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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築 -【為色賣身(騙愛女土匪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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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築 - 為色賣身(騙愛女土匪之四)

嗚... ...青天霹靂啊!
她寶貝的美男畫冊現下竟成落湯紙糊,
可惡!都是這撞倒她的死臭鬍子害的!
賠?好,就拿他那匹健壯的愛駒來抵債!
氣死人啦!真是啥爛人養啥爛馬!
竟敢趁她在潭里洗美人浴時落跑,
害她追馬不成反倒遇著一群色搶匪,
幸好她命大在危急時有人出手相救,
唉啊!瞧瞧這恩人儒雅俊美的好模樣,
命的她怎能讓此“尤物”溜了!
不如在他府邸對面住下等待機會入府吧,
咦?外頭怎麼會有乒乓怪聲,瞧瞧去!
哇塞!好個黝黑的皮膚和精壯的胸膛,
這個讓她血脈賁張的誘人爺兒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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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寶藏,什麼寶藏?

寶藏會比人還有趣嗎?

人有形形色色,黑的,白的,紅的,黃的,不只肌膚毛髮不盡相同,連眼珠子顏色都可以變化萬千。

人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會大叫,會歌唱,會蹦蹦跳跳,寶藏又不會動,只可以供觀賞。

所以她喜歡人!

特別是男人!

朗朗乾坤,仇夢君背著包袱走在官道上欣賞行色匆匆的路人,聽說京城裡有很多美男子,她記得爹臨終遺言姓斐的男人在京城。

她動作是龜速,但,可也讓她走到了京城。

爹說她曾是官家之女,姓喬,至於名就不清楚了,因為當爹把她從官家偷抱走時,她還在襁褓裡安穩的熟睡,殊不知她這一生就在這一夜起了驟變。

然後隔日喬太守一家就被滿門抄家入獄,在得知消息後她那個白癡的土匪爹還跟她商量問她叫什麼名字?試問,有哪個嗷嗷待哺的嬰孩會說話的?請舉手!

爹不忍讓她一個嬰孩也跟著坐牢就沒歸還,等到喬太守九族被滅之後,他才想到一件重大的事他仍然不知道嬰孩叫什麼名字!

當嬰孩哭得淅瀝嘩啦,他一個大男人手忙腳亂,便隨手將她塞給也是偷抱來,虛長她兩歲的思君。

也可以這麼說啦,她等於是大姐帶大的,大姐的嗜好是收集天下名毒和煉毒,毒藥完成總要有人試藥,因此她就成了最佳試毒代言人。

在她體內什麼毒都有,因為是從小餵起,餵完又在小命快報銷去見閻王爺爺收紅包前一刻,毒素被高明的大姐化解掉。

也因此山寨內沒有人敢動她,以免沾上她身上莫名其妙的毒,她是大姐罩的人,誰敢覬覦就等著享用大姐的毒藥大餐,即使大夥恨她親爹入骨,恨她身上流著那些曾迫害他們的官吏血緣。

也因為年紀小吧,惡虎寨有寨規不欺老弱婦孺,她一個娃兒就兼具三種身份,又弱又是女的還沒有長大,連說話都不會。

但,她卻已經有了記憶,在襁褓中發生的一切她都還記得,惟獨自己的名字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大姐的毒藥功效,她的記憶力比一般人強,舉一反三,博學多識,一目十行是小事,能在半炷香內看完四書五經還倒背如流,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驚人的天賦讓她在八歲就掌握了惡虎寨的生殺大計,財政和教育。她可以在弟兄搶劫完後馬上做出財物細目,將值錢和不值錢的東西分別歸類;她可以站在學堂上對那些比她高大壯碩的山寨弟兄們頤指氣使,沒有其他,因為她書讀得比他們多。

也許他們是曾受過官府迫害的無辜百姓,也許他們是被逼上樑山的土匪,他們恨官家的人,也曾恨不得啃她的骨,吃她的肉,但最後什麼都沒有做,還尊稱她一聲“先生” 。

所以她喜歡人,不管男女老幼,人是最可愛的動物。

而美麗的人更是可遇不可求,上天的傑作,她自認天生麗質難自棄,要找到一個跟她匹配的就是一項艱難的任務。

在她收集了天下美男的名畫丹青後,仿造描繪自製成小冊的美男圖,以便隨身攜帶方便,欣賞手中經她妙手揮毫,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的美男子,只是她卻始終找不到合意的,因為每個都看起來那麼俊美無儔,瀟灑惆儻,英俊爾雅,讓她好生為難,到底哪一個好呢?

她渾然不覺自己怪異的舉動已經引人側目。

“那個女的是不是有病?看書看到流口水! ”

“肯定是廟裡跑出來的,我們別靠近她,免得被傳染痲瘋病。 ”

夢君掩袖低笑,眉梢含情,雙瞳癡戀畫冊裡的翩翩佳公子,幾乎整個頭都埋在十寸方本中,直到-

“砰! ”一個巨大的撞擊聲,側面突然的衝擊讓毫無防備的她身子傾斜一邊打個轉。

“抱歉。 ”

一個沒有任何誠心的道歉飄過她耳邊,她勉強穩住身子,忙回神,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她的書不見了,焦急的東張西望,只見那書正以如同一道彩虹的弧度飛向青空,再慢慢的下墜... ...

“我的畫冊! ”她猛抽口氣,血色倏失,驚恐的瞳孔隨著書墜落的方向而慢慢放大,就像皮偶戲裡的慢動作劇情。她趕緊斜踏出步伐,整個腰彎成不可思議的曲線,手臂伸直了,就為了搶救那珍貴畫冊墜落路旁供馬喝水的石槽中。

這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接著“砰”地一聲巨響,她整個人摔進比澡桶還大,足有一尺高的巨大石槽裡,裝滿渾濁分不出原來顏色的水花噴飛得半天高,正在喝水的馬兒受驚嚇得嘶嗚退後。來不及了!

她及時撿回畫冊,慶幸它沒落入馬嘴屍骨無存,卻挽不回那畫冊化作落湯糊紙,美男子都變醜男。

嗚!她好想哭,她嘔心瀝血,花了三天三夜的精心創作,為此她還比其他姐妹晚出發了幾日。嗚... ...身體的寒冷比不上心痛!

是誰幹的?

周圍響起陣陣竊竊私語,以及交頭接耳的訕笑。

“姑娘,你要不要先起來? ”看管馬的馬夫好心低問。

話聲剛落下,突然橫來一個霸氣的男性嗓音, “我的馬呢? ”

這聲音... ...夢君猛地抬頭。

有過耳不忘能力的她舉目四顧,一個高大壯碩身材映入眼簾,熟悉的嗓音跟剛剛那個沒半點誠心的道歉聲如出一轍!哀掉畫冊的同時,怒火填塞她滿胸,她美眸燃起怒焰。

她舉袖抹去擋住視線的水債,仰頭瞧分明,一個留著濃密醜陋落腮胡的高大男子正如擎天巨木矗立她面前,鬍子幾乎遮去他半張臉,深邃雙眸似深不見底,一雙飛揚跋扈的劍眉斜入雲間,透著倨傲霸氣。

不過以夢君的審美觀而言,這傢伙連男人的邊都沾不上!蠻橫無禮,目中無人,即使他穿得是高雅貴氣,價值不菲的織錦綢緞製作的紫袍馬褂,也不過是個金玉其外的衣冠禽獸。

“公子,正在馬廄呢,我馬上給公子你牽出來。 ”馬夫隨即離去。

“動作快,我趕時間。 ”

“你這殺千刀的臭鬍子,還我的男人來! ”夢君猛地從石槽中站起,污水飛濺,旁人走避,遭殃的是在她面前站定來不及反應的大鬍子。

等他意識到時, “嘩! ”他全身已濕答答變落湯雞,一顆顆的水珠沿著髮梢,鬍子末端淌下,一身上好的衣裳全毀了。

水珠淌下他眉梢,他臉頰肌肉抽動,凶狠的眸光殺至眼前狼狽的女人。因為層層圍觀的人群擋去他的視線,也沒去多想他們在看什麼,他打算穿越人牆去牽馬,豈料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濺得一身濕。

他抹了把臉,怒不可抑的低吼, “什麼男人,你的男人跑了關我什麼事? ”

“不是我的男人,是我的畫冊。 ”毀了!

“一本畫冊而已,鬼叫鬼叫什麼,該死的,我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碰到你這瘋婆子! ”甩甩衣服上髒水。

“我瘋婆子?你這噁心的臭鬍子,要不是你撞到我,我的畫冊也不會掉在石槽中! ”夢君氣呼呼的杏眸圓瞪。

他的臉龐顯得陰智而譏誚, “哈,我撞到你?姑娘,拜託你有點大腦,我撞你嗎?你又沒什麼姿色,長得像矮冬瓜,身材跟門板一樣,撞你還是我的損失呢。 “此話惹來周圍竊笑。

“你說什麼? ”話自齒縫磨出。

“看不出身材有缺陷,耳朵還有問題,可憐喔!需不需要我介紹京城裡的名醫給你改頭換面。 ”他一臉憐憫的睥睨全身狼狽,慘不忍睹的她。

夢君臉頰肌肉抽搐,深呼吸了幾口氣,步出石槽在他面前站定,無畏他高出她兩個頭的仰視他,上下梭巡他搖頭嘆息。

“你在看什麼? ”他兩道濃眉擰起。不知道她又想變什麼把戲?

個頭嬌小的她,被水弄亂的長發及濃密的睫毛上正滴著晶瑩的水珠,看來分外楚楚憐人,濕漉漉的水籃錦衣儒裙正服貼在她女性胴體上,不透明的絲綢在浸透水後勾勒她姣好的身段,他幾乎可以看到她豐滿的胸脯上那撐著衣裳的圓挺珍珠。光幻想到她衣服下的傲然挺立,他呼吸一塞,下腹的小弟弟開始吹號角。為避免受她影響,他趕緊收回視線。

夢君嬌豔如玫瑰的嘴角綻開柔媚的微笑, “公子今年貴庚? ”

“關你什麼事? ”

“是不關我的事,七月鬼節沒到,你不覺得你太早出門? ”鬼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嚴峻森冷的話讓人不寒而栗,可惜他面對的是惡虎寨裡狡猾無人敵的仇夢君,又豈會被他小小變臉給嚇到。

“我建議你先回家照照鏡子。 ”照妖鏡。

“你當我是妖魔鬼怪? ”他的臉孔憤怒得漲紫,音量陡升!

“哈... ...有自知之明就別出門嚇人,害人夜半做噩夢還得去廟裡收驚,這孽障累積下來可是連十八層地獄都不歡迎。 ”下十九層地獄吧!

“你... ...你說什麼? ”牙齒磨得咋咋作響,要不是他不打女人,他肯定會揮拳教訓這放肆囂張的野丫頭!

“人像禽獸已經是沒有藥救,原來你還耳背,怪不得聽不懂人話。 ”夢君看他氣得臉漲成豬肝色,胸中算是出了口怨氣。

“你... ... ”他深呼吸平緩胸口的火氣,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我不想跟個神智不清的瘋女人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

“哼!做錯事死不認賬,擺明了沒有禮義廉恥。 ”無恥!沒叫他切腹已經是大恩。

平息下的怒火再度被挑起, “等等,你說我撞到你,我什麼時候撞到你,我才剛走過來,明明是自己走路不長眼掉進石槽,怪誰? ”

“我不長眼?原來惡人先告狀的嘴臉就是這副德行,仗自己身材高大就可以欺負弱小,要不是你撞到我,我又怎麼會跌倒,我的畫冊也不會掉進石槽理化為紙糊,這可是全天下絕無僅有的珍品,你說,你怎麼賠我! “

嗚... ...她費盡千辛萬苦收集來的好康,而且她這次離寨就僅帶了這本滿足她“眼”福之欲的美男畫冊,這下給他毀了,她到哪去找美男子再重新繪製?

罵人不帶髒字!

任他脾氣再好也被她惹毛了,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畫冊,粗魯的翻開了下,只見幾幅人像圖形模糊一片,根本看不出什麼玩意, “這有什麼,幾張不值錢的圖畫罷了! “他動作粗暴得幾乎扯破畫冊。

夢君臉色刷白,驚怒的倒抽口氣, “你想幹嗎?你這野蠻人!還給我。 ”她急忙搶回自己心愛的寶貝抱入懷裡,還好只有封皮被扯裂,還可以修補, “你這醜男講不過人就拿東西出氣,下三濫,卑鄙無恥,人見人賺的臭鬍子,豬狗不如,將來生兒子沒屁眼... ... ”

“你罵夠沒? ”他臉頰肌肉憤怒得抽動。長這麼大,他還第一次被人罵得那麼難聽,沒有人敢在他太歲頭上動土!

以為他人高嗓門大就會嚇倒她?夢君回吼回去, “沒有! ”檢視受盡摧殘的紙帛, “我心愛的畫冊... ... ”

“值多少,頂多我賠給你。 ”真受不了,也不過幾張宣紙鬼畫圖。

她拍撫畫冊揣入懷,回吼, “你賠不起! ”

“你... ... ”他鐵青著臉,直指著她, “刁婦,不可理喻,本王... ...少爺再同你閒扯不清只會徒降低本少爺的格調。 ”他差點說溜了嘴。

他乃當今聖上座前當紅炸子雞,最鍾愛的十四王爺李威,知道他的人很多,見過他的人卻很少,逢迎諂媚的人每天幾乎踏爛王爺府門檻,他至丟給總管處理,這會兒是為了自由偷溜出來透氣。

“原來姓王... ...也難怪,跟烏龜同出一家。 ”王八。

“你... ... ”李威全身顫抖,氣得想扭斷她的脖子,如果殺人可以無罪的話,他很樂意當劊子手。

“你什麼你,無話可說了吧,連畜生都知道犯錯要認錯,枉費你為人。 ”豬狗不如。

“你... ...你可知道憑你這些話,就足以讓你九族被抄斬。 ”

“哈,你以為你是誰,當今皇上嗎,說大話也不先秤秤自己斤量,也不怕牛皮吹破? ”

“我... ... ”緊握起拳頭,他克制自己的情緒,免得打破他不打女人的原則。

“我什麼,說不出話了吧? ”夢君拂去臉上的水漬,得意的橫他一眼。

“哼,我現在非常認同孔老夫子曾說的一句至理名言,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

兩人在大街上爭執,渾然未覺已成為路人的焦點。

“那是因為孔老夫子沒見過長得像人的猿猴。 ”

“你,你再說一句猿猴試試!我就... ... ”

“就怎樣?想打人呀,果然是沒有開化的野蠻人,聽不得別人說實話,就想用暴力解決。 ”瞧他握起拳頭,夢君抬起挑釁的下巴。

李威握了握拳頭,最後鬆開,陰沉的低吼, “算了,本王... ...少爺不跟無知愚婦計較,讓開。 ”

她趾高氣昂揚就是不讓,雙臂環胸道: “不過呢,就算你是皇帝也沒用,我家只剩下我一個人,所有的親人早被殺光了。 ”她還不知道那昏庸的皇帝長什麼無能樣!

聽她冷嘲熱諷的話,原本怒火益熾的李威高漲的氣焰霎時悄弭殆盡。原來她是孤兒,突來的憐惜之情牽動他心靈的一根弦。

“原來你是沒爹沒娘,難怪沒有教養。 ”口氣和緩下來,只不過嘴裡仍是得理不饒人。

沒爹沒娘!沒教養!他的話微微扎在她隱藏在心靈最深處的痛處。

她氣得口不擇言, “總比你好,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外表已經不怎麼樣了,尚不知修養內涵,心智不如三歲娃兒,你父母一定很後悔當初生下你給他們丟光祖先顏面,你應該自己好好檢討,回家吃奶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如果他不牽扯她的父母,她也不會被激怒得活像潑婦。

說不在乎,但,心還是會痛。她偶爾想到無緣的父母,人人歌功頌德,稱讚她爹娘清正廉明,是少見的好官,就連山寨裡討厭官吏的土匪兄弟們雖不甘願,也不得不對爹豎起大拇指。可惜他行事剛直,卻不會做人,官場上得罪了不少達官顯貴,以致被誣陷入獄,抄家滅族。

“你... ... ”李威剛熄滅的火氣又被點燃,氣得指著她。

“手指我幹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叫非禮,這裡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她環視圍觀的群眾。

他怒目暴睜, “我... ... ”想宰了你!

馬夫怯生生的打破兩人對峙, “對... ...對不起,公子你的馬。 ”覷了覷這火爆的場面,他站得腳都酸了。

他的話讓夢君眼波流轉,驚艷的看著眼前英姿颯爽的黑色神駒,健美修長的體態,結實有彈性的肌肉,強而有力的後腿,就像一個完美無缺的好男人,跟二姐心愛的寶馬有得拼。

“既然你說要賠是吧,任何眼見的東西都可以? ”她嘴角勾起令李威頭皮發麻的笑。

“沒錯,大丈夫說話算話,絕不會像愚昧無知不識白丁的潑婦,講話句句臭。 ”他冷哼。

“大丈夫一言既出... ... ”不理他罵人的話,她頓了頓聲。

“駟馬難追。 ”李威反射的接下她話尾。

“很好,那麼就拿你的馬來賠。 ”夢君上前溫柔的拍了拍桀騖不馴的馬兒,拉過馬夫手中的韁繩。

李戚驚愕不已,那匹花了他半年才馴服的愛駒在她面前溫馴示好,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夜風可是大宛馬,價值連城,你... ... ”他話未完被她回眸嫣然一笑攝去了心神,忘了要說什麼。

“怎麼,捨不得? ”

他忙收斂神智,佯裝若無其事, “你可以要求金銀珠寶,珍珠瑪瑙或綾羅綢緞,惟獨夜風不行。 ”見過宮廷中千嬌百媚,環肥燕瘦的美女,他竟會因為她一個燦笑而像初經人事的毛頭小鬼心兒怦怦跳。該死!他一定是太久沒有女人,才會對這個長相普通的她身體起了反應。

夢君似笑非笑, “你應該記得你剛剛說過的話,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言九鼎,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還是說你只是把承諾當放屁。 ”

“我說過又怎樣,你是說任何眼見的東西... ... ”該死的,他竟然跳進了她設下的陷阱裡。

“那就是啦,還是說你要用你自己來賠? ”她上下端詳他,露出毫不客氣的鄙夷眼神, “身材不錯,體格也很壯碩結實。 ”

李威鼻孔朝天, “那當然。 ”他可是每天鍛鏈。

“不過,憑你這副尊容,當人實在可惜。 ”比較像禽獸。

“你這女人... ... ”他剛剛還在想她不是那麼不可理喻,誰知道她下一句又把他惹毛。

“唉,不是我不收,而是收了你,我還得倒貼,養畜生可是很傷神。 ”

他咬了咬牙,一抹狡黠的冷芒掠過深邃黑瞳, “好,夜風賠給你,不過希望你別後悔。 ”

夢君沒留意到他眸底的狡獪,矯捷的跳上馬背, “謝啦。 ”輕扯了下韁繩,她嘴畔勾起桀然如陽的微笑,揚長而去。

李威胸口猛地撞了下,她那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兀自迴盪在他耳邊,撩亂他的心跳;那出水芙蓉的笑靨牽引著他的目光,他發現自己竟移不開視線,腦海裡烙印著她燦爛奪目的容顏,直到那突如其來的呼喊-

“王爺。 ”

一群持刀侍衛和家丁驚慌的追過來,龐大的陣容讓左右路人紛紛走避,也好奇他們在叫誰?

“該死的! ”李威懊惱的低咒。

他還來不及轉身,只見四面八方擁出大批的官兵。

“宛平縣太守。 ”

“臨安縣刺史。 ”

“富榮縣知府。 ”

“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不知王爺駕臨,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這三個人都是京城內鄰近京畿皇城的小縣官員,負責守衛京畿。

三條路被大批官兵堵住,剩下那一條則是從王府裡追來的家丁和侍衛,周圍還聚集了圍觀的群眾。

“王爺,請隨老奴回王府,貴妃娘娘惦著王爺。 ”為首的是王爺府三代元老的老總管陸紀元,年逾七十,滿頭白髮,依舊精神瞿鑠,健步如飛。

“惦著我能不能生個孫子給她玩才是真。 ”李威翻翻白眼喃喃自語,視線一溜,他倒忘了還有天上可以跑。

“王爺,您也老大不小了,貴妃娘娘會聽媒妁之言安排你相親也是為了您好,我們威遠王府就您一個繼承人,您也該為您的終身... ...人呢? ”陸紀元倏地抬起頭,眼前哪有王爺的蹤影,只見身後的侍衛指了指天上,老眼驚駭得暴凸, “王爺,您站那麼高幹嗎,還不快下來!太危險了,天哪... ...快來人。 ”他搭著受刺激的胸口。

“陸總管,你保重,我先走一步。 ”李威瀟灑的揮揮手,大笑而去。

“王爺... ...你們幾個酒囊飯桶還楞在這幹嗎,還不快去攔著王爺。 ”

話雖然這樣說,誰敢去攔?眾侍衛面面相覷。

須臾,李威的身影已消失在屋簷上,留下一群引頸眺望的好奇群眾和一堆茶餘飯後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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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6: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什麼爛人就有什麼爛馬,那匹馬竟自己跑了,丟下她。

夢君騎馬快意奔馳到汗流浹背,渾身舒坦,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只見綠意盎然的茂密森林,閃耀的陽光穿透樹蔭灑落一地,枝葉扶疏,雀鳥鳴啾,眼前出現一泓溪流蜿蜒流過森林,在另一端匯集成清澈見底的水潭,水面波光鄰鄰,誘惑著她下馬走上前。

甫下馬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在經過這策馬奔跑後被風吹得半濕不干的,黏黏膩膩都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於是她看了下四下無人,靈巧的解開身上的束縛和衣裳拿到大石頭上曬,然後步入潭中,冰涼刺骨感覺穿透她肌膚,讓她瑟縮了下,不過午後溫暖的陽光很快抵銷這水拂過肌膚的涼意。

她暢快的泡浸在冰冷的潭中,享受午後的徐風和艷陽,情不自禁的闔了上眼,燒首靠在岸邊的大石頭上。

突然,馬兒發出長嘯嘶鳴,夢君驚嚇得張開眼以為發生什麼大事,還來不及抬頭,就見那夜風長嘯狂奔而去,彷彿受到什麼引誘。

馬兒跑了,她該怎麼辦?

“夜風,等等我! ”她趕緊抓起沒曬乾的衣服,慌慌張張的邊穿邊追趕。

結果,她追得氣喘如牛,跑得兩腿發軟,渾身酸痛,累得只好倚著一棵大樹休息,引頸眺望幽靜遼闊的森林,馬兒早已不見蹤影,還有她的包袱行囊也被載走,留下她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荒山野嶺裡。

她後悔當初沒把輕功練好一點,說不定還可以追上那匹畜生,偏偏她武功是四姐妹中最爛的。 “臭畜生,跟主人一個德行。 ”她悻悻然的咒罵著,垮下嬌靨,望著漫漫長路,喃喃咕噥, “看來要靠雙腿走回京城。 ”

正當她不疾不徐循原路往京城方向走,忽然濃密的樹叢裡傳來憲率的腳步聲,她機警的抬頭,只見不知何時她四周冒出了五六個持刀或持劍的凶神惡煞,正不懷好意的慢慢逼近她,她頓時心涼了半截,不免哀嘆怎麼自己這麼倒霉,被馬拋棄,家當遺失,現在又遇上了搶匪。

“各位大爺你們好。 ”她表面擠出虛應的微笑,邊不著痕跡的後退,尋找可逃走的機會。

“小姑娘,一個人? ”笑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搶匪包圍著她,說話的是個大鬍子。看來她今天跟鬍子男犯衝。

“大哥,少跟她說廢話。 ”其中一名搶匪晃了晃手中的刀, “你還不趕快把身上的錢財交出來。 ”夢君心打個寒顫,處變不驚的賠笑, “各位大爺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呢? “唸書念到忘我,武功荒廢,頂多要兩招就該偷笑。

“只要你乖乖把身上的銀兩交出來,大爺我們說不定會饒你一命。 ”為首的搶匪桀黠的笑著。

“好,當然。 ”她將懷裡的銀袋瑞出扔到地上。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小姑娘你蠻上道的。 ”他撿起銀袋,在手中秤了秤,盯著她的目光轉變為露骨的淫邪。

“哪裡哪裡,各位大爺,已經沒我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嗎? ”她嘴上掛著處應的微笑,小心戒慎的退後。

“小姑娘,長的挺標致的。 ”鬍子男瞅著她,露出猥瑣的邪笑。

“嘿嘿,大家都這麼說。 ”夢君打哈哈的笑,盯著這些色欲薰心的流氓,不用大腦想也知道他們想幹嗎。

“那麼就順便陪兄弟我們玩玩。 ”另一個口水已經流出來的搶匪,色迷迷的靠上前,無禮的手就要摸到她。

她悚然一驚的閃避, “各位大爺,我銀子都給你們了,不是說好銀兩你們拿走就會放我走? ”

“哪有那麼容易,這點銀兩只夠我兄弟塞牙縫。 ”為首的搶匪朝她身後的另兩名搶匪使個眼色。夢君靈機一動, “這樣呀,我的包袱放在京城客棧裡,裡頭還有很多銀兩,各位大爺,我可以帶你們去拿。 “只要離開這荒郊野嶺,到人多的地方,再找機會逃跑。

“嘿嘿... ...我們不要錢。 ”那兩名大漢出其不意的上前準備箝制住她的雙臂。

“你們幹嗎?別碰我! ”發覺他們自背後偷襲,夢君背脊寒毛直豎,反射性的蹲下身閃避,旋身一個橫掃腿後,那兩個搶匪沒防備的“哎唷”一聲跌個四腳朝天,她乘機逃跑。

“臭丫頭,給你臉你不要臉。 ”被拐倒的兩人臉色乍紅乍白,想不到她會反抗,趕緊吆喝: “兄弟們,快追,別讓她跑了。 ”

夢君氣喘吁籲,回看那群搶匪一副猙獰的模樣,心裡打個哆嗦。要是給他們逮著了不死也去半條命,她寧可給美男子羞辱,也不要給醜男玷污。

“臭丫頭,你找死。 ”

“快抓住她。 ”

“誰先抓到就是誰的。 ”

聽著身後追上來的搶匪的話,夢君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要騎那什麼爛人的馬來到這荒郊野外,這下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哎唷! ”冷不防踢到樹根,她跌個狗吃屎,腳踝傳來刺骨劇痛,她迅速偏頭審視。

她不會倒霉到在這緊要關頭扭傷了腳吧!那真是天要亡她也。

“嘿嘿,還想跑。 ”

“死丫頭,這下看你往哪跑。 ”

猥瑣的淫笑攏靠近,她狼狽的爬起,坐在地上壓下心中的懼怕, “你... ...你們別過來,我會武功。 ”她退縮到背抵著大樹,擺出架式。

“小丫頭,大爺咱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

“拜託,我還不想被你們看上,你們長得那麼醜,也不照照鏡子,豬八戒怎麼變還是豬。 ”眼看逃跑無望,夢君也不想跟他們這群醜男擺笑。

“臭丫頭,你說什麼? ”其中一人音量陡高。

“臭丫頭,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為首的搶匪臉都綠了。她竟敢嫌他醜,也不想想自己的處境。 “大哥,讓我先吧。 ”

“我先,是我先發現的。 ”

一群搶匪為了爭誰先上開始爭執,夢君乘機攀著樹幹慢慢站起,躡手躡足的準備開溜。

“誰都別吵,我是老大! ”

突然爆出的雷吼,嚇得她腳步一躓。

“老大,她要跑了。 ”

她甫轉身,誰知他們早有防備的擋住她。

“嘿嘿,臭丫頭想去哪? ”

“你浪費咱們弟兄那麼多時間,不陪我們弟兄樂樂就想走人?臭丫頭你想得太天真了吧? ”

“你們到底想怎樣? ”眼看走不了,夢君挺身面對一步步靠攏她的凶神惡煞,說實話她實在不想動到最後絕招,因為使出那一招會很痛,她又是很怕痛的人,而且結果絕對是屍橫遍野... ...

“放開她! ”突然一聲嚴厲喝斥。

“你是什麼人? ”搶匪們轉身,不知何時出現了三人三騎,說話者正是騎在白馬上儒雅俊秀的男子。

“光天化日下搶劫良家婦女,你們眼中還有王法? ”

夢君眼前出現三匹神氣昂然的駿馬,馬上三人皆氣勢非凡,她目光集中在說話的儒雅男子。

太帥了!她兩眼閃爍心型,在丟了寶貝美男畫冊後,想不到居然讓她遇到這樣俊美無儔,豐神俊朗的美男子!

俊逸爾雅的美男子身穿一襲寶藍色絲紗罩著銀色織繡的白袍,以夢君管理山寨實物的經驗她一眼就看出那衣服質料手工精緻,價值不菲。不過,毋需外加的貴氣衣裳和神駒襯托,他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尊貴不凡的氣勢就讓人心折,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極品,畫中栩栩如生的美男子如今出現在她面前。幸福流露在她彎起的嘴角... ...

果然京城是塊寶地,隨便路上都可以遇到美男子。

此刻她早忘了自身的安危和疼痛,只差沒飛撲上他的身。

“哈哈哈,這傢伙居然跟我們講王法? ”鬍子男大笑。

“放肆,我們主子乃當朝斐相國,你們見到相國還不下跪。 ”儒雅男子身旁酷臉的黑衣侍衛威嚇道。

“左方,不得無禮。 ”儒雅男子沉穩的示意他退下, “各位,把銀子還給姑娘,今天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

鬍子男大笑。 “哈哈,你在說笑話嗎,我管你什麼斐相國,豬相國的,在這臨安縣我們吳家寨最大,老子就是王法。這姑娘是我們先看上,你們最好識相一點,別來妨礙我們弟兄的好事。 “

“你們太囂張了,在天子腳下也敢如此肆無忌憚,左方,右正。 ”儒雅男子低喝, “將他們拿下。 ” “是。 ”兩個侍衛抱拳一揖,隨即躍下馬背亮出劍鋒。

“兄弟們不用怕,他們只有兩個人,我們上。 ”鬍子男吆喝一聲,一場混仗於是開打。

“相國退後,這交給我們。 ”

左方護衛著儒雅男子,而右正亮出銀劍單槍匹馬穿梭敵陣中,游刃有餘。

“嗯,左方,我們去看看那位小姑娘。 ”

儒雅男子下馬朝她走過來了,哇,她快昏了。

“小姑娘,你別怕,已經沒事了,在下斐玉樓。 ”他態度溫柔親切,令人如沐春風,夢君心神蕩漾。美男子跟她說話,真好聽!她沉浸在溫柔磁嗓,癡癡的望著他,魂兒輕飄飄全然忘了回答。

“這位姑娘該不會是個啞巴? ”左方冷嗤。

“左方。 ”斐玉樓沉聲,淡掃夢君一眼後視線一轉,只見那幫不堪一擊的搶匪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連滾帶爬的逃跑,連兵器都來不及拾。他趕緊叫住要追趕的右正, “窮寇莫追。 ”

“是,相國。 ”他收起銀劍,將馬華到斐玉樓身旁,覷了眼怪異盯著他家主子的女子, “這位姑娘還好吧? ”

“可能是受到驚嚇,餘悸未平。 ”他憐憫的看著表情呆滯的夢君“ ,左方,拿出十兩銀子給這位小姑娘。 ”

“是。 ”左方掏出十兩銀子, “姑娘,這是我們主子賞賜給你。 ”他不由分說的塞到她手裡。

“喔喔... ...這怎麼好意思。 ”冰冷的銀兩觸碰到她的手心,拉回她夢遊的心神,發亮的雙瞳臨波顧盼的殷殷巴望著斐玉樓。

“相國,我們該回府了。 ”

“嗯,左方,為防那些匪徒回返對小姑娘不利,你就護送她一程。 ”斐玉樓跨上馬背。

“是。 ”左方恭敬的一揖,目送他和右正離去,卻發現身旁的小姑娘仍兩眼呆滯,彎起的嘴咧個縫,連牙齒都露出來,更別提嘴角邊還流口水... ...全然沒有大家閨秀的形象。

她還好吧?該不會驚嚇過度變傻子?

“餵,姑娘? ”五指在她眼前揮了揮!

“美男子” 。夢君癡癡的喃喃道。

“你在說什麼? ”左方皺了皺眉,順著她視線瞧是他主子離去的方向,再收回視線看著花癡的她,他恍然大悟。

他家相國英俊瀟灑,魅力所向披靡,年紀輕輕就蒙獲聖上委以相國之位,是多少名門淑媛貴族千金心目中的如意即君,也難怪這小丫頭會拜倒在主子褲管下。

“餵,餵,小姑娘,可以回魂啦!憑我家相國尊貴的身份是不可能看上你這青澀的黃毛丫頭。 ”

“你說什麼? ”慢慢回神的夢君偏過頭,眸光閃過一抹嫌惡。

醜男,全身烏漆抹黑活像黑猴仔。為了避免傷眼,她寧可望著那美男遠去的荒煙漫草山徑,捕捉殘留的影像。

“我說... ...算了,請問姑娘你家在哪,我奉命送你回去。 ”左方不想潑她冷水,既然沒聽到就算。 “謝謝左公子好意,我自己有腳會走回去。 ”

不想跟醜男同行,夢君才移動了下腳,痛徹心肺的刺痛立刻席捲了全身,她勉強扶著樹幹而立。

見異狀,他趕緊上前攙扶, “你的腳受傷了。 ”

“不要緊,我自己就是大夫。 ”她瑟縮了下,迴避他好意伸來的手,不是說她有什麼潔癖,而是她寧可給美男子碰也不想跟醜男接觸。

自幼瀏覽群經的她,自然涉獵不少醫書,深奧的醫理懂不多,但依樣畫葫蘆還能被山寨裡的人稱神醫,只有不想活了才會找大姐治療。

學醫最重要可以省錢,而醫術也是她沒錢時候的看家本領之一。

她可不像大姐,直接先下毒然後再幫人解毒,這樣錢財滾滾來;也沒有二姐那麼霸道率性,刀子直接亮出逼對方交出銀兩,行徑囂張。她是飽讀詩書孔孟大道理的讀書人,不用武力。

“傷得不輕。 ”她低喃,探手觸摸了下腳踝。

“看不出你還是位大夫? ”她似乎未及笑。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左公子應該聽過吧。 ”

“說的沒錯。 ”他家主子就是一個實例。

“姑娘沒問題吧? ”左方客氣的問。

只見她眉頭也沒皺一下的手勁一施力,隱約一個“喀拉”的骨頭扭轉聲傳入他耳裡,就像是殺完雞鴨後將其腳連骨折斷的清脆響聲。

“好啦! ”動了動腳踝,轉轉腳,走上前兩步,回眸嫣然一笑。

她... ...她還是不是人?他震驚得目瞪口呆。

就連他這大男人看了都不禁感受到那切身之痛,而她一個荏弱嬌小的姑娘居然臉不紅氣不喘色不變,輕鬆自若將位移的腳骨扳正?

她不痛嗎?

“可以走了。 ”她轉身就要走。

左方趕緊牽馬跟上, “喂喂,姑娘,等等,你要去哪?我家相國吩咐過要我送你回家。 ”

“我家很遠,我是來京城辦事的。 ”尋找寶物,斐什麼的... ...靈光閃過腦們,她霍地停下腳步。

左方差點追過頭。

“你家相國?你家相國姓斐? ”她想起了那位美男子好像說他叫斐玉樓,姓斐不就跟爹臨終所言的寶物不謀而合。

他點點頭。

那麼那個寶物就是他了!太好了,她終於找到寶物。興奮的光彩漾在她臉蛋上。

問題是,該怎麼才能接近那斐玉樓?

腦海閃過擒將射馬,知己知彼,方能出奇制勝... ...等幾句話,而眼前的左方就是她最好的情報提供者。

她笑瞇瞇的望著他, “左公子,左大哥。 ”

柔媚蝕骨的聲音讓左方背脊冒出雞皮疙瘩,忍不住打個哆嗦,他戰戰兢兢的問: “姑娘,有事? ”從他謹慎防備的眼神也看得出開門見山的問話絕對行不通,如果像念君那直來直往的性子一定是大刀架上對方脖子詰問,她是飽讀詩書受孔孟儒學薰陶的人,不做野蠻事。

“我有些疑問一直想不透,方便求教一下左公子嗎? ”夢君拍著額,故作微惱的低問。

“什麼疑問? ”左方戒慎的盯著她。

“你家相國年少有為,不知風評如何,我是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啦,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

“且慢來著,你聽到什麼?街坊是怎麼傳的你倒是說說看? ”他雙眼瞇成銳利的一條細縫,原來那些無知百姓在他家主子面前恭揚,背後卻放冷箭,也不想想主子為了這些百姓鞠躬盡瘁! “是不是說,我們主子與當朝十四王爺有不清不白的曖昧關係? ”

啊!她都還沒問,這大老粗還真藏不住話。

“哼,這些造謠生事的小人要是給我查出來,非割他們舌頭。 ”他憤憤不平, “我們主子跟十四王爺情同手足,絕對是清清白白的,受皇上重用也是因為皇上欣賞我們主子卓越的經營領導天賦和豐富的學識涵養,雖然是十四王爺的薦舉居首功,但論這些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百夷綏服,哪件不是我們主子輔佐皇上的功勞。 “

“那麼那些斷袖之癖... ... ”

“狗屁! ”左方氣吼, “那全是有心人中傷,他們嫉妒我家主子。 ”

夢君被他如雷的吼聲震得耳朵差點聾了, “別激動,這只是謠言。 ”

“我們主子清正廉明,潔身自愛,待人溫和謙衝敦厚,做事公正,賞罰分明,他是我遇到最好的主子,要是沒有王子,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

左方對斐玉樓的崇拜之情,讓她不禁心神嚮往。

脾氣又好,又英俊,高貴優雅,還有錢有勢,這樣的男子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極品!

“斐相國少壯得志,平步青雲,卻又傳出那麼不堪入耳的謠言,不知道相國夫人會怎樣... ... ”她旁敲側擊。

“哪來的夫人?要是有相國夫人,我們家相國何需每天忍受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不過呢,就算謠言再怎麼傳,都影響不了我們相國,憑我們相國一表人才,外在優越的條件,每天登門造訪,光是提親說媒的人就把我們相國府的門檻踏平了。 “左方說到這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聽你這麼說,斐相國他還沒有婚配? ”

“我們相國身份尊貴顯赫,豈是一般烏鴉麻雀可以高攀。 ”

聽他這番似乎在貶抑她的話,夢君不引以為意,因為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透露了許多她想要的情報,這樣她可以計劃怎麼獵取她的寶物。他還沒有主,也沒有心儀的對象,身家清白又坐握權貴,又俊美得讓人垂涎三尺。

太棒了!她決定了,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混進相國府!

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走到了護城牆外的官道上,人壤人熙,左方上前跟守城門的官兵打聲招呼後,他轉過身回到夢君面前。

“我送到這就應該沒問題。 ”

“可是... ... ”她猶豫著,故作嬌弱可憐, “我還是會怕。 ”

“這是京城,那幫匪徒不敢亂來,我也跟守城門的官兵打過招呼,他們會嚴加戒備的,你可以放心了。 ”

“謝謝左大哥,只是我的包袱沒了,就連在京城的親人也失去了聯絡,我現在... ...嗚... ... ”她哀怨的啜泣。

“這... ... ”他尷尬的面對路人異樣的目光,彷彿認為他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歹事。

“算了,這是我的命。 ”她做作楚楚憐人。

“你別這麼說。 ”這個女人又怎麼了?他手足無措,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你別哭了,這樣在大街上很難看。 ”

“左大哥,你願意幫忙嗎? ”仰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又裝模作樣的垂首斂眉, “唉,我想還是算了。 ”

“姑娘,你別這樣,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

“我在京城無依無靠,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如果左大哥願意收留的話,就算叫我為奴為僕,我也願意。 ”

“這不可能。 ”左方回應道: “姑娘,我也不過是相國府裡的一名侍衛,地位卑微,不需要人伺候,何況帶著你就等於把你帶進相國府,茲事體大恕我不能做主。 “

“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堂堂相國府怎麼可能收容來路不明的我。 ”夢君斂起眸底的狡黠。

“不過... ...姑娘,你也別太難過... ...我們相國府有時也會對外招募奴婢傭人,你不妨等待時機。 ”他同情她的遭遇,好心道: “我回府幫你問問,你可以暫時先在京城找間客棧住下,一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

“謝謝左公子。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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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相國府的位置就在京城東方,離皇城相鄰不到三條街。

為了方便就近監視,在莊嚴肅穆的相國府門前,隔著一條街,夢君住在斜對面的客棧裡。

此刻,日頭熾炎,日正當中。

她挑了個二樓臨窗,可以俯瞰整座相國府的位子。相國府因為緊鄰皇城,不時有京城禁軍巡邏,約莫一刻鐘來一軍,這是夢君觀察多日得來的結論。而且府內戒備森嚴,門戶緊閉,她幾乎沒看到大門有什麼人進出,門可羅雀,偶爾出現官員拜訪也被迎入偏門,就是不見斐玉樓出面。

想當然耳,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上身邊炙手可熱的紅人,誰有膽敢登門踢館。

後來,她由店小二口中得知只有月初十五,斐玉樓才會來這皇上御賜的相國府居住,平常他都是居住到他在東郊外的別府。難怪她守株待兔多日都不見他。

等待總是讓人覺得時間太漫長,而那位左公子似乎不見人影,夢君決定與其等待,不如自己想辦法。

盤旋在相國府外數日後,這日,她偶然看到某大戶人家的門口貼著徵長工的紅紙。唉,真可惜不是相國府在徵人。

邊走邊看的夢君轉身迎面一個撞擊。

“砰! ”她被撞得跌坐在地,痛得她五臟六腑全翻攪成一團, “該死的,哪個不長眼的混賬... ...怎麼又是你。 ”她定神一瞧。

“抱歉... ...怎麼又是你。 ”倉皇的李威一瞪。

“臭鬍子。 ”

“瘋婆子。 ”

相看兩厭的兩人異口同聲。

“你怎麼會在這? ”

“你怎麼還沒去死! ”這殺千刀,她沒忘記他那匹爛馬半路棄她而去,害她險些人財兩失。

“你這女人嘴巴還是一樣臭,出口成臟。 ”怎麼也沒想到會再度在大街上與她邂逅,訝異之餘,他心底深處還有一股莫名的情絲輕輕飄蕩。

“你這男人還是一樣邋遢骯髒,不知幾天沒洗澡,豬都比你乾淨。 ”她嫌惡的拍拍衣裳,生怕沾染到污穢。

李威額頭青筋抽動, “你這女人... ...不會先等我說完話再開口嗎?這是為人的基本禮貌。 ”息怒!息怒!他是有風度有修養的十四王爺。

“哈!猿猴也會講人話,我沒聽錯吧? ”

“你這瘋女人講話非要這麼尖酸刻薄? ”本為馬兒棄她歸主而心裡有些內疚感,然此刻全煙消雲散。沒錯,那馬兒受他訓練,聽到哨音再遠它都會奔回他身邊。

夢君嗤之以鼻, “跟你這種胸無點墨的野蠻人說話只會辱沒我的智慧,降低我的氣質。 ”不過也多虧那匹惡馬讓她碰見心自中的夢幻男人,也就不跟這野蠻男人計較。

“你... ... ”講不到三句,李威臉色一青一白,發現自詡的良好修養和好脾氣就快被她毀滅殆盡。 “你什麼你,撞到人也不會道歉,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也難怪啦,這是禽獸的禮貌,我也只能自認倒霉,讓開,好狗不擋路。 “夢君從容的從地上爬起,拂去身上塵埃。

“你膽子不小,你可知道本王是... ... ”話打在舌尖。

李威氣得差點掀了自個兒底。貴為皇親貴冑的他長那麼大,沒人敢對他如此放肆無禮,就算情同手足的皇上也禮遇他三分。要不是此刻他在躲人中,他真想亮出自己顯赫身份來嚇嚇她。

“是什麼? ”她抬眼一掃,訝異的揚眉, “看不出你還真有點鬼相,印堂發黑,白虎衝煞,頭上更有一團黑色死氣籠罩,恐有災難臨身,建議你去改個運。 “人跟人相遇也算是緣分。

“哈,看不出牙尖嘴利的你還會算命,想唬人也辦些冠冕堂皇的話,說不定本王... ...少爺還會賞你一口飯吃。 ”

敢藐視她,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夢君上前,粗魯的抓著他下巴左看右端詳,然後妹惡的放開手往衣服擦擦,彷彿碰到臟東西似的。

隨後她深呼吸一口氣。

“你... ...五官端正乃聰明相,富貴圓滿頂平方,壽長耳大兼神壯,目中無人是狂妄,耿直無意罪小人,只怕注定少年亡。 ”博覽群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連大姐都對她鐵口直斷不敢輕忽。

算命兼損人! “不錯嘛,說得還頭頭是道,既然你那麼行,為什麼不改改自己的命,還淪落街頭找工作? ”他可沒錯過她剛剛在盯什麼。

“工作好呀,人要活動才不會變笨,你比上次看起來似乎胖了一點。 ”才會動作遲緩走路不會閃。

“胖還可以瘦身,瘋了沒藥醫。 ”瘋女人!

“花無百日好,月無日日圓,奉勸你別死鴨子嘴硬,等到大難臨頭就知道,你還是趕快回家燒香求佛祖保佑你活過今年吧! ”

李威沒好氣道: “是喔,謝謝你的烏鴉嘴,本王向來不信江湖術士那一套,何況是你這瘋婆子的胡言亂語。 ”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日歹禍福,五年一運,好歹照輪,禍福天定,而他相信人定勝天,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只有未受教育的村夫鄙婦才會聽信那些妖言神鬼之說。

“隨便你,不過好心再透露一點,你額頭還有一團紅光,桃花走運,似乎是紅鸞星動,卻不知是哪家姑娘那麼倒霉嫁個短命鬼。 ”

“你... ... ”他手背青筋凸起,深呼吸勉強壓制下火氣, “好吧,既然你說你行,那有沒有解決之道? ”

“你不是不信? ”夢君送他白眼。

“說來聽聽又何妨,還是說你根本是故弄玄虛,同那地廳吃騙喝的江湖術土一般。 ”他冷嘲。

“別想拿話來激我,我幫人算命洩漏天機已是不該,再幫人改命是會折陽壽斷福祿。 ”她謹記命理書上的箴賣口。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信口雌黃,危言恫喝。 ”

“我才不像你這臭鬍子,長那麼大個頭卻小眼睛小肚皮,那麼會記仇。 ”她意味深沉的看了他一眼,長吁了口氣道: “命裡有時終須有,公侯相卿為命定,非幹己事休招惹,壽元安泰至花甲。這四句話送你,也算是緣分,就此別過,希望不會再見。 “她甩甩手長揚而去。

留下深思的李威,她說中了一半,他的確是當朝權貴,會不會是她早就知情,故意編出這一套來引起他的注意?

“王爺! ”

忽然一個呼喊驚回他的失神,眼前出現了老當益壯的陸紀元率領大批家丁僕眾正朝他而來。

他不假思索的才轉身,倏地肩背似乎被蚊子叮咬了下,整個身體僵硬得動彈不得,他怒目圓瞠的瞪著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侍衛,都怪掛念那個瘋女人所說的瘋言瘋語,害他降低了警覺性,連被人欺近背後都沒發現。

“王爺,失禮了。 ”

“李忠,李義,你們到底是誰的手下,竟敢以下犯上? ”李威咬牙,身子被點住穴道。

李忠和李義單膝跪地, “王爺恕罪。 ”

“太好了。 ”陸紀元氣喘吁籲,看到被逮到的李威鬆口氣,揮手吆喝人馬快抬來八人大轎, “來人,備轎,將王爺請上轎。 ”

“你們敢! ”李威的聲音不高不低透著不怒而威的魄力,所有的奴僕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王爺,貴妃娘娘思念王爺已積勞成疾,特命屬下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王爺請回去,請隨奴才回府吧。 ”陸紀元苦口婆心。

“先把我穴道解開。 ”他荏厲之色漸緩。

“這... ...恕奴才無法遵循。 ”他白眉糾結成一團,光想到為了抓王爺回去煞費苦心,勞師動眾,差點把老腿跑斷,這次就算要他腦袋,冒著大不諱的罪名也不能放了他, “來人。 ”

“該死的你們... ... ”就在眾目睽睽下,堂堂十四王爺宛若供佛一般,被眾人小心翼翼的抬進了轎子,厚重的布簾隔絕了他的叫罵詛咒。

“起轎。 ”

? ? ?

未時剛過,午市剛收,涼風徐徐,街道上人潮熙攘,一排浩浩蕩盪的人馬穿越熱鬧的東大街,自然引人側目。

“陸總管,先停一下。 ”轎內傳來李威無奈的嘆息。

與其浪費唇舌叫罵,不如趕緊想辦法逃走。要是就這麼丟臉的被抬進府,消息傳出去準會被皇兄笑掉大牙。

“王爺,時候不早,我們還得趕路。 ”陸紀元豈不清楚他打什麼歪主意,這回可沒那麼容易給他逃走。

“我總不能穿著這一身邋遢進府吧!要是給誰瞧見,傳了開來,我丟臉事小,總不能不顧威遠王府的顏面。 ”

“這... ... ”他遲疑著。

對宦海裡勾心鬥角,裴短流長也不是不清楚,他可以抬轎進府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卻不能堵眾口悠悠,人言可畏呀!

李威感覺到老頑固的總管已經動搖,連忙加把勁“ ,不如先找家客棧讓我梳洗,你有那麼多人看守,還怕我跑了不成? ”被逼婚已經夠丟臉,還被當豬公抬進府,他堂堂十四王爺的尊嚴盡失。

“可是就算再多人看守,對神通廣大的王爺也是枉然。 ”陸紀元可是心有餘悸,不敢放行。

“那麼你們可以在澡盆邊看守,何況我穴道被制,身邊又有李忠,李義兩大高手看管,你們怕什麼? ”

他猶豫了半晌,揮手一揚。

轎子停下,李威心大喜。一方面努力衝穴,一方面擺出妥協的模樣, “記得準備套乾淨的衣服來給我替換。 ”

“王爺,我們把這間客棧包下了,你們七個人留守大廳,你們八個去後門出口守著。 ”陸紀元怕極了功虧一簣,防得滴水不漏, “將轎子抬進客棧裡。 ”

客棧裡的店小二和掌櫃心知是十四王爺親身駕臨,都不敢稍有怠慢,連忙準備上房及酒菜。

“王爺千歲千千歲。 ”一干人跪在轎外行大禮,心中有些疑惑王爺為何不下轎,卻沒膽多問。

“抬上樓。 ”陸紀元指揮若定, “掌櫃,熱水準備好沒? ”

“有的有的,已經送進二樓左側第一間上房。 ”他趕緊陪笑。

“很好,閒雜人等全部不許靠近,否則小心你們的腦袋,聽清楚了沒? ”他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那這桌飯菜? ”掌櫃指了剛出爐的一桌美味佳餚。

“撤了。 ”他不苟言笑的道。

“且慢,我餓了。 ”李威威嚴的嗓音自轎內傳出。

“王爺。 ”陸紀元為難的蹙眉,不想額外多生枝節。

“我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進食,才想去找吃的就被你們逮著。 ”

聽聞他的話,掌櫃和店小二相視一眼,對坊間流傳十四王爺被逼婚而逃跑的消息略有耳聞,看來不假了。

“好吧,先把飯菜送上樓,等會不許任何人進門,聽見沒? ”陸紀元瞪一眼,掌櫃和店小二趕緊答應。

? ? ?

“仇姑娘,你有客人。 ”繞一圈無功而返的夢君還沒踏進客棧門,就見店小二笑瞇瞇的迎上前。 “姑娘,好久不見。 ”他話聲剛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身風塵僕僕的左方的身影映入她眼底。 “左大哥。 ”夢君驚喜的上前一福。

“別多禮,我等會還得趕回去,你聽好,明日一早府裡會貼出告示,廚房裡缺一個助手。 ”

“真的,謝謝左大哥幫忙。 ”她喜上心頭。

“只是姑娘能適應廚房粗活嗎? ”他有些擔心。

“左大哥,叫我夢君好了,關於這一點請左大哥你放心,我在家廚役都是我在擔。 ”她家裡那三姐妹一個只會下毒,一個只顧著擦劍,另一個不提也罷,飯菜還沒下鍋食材別落入她肚子就阿彌陀佛。

“那就好,還有這一身衣服最好換一下,廚房張總管審核的眼光很挑剔。 ”左方提醒。沒有人穿著錦衣羅裙去應徵的。

“我明白了,謝謝左大哥知會。 ”

“那麼我告辭了,你自己多保重,日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

“我知道,左大哥你也要小心。 ”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混進相國府去見她的夢中情人。

目送左方離去,夢君趕緊衝上樓更衣換裝,為了趕時間,搶得先機,她決定即刻啟程去應徵。

她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更換預備好的粗布衣裳,驀然窗口外傳來乒乓聲響勾起她的注意和困惑。這是二樓,窗外又沒有樹,那是什麼聲音?

她挪移蓮步上前一探究竟, “砰! ”地一聲窗子被撞開,她差點被窗框撞到鼻子,忙不迭的退後兩步,猝不及防一道黑影翻過窗,她腦海裡閃過危機警訊,不加思索的扯開喉嚨。

“啊-”

“噓! ”電光石火伸來大掌摀住她的嘴,巨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夢君驚恐的睜大了眼,屏住呼吸。眼前出現個衣衫不整的男子,黝黑的肌膚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古銅色的光澤,微濕的長發凌亂披肩,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他緊實精壯的胸膛隱沒入鬆垮的褲腰... ...她感覺喉中的口水也跟著滾動,偉岸赤裸的男性體魄正對她綻放誘人光彩。

這個男人身材真棒!沒見過武人有那麼誇張大如瘤塊的肌肉,每塊肌肉的紋路和曲線如此完美,看得出他是個很愛惜身體,非常重保養的男人,也常鍛鏈身體,畫冊裡英俊挺拔的美男子都不及他萬分之一,他是-

臭鬍子!

抬起頭後夢君黑亮的瞳孔放大,震驚,錯愕及無法書信的神色交錯寫滿她臉上。看不出一臉兇惡,滿臉橫肉的臭鬍子有副強健昂藏令人垂涎三尺的好體魄,只是那張不修邊幅的兇惡臉龐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而嘴被他粗糙長滿厚繭的大掌緊密的封住,男人陽剛猛炙的體溫不斷灼燒她臉部肌膚,鼻端瀰漫著他自身散發出的麝香,莫名的她心跳變快了。

“怎麼又是你? ”李威訝異的挑眉。

她杏眸圓瞪。怎麼遇到他都沒好事?一連三次。

“姑娘,你還好吧? ”店小二敲敲門。

“該死的。 ”李威低咒。他好不容易趁亂逃出老總管的監視,要是被人發現就糟了,被逮回去下次要跑可沒那麼簡單了, “聽好,我不會對你怎樣,你乖乖的,我就放開你的嘴,你答應我不可以亂叫。 “

夢君點點頭。

“非常好... ... ”他這才鬆手。

“啊-”

爆炸性的尖叫幾乎穿破李威耳膜,大掌迅雷不及掩耳的再覆住她的嘴,手肘欺近她脖子, “安靜,對你真的一刻都不能鬆懈。 ”

“姑娘,出了什麼事? ”店小二的敲門聲急促。

“跟他說沒事。 ”

夢君鼻哼一聲,眼神透露“誰理你”的倔強。

看她僅著單薄中衣的玲瓏嬌軀,看不出身材嬌小的她挺豐滿的,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躍上李威的嘴角。

“要是被人看見你跟我這副模樣,不知別人會怎麼想,你也不希望引起誤會吧? ”嗓音突然變得低沉沙啞的他,深邃子眸透著狡檜。

她橫了他一眼,心跳如擂鼓。

他勾起得意的笑。還給他蒙對!

一般姑娘都會介意名譽,她也不例外。從她雙目噴出的火焰,可以確定她並不曉得他尊貴顯赫的身家背景。

假若她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大概也會跟世俗的千金名門閨女一樣主動喧嚷得天下盡知以便攀龍附鳳,到時就算他不娶,他那急著抱孫的娘也會押他上花轎,他一生的自由逍遙日子就完了。

夢君咿咿唔唔的指了指他的大掌。

“姑娘,我進去了。 ”店小二正準備推門。

他放開她的嘴,她趕緊道: “別進來。 ”

“姑娘,怎麼回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相國府左大爺吩咐過要多加照顧這位貴客,店小二不敢怠慢。

她怒瞪李威, “沒事,我看到一隻噁心的野貓,從窗口跑過去害我嚇一跳,現在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在換衣服,你別進來。 ”無聲的比了比脖子上他黝黑粗壯的胳膊。

“這樣喔,那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先告退。 ”

聽到店小二腳步聲逐漸遠去,李威才如釋負重的放開她。

“怎麼又是你,臭鬍子! ”夢君氣乎乎。看多了山寨裡廣場上打赤膊的男人,還有什麼不能看,更別提說什麼男女有分的禮教,反正只要有美男子可看,她還管那些孔孟大道理,世俗禮教。

李威淡掃她一眼, “你不先把衣服穿起來嗎? ”

“啊-”她羞窘的忙躲上床,拉下左右紅帳,又驚又怒的邊穿衣裳邊叫。

看男人是一回事,被人看光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手抓著紅帳露出一張臉防備的怒視前方從容大方的傢伙,免得他突然闖上床,一邊火速單手更衣。

大白天,他不會是採花澤賊吧?而這兒鄰近相國府,治安良好,還沒聽聞盜賊淫徒出沒,那麼他怎麼那麼狼狽的爬窗... ...夢君搖搖頭,這與她無關,她可不想和他糾纏不清,她的目標是斐玉樓。

“出去。 ”她戒慎的盯著他。

“這房間不錯,挺清幽的。 ”老總管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就躲到隔壁客棧,逃過這劫,他心情頓時輕鬆下來。

“你這臭鬍子還不滾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火速的穿戴好衣服後,她氣沖衝的步下床,雙手把腰。他還真懂得主隨客便。

“那又如何? ”瞧她氣得漲紅的嬌靨,李威老神在在的端起花桌上的茶壺,自動的倒了杯茶淺啜。

夢君氣衝如牛,從來沒看過那麼不知羞的男人! “你怎麼可以沒穿衣服就闖進別人的房間?不怕我叫人嗎? ”

“要叫你剛才就叫啦,還是我幫你叫比較快? ”他故意張大了嘴,聲音還沒出喉嚨,突然柔軟的小手覆上他的嘴。

比蚊子叮咬還輕,柔嫩馥香的小手卻有一半掉落他大張的嘴裡,他呼吸一窒,下腹一緊,心臟猛烈撞擊胸口,而嘴巴裡滿是她手裡散發出的女人淡雅芬芳,他忘形中探出舌尖吮香,不自主的舔過她掌心。

“你幹嗎? ”她驚抽口氣,花容變色的忙抽回手,拼命往身上擦。 “好噁心!你怎麼隨便亂吐口水?野蠻人就是野蠻人。 ”

她還真懂得激怒一個男人! “野蠻人總比不識貨,不知好歹的愚婦好。 ”想要他的吻的女人可以從京城排到塞外。

“哈!吃屎的狗嘴都比你乾淨,天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帶什麼會傳染的疾病。 ”花柳病。

這女人拐彎罵他不如狗!息怒,息怒!他端起茶杯淺啜。

夢君笑得曖昧, “喔,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被人捉姦在床? ”才會衣衫不整的爬窗。

“噗! ”咳咳... ...李威啼笑皆非。真不知該說她想像力豐富,還是直接敲開她的小腦袋看裡頭是不是裝稻草。

他沒好氣的說: “不是,我就算要做也不會找良家婦女,留下把柄。 ”讓娘借題發揮。

“那麼就是上妓院白吃白喝,被人轟出來? ”

“我像那樣的人嗎? ”他堂堂十四王爺豈需要花錢召妓,多得自動送上門的名門千金貴婦淑媛。她鄙夷的睨視他, “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謊話? “

“你還是別說的好。 ”他也情得出她嘴巴裡絕對吐不出什麼好話。

“謊話呢,外表人模人樣,誰知道內在已經腐朽衰敗,無藥可救;至於實話呢,憑你這副尊容就算花錢召妓,大概也只有八十歲的老妓願意犧牲了。 “她長嘆一聲。

夠毒! “你認為我不行嗎? ”

“不,你不是不行,而是... ... ”夢君嫣然一笑, “我認為你根本不能。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一花... ...

她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壓到花桌上,雙手被反制住。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你想幹嗎? ”她後悔沒大叫把他驅逐出房,後悔貪戀多看一眼他性感健美的身材。

“不幹嗎,只是想跟你證明我的能力。 ”

“不需要,我可警告你,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嘍。 ”

“叫呀。 ”李威俯身,貼在她耳後根呵著熱氣, “我從剛剛就注意到你在偷窺我,我的身材你還滿意嗎? ”他發現她不時覬覦偷窺他赤裸的寬厚胸膛,想看又不敢好意思的偷看,讓他忍不住想逗弄她。

“我沒有。 ”他灼熱的鼻息勾動她著敏感的耳廓,她感覺全身像著了火,更別提背後那窒人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是嗎?你不想要嗎? ”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撥動她的心弦。

“你無恥,下流,我... ...唔。 ”猝來的吻封住她的嘴。

甜美柔嫩的滋味讓久旱逢甘霖的李威回味再三,情不自禁的加深了吻,飢渴的吸吮她柔潤細緻的唇瓣。

她震怒的瞪大了眼,腦袋瞬間空白,嘴忘了抿緊。這讓他更盡情放肆地探訪尋幽,以蝕人心魄的唇誘惑她開口,不惜強悍的以舌尖挑開她貝齒,入侵她檀口,緊窒,灼燙,滋潤,絕頂的甘甜美味。嘴裡被異物入侵的異樣刺激,讓夢君猛然回神, “啊,放開我,你這色鬼! ”她扭頭避開他追索的吻,掙扎著扭動身軀。

“差強人意。 ”再不放手,他怕失控的是他!

“你這登徒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忽然手掙脫開束縛,彷彿被火燙到的她驚跳開,拼命用袖子擦嘴,試圖抹去這撼動她心魂的熾吻。

想擦掉他殘留的氣息,卻把那專屬於他的麝香擦近了嘴裡,更讓她吞嚥下他的男人味道。該死的!

“這是要告訴你別輕易挑釁一個男人的慾望,那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他意猶未盡的盯著她鮮嫩欲滴的紅唇,下腹騷動不平。這還是第一次光看姑娘的嘴就讓他無法自拔的血脈賁張。

“放心吧,我會當被狗咬到。 ”她絕不承認他的吻在她平靜冷然的十七載心湖掀起震撼波濤。

當他是狗!沒三句話他火氣又上升,為免被她氣死,他把話鋒帶開, “你,想辦法去弄兩件衣服給我。 ”

聽他囂張狂妄的話,夢君怒不可抑。他當他是大老爺啊!對她頤指氣使,還強佔了她的初吻,可惜她不會讓他如意的!

“你叫我去,我就去?你以為你是誰呀? ”

“還是說你希望我穿這樣,光明正大的從你房門走出去。 ”李威笑得邪惡,勾了勾自己的褲腰帶。

“你... ... ”腦海浮現春宮圖上男人腰帶下的玩意,剛剛那個熱吻在她臉上殘留餘溫,夢君臉蛋不爭氣的發燙。

“我是不介意被人發現啦! ”他說著作勢要起身。

“等一下,去就去。 ”可恨的她不得不接受他的脅迫!轉身步出房門, “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門後傳來他肆無忌憚的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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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夕落西山,暮色染天。

“餵,拿去。 ”夢君將一套破舊的粗布衣裳,扔給賴在她榻上的傢伙, “這已經是我僅能買到的最大尺碼。 ”誰叫他體型那麼大,買衣服還得一家家找,浪費她許多寶貴的時間。

李威側躺著,單手接個正著。大剌剌的袒胸露背,一身糾結賁起的肌肉隨著他舉手投足跳動著力與美的韻律感,讓人看了臉紅心跳。

“我叫李威,不叫餵。 ”李威懶洋洋的道。

“這關我什麼事,你快點出去。 ”她轉過身,懊惱自己竟受他壯碩剛健的男性體魄影響。借眼尾余光偷瞄,確定他身上已經穿上了衣服後,她才敢轉身,指著門外。

已經是超大尺碼的衣服穿在他碩大魁梧的身體上仍顯緊繃,更突顯他陽剛猛幫的強壯體格,讓她看了口乾舌燥。有點遺憾剛剛沒把他出色的男性身材畫下來,至於那顆頭就別看了,免得傷眼。 “李威,這個名字你聽過沒? ”李威挑眉。

十四王爺李威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皇城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見過他英姿的不少,身邊多得是不計較名分,以身相委的姑娘,這還是第一次有姑娘視他如洪水猛獸,怎麼不叫人玩味。

只因婚齡在即,他娘急著抱孫,再加上他跟相國的曖昧謠言,加速了娘的意志,開始聽媒妁之言,努力安排相親。

就算他蓄起大鬍子嚇走那些攀親巴結的官員千金和名們淑媛,還是趕不走她們那些如同蒼蠅螞蟻般的父母,光聽到他顯赫尊貴的背景,他們就像賣女兒一樣送過府。

曾經一個時辰內他跟十七姑娘同桌“相親” ,他那時真是如坐針氈。而他娘還樂此不疲,安排三十二位閨女排排站,到底是他看人還是被人當猴看?那些矯柔造作的女人,他看了都想吐,這般前所未有的丟臉事搞得天下盡知,天天都有媒婆上門求親,最高記錄是一天十二時辰,相三十六次親。光想就覺得恐怖,他不逃才怪。

“聽過。 ”夢君笑靨如花,李威眼神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冷厲,她渾然未覺的道: “我老家隔壁後院裡養的一條癩痢狗就叫這個名字,說實話你們長得還真有點像。 “

他被她視為畜生已習慣了, “看來你對牲畜情有獨鍾,三句不離狗。 ”

“當然養狗比養人好,養狗狗會聽話,勾勾手指叫過來就過來,叫狗叫狗就叫;養人不知感恩便罷,還會恩將仇報,居心叵測,狼心狗肺的比比皆是,一次犯我我會寬大為懷原諒人的無知,他再敢犯,我會樂意替他去掉,免得危害世間。 “她視線落到他兩腿中間。

好狠的女人!李威換個姿勢,轉開話題, “這房間挺不錯。 ”他愜意的跳回床,枕著雙臂,吊兒郎當的蹺著二郎腿。

她一臉不可思議, “餵,你這臭鬍子怎麼這樣無賴... ...你到底要怎樣?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他耗,她還得趕著去應徵工作,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沒怎樣,肚子有點餓了。 ”

什麼? !夢君額頭直冒冷汗,他該不會真賴上她!

“要吃自己不會去想辦法? ”

“這麼晚了,一個大男人從個姑娘房裡出去,不知會惹來什麼閒言閒語! ”他故意的自言自語。

“你... ...好,算你狠,吃完就給我滾。 ”算她倒八百輩子黴。

門後滿溢著是他猖狂的大笑,還好晚膳時間樓下人聲鼎沸剛好掩蓋,否則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夢君憤憤不平的步下樓到櫃檯敲了敲檯面, “小二,給我準備二十顆饅頭,一壺水送到我房間。 ”

“姑娘,那麼多饅頭,你吃得下? ”店小二覷了覷臭著臉的姑娘,早上還春光滿面,怎麼下午就變天?

“吃不下拿來餵豬。 ”樓上那隻沙玀豬。

倏忽門外一陣嘈雜。

“那些人鬧烘烘的圍觀在那邊做什麼? ”夢君淡掃一眼。

“姑娘,你不知道,就在今兒個下午,隔壁的九記客棧被人包了下來,聽說是鼎鼎大名的十四王爺...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王爺從客棧裡跑了,現在眾人正在大張旗鼓的搜索呢。 “

“十四王爺?我好像聽過。 ”對了,就是跟斐玉樓傳出緋聞的傢伙。

“說起這十四王爺,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為皇親國戚,英俊瀟灑,是許多未婚姑娘的夢中情人,可惜... ...唉! ”

“可惜什麼? ”她大概也猜得出來。

店小二左顧右盼了下,壓低了聲音, “聽說這王爺有斷袖之癖,不愛姑娘愛男人,這話你別說是我跟你說的。 ”

“謝謝小二哥。 ”她房裡還有個惡霸,哪有心情管其他流言蜚語, “東西送上樓後就放在門口。 ”

? ? ?

“我不吃饅頭。 ”

“有得吃你還賺。 ”夢君氣乎乎的雙手叉腰,遇上他都沒好事! “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都還沒跟你算賬! ”

“要錢是吧,頂多我給你... ... ”李威掏了掏腰帶,才想起銀兩在外袍內,而剛剛匆忙逃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

“給我錢?好啊,連同前賬一起算。 ”一個小小的銀算盤躺在她掌中,約莫掌心大小,角邊連接一條銀鍊掛在她脖子上。

這是她吃飯的傢伙,掌管山寨財物的她每打劫完一次就得清點盤算,每次拿大算盤太麻煩,無意在貪婪的富商身上拾獲這只算盤,她愛不釋手,當然佔為己有,算盤還刻上自己的大名。

李威可是看傻了眼,想不到她還會打算盤,瞧她利落的撥了兩三下。

“一共是九百七十五兩。 ”

“哇,你坑人呀! ”她不當商人太可惜!

“付不出就直說,我不會瞧不起打腫臉充胖子,金玉其外的乞民。 ”沒有錢子還要面子,男人都一樣。

“我目前身上是沒銀兩,不過我會付給你。 ”敢瞧不起他!

“口說無憑,捺指印為證。 ”

一本書和一小只裝著滲透紅墨絨布的木製方盒出現他面前。

“你還裝備齊全。 ”李威哭笑不得。

“我可沒強迫你簽。 ”錢多多益善,銀子誰賺少?

“我簽了之後,你能不能幫我叫些酒菜。 ”他大方的捺下指印。

“可以,等你還不出錢,你就只好賣身給我了! ”笑咪咪的看著手中的拇指印,夢君坐回花桌前,取出新買的筆墨開始研墨寫字, “立約人李威,於辛丑年戊寅月庚子日酉時一刻,欠仇夢君九百七十五兩。 “

原來她叫仇夢君!李威無聲無息的挨近探看她寫些什麼。看不出她寫得一手好字,還有她的名字經那麼多次邂逅他還是第一次知曉。

“你靠那麼前幹嗎? ”

“你叫仇夢君? ”

“關你什麼事。 ”抱緊了賬本,收好東西,夢君跳離他五步遙,被強吻的驚悸猶蕩漾胸口,分不清是什麼樣感覺。

“正好我家隔壁養的阿花狗也叫這個名字。 ”

這男人不只愛面子,還很小心眼。

? ? ?

夜深人靜,丑時已過。

這臭鬍子還真的死賴著不走!

夢君氣憤填膺的來回在屋內踱步,斜睨著床上鳩佔雀巢的李威,給他這麼一鬧,她時間都耽擱了。

“飯菜吃了,時候也不早了,你該走了吧? ”

“我可是簽下借據付過銀兩。 ”他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剔牙,一副以主人的模樣自居,也不想想這是誰的房間。

“你... ... ”這男人還真會得寸進尺。

不管了,趁他熟睡,結完賬就快溜,等他被人發現,已經不關她的事了。夢君迅速的收拾好包袱,躡手躡足的步出房門。

“你要去哪? ”李威慵懶的張開眼。從昨夜就感覺到這小丫頭煩躁不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與你何干? ”她悚然一驚,佯裝若無其事, “這房間你喜歡留給你,就此別過,不用再見。 “她瀟灑的步出房門。

“原來你是那麼無情無義的女人。 ”他故作哀怨, “再怎麼說,我們都已經同室共寢一晚。 ”

她差點踢到門檻,難以置信的回瞪他,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口?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做人。 ”

“我可以去叫人來評評理。 ”說著,他從床上一躍而起,作勢就要越過她推門出去。

夢君趕緊擋在門口,伸長手臂攔住他,賠笑的道: “不用了,三更半夜擾人清夢,非君子所為。 ”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嗓音低啞,盯著她嫣紅的芳唇,他不知是著了什麼魔,先前那一吻擾得他無法入眠。

“你想幹嗎? ”她無措的圓睜著眼看他放大的剛毅臉龐慢慢逼近,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鼻端和敏銳的唇瓣,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陽剛體味,正全面滲透她的衣服,入侵全身百骸,她背脊不由自主的竄過一陣莫名的寒栗。腦海浮現竟是那勾魂攝魄的熱吻... ...

“噓,我想吻你。 ”凝睇她露出無辜驚懼宛若小白兔的嬌嫩臉龐,托起她下巴,李威俯下頭,想一擷芳澤。

“叩叩叩!仇姑娘,你睡了嗎? ”門外突然冒出店小二的叫聲,嚇得她大氣不敢喘一聲,任憑李威乘機蹂躪她的唇。

如果她這時大叫的話,他就會被人發現,她也可以逃過一劫,相同的,他也免不了牢獄之災,要是他關進了牢,她就收不到錢了。腦子千轉百回,她驚叫聲卡在喉嚨,卻是怎麼也發不出聲。

燭光在門外透進,映射李威力鑿釜刻的黝黑臉龐,兩道炯亮如炬的黑瞳就像黑暗中閃爍的磷火般懾人心魂。

他熾熱的危險之瞳直勾勾的,四目相接,夢君莫名的心跳加快,身體變得好熱,分不清是因為窗外的燈火熱度,或是他貼近的昂藏身軀透射出的熱力影響,還是因為他銷魂蝕骨的挑逗之吻,她感覺全身骨頭都酥軟了,兩腿竟顫抖得失去力氣,只能倚靠他身體支撐著。

“奇怪,剛剛明明聽到人聲,莫非是我聽錯了? ”門外的店小二喃喃自語,移動腳步慢慢離去。


“咚! ”地一聲,一個物體掉落地面驚回夢君的冷靜,是她的包袱。天哪!她剛剛在幹嗎,怎麼可以縱容一個醜陋的野蠻人吻她?

“看來你身材不錯,剛好讓我一手掌握。 ”

她毫不猶豫地揮起左手。 “啪! ”一聲巨響之後-

“啊! ”拔高的尖叫響徹雲霄,震驚了黑夜,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那一掌不痛不癢,不過被女人打這還是生平頭一遭,可惜沒空和她算賬,他還不想被人發現他的蹤跡。

李威低咒,忙不迭躍上窗,火熱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回睨她, “我們之間不會就此結束上跳出窗外!

“出了什麼事? ”

“仇姑娘,你還好吧? ”

門板被撞開,一群人站在門外,有斥責,有不悅。

險些就被發現!夢君吞嚥了下口水,臉頰紅暈未褪,尷尬的梭巡門外被她吵醒的人,腦袋機警的轉動。

“我... ...我看到一隻老鼠。 ”

“女人就愛大驚小怪,哪家店沒有老鼠。 ”

眾人露出少見多怪的不耐煩神情,各自鳥獸散去。

店小二臉色一青一白。又是野貓又是老鼠,她房間裡的禽獸還真不少?這豈不是說他的店不乾淨。

“明兒個一早,我會親自來打掃你的房間,免得再冒出什麼臟東西。 ”他口氣不善。

目送碎碎念的店小二離去,夢君很清楚這客棧是待不下了。

帶上門扉,回到窗邊,而敞開的窗外冷清的大街上漆黑寂靜,不見人蹤,偶爾遠方傳來兩三聲雞嗚,快天亮了。

她深吐了口氣,趕緊關上窗子,背抵著窗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在心底告誡自己,她不會讓那個醜陋大猿猴有機會得逞的!明天他再敢出現,她一定手刃禍根,替婦女同胞除害。

不過,等明天,她人已經在相國府,相國府裡戒備森嚴,就算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翻窗擅闖了!

只是怪異的是,她胸口空蕩盪的像失落了什麼... ...

? ? ?

晨曦,清風沁心,涼透入骨,曙光還在山頭神智不清的慢慢伸懶腰,天空昏暗陰沉。

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夢君,一大清早退了房,步出客棧邊搓揉冷得冒出疙瘩的雙臂邊朝著相國府前進,繞過倘大的圍牆,頂著熊貓的黑眼圈來到相國府的後門,正打算舉手敲門板時,門被從內打開。

兩名守衛警戒的打量眼前似乎嚴重睡眠不足,精神委靡的女子,冷冷淡淡的打破沉默, “幹什麼來著? ”

“請問有徵人嗎? ”她佯裝楚楚可憐。

“去去,我們這兒不缺丫環。 ”其中一名守衛冷然以對。

“求求你們啦,我真的走投無路,極需要一份工作,我什麼都能做。 ”不知是昨晚沒睡還是太累,她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兩位守衛相視一眼,正不知如何開口時,一個威嚴的嗓音介入。

“怎麼回事? ”

“張總管,你來得正好,這裡有位姑娘一早來找工作。 ”

一位福泰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內,圓臉方耳,捻著嘴邊的八字胡,不冷不熱的開口, “你想要找工作? ”

夢君忙不迭點頭。

“你來得可真巧,我們告示才剛張貼出去,我們府裡是欠一個廚役,可是要簽長約,你要賣嗎? ” “要要要,我要賣。 ”能夠接近心目中的美男子,她死而無憾,不經意腦海閃過臭鬍子邪惡的魅眸,她的心漏跳一拍。怎麼在這重要時刻想到那個傢伙?趕緊清掃掉他的影像,斐玉樓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姑娘,你不問先工作內容和薪俸嗎? ”張總管警覺的挑眉。

“沒關係,我相信大人不會虧待小女子” 。為了一睹美男容姿,夢君賣了自己。只是腦袋好重。 “是誰告訴你相國府有工作的? ”除了有內線,沒有人會知曉。

“這裡是相國府?難怪那麼廣闊,連圍牆都看不到邊際。 ”裝傻她一流。

記得左大哥曾說府裡管人事的張總管平日笑得像尊彌勒佛,待人和善,生性卻是嫉惡如仇,賞罰分明,最忌諱走後門靠關係。

“你沒看到門扉上的... ... ”張總管收口,看她睜著無邪純真的大眼睛,他想這丫頭可能是鄉下來的,沒念過什麼書,當然不識匾額上皇上御筆親題的字: “算了,大毛,你過來。 ”他回頭朝屋內喚。

門內踱出個手拿掃帚的小廝, “總管大人。 ”

“把那徵人的紅紙撕了,我已經找到人。 ”張總管對著夢君問: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

“我爹都叫我夢君,今年剛十七足歲。 ”

“那以後你就叫小夢,試用期一個月,如果做得好,我會請示大總管讓你留下。 ”他轉回頭場了揚下巴, “大毛,你帶她到廚房交給李大嬸調教。 “

“是。 ”大毛一揖, “小夢,你跟我來。 ”

“好,謝謝總管大... ... ”驀然眼前一黑,她沒有了知覺。

? ? ?

她怎麼了?夢君感覺頭好像快炸開,喉嚨乾澀又灼熱,渾身力氣被抽乾,懵懂中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交談聲。

“怎麼回事? ”

“這姑娘是受了點寒,我開些藥方子。 ”

“多謝大夫。 ”

另一個威嚴的嗓音響起, “張總管,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找個病癆子來府裡? ”晦氣。

“這姑娘剛進門時,眼神清亮,面色紅潤,不像有病之人。 ”

“我不管你怎麼做,等她身子骨痊癒就把她送走,要是不小心衝煞到相國府的貴人,拿你身家來抵都不夠賠。 ”

“我知道了。 ”

不會吧?她好不容易賣身混進府!

慢慢回復神智的夢君難以置信,閉著眼不敢亂動,怕要是突然睜開眼,說不定馬上就被攆出府。

“大毛,你跟大夫去拿藥。 ”張總管吩咐著,回看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人兒,搖頭嘆息聲飄入她耳中,接著步伐慢慢遠去。

確定屋內恢復寂靜後,夢君戰戰兢兢的睜開一隻眼皮,寬敞的臥房是尋常人家的兩倍大,簡單的擺設看來高貴大方。

這是相國府裡吧?只是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這下可糟了!

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模進相國府,連開工都還沒,更別提碰見斐玉樓,她就要被驅逐出境。

回想起發生的一切,向來是健康的她平常被大姐的補藥毒藥養得身強體壯,百病不侵,卻抵擋不了小小傷風。真是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這要緊關頭倒下,害她功虧一簣。

這全都怪那個臭鬍子,他霸占她的床,害她睡不好,吃不好,睡眠不足自然精神不好,病魔就上身了。

他果然是她的災星!

從遇到他那一天起,她就劫難不斷。一會毀了她的珍藏寶貝,一會害她遭遇盜賊洗劫,如今就要害她丟了工作!

門外傳來腳步聲,夢君大驚失色的連忙躺下裝睡。

“石總管,那我再把紅紙貼到門外。 ”

“暫時不用了,廚房的李嬸說她有個遠房親戚手藝不錯,看張總管能不能通融一下,這件事我會跟張總管提的。 ”

大戶人家果然不同於一般人家,廚房管事是張總管,而剛剛那個威嚴的聲音好像地位比張總管大,至於這個有著蒼勁有力聲音的石總管又不知管什麼?

“東廂客房派人去整理了沒?今晚相國的貴客就要來了。 ”

“石總管,別擔心,小的辦事你放心。 ”

“嗯,等這位姑娘醒了,賞她幾兩銀子,然後請她從後門離開,再派幾個人把這間屋子清掃,記得灑些菊花水,捻檀香,去去晦氣。 ”

由他們對談,夢君瑞踱著這位石總管大概是管大小院落房間。腳步聲穿梭過房間後又漸漸遠去。

聽著他們對話,她心下一涼,看來自己沒望了,這份廚役工作早有人搶著要,怎麼可能用她這來路不明又莫名其妙就生病的人,算了!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不知不覺,睡意襲來,她又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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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夢君睜開眼睛,窗外傳來蟲嗚蛙叫,桌上燭火燃起,空氣中飄散著她熟悉的藥味。

好餓!她撫著咕嚕叫的肚皮,勉強翻身下床, “砰! ”地一聲,兩腿虛軟無力的她摔到地上。

睡在門邊椅上的大毛聞聲急忙進入內房, “你醒了。 ”

“大毛哥。 ”夢君記得這個傢伙。

“別亂動,你身子骨還很虛,快回床上躺好。 ”他趕緊扶她回床上。

“我睡了幾天? ”

“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 ”

“喔,那我的工作... ... ”光看大毛臉上為難的表情也知道沒了。誰叫這病來的不是時候。

“先別管這個,大夫交代過等你醒來把這碗藥先服下。 ”阿毛端起桌上冷掉的藥碗來到床前, “抱歉,藥冷掉了。 ”

“沒關係。 ”她捧起藥碗一口嚥下。

依照她以前的經驗,這種對普通人兩三天就可以痊癒的小感冒,對她來說卻是得睡上七天七夜,躺在床上一句半月的。

“謝謝。 ”

“還客氣什麼,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討生活。 ”阿毛靦腆一笑, “張總管說你可以暫時留在相國府裡養病,等身體好了再作打算也不遲。 ”

夢君心裡感動,這相國府裡的人真好,這應該歸功他們有個好主子。她對斐玉樓嚮往之心又增加幾分。

大毛將碗收好, “對了,你兩天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去廚房看還有什麼吃的。 ”

“麻煩你了。 ”她擠出笑。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他拿著碗快速離去。

夢君疲憊的躺回床上,正要闔上眼休息一下,驀地下腹傳來陣陣痙攣抽搐,如受電擊的她身子一僵,額頭冒著冷汗。

糟了!

她勉強攀著床柱步下床,搖搖晃晃的移動腳步,躓跛得跌跌撞撞,也顧不得痛楚,此刻她只想去抒解... ...

天哪!這個三更半夜的時候要她去哪找茅房?

而且這不是她家,也不是客棧,而是戒備森嚴的相國府,她說不定還沒走出房門就被人當刺客關進牢裡。

不行!她忍不住了。

“咿呀! ”一聲推門而出,還好門外沒人看守,可能她身份卑微,也或許是相國府有貴客臨門。

幽深漆黑的夜空下,看不見盡頭的長廊樑柱上掛了一排大紅燈籠,燈火照亮漆黑,漾著喜慶。

夢君倚門佇立,左顧右盼,現在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了有路就走。咬牙忍住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她肚子的翻攪脹痛,她深呼吸的移動沉重的步伐... ...

而大毛迴轉房裡時,房門敞開,屋內空無一人,被褥凌亂。

“鏘! ”地一聲,碗摔落地面。

“怎麼回事? ”門外衝進巡邏守衛。

“小夢,小夢姑娘不見了。 ”

? ? ?

正急著找茅房的夢君,渾然不知府裡為了找她已經亂成一團。

她一面靠著牆走著,一面搭著下腹的穴道暫時壓抑,強忍著陣陣痙攣。也不知道走到哪一院哪一房了,就是看不到茅房。

通常茅房會在廚房後或宅底邊角落,可是光這廣大的庭院就讓她彷彿走了好幾年,她真想像露宿一樣就地解決。

“砰! ”地一聲。沉浸思緒的她沒注意前方轉角,迎面一個巨大物體撞倒她虛軟的身體,手指也離開了穴道。

該死的!她好想“解放” 。

她趕緊按住穴道,兩道秀眉打了結,微惱的抬頭看看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傢伙,順著華麗的銀袍上移,還沒看清對方的模樣... ...

“怎麼是你? ”

“你怎麼會在這? ”熟悉男性的嗓音低沉充滿磁性,夢君凝神一瞧,震驚得仰視那偷去她的初吻,還來她夢裡騷擾的臭鬍子。

真是冤家路窄!

“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 ”李威挑了下濃眉。驚喜之意泛出唇角,但被濃密的鬍子遮住,她看不到。

這戒備森嚴的相國府可不是尋常人說來就能來的,為了躲避逼婚,他藏進相國府,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了保持隱密,防護做得滴水不漏,宅苑裡禁止人進入,除了少數口風緊的侍衛,以及少數的總管知曉,家丁或奴僕只知有貴客來訪,卻不知是他。

夢君勉強攀牆站立, “你不該出現在這,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萬一被發現,你小命就... ...該死的! ”

另一波洩潮衝擊讓她臉色刷白,臉蛋痛苦扭曲。不行了,她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沒時間管他,她得趕快找到茅房。

她在關心他,這讓他心頭忍不住竊喜,留意到她瞬變的臉色, “你還好吧,臉色好難看,怎麼了? ”

“我忍不住了。 ”說話有氣無力,她勉強靠著牆,搖搖晃晃得就像風中的蒲柳。

李威趕緊上前攙扶, “忍不住什麼? ”她好像很痛苦。

“我要... ... ”溫暖的臂彎支撐了她,她無力推拒,更惱的是自己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偎進他懷裡。 “要什麼? ”看她痛苦的神情,他的心揪緊。

“帶我去... ... ”

“是不是要找大夫,我馬上去叫人請。 ”擔憂語氣溢於言表。

“不是,不是大夫。 ”渾然沒察覺他話中異樣,她連忙搖頭,虛軟的持過一波波下腹陣痛,緊握住他胳臂,陣陣抽痛痙攣讓她不自覺的使勁,指甲都搖進他手臂中。

“那你要不要先躺下來休息? ”

夢君再度搖搖頭,她快沒力氣開口。

“那你要不要喝點水,還是吃點東西? ”

拜託!她都快一瀉千里了,還問她這個。

她勉強擠出微弱的嗓音, “帶... ...帶我去茅房。 ”

“什麼? ”他沒聽錯吧!

“茅房! ”她強調。

“茅房? ”

“是! ”夢君咬緊牙關,瞪了眼羅哩巴唆快變鸚鵡的傢伙。從小被餵了太多毒藥,使得她體質本身有排藥性,只要宣洩完身體自然恢復正常。

李威很想笑,可是沒膽笑出聲,免得被她的眼光分屍。

她白了他一眼, “你廢話很多。知道茅房在哪裡嗎?不知道的話就別擋我的路” 。想使力推開,卻連手臂都舉不起。

“你該不會是要... ... ”他小心翼翼的問。

“麻煩你閉上你的嘴上她感覺頭也跟著痛,她怎麼會遇到這麼個遲鈍的大老粗,沒看到她快不行了... ...

“你讓開,我... ...啊!你幹嗎? ”冷不防她身子騰空。

李威打橫抱起她, “我帶你去比較快。 ”姑娘家都重顏面,而這種私密之事自然不好意思,難為她“忍”那麼久。

“不... ...不用了,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他... ...他竟然帶她飛上了屋頂,嚇得她不得不攀緊他的肩膀,她想過餓死,憋死,病死,還沒想過摔斷脖子。

“噓,你想吵醒大家嗎? ”

夢君噤聲,將著了火的臉埋進他胸口,他身體傳來的溫暖滲透她的心扉。

? ? ?

御風而行,不一會兒,李威抱著她翻躍屋頂,飄然落地,來到一處有假山流水的花園庭院中,在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宅宇環抱中,藏在花香裡有棟十尺見方的宅子,燈火通明,門是漆紅扉開,窗子高三丈餘,屋頂是綠色琉璃瓦,白色的牆壁,從外觀看起來就像公主住的房間。

“進去吧! ”

“那裡是茅房? ”不會吧!那麼奢華。

“放心吧,裡面沒有人。 ”這是他專用茅房。

“謝謝。 ”顧不得閨女矜持,夢君火燒屁股的衝進那間茅房華樓, “砰! ”地一聲關上門。

李威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門後,驀然聽見身後傳來輕細的足音。

“怎麼回事? ”

“樓弟。 ”李威回頭, “怎麼有空過來? ”

“剛剛那位姑娘是你帶來的? ”斐玉樓不苟同的蹙眉。

“算吧! ”他渾然未覺自己冷硬的唇線勾起淺淺幸福的弧度。

斐玉樓臉色一沉,瞪著玩世不恭的他, “我這是相國府,可不是楚館秦樓,煙花之地。 ”竟把女人帶進府。

“拜託,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我怎麼可能還有興致去找青樓女子,她只是個普通姑娘,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 ”隨便一個去王府通風報信,他就可能斷終身。

他娘是趕鴨子上架,只要他娶妻,娶誰都沒關係,地位尊卑身份都不計較,只要給她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搞得他現在連上妓院都不敢,就怕有心的女人乘機偷種,到時他就算不願娶,他娘也會請皇上下詔。

“那她總不會是憑空變出來的吧? ”

“你問我我問誰? ”

斐玉樓敏銳的觀察到李威深邃眸子漾著溫柔,似乎對那姑娘可不是普通朋友的關心,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難得看他如此在乎一個姑娘,平日他總是流連百花叢,放浪不羈,溫柔多情遊戲人間,若非母命催婚急,恐怕他永遠都不會想定下心。

在李威的娘親發出逼婚令後,許多曾與李威有一腿的眾家女子和為他翩翩儀表傾心的千金全上門,嚇得他連夜跑人,就怕莫名其妙被推進婚姻的坑。

蓄起鬍子怕人認,躲躲藏藏百來日,有家歸不得,四處投靠沒人敢收留,李威的娘親與當今太后情同姐妹,誰敢得罪。

最後還是跑進了相國府,一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二來難兄難弟,有難同當,李母也會念三分情。

“那麼她是誰? ”這才是斐玉樓好奇的。

“她... ...一個朋友。 ”李威回頭瞄見他玩味的神情,立刻三緘其口。這小子外表溫文儒雅,待人和善謙卑有禮,其實一肚子壞水,扮豬吃老虎,所有的人都給他騙了。

“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沒見過? ”斐玉樓露出無害的微笑。心裡盤算著這情報不知道值多少。

“樓弟主持國家大事,勞苦功高,日夜操勞,我會照顧我的朋友,這等小事就不勞你費心。 ”狡猾的狐狸!

“這好像是相國府? ”

“樓弟,做人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算得太精,這樣才會活得長命百歲。 ”他攬過斐玉樓的肩。

“身為相國,先齊家後治國,多少要知道府裡發生的一切,免得被搬光都不知道。 ”雖說他忙於政務,府裡都交給大小總管,並不代表他對府裡不關心,看來得請大總管來報告。

“想那麼多幹嗎,天塌下來還有為兄頂著,走走!難得你有閒來探望吾兄,我們兄弟倆去喝兩杯。 ”

“那有什麼問題。 ”來日方長!不急。

“真是奇怪,我們之間的曖昧謠言滿天飛也不是一兩天,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多千金姑娘來我府裡登門求婚。 ”

“這是你當王爺的命。 ”權勢利欲使人迷。

“你不也一樣,可是乾娘就不管你,成天吃齋念佛,我娘要是有乾娘一半溫柔慈祥就好了。每天拿聖旨威脅我娶老婆,拜託,家裡有她一隻母老虎就夠了,還找一個來給自己罪受。 “

他們的娘親是義結金蘭的姐妹,沒有血緣關係,少年同在師塾求學而認識,李威的娘是坦率不拘小節,做事不經大腦,打架生事連祖父都受不了,才會把她送去唸書;而乾娘不同,溫婉高雅的千金小姐,羞澀纖細,一副急需人保護的楚楚憐人模樣,在都是男人的師塾裡,他娘就變成乾娘的救星。

兩個女人相知相惜,互相照顧,直到他娘被先父皇看上,任尚書職位的祖父就把她送進宮當貴妃,他娘和乾娘才中斷了聯繫。而後乾娘也嫁給了欽差大人,兩個知己再度在官場上重逢,卻都是挺著大肚子當娘了。

後來她們還相約生男女則結為親家,誰知卻都生了個帶把,他娘還嫌惡的怪他幹嗎那麼早出生。

每每咳聲嘆氣,皇上又英年早逝,身為貴妃怎可能改嫁,更別提懷孕,而乾娘也因身體不好,生完了斐玉樓就不再懷孕,兩個女人希望破滅!

這些往事他娘依舊津津樂道,而今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希望他完成她跟乾娘未完的遺憾,生兒生女都好。

拜託,八字都還沒一撇!他還想多逍遙幾年呢。

乾娘都不急了,他娘卻小鍋乒乓碰碰跳,搞得京城人盡皆知,十四王爺急著要娶親,任何人都可以去徵妻,不知情者還以為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害他在親友兄弟面前都抬不起頭,甚至驚動皇兄也來問候一聲,他是不是不行了!

斐玉樓嘴角浮現淡淡具深意的微笑,沒有接話。

“唉,現在好男人真的缺貨缺那麼嚴重,怎麼京城所有的姑娘都到我家拜訪。 ”就算他變臉了,還是整日有姑娘送上門。

斐玉樓送他一個白眼, “別把自己捧太高,小心摔得重,哪天碰到不賣你賬的姑娘,你就會嚐到苦頭。 ”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

“這是忠告! ”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怎麼可能為了一朵花放棄整片花園。 ”李威不可一世的朗笑。

斐玉樓笑而不語,說不定那位茅房裡的姑娘就是風流博愛的李威的剋星!

兩人相偕回到了前廳,隔著扉開的大門,他們瞧見門外站崗的守衛增加,侍衛加緊巡邏,一副如臨大敵的備戰狀態。

“昨天兩個,今天十個,看守牢犯也不必用到軍隊吧,在你府裡我還跑得掉嗎? ”李威揶揄著,以眼神詢問斐玉樓。

他微皺了下眉, “左方,右正。 ”信步到門外。

“相國” 。左方和右正上前單膝跪地。

“這邊吵吵鬧鬧是幹什麼? ”

“啟禀相國,根據大總管表示好像有來路不明的人誤闖相國府。 ”左方抱拳一揖, “為以防意外發生,特別增派人手戒備。 ”

“是刺客嗚? ”李威走出門。

“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眾奴僕跪拜。

“不必多禮。 ”他揮手。

“不好意思驚動王爺。 ”左方和右正起身。

“沒關係。 ”李威環顧了下這裡的人手都是斐玉樓的貼身侍衛,全調度過來,誰來守相國府? “把人馬都撤了,這樣勞師動眾,反而引人側目。 ”

“可是... ... ”左方和右正相視一眼,偏頭望著主幹。

斐玉樓步出大門, “撤了吧,你們不用擔心,王爺的嗓門不小,府裡就那麼點大,他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被人殺到腦門還不會叫。 ”

“是。 ”左方和右正抱拳一揖,吆喝一聲,侍衛們整齊的退去,偌大的庭院恢復寧靜。

“你剛剛的話是在誇我還是損我? ”

斐玉樓淡然一笑, “會思考表示你有進步。 ”他拍拍李威的肩離去, “有什麼問題就找大總管,我不奉陪了,你自個多保重。 ”

留下李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 ? ?

終於舒服多了。

夢君蹲了近半個時辰,才從內急的窘迫中解脫。看樣子這次她是這些日子太累引發的傷風,過幾天就沒事了。

寬敞的茅房裡瀰漫著玫瑰花香,她蹲著的茅坑前,放著個半人高可雙手環抱的巨鼎。

起先她不知道那有什麼作用,以為巨鼎裡裝的只是清除茅房裡異味的花瓣水。

無心的慢慢觀察,牆壁裡嵌著竹營連接水,源源不絕的水夾雜著花瓣注入鼎中,鼎裡滿水,水面飄滿了散發濃郁香氣的花瓣,而鼎足下還有個跟竹管孔大的洞,強勁水流泉湧出,像瀑布般直洩沖洗著她蹲著的茅坑。

她才恍然大悟,花瓣水是洗茅房用的。就像史書上記載的李冰築都江堰工程的縮小版,這個發現讓她驚愕不已。

這恐怕只有有錢人才會費事的引水清洗茅房,一般人哪有這種閒工夫管茅房幹不干淨。

而這鼎裡的水還可以順便洗手,多方便。

夢君心想等回山寨裡也要弄一個,這樣以後上茅房也不會憋氣憋得臉紅脖子粗,不小心還會踩到屎。

宣洩完頓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她正打算要推門而出,門外傳來交談的人聲,讓她的手停在門把上。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巡邏的侍衛增加一倍? ”

“我也不清楚,不過難得看見大總管面色那麼凝重,各房的總管都被叫到議事廳,現在還在開會。 ”

“是不是有刺客? ”

“好像是吧... ... ”聲音漸行漸遠。

刺客?難道是李威被發現了?糟糕,她得趕緊去警告他!

夢君急忙步出茅房,而門外已不見李威蹤影,忽然聽見一陣鬧烘烘的聲響。她循聲而去探究竟,才轉頭,冷不防一個黑影冒出,嚇了她一跳。

“你好多了? ”李威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她臉色丕變, “你怎麼還沒走? ”這傢伙不怕掉腦袋?這可是相國府,不是客棧任憑他來去自如。 “我在等你出來呀。 ”

“不用等,你快走。 ”夢君急推著他。

“走?走去哪? ”他困惑不已。

“你再不走,到時被人發現就走不了了。 ”

“被人發現? ”倒是她孤身進入相國府不引起誤會才... ...等等,她該不會就是那些侍衛口中的刺客?

“你不是刺客嗎? ”

“你是刺客嗎? ”

兩人同時開口。

“我不是。 ”異口同聲。

“那你怎麼會在這? ”

“那你怎麼會在這? ”

“你這個臭鬍子不會先等我把話說完。 ”夢君薄慍的嗔道,雙手叉腰, “我問你,你是怎麼溜進來? ”是她弄錯了嗎?如果他不是刺客,那誰才是刺容,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相國府?

李威搖搖頭, “我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來,那你又是怎麼進來?這裡是相國府,不是尋常百姓能夠進出,門禁森嚴,若非經通報或允許是不得擅闖,否則很容易被當成刺容... ... “他的話被一個石破天驚的大叫打斷。

“就是她。 ”

“大毛” 。夢君一怔,看了許多人全聚集過來。怎麼大家的表情都看起來很嚴肅,彷彿發生什麼大事?

大毛氣呼呼的衝到夢君面前喳呼, “小夢姑娘,你怎麼隨便亂跑,你可知道大家為了找你弄得人仰馬翻! ”還害他挨罵。

“我... ... ”她錯愕得還沒來及開口辯駁,站在大毛身後穿著儒袍的中年男子爆出嚴厲的聲音。

“不得放肆,沒看到相國的貴客在此嗎? ”

大毛心一驚的連忙退後,中年男子轉而面對李威恭敬謙卑的拱手作揖, “李公子,真是失禮了,這些下人不懂規矩,驚動了公子,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

“沒什麼,大總管,你客氣了。 ”他揮揮手。

“貴客? ”像被人摑了一巴掌,夢君慢慢轉動震驚的眼瞳,直視著狼狽心虛避開她視線的李威,吐出那兩個如針扎痛她心的字眼。

原來她的擔憂全是枉然,他根本不是刺客!是貴客!哈,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難怪他會對這裡像自己家那麼熟稔。

她憤然的僵直著纖柔的身子,深呼吸的揚起飄然絕艷的微笑,卻染不亮那雙秋瞳, “李公子,真看不出來。 ”輕細的聲音如鋼絲,尖銳得足以刺穿李威繃緊的神經。

她笑的時候比發火的時候更令人毛骨悚然,他緊張的道: “夢君,你聽我解釋... ... ”

她微笑的打斷他, “李公子,你還需要解釋什麼?貴客就算是放屁,也沒有人敢說臭。 ”能夠當相國府的貴客,身份地位一定不俗,只要他指她是刺客,直接可以把她定罪關起,也不會有人質疑。

“放肆,你說這什麼話。 ”大總管倒抽口氣。

“大膽,這裡豈是你這丫頭能夠隨便亂闖的?驚擾了貴客休息,你十條命都不夠賠。 ”石總管低斥。

“唉!你怎麼會這麼胡塗,就算我有心也保不住你。 ”張總管眉頭擰起,後悔引她入門。

夢君也知道相國府不同一般尋常人家,哪容人到處走動觀光, “張總管,大毛,各位總管,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 ”她朝習對她諸多照顧的人深深鞠個躬, “我肚子不舒服,急著找茅房,卻又不知道在哪,還好遇上了李公子... ... ”她刻意的強調“李公子” 。

李威心涼了半截,大片烏雲籠罩在他頭頂。

“小夢,你這丫頭真是... ... ”張總管搖頭嘆息。

“張總管,我很抱歉。 ”一方面是為了他好心收留,她卻給他出亂子,一方面也是為自己亂跑連累大家而道歉。

“算了,你快跟我回去下人房裡,我有事同你說。 ”張總管說著就要帶她走。

“喔。 ”大概是要跟她算醫藥費吧!

她要走了!

李威胸口挨一記悶棍,恐慌得像心臟被挖掉似,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她就這樣從他生命中消失。

“且慢。 ”他急喊住眾人,透著不怒而威的嗓音隱藏住心頭那份惶恐不安,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啟禀李公子,這丫頭是新來的廚娘,可是似乎不太能適應,所以... ... ”張總管客氣的道。

“廚娘? ”李威看向她,原來她不是刺客。

夢君睨視他,唇邊挑起譏諷的線條, “對呀,我打算在相國府工作,怎麼,李大公子,你有意見嗎? ”

“沒,我怎麼敢? ”他苦笑,可以感受到她無形的怒氣。

“放肆! ”大總管低斥, “怎麼可以對相國的貴客無禮。 ”

“我還不是相國府的奴婢,他也不是我什麼人,為什麼不能說? ”夢君不卑不亢的抬起不馴的嬌靨。光想她還被他偷去初吻,還被他當猴兒戲耍,她就一肚子火!

“你可知道他是當今... ... ”大總管吹鬍子瞪眼睛。

李威趕緊打岔,免得他身份洩漏, “大總管,不要緊的,她是心直口快,別跟她計較那麼多。 ”

“小夢,你太失禮了,還好李公子不計較,還不快跟李公子道謝。 ”張總管彌勒佛的臉也扭曲。

“誰希罕他幫我說話,誰知道他安什麼心。 ”夢君冷哼一聲,犀利的寒眸射向吊兒郎當的李威。 “你... ...你這野丫頭還口出惡言! ”大總管氣得渾身打顫。

“好啦,大家都別吵了。 ”李威揉揉發疼的頭, “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 ”怎麼同她解釋就讓他傷透腦筋。

“可是,李公子,要是相國問起的話... ... ”害得相國府鬧得雞飛狗跳的元兇就是她,怎能輕易饒過?

“這點大總管放心,我會跟相國解釋。 ”李威看了夢君冷然的嬌顏“ ,還有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讓她留下吧。 ”她原來那麼需要工作。

“誰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夢君想到自己曾為他心憂如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他卻在一旁偷笑,她就一肚子火。

“放肆,像你這樣刁蠻不馴的女人,我們相國府豈能留下你。 ”

“大總管,別激動,就讓她到我身邊伺候我,我正好也缺個丫環。 ”像她那麼衝的脾氣,在其他房當差也只會受罪。

“這... ... ”大總管沉吟,感覺得出李威對夢君這丫頭有種異於常人的關心,否則也不會任她爬到頭頂還幫她說話。

“此事就這麼決定,你們都退下,夢君,你留下。 ”李威淡然的語氣不容反駁,眸光不曾離開她片刻。

“是。 ”眾人一揖。

不知是福是禍,張總管意味深沉的看著她, “小夢,李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自己好自為之。 ”喟然長吁了口氣,他拍了拍她的肩。

他那隻大掌讓李威看了有些礙眼,一股悶氣鬱結在心口。她對每個人都態度溫和有禮,惟獨對他就是沒好臉色。

“我知道了。 ”夢君撇撇嘴。

“你明天找府內管奴僕的吳總管報到。 ”大總管板著臉, “還有,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別以為有李公子幫著,就可以胡作非為,聽清楚沒? ”

“是,大總管。 ”要不是為了一睹夢中情人,她根本不想待下,特別是在這臭鬍子身邊。

“夢... ... ”李威送著一票人退去後總算鬆口氣,回看喜怒形於色的夢君,話打在舌尖。

“李公子,有什麼需要?小夢在此為你效勞。 ”她低身一福,皮笑肉不笑,笑得李威頭皮發麻。

他開始後悔自己一時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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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7: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收了個丫環卻像受罪!

“起來啦,那麼大的人還賴床,一歲嬰孩都比你勤勞。 ”夢君使勁一扯,裹著厚被正熟睡中的李威被硬生生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挖起。

“搞什... ... ”他感覺身上一涼,冷風透骨,不自主的打個哆嗦,睜開眼覷了覷著一旁正在整理房間的夢君沒有表情,將舌尖的吼聲咽回嘴裡。

誰家主子是看丫環臉色,大概只有他!

望向窗外灰濛蒙的天色晦暗不明,他打了個呵欠,轉開話, “現在什麼時辰了? ”眼皮沉重得直往下掉。

“卯時剛過。 ”聲音不高不低的回應。

“還早,再讓我睡一會。 ”李威蜷縮著身子翻進床榻內側。

“李公子,你不起床,我沒辦法整理床鋪,還是說等會你要自己折被? ”夢君雙手環胸,俯看著貪睡的他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李威咕噥的虛應,也不知道是否聽見,不過她倒是聽到熟悉的鼾聲。

他睡著了!

真服了他,這麼冷的天氣這樣也能睡?夢君望著他蜷曲得像毛毛蟲的身軀,搖頭深嘆,將厚被蓋回他身上。

來相國府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和他相處,氣他欺騙戲耍,她從沒擺好臉色給他看,而他不知有愧還是脾氣太好,住她大聲吆喝也不敢應嘴,惟惟諾諾得像小媳婦,而她卻變成眾人口中的刁奴!

這時敲門聲響起,夢君趕緊去開門,見門外站著她魂牽夢縈多日的斐玉樓,她震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書中絕色美男正活靈活現的站在她面前,她癡迷的呆望著他,血液興奮的沸騰。終於見到了她的夢中情人!

“你好。 ”溫煦輕柔的嗓音就像春陽間沁透她心窩,她感覺臉頰熱呼呼的, “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

“啊... ...什麼? ”她從驚喜中回神。

斐玉樓不覺莞爾,不厭其煩的再問一次。

這小丫頭他從未見過,至少在李威身邊千嬌百媚的鶯鶯燕燕中沒有一個像她,清靈秀氣,小巧俏麗,就像輕靈嬌小的喜雀兒讓人愛不釋手,無怪李威被射中紅心。

從大總管口中得知好兄弟收了個丫環,本不介意的,在不經意聽到那丫環讓李威屢屢吃癟,任她欺壓沒有怨言,甚至還縱容她為所欲為,怎麼不叫斐玉樓驚訝,腦海不期然閃過那位茅房姑娘。

於是,一下朝,他便來探視這位受女劫的哥們。

“噢,對不起,相國大人,快請進。 ”美男子跟她說話,喜悅在她胃裡跳躍,她激動得幾乎要壓住自己的手才能忍住不顫抖。

斐玉樓從容的走進門, “我已經從總管那聽說,你就是府裡新來的仇姑娘,更是百聞不如一見,很高興認識你。 ”

夢君靦腆一笑, “相國大人,你太客氣了,叫我小夢就好。 ”

看來他已經不記得在森林裡救過她的事,想也是,她那時候跌得滿臉土灰,一身狼狽,他怎麼可能還認得出來。不過,能親眼看到俊美無儔的斐玉樓,她就心滿意足了。

“請坐,請坐!我給你倒茶。 ”她手忙腳亂的端椅子,又是奉茶。

自桌上拿起茶壺倒了倒,沒水?怎麼在這節骨眼給她出糗!她看了眼壺嘴,搖了搖茶壺,它很不給面子的滴出兩滴茶漬,她只好打開壺蓋,壺裡只剩茶葉渣。

她不好意思的乾笑, “沒茶了,真不好意思,一早忘了去添茶,你等等,我馬上去換。 ”

“你來幹嗎? ”李威口氣不善,吝於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叫她做什麼老是臭張臉活像欠她債似的夢君,對初次見面的斐玉樓卻熱忱親切,有求必應,她到底有沒搞清楚誰才是她的王子。

“你不是還想睡,起來幹嗎?起來也不會多加一件衣服。 ”正準備抱茶壺去廚房換新茶的夢君回頭,只見從內房走出頻頻打呵欠的他穿著單薄的白衫,更襯托他高大魁碩的身形。

聽她關切的話,李威臉色和緩下, “幫我更衣。 ”他伸直雙臂。

瞧他像爭寵的小孩般想搶回夢君的注意力,斐玉樓忍俊不住想狂笑。這還是第一次看好友吃醋的模樣。

“自己穿,又不是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不能動。 ”夢君沒好氣的瞪著擋去她欣賞美男子視線的李威。

“你是我的丫環,你不先伺候我卻去招呼個外人。 ”

“你似乎搞錯了吧,這裡是相國府。 ”他才是外人!

“我不管,你現在就去把我的衣服拿來。 ”他擺出主人架式,老虎不發威,被當成病貓。聽在旁人耳裡卻像任性的小孩使性子。

她皮笑肉不笑, “等你躺進棺材我會幫你穿壽衣。 ”

“你好大的膽子,敢咒我死。 ”李威沉下臉。她難道不知道她隨便一句話都可以讓她身分首離!可是他卻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縱容她?他想或許是因為忌憚身份洩漏的後果,因此任她爬上頭。

“誰說棺材不能躺,我就見過有人把棺材當床,你要睡我還可以免費送你幾副,每天換著睡。 ”夢君翻閱過的中外古今圖書不知凡幾,西域番邦流傳吸血鬼等這類書籍也有涉獵,還有駭人聳動的圖為佐證。

“還有我膽子本就不小,否則誰還能每天看你這張閻王臉而不被嚇出病?閃開啦! ”她一古腦兒的推開他。

“我這張臉又怎樣? ”

“要聽實話? ”

李威點頭,猛然想起她嘴裡吐不出象牙,正想說不必講了... ...

“建議你與其戴面具遮醜,不如等下輩子換張臉。 ”

“你... ... ”他臉色鐵青。

“我沒空陪你發瘋。 ”夢君送他一記眼,轉向斐玉樓時上甜美的笑靨, “相國大人,我先去沏壺茶。 ”

“沒關係,小夢,我不渴,你先去幫幾近殘廢的李公子。 ”他忍著笑,看著額頭青筋已經快爆裂的李威。

“是,相國大人。 ”她放下茶壺,不甘願的回睨了眼李威。

“我幾近殘廢?你這假君... ... ”他陡高音量,噴火的火山眼瞪向像只狐狸的斐王樓,話沒說完卻被人拖著走。

“李小公子,請隨我進內房。 ”臭鬍子,害她沒時間欣賞美男子,這筆賬她會好好跟他算!

? ? ?

聽著屋內傳來淒厲的哀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發生什麼兇殺命案。

坐在外房的斐玉樓吩咐下人換來新茶,送上早膳,據說李威常常可憐得自己上廚房找吃,原因是他的丫環忙碌得忘了給他送三餐和換茶,至於忙什麼,他也不清楚。

“啊! ”

“拜託,這樣也叫,豬被凌遲也沒你叫聲恐怖。 ”

“你是想勒死我? ”

“誰叫你那麼長那麼高大,自己有手有腳還要人伺候,幫你弄這弄那,我的手很酸耶。 ”

“自己發育不良,見不得人比你高。 ”

“小人之過也必文。 ”

“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 ”她搬出孔子罵人,他不會搬來孟子嗎?可惡的傢伙,暗諭她不潔身上進! “有人於此,其待我以橫逆,則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無禮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於禽獸又何難焉。 “跟個狂妄無知的禽獸又何必計較呢!

“仇夢君! ”話迸射出牙縫。

“我記憶沒你差,不需要你提醒我的名字。好啦,看起來穿上衣服還算是人模人樣,還能見人。 ”她噙著嘲弄。

驀然外房傳來一聲打雷似的爆笑聲。

李威和夢君面面相覷的步出內房,只見風度翩翩,氣質優雅的斐玉樓此刻沒有形象的拍桌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

夢君一陣錯愕, “相國大人,你還好吧? ”

“他中邪了! ”李威沒好氣,聽他吃癟,他挺樂!

“中邪? ”夢君凝神一瞧, “相國大人面色紅潤,紫氣陽剛顯貴相,雙目如炬蘊光華,看起來很正常嘛。 ”

“小夢,你還會看相? ”斐玉樓斂起了笑和眼中鋒芒,這丫頭不能小覷。

“略通皮毛。 ”她羞澀的道: “改天有機會幫相國大人瞧瞧。 ”

“叫我斐大哥吧。 ”他淡然一笑。

“相國大人,這樣不太好吧,禮不可廢。 ”她表面故作為難,卻心跳如擂鼓,樂得快飛上天。

李威沒漏失她望著斐玉樓時那含羞帶怯的嬌態,看她視線停在斐玉樓身上,全然忘了他,他胸口冒著白熱化的酸氣。

“以後就當相國府是自己家。 ”

“相... ...斐大哥,你人真好。 ”

“等等,你好像是我的丫環。 ”李威咬著牙臉頰肌肉繃緊。

“沒錯呀! ”夢君羞赧的看著夢中美男,喜孜孜的心情形露於外,渾然未覺身旁臉色發黑發臭的李威。

話字齒縫迸射出,他氣得皺眉, “為什麼我叫你做什麼,你都要持反對意見,而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 ”光想到她眼中從來沒有他,而斐玉樓一出現就攫獲她所有關愛矚目,那他這些日子對她百般容忍,百般退讓是吃飽撐著?這口氣叫他怎麼咽得下。

他臉色似乎不太好,夢君眉黛顰起, “這裡是相國府吧? ”

他生硬的點點頭。

“那麼請問我領誰的薪俸? ”

“相國... ...可是你是來服侍我的。 ”

“那請問李公子,你對我的伺候有什麼不滿?斐大哥在這,你有什麼冤屈儘管申訴,不足的我還可以幫你補充說明。 ”

“你... ... ”降下的火氣陡升!

“沒話說,就請閉上你聒噪的大嘴,別像個受凌虐的小媳婦般唉唉叫,我在跟斐大哥說話。 ”

“哈哈! ”斐玉樓再也忍不住的抱肚子大笑。

他們的確是一對活寶!

聽到主子迸出百年難得聽見的大笑,門外守衛卻是憂心忡忡,不知道房內發生什麼駭人聽聞的大事,又不敢擅闖進去。

這一天相安無事!

? ? ?

自從見識到夢君和李威這對冤家鬥嘴的精采景況後,斐玉樓三不五時來登門造訪,當作公事閒暇之餘的消遣。

“早呀,李兄。 ”斐玉樓微笑的踏進門。

“你來幹嗎? ”

“怎麼不見小夢兒。 ”

“閉嘴,誰準你這樣稱呼她! ”他的話讓李威熔心到想反胃,每回他叫她名字,她只會白眼給他! “一早火氣那麼大,嘖嘖嘖,你臉上怎麼有五爪印,是給貓抓到的嗎? “斐玉樓張著好奇的眼,眼角的皺紋洩漏了笑意。

“關你何事! ”李威剛毅的臉龐浮現狼狽的潮紅,這是得寸進尺的下場。

一早被硬生生從美夢挖起床,頻打呵欠之餘,視線不自覺的投向正整理房間的夢君。燦爛的晨曦穿透白紗窗櫺,在光線的映照下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反射在牆上,拉長了影子延伸到床榻,灼熱了他的臉龐,而她那美好的胸形影子就貼在他臉頰上,他頓覺口乾舌燥。

回想起跟她在客棧中那一夜,向來不沾良家姑娘的他險些要了她,她甜美的味道令他慾望賁起。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舔了乾燥的唇,張著嘴彷彿就可以含住她那豐滿的尖挺,忘形的伸出雙臂一攬,彷彿可以抱住她。

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真的出現在他懷抱中,頭埋在她雙峰裡,倏地,一個火辣的鍋貼送上他臉頰,驚回他的失神。

“你幹嗎? ”

他才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夢君走到他身邊,他反射的就抱住她,然後連偷香都沒來得及,鍋貼便送上臉。

她撂下狠話, “把你噁心的臟手拿開,在客棧的賬還沒跟你算,你別以為當我主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想當太監別客氣,我會很樂意成全你。 “

斐玉樓忍俊不住的問: “要不要拿寒冰石敷一下。 ”

“一早黃鼠狼給雞拜年。 ”李威悻悻然。被女人打是破天荒頭一遭,被同個女人也是平生第一次。

“欲求不滿的雞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斐玉樓繞著圈打量他。

“斐玉樓,你要不要就地挖個墓穴? ”他掄起拳頭。

斐玉樓機警的飄然退後,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也只有小夢姑娘受得了你的粗暴野蠻,算算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你不趕快把她定下來,小心她被別的男人搶走,到時你只能夜夜抱棉被靠萬能的雙手。 “

“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李威逞強的裝作不在乎。

“我只是好心勸你早點定下來,這樣你娘也不會三天兩頭逼婚逼得你快上吊,一番好心被當驢肝肺。 ”

“你的心早給狗啃了。 ”想到能擁有她,理所當然的行使丈夫的權利,他莫名胸口熱呼呼的跳動,有點躍躍欲試。

“唉呀,怎麼說得那麼難聽,兄弟我是特意來關心你後半生的性福。 ”掌握在小夢姑娘的手裡。李威臉一沉,不願被這狡猾的狐狸窺破心思, “這是我跟她的事,不勞相國你費心,相國你操勞國事,日也操夜也操,已經腎虧了就趕快回去多躺著休息,藥多吃,話少說。 ”

“李兄,我還比不上流連百花叢中採花高手的你身經百戰,看你氣色那麼差,是不是大夫沒把你醫好,要不要我介紹宮廷御醫給你? ”

兩道充滿殺氣的凶光掃至, “你想打架嗎? ”

“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禁不起你的一擊。 ”斐玉樓佯裝惶恐的模樣,退後三步。

“我替你訂做的棺材正好派上用場。 ”再裝死咩!

“你在幹嗎? ”陡然出現的抽氣聲介入他們之間,一盆水潑上了李威的臉。

夢君難以置信這野蠻人居然想對她夢幻的美男子動拳頭,要是給他打壞了斐玉樓的臉,她到哪去找比他更完美的美男子?

瞬間吹來的冷風凝結了濕透的衣裳,李威打了個冷顫,抹了把臉,話自齒縫迸射出, “仇夢君! ” , “年紀大了就得需要多念幾次才記得住,可憐的臭鬍子。 “

“你這女人搞什麼! ”咆哮震耳欲聾,掀翻屋頂。

“幫你滅火。 ”端來的洗臉水派上用場,沒用結冰的河水來潑已經厚道!

“你... ... ”不是巴掌就是潑水!

“哈哈! ”一旁的斐玉樓爆出笑聲,開啟一天的早晨。

? ? ?

“死鬍子,臭野蠻人,沒品,下三濫... ... ”夢君一路咒罵,一路拐進廚房, “啊! ”在轉角處差點和人相撞!

“對不起。 ”迎面一個黑色頭顱含歉的低垂著。

“我才要道歉呢。 ”想不到她個頭已經夠嬌小了,還有人比她更玲瓏, “你好,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

黑色頭顱顫巍巍的抬起,怯生生的問候, “小夢姑娘你好。 ”

“你知道我? ”她惡名遠播!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廚房李嬸的遠房親戚,那個叫什麼小茵的對不對? ”

小茵靦腆的點點頭。

“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你好呀! ”

她頭垂得更低了,臉頰泛紅暈。

“說說話呀,別那麼害羞,我又不會吃人。 ”看她惹人愛憐的嬌羞模樣,夢君自然而然想親近她, “你今年幾歲? ”

“二十。 ”她囁嚅的吐出蚊納之音。

“真的假的,你比我大? ”外表真的會騙人!

小茵羞得抬不起頭,絞扭著衣角。

“你在廚房工作很辛苦吧,都是粗活,要不要跟我換? ”小茵激起她少有的保護欲,誰叫山寨裡姐妹每個都比她高大,就連笨蛋好吃女都比她壯碩,害她擺不出姐姐威嚴。

“對不起... ...我要去忙了,大娘在等我。 ”

“好吧,你去忙,有機會我們再聊。 ”

小茵迅速躬身大禮後探小碎步快速逃離,活像見了鬼。

難得遇到比自己嬌小荏弱的女孩,即使虛長自己許多,她就是忍不住想多照顧她以償沒當過姐姐的癮。

“仇夢君! ”氣勢磅礴的吼聲穿越長廊,傳到廚房,拉回了夢君的迷想。

這殺千刀的臭鬍子!

才給他一點好臉色,他就給她開染坊。

夢君想起今晨那令人臉紅心跳的擁抱,臉頰滾燙如著火,心臟猛烈撞擊胸口,要是她不趕快推開他,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就算不想看到他那張醜臉,還是得面對他!但願這一天能平安順利,她由衷希望。

? ? ?

乾坤浩浩,晴空萬里。

夢君自廚房裡提出一簍用竹籃裝盛精心料理的膳食,免得李威可憐的餓死床上全是她的錯。

“夢君姑娘。 ”驀然有人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 “左大哥。 ”

迎面走來正是久未碰面的左方,聽說他出外辦事去,手提著包袱,似乎是風塵僕僕的剛回府。

“真的是你,你真的來相國府工作。 ”

“嗯,托左大哥的福。 ”夢君嫣然一笑。

“抱歉,這陣子相國托我去調查一些事情,今早才趕回來,連包袱都還沒來得及卸下,也沒能幫上你什麼忙。 ”他搔播頭。

“左大哥,你已經幫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有機會進相國府工作。 ”她感激的望著他,渾然沒有暗處一雙冷驚猛銳的黑眸正陰惻惻的盯著相談甚歡的他們。

“這沒什麼啦... ... ”一股寒栗自左方背脊竄升,他反射的側頭梭巡了下,卻什麼也看到,或許是他多心了。

“怎麼了? ”

“沒事。 ”他回頭朝夢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對了!你在廚房的工作還過得去吧? ”

“呃,我不是在廚房,我是... ... ”她躊躇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忽然平地響起一聲雷。

“仇夢君,你在幹嗎? ”李威久等未果,只好自己出來找人,遠遠卻見她在長廊中跟斐玉樓的手下有說有笑,荏厲的濃眉打了好幾個死結“慢吞吞的,烏龜走路都比你快。 ”

那剛剛芒刺在背的感覺更近了。左方回頭乍見臭著臉的他,怔忡了片刻,趕緊恭敬的一揖, “王... ...李公子。 ”失神的險些錯口,即時硬拗口轉回來。差點忘了大總管交代在府裡內得稱呼李威李公子。

夢君沒聽見,只是瞟著那夾雜著排山倒海怒火朝她而來的傢伙。真不知道他又怎麼了?

他冷漠的朝左方點了下頭,氣呼呼的面對她咆哮, “你還有閒工夫在這跟人聊天,我的午膳呢? ”

她對每個人都笑容可掬,惟獨對他不假辭色惡言相向,不知是他上輩子欠她還是他有被虐待狂。天知道他幹嗎還自找罪受,他明明可以把她開除,甚至以她冒犯無禮的態度將她送進天牢!

“叫那麼大聲幹嗎,怕別人不知道你嗓門大。 ”她沒好氣的端高了竹籃, “飯在這呢! ”

左方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求證, “夢君姑娘,你怎麼會去伺候李公子,你不是在廚房嗎?該不會府裡謠傳那個野蠻丫環就是... ... ”就連相國也禮遇她三分,讓人不禁猜想她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竟是她!

“左大哥,你也聽說啦! ”夢君尷尬的一笑,看來她的惡名昭彰已在相國府內馳名,全拜臭鬍子之賜,誰叫他老是動不動惹火她。

“嗯,我家相國對你印象深刻呢! ”

聞言,她驚喜的眼睛發亮,雀躍得忘了一旁面覆寒霜的傢伙, “真的?相國怎麼說我的? ”

“你可以去問相國。 ”左方點點頭,看著毫不掩飾臉蛋浮現少女夢幻情懷的夢君,有點同情她身旁快變噴火龍的李威。

“人家會不好意思啦! ”

見她少女的嬌羞浮在臉上,對李威而言卻是青天霹靂。莫非她心有所屬?

一口悶氣哽在他胸口, “走,跟我回去! ”他拉起她的手。

夢君試圖掙開他強而有力的大掌, “等下嘛,我還想跟左大哥聊聊。 ”她還想多了解一下斐玉樓。

“你那麼喜歡聊天,回去我跟你聊。 ”李威爆吼,他明明可以走開,就是不知為何腳生了根。

“呃... ...夢君姑娘,你先去伺候李公子用膳,晚一些時候,我再去找你。 ”左方扯著笑。真的太猛,居然敢跟王爺頂嘴?

“好,記得喔。 ”她甜甜一笑,滿心漾著喜悅。

看她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卻當他不存在的模樣,憤憤不平的李威抓著她就走,也不管他動作有多粗魯。

“慢一點,你走那麼快幹嗎?飯菜會灑掉。 ”

該死的,為什麼她能輕易的挑起他的怒火,然後像個沒事的人拍拍屁股走開?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麼?李威臉部冷硬的線條鬱積著陰霾,平靜得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全都給我退下。 ”平靜斥退守衛,他甩上門。

“真是的,又不是搶著去投胎,那麼急幹嗎。 ”夢君顧著竹籃裡的飯菜,根本無暇去注意他臉上表情變化。

匆忙被揪回了房裡之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將竹籃打開,果然只見碗盤東倒西歪,所有飯菜成了殘羹菜渣。

她氣呼呼的道: “你看啦!都是你,全灑光了,害我白跑一趟啊,你... ...唔。 ”猝地李威攫住她手腕,使勁一帶,她跌進他懷中,她來不及驚呼,狂猛的吻立刻覆上她的唇。

他在幹嗎?夢君圓睜著眼眸,此刻她腦袋空白一片,似乎所有的思緒和理智全失去,包括她的力氣,只覺得全身熱烘烘的,兩腿虛軟無力,不自覺的抓著他肩膀依靠。

天哪,他有多久沒嚐過這美味,她的唇比他吻過的所有女人還要甜美甘醇,就像品酌希有的葡萄美酒。

感受到緊張害怕自她掐入他剛硬肌肉裡的小手傳來,對他無關痛癢,他放柔了吻,抱著她貼靠著自己身體。感覺她的心臟在他懷中鼓動,她溫熱的氣息充塞他的呼吸,渴望這甜美的味道彷彿等了好幾百年,他想念她的吻,想念她柔嫩似嬰孩般的肌膚。

原本他只是想懲罰她,誰知淪陷的卻是他,沸騰的血脈賁張,全匯集到下腹,他感覺體內的熾熱慾望如猛獸破閘而出!

夢君怔忡之餘忘了抵抗,感覺她的貼近,李威微松了對她的箝制。舌如翻江蛟龍般長驅直入,熾熱的火苗在她嘴裡點燃,她覺得頭好昏,心跳比打雷還大聲。

“我要你! ”沙啞磁嗓在她耳後根舔吮。在這一刻他知道他完了,他栽在這刁蠻的丫頭手裡。

“顯然我來得不是時候。 ”斐玉樓站在門外,饒富興味的看著吻得難分難解的兩人, “我等會再來,你們繼續。 ”轉身離去。

“啊!斐大哥。 ”夢君愀然變色,急推開兀自吻得忘我的李威。

李威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痛的不是屁股,而是他的自尊,沒錯過她酡紅的臉蛋浮現的局促不安,如受電擊般的心頭一震,他看向英俊飄逸的斐玉樓,然後看著一臉嬌羞的夢君。

沒來得及追上斐玉樓,站在門邊眼睜睜看他玉樹臨風的身影消失,夢君懊惱又沮喪的直跺腳, “不是這樣的,我跟他只是... ... ”完了!她竟然被夢中情人看到跟他接吻。

霎時,李威明白了她為何會出現在這?嫉妒啃噬他的心,憤怒如野火燎原般在他胸腔燃燒!

夢君恨恨的瞪了地上的他一眼, “該死的,都是你害的啦,現在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憤憤離去。

更氣惱的是她對他的吻居然一點也沒有抗拒,而且還很心動。至今心臟仍急遽的跳不停,唇齒間還殘留他濃郁的麝香讓她意亂情迷,點燃她體內異樣火焰。

她是怎麼了?這臭鬍子害得她一點都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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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那一吻後,李威可以明顯感受到夢君在躲他!

他只好主動來找她,他來到居於主房側的僕房,她私人空間,不到他外房一半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房中央放置著花桌,床邊則有一張梳妝台一張椅子,擺設簡單,看不到任何女性的飾品,倒是花桌上有文房四寶,未幹的墨漬顯示不久之前有人正舞文弄墨。

他隨手拿起一張紙,只見一個栩栩如生的男子躍然於紙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斐玉樓!

李威的胸口彷彿挨了一記重拳,他急忙拿起其它張紙看。一張張都是斐玉樓的肖像,描繪入微,如果不是被嫉妒沖昏頭,他會不得不承認她筆工精細,微妙微肖,宮廷畫師說不定還略遜她一籌。

看著手中全是斐玉樓或坐或立或笑的畫像,就是沒有一張他的!原來這些時日她避不見面就是在畫斐玉樓!

該死的,李威憤怒的將紙揉成一團。

倏來的驚抽聲響起後是怒吼, “李威,你幹什麼你? ”夢君才不過出去解手了下,折返回方卻看到他在毀壞她精心傑作!她趕緊上前去搶回她的寶貝“ ,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

“真看不出你有這個癖好? ”他冷笑,笑不入眼底。

“關你什麼事? ”還好,沒有沾上墨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謹慎的將一張張畫像疊好折起。

“就算你心儀於他,他也不可能看上你。 ”終於他明白自己的失控來自於七情六欲中的嫉妒,他愛上她了。

“只要能遠遠看著他,我就心滿意足。 ”

李威臉都綠了, “原來你賣身混進相國府都是為了他? ”為了一睹美男容姿,她就賣了她自己。

光想到這,他就火冒三丈,他實在想不透女人的眼睛都長到哪裡去,就憑著外表喜愛人?想當年十七公主,也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子李雪也是一樣,結果現在卻淪落當棄婦的命運。

“沒錯,像你這種不修邊幅的臭鬍子,根本比不上他一根指頭!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心肝寶貝,再差幾頁就可以做成畫冊。

他氣得口不擇言, “你犯花癡呀! ”

“總比沒人要的好。 ”夢君噙著嘲弄的笑。

“他有什麼好? ”爆吼迴盪在屋內。

夢君視他怒火於無睹,反正他什麼事都看不順眼,她隨手拿起其中一張畫欣賞,讚歎著道: “斐大哥很美,豐神俊朗叫天下男人失色;凝脂玉膚,鳳目櫻唇,若生為女紅妝更是傾國傾城,董賢潘安之流跟他相較也不過爾爾。 “

“原來你是看上他的臉? ”不諱言,斐玉樓俊美的容顏確是當今美男子排名數一數二,但絕不會在他之前。

“沒錯,你想跟他比也只能指望下輩子。 ”夢君不客氣的訕笑。

“為了他,被人笑花癡你也願意? ”他胸口揪緊,嘴裡泛著酸意。

他就不懂容貌真的那麼重要?在他是翩翩佳公子時,就是眾多鶯鶯燕燕追逐的對象,登門示愛者絡繹不絕,等蓄起大鬍子,除了知道他家世的人,走在街上幾乎沒人認出他,良家婦女還避之惟恐不及。

夢君從不求天長地久,只求能多看美男子一眼, “有什麼關係,至少我能每天看到他。 ”

“你這笨女人。 ”李威難以置信的震怒。

她倏的沉下臉, “你這臭鬍子,以後少管我閒事。 ”長這麼大,還沒人有膽罵她笨!就連大姐也常需要她的記憶來幫忙記醫藥名。

“很好,非常的好。 ”他一字一句像從齒縫擠出,陰沉的眸光激射出怒火,在她眼眸中全然沒有他的影子,他幹嗎還留在這自討沒趣? “我若再管你,我就跟你姓。 “隨後他”砰! “一聲的甩上門。憤憤的踱回房間,只見迎面而來是斐玉樓,他的情敵。

斐玉樓忍俊不住的看著氣急敗壞的他, “李威,看你臉色不太好,何事讓你氣成這樣? ”也只有一個人有這能耐了。

李威瞪他一眼, “還不是你... ...沒事。 ”才不要讓他知道夢君心儀的對象是他。話鋒一轉,他裝作若無其事, “找我有事? ”

斐玉樓敏銳察覺他沒把話說完,不過此刻不是討論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臉色一斂,嚴肅的道: “李威,還記得兩年前被你一狀告到被罷黜的三郡王童俊人? ”

“記得,那個吃裡扒外的下三濫,仗著雪妹的善良溫柔,橫行霸道,強搶良家婦女,甚至密謀謀反,要不是我妹子求情,早就請皇上將那樣叛逆的他斬立決。 ”回想起這件事,李威覺得皇上貶他到邊疆充軍還是太便宜他。

童俊人是童儀妃的遠房親戚,當年童儀妃受封,他這身為弟弟的受封三郡王。由於外貌陰柔俊美,風度翩翩,能言善道,讓他常輕易擄獲宮廷之內涉世未深的公主,郡主們的芳心,還有公主為爭奪他的關愛而爭風吃醋,後來由他柔雅溫柔的妹子,受皇太后寵愛的十七公主拔得頭籌。

“他回來了! ”

? ? ?

“這裡不是講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

斐玉樓領著李威走出大廳,穿過長廊,來到相國府的書房斐樓,經過大門對著門邊站崗的守衛道: “沒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

走進書房後帶上門,穿越房裡後進入另個房間,層層的門卡,最後來到內房,推開內房裡的一面書牆,赫然出現一個地道,牆上嵌著璀璨的夜明珠,蜿蜒而下,進入隱藏的密室。這就是為什麼李威會選相國府當避難所的原因,這密室只有他們兄弟兩人知道,要躲也方便。

斐玉樓打開桌上盒子裡的夜明珠,瞬間一室明燦。

李威自動從櫃子裡找出酒和酒杯, “這怎麼可能,他刑期不是到兩百多年以後。 ”流放邊疆老死異鄉。

“因為鎮西大將軍的求情。 ”斐玉樓瑞出懷中剛拿到的卷宗交給他, “你自己瞧。 ”

將酒和酒杯放在桌上,他接過並迅速掃了眼,眉頭緊鎖, “鎮西大將軍不是皇太后的弟弟,他怎麼會幫那下三濫說話? ”他將卷宗交還斐玉樓。

斐玉樓打開酒塞,濃郁的酒香立即瀰漫空氣中,不嘗也醉,這也是他們幹壞事的好地方。

茹素的斐母認為喝酒易誤事,嚴禁斐玉樓喝酒,即使是皇上也知道外柔內剛的斐母對愛子管教甚嚴,所以參加花宴,皇上亦特許斐玉樓以茶代酒。

而李威可沒那麼容易放過斐玉樓,就想到找個隱密地方,這樣乾娘找不到也不會知曉,常常他,皇上和斐玉樓三人就躲在這密室裡快意暢飲,不醉不歸,而這裡的酒都是宮廷禦品。

“因為童俊人無意間救了鎮西大將軍一命,因此當將軍征西衣錦榮歸時,就上奏皇上赦免其罪,皇上能說拒絕嗎? ”淺啜一口酒,姚影輕晃,醇酒似美人,讓人心醉。沒錯,表面知書達禮,風雅溫文的斐玉樓私底下有著愛酒成癡的性子,而這可得歸功於李威三不五時拿到好酒就來誘惑他,害他每次偽裝謙謙君子的形象都快破功。

他愛酒就跟李威愛天下女人同樣道理。李威愛女人是天下出名,紅顏知己不嫌多,可是卻不願被單一女人束縛,偏偏想嫁他的女人多如繁星,他嚇都嚇死了不逃婚才怪。

“那麼下次要抓住他的把柄就難了。 ”李威搶過酒瓶, “別喝那麼快,這七美人可是天下一絕” 。 “好酒。 ”斐玉樓發出滿足的酒嗝,不知多久沒碰過人間仙品了,人間難得飲一回,更勝權勢富貴。可是不當朝臣就沒機會品嚐天下珍表,說實在他對當官一點興趣也沒有,都是李威和皇上以美酒拐騙他入宮闈。

“我來是受皇上囑託來警告你,他要你小心,呃... ...童俊人似乎沒忘記當年你給他的恥辱。 ”真香。

“童儀妃那怎麼說? ”的確!好喝。

“喂喂,酒給我。 ”斐玉搶回酒瓶,再倒一杯, “她避不見面。 ”

“我明白了,你回去同皇上說,先加派人手保護十七公主和她家人,我會去收集證據再把童俊人定罪的。 ”

“那你呢? ”他挑眉。

“我住在你這邊連我娘都找不到,何況他? ”李威自信滿滿的道,仰頭入喉七美人,舉酌言談笑紅塵。

“還是小心為上,我會派左方跟在你身邊。 ”

“不用了。 ”想起夢君跟那傢伙卿卿我我的模樣,他胃裡就酸得冒泡, “我還有能力自保。 ”他幹盡觴胱,卻不知味。

斐玉樓長吁了口氣, “好吧,你自己多注意一點。 ”自負和心軟是李威兩大致命傷,叫左方暗中保護好了。

“別說那個,咱們兄弟喝酒。 ”

“乾杯! ”

正當他們酒酣意正濃時,忽然外頭傳來優嚷的人聲。雖然這裡隱密,但還是可以隱約聽到外頭的情況。

“好像有事發生? ”李威皺了皺眉。

“出去看看吧。 ”斐玉樓也覺得不對勁。

? ? ?

“失火了! ”

李威和斐玉樓步出書房,嘈雜的人聲由遠至近。

“王爺,你怎麼在這? ”堅守崗位的左方一陣錯愕。

“出了什麼事? ”李威隱約嗅到空氣中嗆鼻的燒焦味道。

“西廂房的瀟湘樓燒起來了。 ”

“那不是我現在住的地方? ”李威喃喃,猛地一陣不祥的戰栗竄過胸口,心臟緊縮著,他激動的抓著左方, “那夢君人呢? ”

他戰戰兢兢的說: “禀王爺,小夢姑娘她... ...沒看到人。 ”

“該死的! ”他低咒,騰身飛躍屋頂,飛向火場。

黑煙籠罩著相國府,宛若黑色巨龍直竄雲霄,恐怕方圓百里都看得到,相國府外人聲鼎沸,紛紛指指點點,畢竟這是京城,天子腳下的相國府出事,皇宮內苑自然也收到消息,派來的火龍隊一批接一批。

四處流竄的火舌幾乎包圍了整座華宅,連附近的庭院都被波及,而數百名家僕和官兵,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加入救火的行列。

原因是十四王爺可能在裡面!

這是李威風馳雷掣肘趕至現場看到熱鬧滾滾的場面,見到火光自敞開的窗口迸射出,尖叫聲不絕於耳。

可是他卻叫不出來,雖然她已搬到丫環房,但仍有可能在裡面!

光想到這,他心神俱裂。

隨手揪了個奴僕,他氣急敗壞的爆吼, “她呢? ”

“誰? ”奴僕被嚇得膽寒,已經知道李公子就是當朝最紅的十四王爺的他,腿都軟了。

“我的丫環。 ”

“這... ... ”奴僕吞吞吐吐,讓李戚火冒三丈。

“沒用的傢伙! ” “砰! ”地一聲,奴僕被他一拳打飛,撞倒了庭院裡的山茶樹,鮮紅似血的茶花震落一地,映像著刺目絕艷的火光。

李威抓起另一人, “她在哪? ”

“她... ...不知道。 ”顫抖的家丁面對猙獰兇惡的十四爺,惶恐得都尿失禁,當他看他拳頭揚起時-

“王爺,饒命。 ”他驚駭得撲通的跪倒在地, “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一來,整棟房子就已經燒起來。 ”

“該死的,連你也不知道。 ”李威握緊顫抖的拳頭,硬生生的停放下。

“王爺,請息怒,現在最要緊的是滅火。 ”主導著救災現場的大總管見狀趕緊上前。

他咬著牙關齒縫滲出血絲,拳頭緊了緊,指尖舍入肉裡都不覺得痛。他也明白大總管的意思。他深呼吸的壓抑下內心惶恐, “我問的是夢君在哪? “

“禀王爺,小夢姑娘目前下落不明。 ”大總管垂首,臉上浮現不樂觀的表情。

李威腦門轟然,他黝黑的臉龐失去了血色,慢慢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看著映像在瞳眸裡的炙紅火焰心裡揪緊。

“不,不會的! ”顫抖的嗓音逸出他深藏的恐懼, “不! ”如雷的爆吼後,他狂奔向火焰奔竄的屋子,不管濃煙嗆鼻刺眼,腦海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失去她!

見狀,他身旁火龍隊及眾人一擁而上。

“王爺,火勢太大,你貴為萬金之軀,萬萬不可。 ”

“是啊,你要節哀,這是小夢姑娘的命。 ”

“我叫你們放開我! ”他狂嘯,握緊了拳,雙臂左右開弓,瞬間將怒氣爆發開來,所有人壓制不住的被震飛退後好幾步。

李威才踏前,就被熾熱的狂風卷焰給逼退,他奮不顧身的揮掌擊開噴射向他的烈焰,試圖衝入火場,火蕊有些還佔上了他髮鬢,灼焦了他的髮梢,鬍子,卻比不上他心焦如焚。

但來不及,當那燃燒中的房屋在他眼前轟然一聲坍塌下來,他雙目盡赤,心跳隨著那聲巨響而停止跳動。

“不! ”

半晌後,餘煙裊裊,火勢逐漸受到控制。

李威頹然跪坐在地,眼睜睜的看著大火在他面前燒燼一切,心瞬間隨著燒出一個窟窿。

隨後趕至的斐玉樓拍拍他的肩,諱莫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狠戾嗜血的光芒。

眾人同心協力不到片刻,大火撲滅了。

火滅了,燒成黑炭的華宅剩下空殼,三兩根堅毅不拔的樑柱猶自立在地上,發臭的焦煤煙氣仍盤旋在四周。

沒有人有膽上前,也沒有人敢接近已經陷入失心瘋狂的李威,大夥一邊忙著收拾善後,一邊用同情目光看著他。

“不會的。 ”李威兩眼空洞無神,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不會的,她沒那麼短命。 ”

“你說誰短命? ”悠揚的天籟飄起。

“夢君! ”這聲音... ...他呼吸停止,疑懼的回身,生怕是個幻影,眼前雙手抹著衣服的姑娘正一臉莫名其妙。

怎麼大家都盯著她?夢君一頭霧水。

“小夢姑娘! ”眾人爆出歡呼聲,也鬆了口氣。

“你們幹嗎? ”她困惑的問。

“你沒事? ”驚喜凝聚成迷濛的水光,閃爍在李威的眸底,他顫抖的伸出手,想確定她是不是鬼魂?

他慢慢站起,大掌順著她女人的嬌軀梭巡而上。穿著衣服,熱熱的手,心臟也在跳動,臉也是溫熱的。

“你豆腐吃夠了沒?要不要我去搬一桶請你? ”夢君皮笑肉不笑。這臭鬍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對她上下其手,要不是礙於所有總管全在場,她一巴掌早揮上他臉,還容他亂摸!

“放肆,見到王... ... ”大總管的喝斥被打斷。

“你們通通退下。 ”李威氤氳水霧的眼瞳中只有夢君嬌嗔的容顏,懸吊在心房的大石頭落下。感謝觀音佛祖。

“我們走吧。 ”斐玉樓唇角漾著淡淡的笑,眼底有些釋然,平靜的道: “讓他們兩個人獨處一下。 ” “是。 ”大總管吆喝一聲,所有奴僕及其它人紛紛各自離去。

“你去哪了? ”

他幹嗎那麼激動的看著她?還有他眼睛紅紅的好像在哭?害她口氣都無法兇惡起來。

夢君悶聲, “茅房” 。在茅房裡安靜又不會被人打擾,就算作畫也不怕李威抓到。話剛落,她冷不防被抓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還好,還好!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失而復得的感覺讓李威渾身顫抖,他抱緊了她藉以平復幾乎停住的心臟。

“我當然活著... ...等等,那怎麼回事? ”她瞇著美眸終於注意到他身後那片燃燒後的斷垣殘壁。他順著她的視線, “我住的地方失火了! ”

“我看得出來! ”身體淬然僵硬,夢君的眼眸因為驚恐而回瞠,她不假思索的衝進仍冒煙的火堆餘燼中。

“別進去,此時情況不明,樑柱隨時有塌下的危險。 ”李威哪可能容她再踏進危險地,緊摟著她。 “不行,我的畫還在裡面。 ”她嘶聲力竭的尖叫。她勞心瘁力,花了大半月嘔心瀝血繪製的美男圖。

李威一臉錯愕,在擔心她擔心得都快抓狂的這個時候,她卻只惦著她的畫!

“放開我。 ”她掙扎著扭動身軀。

“我不放!這輩子都不放! ”

“啪! ”巴掌一摑清脆響亮。

夢君錯愕的看著自己反射揮出的手掌,沒想到會打得那麼響,更沒想到李威竟不閃不躲,只是瞪著她的危險目光有些駭人。

“我... ...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什麼。

李威陰沉的注視她好一會兒。難怪一見面,她就對他長相諸多批評和妹惡,要是讓她看到他真面目,不知道她會不會跟那些迷戀他外表和家世的尋常女子一樣,只想攀龍附鳳?不過,為了博得她的心,他也只有下猛藥了!

他深呼吸, “既然你那麼想要美男子,我就變一個給你,讓你看個夠。 ”平靜無波的撂下話,他放開她,轉身離去。

夢君怔忡的望著他倏然頭也不回的轉身,心窩好像被什麼堵塞到似的悶悶的,莫名的失落感淤積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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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8: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壯觀遼闊的威遠王府,是先皇御賜的宅第,位於皇城東郊三裡處,倚山傍水,風景秀麗,宛若人間仙境。

李威還沒踏進門檻,屋內就響起-

“真難得,我們家的野狗終於還記得回家。 ”高堂上風華絕代的婦人舉杯爾雅的淺啜,譏誚的話飄入他耳。

他硬著頭皮的進屋, “娘,看來你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活到八百當彭祖都不成問題。 ”老妖怪!就見高坐堂前爾雅品茗的娘親,雍容華貴,儀態萬千,不愧有當年皇城第一美人之稱。

陸儀玲,賜名儀貴妃,當年蒙受父皇恩寵,為了她父皇還數度不臨朝,甚至父皇駕崩前還立遺囑要她無需陪葬,並另賜宅第和免死金牌,富貴榮祿加身,可見她受父皇憐愛的時候。

陸儀玲優雅的擱下杯,睥睨著一臉狼狽,鬍子都燒去一半的兒子, “看來你氣色不錯,這些日子收留你的主人挺盡責的,把你供養得像豬公。 ”識時務的斐小子早在李威進駐相國府第一天就來賣情報。

原本打算派陸總管逮人去,斐玉樓立刻制止及分析,如果打草驚蛇,他又跑了,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抱孫,與其每天上演你追我逃的戲碼,不如靜觀其變,等著他自動回籠。

於是她心念一轉,這樣一方面可以就近監視,還可以準備他婚姻大事,誰知道一場大火燒出他的真情,他愛上他身邊的小丫頭。

李威苦笑, “娘,你已經知道? ”斐玉樓這雙面人!

“京城裡有哪件事能逃過我的耳目? ”接過身旁奴婢遞上的白絹輕拭嘴角,她慢條斯理的開口, “既然收心回來就好,快去房裡梳洗打理門面,瞧瞧你這副邋遢的德行,不知情的人見著了還以為是哪來的乞丐。 “

他哭笑不得,會讓他甘心自毀容貌是誰害的?

“還有回來就把順便婚事辦一辦,我給你找了六個名門閨秀,現在就住在王府裡,晚膳時安排你們見面... ... ”

“娘,別又來了。 ”李威痛苦的撫額, “你能不能讓我自己決定? ”

“也行,先把媳婦帶到我面前。 ”

曾經他自以為聰明的找個戲子來假結婚,哪料到那戲子卻是想弄假成真,嚇得他自動認罪是場戲。因為那次險些賠上終身,鑄成大錯,害得他再也不敢隨便找人做戲。

而陸儀玲故作被騙的震怒不已,甚以此為要脅逼迫他同意由她安排一切相親,她原本心裡猶兀自竊喜能夠搶回兒子的婚姻主導權,誰知道一眨眼他卻給她來個逃婚大作戰,兩三個月不見人影! “會的,你會有機會看到她的。 ”李威雙目灼灼,散發著堅定的光芒。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看來你已經有對象?說來聽聽。 ”最新情報是他為了一個小丫頭流下他珍貴的眼淚,還任那丫頭打不回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還不想讓娘知道太多,免得搞的天下大亂。

陸儀玲掩去唇邊賊笑, “要我看得滿意。 ”一個能制伏這狂傲不馴兒子的女人,怎麼不叫她好奇。

“放心,這次來真的。 ”李威腦海浮現夢君薄怒氣紅的嬌顏,寵溺的溫柔在眼底漾開。

“尋常人三妻四妾為正常,宮裡很多空房間。 ”

“不,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他只要她一人!

這傢伙來真的! “那就快點把她帶回來,省得夜長夢多。 ”她先去探探看,那丫頭是何方神聖,竟可以攫獲她兒子飄泊浪蕩的心。

? ? ?

房子燒了,工作也快不保了,夢君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能留在相國府?這些時日都沒見到臭鬍子,她受時成了閒美人一個。

她是很不想去想他啦,可是身為人家的丫環總該知道主人下落,她告訴自己只是盡個丫環的本分,絕不是在意他。

“大毛,你知道李公子去哪? ”她小心翼翼的東張西里確定沒有旁人在,才鼓起勇氣來問。

“你問李公子做什麼? ”大毛戒慎的盯著她,據相國大人的口諭,她是李公子的貴人,為了自己小命任何人都不得冒犯,再加上火災那一晚令人動容的一幕,更確定她的身份和地位。

“我只是好奇,沒有其它用意。 ”她說得雲淡風清, “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算了,我去找別人問。 ”

他自信的抬高下巴, “我當然知道。 ”不只他,全府上下都知道,惟獨她!

“那你快告訴我? ”她急切的抓住他的手臂。

“你別抓著我,要是給人瞧見不太好。 ”他還要小命。

“你告訴我,我就不抓著你。 ”她強壓下急湧至胸口的喜悅,不去想那種情緒是為什麼?

“你不是很討厭伺候李公子?幹嗎急著找他? ”

“他是我的主子嘛,他不見了,做丫環的好歹要知道主人的下落才厚道啊! ”夢君乾笑的佯裝作若無其事。

“說得也是。 ”大毛深有同感,歪著頭想一下, “可是不對呀,你是為我們相國工作,又不是為李公子,李公子離開了,你應該感到輕鬆才對。 ”

她雙手叉腰,板起晚娘臉, “你到底說不說,廢話哪來那麼多? ”

“啊... ...王爺千歲千千歲。 ”冷不防大毛大叫一聲,跪地叩拜行禮。

“什麼王爺? ”夢君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緩緩轉身。

“你是誰? ”眼前出現一個絕色美男子,尊貴霸氣無形散發,深刻鏤雕的立體五官俊朗剛毅,漆黑如子夜的桃花眼像是會勾魂攝魄般,陽光的氣息由他自信的微笑中散發出來,這個美男子絲毫不遜色於斐玉樓,甚至更多一份陽光朝氣。

怪了,為什麼她的心會對眼前俊美的男子波瀾不興,無動於衷,反而腦海中念念不忘是那真正待她好的臭鬍子。

驀地衣角被扯了下,拉回她的失神,大毛壓低了嗓音提醒, “見到王爺還不跪下。 ”

“你在幹嗎,什麼王爺? ”他去哪了呢?夢君拉起下跪的他, “餵,大毛,你不是說你知道臭鬍子去哪了? ”

“臭臭... ... ”他臉色慘白,趕緊摀住她的嘴。

“你幹嗎,不知道就算了,做什麼動手動腳? ”拍開大毛的粗手,渾然未覺一雙致命的眼神殺向觸碰他寶貝的大毛。

大毛臉如喪考妣。 “小夢姑娘你別害我了。 ”

“咳咳。 ”被無視存在的感覺,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可是李威一點也不感到氣憤,心兒雀躍的鼓動,她一點也沒被他美色迷惑, “姑娘,你所說的臭鬍子是何許人? “看來她似乎沒認出他。

“關你何事? ”夢君心系著臭鬍子。

“大膽” 。李威身後隨從低喝。

李威揚手制止隨從,心頭竊喜,溫柔凝睇著她, “我認識很多人,說不一定其中有你要找的,你就說說看吧。 ”

性感充滿磁性的嗓音撩撥著她心弦,面對這麼個美男子似水柔情的注視很難不臉紅心跳,她臉泛紅暈。她頭一次領受到什麼叫美男子的勾魂魅力。

夢君深呼吸的想了下後才說: “你的眼神很像他,可是不是他,他人很好,雖然睥氣不太好,個性有問題,老是跟我犯衝,講話夾槍帶棍,得理不饒人,可是他卻是我離開惡虎崗後以來真心對我好的男人。 “

李威低問出他最想知道的話, “你該不會喜歡那位臭鬍子? ”

不只他屏息以待,其它不相干的人也揪長了耳朵,等待第一手消息。

“我我... ... ”她瞄瞄四周,什麼時候花園裡多了這麼多人,連大總管都跑來湊熱鬧, “非要現在說嗎? ”

眾人用力點點頭。

“可是我,我不習慣... ... ”夢君羞惱的囁嚅著。

李威回頭,環掃一眼圍成一圈的不相干人,更誇張的是連樹上都爬滿了人, “你們在這幹嗎,還不全都給我退下。 ”

他一吼,眾人成鳥獸散。

確定周圍恢復靜悄悄後,他收回視線,回到他癡心眷戀的嬌俏容顏, “好啦,現在人都走光,你可以說了。 ”

夢君眉黛顰起的瞪著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他,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又不認識你。 ”就算王爺又怎樣,也不過是人。

“好吧,我換個方式問,那你覺得我如何? ”

“你很俊俏。 ”

果然。李威垮下臉,她還真坦白, “那如果給你選擇,你會選擇像我這樣的男人當你相公嗎? ”

她遲疑的搖搖頭, “你是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那一種,就跟我夢中的美男子斐大哥一樣,美好的事物留在畫紙上收藏就好,要是老公是這類型,老婆注定傷神又碎心。 “

“如果說本王對你一見鍾情呢? ”興奮的喜悅充滿他胸腔,他幾乎要深呼吸才能壓抑激動。

“很抱歉,我心裡已經有別人了。 ”她左顧右盼,擔憂之情浮上眉梢, “那個臭鬍子到底死去哪? ”她絕不承認自己已經愛上了那個臭鬍子,那隻會讓他更加得意猖狂,喜歡又不一定需要昭告天下,自己心裡知道就好。

“李威兄,你來啦? ”斐玉樓聞聲趕至,笑容可掬的道: “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叫人恭迎? ”李威心下大叫,不好了!

李威? “你... ... ”夢君轉回頭,臉上表情由錯愕轉為震怒。

他深邃的眸光依舊是炯亮有神,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除了濃密的黑色鬍子剃光了,其它依然沒變,高大壯碩,性子一樣狂妄自大,更重要的是她被耍了,她做了一個大傻瓜而不自覺。

“夢君,你聽我說! ”李威焦急的上前,惡狠狠的瞪一眼奸詐的狐狸,很想打掉他臉上邪惡的笑。她自嘲冷笑, “有什麼好說,看我當猴子耍很好玩是嗎? “一次上當,她還學不了乖,讀過千書萬卷,胸懷古今事,多少情愛糾纏,生離死別的故事令人動容鼻酸,她時時告誡自己不可重蹈覆轍,書上的金科玉律她謹記在心,如履薄冰的奉行不諱,誰知道還是栽在他手裡!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他心憂如焚。他好不容易能接近她的心,怎能讓她退縮。

“沒什麼好說的,偉大的王爺,請恕小女子告退。 ”她轉身,李威急忙得欲抓住她手臂,卻被她不露痕跡的避開。

“王爺,請自重。 ”夢君面無表情的離去。

“夢君” 。李威才上前就被擋了下。

“聽說你把鬍子剃了,我特地來瞧瞧。 ”看著目露凶光的他一臉殺氣騰騰,斐玉樓裝著一臉無辜, “怎麼啦,我是不是錯過什麼? ”

“是好兄弟就給我讓開! ”李威七竅生煙,勉強咬牙忍住揮拳的衝動。都怪這個程咬金!

“好兄弟是七月才作伴,你現在就想念他們還太早。 ”斐玉樓無視他勃發灼人的怒焰噴發。

“我... ...叫你讓開! ”一字一句自齒縫迸射出。

他長嘆, “你認為你現在去找她,她就會理你嗎? ”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攔住李威,因為乾娘要親自單獨會見夢君,這事當然不能讓李威知曉。

李威胸口挨一記悶棍,頹然的鬆開了握緊的拳。不可否認斐玉樓說的是事實,夢君這次氣得不輕,想要獲得她的原諒只怕比登天還難!

“何不讓她靜一靜,說不定她會想通。 ”

李威沮喪的垮下雙肩,黯然神傷。

可憐!放浪形骸,遊戲人間,縱情百花當採花蝶的他,貪愛牡丹艷,玫瑰嬌,蘭花雅,卻不從用真心,甚至當對方要求真情真意,他就像狂風般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只有心兒已破碎的雲彩依然在天邊遙望癡戀,而今卻出現個和他旗鼓相當的女人,甚至不賣他的賬,這或許應該叫踢到鐵板。

“別想那麼多,走吧,兄弟陪你大醉一場。 ”斐玉樓拍拍失意人,掩飾眼角得逞的狡舍笑意。

接下來就看乾娘怎麼拐媳婦!

? ? ?

“死鬍子,臭鬍子,野蠻人,殺千刀的男人... ... ”

“你就是仇夢君? ”

輕柔的女性嗓音飄過門,讓憤憤的踩著步伐的夢君一楞,停住了不斷逸出口的咒罵,她猛地抬頭,屋內多了幾個人。

這是她的新閨房,石總管撥給她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擁有一個獨立房間,不過她向來隨遇而安,反正沒人趕就賴著。

剛踏進門檻的夢君看著屋內花桌邊坐著位高貴優雅,儀態萬千的夫人,光滑無瑕的美艷容顏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齡,只見貴氣的她安之若素的品茗淺啜,彷彿她才是外來者,她有些錯愕以為自己走錯房間,把剛跨進門檻的腳縮回,東張西望了下。

“放肆,貴妃娘娘在問話還不回答? ”站在夫人身後的四名婢女中一名身穿銀衣的婢女走向前嬌斥一聲,眸底閃過一抹深奧難解的嫉妒。

“春蓮退下。 ”

“是,貴妃娘娘。 ”春蓮狠掃一眼夢君後退後。

喔!原來這貴夫人是皇親國戚啊!不過,她來找她這小丫環做什麼?

陸儀治朝她盈盈一笑,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

在經過敏銳的推斷後,她打破沉默,一福身, “貴妃娘娘你好,我正是仇夢君,請問夫人是為王爺的事而來嗎? ”

“你很聰明。 ”

“貴妃娘娘謬讚,夢君只是平凡的丫環,不值一哂。 ”她不卑不亢。如果她情得沒錯,這位貴妃娘娘可能就是臭鬍子的娘親,不過看她們不友善的態度,天知道這些她們來幹嗎!

“你今年貴庚。 ”

夢君想到李威就一肚子火,口氣不善, “想必貴妃娘娘在來之前應該就調查清楚,有什麼目的,貴妃娘娘不妨開門見山直說吧! ”

反正死活都一條命,這些皇室的人做事反復無常,隨便就要人滿門抄斬,她就是親身例子,但前塵過往何必追究恩怨情仇,何況江山易主已多年,主謀已化作塵土灰飛湮滅,人死為哀,而且就算殺光了皇室子孫就能挽回她一家人性命嗎?

不諱言,她是有這個能力毀掉一整座城,只要她身上鮮血一滴落水,京城內外百里雞犬不留,更別提人要是喝了或沾到了水。

所以與其惦念著仇,不如多畫幾個養眼的美男子來得賞心悅目些。

“你太無禮了。 ”另個冷艷的婢女皺起眉。

“冬梅,沒關係。 ”陸儀玲揚起纖手,柔和慈目投射在桀騖不馴更勝兒子的夢君身上, “仇姑娘,我們家的威兒很欣賞你。 ”

“那是他家事,與我何干,你該不會是要我離開他? ”街坊小道消息聽不少,這貴妃娘娘挑媳婦成了精,沒有三兩三別想進王府門。

“如果是呢? ”陸儀玲好奇外柔內強的她會作何反應。

嬌弱柔靜的清秀外表是假相,一雙澄澈透明的水眸靈銳清冷看似晶透卻又無法讓人識透其真心,在層層防衛壁壘中,她把自己那顆極度敏銳纖細的心藏得很好,也難怪威兒會甘心認栽!

夢君神色漠然, “那我該告訴你,建議你趕快牽著他回去,在他身上掛上項圈,別讓他出來亂咬人。 ”狗不教母之過!

“放肆,竟敢污辱王爺,暗諷王爺是狗。 ”春蓮氣叱。

“那可是你說的。 ”她挑眉。由春蓮激動的神情看來那李威風流成性,溫柔多情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思及此,一股酸味充漲著她胸口。

“你這臭丫頭牙尖嘴利的...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春蓮兇惡的衝上前,才準備要揚起手。

“噗哧! ”一聲,銀鈴般悅耳的淺笑逸出陸儀玲的唇畔,亦阻斷了春蓮的動作, “罵得好。 ”她舉袖掩笑。

當今世上還沒有幾人敢當面直諍她,就連皇上也敬稱她一聲儀娘娘,更別提夾槍帶棍-夢君這一罵連她也罵上。

“貴妃娘娘。 ”四大婢女一陣錯愕。

“貴妃娘娘,此話何意? ”莫名的一股危機感爬上夢君的背脊,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某個陷阱中。

“你氣不氣我那不肖兒對你欺騙玩弄? ”

她不吭聲。說不介意是騙人的!其實說起來她也有錯,她太迷戀男色,再加上臭鬍子的吻擾亂了她平靜的心湖,害她一遇到他就冷靜不下來,而沒有警覺到他的不尋常。

“你想不想回敬他一下? ”陸儀玲狡黠一笑。

夢君沉吟片刻,嘴角慢慢彎起邪惡的弧度, “說吧,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 ”有臭鬍子的娘撐腰,還怕整不倒他!

“爽快。 ”她拍掌而笑, “跟聰明人談事情就簡單多了,你們幾個去門外候著,不許任何閒雜人進出。 ”

四名婢女面面相覷,斂身一福, “是。 ”她們心裡都有領悟,看來這來路不明的丫頭已經擄獲貴妃娘娘的心,再加上王爺對她的傾心,看來她們都沒望了。

門被帶上,屋內剩下夢君和陸儀玲相視奸笑。

? ? ?

“天下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單戀一枝花? ”

心疼呀,他收藏的都捨不得開封的百年美酒都被他開封,一瓶接一瓶像不用錢似地進入李威的胃。

“我只要她,夢君... ...呃。 ”李威搖著酒瓶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醉還是清醒,喃喃低喚有如哭泣。

“對了,我該提醒你,乾娘今天來找小夢姑娘。 ”斐玉樓處之泰然的舉酌淺啜,算算時辰乾娘應該回去了。

“乾娘... ...你說什麼? ”打雷似的爆出怒吼,李威從椅上彈跳起,頭暈目眩的身子一個顛簸,勉強的支撐著桌子才免於倒栽,他搖搖頭試圖讓腦子清醒,低咒聲, “該死的! ”這只老狐狸是為了引開他,難怪今兒個那麼大方,否則平常要他開兩瓶酒就心疼得哇哇叫。

“你現在趕去應該還來得及。 ”他有些幸災樂禍, “可惜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 ”

“你這傢伙... ... ”冷橫了眼一旁笑得賊兮兮的他,李威說什麼也要去制止,娘是惟恐天下不亂, “你放心,就算爬的我也要爬去。 ”

斐玉樓眸底閃過一抹讚許的光彩,裝出一副好兄弟的親切模樣, “確定不用我幫你? ”

“拿著你的狼心狗肺下地獄去! ”他咬緊牙關,跌跌撞撞的推開桌子,摸索的靠著牆站立。

他不是笨,而是懶得去費心思量,有個斐玉樓這種天才神童在,他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想有的沒的,沒想到這回斐玉樓居然設計到他頭上,說不定打從他住進相國府時,他就把情報賣給他娘親。

“你從我娘那收了什麼好處? ”

“千古難求的珍品,品酒的八大觴,葡萄夜光杯,翡翠犖,犀角觥,青銅觚,水晶觴,古藤杯,去尊,再加金鑄的酒杯金爵” 。

“為了幾個破爛酒杯你就把我賣了? ”李威氣得牙癢癢。

“誰叫乾娘握有我的把柄。 ”他兩手一攤。

癡酒如狂這事娘還不知,在娘保守的觀念裡喝酒易誤事,他爹就是被酒醉之人圍毆喪命!雖然人犯伏首認罪,但鑄釀下的悔憾卻已經無法彌補,因此他娘嚴禁他沾酒。但有時候越禁止的事越容易被引誘這是人的天性,他就是一個實例,這次不過是回報李威改造他的恩情!

“你這老狐狸給我記住,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要把你的密室藏酒... ...呃... ...告訴乾娘。 ”搖搖晃晃的走出密室,他酒量一向好,越飲越清醒,特別等會要面對的人是夢君。

“那麼看來這紙賣身契你不想要? ”手一翻,一張紙赫然躺在斐玉樓的掌心, “唉,原本我是打算拿來當你的新婚賀禮的。 ”

這可是他要張總管騙夢君簽下的寶貝哪!

“等等,你說誰的賣身契? ”李威瞇起危險的利眸, “給我。 ”靈光一閃,轉身就要撲向前拿那張紙,卻落了空跌撞到地上,跌個狗吃屎!按平常他的身手沒那麼不濟,斐玉樓這傢伙分明早有預謀。 “給你可以,先說好條件。 ”斐玉樓笑容可掬,蹲到他身前,示威的揚揚那張賣身契。

“說吧! ”他仰躺在地上。

“我娘早晚會知道相國府藏酒的事,到時我要你跟我娘說那是你借放我這的,為了來相國府時有酒飲。我娘自幼疼你,自然不好說什麼。 “他微笑。

“你這傢伙明明是自己愛喝酒。 ”李威沒好氣的說: “這簡單啦! ”說著伸手就要去搶。

斐玉樓抽了開手, “別急,還有個條件。 ”

“你要我幫你這假君子作什麼偽裝,乾脆一口氣全說出來。 ”

“另外你酒醒後發誓不可以傷我一根毫髮,我可禁不了你一拳。 ”

李威嗤聲, “你會那麼弱? ”應該是怕鼻青臉腫見不了人,這假面狐狸重外貌,就算在家裡也細心打點裝扮,換而言之,就是-“自戀就直說,我認識你這雙面人又不是一兩天。 “

他噙著笑, “看來你是對這張賣身契沒興趣,那我乾脆送給京城裡最大家的青樓-倚紅院,相信那裡的老鴇一定樂上天。 ”

“你敢! ”

“我哪敢? ”他露出一臉無辜,可是那狡獪的眼光一閃而逝。

他就敢!女人對他比不上一杯水酒, “知道了,給我。 ”李威咬牙。

“口說無憑,立下據條。 ”斐玉樓不知從哪變出筆墨,端到他面前,笑咪咪的說: “畫押吧! ”

他低啐了聲,瞪著好友, “你給我記住,風水輪流轉。 ”

他輕勾著嘴角,似笑非笑, “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向來比你好運。 ”就算死也會拖個墊背!

? ? ?

費盡心思賣身進相國府,花了數月累積成冊的美男圖卻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只剩下幾張在茅房中畫好的美男圖,看著手中的圖,夢君腦海浮現卻是李威那張霸道中帶著柔情的剛毅臉龐。

她連忙甩甩頭,趕緊收拾包袱,突然, “砰”地一聲。

“你想去哪? ”李威倚著門邊氣喘如牛。可惡的斐玉樓也不會早拿醒酒藥出來,等他淪落到像只狗般爬才問他要不要吃醒酒藥。

“你怎麼渾身酒臭! ”她掩鼻。

“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他悻悻然,才踏上前,卻因沒注意到門檻,整個人往前傾,眼看就要頭著地,意外的地變成了柔軟的依靠。

“你怎麼那麼沒用。 ”夢君很想不理他,但看見他淬然倒下,她即驚駭的沒多加思索就衝上前抱住他。

“你真好。 ”他驚喜她會伸出援手,雖然這一摔不至於摔成重傷,卻是他這一生最幸福的跌倒。 “貴為王爺要是死在我房裡就不太好。 ”這無賴!

舒服,鼻端充塞著淡雅的女人幽香,如果她能每天都那麼溫柔體貼,叫他每天醉百回都無妨。他忘形的探出手圈住她的柳腰。

“你別得寸進尺。 ”伴隨著話,夢君放開手, “砰”地的一聲,人已落地。

哼!這傢伙連喝醉都不忘吃豆腐。

“哎唷。 ”他一動也不動的哀呼著。

“餵,你還好吧? ”夢君遲疑的探問,謹慎的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花容變色的蹲下身,欲扶起他, “你別嚇我。 “

她毫無預警手被攫住一拉,整個人跌趴在溫暖厚實的胸膛上,她勉強以肘抵著。

“你幹什麼你... ... ”她後腦被勾下,來不及驚呼,話被狂野的吻封住,他滑溜的舌撫摩她的唇齒,鑽入她甜美的口中。

夢君睜大眼珠瞪視他。就知道這傢伙不安好心,可是她還是被騙上當!

他的唇溫暖而濕熱,堅定的以舌撬開她驚愕的唇瓣,他呼出的熱氣夾雜著酒香和男人氣息飄滿她的胸腔,她感覺心跳猛烈得像要撞出胸口,彷彿全身力氣被他的吻抽盡,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竟很懷念他的吻!

感覺到她柔軟的女性曲線與他的陽剛密合,他呼吸變得濁重,大手滑下她的腰再往下緊緊扣住,讓她感受她對他造成的影響。這該死的小惡女!他這輩子絕不放手。

他需索的吻掠奪著她檀口,分開她的唇舔舐囓咬著,她的呼吸梗在胸腔內,兩腿軟得像棉花般使不上力,而兩腿內側似著某個硬物強悍的抵著,讓她的幽穴微微感到不舒服,她身體裡好像有一盆火燃燒著,一種未曾有過的戰栗感沖刷她全身百骸。

另只閒置的手一點也沒空著,他乘機剝開她一層層包得緊密的衣襟,探進掀開一邊的水藍兜兒裡,覆在那柔潤熾熱的豐盈上,滿足聲逸出他喉嚨,唇慢慢的吮吻而下,舔過她下巴,他的吻滑過頸側跟著進佔她傲人的胸脯。

“你屬於我。 ”他低啞的呢喃,咬了下時-

胸口的疼痛喚回了理智,夢君驚慌的推開他, “不! ”

這時她注意到他的大掌竟覆蓋在她渾圓的胸部上,而自己正不知羞恥的坐在他腰上,甚至衣衫不整,胸前春光一覽無遺-

“啊!色鬼! ”伸手啪地一摑,她緊抓著攤開的衣襟,驚悚的跳離他身邊,急忙側身穿衣裳,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這個吻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她差點被他吃幹抹淨。想到這,她耳根子竄過一陣熱流,全身似著了火。

撫著臉頰紅光,李威從慾火賁張回神,低啞的嗓音流洩出未消的慾望, “你幹什麼你? ”還是剛剛那柔順只是假像?

“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 ”她用力抹去唇邊的殘味,以免腦中遐想著受勾引沉淪那慾海中與他墮落。她差點就跟他做了夫妻的最後一道手續!

瞧她一副嫌惡的神情,李威滿心不是滋味, “你就這麼討厭我吻你? ”

夢君回他惡狠狠的一眼, “你閉嘴! ”羞窘的潮紅爬滿臉蛋。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一瞬也不瞬的注視她, “我愛你。 ”冷峻的容顏上認真的神采。

“你在開玩笑吧? ”說不定又是他戲弄她的把戲之一。

“我說真的! ”他急忙強調。

真可悲呀!遊戲人情,縱情百花,恣意狂歡,飄泊浪蕩,處處留情的他,付出真心時愛的人卻戒慎的瞅著他,活像他是怪物。

夢君強掩著心頭竊喜,表面佯裝冷淡, “你的話能信時,母豬都會飛上天。 ”她從容不迫的閃躲開他搖晃著身軀的飛撲。

“夢君。 ”他跌碰到桌子,扶著桌緣。

“再見。 ”她拎起包袱甩頭就走。

她頭也不回的逃離,留下冷颼颼的風吹進屋內,吹散了氤氳在空氣中的情慾溫度,冷卻了李威高漲的慾火。

他頹然的坐下,他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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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6 00:08: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清冷夜風拂,殘燭伴孤寂,舉酌與影對,落寞失意人。

“你還待在這? ”斐玉樓難以警信的瞪著賴在他相國府不走的傢伙,乾娘都把事情計畫好了,而這位男主角卻在這喝個酩酊大醉,讓人看了就火大。

“別喝了! ”他搶下李威懷中的酒瓶。

“別搶我的酒。 ”他醺然的抬起手摸索,在桌上找到另一瓶酒,往嘴裡倒了倒,殘瓶中淌下一兩滴後就沒了,他扔下酒瓶, “鏘! ”地一聲,瓶破人未醒。

“酒... ...我的酒。 ”他摸索了下,找到桌上喝一半的酒瓶又開始灌。

看到這一幕,斐玉樓沒好氣的說: “你不知道乾娘已經把你的婚事決定了! ”愛情就像兩面刃,得之利,不得之則害人命,還好他愛的是酒。

“無所謂了,夢君走了,娶豬娶狗又有什麼差別呢。 ”甩甩手,李威抹了下嘴邊殘酒,再度仰頭灌。

娘收了個義女,聽說是來自南方的孤苦無依女,父母雙亡,勾動娘惻隱之心,於是將她留在府裡。

聽說她生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才貌雙全,是個絕色佳人。

聽說娘很欣賞她,想到他婚事也該定下來,於是將他們送作堆,她即將過門成為他的妻子,目前已經住進王府,就在他威海樓的隔壁,可是他連看都不想看,寧可窩在相國府裡,一醉解千愁。

他只要夢君,可是她卻像從空氣中消失般,在踏出相國府就失去蹤影,他派人四處找尋都無功而返。

他真的失去她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 ...夢君。 ”

“你這傢伙,也不過是一個女人。 ”斐玉樓再搶下他手中的酒瓶。

“給我酒,我還要喝。 ”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像行屍走肉,與路邊的醉漢沒兩樣,虧你還是皇上最倚重的十四王爺。 ”

“別煩我,你不懂,失去她我什麼都沒有... ...我什麼都沒有了。 ”他喃喃悲嗚,心隨著夢君離去而死去。

“我看照你這樣,永遠別想娶到她! ”枉費大家那麼精心策劃。

“她走了。 ”他頹然倒在桌面,她從他生命中消失了。

“你沒救了。 ”他不禁搖頭嘆息。

“夢君。 ”醉酣的夢囈盡是佳人名。

“唉,看來解鈴還需系鈴人。 ”斐玉樓長吁了口氣,也只有請女主角出面來拯救這酒鬼,否則遲早他私藏的酒全祭了這笨蛋的五臟廟。

雖然他娘親已知他藏酒一事,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這傢伙全喝光啊!

酣睡聲慢慢迴盪在屋內,李威睡著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 ”斐玉樓搖頭,轉身步出房門,左側長廊走過來一個身形嬌小的丫環,手裡捧著一杯茶。

他停下腳步,多看她兩眼, “你是... ... ”

“拜見相國大人。 ”她低身一福,怯生生的不敢抬頭, “我是小茵,在廚房打雜的。 ”

“我想起來了,你是李嬸的遠房親戚。 ”他瞇著眼,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 “把頭抬起來。 ”

“是。 ”小茵戰戰兢兢的抬起頭,瑟縮著身子,惶恐的望著他。

可能是認錯吧? “你是來... ... ”

“李嬸派我送醒酒茶過來給王爺。 ”

“起來吧,那麼晚,你還沒休息? ”

“謝相國大人,奴婢只是個丫環,主人還沒更衣入寢,奴婢不敢歇息。 ”她起身,怯懦的低垂著頭。

“去吧,把茶擱著桌上就可以回去歇息。 ”他揮手,側身讓她過去,或許是他多心了。

“是。 ”小茵靦腆一笑,欠身一福後推門進入。

斐玉樓深深注視她背影好一會兒後,轉身離去,走了三步,腦們如受電擊般的一凜, “該死的! ”他臉色丕變的衝回屋內。

他想起來了!那個丫環是誰... ...

“童小茵! ”

吼聲貫穿了屋宇,快如閃電的掌風震飛了童小茵手中那杯毒茶, “鏘! ”地一聲,桌上的茶壺酒瓶全被掌風吹落一地碎,她也被擊飛得撞擊到牆邊。

“太遲了! ”抹去嘴角的血漬,跌坐牆邊的她冷笑著。

“該死的,快來人! ”斐玉樓急忙的伸手觸碰李威鼻端的氣息,隨著他氣息逐漸微弱,他鐵青著臉,失控的低吼。

? ? ?

“沒有用的。 ”被五花大綁的童小茵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守衛挾制著,他們並點下她穴道,避免她咬舌自盡。

她看著一群接著一群的御醫大夫來來去去,都搖頭嘆息,得意的笑躍上她唇角, “這是我用鴆毒,鶴頂紅和砒霜調和的毒茶,天下三大劇毒混合,任憑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哈哈哈... ... “

“你這女人! ”左方氣炸的摑了她一掌。

“左方住手。 ”運氣支撐李威微弱氣息的斐玉樓收功吐納,斜睨著一旁的童小茵, “是你主子派你來的? ”

她別開臉,不發一語。

“你是童俊人身邊最忠心的丫環,我相信應是聽命行事。 ”耗費心神甚劇的斐玉樓,臉色蒼白的緩緩下床。

“相國大人,你要不要緊? ”右正趕緊上前攙扶。

她略抬起手, “無妨。 ”

“這是我自己做的,與他人無關。 ”童小茵不冷不熱的開口。

“光一下子要收集到天下三大劇毒就不容易,再者你處心積慮混進相國府應經過事前的一番調查,才會知道十四王爺就在相國府,沒有事前的精密籌畫憑你一人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 “

她冷哼一聲, “隨你怎麼說! ”

“你這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

斐玉樓深深嘆息,回瞟著床榻上一臉死灰的李威,還好他發現的快,毒未清就先封住李威周身穴道,再加上李威本身真氣護體,否則只怕此刻躺在這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們爺是個好人,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家能過得更好。 ”雖然不太苟同主子激進的手法,可是為了達成主人心願,叫她做什麼都願意。

“你這傻姑娘中童俊人的毒太深,沒救了,連是非善惡都不分。 ”左方氣呼呼的吼著。枉費府裡上下把她當家人看。

“把解藥交出來。 ”右正亮出劍直抵她的喉。

“要解藥沒有,要命一條。 ”她抬起下巴。

“你... ... ”右正憤怒的使勁。

“住手,右正,把劍收起來,她只是受人指使。 ”斐玉樓沉聲喝止。

童小茵嘴角泛開勝利的微笑, “勸你們別白費工夫,趕快替王爺準備身後事吧,他死定了... ... ”

“誰說的。 ”悠揚的清柔嗓音飄進屋內。

伴隨著盈香,穿著綠紗羅裙的夢君優雅自信的步進屋,身後跟著兩個丫環,無形流露高貴氣質。

“小夢,你來了。 ”斐玉樓微笑的迎上前。

“斐大哥。 ”她欠身一福。

“王妃” 。左方一禮,她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

“左大哥,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還是叫我夢君就好。 ”她沒好氣的掃了眼躺在床榻上快死的人,如臘死灰的臉色,唇泛青紫,指甲都黑透了,看來中毒已深。不過這難不倒她。

她轉頭面對倨傲的童小茵,氣定神閒的說: “要是我能救他呢? ”

她嗤之以鼻, “你?別說大話了!這天下最毒的毒藥,縱使是神醫龍少白在世也不一定有把握,憑你一個弱女子能幹什麼? ”

“夢君,你真有辦法? ”斐玉樓驚愕。

“斐大哥,沒問題的。 ”夢君轉向憤世嫉俗的童小茵, “我說我有辦法救他,你打算怎麼辦? ”

“你要是真有本事救,要殺要剮我任憑你處置。 ”

“殺又剮?你的肉又不能賣錢,要殺你還得耗費力氣拿刀,然後事後切切割割,破腸開肚,血濺五步,收拾屍體又很麻煩。 ”

童茵臉色乍紅乍白, “你這女人... ...等你能做得到再說大話也不遲,你若真救回他,要我答應什麼都可以!反之,你們就得放我走。 ”

“萬萬不可,放走她等於縱虎歸山。 ”左方大驚。

“是呀,這丫頭狂妄兇殘,天知道她接下來會對相國府的人做出什麼卑鄙醜事。 ”右正也緊張。 “你們放心啦,我既然敢誇口,就有十足的把握。 ”夢君投給他們一個安撫的微笑,轉向童小茵, “你怎麼說? ”

“我答應你。 ”她允下承諾。因為她根本不信有人能在瞬間解開三種巨毒,而李威已經命在日歹,縱使解了毒也未必能活下來。

“很好,如果我救回他,你就在皇上面前作證指證那姓童的醜人。 ”敢下毒害她的臭鬍子簡直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期,臭鬍子只有她能欺負。

“沒問題! ”

夢君露出微笑, “好,去拿碗來,右大哥借一下劍。 ”

“小夢,你想幹嗎? ”斐玉樓擰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餵他吃解毒劑。 ”她舉起皓腕,用劍在上頭輕輕一劃,鮮紅的血珠艷紅刺目,沿著她白晰的肌膚淌下,一滴滴的落入碗裡。

眾人震驚得倒抽口氣。

“你... ...你割手做什麼? ”左方一張臉驚駭得變色,突然間他想起了在樹林那一天,夢君渾然不知痛覺的治療她的腳傷,而這次她割腕連眼皮也沒眨一下,自若的微笑著,彷彿割的不是自己的手。她到底還是不是女人?

“救他! ”她身上的血和肉對沒事的人是穿腸毒藥,但對中毒或病入膏肓的人就是靈丹聖品, “好啦! ”血約莫滴了半碗。

斐玉樓快如閃電的封住她手臂的穴道,止住了血。

“你真是太亂來了。 ”他恍然大悟,原來她所謂的解毒劑就是自己身上的血。以前也曾聽說過某些特殊體質的人自幼就被當藥人養,體內的血肉就變成了珍貴的希世靈藥。

“我從小就被我大姐喂毒和靈丹妙藥,什麼毒我沒吃過,江湖上泰半的毒只要說得出名字的都在我體內。 ”夢君任憑丫環替她包紮。

童小茵聞言臉色刷白,她知道她輸了!她輸在夢君那股狠勁,殺別人很容易,但要切割自己的肉還能談笑風生就很驚悚。

“你大姐是不是瘋了,怎麼拿你來試毒! ”左方難以署信。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姐妹,一個煉毒,一個吃毒。

“我現在倒感激她當年所做的一切,否則今天我就沒辦法救他了。 ”夢君含嗔薄慍的擔憂視線落在床榻上昏迷僅剩一口氣的李威身上。這笨蛋!

而右正也趕忙捧著那碗血藥走到床邊。

“讓我來。 ”斐玉樓接下右正的工作, “你扶王爺坐起。 ”

夢君望著他們嚴肅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提醒, “對了,小心別沾到,我的血是解藥,也是毒藥,稍有不慎可是會要人命。 ”

聞言,斐玉樓差點手打滑!

? ? ?

經過數日調養,李威氣色慢慢由青紫蒼白轉為紅潤,冷硬的身軀逐漸有了體溫,只是仍意識昏迷。

“聽說你跟乾娘說要取消婚事。 ”斐五樓面對坐在床榻上正細心照顧李威的夢君,明眼人都看出妹有意。

“嗯,我不想勉強他做不願意的事。 ”他為了她飲酒差點丟了小命,她已經從斐玉樓口中得知。 “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你也愛他,加上幹娘推你們一把,促成這天定良緣,這不是皆大歡喜? “ ”我不希望他到時候後悔。 “望著從閻王手中搶回的李威,夢君伸出柔莢輕撫著他的臉,指腹滑過他額,他的眉,他鼻樑... ...來到冰涼的薄唇,曾經是那麼熾熱的融化她心的唇。

腦海中憶起她曾給他算命,差點一語成懺,而她就變成了未亡人。

“既然他長得那麼俊俏,你有什麼好嫌棄? ”斐玉樓忽然有點同情李威。

“太俊俏沒有安全感。 ”住進王府後她才發現李威有多麼受姑娘們青睞仰慕,光府裡崇拜他的丫環就可以繞京城一周。

“那你是要他毀容? ”他挑眉。

她悠悠嘆了口氣, “我跟他原本就是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就算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快樂。 ”

“算了,我不管,隨便你們了,我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顧這活死人。 ”他真搞不懂這對冤家到底在搞什麼?反正他也不想懂什麼情呀愛的,他現在只想把李威糟蹋的稀有名酒補回來。

“小姐,藥煎好了。 ”丫環捧著藥進屋。

“小紫,藥給我,我來餵。 ”

“是,小姐。 ”小紫將碗遞給夢君。

“別叫我小姐,叫我夢君就好。 ”

她還是習慣自由無拘束的山林生活,或許能夠麻雀變鳳凰是每個姑娘的夢想,但對她卻是負擔。

她聽從了貴妃娘娘的慫恿,變成她的義女,然後再嫁與李威,這樣有了與他匹配的身份地位,也就不會惹來旁人閒話。光想到能嫁給他,又能扳回顏面,她就沒有異議的答應了。

誰知雖逼出他的真心,卻也差點害他送命!

她對富貴名利並無意,只是想知道他對她是否是真心。

扶李威靠著她坐起,她小心翼翼的目著藥汁餵著他,凝視他熟睡的安詳容顏,嘆了口氣, “我或許該離開了! ”

“不准... ... ”她的小手突然被握住, “不准! ”虛弱的嗓音逸出李威的喉嚨,他睜開眼睛緊鎖著他日思夜夢的可人兒,她終於回到他身邊。

“啊!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碗翻倒,滾燙的藥汁灑落四周。

“小姐,你要不要緊。 ”小紫趕緊上前。

“我沒事。 ”她瞪著他, “你放開我。 ”這傢伙一醒就不安分!

“不放,這輩子再也不放手。 ”他怕一鬆手,她又消失,反而更緊抱著她。

“餵,你鬧夠沒,這樣很難看。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夢君哭笑不得,身體被他兩手摟緊密實,動彈不得。

“小姐,你衣服也沾到了。 ”小紫收拾好地面,刻意不去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場面。

“小姐?你什麼時候當上小...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我娘身邊的丫環小紫,你怎麼會在這... ...你們... ... ”李威的視線落在他府裡的丫環身上,混沌的腦袋靈光乍現,他將目光移向夢君。 “你該不會就是我娘的義女,我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 ”

“王爺,對不起。 ”小紫羞怯的瞄了瞄偉岸英挺的李威,就算病得差點去掉半條命,還是那麼風流倜儻,魅力無法擋。

“不再是了,我已經跟娘娘提了解除婚約的要求,我要放你自由。 ”夢君掙扎著,想扳開他如鐵鉗般的手臂,又不敢太使勁,怕傷到他。

“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 ”

她心跳加快,空氣中瀰漫著藥味和他男性的氣息,她強裝冷靜, “餵,臭鬍子,你不是不想要結婚? ”傳言紛紛,她進王府後知道得更多。

“不過對象是你,我絕對沒有異議,我甘願被你綁住終身。 ”李威笑得像偷腥的貓。

兩人四目相接,夢君看著他逐漸俯低的頭,意識到他的意圖時她急促的心竄過一陣戰栗,她趕緊抵著他的胸“ ,等等,小紫在旁邊看... ... “

“她早走了。 ”緊摟著她,他沙啞的低喃著,輕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嘴唇恣意的挑逗她舔吮她唇瓣,逐漸加深了吻。

她感覺心跳猛烈的像要撞出胸口,彷彿全身力氣被他的吻抽盡,不自覺的吐出呻吟, “威... ... ”

李威低喘著,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答應我,別再離開我! ”他再次親密的鑽入她口中攫取甘霖。

被他抱那麼緊,她還能走得掉嗎?唉!

燭光映像在白色紙窗上,勾勒著兩人交纏的身影,看來好事近了。門外擔憂的人紛紛慶幸的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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