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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築 -【為吃賣身(騙愛女土匪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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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3: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凌築 - 為吃賣身(騙愛女土匪之二)

這胖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形象?  
吃完八碗面、九籠包子、五只燒雞,  
嚇傻所有人後,她竟然還喊餓!  
但是他怎么越看她圓潤的臉越覺可愛,  
直想朝她紅艷艷的小嘴咬上一口呢?  
不會吧!  
難道他堂堂丐幫少幫主,  
會煞到這個嗜吃如命的胖姑娘!  
最扯的是,  
她竟然為了包子,賣身為奴,要離開他,  
而買主還是他的死對頭!  
厚!這下可嚴重打擊到他男人的自尊,  
因此他誓言要留下她,  
就算從此地位排在食物之后,  
就算要冒著被吃垮的危險,  
她也只能當他專屬的「可口小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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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3:4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丐幫,天下第一幫,勢力遠達邊陲,弟子遍布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因此,龍蛇混雜,良莠不齊,難以管理。

  要統領丐幫十位長老,七十二分舵,三百六十五堂口,三千多的分支,還有成千上萬的幫眾,勢必是一個非常人。

  丐幫幫主齊非仁,又瘋又癫,個性豪爽,交游廣闊遍及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江湖人尊稱瘋俠醉丐。

  近來他遇到一個大難題,就是成天行俠仗義、好管閒事的結果,是他年逾花甲仍是王老五抱光棍,別人兒孫滿堂,他卻是沒妻沒子,膝下空虛。但為了丐幫百年大業,他必須立個合適的繼承人。

  原本他打算自一年一度的丐幫大會中,自幫中優秀弟子裡挑選,可是消息一放出,十個元老各自為政,推派的人選都是愛將或子孫,以致丐幫分裂成小團體,造成內部隱憂,為此他頭發白了好幾根。

  為了避免丐幫分裂,終於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收幾個徒子徒孫來栽培,問題是徒弟不會自動上門。

  從別人幫派挖角?誰也不願意穿著一身破爛沿街乞討。

  到路上撿嬰兒?他沒那麼多喝茶時間,還要喂奶扶養長大。

  而且資質太差他不要,難教。

  年紀太大,他不要,徒弟還是年輕的比較賞心悅目。

  自動拜師肯定別有居心,所以反覆思索下,他決定自己去找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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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三更半夜,饑餓感悄悄襲來。

  “好餓,不知道廚房裡還有什麼吃的?”剛上完茅坑的小女孩撫著肚皮,准備繞過前廳到廚房找吃的。

  她邊走邊咬著掛在胸前,用紅線吊著像一串糖葫蘆的白色石頭,這是她無意間撿到的石頭,後來爹把石頭磨成葫蘆狀,娘說是避免她饑餓時沒東西吃給她做的。

  “這麼會吃,將來誰娶了她誰倒楣。”

  “怎麼辦,照她這樣吃,我們家遲早會被她吃垮。”

  自門縫透出微弱的燈光,屋內傳來父母的咳聲歎氣,門外小女孩猶豫著該不該推門而入,要去廚房一定要經過前廳,迎著夜晚的冷風凍紅了她的鼻子,她搓揉臂膀,雙腿早已站得發麻。

  “我跟紅芳苑的李管事熟,他常來買包子,我看問問他紅芳苑缺不缺姑娘,拜托他給我們找個好的門路。”

  “你要把她賣掉?”

  “難不成你要留著她,等她把我們家吃空?送人別人也不見得願意收養她;給她找婆家,光看到她那麼會吃就嚇跑,更別提她要嫁人還得給她准備嫁妝,這又是一筆開銷。”

  “可是她畢竟是我們的親生骨肉,而且她年紀還那麼小,根本什麼都不懂,那麼早把她送到妓院好嗎?”

  “你以為我願意呀!只是我們自己都快養不活,我們僅靠賣包子維生,還要養五個小孩,若她不是那麼會吃便罷,怪只怪她命不好,投胎到我們家。”又是一陣長聲吁歎。

  “好吧,你是一家之主,你看著辦吧!”

  爹娘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呀?怎麼那麼久都不回房去睡?她真的好餓,可是從門縫看去,他們臉色似乎很沉重,表情很嚴肅,要是進去吵到他們,說不定明早就沒包子吃,還是不要驚擾到他們好了。

  算了,就餓一晚,明早再來找吃的。

  忽然,一陣誘人的肉香飄入她敏銳的鼻子,她不自覺的開始移動腳步走向香氣來源,來到了後門,未關阖密實的木門透了一道月光進來,只見門檻前矮階上一群人正在分食。

  “大熊,這只雞腿給你先吃,小丁,這雞翅給你……”為首的是個看起來沒比她大多少的小男孩,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透著懾人威嚴,“不可以搶,每個人都有份,不夠的我們等會再去王大戶家拿。”

  王大戶是鎮上有錢人,為人貪婪霸道,強取豪奪,還曾經買包子不付錢,所以,她討厭王大戶。

  “好啦,大家快一點吃,吃完了才有力氣干活。”

  看他們狼吞虎咽,害她口水直流,她也好想吃。

  隔著一道門,只要一推開就可以拿到,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就在她眼前,她好想伸手去拿。

  “走吧,我們去找吃的。”霍地那個小男孩站起,嚇得她縮回頭躲在門後,生怕被他發現她在偷看。“大熊、小丁你們跟我來,其余的人先回破廟睡,阿貓、大牛,我不在,由你們保護弟兄。”他神色若定的指揮。

  “是。”眾人回話。

  真的好威風!小女孩聽著門外充滿威嚴的青嫩嗓音,要是她就不敢那麼大聲說話,一方面她是姑娘家,說話要輕聲細語,隔壁劉姊姊是這樣說的;另一方面說話太大聲肚子容易餓。

  真的好餓!

  門外沒有了聲響。

  她悄悄湊近一只眼,木門外冷清清的街道上空蕩蕩的,早已不見剛剛那群小孩的身影,她打開木栓,推開門,東張西望。

  他們去哪了?倏怱,她想到她好像聽到他們要去王大戶家。此時,肚子發出一陣咕噜聲響,她拿起胸口的假糖葫蘆含進嘴巴裡,真的好餓。回頭看屋內燈火未熄,爹娘還在討論大事,她根本沒機會去廚房找吃的。

  她轉回頭,考慮片刻,反正餓得睡不著,不如就跟去看看湊熱鬧,看他們想做什麼?

  ±  ±  ±

  往王大戶家的路上,冷清清的都沒什麼人,她很快就發現三個人影在王大戶家圍牆外鬼鬼祟祟。

  她躲在街角暗處窺看,但好奇心驅使著要她挨上前。

  他們在干麼?

  “我丟石頭之後,屋裡跑出人,小丁和大熊,你們看到人就跑,分兩頭跑,聽到沒?”小男孩嚴肅的道。

  “好的。”

  月光下,她看到三個人比手畫腳,比帶頭的小男孩高大的孩子露出腼覥的笑容。

  “今晚王大戶請縣令吃飯,大部分的人都在前廳送縣令了,除了負責看守的家丁,廚房裡剩下很多飯菜。”

  一聽到飯菜兩個字,小女孩眼睛都亮了,耳朵豎得好長。肚皮不爭的氣發出咕噜哀鳴。

  “誰?”小男孩警覺的叫問。

  怕被發現的小女孩緊張的蜷縮著身軀。

  “喵。”一只野貓自屋檐跳下。

  “原來是只貓。”小男孩語氣明顯的松口氣。“好啦,大熊、小丁,你們准備了,要跑快一點。”

  小男孩拾起地上小石頭,朝圍牆內使勁一擲,“铿!”的響聲後,咆哮和狗吠驚動了整棟屋子。

  “是誰干的?”門打開的瞬間,大熊和小丁在家僕持棍跑出屋後,收到躲在牆角的小男孩使的眼色便頭也下回的跑開。

  “又是那兩個小孩,快追,你們這邊,其余跟我來,這次絕不能讓他們給跑掉。”一聲斥喝,許多人自屋內追出。

  咬牙切齒的吼聲在黑夜中讓人駭怕,“臭小鬼,還敢來,上次給你們逃掉,這次非抓到你們不可。”

  一會兒全部的人都追了出來。

  這時躲在角落的小男孩趁機大搖大擺的走進宅子裡,小女孩東張西望了下,決定跟進去瞧瞧。

  她小心翼翼的跟著小男孩繞過後花園到廚房,心中不禁訝異他對這屋子的熟悉,簡直像這屋子的主人。

  “真多好吃的。”只見他從鍋子櫥櫃裡拿出許多包子糕點,還有剩菜剩飯,看得小女孩口水直流。

  趁他沒注意,她偷抓了一個包子塞進嘴巴,接著第二個……

  “你……”小男孩注意到木櫃後的她,低喝一聲。

  糟了,被發現!小女孩大驚失色,直覺後退。

  “別想跑。”他張牙舞爪的逼近,大手探向她,卻沒料到剛熄火的鍋緣還很燙,手肘立刻燙出一塊紅腫,“啊,該死的!”

  小女孩害怕的吞了下口水,連忙逃跑。

  “站住。”快手一撈,抓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扯,白胖肥嫩的手上掉下三顆包子,她圓睜著眼錯愕的看著他,小男孩猙獰的道:“好啊!臭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敢偷吃我的包子?”

  “誰……誰說這是你家的包子?”小女孩抬起清澈眼瞳,即使心底害怕的打顫。

  “這是我拿的就是我的。”

  “勸你最好放開我,否則我要大叫了。”小女孩旋即扯開喉嚨,“啊——”小男孩慌張的放開,她趁機掙脫,扭頭就跑。

  “別跑!臭丫頭。”氣急敗壞的他扛起裝了半滿食物的麻袋,急忙追上去。

  完了!她分不清東西南北,直覺的隨手抓了東西扔過去。

  “哎唷,該死的!”小男孩頭上腫一個包。“臭丫頭,我不會放過你,你給我逮著,我一定會把你頭發割掉,手砍斷……啊!”又凌空飛來一支鋤頭。

  他急忙閃身,不料卻撞到一旁堆得人高的柴薪,“轟隆轟隆”的整批木頭垮下,他大驚的趕緊跳開,險險被木頭壓死。

  這臭丫頭肯定是他的災星。

  “有賊呀!”巨大的聲響引來送完客的人。

  “小七。”突然圍牆外傳來呼喚。

  接著是雜沓的腳步聲,“快來人。”有人發現了他。

  小女孩連忙躲進樹叢花圃。

  “可惡!臭丫頭,你就不要給我遇到,否則我會要你好看!”小男孩咬牙切齒,恨恨的喊。

  他回頭看後頭沖來一群凶惡的家僕,正穿過長廊,趁著那些人還沒追上來,趕緊翻牆逃離。

  小女孩蹲在樹叢中,目送著所有人追小男孩去,庭院裡恢復一片寂靜,她才緩緩的爬出樹叢。

  “那小鬼手腳真快,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

  觑了觎門外的大人注意力全在搜索剛逃走的小男孩,她悄悄的半蹲身子,自眾僕人背後逃離現場。

  直到確定沒人發覺跟上後,她掏出藏在懷中的包子,拍了拍。雖然差點被那精明厲害的小男孩逮著,不過,今天真是豐收的一天。

  她心滿意足的咬了一大口。

  她邊定邊吃著,吃光了懷中包子,舔著手指的殘香,還是有點餓,她反射性的想取下懷中的假糖葫蘆,卻落了空。

  不見了!

  她低頭拉開衣服,她的糖葫蘆不見了!

  一定是掉在王大戶的庭院裡。回去了給爹娘發現送她的糖葫蘆不見,肯定會發脾氣,再要是給爹娘知道她半夜不睡,跟著人跑去偷東西也會大發雷霆,這下怎麼辦?

  正當她煩惱不已時,忽然,黑云罩頂,她失去了知覺。

  當她醒來,她身處一座山寨,一個土匪窩。

  ±  ±  ±

  “乖徒兒,就是你!”齊非仁眉開眼笑。

  歷經千辛萬苦,走遍大江南北,跋山涉水,終於萬中選一的挑中這小男孩,也就是眼前被他五花大綁,倒吊在樹上的毛頭小鬼。

  名為小七,沒有姓,在黃樹鎮稱霸。

  “臭老頭,你想幹麻,還不快放開我?”小七咆哮如雷,扭動著被捆成肉粽的身軀。

  齊非仁站在樹下品頭論足的審視,這個在流浪兒中被他一眼相中的街頭小霸王,他雙目炯亮,唇紅齒白,俊秀的臉龐蘊著堅強不屈的傲氣和倔強,而且筋骨奇佳,是練武的奇才。

  年僅十二歲卻帶領著數百來個小孩,有的小孩歲數還比他大,他有想法的領導流浪的小孩畫定地盤,不畏外來侵略,甚至連當地乞丐都讓他三分,俨然是孩子王,讓人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樣筋骨奇佳,有領導天賦的小孩怎能埋沒,於是齊非仁開始苦口婆心,威脅利誘的要他點頭拜師,但都無法打動這小鬼的心。

  最後眼看時間緊迫,他只好……

  “虧你還說什麼你是威嚇一時的瘋俠醉丐,我看是瘋人醉漢。”小七悻悻然,眼睛機靈轉著。

  “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關我什麼事?堂堂男子漢,四肢健全,當乞丐已經很可恥,不去討食,年紀一大把,一腳都都踏進棺材裡了還來干綁匪,嫌沒有人為你送終就說一聲,我會叫我的徒子徒孫去城隍廟裡拿一副上好棺木……”

  “呸呸呸,臭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沒關系,我會好好改造你、磨練你成人。”齊非仁雙手擦腰,一副自信嘴臉。

  “去,你老而不死不會找別人?大街上那麼多乞丐隨你去挑去找,你想要什麼貨色都有。”

  “反正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他怕他時間不多了。

  “臭叫化子,你這老怪物,老不羞,死老酒鬼,我死也不要拜你為師,勸你最好快放了我,否則我登高一呼,眾徒子徒孫吐口水都把你淹死。”小七低咒,朝他吐了口痰。

  齊非仁輕易閃過,笑咪咪的道:“別白白浪費力氣,勸你乖乖聽話認我做師父,不聽話只是自討苦吃。”

  “誰要聽你的。”小七咬牙切齒。

  瞧瞧這怪老頭一身褴褛,像個邁遢的老乞丐,身上還綁著可笑的十二個破麻袋,又沒裝錢,典當也沒有店收。

  而乞丐素來和他們街頭混混是井水下犯河水,相安無事,誰知這老頭一出現,就像好逸惡勞的癞痢狗整天黏著他,同情他那麼老了,就算乞討也不一定要得到飯,就下料一時善心大發招惹煞星,聽聽這老頭說那什麼瘋話,倒吊他就為了收他為徒?

  “我猜一定是你這糟老頭武功太差,品行不良,所以才沒有人要當你徒弟。”

  開什麼玩笑,他堂堂街頭小霸王,有權有勢,混得好好,人人當他老大,幹麻矮這糟老頭一截?

  之前是可憐他招收不到徒弟,又堅持報給食之恩,要他隨便教什麼武功,他隨便學學安慰一下老人家,誰知這老頭就得寸進尺。

  甚至要他冠上他的鬼姓,什麼齊小七,騎小七,那他一輩子下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不行!他要逃!

  “你這紅鼻子糟老頭,我可警告你,我小七可不是被嚇大的,你別以為你武功比我高一點,我就會怕你!”

  “小子,你應該高興我看上你!”齊非仁邪笑的掐了下他臉頰肉。“啧啧啧,看不出你一身細皮嫩肉。”在他半逼半哀求半討好之下,資質聰穎的小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學了幾招,可是,他要的不只這些!

  小七毛骨悚然,他該不會遇上吃人肉的妖怪!“你這死不要臉的老頭,我哪裡犯著你,你要這樣對待我。”聽說許多老頭都有戀童癖,看他笑得詭異,他身上竄起雞皮疙瘩,心裡告訴自己不怕不怕,他可是黃樹鎮的老大。

  小七倔強的揚起眉,“我在我的地盤當老大開心得很,不想拜你為師聽懂沒?”

  “由不得你,我看上誰就抓誰,從今天起你是徒弟,我是師父。”齊非仁雙手擦腰宣告。

  本以為找一個沒有武功,又沒有念書的小鬼很容易擺平,只要拿糖果哄一下就可以拐回君山。

  但,他錯了!

  這小鬼滑溜得像泥鳅,三不五時給他搞失蹤,學輕功給他學到跑去躲,還好他機警在他身上放了千里香。

  他可是自己費盡干辛萬苦逮來的丐幫繼承人,沒讓他答應繼承丐幫怎能讓他跑?

  五年前,為了避免幫中分裂,齊非仁臨去時下了道命令,五年後年度丐幫總會時舉辦比武大會,以選出下一任丐幫幫主,這五年就讓想當幫主的人准備。眼看今年丐幫大會就要召開,這小鬼還那麼不識好歹的老跟他玩失蹤的游戲,真要把他活活氣死!

  一定要強迫他立下字據,再把綠竹杖及幫主信物碧玉環塞給他,到時就算他想否認也來不及,然後他就可以逍遙去。

  小七一個頭兩個大,“我說過我不會拜你為師!”

  瞧瞧他說這什麼話,教他武功活像求佛祖!他怎能如他意,“嘿嘿,你就認命吧!”拍拍他的頭,齊非仁朗聲大笑。

  那笑聲差點沒震破小七的耳膜,苦於雙手被反剪縛於身後,他沒辦法捂住雙耳。想他橫行霸道多年,而今真要命喪這瘋老頭手中?

  蓦然,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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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十年後

  煙波不動景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

  疑似水仙梳洗處,一螺青黛鏡中心。

  位於湘境的洞庭湖原是古云夢大澤消退後的遺跡,銜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涯際,湖上島嶼星羅棋布,其中君山為湖中最大島,由七十二峰組成。

  原名洞庭山的君山,最早是取神仙居住的洞府之庭一意,相傳皇帝的妃子娥皇、女英葬於此,楚大夫屈原於遺作九歌中稱之湘君和湘夫人,故後人改為君山。

  現今是丐幫總壇所在,環湖之中,地形險惡,進可攻退可守。

  詭谲多變的武林,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在自命清高、沽名釣譽、墨守舊規又不知變通的七大門派逐漸式微後,江湖中出現許多新勢力,除了橫行大江南北的丐幫外,在東西分庭抗禮的是使毒唐門和神醫龍門,南北則是天下第二莊沈家莊和姑蘇慕容山莊。

  後來龍門發生變故,丐幫因為有武林耆碩瘋俠醉丐坐鎮指揮,再加上他挑選的徒弟勇奪武林盟主一位,使丐幫俨然成為武林最具公信力的幫派。

  酷暑的夜裡,洞庭湖白晝湖面熱氣奔騰,入夜時,整個湖面宛若蒙上一層白色薄紗,遮蔽了方圓百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聞那詭異的水聲潺潺,宛若來自幽冥奈何橋下的浪濤,一波波拍擊著岸。

  這個時候大部分的船家就算錢再多,也不願拿性命開玩笑,在霧茫茫的湖上擺渡,奇怪的是這時卻有一條小舟悄悄靠岸。

  一個戴著大斗笠的船家從容不迫的下船,牽起纜繩系在岸邊豎立的柱子上,一聲斥喝——

  “船家,我們兄弟三人要渡湖。”鼻子朝天高的度高大漢站在岸上,伸腳踢了下船首。

  “真是對不住,天色已晚了,夜行湖面不太安全,明日請早。”船家露出惶恐怯懦的神情。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叫我們今天白跑一趟?”為首是個獐頭鼠目的大漢,背著帶穗的劍,劍柄刻著“蜀山”二字。

  “可是時候不早,小老兒真的該回去了。”戴斗笠的佝淒老者按著帽沿,掩飾臉上的表情,不時以眼尾偷瞄湖面,彷佛怕湖裡跑出怪物。

  “少羅唆,給你錢賺你還拿喬,怕我們銀子會給少嗎?你只要把我們三人送過湖到對岸,這三十兩就賞給你。”比較矮胖的大漢掏出白花花的銀兩在他面前一言冗。

  瘦高的大漢鼻哼一聲,“今兒個要不是我們蜀山三劍為了趕赴丐幫幫主得意高徒與前武林盟主的孫女文定之喜,錯過了宿頭,哪裡會有載一趟就賺三十兩那麼好康的事。”

  擺渡一趟載滿一船的人頂多是一兩,而三十兩等於是一天要擺渡三十趟,對平常一天擺渡不到兩趟的船家算是豐厚的收入,可以吃上一個月。

  但,他不是普通的船家,他是來自君山丐幫總壇的人。

  老人家低垂著頭,平靜無波的深瞳閃過一抹精銳狡黠的鋒芒,貼上人皮面具的偽裝看不出喜怒,一件蓑衣掩藏住他褴褛的乞丐裝。他正是被逼著帶領丐幫的少幫主齊小七!

  也就是被趕鴨子上架,明日良辰吉時要拜堂的新郎倌。

  沒錯,他逃婚了!

  想他原本在街頭稱霸,不欺老弱婦孺及貧戶,專挑魚肉鄉民的惡霸強豪及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當對象洗劫,偶爾還會濟弱扶傾,每天吃好穿好,生活倒也自在惬意。

  不過,在遇上齊非仁後,一切就起了變化,他的一生有了重大轉折。

  他不但被強迫穿起破爛的補丁裝改行當乞丐,還得拿破碗沿街乞討,卑躬屈膝,沿街賣笑。

  然後臭老頭不把他當人看,當成牛在操,一下要他清理丐幫門戶,一下要他主持江湖正義,他是人不是萬能的神,他只想悠哉過日子,不想攬一堆責任綁手綁腳,於是,他開始計畫離開丐幫。

  誰知那臭乞丐頭不知是識破他的意圖還是早有預謀,居然給他找個未婚妻,對方甚至都還沒及笄,看起來就像他老牛吃嫩車。

  想他從被眾人尊敬的街頭小霸王,淪落為社會賤民的乞丐就算了,現在連婚姻都不能自主,因此他去意更堅定,當所有人都忙於籌備婚禮,他趁夜拎著包袱離開君山。

  丐幫勢力龐大,就算離開了洞庭湖也不能松懈,他必須趕緊離開。

  “真是抱歉,小老兒的家人都在等著我帶東西回去給他們吃。”說謊不打草稿是他的本能。

  “你……”瘦高大漢鐵青著臉。

  “師弟。”為首的大漢眯起如豆的眼瞅著他,抱拳一揖,“敢問這位老人家怎麼稱呼?”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齊小七神色自若的邊說邊走。

  “這裡是丐幫的地盤,老人家不會不知道吧?”

  “小老兒對江湖事不太熟,最近才由九江經朋友介紹來到這擺渡,不過小老兒是接送過不少乞丐來往湖面。”這蜀山三劍還真是“鼠”山三“賤”,叽叽歪歪問一堆。

  “原來是這樣。”

  “小老兒真的該走了。”還是趁早溜,省得跟這些江湖人窮攪和。

  “且慢。”橫來一個鷹爪拙住他手腕。

  齊小七哪有閒工夫陪他們玩,反手快如閃電的點幾下,三只鼠變成三個雕像,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穴道會在一個時辰後自動解開,小老兒告辭了。”齊小七拎起包袱轉身施展輕功就走。

  “等等,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名不見經傳。”他的聲音被洞庭湖的浪潮聲給淹沒。

  這時,湖面突然爆出轟天的雷吼——

  “齊小七,臭小子哪裡走!”

  蜀山三劍終於明白他們遇到誰了。

  江湖新起之秀,在武林大會上奪下新任盟主之位的齊小七,浪蕩不羁,態意潇灑不受拘束,亦正亦邪,人稱逍遙丐少。

  ±  ±  ±

  “這回看你往哪跑!”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連追緝了七七四十九日,終於給他逮著了。

  齊非仁雙手環臂,仰望中陷阱而倒吊在半空中,變成網中魚仍不停掙扎的家伙,他最得意的弟子齊小七。

  算算與小七邂逅不到三年光景,他就把降龍十八掌和丐幫打狗棒法學全,而輕功更是青出於藍,若不是略施小計根本別想逮住他。

  而今,弱冠有二的齊小七長大之後,潇灑俊逸,卓然出眾,再加上丐幫大會上一鳴驚人,樹立了他丐幫繼承人不可動搖的地位。

  在他打出知名度後,已經有不少家有閨女的武林世家來投石問路,讓齊非仁不禁得意當初的眼光果然沒有錯。

  於是,經過篩選後,他替他的徒兒決定了終身大事,也就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孫女兒孫翠翠,誰知文定之喜前他竟然逃婚。

  “你再跑咩!”齊非仁得意揚揚的拿著打狗棒戳了下被堅韌的魚網捆成肉粽的齊小七。

  他翻翻白眼,不浪費力氣掙扎,沒好氣的道:“臭老頭,你要我學功夫我學了,要我繼承丐幫我也答應了,要我拿下武林盟主令牌我也幫你拿到手,現在你還想干麼?”

  齊非仁板起晚娘臉,手中的打狗棒輕敲了下齊小七的頭,“你這什麼態度,要叫我師父。”

  “師父?哼,等你入殓那天我會幫你刻字。”說實在,這老頭對他還算不錯,流浪這些年,沒有錦衣玉食卻也沒餓著他。

  照一般常人眼中,當乞丐就該是不務正業,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處處受人白眼的低下階層,但實際不然。每到一個城鎮,不時出現一堆穿著破爛、身上系麻袋的乞丐朝他們打躬作揖。

  齊小七心裡疑惑之余卻不至於笨的去問,讓這目中無人的老頭更加狂妄自大。不過,經過路上所聽所聞,打量老頭手中的綠竹杖和小指上的碧玉指環,眼前這個糟老頭真如他自己所言,是丐幫幫主瘋俠醉丐。

  只是他為什麼會找上他?這一直是問號。

  小七意興闌珊的打著呵欠,“你鬧夠沒,臭老頭!”逃婚後,他已經好些天沒好好睡了。

  被綁回君山後,他被逼著念書學武也就罷了,而今居然還把他後半輩子,拿來當幫派利益結合的工具,妻子的人選直接替他作決定。

  他不是木偶,他可以答應他回君山幫忙清理門戶,答應繼承丐幫武功,可沒要把一生埋葬在一群叫化子的手裡。

  “你……你這死兔崽子,翅膀沒長硬就想飛?”齊非仁站出三七步,綠竹杖在地上一點,拔高音量,“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成了武林盟主就天下無敵,憑你那三腳貓功夫想贏我還早得很,有本事就來跟我打,打贏了我,丐幫幫主位置就是你的。”

  “沒興趣!”又不是頭殼壞掉,沒事攬個丐幫幫主名號把自己累得半死,被迫在競爭中搶下第一,他就已經後悔不已。

  後來說好拿下武林盟主就不強迫他繼承丐幫,還他自由,誰知一轉眼老頭出爾反爾,拿他當貨物出售,賣斷他終身。他終於明白他說話跟放屁一樣,說話不算話是家常便飯。

  “死老頭,你不會忘記了吧?我可從未答應過你任何事。”全都是他自己一相情願。

  “對呵,這麼說也對。”腦筋一轉,齊非仁趕緊轉口,“不對,不對,你是我的徒弟就必須聽我的,師父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哪有資格說不。”差點給他拐去!

  “哼,臭老頭你似乎還沒搞清楚,我可從沒拜你為師,是你一個人在唱獨腳戲。”為老不尊,再相信他就真的比白癡還笨。

  “這可由不得你,打從你當上我徒弟後,就注定了你擺脫不了的命運,我已經幫你決定好!”他注定要當丐幫幫主。

  “那你乾脆養一條狗比較省事。”齊小七挪揄著。

  “養狗是比你忠實,至少不會我叫它往東它往西。”

  “既然狗比我好,你何不去養狗!”輕扭動一下身軀,結果發現網子越束越緊,不像一般麻繩制的網。

  齊非仁涼涼的說:“沒用的,這魚網是塞北蠻牛筋制成,沒那麼容易給你掙脫,這可是我特地跟大漠狂幫幫主給拗來對付你的!”

  狂幫,塞北第一幫,跟中原第一幫丐幫並峙而立,因緣際會的在他尋覓徒弟的同時,在塞北救了那幫主一家人。

  “我跟他也算是忘年之交,他悟性比你高,脾氣斯文溫和,待人有禮、謙沖自牧,哪像你這麼執拗任性不聽軟化,不知好歹,要不是他已經是狂幫少幫主,我還真想把他拐回丐幫……”

  “我渴了。”冷不防的齊小七冒出一句打斷他。

  齊非仁臉色一青一白,“你……”可見他剛剛一番話全是廢話!說話的人沒喊累,聽的人喊渴。

  “老頭子,你不讓我喝水,到時我渴死了,你這些年教的功夫就白費了。”齊小七懶洋洋的道,對付這老頭多得是辦法,只是懶得動腦。

  “好好,我的小祖宗。”齊非仁隨手將打狗棒往地上一插,五尺綠色竹棍入土七分!“看好這綠竹杖。”交代完便施展輕功離去。

  “快點!別讓我等太久。”齊小七對他背影喊著,飛至樹梢上的人影腳下打滑險些摔下樹,他放聲大笑!

  ±  ±  ±

  春日朗朗,風光明媚的山林間。

  好餓喔!

  離開惡虎寨的仇癡君扛了一麻袋的乾糧下山,本來打算邊走邊吃一路走到京城,誰知下山才不過一日,麻袋就空了。

  她餓困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打野味也沒溪也不見半只飛鳥,她又累又餓又渴。

  “肚子好餓喔!”她喃喃自語,後悔只扛一麻袋乾糧上路。

  她很小便被惡虎寨的老爹收養。

  原本她莫名其妙被不認識的老爹搶到惡虎寨,他待她極好,買吃又買新衣服給她,讓她樂不思蜀,可是第三天當她吃起第三大碗公的飯時,老爹告訴她他後悔了,決定送她回家,她沒有意見,反正有得吃就好。

  但返家時,她父母卻急忙推她出門,還說要她跟著新爹才可以有好吃有好穿,光想到吃,她就不置可否的跟著新爹又回轉惡虎寨,沒有拒絕的原因,是平常還是可以溜回家去看爹娘。

  可是隔了半旬的中秋日,她帶著老爹交代的月餅返家,爹娘已不知去向,房子空蕩蕩,從左鄰右舍口中得知,爹娘是她走後當晚就連夜搬走,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她一直想不透。

  她邊吃月餅邊回到惡虎寨,新爹叫她不要想太多,乖乖待在惡虎寨,他會養她一輩子。

  騙人,如果是養一輩子,他就不會丟下她們姊妹去地府找閻王爺,還扔下什麼寶藏的謎題給她。

  仇癡君撫著肚皮,仰望天空,如果太陽是大餅,云朵是棉花糖那該多好。現在回頭回山寨一定會被那些姊姊們搶先,寶藏代表可以買無數的包子。

  想到吃的,她不禁加快步伐,只不過,“這裡是哪裡?”

  環顧四周,一只飛鳥都看不見,四周芒草叢生,風吹來濃稠的腥味,對吃特別敏感的她鼻子比一般人還靈。

  “這是什麼味……哎呀!”突然腳下踢到一個物體,她整個身體往前跌去,跌個狗吃屎,勉強從地上爬起,“痛死我了!搞什麼東西,果然肚子一餓就霉運上身。”

  她回頭看是什麼東西橫出草叢害她跌倒,是一個穿著褴褛的老頭子。

  她起身低問:“老伯,你怎麼睡在路邊,會著涼的,快醒醒。”她推了下地上躺著的齊非仁。

  “呃,我我……”齊非仁吃力的撐開眼皮,怎麼也沒想到他威震八方的瘋俠醉丐居然會遭叛幫余孽暗算!

  他們下一個目標一定是小七,他得去警告小七。

  “姑姑……姑娘,麻、麻煩你將這幫主信物碧玉環和這張牛皮書交……交給塞北狂幫幫主……拜……拜托……”

  “老伯,你要不要緊?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仇癡君搖晃了下剩下半口氣的齊非仁,明明身上沒半點外傷,可是他的臉色卻蒼白得像鬼。

  “我沒事,姑娘……請你替……我轉達……給狂幫說丐幫內有叛徒……”冷不防他攫住她的手,像鐵鉗一樣掐痛了她。

  “老伯,你抓痛我了。”仇癡君皺眉,使勁撥開他如枯枝的手,“老伯,你到底想說什麼,說話別斷斷續續的,我聽不懂,還有,你是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找大夫好了,對了,我大姊有送我一顆救命仙丹,你等等,我拿給你……”

  “不用了,我沒事,請你帶小七去漠北狂幫……拜托你……小七在前面的林子裡……”齊非仁手指著前方陰森森的密林,他一定得想辦法警告小七,請狂幫來幫忙保護他。

  “老伯,你既然沒事自己送他去不就得了,我要趕路沒有時間。”仇癡君站起身,才要舉步,冷不防腳踝被箍住。

  她再度跟地面作親密接觸。

  “求求你……”齊非仁知道自己傷重,大限將至,所以不把丐幫移交給齊小七,他死也不瞑目。

  “你別抓著我呀!”仇癡君從地上爬起,望著臉色已呈死灰的齊非仁,“老伯,我看先把你送醫比較好,你看起來真的很糟糕。”她蹲在他面前,將東西遞上前。

  “交給狂幫,小七危險,保護……”“保護小七”一句話怱大怱小,說完,一代江湖奇人就這麼與世長辭。

  可是他的話聽在仇癡君耳裡卻成了,保變成寶,七聽成去,寶去。

  “寶什麼,是藏寶物的地方?老伯你知道怎麼去嗎?”仇癡君眼睛一亮,趕緊揪起齊非仁的前襟,“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寶物?”

  可惜他已經再也無法開口了!

  仇癡君懊惱不已,好不容易找到寶物線索,就這麼斷線了。

  放下他,她突然想到他臨終前,好像交代什麼狂幫,還有什麼七的,或許這就是寶藏線索。

  想到這,她精神一震,連忙拾起地上的碧玉環和牛皮書,起身要走。才走幾步路,又想到讓一個老人家曝屍荒野似乎有點不太道德。

  於是她回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地挖個大洞,將老人推進洞裡,因為找不到木頭當墓碑,隨手拿個大石頭代替。

  仇癡君雙手合十,“塵歸塵,上歸上,老伯你安息吧,我會幫你把寶藏……不不,我是說,我會幫你把這東西交給狂幫的。”她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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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早知道就帶兩麻袋。”幹麻沒事跟姊姊們賭看誰先找到寶藏,寶藏還沒找到,她先餓死山林。身上雖有盤纏,可是此刻上哪去買吃的?

  忽然敏銳的嗅覺聞到淡淡的食物飄香,仇癡君閉上眼,宛若獵狗般循著香氣往森林深處去。

  “可惡!死老頭,你給我記住。”氣沖牛斗的低咒聲飄入她耳中,越近聲音響震如雷,也震走林間飛禽走獸。

  仇癡君不當一回事,聞香慢慢接近。

  “誰?”輕輕的足音很快被發現。

  突然的大喝驚得仇癡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個身形頑長的英挺男子,全身被網子包裹像肉粽,被倒吊在樹上。

  他穿著一襲簡樸乾淨的灰麻勁裝,手肘處還有兩塊補丁,一件亮皮披肩扎在腰間,順著腰問的黑帶往下,是一張黝黑俊朗的臉龐,狂傲不馴的濃眉正糾結在一起,也難怪,任誰被倒吊都會不舒服。

  “你還好吧?”她彎腰,歪著頭問。

  聞聲,凌厲的視線一掃,首先看到一雙滿布泥濘的繡花鞋慢慢接近,一襲湖水綠的衣衫羅裙,裊裊慢步走來讓人覺得應該是個美女,當他的視線逐漸上移——

  “哇——”一張放大的月餅臉正逼近他。

  “哇——”仇癡君也被嚇一跳的往後退。

  “胖丫頭,你想嚇死人。”

  “我才被你嚇到勒。”她撫著受驚嚇過度的胸口,腳後跟踢到東西,讓她低下了頭,是個布包,食物香氣就是從那裡冒出來,她肚子開始不爭氣的咕咕噜噜的叫。

  “胖丫頭,你哪來的?”

  “惡虎寨。”仇癡君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沒聽過,不管了,你先把我放下來……”齊小七話聲末完,只見她蹲下身,拿起他的包袱東瞧西摸的不知想幹麻。“你想干麼?”

  仇癡君看也不看他一眼,雙眸閃爍著找著食物的光芒,口水在嘴裡滋生,她心情好到最高點,終於有吃的了。

  “胖丫頭!”她該不會是盜賊?

  仇癡君眼睛沒離開包袱,“胖丫頭?我不姓胖,我姓仇,我爹都叫我癡丫頭。”人生以吃為目的。

  “胖就是胖,我就愛叫你胖丫頭,怎樣?”齊小七睥睨著小不隆咚的她,又肥又短就像小白豬。

  仇癡君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也不過是個名字罷了,“這包袱是你的嗎?”搖了搖,有肉香,還有淡淡酒香、包子香,吞了一口口水,她已經餓很久了。

  “胖丫頭,你拿我的包袱做什麼?裡面沒什麼值錢的,看我的衣服也知道我是一窮二白,你想搶劫錢財是找錯對象,我只是個乞丐。”

  真沒想到他威鎮四方的武林盟主齊小七也會遭劫,而且還是個“大”姑娘,這算不算虎落平陽被犬欺?

  “裡面有紅糟肉包子七個,一瓶竹葉青,三塊肉餅,五片馍馍餅。”沒理他,仇癡君喃喃的道。

  他驚奇的揚了下眉,“你怎麼知道?”

  她根本沒打開包袱居然完全猜對,還是說,她一路跟著他?不可能,就算他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被個笨重姑娘跟蹤都沒知覺。

  “聞的,我嗅覺可是惡虎寨第一。”她舔了下流至嘴角的口水。

  “你也太厲害,這樣也能聞出來。”瞧她毫無淑女形象的口水都流出來,齊小七不覺莞爾,“你把我放下來,包袱裡的食物想吃就給你……”話還在舌尖,只見她快速打開包袱。

  “給我?真的謝謝你,你真是大好人。”仇癡君動作很快的倒出包袱裡的物品,翻出用油紙包裹的包子,還是熱的,她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ㄟㄟ,你想找什麼?”銀子嗎?

  “吃的。”

  她話聲還在嘴裡,就見她拿出包袱中的食物,狼吞虎咽活像餓死鬼投胎,讓他看傻了眼。

  “胖丫頭,你是餓了幾天?”齊小七驚訝的看她一臉饞相,一貫錢還有碎銀袋掉在地上,她卻連瞄都不瞄一眼,專顧吃。

  仇癡君比出一根指頭。

  “一天?”他猜。

  她打開酒仰頭灌一口,“一個時辰。”說完如狂風繼續掃向肉餅。

  齊小七差點撞樹!

  怔忡半晌的他忍不住大笑。“果然胖不是沒有原因的。”看她秋風掃落葉般的吃相,如果腳能抓吃的她大概也用上。

  仇癡君沒嘴理他,森林中只聞她窸窸窣窣的吃東西聲。

  望著她吃東西時單純滿足寫在臉上,不知怎麼地齊小七也覺得很愉悅,卸下心防,“胖丫頭,你不先放我下來?”

  “等我吃飽。”

  “等你吃飽天都亮了。”這女人大概屬豬,恐怕豬都沒她能吃!

  “人家肚子空空就沒力。”她探向最後一包馍馍餅。

  “你還吃得下?”佩服,佩服!他從頭到尾就看她嘴巴沒停過,一包接一包的餓虎撲食物。

  仇癡君舔乾淨手上最後的碎屑,“還有沒有?我好餓!”翻動包袱,除了幾件破衣服,什麼都沒有了。

  “你土匪呀!”

  齊小七眼珠子快掉下來,這還是他長那麼大,第一次看到一個姑娘家那麼會吃,而且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可以維持他半旬生計的食物全被她掠奪一空,她居然還給他喊餓!

  “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你是鐵口直斷的算命仙嗎?”仇癡君盯著他,一蹦一跳的來到他身邊,她好像聞到糖果的甜香。“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仇癡君,來自惡虎崗上惡虎寨,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個姊姊,我爹過世前叫我們來江湖找翡翠包子。”

  又是吃!“胖丫頭,你跟我講那麼多廢話幹麻?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沒看到我被綁在樹上,還不快一點過來幫忙。”看她那麼笨又那麼遲鈍,當土匪大概也搶不到什麼好東西。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你。”仇癡君辯解。“還有我大姊說就算當土匪也要有禮貌,求人幫忙要說請,這是做人的大道理。”

  “大方的吃光別人的東西也不見得有什麼禮貌。”

  仇癡君呐呐的道:“那……那是因為我真的很餓,而且是你自己說要給我吃的,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會那麼小眼睛小鼻子吧?”

  “是是,可以請仇姑娘移動尊貴的手幫我解開網子嗎?”齊小七拚命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誰叫現在只有她能幫他。

  “不要,你一定是壞人,壞事做太多才會被人倒吊在樹上。”要是放他下來不知道多少人遭殃。

  “我不是壞人。”他快被她打敗!

  “壞人不會在臉上刻字,有句成語叫金玉什麼的?”要是夢君在就好了,她頭腦一向比她好。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罵人不帶髒字。

  “對對,你好聰明喔,我三姊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而內心卻是奸詐狡猾。”

  齊小七額頭掛著黑線,勉強擠出扭曲的笑,“仇姑娘我絕不是壞人,如果我是壞人還會讓你任意翻包袱,還請你吃東西嗎?”

  真可笑,懷疑他的人格還大剌剌、毫無戒心的將他包袱的糧食一掃而光,也不怕有毒吃死自己。

  “這倒是,那麼你身上的糖也可以請我吃嗎?”仇癡君露出小孩討糖的期待興奮眼神。

  還吃,他被她打敗!“好,你先放我下來!”

  她漾開笑,“那你等一下。”她跳了跳,“不行,我構不到你的網子,你吊太高。”

  這笨女人,白癡女人,像她這樣當土匪,沒被人拐去賣了幫人數銀兩算是奇跡,不過,就算幫人點銀兩,恐怕也只會亂事。

  “你不會用大腦找源頭,繩子綁在樹叢裡那棵大樹上。”扭頭,下巴使勁往繫著繩子的大樹方向一點。

  “真的耶。”她順著他頭點的方向去找。

  “還真的,動作快一點。”齊小七掙扎的扭動被束緊的身軀,對她咆哮。他得在老頭趕回來之前跷頭。

  “你要改改你的脾氣,動不動用吼的對身體不好,我爹就是老是對我們大吼大叫,才會積勞成疾一命嗚呼。”

  她是在咒他嗎?不氣不氣,他是堂堂武林盟主怎會受這笨又胖的丫頭三言兩語所激怒。

  “請你趕快把繩子解開。”

  “好啦,這打了死結,真奇怪,這是什麼繩子,怎麼那麼難解開?”仇癡君黛眉颦起,使勁力氣去拉去拔都沒辦法。“你有沒有刀子?用割的或許比較快。”

  “普通刀子沒用。”臭老頭用的是稀有的塞北蠻牛筋,堅韌又柔軟,一般刀劍還砍不斷,更別提用內力可以震斷了。

  “那怎麼辦?”

  “用火,我包袱裡有打火石。”

  “我不會用打火石。”她只會吃。

  齊小七差點沒撞樹,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拿過來,我教你。”誰叫她目前是他唯一救星。

  “好。”仇癡君低下身,翻動著散落一地的物件,拾起與其他石頭顏色不同的兩塊,“是這兩塊黑漆漆的石頭嗎?”

  “沒錯,你去附近弄一些乾車枯葉來堆聚,不要找濕的或綠色的,然後兩顆石頭用力敲擊摩擦火花。”

  “這樣嗎?”仇癡君照他指示將樹葉和雜車堆了一座小山。

  “不對不對,火石要靠近枯葉……你這樣拿太遠根本起不了火,把火石埋進枯葉裡比較好……不行,太小力了,等你生好火天都亮了。”他發現他寧可被吊在這一輩子,也不想教一個白癡。

  “現在本來就是天亮。”“锵!”仇癡君從沒擔任過那麼艱钜的任務,怎麼敲火星就是冒不出來。

  “算了,我錯了,你放我自生自滅吧!”他覺得口乾舌燥,老頭去取水不知去到哪一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你拿一些酒給我喝吧。”

  “這……”仇癡君心虛的低下頭,“真對不起,酒被我喝光了。”她真是笨手笨腳。

  齊小七好想哭喔!

  “那你不介意去溪邊弄些水給我喝吧。”他認命了。

  “這附近好像沒有水源。”她一路走來都沒看到。

  莫非天真要亡他,讓他遇見她!

  “對了,我想到一個辦法,你別動。”

  “我現在全身捆得像顆肉粽還能動嗎?”齊小七自嘲,看著仇癡君走到大樹邊,擺出馬步,深呼吸一大口氣,“你想幹麻?”該不會……

  “喝!”仇癡君大暍一聲,雙手合抱住大樹,使出吃奶的力氣想將大樹拔起,“呀——呵。”

  齊小七感覺到樹在搖晃,他頭也跟著暈了。張口結舌的看著她粉嫩的圓臉鼓脹如球,她真的要把樹給拔起來?!

  “咦……呀!”她一鼓作氣,力拔山河。

  轟然一聲巨響,一棵百年古樹被她連根拔起。比她身體還巨大幾百倍的大樹使得她腳步踉艙後退幾步。

  這哪來的野蠻姑娘居然想到這種辦法?“慢慢來……”

  齊小七眼睜睜的看著高三丈余的大樹當頭朝他壓下,他根本沒辦法躲。

  仇癡君慘叫,“啊——。”“砰!”重逾千斤的大樹往她壓下,兩人同時發出慘叫。

  “叩!”齊小七的頭撞到地面,還好是泥地,不過,也夠他痛的。這胖丫頭真粗魯,力氣又大得嚇人,誰娶她倒楣一輩子。

  仇癡君來不及松手,身子成大字形被粗大結實的樹干壓倒在地。“救命哪,我動不了了。”

  “笨蛋!”從沒看過那麼笨拙又傻氣的人,救了別人自己卻遭殃。齊小七自濃密茂盛的樹葉枝干中探出頭,邊掙脫纏繞他身上的牛筋網邊低啐,一股異樣溫暖流過心扉。

  她吃力的轉頭卻看不見齊小七的身影,“喂,你還好吧?”他該不會被樹壓昏了。

  “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吧!”胸口沉寂孤獨的心輕輕被觸了下,他竟然覺得仰躺地上、頭發夾雜綠葉枝蚜的她一張白嫩圓潤的臉龐變得可愛,他一定是吊太久吊到頭昏了。

  仇癡君抬眼看見他邊解開網邊不疾不徐的踱到她身邊,她寬慰的微笑,“太好了,你沒事了。”

  “你是白癡是不是,明明力氣不夠大還妄想把樹扛起來。”齊小七解開身上的牛筋網後,蹲在她身邊,看她被夾在兩人合抱的大樹樹干和地面之間,彎下腰,“你別亂動。”

  他發現他也是白癡!

  竟學她將樹抱起,然後使勁扔到一旁,明明他使用內力,一掌就可以劈斷這棵樹,只是怕會誤傷她。

  “謝謝你,你力氣也很大耶。”她朝他腼覥一笑,忙不迭從地上爬起。真丟人,幫人反被人所救。

  “既然你沒事啦,我們就此分道揚镳。”他轉身收拾地面的包袱,頭也不回的道。

  “你要走啦?”她拍拍身上樹葉,這是她下山唯一一套衣裳,包袱裡都裝食物哪有空位裝衣服。

  “嗯。”他現在是逃難中,可不想跟一個女人牽扯不清,免得被拖累。他遵奉“女人是禍水”這句話。

  “哎呀,我衣服勾破了,完了。”

  仇癡君低頭發現腰側的衣服被畫破一個洞,幾乎可以看到裡面的白色兜兒,她拉開洞,檢查有多大,看能不能補。

  毫無預警的這一幕落入正巧轉身的齊小七眼中,他倒抽一口氣,慌忙的背過身,“你……你沒別的衣服替換嗎?”腦海裡浮現她柔美的腰側邊那大片白玉凝脂的肌膚,轟然的一股熱氣沖上腦門。

  “沒有,我只有穿這一套下山。”她的聲音充滿懊惱。

  “我……我這有幾件乾淨的衣服,你不介意的話先借你穿。”他不敢回頭,隨手自包袱中取出衣裳往後扔。    “你真好,那我怎麼還你?”她反射動作的伸手接過,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寬大的男性衣裳。

  “不、不用還了。”齊小七吞了下口水,感覺褲襠部位也跟著發熱。

  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對一個胖姑娘起欲望,一定是禁欲太久的關系,等會去鎮上找妓院紓解一下。在心裡他告訴自己。

  “不行,我爹說做人絕不能欠人東西,有借就要有還。”打量下四周幽靜的森林,鳥獸絕蹤,除了正背對她的他,仇癡君決定趕緊把衣服換上,“你現在還不可以回頭喔。”

  “你不會現在就要換上吧?”聽著身後傳來憲牽的聲音,他真不知她是太單純還是太相信他的人格。

  “再一下。”套上過於寬鬆的衣裳,仇癡君以腰帶縛緊。“好啦!你可以轉過身了。”

  齊小七回頭,不覺莞爾的看著自己的衣服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宛若掛著一個大布袋,看不出臉圓圓的她身子挺嬌小。

  想到這,腦海竄過剛才瞥見嬌嫩細致的女性曲線和賽雪肌膚,一股熱自下腹開始蔓延,他竟然只看了她的肌膚就起了欲望!

  “你怎麼啦,臉好紅喔,是不是發燒?”仇癡君望著他,這還是她離開惡虎寨以來,第一次看到比三姊收藏的畫還好看的男人。

  凌亂不羁的黑發率性的以一條藍緞束於腦後,深镂的睑部線條稜角分明,雙眸清澈如水,又像湖底倒映著滿月一樣明亮炯然,嘴角彎著玩世不恭的弧度,像是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即使是面對自己的生死。

  他不是能夠任人擺布、驅使的人,她不知怎麼地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像他這樣好看的人,怎麼會被倒吊在樹上?她很好奇,卻不敢問,因為他此刻正臭著一張臉,似乎不太高興。

  “別靠過來。”齊小七低咒一聲,倒退數步與她保持距離。

  他絕不可能對一個好吃又粗魯的胖丫頭感興趣,一定是太久沒有女人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你生氣啦,是不是怪我把你的糧食吃光光?”她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吃,她肚子發出咕噜的聲響,聲音大到他很難忽略。

  “你該不會又餓了?”她是飯桶嗎,怎麼那麼會吃呀!像她那麼會吃,不知將來誰養得起?

  仇癡君尴尬的一笑。“你身上的糖呢?”

  “沒有。”假糖葫蘆倒有一個。

  “你騙我!”她小嘴一扁,眼眶一紅。

  “不許哭。”齊小七厲聲低吼,她嚇得忘了哭。意識到對救了自己的她似乎太大聲,他放柔音量,“走吧!”拔起地上的綠竹杖。

  “你要做什麼?”她怯生生觑了他一眼,他好凶!該不會要打她吧?

  “幹麻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會吃了你。”他發現看到她因饑腸轅辘使得圓圓白嫩的臉蛋失去光彩,他競無法狠心丟下她不管。他沒好氣的道:“胖丫頭,看你要跟我走出這森林,還是說你想留在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荒郊野嶺守株待兔,看哪個笨蛋會扛著食物經過?”

  “你要帶我去哪?”仇癡君趕緊跟上。

  “找吃的!”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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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6: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吃慢一點,沒人跟你搶。”

  一碗公的面才上桌立刻見底,看仇癡君秋風掃落葉的吃相活像餓了好幾百年,一旁送飯菜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在山林裡見識過她吃相和吃東西的風馳電掣,齊
小七已經見怪不怪。

  窗外的藍天已披上五彩缤紛的霞衣,從山林整整走了半天才到達最近的村落。此刻,他們正坐在這偏僻的村落裡唯一的客棧。

  而客棧裡所有的人都對他們這桌行注目禮,他們大概這輩子沒看過那麼會吃的姑娘,所謂所有的人也不過只有小貓兩三只,這樣客棧能在這荒山野嶺經營下去實屬不易。

  “你真是大好人。”咽下最後一口湯,她攻向雞腿,頭也不抬的道,“小二,再來一份包子。”

  店小二趕緊趨前賠禮的道:“姑娘,真是抱歉,我們小店的包子已經全在姑娘肚子裡。”

  “這樣喔,那再給我一碗面好了,燒雞還有沒……”仇癡君垮下肩,她還沒吃飽。

  “真是對不起,姑娘你點的八碗面也是最後的分量,燒雞也是現殺的。”店小二顱了觑打扮怪異的二人,望向齊小七的眼神裡流露一抹同情,要養胃口那麼大的姑
娘,也難怪這相公一身落魄。

  仇癡君聞言,小臉黯然垂下。

  齊小七張口結舌,“你還能吃?”她吃了八碗面,九籠半的包子,五只燒雞,兩壇女兒紅,而他手裡這碗面還剛吃一半而已。

  “你還要吃嗎?”仇癡君垂涎的瞪著他那一碗。


  “給你。”齊小七將碗推向前。照她這樣吃,金山也會被她吃空,難怪他們家淪落到當土匪。

  “謝謝。”她的喜悅在眼底漾開,大快朵頤起來。

  看她快樂的吃相,胸臆有著無法言喻的滿足感,仿佛所有食物都變得好吃,連他也肚子餓了。

  “小二,還有什麼吃的就全都送上來吧!”他放下一錠銀子。


  “是是,馬上來。”店小二層開眼笑的收下銀兩。

  不一會兒,一大盤花生,還有現炒的什錦菜,大概是所有剩下的青菜全倒進鍋裡一起炒,以及不知放了幾十年的魚貝乾貨全上了桌,看到這菜色,不知情的人還以
為是在養豬,其實也差不多。

  “客倌,請問還需要什麼,盡管吩咐。”

  “我們還需要兩間上房。”

  “客倌,我們這只是小茶館,沒有供應上房。”店小二頗為難,這村落地處偏僻,大多是打獵維生的獵戶,鮮有旅人。

  “那有沒有可以落腳,讓我們睡一晚的地方?”這附近連間破廟也沒見,他是不介意露宿,只是怎好讓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他一起。

  “我們後面是有柴房啦,打掃一下應該可以休息,如果客倌不介意的話。”店小二遲疑的道。

  “那好吧,麻煩你。”

  齊小七掏出銀兩,看她孑然一身,大概什麼也沒有帶。“還有去替姑娘買幾套衣裳。”

  “好,馬上去辦。”店小二恭敬的打揖。

  “你人真好。”仇癡君感動的直勾勾望著他。“打從我爹過世後,下山以來你是我遇見過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你救了我一命,我回報你也是應該,請你吃一頓飯算不了什麼。”齊小七臉頰肌肉抽動著。

  咕噜的牛飲完湯汁,她意猶末盡的舔了下唇,朝他咧嘴粲然一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叫我小七就可以了。”淺啜一口茶,齊小七平靜無波的眼神瞬間閃了下,快得難以察覺。

  “那桌上這些都可以給我吃嗎?”

  他甩甩手,“吃吧!”真是自找活罪受。

  ±  ±  ±

  夜幕低垂,山林蟲蛙像全都睡著了,靜得沒有聲音。

  “現在要干麼?”吃飽喝足了,仇癡君拍拍肚皮,打個嗝,這還是她離開惡虎寨以來第一次吃飽。

  “休息。”齊小七淡道,壓低了嗓音,“還有晚上記得別睡著了。”

  “為什麼?休息不睡覺,怎麼休息?難不成還守歲呀!現在又不是大過年。”仇癡君頻頻打呵欠,就算過年她也不曾守歲,睡比較重要。


  看她眼皮已經開始蓋下,他沒好氣的搖搖頭。“你還可以名列十二生肖老麼的妹妹。”豬妹。

  “你說什麼?”

  “算了,自己提高警覺就好。”

  “兩位客倌,房間已經打掃好了。”店小二提著燈籠走到桌邊,笑咪咪的道,“請二位隨我來。”

  隨著店小二繞過屋後,只見一問木造的矮房,年久失修的門扉看得出沒什麼安全可言。

  進入屋內,只見一張老舊的方桌四椅,以及臨時搭鋪的稻草床。

  “就這了。”店小二走到桌邊,取燈籠裡的火點燃桌上殘燭。“客倌還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

  “沒事了,你可以下去。”齊小七賞了碎銀給店小二。

  “謝謝大爺,小的退下。”店小二眉開眼笑的將錢揣入懷裡,然後轉身離去並帶上門。

  而那廂仇癡君直接走到炕邊倒頭就睡,半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她能平安活到現在還真是上輩子燒好香。

  “別睡了,起來。”齊小七一把揪起她。

  “不要吵,我要睡。”她揮揮手的翻進炕裡。

  “你是豬呀,吃飽就睡,豬說不定都比你機靈。”只聽聞酣聲,她已沉入夢鄉。他松開手。

  望著她毫不設防的甜美睡臉,濃密如羽扇的睫毛下是張圓潤無瑕的臉蛋,浮現淡淡紅暈宛若嬰兒般吹彈可破,讓人垂涎三尺,不知道看的感覺是否跟摸起來觸感一
樣——

  當他意識到時,他的手已自動自發的觸上她光滑細致如絲緞的肌膚,他一驚的抽回手。

  瞪著發燙的手,他是怎麼了?堂堂武林盟主居然活像個登徒子,還好她睡得很沉,根本沒有感覺,否則他一世英名掃地。不過,她也太沒有危機意識,連被人偷襲吃
豆腐都沒知覺。


  像她這樣有吃有喝就滿足,單純的不知江湖人心險惡,單純的信任人性的美好,害他想棄她於不顧都於心不忍。

  齊小七坐在床炕邊,冷不防手臂被抱住,溫暖自他胳臂沁透他的身體,他感覺被她碰觸的肌膚發燙。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那熟睡的人兒不知何時翻滾到他身邊,全然信賴的依偎著他,口裡還喃喃念著。

  “等等,我的包子別跑。”

  他不禁啞然失笑,不會吧!連睡夢中都不忘吃。算了,先歇息一下,稍後可能不得安眠。

  ±  ±  ±

  夜深人靜,三更時分。

  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閉著眼休憩的齊小七張開了眼,眼神一閃,嘴角彎起詭谲的冷笑。

  來了。

  他假寐的閉上眼,聆聽窗外的動靜。

  “老大,他們睡著了嗎?”

  “應該吧,我在茶裡加了迷魂藥,他們此刻大概睡成豬。”

  “老大英明。”

  “哼,這兩頭大肥羊走不知路來到我們黑風寨,等會兒我先進去探探,你們在門外候著,等我叫你們你們再沖進來。”

  “是。”

  “咿呀——”木門悄俏被推開,齊小七垂眉斂目,由眼縫看見蹑手蹑足進入的店小二。

  這家客棧果真是黑店!在山腰搭幾間破爛的木造茅草屋結黨為土匪,當乞丐都比他們有錢。

  “公子,姑娘,你們睡了嗎?”店小二佯裝親切的低問。

  他一步步的接近床邊,伸手在齊小七眼前揮了兩下,確定他沒反應後,正要扯開嗓門時,倏地身子一僵,他根本沒看見對方出手,就見齊小七正面帶微笑的望著他。

  “你好呀!從我稱霸黃樹鎮以來,還沒有人敢打劫我,你是第一個。”齊小七輕柔的拿開仇癡君的手,緩緩起身,笑容可掬。

  “你……你沒睡?”店小二臉色一白。

  “那一點迷魂藥只能拿來騙三歲小孩。”齊小七斜睇了眼床炕上打呼的胖丫頭,真不知道她家人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下山?她比三歲小孩還不如。他收回視線,“這裡就是黑風寨?”

  “沒錯,我是黑風寨大寨主,人稱快刀霸王的方大偉,哼,怕了吧。”方大偉得意的笑。

  “沒聽過。”齊小七掏掏耳屎,吹了口氣。

  方大偉笑容僵住,面孔猙獰,“只要我高聲一呼,我兄弟就會沖進來,勸你還是識相一點,快把我放了,否則……”

  齊小七懶洋洋的道:“我看你似乎還搞不清狀況,現在你在我手裡,要切成八塊還是要剁成肉醬任我擺布,該求饒的人應該是你。”還敢威脅他,真是七月半鴨
子,不知死活。

  “兄……”聲音還在喉嚨裡打轉,下一刻已出不了口。方大偉總算意識到自己惹到麻煩,臉上倏失血色。

  “省點力氣,多用點大腦,本來你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想多惹是非。”想這山寨在這荒郊野嶺,用相同手法不知道殘殺了多少旅客路人,今天如果不是他,而是
這胖丫頭一個人誤闖……

  光想她可能的遭遇,他胸口緊縮了下,望著方大偉的笑容慢慢自他唇邊斂去,“我不是什麼鏟奸除惡的正義之士,也不想當大俠。我只想好好休息,睡個覺,而今
我睡不著了,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你們?”

  豆大的冷汗一顆顆滑下方大偉的額頭。

  “或者我該來個殺雞儆猴,你認為扭斷你四肢這主意如何,或者你喜歡開腸剖肚?”齊小七皮笑肉不笑,笑不入眼底的再問。


  欲求饒出不了聲的方大偉眼淚跟鼻涕一起淌下。

  “我的包子快回來……”仇癡君颦眉喊著,然後彈跳起身,睡眼蒙胧的看著四周,眨了眨眼後張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咦,小七你怎麼還沒睡?還有小二哥你怎麼
站在這,天亮了嗎?”望向窗外一片黑漆漆。

  “你沒中迷魂藥?”齊小七挑眉,他聞過那種迷魂藥,可是會讓普通人睡上兩天兩夜,而她也不過睡兩個時辰。

  “什麼迷藥?那是我大姊的本事。”她打了個呵欠,仰頭一躺,既然還沒天亮……她眼皮又開始下垂,喃喃自語,“我剛作了惡夢,我的包子飛走,害我好傷心,早知道就把包子綁在身上,嗯,你沒事的話早點睡,我要去找我的包子了……”慢慢沉入夢鄉。

  聽她喃喃自語著,齊小七哭笑不得,也真服了她!

  回頭看向如喪考妣的方大偉,他不愠不火的道:“我不是面慈目善之人,如果你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對付你們,不過,還好今天她沒事,否則……”噬血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忽然方大偉感覺肩膀一震,兩腿一軟就跪在地上,而對方根本沒有碰觸他的身體,面對深藏不露的齊小七,他自知這次是踢到鐵板。

  “多謝大俠饒命。”他僕伏在地。

  “還不快滾!”

  “是是。”方大偉連滾帶爬的趕緊離去,地上留下一攤水漬,隱約還飄著一股尿騷臭味。

  齊小七抬起手在鼻端前扇了扇,聽著窗外傳來的窸窣聲響。

  那些子弟兵看大寨主回來立刻一擁而上。

  “怎樣?”

  “他……他們都沒睡,我想改日再來好了。”方大偉心虛的不敢說嚇到尿褲子。

  “什麼改日,改日兩頭肥羊就跑了。”

  “我們乾脆一起沖進去,人多勢眾,還怕他們下乖乖把錢財交出來。”

  大家你二日我一句,正當他們准備行動的時候,門打開了。

  “各位真是好雅興,三更半夜不睡,還舞刀弄劍?”齊小七笑咪咪,雙手環臂的站在門口。

  “是、是,我們正在練劍。”方大偉連忙使個眼色。

  “喔喔,對對。”眾人陪笑,趕緊擺出姿勢。

  “你們繼續,別顧慮我。”齊小七颔首,步出房門,氣定神閒的走入凶惡的土匪群中,無視於殺機。

  眾人互相打暗號,決定趁機圍攻時,突然見他從容的轉身伸出兩指夾住正打算偷襲他背後的刀鋒,“這五鋼精刀看起來挺鋒利,可惜——不耐用。”手指輕輕一
彎,“锵!”刀斷成兩截。

  眾人目瞪口呆,還有人嚇得劍落到地上。

  “小狗子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抱歉,他只是一時失手,請大俠莫見怪。”方大偉冷汗涔涔,趕緊示意意圖不軌的手下退下。

  “不會,我怎麼會怪你們學術不精,你們武功不好當然要多練習不是嗎?”齊小七將斷刀輕輕一擲,削過某個土匪頭上,讓他立時禿了塊,刀嵌入後邊樹干,而他連
手腕都沒晃動,只動兩根手指而已。

  眾人見狀皆不禁心驚膽戰。

  方大偉佯裝打個大呵欠。“不了,我們大夥練劍也練得差下多,該去休息,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忙不迭的點頭附和。

  “不練啦,真可惜,我還想跟大夥過幾招呢。”齊小七環顧後退的眾人,知道已經達到喝阻的效果。他非正義使者更不想當除暴安良的大俠,至於這些土匪遲早會
有人料理,他又何必自找麻煩。

  “謝謝大俠,我們已經累了。”

  “是是,明天見。”

  大夥倉皇的作鳥獸散,留下站在黑夜中的齊小七,看著遺留地上的刀劍,“喂,你的劍不要了嗎?”他腳輕抬,劍彈至半空中,快如閃電的一個回旋踢,一氣呵成。

  “咻!”劍精准的飛回主人身邊,自他耳鬓擦過,當場嚇得對方腿軟,用爬的逃離現場。

  齊小七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江湖那麼好玩,他才沒興趣關在君山,養那些老而不死的叫化子,更沒興趣因為成為武林盟主成天主持正義做牛做馬。

  他要闖江湖去!

  蓦地,砰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黑夜響起,格外震撼人心,齊小七心神一凜。這聲音好像是從屋內傳來,她該不會出了什麼事?

  他急忙的回頭,電光石火的奔回屋內,舉目梭巡,床上的人兒不見了蹤影,他心涼了半截。

  是誰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眼皮下偷人?可是,不可能呀,方圓百裡之內他沒聽見任何異常聲響,莫非是出現了武林隱世高人……

  忽然,一個極細微的酣聲飄入他耳中,循聲,映入眼簾只見仇癡君蜷曲著身體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他敗給她了,連睡個覺都能嚇人。

  趨前來到她身邊蹲下,雖說現在是炎夏,但是晝夜溫差大,夜裡睡在地上很容易感冒,他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將她抱回床上。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照傳統世俗道德,
他碰觸到她清白的身子,就要對她負責,他還不想定下來,還是叫醒她好了。

  “胖丫頭,醒一醒。”齊小七輕拍了下她的肩,“你睡在地上會著涼的。”

  “別吵我吃包子。”夢呓逸出她漾著微笑的嘴角,看樣子她現在正作一個好苗歹。

  齊小七啼笑皆非,連作夢都不忘吃,看樣子短時間是叫不醒正作美夢的她。躊躇片刻,暫時別想什麼禮教和道德,反正她睡得像豬也不會發現,他想。

  大手穿過她頸後及膝後,他輕易的將她抱起,喃喃的道:“真重,你真該減肥了。”話聲還在舌尖繞著,他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正准備抽手起身
時——

  突然她粉臂反勾住他的頸後,他猝不及防如受電擊的身體一僵。

  “肉包子,好吃。”仇癡君仰起睑,柔軟溫潤的唇辦剛過他的嘴,霎時他腦子轟然一片空白。

  他的吻被這丫頭吃掉了!

  ±  ±  ±

  “我還要吃。”

  當她探出粉嫩的丁香舌,意猶未盡的舔過他的臉,他猛然回神的趕緊隔開距離,免得他被睡夢中的她吃光了!

  鼻息間充斥著她女性特有的馨香,她的身體散發著花蜜的芬芳,引誘著人性裡的七情六欲。

  而她還不放過他,當他退一點,她就挪近,甚至整個身體都貼掛在他身上,他腦子轟轟然。姑娘對他投懷送抱也不是第一次,但,頭一次暖玉溫香的觸感讓他心跳加快。

  理智告訴他應該趕快抽回手,欲望卻讓他想擁著她入睡。腦海裡浮現擁抱她的影像,一股熱氣沖上腦門,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全身血液變得滾燙,並且匯流到身體裡最堅硬的部位。

  剛滿十四歲時,老頭就帶他上丐幫經營的妓院開葷,他便領悟到什麼是男人的情欲。

  老頭還告訴他,男人應該掌控自己的欲望並讓欲望成為力量,而他向來控制得很好,從沒有任何女人能挑逗他,除非他要,即使是杭州花魁脫光衣服騎在一絲不掛的他身上,他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她推開。

  而今他竟然推不開她,雙手像被她抽去了力氣,舍不得離開她柔軟的嬌軀,欲火像洪流泛濫至他身體每一個部位。

  沒想到這平凡無奇,又胖又好吃的丫頭竟能輕易的撩起他的欲望,而她只不過是當作吃東西!

  “包子,別跑,我還要……”她攀住他的脖子,手臂緊緊交纏在他腦後,不讓他退開。

  該死的!她根本是誘拐人犯罪,看著她熟睡時無邪嬌俏的模樣,齊小七相信他會變成淫徒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她要負全責。

  “我還要……”

  一雙小手有意無意的搓揉他頸後的肌膚和發尾,他呼吸一窒,血脈債張。

  “胖丫頭,醒醒。”逸出口的嗓音沙啞低沉。她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對他上下其手,對他性騷擾,他是否該大叫非禮?

  “翡翠包子,芋頭包子,豆沙包……”夢呓中盡是一連串她愛吃的包子,仇癡君緊偎著正努力自制的齊小七,“好多好多包子都是我的。”她抱著“包子”,不讓“包子”跑掉。

  齊小七哭笑不得,他正在受著欲火煎熬,理智和情欲在腦中拔河,而她卻還在作她的包子大夢!

  望著夢中的她嘴角彎起彩虹的弧度,如出水芙蓉般甜美,蠱惑著人去采撷,一親芳澤。

  恍惚中,他低下頭啄上那芙蓉花,好香,好甜……他難以自禁的探出舌頭舔吮,饑渴的啜飲她口中的瓊漿玉液……忽然唇上傳來刺痛驚醒了他,他愕然注視她回應的嚙咬“包子”動作,雙瞳收縮,瞪大如牛鈴,一聲巨大的雷鳴在他腦袋裡乍響。

  天哪!他在做什麼?

  他驚駭的想,他竟然吻了她?他驚慌的欲掙扎。

  “啊——”猝然間,劇痛自舌尖傳來,他猛地推開她,難以置信她把他的舌頭當食物吃!

  這一痛,齊小七眼中欲火消退,撫著唇,一抹血腥在口中湳漫。還好他抽身快,否則舌頭下被她咬掉才怪。

  為避免被睡夢中的她當食物吃掉,他刻不容緩的扳開如蛇藤糾纏他頸後的粉臂,將她安置回床上。

  歷劫歸來的他坐在地上,抹去額頭的汗,呼了口氣。好險!這丫頭連睡夢中都讓人膽戰心驚。

  忙亂的一天,加上精神松懈,他忍不住打個呵欠,靠著床炕,慢慢阖上了眼。

  這後半夜平靜,晚風徐徐。

  她在作美夢,坐擁包于山;而他在作惡夢,夢見他們躺在一起,他被睡覺中的她啃食得連骨頭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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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6: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天一亮,東方露出魚肚白,晨風徐徐,吹送來清新的草香,嫩芽綠葉的味道,讓人忍不住貪婪的多吸了幾口氣。

  睡飽的仇癡君伸個大懶腰,揉揉惺忪睡眼。

  “早。”齊小七已經整裝待發。

  她張開眼,眨了眨,“早,小七,你真早……咦,你昨晚沒睡好嗎?怎麼黑眼圈跟貓熊一樣?”她緩緩下床。

  他橫了她一眼,她還好意思問,他的舌頭險些被她咬掉。要是真這樣死去,恐怕會成為歷年來江湖最大的笑話——堂堂武林盟主咬舌自盡。

  “對了,我昨晚睡床,你睡哪?”仇癡君後知後覺的想到床被她霸占了,那他睡哪?

  “地上。”齊小七悶聲說。

  “噢,真是對不起,我睡迷糊了什麼都不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靈機一動,“是不是我把床霸占了,所以你才睡不好?下次我會注意的,不過你要先提醒我,因為我容易一沾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沒關系。”他沒好氣的扯動嘴角僵硬的肌肉。虧她還好意思說,像她這樣好吃,吃進什麼都沒知覺;又貪睡,睡死都不知道,居然還能平安活到現在,她的家人功不可沒。

  “對了,小七,我昨晚睡覺之後有沒有失態或做出什麼不規矩的行為?”她圓睜著心虛的晶眸。

  “為什麼這樣說?”他挑眉。

  她低頭,手指絞扭著衣角,“因為……姊姊們說我睡覺之讓做了什麼都不知道,我曾經把來叫我起床的三姊的手拿來當雞腿啃,嚇得她再不敢叫我起床,寧願去挑
糞,後來都是我大姊和二姊輪流叫我起床。”一個是用毒叫她,另一個是用拳頭。

  看來受害的不只他一個,他心裡平衡不少。

  “還好啦!你只不過掉下床差點壓死我。”他說謊不打草稿,忽略過那驚心動魄的突發事件,以及欲火焚“舌”的吻。

  仇癡君再三鞠躬,“真對不起,那你有沒有怎樣?”

  齊小七面帶調侃。“若我有怎麼樣,你打算怎麼辦?”

  “我願意負責。”她目光堅定,語氣認真。

  “負責”兩個字讓他頭皮發麻,他就是不想要攬一大堆責任和義務,才會逃離丐幫。

  “不用了,謝謝你的心意,我不需要你負責。”他避之如蛇蠍,揮舞雙手,“你沒事,我也沒事,大家皆大歡喜。”

  “你真的沒事?”她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忍不住梭巡他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巨細靡遺。

  她大剌剌的視線讓齊小七不自在,“你在看什麼?都說沒事了。”她澄澈無偽的眸光沒有任何雜質,反倒是一股無明火隨著她目光竄過全身百骸。這丫頭到底知不知
道什麼是羞恥和女性矜持?

  “沒有啦,我想你如果有事,我身上還有些藥可以吃吃看,是我大姊給我的,說可以療傷解毒治百病。”

  “我有事還能站在這?”烏鴉嘴。

  “可是我大姊說有些隱疾外表是看下出來的,像我爹平常看起來很好,有一天突然暴斃。”

  齊小七眼前飛過一只烏鴉。她非要咒他死不可嗎?

  “我大姊還說男人都愛面子,明明身體已經不行還要逞強。”

  他不行?!

  他一雙眉蹙得死緊。她不知道這句話對男人是一個嚴重的侮辱?算了,看她正經八百又無邪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

  “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他氣得無力吼她。

  像她那麼單純遲早給人騙去賣,昨晚要不是有他……腦海不期然浮現那一吻,他耳根于一陣灼熱,忙不迭的轉移注意力。

  他若無其事的指了指桌面摺好的乾淨衣裳。“桌上這些衣服是早上店小二送來的,你拿去換,我出去透氣一下。”

  “這些都是給我的?”仇癡君興奮的抓起桌面的紫紗羅裙。“我現在可以換上嗎?”

  “嗯,我替你守門。”他頭也不回的步出柴房,順手帶上門。

  站在門外,他不禁暗罵自己多管閒事,明明一早就該上路,逍遙去過日子,可是光想到他走之後,她只身一個人在土匪窩裡可能遭遇的危險,腳步怎麼也踏不出
去。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低喚,“小七,你可以進來了。”

  他推門而入,眼睛一亮,合身的衣飾展現她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線,襯得她賽雪的肌膚更加白皙粉嫩。她其實一點都不胖,只是豐腴了些,回想起昨晚抱過軟綿綿的
她,他下腹又起一陣騷動。

  他回神的乾咳了幾聲,表面漫不經心,“不錯嘛,看不出你還有腰身。”口是心非的說著諷刺的話。

  “真的嗎?這還是我第一次穿這麼飄逸的衣裳,好像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仇癡君一點不引以為忤,轉動身子。

  店小二如履薄冰的敲了敲門,“抱歉,打擾兩位,早膳已准備妥當,請公子和姑娘到前面用餐。”

  “吃飯了。”聽到吃,仇癡君雀躍得忘了形象的放大步子奔跑,結果踩到過長的裙擺,整個人往前倒去,“啊啊——”

  “小心。”齊小七眉頭打結,敏捷的大手一攬,及時拯救她免於對地面獻吻的厄運。

  他動作很快,也很准確的摟住她嬌軀,不過,橫過她前身的手臂剛巧圈住的是兩座小山,也就是她胸前傲人的圓挺。

  “轟”的一聲,奔騰的熱氣沖向頭頂有如火山爆發,他感覺七孔冒煙,鼻端流出濃稠的濕熱。

  “啊,小七,你流鼻血了。”

  在那一刻,他好想昏死過去,當作什麼都不曾發生,堂堂武林盟主一世英名全毀在她手裡。

  ±  ±  ±

  “小七,你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仇癡君一邊啃著饅頭,一邊觑了觑他。


  從離開客棧後,他就不發一語,漠然望著天空的表情有些孤傲孑然,就像是天空中的蒼鷹向往飛翔。

  “不需要。”齊小七送她一個白眼,她還有臉說,他長這麼大,還沒那麼丟臉過,都是遇上她,而她還天真無知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心裡作出決定和她分道揚镳,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七,等會我們要去哪?”仇癡君吞下最後一顆饅頭,再從包袱裡拿出乾馍饒吃。跟著他,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最近的鎮上,然後我們就分手。”

  她一楞,到口邊的餅咬不下去,“為什麼?你討厭我了?”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她胸口像被挖個大洞,連鍈馑餅都味道盡失。

  “不是,胖丫頭,我們非親非故,男女有別,在一起會惹人非議,萬一引起什麼閒言閒語對你的名譽有損。”

  “我不怕呀,名譽又不能拿來當飯吃。”

  “可是人言可畏,這是為了你好。”

  仇癡君突然間沒有了胃口,將吃不完的大餅放回包袱裡,瞅著目光不知飄向何方的他。他說的是實話,他們只是萍水相逢,他沒有義務要照顧她,不過,他是她這
一路上遇到的人之中最好的,供她吃住,還給她買好看的新衣服,她真的不想和他分開。

  “還有,這個給你。”齊小七猶豫了下,自懷中掏出一只綠色竹板,竹子內側還刻著大字丐幫幫主瘋俠醉丐親令。“日後遇到什麼困難,就拿這個令牌去找街頭乞
丐,他們會幫助你的。”

  “噢!”她黯然收下,不再言語。

  “幹麼那麼沮喪,又不是不會再見面。”齊小七心裡縱有不舍,也必須割舍。

  他過慣了飄泊流浪,居無定所的日子,任何形式的人情和感情都是債,他好不容易償清欠丐幫的債,為了丐幫那根本不屬於他的責任和義務,他付出了十年的時
間,

  “可是人家不想和你分開。”眼眶一紅,她眼淚撲簌簌的掉落。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你會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不過是……”他的話被打斷。

  “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姊姊們還重要。”仇癡君坦率的將心裡的話道出,就是覺得不能沒有他。

  齊小七的心髒猛地被撞了下,“這是因為一路上我對你好,供你吃住,但以後還是會有人對你好,真心愛你。”對於感情和婚姻,還有家庭的牽絆是他目前最不需要的。

  “你比較好,比我爹還好。”她不要和他分開。

  爹?他哭笑不得。她就像剛出生的雛鳥,第一眼見到的人就當是親人,她還不懂什麼情呀愛的,跟她說那些都太早。

  “算了,到鎮上我先把你安頓好。”

  唉!他怎麼會為自己攬了一個麻煩。女人果真是禍水。

  連續定了好幾日,晚上露宿,白天上路,終於他們看到了人煙,也就是離別的時候到了,仇癡君發現食物再也吸引不了她。

  她手裡抱著包袱,心情低落的垂著頭,連步伐也變得沉重,不時看向走在前面的齊小七那寬大宛若一座山的肩膀,不知是他越走越快,還是她走太慢,他們之間的
距離越拉越遠,然後她看不見他了。

  等她意識他從她視線消失,她驚慌的在官道上找尋,拉開嗓門叫喚,“小七。”他不見了!

  ±  ±  ±

  陌生的小鎮,陌生的街道,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人潮熙來攘往,熱鬧的市集,小販叫賣聲此起彼落,初來乍到的仇癡君隨著人群移動著。

  她不時東張西望,尋找著熟悉的背影,觀察著每個人,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和嫌惡的眼神。

  “抱歉,認錯人了。”仇癡君望見個背影很像齊小七,便上前探看,卻是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走著走著,沒注意前方的後果是,“砰!”她被人撞了下,差點跌倒,還好及時踏出一步才免於摔倒。

  “臭丫頭,走路不長眼。”三個彪形大漢包圍住她。

  “撞到人還不道歉。”

  “對不起。”仇癡君沒想太多,直覺相信他們是自己撞人,躬身行禮,渾然沒留意對方奸險狡狯的眼神。    “算了,下次走路小心點。”三個彪形大漢低啐了聲,揚長而去。

  “對不起,對不起。”等她抬起頭,那三人已經走遠,她繼續走,忽然覺得包袱好像變輕。

  她拿起包袱,一塊馍馍餅掉了出來,她趕緊接住。


  “怎麼會掉出來?”她自言自語,舉高包袱,底部赫然多了一個割裂的破洞,什麼時候破掉的,她渾然未覺。“糟了,小七給我的銀子和令牌。”打開包袱,她探手進包袱中找尋摸索。

  最後在路邊倒出包袱內所有的物品。

  不見了!

  她變了臉,慌亂焦急的翻找,“怎麼辦?”她把全部的家當都放在包袱裡,這下全沒了。

  她懊惱的蹲在路邊,啃食僅剩乾掉的馍馍餅,一口接著一口,望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心情跌到谷底。想到小七不見,銀子也不見,連食物也沒有了,她
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她咽下最後一口餅屑,舔著手指頭的殘渣,她嗅到空氣中飄來一股濃郁的肉包香氣,她情不自禁的吸了兩口。

  “少主,包子。”

  順著香氣,她偏過頭,在相隔約莫十步距離的大榕樹下,有三名高大健壯的男子正在歇息。

  其中坐在石椅子上被稱為少主的男子,穿著一身錦袍,手裡拿著摺扇,渾身散發著高雅貴氣,看不見他的長相。

  另外兩位,一個牽著馬匹,臉上冷冰冰的沒有表情,冷冽的目光讓人不寒而凓,退避三舍:另一個恭敬的男子捧著荷葉包裹十來個熱騰騰的包子,就是她聞到的肉
包香。

  仇癡君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腳步不自覺的栘向食物,等她意識到時,人被擋下來。

  “站住。”冷冰冰男子持劍暍止她前進。

  “劍東,退下。”貴氣男子開口。

  “是。”他銜令一揖退開。

  這時,她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斯文的容貌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讀書人,可是無形中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威儀,他臉上掛著親切溫和的微笑,讓人無法對他
產生敵意。

  “小姑娘,你好。”路劍虹淺笑颔首。

  仇癡君羞澀的颔首,“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話聲未完,不爭氣的肚子發出咕噜噜的叫聲,白癡都明白那聲音代表什麼意思,霎時,一股熱辣自她脖子竄升。

  “你餓了?”路劍虹揚了揚眉。

  她羞窘的低垂著頭,感覺無地自容,在氣宇非凡,雍容華貴的他面前,她莫名的感到自慚形穢。

  “要不要過來一起坐?”

  劍東一揖,“少主,萬萬不可,你可是萬金之軀。”他輕蔑的掃了眼像小老鼠般縮頭縮腦的仇癡君。

  真不知道少主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原本他們在客棧二樓雅座吃得好好,少主不經意的看到茫然在街上走著的她遭遇扒手,於是要他幫忙去拿回她被扒走的東西,他
礙於是少主命令不得不從,不甘願的縱身上屋頂,不費力的發現在胡同裡分贓的扒手,將三人打昏,輕松的取回她被扒的東西,直接呈交少主,而少主看到她的東西,
突然提議要到樹下吃。

  路劍虹面帶微笑,平靜無波的深邃眼瞳掃了一眼劍東後,他一凜的躬身退下,不敢多言。

  “沒關系,別伯,過來,你午膳吃了沒?”

  仇癡君搖搖頭又點點頭,她是吃掉三個半的馍馍餅,只是還很餓。

  “你想吃嗎?”他笑容可掬。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爹說無功不受祿,不吃嗟來食,做人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饋贈,更不可以隨便拿人家東西吃。”除非是對方請,像小七那麼好心肯無條件
請她吃東西的大概沒幾人。雖然嘴裡的口水已經快滿溢出來,可是她謹守著不可以伸手要吃的原則。

  “你爹教得好。”路劍虹颔首,眼中掠過淡淡的贊許。

  仇癡君靈機一動,眼睛熠熠生輝,“要不然這樣,我可以替你工作來抵押包子錢,我會做很多事,像洗衣,劈柴,搬運東西等等都難不倒我,你只要供給我三餐食
宿就好了。”

  路劍虹柔和的眸光難得錯愕了下,旋即恢復神色自若,以扇掩飾著唇邊的笑意。

  “拜托,那些瑣事哪需要你,我們少主根本不缺人手,多得是自願效勞的屬下。”另一名沉默的男子挪揄出聲。

  路劍虹沉聲喚他,“劍心。”

  劍心退下。“屬下谕矩。”

  路劍虹轉過頭面對她依舊是不疾不徐的溫柔語氣,“你的意思是要賣身給我?”

  她用力點點頭。“不過只是暫時的,直到我找到朋友。”

  “少主,不可,我們此行是秘密出訪,不宜多生枝節。”劍心不由得皺起眉頭。當初就是怕人多嘴雜才帶他和劍東兩人。

  “劍心,無妨。”路劍虹合扇一點制止劍心的話,含笑低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仇癡君。”

  “那以後你就叫癡兒。”

  “少主。”劍東兩道濃眉打結。

  “沒關系,她挺有趣的。”路劍虹眸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狡黠。

  ±  ±  ±

  仇癡君從劍東、劍心口中得知她賣身的對象是狂幫少主路劍虹,狂幫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晌午才過,窗外赤日炎炎,街道上依舊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小販。

  他們一行落腳在鎮上最大的云來客棧中,用餐時間客棧內高朋滿座,座無虛席,他們坐在二樓雅座。

  “這些真的都是要給我吃?”仇癡君垂涎的看著一道道送上桌像不用錢的山珍海味,不一會兒擺滿桌。

  “沒錯,既然你是我貼身的丫鬟,當然要吃飽才有力氣工作。”路劍虹爾雅的淺啜著茶。

  一旁站著的劍東和劍心雙雙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哪有主僕共桌而食,這丫頭早就谕矩,可是這是少主的意思,他們不能置喙。

  “那我不客氣了。”如秋風掃落葉,須臾,她塞了滿嘴飯,“小二,再來三碗飯。”邊說嘴還沒停歇。筷子,湯匙漫天飛,快速得讓人眼花撩亂,她那張快嘴幾乎
沒一刻停。

  這讓路劍虹主僕看得目瞪口呆,她還是人嗎?

  “你別吃太快,還很多。”路劍虹不覺莞爾,不禁對她超大食量感到驚歎,但表面仍怡然自得。

  “你真好,做你的手下一定很好命。”仇癡君粲然一笑的咕哝道。

  才怪!劍東和劍心相視自嘲。

  路劍虹眼尾余光不愠不火的橫掃而至,劍心兩人立刻挺直腰,目不交睫的站著。

  仇癡君囫圖咽下大塊雞腿肉,邊吃邊問:“等會我吃飽了要做什麼?”她不忘自己是丫鬟的身分。

  路劍虹想了下,“嗯,現在還一時想不到,你就陪我聊聊天,平常都只有我一個人很無趣。”

  喊無聊,累的是他們屬下!劍東和劍心面面相觑。

  “好。”她拿起杯子仰頭灌下水,繼續朝烤乳豬展開第二回合進攻,撕下大塊脆皮烤肉,她邊咀嚼邊看著他們,“你們都不吃嗎?”

  “我們不餓,你吃就好。”路劍虹溫和微笑。

  “噢,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可以再叫一碗飯嗎?”仇癡君低問。

  “什麼,你已經吃了八碗飯……”收到少主一個微笑的橫眼,笑不入眼底,劍東噤若寒蟬。

  “這不算什麼,我最多一餐可以吃二十碗飯,三十個包子。”她單純直率的道。


  當場連隔壁桌的客人都噴茶了,驚歎不已,一旁店小二則張大嘴,連蒼蠅飛進去都沒知覺。

  這一個中午,云來客棧裡,仇癡君技驚全場,一“吃”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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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6: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真是的,才一轉身,她就失去蹤影,那麼大條路也會跟丟,害他此刻心情忐忑不安。

  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丟失仇癡君的齊小七只好循原路回去找。

  光想到單純白癡的她很可能被人片、被人拐去賣,或者正不安的蹲在某個地方哭泣,他就心煩氣躁。

  “該死的丫頭,非要讓人那麼為她擔心。”他低咒著沒注意前方,不小心撞到了人,“對不起。”他看也不看對方一眼的道歉繼續走。

  “少主,你要不要緊?”劍東見狀,怒不可抑的低吼,“無禮的家伙。”

  齊小七疾如閃電的閃開,眼眯成一道縫,“來得好。”找不到人心情不好,他火氣正無處宣洩。

  霎時,大街上的人驚惶失措的紛紛走避,不敢靠近,免得被波及。

  “齊小七。”

  齊小七聞聲一楞,掃了眼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喚住他。

  “原來是你呀,路劍虹。”狂幫少主。

  “劍東。”示意屬下退下,路劍虹上前抱拳一揖,“從上次丐幫大會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面,真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抱歉,我這屬下太過沖動,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沒什麼。”將綠竹杖插到背後,齊小七淡掃他一眼,對這笑面虎沒什麼好感。

  “齊小七,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不關你的事。”

  “那你也不知道瘋俠醉丐失蹤的事了。”

  齊小七心頭一震,表面無動於哀,“那臭老頭失蹤關我什麼事,說不定他是醉死在酒桶裡。”

  路劍虹輕描淡寫的道:“可是,齊前輩無論再怎麼忙,絕不會錯過狂幫每年一次慶豐收的品酒大會。”

  齊小七也知道齊非仁生平沒什麼嗜好,就是愛喝酒。“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旋即施展輕功離去。

  “等……”路劍虹根本來不及喚住他。當然也來不及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在云來客棧大吃大喝大睡。

  “少主,怎麼不隨便告訴丐幫弟子就好?”原來他昨日取回的令牌,是丐幫幫主所有。

  “不,我要他自己找上門。”路劍虹噙著詭異的笑,目光深不可測的望著齊小七離去的方向。

  劍東不由自主打個冷顫,少主大概又想整人了。

  “走吧,把馬牽回客棧,我想再不久他就會上門。”路劍虹輕搖摺扇,帶著奸心情揚長而去。

  等看不見那惹人厭的家伙,齊小七隨手揪了一名路邊的乞丐,“叫這裡分舵主來七裡香客棧找我。”

  ±  ±  ±

  鎮上最大的云來客棧內,即使過了午時還是門庭若市。

  不過,二樓雅座卻是靜悄悄,只有四個客人。

  齊小七瞪著對座好整以暇品茗的家伙,從乞丐口中得知仇癡君被他們帶到云來客棧,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來。

  “她在哪?”

  “那麼急干麼,我們兄弟久未相聚,來!先喝一杯,我先乾為敬。”路劍虹臉上只有氣定神閒的微笑。

  這一切似乎早在路劍虹預料之中。當他一進客棧就被迎上二樓雅座,只見空蕩蕩的二樓只有一桌,桌上准備了豐盛的膳食等著他到來,看來這一整層都被路劍虹包
下了。

  “誰跟你是兄弟。”齊小七鼻哼一聲。

  “放肆。”劍東大喝。

  “還想打,這次我可不會放水。”他齊小七可也不是好惹的。

  “劍東,退下,不可以對當今武林盟主失禮。”路劍虹抬起手制止,臉上仍然是笑容親切。


  “他是武林盟主?”劍東難以置信,打量著坐沒坐相的齊小七,“像他那麼吊兒郎當,游手好閒的乞丐……”

  “真的是什麼主人養什麼狗,原來狂幫就是教狗拿著劍指著人說狗話。”齊小七夾槍帶棍的說。

  “你……”劍東氣得臉漲成豬肝色。

  “劍東,夠了,齊小七說的沒錯,你沖動的性子該改一改。”路劍虹斂起笑,沒有表情的淺啜著茶。

  劍東打個冷顫,感覺到自家少主真的動怒了,連忙單膝點地,“少主恕罪,屬下知錯了。”

  “起來吧,自己多注意就好。你去房裡請仇姑娘出來。”路劍虹屏退他,面對齊小七又是溫和無害的微笑。

  “她在你房裡?”齊小七音量不自覺的拔高。

  “她吃飽就睡,我好心讓她休息有什麼不對?”

  “你——”齊小七拍桌而起,滿腔的憤怒還沒來得及發作,一陣跑步聲疾速朝他而來。

  “小七。”他才轉身,一個軟綿綿的巨大物體沖進他懷裡,他不得不後退一步,免得被撞倒。

  “胖丫頭。”

  看起來她吃好睡好,身材一點都沒走樣,反倒是他擔憂得茶不思飯不想,這種症狀就像是……腦海閃過一個驚駭的念頭。

  他該不會愛上她?怎麼可能,他只是把她當妹妹,齊小七在心裡告訴自己,連忙扶她站穩,跟她保持適當距離。

  他清清喉嚨,佯裝若無其事掩飾尴尬。“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小七,我好想你,你怎麼不見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豆大的眼淚凝聚在九癡君眼眶中打轉,重逢的喜悅溢於言表。

  “笨蛋,找不到人不會隨便路上揪個乞丐問,我不是有交給你令牌,只要亮出令稗自有人幫忙。”

  “可是令牌搞丟,銀子也不見了,好在是遇到路公子他們。”仇癡君抽抽噎噎約道。

  是嗎?他邊哄著邊輕拍嗚咽的她,“別哭,沒事就好。”齊小七暗地投給那笑面郎君一個懷疑的眼神,不知道這家伙心裡打什麼歪主意?

  “是他們好心帶我到客棧,請我吃好喝好,要不然我可能餓昏在路邊,還有,連我搞丟的東西,他們都幫我找回來。”

  齊小七輕敲了下她的頭,賞她一個爆栗,“你是白癡呀!人家請你吃東西,你就眼人家走。”跟小狗一樣好騙。

  “也不能算請啦,他請我吃包子,我就提議當他的丫鬟來抵債。”仇癡君興致勃勃的訴說自己的小聰明。

  “什麼?你為了包子賣了自己?”他快昏倒。

  她觑了觑他,“沒有吃很難過耶。”他好像很不高興。

  “你……”他快給她打敗!深呼吸一口氣免得氣死自己,冷冷的掃一眼看笑話的路劍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可是,路公子說他不會害我,我只要跟他走……”仇癡君不懂他為什麼那麼生氣?

  齊小七鐵青著臉,“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要你當丫鬟你就賣給他?”區區包子就拐到一個丫鬟,真好賺。

  “也不算當丫鬟啦,路公于說只要我陪他聊天說笑。”

  “你到底有沒有腦袋?”

  “我腦袋在我脖子上。”她比了比自己的頭。

  “你……”

  “哈哈哈……”一旁的路劍虹已笑到不行,眼淚直流,“齊小七,你到底在哪裡發現這樣一個活寶?”

  “你閉嘴。”齊小七橫了眼狂笑的路劍虹。


  “你叫我閉嘴,你真的生氣了?”仇癡君以為他是在吼她。

  “我不是在說你,而且我也沒有生氣。”他已經氣過頭!

  “可是你吼我。”她露出小媳婦受委屈的可憐樣,一顆顆眼淚滾落面頰,咬著下唇不敢哭出聲,免得他更生氣。

  他撫額,深呼吸以和緩胸口的焦躁不安。“我沒有生氣,別哭了,我是擔心你……”忽然想到他跟她之間的事干麼說給旁觀者聽,“你跟我來。”他二話不說的拉
著她就要離開。

  “等等,我已經是路公子的人了,不能隨便離開。”仇癡君退開,他剛剛是說擔心她嗎?眉梢染上甜蜜,胸臆盡是喜悅。

  “你……”才壓下的怒火再度點燃,火焰燒向安之若素的路劍虹,“說個數,怎樣你才肯放人?”

  “小七,你不能那麼凶,路公子是好人。”仇癡君露出微笑,一邊抹去眼淚鼻涕一邊義正辭嚴的道。

  “我凶?”嗓音陡高。他在替她贖身,她竟然說他凶?

  “對呀,你眉頭眼睛都皺在一塊了。”小手擠眉弄眼,做出像他一樣的表情。

  “仇癡君!”他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你看你又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隨便動肝火,否則就會像我爹一樣氣得暴斃。”

  暴斃?他現在就腦溢血了!

  難得看齊小七吃癟,路劍虹抱著肚子笑得臉紅脖子粗,還被口水嗆到,而原本鄙夷仇癡君的劍東,冷硬的嘴角也歪了下。

  “來,先喝杯水降降火氣。”仇癡君說著雙手端起桌上的茶給他。

  齊小七接過,一仰而盡,結果喝太猛而猛咳一陣。

  “你看你,就是那麼不懂得愛惜自己。”輕拍著他胸口,她渾然未覺自己的舉動早已谕越禮教。

  “我沒事。”狼狽的潮紅爬上齊小七的臉蛋,攫住她溫熱的小手,柔軟的撫觸撩撥他體內的火苗。這丫頭難道不曉得男人很容易沖動,竟毫無女性矜持自覺的對也上下其手?

  仇癡君輕輕颦起黛眉,“可是你臉好紅,就像上次在山上客棧裡,我們同住一房的時候……”

  “夠了!”懊惱的截斷她無邪又引人遐想的話,他故意裝作沒看到路劍虹暧昧的笑容,將手中杯子重重放下,沒好氣瞪向路劍虹,“我帶她走,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武林盟主的命令,我小小狂幫少主怎敢有意見呢,我不做棒打鴛鴦的缺德事,不想遭天打雷劈。”路劍虹似笑非笑的臉上透著了然。看樣子當年脾氣古怪
又執拗別扭的小男孩長大了。

  “很好。”齊小七咬牙切齒的說,強悍的拉著人就走下樓。

  “不行啦,我已經賣身給他,是他……”仇癡君心兒怦怦然,被他握住的手腕象咯了印般灼燙,她拚命的試圖抽回手。

  “不許你說是他的人,你聽見沒!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齊小七停步,回身對她咆哮。話脫口而出之後,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霎時,連耳根子都
紅透了。

  路劍虹忍俊,“小癡你就跟他去,免得他抓狂。”

  齊小七低咒,抓著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縱使她的手被他抓得有些痛,他老是擺張臭臉,說話像打雷,不過他真的很照顧她,連她爹都沒那麼關心她,刀子口豆腐心就是說他這樣的人吧?

  她可以感受一臉凶惡的他,在暴跳如雷的表情下在乎擔憂她的心情,還有當他沖動說出那一句“你是我的人”時,她的心髒卜通卜通的猛跳,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比
美食還讓她心動。

  ±  ±  ±

  “你走慢一點。”仇癡君握住齊小七抓著她的大手,被他一路拉著走出云來客棧,接下來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但是,她終於找到他不是嗎?

  齊小七緩下步伐,配合她的龜速,粗聲粗氣的叮咛,“聽著,等以後不准你跟那家伙混在一起。”

  “為什麼?”她不解。

  “什麼為什麼?”他白了她一眼。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怎樣說?”這種無厘頭的話誰聽得懂,這小白癡!

  “就是不准我跟那家伙在一起?你嘴裡說那家伙是誰?”她完全不懂。

  他楞了楞,腳步停頓,刷地沉下臉問:“難道你就那麼喜歡跟那個裝模作樣、巧言令色的路劍虹在一起?”

  早在老頭介紹他們認識,他就看穿路劍虹的真面目,他心機太深沉,不是胖丫頭這笨蛋所能應付。

  “你怎麼可以這樣批評路公子?路公子真的很照顧我,他不嫌棄我那麼會吃,還願意收留我當丫鬟。”

  “路公子、路公子,既然你那麼喜歡他,你乾脆去跟著他,干麼跟我走?”齊小七甩掉她的手,渾然末覺此刻的自己活像吃醋丈夫。“走呀,你走呀,現在回去云來
客棧找他呀?”他推了一下她。

  仇癡君望著喜怒無常的他,一時呆楞的沒有防備,“啊!”一個踉跄的就這麼給他推倒在地。

  他一怔,胸口瞬間被利針穿透,忙不迭的彎下身去攙扶她,“你很笨耶,我推你,你不會閃。”

  “別碰我。”她賭氣的揮開他的手,噙著淚,雙唇顫抖著,眼中投射出淒楚的怨忿,“你又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他只好蹲到她面前,執起她的手,看見她掌心被砂石磨破滲出了殷紅的血絲,他心髒絞扭成一團。

  “你討厭我。”她抽噎著控訴他的遺棄。視線氤氲著水氣,讓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沒有。”掏出懷中珍貴的金創藥,在她掌心像不用錢似的灑下。

  “要不然你為什麼要趕我走?”掌心的灼痛比不上心痛。

  “我……”該死的!他干麼跟她解釋那麼多,他惡聲惡氣的道:“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那你還丟下我,你知道我被你像沒人要的小狗丟棄在路邊時,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該怎麼辦,也不知道何去何從,還掉了銀子……”她嗚咽的訴說著他的無情無
義。

  “我……”她的哭聲擰痛他的心,不假思索的他承諾,“好好,我答應你以後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要去哪一定帶著你,你別哭了。”說完,他翻了下白眼,唉!看
他為自己找來怎樣的大麻煩。

  生性不受拘束的他,對那些綁手綁腳的責任義務都不想擔,只想游歷江湖,怎麼也沒想到撞上她,他的人生由彩色變黑暗。

  拉起他袖擺擦著眼淚鼻涕,她梨花帶淚的含怨說:“你騙我,你還說要和我分道揚镳,各走各的。”

  “那是以前,以後我不會離開你身邊,這樣可以了吧?”看來他浪蕩飄泊的生活,終將結束在這胖丫頭手裡。

  在路邊爭吵的兩人,渾然未覺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你說真的?”

  “嗯。”齊小七點頭。

  “那你當大家的面發誓,以後不棄不離,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不告而別。”仇癡君止住淚,認真的要求。

  “大家……”齊小七低咒,他這才意識到他們周圍圍了一群看戲的群眾,尴尬的紅暈浮現在他單薄的臉皮上。

  “對呀,你要給小娘子一個保證。”

  “乾脆下跪求婚算了。”

  “我們來當公證人。”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鬧烘烘的活像是自己的家務事。

  “我們回去再說。”齊小七連忙拉起仇癡君穿越過人牆,落荒而逃,背後還響起如雷掌聲恭送他們。

  他長這麼大還沒那麼糗過,一切從遇上她開始,她是他命中的災星。

  ±  ±  ±

  夕陽歸,晚風清。

  齊小七帶著她回丐幫分舵安置,在眾乞丐面面相觑好奇又不敢多問的情況下,看他進駐丐幫分舵。

  “這裡是哪裡?”

  “暫時的收容所。”收容她。

  “你帶我來這干麼?”仇癡君滿臉困惑。

  “我還有一點事要辦,你先留在這……”話聲未完,她突然停下不走。

  “我不要!”

  “不要什麼?”齊小七眉毛聚攏在一起。

  “你該不會想把我丟在這,然後就一個人偷偷離開?”她緊摟著他胳臂,堅決不放手。

  “胖丫頭,你為什麼會這樣想?”齊小七幽幽歎了口氣,回身面對她,他真的看起來那麼不可信任?

  她小臉閃過一抹黯然,嗫嚅低語,“以前……以前我爹娘就常做這種事,他們說要帶我去找好吃的東西,然後把我帶到深山裡的某個地方,交給我一袋饅頭和包
子,留我在那裡,說要去找吃的就不見了,我找不到他們,不過我很聰明,沿路丟石頭,這樣回家就不會迷路了。”

  他心頭一震,深瞳瞬時陰沉下來,口氣不冷不熱不透喜怒,“你的意思是你爹娘常把你一個人丟在山裡,任你自生自滅?”

  就因為她太會吃,養不起,便用這種方式決定她的生死?他握緊拳頭,指尖深掐入肉裡,這樣才能壓抑滿腔的憤慨。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父母?

  “沒有呀,他們只是有事先離開。”

  “你……”齊小七松開緊握的拳頭,心疼她的善良和單純。“你沒怪罪你爹娘把你丟下?”天哪,她那時候才幾歲?

  “為什麼要怪罪?他們並不是有心要把我丟在那,他們說是一時胡塗忘了我,本來等晚一點再去接我,不過,看到我自己能找路回家很高興呢。”仇癡君漾著得意的
笑。

  高興的只有她吧!齊小七伸出大掌揉揉她的頭,放柔了聲調,溫柔凝眸,“放心,以後無論任何狀況下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這算是接近婚約的承
諾了吧!

  “你真好,比我惡虎寨上的爹爹還要好。”惡虎寨上的爹爹可不曾這樣溫柔體貼的安撫她,她心房沁著甜蜜。

  什麼時候又冒出惡虎寨的爹爹?不過,他不想問了,光知道她小時候的遭遇就讓他心如刀割。

  “好啦,先別說那麼多,我帶你去客房。”

  正當他帶著她要跨進大廳門檻時,感覺到危險的敏銳神經如受電擊的彈跳了下,他停住腳步。

  這時,一陣朗笑自屋內傳來。

  “少幫主真是好雅興。”兩個老乞丐正坐在堂下,一胖一瘦,看見他都站了起來,笑的是胖乞丐。

  “朱長老,方長老,久違了,什麼事勞動二位大駕?”齊小七神色一肅,嘴角掛著冷漠的微笑,笑不入眼底。

  這還是仇癡君第一次看到齊小七如此冷厲含诮的無情面容,她不禁瑟縮了下雙肩,可是奇異的是她一點都不怕,被他緊抓住的小手傳來他的體溫包裹著她,她忍不
住反手握住他的大掌。

  他感受到自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傳達給他堅定的力量,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掠過深不可測的眸匠,他表面仍是冷漠疏離。

  “兩位長老坐,別客氣。”領著她進入大廳。

  那兩個一胖一瘦的老人銳利的視線令人惶悚,仇癡君不自主的偎靠著齊小七,悄悄打量他們。胖的笑咪咪的活像尊彌勒佛;瘦的留著山羊胡,一副仙風道骨的樣
子,他應該當道士而不是乞丐。

  齊小七喚來立於一側的乞丐隨從。“小四子,你帶仇姑娘去客房休息。”他欲放開她的手。

  “我不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好不好,我就站在這,不吵也不鬧。”仇癡君就是不想離開他,握牢了他的大掌。

  齊小七遲疑了下。

  “這位小姑娘看來面生得很,不知是……”朱長老探問。

  “我的朋友。”他輕描淡寫。

  這兩個老狐狸,丐幫消息網遍及全國,他們不可能不知在鎮上發生的一切,謠書定是滿天飛,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費一番唇舌解釋澄清。

  “敢問姑娘大名?”方長老撫著胡須。

  “我叫仇癡君,兩位伯伯好。”她腼覥一笑。

  朱長老眯起一雙精銳的老眼,“仇姑娘,不知家住何方,家裡有什麼人,為何會……”

  “朱長老。”齊小七打了個岔,傭懶的語氣透著懾人威儀,“雖說你是掌管丐幫裡外大小人事內務稽核的,不過,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丐幫中人,也無意加入丐
幫,沒必要跟你報告吧?”

  朱長老臉上笑容僵了下,旋即恢復神色自若,“當然,少幫主說的是,只是她不是丐幫中人也沒有資格聆聽幫中事務吧?”

  齊小七閉了下眼,回看仇癡君的眼眸閃過一抹認真,“你先跟小四子去房裡歇息,等我這邊事情辦完立刻過去找你。”

  “這……”仇癡君猶豫著,看了眼堂下宛若豺狼盯著他們的朱長老和方長老,不禁躲在齊小七身後,她並不想離開,可是又無法拒絕他溫柔眸光透著的希冀懇求,
她咬著下唇,無奈低語道:“你自己小心一點,我等你。”朝兩位長老點了下頭後跟宋小四離去。

  “兩位,坐,小六子奉茶。”齊小七走至堂前主位坐下,喚來隨侍,並接過身側弟子奉上的茶。

  “這丫頭對少幫主挺多情。”方長老含諷的冷笑。

  “方長老,你想太多了。”爾雅品茗,他不愠不火的開口,“身為丐幫弟子,寰宇之內,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幫派階層,四海皆朋友不是嗎?”輕易的化解方長老話
中的嘲諷。

  “少幫主說的極是。”朱長老連忙按住方長老的手,以眼神要他不可沖動,面對齊小七端著笑容,“我們今兒個來是聽說幫主失蹤的消息,特地前來找少幫主商討
對策。”

  “消息傳得真快。”

  “少幫主,幫主失蹤是何等大事,你身為少幫主卻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成天跟個姑娘厮混,你不覺得失職,愧對幫主提攜栽培?”方長老擺出長者的威嚴,猛地從椅子站起。

  “方長老,注意你的態度。”齊小七最看不慣他們這些霸占長老之位,倚老賣老的家伙,明明都一腳踏進棺材,還念念不忘權勢名利。

  朱長老連忙扯了下方長老的衣袖,示意他冷靜下來,轉頭對齊小七笑道:“少幫主,方長老是擔憂幫主安危,不免口氣有些沖,尚請少幫主莫見怪,不過話說回來,方長老說這話也沒錯,幫主失蹤多日,幫中上下不能一日無主,少幫主應該有所行動了吧?”

  “這點不勞朱長老費心,我已經吩咐這裡的分舵舵主,拿著武林盟主的令牌號召群俠協助尋人,一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丐幫。”

  “這樣就好。”朱長老滿意點頭。

  方長老不甘願的落坐。

  朱長老像想起什麼笑呵呵的道:“另外還有件事,少幫主你也老大不小了,當初幫主替你定下的婚事也該辦一辦了。”

  “那是老頭自己擅自作主,與我無關。”齊小七一副置身事外。“我從來就沒答應過這樁婚事。”

  那是為了鞏固他在丐幫的地位吧!

  娶了前武林盟主之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其他長老對他這個來路不明,又沒身分地位的外來人入主丐幫頗有微詞,礙於他是前武林盟主的乘龍快婿,也不好再
說什麼。

  可是他從來就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更不想當什麼丐幫幫主。

  “ㄟ,婚姻大事本就由長輩作主,你自幼無父無母,幫主會作這決定也是為了少幫主你好。”朱長老笑得阖不攏嘴。“能夠和握有海外霸權的前武林盟主神龍島島
主的女兒成親是多麼難得的機會,我們丐幫勢力也可以拓展至海外,這是雙方互蒙互利……”

  齊小七抬起手阻止他的高談闊論,“這事容後再商議,目前最要緊是找到幫主不是嗎?”

  “可是我們通知了孫姑娘,她已經在前來的路上。”朱長老和方長老面面相觑,遲疑的道。

  “真是謝謝二位長老的一番心意。”齊小七睑頰肌肉抽搐著。裡頭有個黏人的單純胖丫頭,外頭有個驕蠻孩子氣的千金女。

  唉!光想到應付她們,他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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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云破月現蹤,風動樹影搖,窗未阖,門無鎖,人立窗前望穿秋水。

  “怎麼那麼久?”仇癡君來回在屋內踱步。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她趕緊迎上前開門,“小……”看見來人不是齊小七,她垮下雙肩,“小九,是你呀,進來吧。”欠身讓路,小九是被派來伺候她的女乞丐,
年紀比她還小,外表卻比她老成。

  小九端著飯菜進屋擱在花桌上,“仇姑娘,你別急,少幫主幫務繁重,等他忙完一定會過來探望你。來,先坐下吃點東西,這些都是少幫主特地交代下人為你准備的。”

  “噢!”她沒有食欲,目光殷切的望著窗外,“這些天他都這麼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幫主失蹤了,再加上孫姑娘要來,少幫主的事就更多……”意識到似乎不該透露幫務,小九噤聲,“我什麼都沒說,你也當什麼都沒聽
見,要不然我們分舵主會把我趕上街去乞討。”

  “聽到什麼?”正注意外頭動靜的仇癡君回頭問。

  “沒什麼。”小九吐了吐舌頭,好在她沒聽見。

  “外面怎麼回事,怎麼鬧烘烘的?”仇癡君走到門邊,望著遠處長廊上來回穿梭的乞丐,每個人提水的提水,捧毛巾的捧毛巾。

  “沒事,沒事,你先進屋來吃飯,要不然飯菜都涼了。”小九忙不迭的拉她進屋,並要把門帶上。

  “等等,我去看看。”仇癡君輕甩開小九的乎,頭也不回的跑出門。

  “仇姑娘,你別去呀。”小九趕緊追上。

  “大夫來了嗎?”

  “已經去請了。”

  “還需要熱水,毛巾。”

  仇癡君聽著來來往往的乞丐們的交談,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隨手攔下一個乞丐,“出了什麼事?”

  “我們少幫主他……”

  “小四兒。”趕來的小九使個眼色,拉著仇癡君,“仇姑娘,這沒我們的事,我們先回房裡。”

  “是不是小七出事了?”她沒理會小九,緊張的抓著宋小四問。

  “這……”他觑了眼小九,慌張的掙脫,“我不知道,有什麼事你問小九,對不起,我有事要忙,不奉陪。”一溜煙人跑了開。

  “臭小四你給我記住。”小九氣呼呼的瞪著把責任扔給她即落荒而逃的家伙。轉身面對仇癡君尴尬的笑了笑,“仇姑娘,你別想太多,少幫主福大命大,不會有事
的。”

  “你說什麼?”仇癡君嬌靥倏失血色。

  “該死的,我這大嘴巴。”小九掴了自己一掌。

  她激動的抓著小九,“帶我去看他好嗎?”光想到他可能出事,她整個心髒都糾成一團。

  “可是……”小九躊躇。

  “如果你不帶我去,那我自己就一間一間找。”仇癡君放開她,轉身打算一間問查房。

  “好啦,好啦,你別激動,我告訴你,可是你不能跟少幫主說是我說的。”小九趕緊拉住她。

  “謝謝你,小九。”仇癡君戚激的眼眶泛紅。

  “真傷腦筋。”小九撇撇嘴,指了個方向,“從長廊走到盡頭左轉第一間就是少幫主休息的地方,不過,現在大家都在那看守著,我勸你趁夜裡人較少的時候再過
去比較好,免得被人發現。”

  仇癡君小臉黯然,“噢。”不知道他現在情況如何,她心憂如焚,但這裡是丐幫不是惡虎寨,她不能亂跑。

  “我們先回房吧。”小九牽著她。

  “小九,你一定要幫我,我沒見到他無法心安。”仇癡君眼眶濕潤,小手揪著小九的補丁裝,眼淚開始滴下。

  “你的鼻涕別擦在我的衣服上……別拉,別拉,我衣服快被你拉破……好啦好啦。”脆弱的衣服怎禁得了摧殘,她只好答應。

  “我就知道你最好。”

  小九整理一下衣裳,沒好氣的搖搖頭,“那現在可以跟我回去用餐了嗎?”她這是招誰惹誰,她現在能體會少幫主被纏上時的心情。

  仇癡君笑顏重綻,“我好餓,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她迫不及待的拖著小九回房去,“我們快點走吧。”

  “別拉,我的衣服……”

  ±  ±  ±

  “我引開守衛,你快去快回,知道嗎?”小九再三叮咛。

  四更鼓響,月已西斜,疏星點點,晚風簌簌,云海飄飄,就在這個時候,藉由小九的協助,仇癡君趁機潛近齊小七的房間。

  “各位大哥,那麼晚還在站衛兵,我帶了一點酒……”小九對著守衛前庭拱門唯一入口的守衛道。

  “不行,我們的職責是負責看守少幫主安危。”兩位守衛相視一眼,固然肚子裡的酒蟲已經禁不住酒香引誘。

  “都已經快天亮了,不會有事的,而且天亮之後不是要換班嗎?”小九極力游說,一邊朝躲在一旁的仇癡君使眼色。“而且喝一點小酒,舵主不會知道啦。”

  兩個守衛面面相觑,最後酒蟲戰勝理智,搶過小九手中的酒壺,“小九,謝謝你。”就在此時,仇癡君自圍靠小九身邊討酒暍的守衛背後溜了進去。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其中一名守衛猛然回頭。

  仇癡君正好閃到拱門後靠牆站好。

  “哪有什麼聲音,肯定是你肚子酒蟲犯戒。”小九捏了把冷汗,臉上若無其事的微笑。

  “哈哈,說的也是,站了一晚,肚子裡的酒蟲都在叫,小九,你真是我們兄弟的好知己,來一起喝。”

  “不用啦,兩位大哥,這麼一小瓶酒怎麼夠分……”小九陪笑,一方面心中祈禱著仇癡君遵守諾言,否則她小命休矣。

  仇癡君蹑手蹑腳的穿過前庭,正准備推門而入,屋內傳來不耐煩的低斥。“我不是說過不需要任何人了嗎?”

  是小七!

  毫無預警的門拉開了。

  鬼祟的仇癡君緩緩抬頭,敞開的門裡矗立著嚴峻懾人的齊小七,精瘦強健的體魄,每一條肌肉紋理和陽剛線條完全落入她眼底,她張口結舌的呆呆望著上半身未著寸縷的他,忘了羞澀和矜持。

  其實不是忘,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何謂禮教規范,在上匪窩裡沒有人教她什麼女戒,也沒人告訴她什麼是非禮勿視,像她就常偷看仇夢君的收藏,她從不懂男人有什麼好看。

  而今她能體會三姊異於常人的嗜好,她忘形的欣賞他剛勁結實的體格,絲毫沒有任何贅肉,散發狂野的力與美,深深撼動了她,觸發比食欲還要強烈的欲望。她死去的爹那瘦不拉幾又乾癟的身材根本沒得比。

  她到底看夠了沒呀?從沒看過姑娘像她一樣一點也不害臊,睜大眼猛瞧著男人的身軀,一點也不避諱男女之別。不過,從他認識她以來,就連同房共寢這有損姑娘名譽的事都可以同別人說,他大概就可以知道她根本沒什麼世俗禮教觀念,也不懂大家閨秀必受的教條。

  “胖丫頭,你來這做什麼?”

  她回神,“我來……啊!你受傷了。”視線下移,落在他結實的腹部正纏繞著數匝的白布,隱約滲透出沭目驚心的血漬。

  “小傷。”不小心中了埋伏。天知道外頭還有多少潛藏的丐幫叛徒正等著取他性命。

  她發出驚呼,“要不要緊,還會不會痛?”淚水凝聚在眼眶中。

  齊小七眉頭深鎖著下悅。“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來這?”如果連她都可以任意來去,那麼丐幫的戒備確實有檢討的必要。

  “人家擔心你,你好些天都沒來看我,我到處找不到你,沒有人要跟我說,我好想你,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哇!”眼淚登時如黃河潰堤,她奔入他懷h
廠。

  他悶哼一聲,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傷患!“好啦,別哭,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連忙拉開她保持距離。

  “痛不痛?”仇癡君遲疑的伸出顫抖的手觸碰他包扎的傷口。

  他猛抽了口氣,她羽毛般的輕拂,引燃他神經末梢的火苗,欲望瞬間滾燙的在也全身奔竄。

  “別碰我。”他沉聲冷道,退後一步的避開她,懊惱自己竟輕易的因她的輕觸而了撥起欲望。

  “抱歉,我是不是弄痛你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內疚的眼淚開始泛濫,嗚咽的啜泣。

  “別哭了。”他歎息。

  “都是我不好。”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一時大意。”那些人為謀奪繼承人之位還真是不擇手段,現在幫主失蹤,只要他一死,丐幫勢必大亂。

  “對不起,對不……唔。”冷不防小嘴被他吻住,仇癡君腦筋一片空白,也忘了哭。他在做什麼?

  她震驚的圓睜著眼,臉奇異的發燒,身體像著了火,心髒猛烈的跳動,還有她快喘下過氣了。

  她悲切不安的哭聲亂了他的心神,他乾脆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誰知一吻上瘾,那柔嫩細致像初綻的玫瑰花辦一樣,他情不自禁的加深了吻,汲取她口中的瓊漿玉液。

  他到底在做什麼?當他滿意的離開她甜美的嘴,仇癡君心兒還是怦怦的跳不停,她直覺的將心中疑問說出。

  “小七,你剛剛給我吃什麼?害我嘴巴都苦苦的。”嘴上全是他的味道。

  他聞言一愕,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他敗給她了!他忘了他才剛喝完藥,自然嘴巴裡盡是苦澀的味道。

  “有什麼好笑?”她蹙了下眉。

  齊小七斂起笑聲。“下一次不會苦了。”

  “還要有下一次喔?可不可以不要?”仇癡君顯然不太相信他所說的。

  “不行,這是你欠我的。”他要霸占她的唇,烙印上他的記號,打從她偷了他的吻那一天起,他就要定她了。

  “可是我都已經道歉啦。”

  “我個人比較喜歡這樣的道歉方式。”他露出邪氣的笑,托起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有後退的機會,再次攫住她鮮艷紅嫩的芳唇。

  “仇姑娘,你好沒……啊,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料理了門外的守衛,小九采進頭,不期然看見這一幕,受到震撼的她趕緊背過身。天哪!原來少幫主和仇姑娘是這種關系。

  齊小七松開仇癡君,被吻得目眩神迷的她正軟癱在他身上,他懶洋洋的眯起一雙精銳又無情的冷眸直瞅著小九。

  “我說守備為何如此松懈,原來是有幫手。”

  “少幫主恕罪。”小九臉色刷白的“咚!”一聲跪下。

  “你不能怪小九,是我威脅她的。”仇癡君氣喘吁吁,虛軟的攀附著他。

  齊小七眼色諱莫如深。“你在替她脫罪?”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在乎別人的神情,她心裡只許有他。

  “你不要生氣,要罰就罰我。”

  “你膽子越來越大?”說不定等成了親就爬到他頭上……等等,成親?腦海浮現這駭人念頭,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會覺得排斥,反而有點心動。光想到可以名正言順的霸占她的唇,他竟產生強烈的欲望,他該不會真的愛上這胡塗又單純的胖丫頭?!

  “因為人家想見你嘛。”

  仇癡君可憐兮兮的望著他,被淚水洗滌後的水汪汪大眼更加黑亮明燦,就像黑暗中綻放光明的夜明珠攝魂奪魄。

  他不免呼吸一窒,發現自己又想吻她了!深呼吸好平抑體內的騷動,他淡然的開口,“今天的事就算了,小九起來吧!還有今日的事不准洩漏出去,要是讓我聽到半點風聲,小心你的項上人頭。”這是為了保護胖丫頭,因為丐幫內部隱憂未除,他一日不能安心。

  “謝少幫主不罪之恩。”小九趕忙從地上爬起,並對仇癡君眨了眨眼打暗號,時候不早,該走了。

  “小九,你眼睛抽筋?怎麼眨個不停?”遲鈍的仇癡君單純的問。

  小九差點沒撞牆,而齊小七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看來他撿了一個寶,而這寶將永遠屬於他,狂幫少主滾一邊去。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何當日看到胖丫頭跟狂幫少主那麼親密會氣憤難平,胸口梗塞著郁結讓他透不過氣。

  他是在嫉妒!

  光想到那個狂幫少主曾經跟她在一起,嫉妒的酸水在胃裡翻攪,使得他腹部的傷口又開始抽痛。

  “啊,你又流血了,怎麼辦?”望著他腹部的白布被鮮血染紅,仇癡君驚慌的眼淚撲簌簌抖落。

  “別哭。”她的眼淚揪痛他的心。

  唉,想不到他逍遙丐少飄泊浪蕩,不受拘束,不愛江山美人,無視於名利富貴權勢,我行我素,逍遙自在,連老頭都對他莫可奈何,而今卻為了這姿色平庸的胖丫頭有了成家的渴望。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輕拭去她淌下臉頰的淚珠。齊小七現在明白為何說女人是禍水,原來她們本就是水做的,眼淚像洪水滔滔不絕。

  仇癡君抽抽噎噎說:“我們每年過節殺雞殺鴨時,它們快死前也像你一樣血流個不停,你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要你死。”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會那麼怕失去他,她直覺抱住他。

  “別哭,我不會死。”他看起來有那麼短命嗎?

  “真的?”

  齊小七點點頭。“現在可以放開我嗎?有外人在看呢!”

  一旁小九看得目瞪口呆。

  他長歎口氣。這胖丫頭真沒有半點女性矜持?不過,她若是懂得含蓄就不是她了。

  “不要,我一放開,你又會不見。”上次的經驗讓她余悸猶存,不知道為什麼就連被親生父母丟棄在山林中時,都沒能讓她如此驚惶失措。

  他無奈的深吁,投給呆若木雞的小九一眼冷冽嚴厲的示意,下巴抬了下朝外點。

  小九回神,會意的退下,臨去前,一張臉紅通通的顯露出她所受沖擊不小,畢竟她還是黃花大閨女。

  齊小七溫柔拍撫仇癡君的背,“胖丫頭,你這樣抱著我不能走路了,乖,你先放開我,我們進屋再說。”

  “你不會跑?”她仰起梨花帶淚的臉蛋。

  “我保證。”這輩于是栽在她手裡了。

  走至床邊,微弱的鼾聲飄入他耳中,他低下頭只見臉頰殘留斑斑淚痕的她,就賴在他身上睡著了!

  也許是等待一個晚上就為了見他一面,也許是見到他平安無恙而安心,不過也真服了她,站著也能睡。

  ±  ±  ±

  當仇癡君醒來,人已經回到自己房間,她根本不記得昨晚怎麼回房的,也不曉得自己何時睡著,她只知道……

  “小九,小七呢?”面對一早來敲門送早膳的小九,她急忙的問。

  “仇姑娘,你別再去找我們少幫主了,昨晚的事不能再發生。”小九放下早膳,語重心長的道。

  “為什麼?”她不懂。

  “我們少幫主是有未婚妻的人。”

  “未婚妻是什麼?”

  “就是將來會成為少幫主妻子的女人。”小九覺得自己好像在跟個白癡對話。“你爹娘難道都沒有教你一些基本的處世道理?”

  “我爹娘在我七歲時就把我送人了。”原來他有妻子了,聽到這消息,她的心像被挖個大洞,刺骨寒風穿透她的身體。

  “啊……抱歉,我不知道。”原來她也是苦命人。

  “為什麼要道歉?我被丟棄又不是你的錯,也多虧我爹娘把我送人,我才能認識後來的爹,也才有機會遇到小七。”

  “你真樂觀。”現在她終於能體會少幫主會被她吸引的原因,在濁濁紅塵中,沒有幾個人能未經污染而保有一顆純善樂觀的赤子之心。

  “那我現在可以去看小七嗎?”

  “我勸你還是少跟少幫主碰面比較好,人言可畏,而且再過不久,他的未婚妻就要來到這了,到時你最好回避一下。雖然我沒有把昨晚你和少幫主互通款曲的事洩漏,但,紙包不住火,要是被人發現你和少幫主之間的暧昧關系,對他對你都不太好。”這攸關少幫主和丐幫名聲。

  江湖人生性不拘小節,不過,她跟少幫主暧昧的關系已經引起幫中弟子的揣測,流言四起,只是礙於少幫主,沒有人敢多舌。

  “為什麼他有了未婚妻我們就不能在一起?”

  “少幫王成了親之後就是有妻子的人,所有事都必須以妻子為第一優先考量,而少幫主就算再怎麼重視你,也不可能不顧慮丐幫名譽和他妻子的顏面,何況就算是親兄妹,也不可能永遠黏在一塊,女孩子家遲早也要嫁人的。”不過依她的食量,大概沒有幾戶人家養得起。

  “我不要,我不要嫁人,小七不要成親,那麼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仇癡君頭搖得像波浪鼓。

  “你跟少幫主既非親人又沒有血緣關系,要以什麼名義在一起?”小九一針見血點破事實。

  “我……”頭一次,仇癡君為了吃之外的事陷入沉思。她跟小七是什麼關系?她只是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還有你是為了什麼和少幫主在一起?”她感覺得出她早深陷入情網中而不自知。

  “我……他會給我吃的。”可是路公子也會呀。仇癡君突然想到這一點,那她為什麼那麼喜歡跟著小七?

  “就這樣?”

  “他還說會照顧我一輩子。”她聲音越來越小。這個……賣身給路公子時,路公子也應允,那麼她為什麼不想離開小七,光想到他會不由自主的笑,腦海裡全是他
的影子?

  “當一個姑娘家愛上男人時,光想到他就心跳加快,渾身發熱,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的影子,連飯都不想吃。”小九歎口氣,天哪,她這大人還要她這未及笄的小孩來教。

  “怎麼你說的症狀我都有?”

  “那就是戀愛啦!”

  “戀愛?”仇癡君露出吃驚的表情。

  真是笨!“你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

  “小七。”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是啦!”小九翻了翻白眼。“算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丟下話她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留下迷惘的仇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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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5 05:18: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好餓。”
 
    炎炎夏日,漫無目的的走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仇癡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晃出門,或許是因為沒有小七的地方就待不下了吧。
 
    沒有人告訴她這些天小七的去向,只有耳朵裡聽進許多蜚短流長、閒言閒語,她只是單純的想和喜歡的人……喜歡?

  腦中猛地跳過這兩個字,她停下腳步,她以前習慣對爹、大姊、二姊、三姊和大胖還有阿黑等等,山寨裡的每個人還有花草植物、動物說喜歡,可是為什麼一想到喜歡小七,她的心跳就會不自覺的加快?

  忽然她想起了小九的話,難道她真的在戀愛?

  “走開。”清脆的女聲響起。

  “呵呵,漂亮的小姑娘一個人?別這樣嘛!跟我們兄弟去暍杯茶。”

  “你們想找死嗎?我爹可是神龍島島主。”孫翠翠後悔不該貪玩而一個人溜到市集。

  “哈哈,你是神龍島小姐,那我就是武林盟主啦。”

  聞聲,仇癡君東張西望了下,發現左手邊冷僻的胡同裡,有一個嬌俏可人的小女孩被三個地痞包圍,喧囂的人聲剛巧掩蓋了他們的聲音,以致沒有人發現胡同裡有人。

  “別碰我。”孫翠翠揮掉那流裡流氣的地痞伸出的手。

  “小姑娘挺悍的嘛。”

  “這樣才對味。”三個地痞相視露出淫邪的笑容。

  “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要叫人了。”孫翠翠心裡打顫,表面則仍維持高傲無畏的迎視他們。

  “嘿嘿,叫呀,就算你叫破嗓門也不會有人聽見。”

  “是嗎?”仇癡君搔搔頭。她就聽見啦!

  “是呀,你可以跟我燕好的時候叫大聲一點沒關系,我會好好疼愛你的。”猥瑣的目光像正剝著孫翠翠的衣服,她咽下心中的恐懼。

  “我警告你們,你們敢動我一根寒毛,神龍島和丐幫的人……不!整個江湖的人都不會放你們甘休。”孫翠翠邊說邊後退。

  “哎呀,我好怕喔,哈哈哈。”最靠近她的地痞單手抵著牆圍住她,不懷好意的貼近她耳側。“來呀,只要你有本事,我任憑你處置。”

  “這可是你說的!”仇癡君已經握緊了拳頭,在那個地痞意識到聲音是從背後冒出來,迎面給他一記重拳。

  “砰!”那地痞當場血流如注,滿臉鮮血,他痛苦的雙手捂著鼻子,發出哀嚎,“啊!我的鼻子,你打斷了我的鼻子。”

  “斷了嗎?我才不過輕輕打,比劈木頭的力氣還小耶。”仇癡君看了眼自己的拳頭。她應該沒下手太重,真正打人最痛的是二姊。

  “老大你要不要緊,你這賤女人好膽別走!”另外兩個地痞趕緊攙扶著老大倒退要走。

  “我沒走呀,”仇癡君低頭,她腳都沒動。抬起頭,只見他們倉皇的退出胡同,她趕緊大叫,“你們別走!”

  “別過來。”三人佯裝凶惡的恫嚇。

  “等一下……危險。”

  忽然“砰!”一聲巨響,三個人被一陣猛烈的沖撞拋向半空中,重重摔下,其中之一還被馬腿踩過,當場肚破腸流,哀嚎呻吟不斷,場面沭目驚心,引來路人圍觀,還有人當場吐了起來。

  “唉,我是要提醒你們,有馬車經過叫你們回頭看一下。”仇癡君不懂她好心警告,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聽呢?

  “惡惡……”而身後傳來嘔吐的聲音,讓仇癡君回過頭,只見小姑娘靠著牆,臉色慘白的吐了起來。

  “小姑娘,你沒事吧?”看來她嚇壞了。仇癡君上前欲拍拍她的背。

  “放肆,誰准你碰我的。”孫翠翠盛氣凌人的怒視著她。

  “你吐得那麼厲害是不是中暑了?我以前在惡虎寨常常幫寨裡受傷的大牛按摩。”

  “不需要。”孫翠翠口裡說著拒絕,但在仇癡君溫柔的按摩中,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

  “很棒吧?大牛經過我按摩還生下小牛呢。”

  牛?這低下的民婦竟然把她比喻成牛。“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孫翠翠瞬時退開,打掉她的手。

  “我的手沒髒呀?”仇癡君手停在半空中,反覆翻看自己的手。

  “無知愚婦,走開。”孫翠翠趾高氣昂的繞過她,走幾步才回頭,“喂,你想要什麼?”

  “什麼?”仇癡君一頭霧水。

  “我孫翠翠也不是不懂感恩圖報,今天你救了我,我就應允你一個願望,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得出口,天下沒有我們神龍島辦不到的事。”孫翠翠驕傲的
道。

  “想要什麼?”仇癡君想了下,蓦然肚子發出咕噜聲。她想起了從早到現在她都還沒吃東西。

  “快說,本小姐可沒時間陪你耗。”

  “你餓不餓?”

  “什麼?”被她一問,孫翠翠還真覺得有點餓了。

  “嗯,我想吃包子。”仇癡君唇角漾開甜美的笑靥。

  包子?她才要求包子,未免太小看神龍島了。

  ±  ±  ±

  一座包子堆成的小山,各式各樣,各形各色。

  此刻,最近在客棧曾上演令人瞠目乍舌的情景再現,圍觀者全站在客棧外面,只為一個女大胃王像吃糖果一樣,一口一個包子,不一會兒一座包子山剩下一半。

  孫翠翠目瞪口呆的看著仇癡君一口一個包子,動作比蝗蟲過境還快,不禁好奇的問:“你餓幾天了?”

  “從早上到現在。”仇癡君努力咽下嘴裡的包子,比出兩根手指頭,然後再拿了個包子。

  一不過兩個時辰。”孫翠翠驚歎,周圍的人也啧啧稱奇。“你怎麼那麼會吃呀,而且吃那麼多不怕胖?”就外表看來,她頂多算豐腴。

  “會嗎?”

  “如果你變太胖了,你不怕你相公不喜歡你?”孫翠翠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討厭她,也許被她的食量給震懾住了,也許是她清澈的雙眸中沒半點心機,讓人無法對她產生敵意。

  “我相公?我沒有結婚,哪來的相公?”腦海中浮現小七邪肆又凶惡的臉龐,突然間她沒有了食欲。

  “怎麼不吃了?”說實在,看她吃東西還真是一種享受,即使是普通的包子也變成人間美味,害她也多吃了五個。

  平常她根本是不吃這種低下的食物,她挑嘴到連她爹都頭痛,所以才會想趕緊把她嫁掉。她本來不想嫁,誰知那個准新郎連夜落跑,光想到這,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因此她來了,來找那個乞丐相公。

  “果然,有吃的地方一定有你,癡兒我們又見面了。”手搖摺扇的路劍虹突然出現,在隨從拉開椅子後便要落坐。

  “誰准你坐的?”孫翠翠心一跳,冷眼睨視眼前大剌刺的家伙。“滾開。”想到被男人拋棄,讓她對任何男人都沒好感。

  “路公子。”仇癡君綻開甜美笑靥。

  “耶,叫我路大哥就好了。”路劍虹故意挑和孫翠翠同一張板凳坐下,下一刻毫無預警的一掌揮來。

  他反應很快的頭一偏,持扇擋下孫翠翠高舉的手,“啧啧,這位小姑娘脾氣別那麼大,小心老得快,年紀輕輕皺紋都冒出來。”

  “你太放肆了。”竟敢說她老!孫翠翠怒不可抑,在神龍島上誰敢這樣跟她說話就是找死。既然另一手被擋,她反手再掴。

  “咱!”她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

  這一掌震驚了路劍虹,也駭住在場的客倌,一個個趕緊結帳落跑,圍觀的群眾成鳥獸散,偌大的食堂就剩他們。

  “無禮的賤丫頭!”劍東震怒的亮出劍。

  “大膽。”劍心低吼。

  孫翠翠心底打個突兒,明明眼前的男人臉上還是保持微笑,不知怎麼她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劍東,劍心,退下。”路劍虹溫和的凝視她,輕撫著被她打過的地方,像蚊子叮咬不痛不癢,只不過堂堂狂幫少主,在大庭廣眾下被女人打這還是平生第一
次……應該說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掴。

  “你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他深邃眼眸看不見底,看得孫翠翠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

  “翠翠,你怎麼打路公子,他是好人,要不是他收留我,我可能就流落街頭了。”仇癡君也看傻了眼。“路公子,你要原諒翠翠,她只有十四歲,年紀小不懂事,
我代她向你賠不是。”她起身彎腰行禮。

  “誰要跟他道歉,在島上,像他這種出言不遜,冒犯我的無禮家伙,不是拔舌,就是斷手斷腳丟到海裡喂鲨魚,給他一巴掌已經是客氣。”孫翠翠抬起高傲的下巴,掩飾內心的忐忑不安。

  “好個刁蠻的丫頭,看來你爹娘一定沒好好教你什麼是規矩。”路劍虹皮笑肉不笑的出聲。

  “你想干麼?啊——”

  說時遲那時快,當孫翠翠意識到不對時,才想退後閃人,視線一花,下一刻她驚恐的發現自己正趴在他的大腿上,身子不知怎麼的突然動彈不得,她只能拉開喉嚨大叫。

  “你這無禮的野蠻……啊!”屁股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眼淚差點流出來。

  “我就來替你爹娘管管你。”清脆的巴掌落在她臀部,不過,他僅僅只用了一分力道,連打蚊子的力氣都比這重。

  “好痛,你該死,我要殺了你!”一顆屈辱的眼淚掉落。

  “看來打得不夠。”第二掌落下。

  “該死的男人,我要叫我爹把你碎屍萬段……唔。”孫翠翠泫然欲泣,緊咬牙關發誓下讓哭聲逸出嘴,“你是壞人。”

  “路公子,她只是孩子,你快放開她。”仇癡君擔憂不已。

  “我只要她道歉。”路劍虹眼眸閃過一抹贊許,就算打疼了,眼淚都滑出眼眶,她也驕傲的不求饒。

  “絕不,我可是神龍島干金,絕不向一個下等賤民道歉。”就算身處劣勢,她孫翠翠也要維持傲骨。

  神龍島千金?!路劍虹含笑的眸光一閃。

  “少主,她該不會是丐幫少幫主正在找的那位?”劍心壓低嗓音,神龍島千金赫赫有名。

  “沒錯,我就是丐幫少幫主的未婚妻。”耳尖的聽見他們主僕交頭接耳,孫翠翠發出一個重重的鼻哼,“知道怕了吧,還不快放開我?”

  轟然的一聲青天霹雳,孫翠翠的話宛若火藥在仇癡君腦袋炸開。她就是小七的妻子?

  “那又如何,就算天皇老子來我也一樣照打。”路劍虹慢條斯理的道,“像你這樣任性刁蠻,沒幾個男人受得了,還好你不是我的責任,我真是同情娶到你的男
人。”他收了手。

  倏怱,孫翠翠發現她手腳能動了,她驚慌的從他身上跳起來,彈離他三步遠,指著他,“你是誰,報上名來!”看著他溫柔的微笑,她心髒重重跳了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路劍虹。”甩開摺扇輕搖,看著她殘留淚痕,紅通通的眼兒就像小白兔,他嘴角彎起莞爾的弧度。

  “路劍虹,我記下了!等你犯到我手上,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孫翠翠恨恨的說。

  “放肆,少主的名諱豈是你可以直呼。”

  “劍東。”路劍虹揚起扇,“我等著。”這還是第一次有姑娘對他下戰帖,不迎戰太對不起自己身為男人。

  “胖丫頭。”忽然平地響起一聲雷吼。

  所有人都轉過頭,只見一個橫眉豎眼的家伙一臉鐵青,筆直的邁大步伐朝他們而來。

  孫翠翠瑟縮了下,她知道他是誰,她的丈夫,丐幫少幫主,也就是當今武林盟主齊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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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准你亂跑的?”齊小七眼中只有仇癡君,無視於旁人存在,“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你?”

  “我……”仇癡君無言的垂首。他好凶,可是她一點都不怕,反而心窩流過甜甜的蜜潮。

  “你凶什麼凶?她又沒做錯什麼!”看仇癡君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任齊小七咆哮而不回嘴,孫翠翠就是看不過去的挺身而出。

  齊小七兩道濃眉蹙緊,冷冰冰的睨視她,“孫小姐,你跑來這干麼?”打從乞丐嘴裡收到發現仇癡君和一個穿著華麗的千金走在一起的消息,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來。

  “你管我。”孫翠翠最討厭像他這樣大男人的家伙,還是那儒雅的路劍虹……等等,她怎麼會想到他?難不成她腦子被打壞了。

  “我不想管你,你也最好別來惹我。”齊小七冷厲的警告她,轉向帶些怯懦的仇癡君,“走,跟我回去。”

  仇癡君正想伸出手,霍地瞥見一旁的孫翠翠,心抽痛了下,倒退一步搖了搖頭。

  “你搞什麼?搖頭是什麼意思?”齊小七眉頭深鎖。

  “我不跟你回去。”她幽幽的道。

  “為什麼?”不經意掃見一旁好整以暇品茗的路劍虹,刷地沉下臉,“難不成你要跟他在一起?”話裡有著滿滿的醋意。

  “路公子待我好,不嫌棄我出身卑微,還肯讓我跟著他,這沒什麼不好。”仇癡君忍著心口的刺痛,勉強的笑道。

  “仇癡君!”想到她可能離他而去,齊小七心髒瞬間像被用力揪住。

  “你吼那麼大聲干麼,她都已經說不跟你走。”孫翠翠護衛的站在仇癡君身前,無畏的迎視他凶狠的目光。

  “滾開!”齊小七推開她,目光灼灼的看著仇癡君,話自他齒縫進出。“這是你的決定?”

  仇癡君黯然的垂下頭。天知道她的心在淌淚,她多想投入他溫暖的懷抱,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傷害像孫翠翠那麼好的女孩,苟全了自己的私情。

  在此刻,她心裡終於明白自己愛上他的事實。

  “很好!”齊小七咬牙,仿佛挨了一巴掌,渾然不覺牙根被咬得滲出了血絲,覆上冷漠的深瞳掩飾了他的憤怒和嫉妒,他掃了她和路劍虹一眼,“隨你便。”撂下
話,他拂袖而去。

  仇癡君抿了抿嘴唇,“嗚……哇……”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臭男人,你就不要回來!”孫翠翠憤怒的對著齊小七的背影大吼。她最看不慣弄哭女人的男人。

  “他不要我了,他不要胖丫頭了,哇哇……”仇癡君頹然坐在地上,宛若被丟棄的嬰孩般哭泣。

  整間客棧裡就聽見她驚天動地,山河變色的嚎啕大哭,她哭得路劍虹都不禁想捂住耳朵走人,也欽佩齊小七能忍受她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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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小七憤恨的離開客棧,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只知道胸口沉積的妒火仍無法宣洩。

  “啊——”他仰天大吼。人人都說他寡情少義,冷傲孤僻,就連老頭強留住他的人,也無法留住他的心。

  而今當他把心留在胖丫頭身上,她卻要跟別的男人走?!光想她站在路劍虹身邊,他心口就被狠狠刨開一個大洞。

  這是他第一次愛人,而她卻只想離他而去,想他飄泊一生,不受拘束,而今卻栽在她手裡,這算不算報應?猝然他頸背寒毛直立,練武之人的本能要他低下頭,一道銀光正好自他頭頂險險劃過。

  這時第二把銀刀又迅雷不及掩耳的掃向他門面,他機警的翻身閃避,回頭只見不知何時四周多出數條黑影包圍住他。

  “該死的!”他競警覺心低落到對方逼近都毫無所覺。

  “納命來。”黑衣蒙面人制造劍網包圍住他。

  “你們是哪個老家伙的手下?”齊小七拍去身上塵埃,從容站起,環顧著身手熟悉的蒙面人。

  “齊小七,上次讓你逃脫,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上!”為首的蒙面人揚起手。

  齊小七嘴角勾起冷诮的弧度,“來得好。”他從容不迫的栘形換位,輕易閃過幾次凌厲攻擊。

  “少幫主,我們來了。”這時遠處奔來另一批乞丐,迅速的加入戰局,一下子齊小七輕松不少。

  “小四,你們怎麼會來?”齊小七訝異的揚眉,頭一側,氣定神閒的抬起兩指鎖住自背後偷襲的劍鋒,然後一松,手肘一撞,身後的人悶哼的倒飛出去,而他連回頭都沒有。

  “是朱長老吩咐我們出來找人,我們從大街上看到少幫主便一路跟過來。”宋小四手一抖亮出劍,排除萬難來到齊小七身邊,護衛著他,“少幫主,你先走,這裡
交給我們。”

  齊小七評估局勢,敵寡我眾,就算武功再怎麼下濟,還不至於屈居劣勢,他於是收手,“好吧,那麼這就交給你,你自己多加小心。”輕靈一騰身跳出戰局外,正要轉身,電光石火的刹那——

  輕細如微風飒然的聲音,一團銀白的冷芒如疾劍穿云,射向他周身的穴道,他聽見了,卻來不及閃避。

  肩背被貫穿的灼熱劇痛延燒到他全身,他咬牙的抽身一躍,回身,心頭一震,難以置信。

  “小四,你……”怎麼也沒想到會被親信所背叛。

  宋小四和那些黑衣人站在一塊,仰天淒厲的長嘯,“哈哈,齊小七,終於讓我等到這機會。”

  “你是誰?”齊小七忍著痛楚,面不改色的面對再度包圍他的惡乞。

  “當年被你廢掉武功,驅逐出丐幫以致抑郁而終的宋長老是我親爹。”宋小四憤恨的低吼。“他當年有什麼錯?”

  齊小七抿了抿嘴,冷靜的問:“你沒有看到公告嗎?”

  “我不相信,他不是那種會叛幫弑主的人,他一生忠心耿耿,為丐幫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你們沒查清楚就定了他的罪。”

  “毒藥是在他房裡找到,藥房老板也證明是他派人來拿藥,還有那酒是他買來的。”齊小七咬牙忍著抽痛,“那天是他設下鴻門宴,還有方長老可以作證,他和幫
主都是中毒者。”

  “不是這樣的,這分明是陷害。”宋小四不相信的猛搖頭,殺機浮現在他眸底,“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死。”

  齊小七面對眼前晃動的人影,硬是咬牙迎戰,只是人單力薄,他漸感體力不支。

  莫非他真要亡於此!不!他還沒告訴胖丫頭他心裡的話。

  “小七!”

  蓦然,耳邊飄來呼喚,他仿佛看見她的影子,是夢吧?

  眼前一黑,他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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