入眠,好不容易在自己懷里酣然甜睡,他又怎舍得吵醒她呢?
「孤為你,可吃了好幾日的素了。」他目光痴痴地鎖著她雪白剔透如玉的小臉,半是埋怨半是打趣地低聲喃喃,「待孤日後將你養好養胖以後,哼哼!」
她似有所覺,熟睡的小臉微微一動,睫毛輕顫了顫,嚇得慕容獷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兒,直待她小巧的臉蛋兒在自己臂彎深處蹭了蹭,好似找到了舒服的角度,又漸漸熟睡了去,他這才緩緩地吐了口長氣,渾然未覺自己滿眼溫柔,嘴角噙著愉悅歡喜的笑意。
瞧,孤不只治國了得,就連哄小姑子也是手到擒來啊!
他瞅著懷里孟弱的睡相,真是怎麼看怎麼愛,恨不得把這一個粉團兒似的小東西給一口吞下肚里藏了才好。
但見半昏半明,鴉青色的清晨曉光下,沉沉織金紗帳掩住的年輕帝王正小心翼翼地擁著這以花為魂以雪做魄的玉人兒,先是忍不住滿心憐愛,低下頭來在她粉額上輕印了一記,然後是緊閉的細致眼皮,接著悄悄啄了下挺俏的鼻尖,最後終于落在那如花瓣般柔軟的唇上。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輕若蝶翼,流連不舍……
華麗紗帳內是馨甜纏綿蜜意流轉,可帳外的黑子則是急到快跳腳了。
眼看上朝時辰逼近,外殿的侍女們都已捧來了梳洗器物和龍袍玉冠,可是……
可是大君愣是不起身不傳呼不下榻,黑子身為內侍大監,也沒那等天大狗膽敢貿然吵醒自家主子呀。
「惜妃娘娘,祖宗啊求求您好歹有點嬪妃的自覺,時辰到了也該服侍大君起身上朝了吧……」
就在黑子抖著手,吞著口水,頂著掉腦袋的危險,鼓起勇氣要出聲提醒的當兒,紗帳總算微微一動——
露出了那個一身雪白中衣,寬肩厚背的俊美帝王,卻是呈現著一種怪異的姿勢緩緩溜下榻,在黑子歡天喜地正欲開口的剎那,銳利鳳眸驀地飆射來一抹殺氣!
「大、大君?」黑子噎住,笑容嚇僵在臉上。
「想死嗎?」他俊臉上的柔情萬千瞬變成煞氣騰騰,壓低聲音威脅道︰「惜妃好不容易睡沉了,誰敢吵醒她,孤活剮了那人!」
黑子倒抽一口涼氣,忙點頭如搗蒜,這下連吱也不敢吱一聲兒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向來風流華貴霸氣無雙的大君,躡手躡腳活似做賊以足尖落地,披散著一頭烏黑長發,連發也顧不得束,只手輕輕撩開紗帳,對著帳里熟睡的小臉蛋看得……嗯,津津有味?
黑子只覺自個兒二十年來像是都白活了,兩枚眼珠子都不夠使了,下巴也都快掉下來了這、這還是那個他服侍了十數年的巍峨帝君,煞星霸王嗎?
人常說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依惜妃娘娘這功力簡直神了。
黑子剎那間下定決心——往後,除了誓死效忠自家大君外,更得抱緊惜妃娘娘的大腿啊!
慕容獷這麼大個兒杵在孟弱床畔,這邊摸摸,那邊蹭蹭,真是看也看不足,就連孟弱的一根頭發絲都是頂頂好的,恨不能找個什麼借口再賴上床好好把小人兒從頭到腳抱一回才罷休。
最後還是他身後的黑子冷汗狂流、跟只蟲子似地扭來扭去,就差沒急到把地上青磚踩冒出煙來,動靜大到連他回眸冷瞪了幾記都止不住,最後慕容獷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紗帳妥妥攏好,雙手負在身後,恨恨白了抹汗哈腰的黑子一眼,低低道︰「走。」
「大君英明!」黑子簡直喜極噴淚了。
就在慕容獷悄然邁步的剎那,紗帳後驀地響起了兩聲低微的咳嗽聲,他的身形瞬間僵住,二話不說又回到榻邊,火速掀開紗帳,大手輕柔地拍著正躬著身子喘嗽的孟弱,心猛然一緊。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又受涼了?」他暗惱定是自己方才掀起紗帳大半天的冒失舉止,不小心讓外頭清晨薄寒的風吹進來了,這帳里帳外一暖一冷的,也難怪小人兒受不住了。「黑子,快傳太醫——」
黑子臉都苦揪成了包子,這這這另一邊是等候已久的文武百官國家大事,這一邊卻是大君心尖尖上的娘娘……
「諾,諾,奴下馬上傳去。」
青絲披散如瀑的孟弱輕喘著醒來,她縴瘦的手壓著悶疼難禁的胸口,抑不住地費力咳起來,卻在听見慕容獷焦躁的低吼時,急忙扯住他的袖子,「大君……咳咳咳——別……」
「咳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怎麼能不讓太醫診治?」他將她攬抱在自己腿上,迅速拉過錦被將她裹成了球兒,柔聲哄慰道︰「乖,等看完了太醫,乖乖喝了湯藥,孤便帶你出宮逛逛走走好不?」
「咳咳……真、真的?」她猛然抬頭,咳得泛起病態紅暈的小臉瞬間一亮,滿眼歡喜地巴巴兒看著他。「臣妾想要吃大燕的小食也可以嗎?還有京城十二大街,東西九門,听人說很壯觀很好玩的,您、您都能帶臣妾去嗎?」
慕容獷被那雙澄淨如寶石的眼兒瞅得心都要化了,眸光柔軟如春水,修長大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嗯,孤都帶你去。」
孟弱蒼白的臉蛋霎時綻放燦爛笑顏,粉撲撲嬌嫩嫩得有若朝霞艷艷,又水潤甜膩若蜜桃汁子那般直直撞入了他心底,頓時有股酸甜熱烈鼓噪的滋味怦然蕩漾了開來……
慕容獷登時看痴了。
「那,那……」她臉上滿滿的喜悅,美麗得令人屏息,可下一瞬,不知怎地忽有一絲黯淡,他心口一痛,只听得小人兒語氣轉為怯怯,「臣妾也可以去看看崔姊姊嗎?」
他心頭憐意大生,然一听見事關那個陰毒可恨的崔氏貴女,俊臉一沉,「你去看她做什麼?」
孟弱一抖,嬌小身子瑟縮了起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就連內心正天人交戰巴不得將大君劈成兩半兒,一半送去上朝,一半留在這兒哄美人的黑子都忘了發急,愣愣望著大君懷里的這位惜妃娘娘——哎喲!娘娘怎地哭了,真真疼死人了。
「崔,呃,崔氏和臣妾都是陳國女,」她結結巴巴的開口,半天才鼓起勇氣攝儒著,「當初北上進宮……咳咳,的路上她也曾提點過臣妾,雖然後來變了,可臣妾始終是承過她的情,臣妾就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那樣對付我?不是說,進了宮一起服侍您,就是姊妹了嗎?」
慕容獷盯著她,一時間也不知該笑還是該惱好。
這傻阿弱,心性單純,就連給人吞吃得骨頭都不剩了,恐怕都還當那人是為她好吧?
這後宮中稱姊道妹的,無不是表面上做給人看的,事實上後宮佳麗三千人,誰不想獨佔博寵他這個帝王?
若沒他看著,她在這鮮花滿地卻危機四伏的後宮里,只怕連一天都活不了。
「你忘了先前是誰誣陷你入罪的?」他面色仍然嚴肅冷峻,大手卻把她朝自己懷里摟得更近,強壯有力的大腿輕緩地顛了顛蜷縮在胸前如幼獸的她,不自覺哄慰安撫起來。「腦子都病傻了不成?你就迫不及待讓她弄死你?」
靶受到他嘴硬心軟的舉動,孟弱一顆心沒來由激烈震顫,靠在他溫暖胸膛的小臉,神情悲喜痛楚難辨,喉頭哽了一瞬,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開口。
「臣妾就、就是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那樣待我?她為什麼那麼恨我?」
橫跨了前世今生,痛苦絕望漫長如永夜,這個問題,曾經她自地獄血海里掙扎著爬出來,為的就是想問崔麗華——和眼前的男人。
為什麼你們要那樣待我?
為什麼你們會這麼恨我?
可是經過了這些時日,孟弱不想再追究根源了,她只要恨入骨髓地深深記得,崔麗華和慕容獷,一個是她的好姊妹,一個是她的好夫君,最後連手背叛、殺死了她和她的孩子。
這,就足夠了。
即使今生,崔麗華因事敗被關進冷宮,可是只要她不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誰知道目前的情勢會不會翻盤?
孟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致她于死的機會!
慕容獷渾然不知她內心晦澀黑暗的怨毒,听聞她的喃喃哽咽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輕嘆口氣。
「真是傻阿弱。」他柔聲開口,「你得了孤的寵愛,便是招了她們的恨、擋了她們的路,她們如何不恨你?又怎麼會放過你?」
「所以,所謂的姊妹情誼……」她的語氣里有著顫抖的失落和脆弱,鼻音更濃重了。「原來都是騙人的?」
他心中憐惜更深,大手輕輕撫摸著她如上好滑緞的如雲烏發,低聲道︰「你不需要同她們「姊妹情深」,你有孤就夠了,孤會一直護著你,旁的人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更無須為了她們的虛偽陰毒而自苦難受,知道嗎?」
「嗯。」她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他溫暖的胸口。
慕容獷心底柔軟蕩漾成了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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