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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文逸晴 -【星加坡司令(浪漫夜店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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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晴 - 星加坡司令(浪漫夜店之三)

吃人頭路真的粉辛苦ㄚ!
像她,替天王作家無晴企劃的案子還沒有著落,
便被公司的大頭叮得滿頭包,
所以只好來這無情酒吧買醉,
可哎呀呀!這PUB的Bartender真是帥到不行!
特別替她看心情調的“星加坡司令”也好喝極了!
害她一顆心失速狂跳,
決定來場桃色遊戲,
但,人家不是說混歡場無真愛嗎?
怎麼他跟人家不一樣,
她只是跟男同事有說有笑,
他竟然像泡了醋桶的將“星加坡司令”調成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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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加坡司令 
文逸晴

  很久沒有為了想一個故事而苦惱這麼久了。

  星加坡司令,剛接到這個題目時,還覺得不難寫,可是仔細想想,卻開始感到極度困擾,這種酒的故事,到底該怎麼寫才好?

  是要寫跟地名有關的新加坡?還是SLING翻譯過來以後的「司令」的含意?抑或是這種酒的口感所浮現的愛情感覺?還是這種酒能形容的人呢?

  想了又想、磨了又磨,結果花了快一個月才寫好的稿子,卻在中途開始變調了起來,而苦撐著把它寫完的後果……唉!果然是……

  嗚……不及格!不及格啊!

  唉!好吧!不及格就不及格,那……

  好加在,因為在寫這本稿子時,心裏就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又針對著這個題目,陸續地想了一些不同的橋段跟情節。

  所以才沒在被退稿時,感覺到太大的打擊。

  相反的,還立刻能開始重寫,應用之前寫下的靈感,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而話說回來,退稿照理說該是件晴天霹靂、無敵痛苦的事情才對!

  可是為什麼,我竟然能如此平心靜氣地接受上堡立刻開始重寫,連療傷的時間都不需要呢?

  仔細想來,其實應該不是因為心底有所防備而沒感覺到痛苦,實在是因為……唉!從開始到現在,實在是被退稿退過太多次,所以已經退到皮厚又麻木的恍惚晴,才練就了這已經不怕退稿的鋼鐵心靈吧!

  不過……這可不代表我喜歡被退稿喔!

  先聲明一下,只是現在苦力晴會告訴自己,反正被退就再寫,再退就再寫,寫寫寫寫寫……

  再寫寫寫……死命地往下寫就對了。

  而幸好也蒙老天保佑,重寫的新稿子過關了!

  這下可憐晴終於有喝酒的心情了。

  所以走吧!去喝喝看星加坡司令吧……

  啊!咦?嗯……你說啥?

  呵呵!不好意思,沒錯!混混晴的確是有夠混的,竟然連寫了快一個月跟這種酒有關的書後,依然沒有喝過這種酒,難怪之前那本稿會被退。

  哇哈哈……

  好啦!不要罵我、不要打我,看書去吧!

  看看笨笨晴怎麼寫這種入了口甜而溫順,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酒味,聽說算是女人失身酒的星加坡司令,感覺上其實就跟個表面溫柔,實際上卻暗地裏別有心機的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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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你知道嗎?我不敢相信……現在的女人,眼睛是都長到哪裡去了?」

  一大早就衰運連連,裘涓涓那張妝已經掉得差不多的臉蛋上,充滿血絲的大眼睛下,有著嚴重的黑眼圈,她比手畫腳地對著旁邊的陳如佳道,同時,又回頭對Bartender招了招手。

  那個一直站在角落,俊美的Bartender點點頭,會意地走過來,接過她手中已經空了的酒杯。

  「一樣的再來一杯!麻煩你。」

  裘涓涓用手指敲敲桌面,看也沒看Bartender一眼,只顧著對陳如佳道:「所以,妳說嘛!別人都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連總編也這樣,她平常不是自訓為冷靜過人,腦袋裏只有理智兩個字的女強人嗎?為什麼一對到那個神秘的作家,就這樣眼睛沾到蛤肉一樣,哈都看不清……妳在看什麼啊?如佳。」

  說了老半天,發現陳如佳顯然心思不在她身上時,她困惑地問。

  「那個Bartender啊!好帥喔!妳不是常來嗎?他叫什麼名字啊?」

  「喔!拜託!不要跟那些白癡女人一樣好不好?帥有哈屁用,人家已經死會了啦!」嘴裏說是這樣說,但裘涓涓還是轉頭,對著Bartender招招手,「風!麻煩你過來一下。」

  「好!」英俊的Bartender溫柔的一笑,端著剛做好的雞尾酒,走向兩個女人。

  「他叫風?」

  陳如佳才再問,就聽到一個低沉又充滿磁性的溫柔嗓音響起,「叫我WIND,風是只有裘小姐喜歡這樣叫的。」

  「當然要這樣叫,風就風了,還什麼WIND,多無趣啊!我們都是中國人,不是嗎?」

  「WIND比好聽多了啦!你……」

  「嗯!今天的星加坡司令調得味道此較特別喔!」

  「喜歡嗎?我在裏面加了一點神秘的配方,是只有妳才有的。」Bartender對裘涓涓眨了眨眼,看得陳如佳羨慕死了。

  「少來!」裘涓涓呵呵大笑,這就是她喜歡來這裏喝酒的原因,這酒吧的裝潢雖然讓人透不過氣來,但這裏有個十分對她脾味的Bartender在,而只要有他在,她愛喝的星加坡司令永遠會帶給她一些不同的小驚奇!

  「今天工作不順?嗯?」Bartender溫柔地問,裘涓涓是少數他感到極度好奇,卻又難以解開謎底的女人之一。

  「省省你的溫柔吧!風,去浪費在別的女人身上,我裘涓涓不需要的。」她爽朗地笑著,同時,沒忘記陳如佳已經在桌子底下踢了她好幾腳,她趕緊介紹Bartender跟好友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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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情酒吧」位在地段昂貴的東區。

  連一樓到地下室一樓、二樓上二層加起來約莫兩百多坪,整體風格設計是以黑色為主調,地下室二樓的正中央,是完全透空到一樓頂的銀白色舞池。

  牆壁跟地板上可見縱橫交錯的金銅色裝飾,在配上帶著華麗感十足的巴羅克傢俱及空間擺設,交縱複雜的將一群屬於不同格調的設計,統一成讓人喘不過氣來,帶著頹廢感的末世紀風格。

  而在舞池前方的正中央,是半圓形吧台,吧臺上方則聳立著一座仿古印度的人體交合雕像,重點部位雖然全被遮住,但那從地下室二樓直穿到一樓樓頂的龐大性愛交合圖形,還是叫那些來買醉的女酒客們,臉蛋兒都忍不住泛紅。

  是夜,剛過十一點半,面帶淺柔笑容的Bartender WIND,正在吧台裏收拾著自己個人的物品,準備離去。

  「別走嘛!WIND,夜還長得很呢!今晚陪我啦!」

  這個女子剛才在吧台邊跟他訴苦了老半天,這會兒已經花了新臺幣兩、三千塊大洋,也喝了不少調酒,現在顯然已經決定要忘記失戀的痛楚,轉向新目標。

  無情酒吧裏最有情的WIND,則是溫柔地對她笑了笑,「別這樣,JEAN,好女人要愛惜自己,妳是個好女人,我比誰都清楚,嗯。」

  「WIND……嗚……」

  他指著另外一個服務生,「等等記得叫小章幫妳叫車,不要隨便再把心思浪費在男人身上了好嗎?答應我,JEAN。」

  「嗚……你……你真的不陪我?」

  JEAN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笑著搖了搖頭,輊輕地在她額前俯上一吻,「不,夜深了,我得回家陪我的情人。晚安了,JEAN。」

  「嗚……我多麼希望我是你的情人啊!」

  雖然說WIND的長相很好看──一頭不馴的長髮,五官俊美深邃,完美體格不比任何一個明星遜色,但是,真正讓他在夜店裏聲名大噪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有一雙略顯無辜又溫柔的深情黑眸,在粗獷有力的濃眉襯托下,更顯出他有著跟凡人不同等級的靈魂內在,那是一種彷佛帶著深深柔情的男子氣概。

  再加上他有個神秘的情人,讓他每到夜晚十二點,就堅持一定要回去陪著情人,這樣年復一年不變的堅持,使他的聲名更是響亮。

  所有認識他的女子,莫不羨慕死他那從不見蹤影的情人,而所有認識他的男人,莫不恨他恨得半死,他的存在、他的溫柔,簡直就是男人的公敵!


  就在距離那震耳欲聾的音樂不遠處,在無情酒吧的樓上,良好的隔音設備房間裏,正回蕩著莫札特著名歌劇之一──土耳其後宮誘逃。

  盪氣迴腸的歌聲,與這屋裏豪華又浪漫的法國古董傢俱,和牆壁上那些性愛交歡的裸體圖,配合得天衣無縫,帶點頹廢風格的華麗絲絨布幔,也跟著垂得到處都是。那光滑柔軟的觸感,正是這家酒吧的老闆冷千風在陪著情人時,不可或缺的最愛。

  「哼哼!笑死人了,今晚又拐了幾個女人?」

  門被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輕輕推開,跟著就是譏諷不已的話,還有那震耳欲聾的電子樂聲,不識相地流竄進他典雅的歌劇空間中。

  「關上門。」冷冷的聲音從薄唇逸出。

  門邊的男人一揚眉,依言關上門。

  那張在布幔中,漠然而俊美,略帶著邪氣的臉龐,這會兒淺淺地浮上一個笑容,「幹麼不在樓下接客,今天晚上不是有特殊表演?」

  「接你媽的頭啦!我幹麼這麼辛苦在樓下聽那種音樂、幫你賺錢?你經理是請假的啊?」

  男人走到他身邊,挑了張看起來最不豪華又簡單的沙發椅坐下。

  要跟冷千風交往,就得先摸清他的脾性。一,不要碰這超龜毛處女的心愛物品,例如這些他從世界各地搜括來的傢俱,二,不要跟他談借錢。

  除了這兩點之外,冷千風真的不失為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他們沒你厲害啊!雲章。」

  冷千風笑笑,眼光依然專注在他面前的「情人」上──一台價值上百萬的特製手提電腦。

  樊雲章搖搖頭,「唉,真好笑。又有靈感了?」

  他看著他那在鍵盤上飛舞如雲的修長手指,只替樓下那堆崇拜WIND崇拜得要死的女人們感到不值。

  「嗯,JEAN的男人滿聰明的,懂得這樣甩開女人,我得先記下來,這剛好可以用在我下一個系列的小說裏。」他隨口回道。

  冷千風!一個靠著出賣女人心事的知名作家,同時也是這間無情酒吧的老闆兼Bartender WIND。

  無情才是他的真性情。

  WIND的柔情只是他方便擷取題材的偽裝。

  而神秘的愛情小說跟散文作家「無晴」,則是他的興趣,也是他從高中起就用來賺錢的工具之一。

  無情酒吧從開幕到現在,這八年來的收入,雖然已經逐漸的超越他當作家的收入,但是他依然不想放棄寫作──沒得寫,他真的會死。

  「要是剛才那個捨不得你走的女人,知道你的情人竟然是個挖光她們隱私的電腦,她恐怕會直接去跳樓自殺算了。」

  樊雲章起身走向吧台,隨手撈了瓶酒吧裏最貴的烈酒直接開瓶。

  冷千風淡淡地瞄他一眼,「我沒這麼狠,更沒這麼蠢。那瓶酒是我要用來調新酒用的,放下。」

  突然變冷的語氣讓樊雲章知道,這瓶酒很不巧地又是他的「最愛」之一。

  「唉!」

  有點可惜剛才那唯一的一口灌得不夠大口,他放下酒瓶。

  「對了,最近有個女人一直跑來家裏找你,你知道嗎?」

  「女人?」

  冷千風微挑眉毛表示疑惑,但是眼光依然盯在螢幕上,手也還在鍵盤上。

  「嗯,她在我們的答錄機裏少說也已經留了上百通留言。」樊雲章又拿另外一瓶酒,開瓶後倒入玻璃杯中。

  「怎麼會有人知道我住在哪裡?」

  他跟樊雲章兩人共住在同一間豪華大廈的住宅單位裏,和這裏是他寫作的地方不同,平常他們回去時都是開車,直接從寫作的地方的車庫開車出去,到住家的車庫將車停好,所以照理說,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住在哪裡,除非有員工洩漏他的車牌號碼。

  「放心,不是那些追隨著WIND來的女人,是個女編輯。」

  「女編輯?」冷千風一挑眉。

  心底浮現的是一張大笑著,總是掛著黑眼圈的爽朗臉龐,雖然他很不喜歡她叫他風。

  「嗯。」樊雲章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片MD,「她的留言都在這裏,你聽聽吧!可憐沒見過哪個編輯為了你這麼賣命的,她一定很迷你的文章。」

  名作家無晴出道到現在,出版界裏還沒有幾個人能確定無晴到底是男是女,只知道他寫的書,本本都被現代的都會男女奉為愛情聖典,小說則是賺人熱淚,還被拍成數種不同版本的電影。

  「丟著吧!我有空再聽。」

  「你有空?那要等到民國幾年啊?這個女人真的跟其他的編輯不太一樣,我放給你聽好了。」

  樊雲章很少這麼熱心的,可是一想到那個姓裘的女編輯,多次在他家門前等人都非常有禮貌,就算等不到人,也會要求進屋幫他們掃掃屋子做做家事,所以他難免對她有點愧疚,於是積極主動地放這張MD給冷千風聽。

  「隨你,要放就放吧!放好就出去,別打擾我。」

  冷千風下逐客令了,他當然識相地走人。

  一見樊雲章離去,冷千風站起身,一八○公分的瘦削身軀走向音響所在位置。

  他才伸手想按暫停鍵,要把那片MD丟掉時,沒想到卻聽到一個熟悉溫雅的聲音傳來──

  「你好!無晴,冒昧打擾,我姓裘……」

  他有些訝然的看著音響,這聲音是她嗎?

  那個常來喝酒,卻從來不談男女心事的女編輯?!


  下午快下班時,雅書出版社的編輯台,不同於往常,難得有沸沸揚揚的吵雜聲音,過往只有電話聲跟鍵盤聲此起彼落的響著,而今日卻是人人都帶著一臉興奮的神情在交談。

  原因是今天是好好老闆方兆星,每個星期唯一會出現在出版社的日子,他總是會帶一堆在國外才買得到的零食和禮物,像是古代皇帝出巡般,用灑的送給大家。

  要知道,在出版社的薪水其實堪稱只可養家活口罷了,所以不少媽字輩的編輯們,最期待的莫過於這一天,可以拿一堆免費又昂貴的零食回去給孩子們吃。

  可是撇開媽字輩同事的期望,剩下來那些單身的同事,可是很受不了這一天。

  雖然說這天總編比較不會盯人,可以打混,但除了這個好處外,他們其實很討厭應付那個一臉笑容,卻什麼都不懂,一開口就是問堆白目問題的老闆。

  想當然耳,裘涓涓也不會喜歡出現在老闆輕易就能看見的地方。

  而且更別提這老闆三不五時就會打她的電話騷擾她。

  「涓涓啊──」

  這個粗啞又刻意裝氣質的聲音一出現,裘涓涓就頭疼,她翻了翻白眼,慢慢地彎下身子,期望那傢伙不會看到她。

  「好,所以這本書的企劃案,你就先幫我這樣做,等我聯絡到無晴本人之後,如果內容還會有所更動的話,我會再通知你。」

  她抓著手裏的資料夾,壓低聲音拍拍同事邱禾翰的肩膀。他是出版社裏少數的草,平常除了要顧出版社的網站外,偶爾也會跟她一起合作一些書籍方案的企劃。

  「妳確定不要我幫妳?」他笑笑的問,「我可以幫妳擋住他。」

  「嘿,你真這麼想被開除啊?」

  裘涓涓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探頭往外看去,也因為這眼神的一調開,她沒看到他眼中那一絲落寞。

  「我先回位子去了,等等晚餐我跟如佳會在對面吃簡餐,你要來嗎?」

  「不了。」邱禾翰搖搖頭,眼底更是黯然。

  自己心儀的女人想撮合他跟如佳的意思太明顯,這真是叫他情何以堪啊!

  「好吧!」

  裘涓涓聳聳肩,只能對好友說抱歉了。如佳喜歡禾翰,可是禾翰真的對她沒意思,那她又能說什麼?兩邊都是她的好友,而她誰也不想得罪。

  於是她彎著身子,像是在躲子彈似的,通過有如一道道矮牆的辦公桌群,逐漸靠近自己那個在窗邊的小角落。

  「還說呢!老闆現在當然在找涓涓嘍!」

  耳邊突然傳出某個女同事的聲音,讓她頓了下腳步。

  「對耶!妳看這次她說那個什麼無晴的新書企劃案,會不會就是因為她跟老闆有一腿,所以才會通過?」另一個人問。

  裘涓涓挑了挑眉,一股火逐漸在心底升起。

  「對啊!八成是。拜託,我們又沒有跟那個無晴合作過的經驗,真不懂涓涓在想什麼?她一定是利用老闆喜歡她的弱點,逼總編同意她的企劃案。」

  嚇!這些八婆,越說越不堪!

  裘涓涓忍不住了,猛然直起身來,嚇了捧著零食吃的三個女同事一跳。

  「我的企劃案會通過,完全是因為我花了三個月的心血研究無晴這個人,那絕對跟……」

  「涓涓!」

  一聲好柔情、好難聽的呼喚聲,帶著驚喜傳來。

  「呃……」裘涓涓一皺眉頭。真倒楣!

  她沒事這麼衝動幹麼?

  「妳在這裏啊?我找妳好久了。」

  看著老闆那稍嫌有點噸位的身軀,咚咚咚地朝她跑過來,一套亞曼尼西裝穿在他身上,看起來比地攤貨還廉價。

  裘涓涓苦著臉,豐潤的紅唇硬是扯出一個勉強朝上揚的弧度,「老闆找我什麼事?」

  「討厭啦!找妳還會有什麼事,陪我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吧?」

  方兆星的一雙圓眼睛,亮閃閃地眨啊眨的,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日本料理?你是想……」

  「就是吃妳上次編輯的那本書,那個什麼……暗巷循香下馬……好吃的日本料理啊!走走走,有妳帶我就不會迷路了。」

  超級愛美食的方兆星哪管她臉上那為難的表情,一把抓著她的手,就要她跟他走。

  「我還有工作,老闆。」

  她定住身子,動也不動,身高沒她那一六八身高高的方兆星,噸位夠大,力氣卻不大。

  見拉她不動,他回頭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唉!趕快嫁給我就不用工作啦!到時候,妳就天天帶我去吃好吃的食物就可以了。」

  「別開玩笑了,我還要忙。老闆,你不是還要跟總編開會嗎?」

  不著痕跡地甩開他那滿是汗水和有些油膩的手,她笑笑,指向辦公室另一頭,一張寒如冰的臉龐。

  總編是老闆的親姊姊,她是一個這麼有能力的女人,一定很受不了自己在這種弟弟手下做事。

  「開什麼會啊?才沒有日本料理重要呢!」

  「那家日本料理今天公休喔!」

  為了脫身,裘涓涓不惜撒謊。

  「嘎?真的嗎?」方兆星失望地看著她。

  「嗯!」她篤定地點點頭,「我聽總編說,她上次去吃的日本料理很贊,我看你不如跟她去那裏開會,又安靜、又有好吃的。」

  她用像是在哄小孩的語氣,推著他轉身朝總編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可是……涓涓?」方兆星一回頭,卻不見佳人蹤影,「裘涓涓人呢?」

  旁邊一群人全都聳聳肩,雖然他們之中有些人不喜歡她,但是被這樣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纏上,也是挺可憐的。

  難得的女人愛,這時剛好發揮了最大的功效,裘涓涓在眾人的護航下,輕而易舉地就溜出了公司。


  裘涓涓跟陳如佳的簡單晚餐吃到七點多,一走出餐廳,兩人便分道揚鑣。

  她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想起剛才打電話給樊雲章,聽說他已經把留言拿給無晴聽了,但是聽了之後會不會有回應,就不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

  這點簡單的道理她也知道,現在她這個費了三個多月心血的企劃案,全都只能看無晴本人了。

  唉!

  仰望著臺北夜空那偶爾燦亮的星子,她突然有點不想回家。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過去這幾個月來,她每個星期總會來一次的無情酒吧。

  無情……無晴?

  這還真是有趣的巧合。

  這幾個月來,她來這裏找那個Bartender喝那有些變調,卻更好喝的星加坡司令,其實也算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巧合吧!

  也許就是因為她太渴望無晴了,才會這麼地想來「無情」啊!

  想到這裏她笑了。

  走!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去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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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裘涓涓一進門,不只是冷千風,連同其他幾個員工都看到她了。

  晚上七點,半無情酒吧雖然已經開始營業,但通常不到九點,是不會有客人進來的,更何況是個看起來精神有點疲憊,穿著俐落褲裝的女性。

  她一走進門,什麼話也沒說,就坐在平常常坐的那個角落裏。

  「要去招呼嗎?」

  服務生之一手拿著MENU問著冷千風。

  「嗯……」他穿著酒保穿的背心跟白襯衫,挺拔的身軀站在吧台裏,顯得有點遲疑。

  但也不過就這半秒的猶豫,他突然接過服務生手中的MENU,說了句「我來好了」就走出吧台,朝角落的她走去。

  其實他並沒準備這麼快就看到她。

  照過往這幾個月的慣例,她通常是在星期三淑女之夜跟星期日才會來,沒有在星期一就來這的習慣。

  所以雖然昨晚聽完了她的留言,還有關於她對他的書的建言跟企劃方向後,就算他不想承認,但那難得起風的心湖,卻也確實有了不小的漣漪。

  她用心看他的書的程度,超過他認識的大多數人不說,她的企劃,也的確叫他十分感興趣。

  他走向她,越走近,越能感覺到今晚的裘涓涓跟以往不同。

  她沒帶著朋友來,沒發言的時候,感覺上除了少了份憤世嫉俗的犀利外,更多了份感性的優雅魅力。

  她以往披散著的如雲長髮,這會兒正松松地盤在腦後,一截平日從未見過的粉嫩白皙頸項,因為她偏著頭不知道在看桌子下什麼東西的姿勢,而顯得性感撩人。

  窈窕修長的身軀,褪去米色帕西裝式小外套,姿態優雅輕鬆地坐在沙發椅上。

  她穿著淺米色的長褲,跟V墾開大領的粉色絲質襯衫,淺淺地露出那略顯柔軟曲線的胸型。

  她……遠比他想像中的還有魅力!

  「嗨!今天來得真早。」

  他將MENU遞給她,卻被她優雅地舉起手擋住,她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依然在桌子底下的某處。

  「嗯,給我一杯一樣的吧!」

  可是他卻沒跟往常一樣立刻回頭調酒給她喝,反而淺淺地皺起濃眉,「妳……吃過了嗎?」

  「嗯?」

  她真的看不出桌子底下的那個開關盤到底是可以用,還是不可以用的?

  有些恍惚的抬頭,她看向冷千風,「你說什麼?」

  「我說沒吃過飯就喝酒,對身體不好。」

  他邊說也邊低頭,想知道桌子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看這麼久。

  「喔!」她笑笑,「多謝你的關心,我吃過了。你們底下那個插座能用嗎?」

  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插座?」他了然地點頭,「可以用,情人節或特殊節日的時候,會用來點桌燈。」

  「喔,原來是這樣啊!」裘涓涓聳聳肩。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是一時好奇罷了。

  可是才抬頭,卻發現冷千風還杵在原地。

  「還有什麼事嗎?」她好奇地偏著頭看他。

  今晚的風跟以往似乎不太一樣,過往,他真的像是一陣在酒吧裏的輕風,溫柔可人,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淺淺地掠過每個女人的心湖,而不像今晚……

  怎麼說?比較像個真實的人。

  「嗯,沒什麼。今天怎麼這麼早來喝酒?」他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這是怎麼了?他今晚還沒準備好要當WIND嗎?

  「嘎?」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豐潤的紅唇輕輕漾出個笑,「我只是剛好走到附近而已。怎麼?你是真的在關心我嗎?」

  「也許喔。」冷千風表面上看來不為所動,但是心卻破天荒地抽了下。該死!真被她說中了。

  從看到她起就有些恍惚的腦袋,這會兒被她一語戳破心事。沒錯,他竟然真的有點關心她。

  不著痕跡地,他往後退了一步,鎮定下自己的心神,俊顏上也掛上屬於WIND才會有的溫柔淺笑,「怎麼?今天不嘲笑我對妳的溫柔嗎?」

  「嗯。」裘涓涓看著他,知道他又變成那個比較不真實的WIND,她聳聳肩,輕笑──這樣也好!

  否則剛才的那個他,真的會叫人有點心動呢!

  「不了,這裏沒半個客人,只有我──」她故意眨眨眼,跟他開玩笑,「所以你現在的關心,我就勉強接受好了。」

  「呵呵。」他笑了,優雅地鞠了個躬,「真是。我先去調酒給妳喝好了。」

  「謝啦!你的SLING真的是一級棒!」

  目送著他優雅的身形走回吧台裏,裘涓涓臉上依然掛著輕鬆自在的笑容。今晚的確沒什麼事好擔心的。

  最擔心的是無晴已經收到她的消息,他會怎麼回她呢?

  其他的就是好好享受WIND這一流的酒保,調出來的SLING吧!


  酒,調得很快──

  口味一如以往一樣,略顯辣味的清澈中帶著櫻桃酒的甜美,另外入口後,還隱約地飄蕩著一股她所沒嘗過的辣香。

  「今天的味道可以嗎?」

  現在還不到八點,今天的WIND顯得特別悠閒,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沙發旁邊,一臉好整以暇要陪她聊天的模樣。

  裘涓涓笑了,沒像以往一樣的趕他去別桌的女客那裏。她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把那杯透著深粉紅色的冰涼酒液,貼在自己細緻挺秀的小鼻樑上。

  「你知道嗎?」她的紅唇在杯子邊緣遊走著,性感無比。「如果要用酒來比喻,我會覺得星加坡司令擁有的是一種理性跟感性兼具的靈魂。」

  「放在男人的軀殼裏嗎?」

  「對。」裘涓涓淺淺地透過酒杯邊緣瞥他一眼,眼裏有著激賞,「而我想要的男人,就是個有這樣靈魂的男子。」

  他心神一晃,被她的模樣給勾去心智。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她有雙略帶鳳勾、媚態十足的晶眸,以往他只覺得她長相平凡,普通大小的眼睛,略微秀氣的鼻子,還有略顯豐潤的嘴唇,全都長在一張大都數人都有的鵝蛋臉上。

  可今天……

  是那杯酒令她的臉起了特殊效果嗎?

  怎麼……她看起來好性感、好醉人?

  「嘿,我在跟你說平常都不說的事情耶!你不專心喔!」她嘲笑他有點恍惚的神智。

  「嗯?我是在看妳……妳今晚特別美,妳知道嗎?」

  冷千風用WIND那種溫柔又帶著一點輕浮的招牌態度回答她,同時斂回心神,他沒有忘記他要跟她聊天的真正目的。

  老實說,他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能想出那樣的企劃,她是怎麼從他的一字一句間抓住無晴,同時也是冷千風和WIND的性格。

  昨天那些錄音的內容,真的聽得他一夜難眠。

  「是嗎?呵……這我不反對,因為我今天的心情很美。」

  「怎麼?是工作有了好結果?」冷千風毫不猶豫地就切入核心問題。

  「嗯……不算,但是花了三個月的精神我已經盡人事了,而接下來也就只能等待了。」

  「因為等待,所以心情好?」他的語氣中有絲困惑。

  他的困惑讓她笑了。

  「是啊!這是一種人生態度。每次我都抱怨這、抱怨那的,實在很不好,現在該抱怨的都抱怨完了,我就只能等嘍!」

  「等什麼?聽說妳是個編輯,是嗎?」

  「嗯。我在等一個大牌作家給我答復。唉,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我的留言而生氣,不過我想我盡力了。」

  「生氣?怎麼說?作家都很有脾氣嗎?他當面罵過妳?」他明知故問。

  「也不是啦!其實我並不認識那個作家,但是……」她思索了下,才道:「其實我覺得那個作家本身該是個很無情的人吧,說他生氣倒不如說他可能會覺得自尊受辱而不想理我。」

  冷千風的眉頭忍不住地挑了下。現在聽到這話,他才真覺得自尊受辱咧!

  但是他當然不會說出口。

  「怎麼說?妳覺得那作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就算在她的留言中已經聽過大慨,但是他想以第三者的角度來聽聽「無晴」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嗯……」

  平常她是不會說出這些事情的,但是也許是今天的星加坡司令有魔力,更也許是今天的WIND看起來很真實,真實到令她想告訴他某些事,所以話就很自然而然從她嘴裏出口。

  「他是個專門寫愛情的作家,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個少見且心思細膩、情感豐富不已的男人,但是……」

  「嗯?」

  「其實我卻跟大家的想法不同,我反而覺得他本人其實很無情,或者該說根本沒有自己體會過愛情到底是什麼。」

  「喔?」冷千風掩飾著眼裏的不悅,「怎麼說?妳不是說他是個有名的愛情作家嗎?」

  「是啊!但如果說愛情是一場永不停息的戰爭,那麼他給人的感覺則像個帶兵打仗的司令官,他指揮著旗下的千軍萬馬陷落在愛情海中流血流淚,自己卻冷眼旁觀,踏著別人為愛情犧牲的屍體用來寫作……我不是說他這樣不好喔!」

  她突然有點慎重地聲明,「事實上,我覺得他比大部分作家都能抓到愛情的盲點,而且你知道嗎?他的小說會隱約地帶出前本小說的影響力,看起來就像極了他利用某個人照著他的方式去談戀愛,然後,把那個人的心結情境轉圜,全部用在下一本小說裏。很神奇吧!這種作家真的很少見。」

  冷千風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她的話讓他心神驛動,沒想到當面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的心底會有這般震撼的感受。

  相較於大部分的人,都讚揚無晴是個熱情敏感、觀察人心細微的作家,她的說法和銳利得能看穿他眼眸的心思,簡直就像暗夜裏唯一的一顆明星。

  亮得……讓人想毀掉她!


  當晚,所有無情酒吧的熟客都發現WIND和往常不一檬。

  他一直守在一個看起來相貌普通的女人身旁,兩人說說笑笑,聊得好不愉快,不像以往,他只是個守護著女人的溫柔Bartender。

  「這是第幾杯星加坡司令了?」

  裘涓涓拿著酒杯,笑得好憨、好無辜,嫩白的頰上染上兩抹豔色,鳳勾的眼兒因醺醉而更顯媚態。

  「這是溫柔的星加坡司令。」冷千風笑著,答非所問地回答,「石榴汁的比重重了點。其實妳也算是個無情、只負責觀戰的人,對嗎?」

  「什麼無情……我是不懂……起碼我不會像無晴那樣裝懂。」

  「妳說我裝……」差點又失控,還好她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冷千風笑問:「妳就確定自己能判定一個人懂不懂愛情?難道妳沒聽過,聰明人從別人的失敗中學習教訓這句話嗎?」

  「你很崇拜無晴喔!風……」

  「嗯?」

  「你整晚都在幫他說話。」

  「是嗎?」

  「嗯,要是我不瞭解你本來就是這種溫柔、對每個人都留情,但也對每個人都無情的性子,我一定會以為你就是無晴本人,不然也是他的崇拜者。唉,說來也是啦!你說的話其實也沒錯,真正的聰明人,看愛情的態度應該就要像無晴那樣,看似沉淪甚深,實際上卻又比誰都清醒。」

  奇怪,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酒量還不錯,怎麼才幾杯星加坡司令,就讓她頭暈腦脹?

  「那……妳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那個無晴?」

  「不喜歡也不討厭。我認識他的文筆,又不認識他的人,何來喜歡或討厭?」

  裘涓涓說得好瀟灑,卻沒注意到冷千風的神色一變。

  不喜歡也不討厭?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忽略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不好受。

  「其實也許我也不會愛人吧,唯一會愛上的,大概只有這杯星加坡司令了。」

  「星加坡司令?怎麼說?」

  他知道她愛喝這種口味的星加坡司令,可是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對星加坡司令這種酒,似乎有極特殊的情感。

  「什麼怎麼說?」

  「就是星加坡司令啊!為什麼愛喝?」

  「就是因為……」

  裘涓涓幾乎就要開口了,可是眼神迷蒙的她,似乎又有這麼一瞬間的清醒,她止住了原來想說的話,看向冷千風,然後嫣然一笑。

  「我頭好暈……我想我愛喝的原因,是因為你調的很好喝吧!風……」

  神智漸漸地離她遠去,她緩緩地靠向桌面。

  看著她那逐漸往桌上趴的模樣,冷千風伸出手來,才想撫上她那看似灼熱嫣紅的臉頰時,手突然停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酒醉的女人他看多了,可是這卻是他第一次打從心底湧起一股憐惜之意,他竟然真的只是純然地想要安撫她?

  不!

  他淺淺地退後一步心追樣太不正常了!一點都不像他。

  但是……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臉龐上時,卻又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

  也罷。因為他知道,自己反正已經決定要跟她玩一陣子了,那麼安慰她,又何妨呢?


  當晚破天荒的,WIND沒有回到愛人的身邊變成無晴。

  反而在附近的賓館過了一夜,而當他早上直接開車回到住所,用冷千風的身分直接上九樓,一進門就見在客廳跟女人溫存的樊雲章。

  嚇一大跳的樊雲章,匆忙地「請」走那個上次出國認識的空姐後,直接跟冷千風進了他的書房。

  在無情酒吧樓上的書房,是名作家無晴的工作地點,而這裏的書房,則是冷千風平常用來處理他那龐大資金流向的根據地。

  看到了裸著上半身的樊雲章走進來,他只說了一句話。

  樊雲章聽了愣了一下,「你說什麼?要我搬走?!」

  「對。」

  「欸,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剛才……不對!你不是這種人。」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他逮到,他甚至曾有多找幾個女伴來,冷千風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冷千風懶得理他,開了電腦,逕自跟美國的經理人聯絡。他是美國跟日本的兩家公司的大股東,這兩家公司都是專門收售各種經營不善,或是管理階層想要轉手的金融控管公司。

  所以可想而知,當年他因為寫書所得到的利潤,如今已經運轉成一般人工作好幾輩子,也難以達到的天文數字。

  「我想,原因是那個女編輯吧?」

  樊雲章的聲音突然傳來,令他敲著鍵盤的手停了。

  有這麼半秒的沉寂後,冷千風道:「我在開會。」

  「啊哈!我說對了。」樊雲章可得意了。想來最近比較特別的事情,也只有那個女編輯不斷打電話來邀約書稿,「我就知道,見色忘友。」

  那個叫做裘涓涓的女編輯雖然沒有特別好看,但是平淡的五官卻有股獨特的韻味,有點堅強、有點獨立,又有點孤單的氣質,會讓人不自覺地想憐惜她。

  「什麼見色忘友?」遠在太平洋彼端的傑克,好奇的聲音從電腦的喇叭中傳出來。

  「沒什麼見色忘友。」冷千風先回答,然後關掉麥克風,接著才轉頭看向樊雲章,「我才不是那種人。」

  「那幹麼要我搬走?」

  「開麥克風我要聽!」傑克的聲音不斷地從喇叭中傳出來,但是書房裏的兩個男人都懶得鳥他。

  「我有事情要用房子。」冷千風捺著性子跟好友解釋。

  「什麼事?拜託,這房子一個月的租金貴得嚇死人,你想自己全部負擔喔?」

  樊雲章知道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是誓在必行。

  可是他不甘心,這房子當初是他找的耶!天底下沒幾個此這裏還容易泡美眉的據點了。

  「我買下來了。」

  「嘎?」樊雲章愣愣地看著他,「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才,我直接跟房東說過了。因為我要造成某人的某種錯覺,所以要用這房子,既然這樣,你就不能住在這裏,快點滾吧!以後有機會讓你回來住,繳房租給我就行了。」

  說完話,冷千風又坐回電腦前,一副大事抵定,談話就此結束的模樣。

  「你……」樊雲章恨恨地瞪著他,「你太沒義氣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冷千風懶得理他,又開始敲鍵盤跟太平洋對岸談話。

  「開麥克風,章,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

  傑克不死心,還想問──一票好友中,就數冷千風最惹人厭,什麼事情都會,但卻什麼情緒都沒有,總是完全不受牽制,永不失控的樣子。而現在似乎有好玩的事情,他怎麼能漏掉?

  冷千風一挑眉,在鍵盤上迅速打著,「不幹你的事。傑克,幫我買進道瓊期貨一百口,耍賣掉時我會通知你。」

  打完字後,他把電腦設成暫停,接著起身走過還是一臉怨氣的樊雲章身旁。

  「我要去洗澡了,你明天晚上以前搬走就可以了。」

  「啊……你……你……好!」樊雲章指著他往浴室走的背影,恨恨地道:「我們言盡於此了!」

  決絕的話才一出口,就看到冷千風頭也不回,只是舉起右手揮了下,「再見。」

  「你這死人頭!」樊雲章怒氣爆發,狂吼,「媽的!虧我們還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你現在竟然喪失神智,只為了一個女人……」

  「我才沒喪失神智,我更不是為了她。」冷千風終於轉身看著他,眼裏那瞬間激憤的神色,在三秒內冷靜下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很久沒有這麼想玩某個女人了。」

  今晚跟裘涓涓聊了這麼久,他只有一種放過這女人很可惜的感覺,所以才會衝動……不不,是深思熟慮地買下這棟房子,打算營造出一個優質好男人的形象給她看。

  他告訴自己,只是很久沒有這麼想玩了。

  玩掉一個竟然膽敢看穿他的女人!

  「唉!」

  樊雲章看著他臉色的轉變。認識好友多年,豈會不瞭解現在是什麼狀況?他皺皺眉頭,看來,自己是搬定了。

  「好吧!我搬就是了。」

  一聲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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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沒有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的感覺,床上的人兒微蹙著眉。

  猛然一睜開眼,裘涓涓有這麼三秒鐘的錯愕,接著她才突然了悟這裏不是她的小窩。

  微涼的空氣中,刻意的人造芳香充斥在燈光暗沉的大房間裏,這裏是……她環顧周遭,看到窗戶被厚重的大窗簾遮蓋住,簡單的沙發、茶幾、小冰箱、電視……這裏是賓館?!

  一想到這兩個字,她連忙低頭,本能地先查看自己的衣物。都在,還整整齊齊的,只有壓了一夜的皺痕而已。

  還好!松了口氣後,她想起來了,昨夜一時想要喝酒,在無情酒吧裏一杯接著一杯……呵,星加坡司令呢,沒想到也喝得醉人。

  這對她來說,真是難得一見的事情啊!

  「耶?糟了!現在幾點了?」

  該不會遲到了吧?

  她看向床頭尋找皮包,卻不期然地看到一張便條紙上寫著──

  妳真的醉了,讓我想給妳的溫柔難得派上用場。醒了後別忘了去櫃檯結帳。

  沒錢幫酒客買帳的小酒保WIND留

  他的留言讓裘涓涓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這個風啊!」她搖搖頭,隨即看到床頭的小座鐘,時間指著八點四十五分。

  「糟了!」她吐吐舌頭,「這下可真的危急了!」

  邊自言自語邊匆忙地抓起皮包沖進浴室,簡單的梳洗一下後,她離開賓館直奔公司。

  然而到了公司,還是遲到了半個多鐘頭,而且更慘的是,今天早上要開編輯會議,報告這星期第二階段的進度。

  裘涓涓匆匆地拿起辦公桌上前一天就準備好的資料,沖向會議室。

  她已經儘量地擺低姿態,從會議室後門溜進去,可是臺上的總編方兆甯還是發現她。

  雖然總編沒說什麼,但從她會噴火的眼睛那狠狠的一瞪中看得出來,她等下一定不好過。

  輕手輕腳地拉過椅子,裘涓涓鑽進陳如佳跟邱禾翰刻意讓出的中間位置。

  才一坐定,她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邱禾翰偏過頭,好像不太想理她的樣子。

  而相反的,陳如佳則是嘿嘿直笑,一臉奸詐表情。

  「幹麼?」

  一等方兆寧那雙描繪著精細眼線的大眼睛,移到別的地方去時,裘涓涓便忍不住地低聲問。

  「厚,昨晚沒回家喔!跑到哪裡去跟男人瘋了?」

  她一出現在會議室後門,眼尖的陳如佳就發現好友的衣服有問題,便跟邱禾翰說。

  「嗯?」裘涓涓先是一愣,隨即瞪她一眼,「拜託,現在在開會,這種八卦等一下再聊。」

  「不行,給我說。」陳如佳怎能輕易的放過她。

  她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心儀的禾翰心思一直放在涓涓身上,現在他正豎直著耳朵聽,她不趁這機會問清楚,要等到什麼時候?

  「就喝酒喝過頭了嘛!」

  裘涓涓的眼角一直在注意前方的方兆寧,她知道總編一直很想找她開刀。

  說來她也真是可憐,會特別被這個強悍的總編盯上,也只因為她被她那不才的弟弟看上。

  「少來!妳只喝星加坡司令,妳自己也說過,那種酒醉不倒妳。」

  「哎啊!真的是意外啦!因為聊天就不小心喝過頭了。」

  「一杯快三百塊耶!妳是喝幾杯喝過頭?」常陪她去無情酒吧的陳如佳,根本不相信。

  「耶?」

  她這麼一說,裘涓涓才愕然想起。對啊!昨晚好像沒付帳耶!她少說也喝了十幾杯吧?不然怎麼會醉到連自己怎麼進賓館都忘得一乾二淨?這麼說來的話,那昨天的酒錢應該是……

  「快說!是哪個男人?」

  「是風先付的吧。」她還停留在自己的心思上,一不小心名字就這麼溜出口。

  「風?!那個WIND?」陳如佳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要死了!妳……」

  被她這麼一叫,裘涓涓想罵她都來不及。

  「裘小姐!」方兆寧的聲音已經帶著恨意跟冷意傳來。

  冷風颼颼啊!

  雖然是豔陽天,唉……

  心底深深地歎口氣,裘涓涓無奈地站起身,「關於我手上的案子,我……」

  「我不想聽妳報告!」

  「嗯?」

  「妳的企劃案已經花了公司太多的人力、物力……」

  她默默地低下頭來,心裏嘀咕。了不起才三個月而已……

  「實在是讓我不得不懷疑妳,是不是想用這個企劃來摸魚……」

  摸魚?這真是太污辱人啦!真要摸魚的話,她有更多好理由呢!

  「不要以為妳跟老闆的關係匪淺,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

  她猛然抬頭,一臉驚愕。關係匪淺?

  這更污辱人啦!

  「要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女人雖然漸漸在出頭,但是像我這樣,從高中時期就開始在出版社打工……」

  呵,她在心裏打著哈欠。開始了,又來了,年過三十的方兆寧,一逮到機會就發表一大篇超長篇的女強人苦戰奮鬥記。

  這下可好!

  看著同事們一波波瞪向她的怨恨眼光,心想這一上午又要浪費了,她不覺得更加委屈了。

  鳴!她又不是故意的,沒看她剛才都不敢發言嗎!


  「涓涓呢?」

  倒楣事真是一波接一波,好不容易捱到十一點多,方兆寧終於說爽了肯放人,她才一踏出會議室門口,就聽到那個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聲音,在辦公室的另外一頭響起。

  「啊?!糟了、糟了!」

  「什麼糟了?妳還沒給我一個交代,妳昨晚真的跟無情酒吧的那個WIND在一起嗎?」

  「沒有啦!我只是……借我躲一下啦!」

  眼看著方兆星那不小的噸位又咚咚咚地朝她所在的位置逐漸逼近,裘涓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要!除非妳先說。」陳如佳屁股一扭,椅子擋在辦公桌面前,不讓她鑽進桌子下。

  「厚!不夠義氣,那我去躲禾翰的桌子底下喔!」

  陳如佳瞪著她不說話。

  「快啦!給不給躲?一句話。」

  「好啦!快進去。」屁股不甘不願地一扭,讓她躲進去後,陳如佳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正。

  她表面上看來平靜優雅,心底卻正在破口大駡桌子底下的臭女人。就會利用她對禾翰的好感,這種損友交來是幹麼的啦?

  要不是看在她裘涓涓為人還算正直,男生朋友一大票的份上,她才不想這樣被她利用咧!

  「如佳啊!妳有看到涓涓嗎?」

  方兆星的話聲傳來,嚇得桌子底下的裘涓涓直吐舌頭。

  「去洗手間了吧!」陳如佳一臉平靜地回道。

  「是嗎?奇怪?!我才剛從那邊過來啊!」

  「真的嗎?她走會議室那一頭過去的啦!」

  「喔。好討厭喔!每次都跟她錯過。唉,我們兩人怎麼會是這麼的苦命啊?」

  「苦命鴛鴦咩。」她忍住笑,接了這句話,可跟著大腿即被人捏了一把,「哎喲!」

  「怎麼啦?」才要離開的方兆星回頭看向她。

  「沒、沒事!」她趕緊陪笑。

  這時,剛好旁邊裘涓涓位子上的電話響起。

  她藉此轉移注意力地說:「我接個電話,你快過去找她吧!」

  「嗯,妳忙。」方兆星點點頭,咚咚咚地離去。

  陳如佳接起裘涓涓的電話,直接將話筒塞到桌子底下。

  她接過電話,用手掩著話筒,音量控制得宜,「喂,我是裘涓涓,你好。」

  「妳好,我是無晴。」低啞性感的聲音,充滿了一種神秘的魅力,在話筒彼端沉穩地響起。

  「無……啊!無晴?!」裘涓涓忍不住大叫出聲,這一叫,頭也跟著撞上頂上的抽屜,「哎唷!好痛!」

  「痛?」

  「是……不!不是。嗯,你好!無晴先生。」

  接到這種電話,她也顧不得躲方兆星了。她推開陳如佳的椅子,從桌底爬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正襟危坐。

  「妳說過你好了。」

  話筒的另一端聲音似乎有點奇怪,像在悶笑。是她聽錯了吧?

  「是!是啊。請問無晴先生打來是因為……」

  「我對妳的企劃案很感興趣。」

  「真的?!」

  又一次的忍不住大叫,這次叫得更過分,因為她從位子上站起身,而這一站,讓現在蜇回的方兆星想不看到她都難!

  「涓涓!」他的聲音夾帶著驚喜傳來。

  裘涓涓翻了個白眼,臉上表情厭惡,她捂著話筒似趕蒼蠅一樣地揮手,對方兆星說:「我在忙。」

  一說完,她又坐回椅子上,對著話筒十分尊敬地道:「無晴先生,既然您對我的企劃案有興趣,那我方便去你府上拜訪一下嗎?我想與你討論關於這個企劃案的細節。」

  「很少有編輯能到我家裏來。」

  無晴的身分是個謎。

  裘涓涓一愣,想起了這句話。

  她不輕言放棄,「但是關於這企劃案詳細的走向……」

  「妳很大膽,裘小姐。」

  「嗯?」

  「很少有人敢這麼批評我寫的東西。」

  在臺灣跟華人界,他的愛情觀已經是都會男女的圭臬了。

  「嗯,抱歉。」是她誤會了嗎?她總覺得無晴跟她說話的感覺,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真心的?」電話那一頭的聲音似乎帶著點調侃之意。

  「不!」裘涓涓答得極快,但才答完,又忍不住想咬自己的舌頭。笨啊!難怪在編輯界出不了頭。

  「呵……」低啞的笑聲在話筒另一端響起,過半晌,才又開口,「好吧!如果是妳,我倒想會一會。」

  「嘎?真的嗎?」心中頓時溢滿了狂喜。

  無晴要見她?!見她這個小編輯……老天!

  「妳可以懷疑我的文字別有用心,但別再污辱我的人格,懷疑我說的話。」

  「抱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高興了。」

  裘涓涓好高興,她捂著話筒對旁邊好幾個從聽到她說出「無晴」這兩個字眼後,就一直在注意她的電話內容的編輯們,比出勝利的手勢。

  「嗯!那好,我跟妳見面,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這是我的規矩,時間就定在下個星期一傍晚七點半,妳知道有間無情酒吧吧!」

  「嘎?」

  這麼巧?她昨天也是晚上七點半去無情酒吧的。

  「知道的話,我們在那裏見。」

  無晴沒等她回應,彷佛十分確定她知道一切,接著就掛上電話。

  「好……」她對著沒人回應的話筒,傻愣愣地道:「我一定到……」

  「怎麼樣、怎麼樣?」見她一掛上電話,一群編輯們立刻興奮地圍上來,呱呱地問著。

  「有希望了!對不對?會成功,對不對?」

  陳如佳最是替她高興。這企劃案是她跟禾翰一起做的,若是成功了,他也會有好處。

  「嗯,他要見我,下個……」突然想到無晴要求保密,她遂改口,「事情得等見過面才能確定,還不算成功啦!」

  「放心,妳會成功的。」

  「對啊!這案子都花了這麼多心血。」

  「嘿啊!還不趕快去跟總編報告這個好消息。」

  「好,我馬上去。」

  裘涓涓笑笑地點頭,接受大家的祝福。能挖到一個強而有力的作家,對出版社來說是件好事。

  「等一下,涓涓,妳們在說誰啊?為什麼這麼高興?涓涓,怎麼剛才我都找不到妳?」方兆星一臉困惑地攔住她的去路。

  這辦公室就這麼大,一個人怎麼會這麼難找?

  此時所有的編輯見狀,都紛紛轉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雖然沒人看得慣老闆這樣纏著涓涓,但是對方畢竟是老闆,幫忙躲是一回事,要幫著正面解圍?唉,他們可沒那本事。

  「找不到我?」她笑咪咪地說:「喔,那是正常的,因為我忙嘛!」她的心情實在太好了,懶得用不耐煩的表情對付纏人的他,「你想吃飯嘛,晚上我帶你去吃一家超正點的火鍋,你確定你要請客嗎?」

  「真的?」方兆星好高興,雙眼幾乎要眨出感動的淚水來,他猛地點頭,「當然!我請,多少我都請。」

  「真的嗎?太好了!」

  裘涓涓雙眼一亮,臉上燦出美麗如陽光般的笑容。

  「各位!」她突然轉頭,對著辦公室的同事們高興地喊,「晚上老闆請吃麻辣鍋,他說多少人都請,沒事的就一起去吧!」

  「嘎?」方兆星當場傻眼。

  他說的多少是指錢啊!

  嗚嗚……


  「風!」

  興奮的身影跟笑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冷千風抬頭,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隨即叱喝自己,這太可笑了。

  他並不意外看到她,畢竟她上午在電話裏跟他……不,該說是跟無晴對話時的聲音,就充滿了想要大肆慶祝的感覺。

  但為什麼在看到她時,心臟卻還是這麼清清楚楚地一跳,充滿了喜悅的感覺?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裘涓涓當然不可能發現他那複雜的心思,她興奮得一臉漾紅,那模樣比被酒精醺醉還要迷人,彷佛會發光、發熱。

  「什麼好消息?」一隻手邊搖著杯子,一隻手加著另外一杯酒,低沉的聲音不疾不徐,跟他匆忙的手邊動作比起來,卻明顯的柔和許多。

  「嗯……」她看向四周,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是他最忙的時候,所有渴望夜晚有人安慰的女人,在這時候都要找WIND。「改天再跟你說好了,你先忙,我要回家了。」

  吃完了麻辣鍋,肚子總是有點怪怪的。

  但是興奮了一整晚,她一直想起他。他昨晚溫柔的言談陪伴,還有他跟她之間那些關於無晴的爭辯討論──在某種角度來說,她會這麼想儘快地見到他,跟他報告這個好消息,是因為她感覺他就像是她的福星,而且她要謝謝他昨晚的守護跟送她去賓館過夜。

  太多要見他的理由可以讓她說服自己──她並不是因為想見他才來的。

  「沒關係。妳等一下,我弄杯星加坡司令給妳。我快下班了,我們再聊。」他不想她這麼快走,雖然他知道她快樂的原因是什麼,但本能的,他就是不要她這麼灑脫地說再見就走人。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才這麼一說,她臉上的快樂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啊……是嗎?」

  她再怎麼用理由說服自己,也無法躲過此刻心底那點點冒出的苦意。永遠不變的,風一定會為了他的情人,在十一點半準時下班。

  不管他對她的溫柔再怎麼感人,他永遠有個要忠實守護著的情人。

  想到這裏,飛揚了一整天的心情漸漸落地,回歸平靜。

  回歸到那種過往總是會拒絕他的溫柔的「平靜」中。

  「好吧!」她輕輕一笑,過往那種拒絕溫柔的疏離感再度出現,「我等你。」

  說完好消息、道完謝,並且付清昨晚的酒錢,她就會走。

  她不會,也不可能笨到想要把一陣風挽留在自己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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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的黯然冷千風看在眼裏,心底思緒複雜。

  這種黯然是好事,表示她在意他,但是如果她真的在意他,那玩弄她,他可就真的會非常愧疚……

  愧疚?

  不,他利用女人從不愧疚。

  手邊忙著,也一如往常地溫柔對待每個跟WIND索求溫柔的女人,他的心思卻不像以往那樣,精密而專注地收集著都會男女的心底情欲反應。

  反而一直牽掛著在角落,輕輕啜飲著星加坡司令的裘涓涓。

  他不喜歡自己這樣對她不由自主的關心。

  所以他故意把下班的時間又往後延了一陣子,直到快接近午夜十二點時,他才要她去後門等他。

  在陰暗的小巷裏,他看到她窈窕高挑的倩影,有些寂然地站在不清不明的月光下。

  「抱歉,時間拖了這麼晚。」

  「不,我才要抱歉,我知道你趕著回去。」裘涓涓看到他穿著便服出現,眼睛一亮,隨即又斂起眸光,神情平靜地道:「我只是來還你昨天的酒錢,我昨天到底喝了幾杯啊?」

  「喔?」他不想看她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平靜神情,「只是要還酒錢?」

  「對啊!」那雙鳳勾的眸裏有點心事被戳破的慌,但只是短短一閃,她借著淺笑,恢復平日的幽默,「總不好用了你的溫柔,連酒錢都不給吧?」

  「是不好,但是我以為妳有什麼好消息想讓我知道。」

  「嗯……是好消息沒錯。」

  面對他的溫柔,是女人就真的難以不投降。

  裘涓涓淺笑,笑自己的無能,也笑自己的緊張。放鬆心情幾分鐘,享受短暫的溫柔又如何呢?

  「什麼樣的好消息?」冷千風保持著亳日陣的溫柔神情,一手輕輕地扶上她的手臂,帶著她往前走。

  「就是……我們要去哪裡?」

  發現自己不自覺地被他帶著走時,裘涓涓有點訝然。

  「附近巷子裏有個面攤不錯吃,陪我去吃一碗吧!然後坐下來慢慢說。」

  「我不餓,我以為你趕著回家……」陪你的情人。

  「所以說是陪我啊!」冷千風輕笑著,假裝不明了她的意思。

  於是就這樣,吃面聊天聊到快一點。

  她道完謝,說出那件她認為是他帶給她好運的好消息,也把昨晚的酒錢結清給他,還堅持請他吃這碗面,以聊表謝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總是沒辦法開口說再見。

  而吃完面之後,她甚至無法拒絕他陪她走到自己住的公寓的提議,就連他的手擱在她的肩膀上,她都無法拒絕。

  氣氛真的是有點詭異失控。

  她真的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下去了。

  「對了!」為了擋住自己在這樣的夜晚裏,有點一發不可收拾的心思,她不惜開口說出一段很少對人提及的心事。「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喝星加坡司令嗎?」

  「不知道,妳現在願意告訴我了嗎?」

  冷千風在沒跟她這麼熟悉之前,其實一直想套的就是這件事,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只愛品嘗星加坡司令的小姐,心底一定有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是浪漫的或是淒美。

  「嗯,你想知道吧?」

  「當然,我一直想展現我的溫柔,是妳不給機會。」他故意有點委屈地道,那表情害得她哈哈大笑起來。

  「就怕你聽完會非常的後悔──嗯,也許還是繼續保密下去好了。」

  「不行,」他勾在她頸邊的手一用力,像是好朋友之間玩鬧般地勒著她的脖子威脅,「說!我今天一定要聽妳說,不說我就殺了妳。」

  「啊!救命啊!惡……好啦、好啦!我說啦!別勒了,麵條要噴出來了。」

  剛才在他的堅持下,肚子已經滿滿都是麻辣鍋料的她,還是吃了一小碗乾面,這會兒肚子裏的食物,簡直是已絰滿到喉嚨。

  「好惡!好啦!快說。」

  放開她,冷千風心裏感覺好舒暢。他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的身邊可以感覺到這麼舒服,又這麼放鬆。

  「好,我說,呵呵。」裘涓涓笑著,然後深吸一口氣,非常認真地宣佈,「聽好囉嘍!」

  「嗯。」

  「大學、新加坡、學長、初戀、車禍、星加坡司令、紀念用的,說完了。」

  烏鴉滿天飛,冷千風停下腳步,然後看著她也跟著停下腳步,和她臉上那一臉忍不住的笑意。

  「妳是故意的。」他控訴著。

  「呵呵……真的嘛!」她笑瞇了眼,卻抵不過心底那一絲因為回憶而翻湧的酸楚,水光隱約地迷泛在她鳳勾的細眸裏,「時間是我大學時,地點在新加坡,我是交換學生,學長是我的初戀,是他教我品嘗星加坡司令的,後來……他被喝酒開車的人撞,車禍身亡。喪禮上,他以前開玩笑的遺書裏寫著,他是個像星加坡司令一般的男人,有……」

  「理性跟感性兼具的靈魂?」他接著道。

  心裏的不舒服再怎麼不想承認,卻是如此的真實。

  初戀這兩個字眼叫他厭惡,厭惡起那個他沒見過,也不該有理由感覺喜歡或是討厭的「學長」。

  「嗯啊!你還記得?」她抬頭看他,水光映閃著的晶眸,明亮動人,「所以我都喝星加坡司令來紀念他。」

  「紀念?」

  冷千風心底的感覺更不爽了,看著她仰起的臉龐和她眼中波光閃動的淚意,與她那微啟著的甜美紅唇……

  「對啊!我……唔!」

  裘涓涓驚愕地睜大雙眼,任他的唇霸道且任性地輾壓過她的柔軟,任他緊摟著她的腰,像熱戀中的情人一般地吻她。

  老天!他竟然……

  她突然感覺到有幾道不帶善意的視線朝她射來。

  喔!我的天,這是大街上啊!

  她才在想該怎麼推開這個對她而言非常陌生的WIND時,他就像吻她一般時地突然離開她的唇。

  「你……」

  冷千風看著她,神情高深莫測,一點都不像平日該有的溫柔,她覺得自己彷佛看到他靈魂的另外一面……不,也許該說是他的真面目。

  「這也是個紀念,以後我調天使之吻或是藍色夏威夷給妳喝,別再喝星加坡司令了,紀念過這麼多杯,也夠了。」他說完,隨即放開她。

  然後再自然也不過的,他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好像剛才那個吻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裘涓涓跟著他走了一段路後,終於忍不住開口,「風……」

  「嗯?」

  他沒停下腳步,依然牽著她往前走。

  「為什麼吻我?」

  腳步頓住,他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坦然,都會男女的愛情遊戲裏,不該有這麼誠實的女人在裏面。

  「妳不喜歡?」他看著她,眼神真摯而柔情。

  「嗯……」

  他的問題難倒她了,老實說,剛才那個吻發生得太快。

  看著裘涓涓皺眉頭認真思索的模樣,真叫冷千風的自信心大受打擊,而且也不甘心。

  這女人真是上天派來打擊他的!

  「好,」他有點無奈地失笑,然後又認真地道:「我知道了,等一下到妳家,我會讓妳確定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什麼?!你……」裘涓涓訝異地看著他。他這樣說的意圖太明顯了!「你不能去我家。」

  「為什麼?妳不想要?」他挑起濃眉地問。

  在他的認知裏,都會中男女的愛情遊戲,通常該是由床上開始,而他自認還算了解她,她不該是那種傳統得要死,連自己都要欺騙的無聊女人。

  「我……」

  看著他認真又柔情的眼神,裘涓涓動搖了。她不是個守身如玉的女人,但是在她的認知中,這種你情我願的遊戲有個前提──就是不該傷害到第三者。

  「你不是要在十二點以前回去陪你的情人嗎?」

  冷千風愣住了,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老天!妳不覺得妳現在還想到這個,實在太善良了嗎?」

  至少他知道──今天要是換做別的女人,會巴不得他忘掉這回事,怎麼可能還提醒他,甚至用這個理由拒絕他!

  裘涓涓瞇起眼,天生就細緻美麗的眉也跟著不悅地皺起來,「我這不是善良,只是不想傷及無辜。我想風先生,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送了。」

  獨佔他這麼久,他的情人在家裏一定等得傷心死了。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妳現在才提到我的情人,不覺得太遲了嗎?」

  喔!她臉上一苦,這男人,怎麼這麼會釘人啊?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對。」她坦然地道,「我今晚不該陪你去吃面的,當然,更不是上床的好時機,老實說,我也是到現在才良心覺醒,而你──我一直知道你在酒吧的溫柔是種假像,只是任自己陷入你的溫柔中就是我的錯!回家吧!回到你的情人身邊,風。」

  她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實際上自己卻想哭。

  因為直到這一刻,她才了悟,明明知道風是留不住的,但是她卻有了想留下風的心思。

  悲哀啊!

  「沒有。」

  冷千風低沉的聲音突然竄入她自憐的心緒中。

  沒有?這句話怎麼會在這時候冒出來?

  裘涓涓抬頭,有些困惑地看著他,「什麼沒有?」

  他將眸光從她的臉上移往他處,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懊惱跟不悅。

  「我沒有情人,那是擺脫那些女人的幌子而已。」

  這個秘密沒有牛個人知道,除了他那群不算人的好友們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幹麼告訴她這件事?一個晚上不得逞,他也不是不能忍耐,但是……難道他是因為不想看到她良心受苛責?

  不!能讓一個善良的女人為了愛情放棄良心,那樣他征服起來才會更過癮,可是……

  冷千風的懊惱不是浪有原因的,想要玩弄裘涓涓的遊戲,似乎從這裏就開始失控了。

  「真的?!」裘涓涓看著他,低柔的聲音有著壓抑不住的驚訝跟喜悅。

  「嗯!不過……」WIND的溫柔消失無蹤,只剩冷千風的理智跟懊惱,還有那被他壓下的不想承認的情感,他拍拍她的肩膀。「妳說的對,今晚不是上床的好時機,明天見了。自己回去小心。」

  說完話他轉身就走,只留下裘涓涓一臉愕然地佇立在大街上,襲上腦海的是更複雜、更混亂的神緒。


  慘了!慘了!

  隔天一大早醒來,裘涓涓看著鏡子裏自己幾乎一夜沒闔眼而產生的黑眼圈。

  她完蛋了啦!

  在無情酒吧混這麼久,她一直很小心的。

  可現在為什麼才跟風見兩次面……不,是比較真心地談了兩次話而已,她就跟其他笨女人一樣,真的陷進去了呢?

  這真的不是好事啊!

  虧她以前還對自己的情感掌握十分自豪呢!

  「唉──」深深地歎了口氣,昨天因企劃案可能執行的喜悅,這會兒全都被風引起的彷徨所取代。

  但是再彷徨、再無奈,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啊!

  唉!

  「涓涓!」一早,陳如佳就一臉興奮,絲毫沒注意到好友的臉色不對勁,「我有個大計畫。」

  「什麼計畫?新的出版企劃嗎?」裘涓涓一臉茫然地問。

  「喔!拜託,妳的腦袋可不可以裝一點浪漫細胞啊?」

  「浪漫細胞要來幹麼啦?」

  「厚!我跟妳說……」陳如佳湊到她的耳朵邊,開始細細訴說自己對邱禾翰的大計畫!。

  「酒後失……」裘涓涓才驚叫了三個字,就立刻像個賊一樣地看著四周的同事們,壓低聲音道:「酒後失身?都什麼年代了?妳以為禾翰他會吃這一套嗎?再說……」

  不期然地,腦子裏突然浮現昨晚那個吻,她的臉漾起一抹不自在的潮紅。

  她還沒準備好要去見風呢!

  抿抿唇,她想了個好理由。

  「再說我星期一要在無情酒吧跟那個大作家無晴見面,妳這計畫萬一鬧過頭,妳叫我星期一拿什麼臉去那裏啊?」

  「不然妳要我怎麼辦?」聽到自己的計畫被否決,陳如佳扁起嘴,一臉的不甘願。

  「唉……」輕歎口氣,裘涓涓單手支著下巴,也是一臉無奈。

  感情的事,實在不是外人能干涉的啊!

  「兩位小姐怎麼了?」

  爽朗低沉的笑聲突然從兩人的身後傳來。

  陳如佳頓時雙眼發亮,裘涓涓了然一笑,她回頭哥兒們似地拍拍邱禾翰的肩頭。

  「沒事啊!只是女人在一起都會難免地感歎一下,想說,現在的好男人都不知道死去哪兒了。」

  「呃……」他先是一愣,隨即笑起,「那是只有妳這種眼光過高的女人才會這樣說吧!像我就勉強算是個及格邊緣的好男人啊!對不對?如佳。」

  「嗯!」陳如佳頭點得好大力。

  這世上也只有禾翰這個大木頭,看不出來如佳對他的情意。

  裘涓涓心裏好笑地想著,不像她跟風……

  等等──這關她跟風什麼事啊?她跟他之間……

  就算他說沒有情人的事好了,昨晚掉頭就走的人是他耶,想來,他一定是後悔了吧!昨天那樣地吻她,又跟她說了這麼多。

  以風那樣習慣用溫柔來做偽裝的人,一定很受不了事情演變成這樣吧!

  唉!好尷尬喔,還是讓時間來沖淡這兩天這種不正常的感覺吧!

  所以她最近不能去……

  「無情酒吧了……」

  「嗯?這地方不錯耶!」

  陳如佳的聲音突然傳來。

  裘涓涓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妳說什麼?」

  「對啊!」邱禾翰也附和著。

  「什麼不錯?你們在說什麼?」

  「妳說的啊!禾翰星期六晚上要招待南部上來的女作家,就是寫羅曼史的那一票,說不知道要帶她們去哪裡開眼界,我覺得妳的提議很好,就去無情酒吧!」

  陳如佳一臉笑咪咪的,還對她眨了眨眼。不愧是她的好朋友,還不忘要幫她執行大計畫。

  可是裘涓涓卻一臉茫然,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的提議?」

  「是啊!」邱禾翰有點擔心地望著她,「剛才我問要招待她們去哪玩,妳不是說無情酒吧嗎?」

  「嘎?」她的自言自語又露餡了?

  「怎啦?妳今天一整天看起來都有點心神不寧耶!」邱禾翰說。他一早就注意到涓涓跟昨天很不一樣,他以為是因為昨天晚上吃麻辣鍋,她興奮過頭了,可是現在看來……並不太像。

  「是啊!連聽人說話都不專心。」陳如佳有點抱怨。

  「抱、抱歉,真的非去無情酒吧不可嗎?去錢櫃唱歌也不錯啊!」

  「可是那些作家想去特別一點的地方。」他的聲音變小,最後停頓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裏發生了什麼事嗎?我以為妳很喜歡去那裏。」

  畢竟昨天吃完火鍋後,她堅持不要人送,說還要去喝杯小酒。

  「嘎?什麼事?」裘涓涓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哪有什麼事?只是這個星期已經去兩天了,荷包有點傷而已。」

  「星期六公司會付帳,妳不用擔心。」邱禾翰看著她,還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神情。

  「對啊!反正妳星期一也會去那裏,要是無晴那傢伙點頭答應,妳也可以報帳啊!」

  「是、是啊……」她無力地回答,這下好了!星期六她是躲也躲不過了。


  他很不爽!

  不只WIND的身分不爽,無晴的身分也很不爽,冷千風的身分更是不爽到了極點!

  她竟然膽敢躲他!

  從那天之後,他就費了不少精神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那天是妄~攣山的那個身分表演過頭,才會那樣吻她。

  而後掉頭就走的舉動,雖然有點不符合WIND的作風,但是起碼事情沒有一錯再錯。如果那天真的跟她上了床,只會顯得他太過急躁,壞了WIND慣有的柔情風格而已,他該做的是好好地用WIND的溫柔打動她,然後星期一再用無晴的才華去征服她,這樣兩種強悍的攻勢,他相信裘涓涓過往就算是個再怎麼理智的女人,再怎麼懷念她那死學長、什麼鬼星加坡司令的女人,她也會被他一舉攻陷。

  今天是星期三淑女之夜,酒吧裏的怨女特別多,可是現在已十一點快要五十分了,每個星期三會來這裏喝雞尾酒買一送一的她卻沒有出現。

  而今晚,一向喜歡以WIND的身分表現溫柔的冷千風臉色冷了下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倒是那些怨女們,不禁有點大失所望。

  幸好,星期三買一送一的雞尾酒還是物超所值,因為他調酒的功夫沒有因為他這一晚難得的冷酷而退步。

  「我都搬出來了,你還是那副皮相幹麼?怎樣?踢到鐵板了?」

  不知死活的樊雲章,對被踢出住了快一年的窩始終有怨言,看到這種情形,忍不住湊上前去諷刺個兩句。

  手裏抓著搖杯,冰塊咚嚨咚嚨地在裏面響著,冷千風只是漠然地瞪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呵!」看他的反應,樊雲章就知道了,他忍不住一笑,「難道真的踢到鐵板了?不會吧?我們的愛情盟主冷……嗯,WIND也會有這麼一天?」

  「我沒踢鐵板。」冷千風冷冷地道:「只是不想進展太快。」

  沒錯!他再次在心底提醒自己。

  昨晚的場面是他控制的,也是他決定臨時撤退的,只是他以為她今晚也會來,會像以往一樣,連喝兩杯星加坡司令,而他也早就準備好一瓶難得的酒,想幫她調兩杯不同的口味,但不是星加坡司令。

  可該死的!

  他終於有點瞭解,平常筆下寫那些在愛情中患得患失的女人們,往往因為一件小事不如意就歇斯底裡的心境。

  他當然不可能像那種女人,但是他無法否認自己真的極度不爽,只因她今晚沒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等等幫我傳話下去,把MENU上的星加坡司令全都刪掉。」

  「嘎?刪掉?你不做了嗎?為什麼?」

  「不爽做!」

  沒錯!就是不爽,她想紀念那個不知名的死男人,去別的地方紀念吧!不來就不來!誰希罕啊?

  樊雲章看著他那不悅的表情,忍不住皺眉,「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以為是那個女編輯……但是你怎麼會讓一個女人影響到WIND的表現?」

  他十分好奇耶,認識冷千風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沒把自己的身分扮演好。

  冷千風輕輕一震,才輕扯薄唇,露出個譏諷的淺笑,「WIND昨晚失去情人了,你叫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失去情人?」樊雲章感到十分訝異,而這一開口,立刻引來旁邊幾個女人的注意。

  「嗯。」冷千風點點環,「他親手丟了她。」卻沒得到該得到的裘涓涓,真是可惡!

  「你真的……」

  樊雲章看著旁邊那些女人交頭接耳,每雙眼睛在聽到消息後,都射出如見獵物的欣喜光芒望著冷千風。

  他不禁替好友擔心,湊上前低聲道:「真的要放棄WIND的情人?你這個善良的酒保到今天還沒被那些女人給撕裂,全是靠它幫你掩護這麼多年耶!」

  「少囉唆!沒事的話,幫我把這幾杯酒送去十一桌。」

  「你……好好,我不說、不說。可是……」

  「可是什麼?」冷千虱的怒氣已經累積到了最高點。

  十二點了!

  裘涓涓始終沒有出現,那就表示她今晚不會來了。

  因為他知道,她喝酒一向不超過十一點,因為她隔天要上班。

  「可都快十二點了,你不打算回去啊?傑克他剛才打電話給我,問你今晚會不會上線,除了期貨資金的問題之外,他說有兩家臺灣這裏的出版集團,最近在進行暗中轉手作業,他想問你的意見。」

  樊雲章說完話,就立刻轉身去送酒。只要是聰明人,都該躲開現在冷千風臉上的表情。

  冷千風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僵。昨晚……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還有數千萬的資金壓在那裏等著脫手,他本來昨晚就該上線跟美國那邊連網的。

  真該死!

  他匆匆地放下手裏的東西,跟其他的酒保交代兩句後就要離開吧台回去,但是沒想到……

  「嗨!WIND!」

  「WIND,你沒忘記我吧!上次我喝醉,是你送我上計程車的呢!」

  「嗨,親愛的WIND今天幹麼要趕著回去啊?留下來陪我跳支舞嘛!」

  才一離開吧台,就一堆女人湧上來。

  真該死啊!

  他有點懊惱,他是太久沒回去用無晴的身分跟心思寫作思考,所以才會幾乎都忘記這些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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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個逃不過的一天終於來到了。

  裘涓涓化了個跟平日一樣的彩妝,可是不知道是過度害怕還是怎麼樣,她竟然在陳如佳於客廳等她時,窩在廁所裏刷了數十分鐘的睫毛,把兩排原本就不短的睫毛,刷得像是大扇子一樣,像極了假睫毛。

  來接她出門的陳如佳眼睛一亮,「哇!從沒見過妳的眼睛這麼美耶!」

  「謝謝妳。」

  她眨了下那兩排大睫毛,眼睛晶亮動人,但她踏到門邊的腳步卻突然停下來,可憐兮兮地回頭望著好友。

  「我……可以不去嗎?」

  「不准!」陳如佳惡聲惡氣地道,「別忘了,禾翰等等會太累,妳要負責幫我招待那些作家。」

  「天啊!」裘涓涓在她的催促下穿上高跟鞋,「妳還在肖想妳的大計畫啊?」

  「沒錯!要是身都獻了,他還是不喜歡我的話,我就放棄。」她慎重聲明。

  為了今天,她特地保養了兩天身體,現在還不怕冷地穿著一襲性感動人的黑紗洋裝,此起涓涓穿著的簡單褲裝跟高領背心,看起來的確像個對男人非常有企圖心的女人。

  「好好,隨妳,唉──」裘涓涓實在是無話可說了。可是換個角度想,她也十分羨慕如佳追愛的勇氣,今天如果換做是她,她敢直接邀請風上床嗎?

  仔細想想,那問號根本不可能存在。

  就算風沒有情人,但她知道自己保守的觀念裏,並沒辦法接受一夜情這種事。

  「妳沒事吧?從星期三開始,妳看起來就怪怪的,是因為星期一要跟無晴見面了,所以很緊張嗎?」

  陳如佳這幾天一直興奮地在計畫自己的事情,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裘涓涓的不對勁。

  「沒有,不關……我沒事啦!」

  呵!被好友這麼一說,她才發現自己這幾天以來,幾乎快忘記這件大事了。

  唉!看看她是怎麼了?竟然被一個酒保弄得如此的失魂落魄,虧她還常常自翔是個工作重於一切的女人呢!

  「沒事嗎?真的沒事?沒事就好,今晚可不要壞了我的好事喔!」陳如佳語帶警告地說,因為這幾天她看起來真的是不太對勁。

  裘涓涓深吸一口氣,命令自己咧嘴而笑,「放心啦!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會乖乖的,幫妳招待那些作家。」

  「那就好,對了──」

  「嗯?」

  「要是萬一那些女作家當中,有哪個對禾翰有意思的話,妳要幫我喔!」

  「什麼?」她愣一下,「怎麼幫?」

  「就是幫我找WIND啊!找他去迷惑她們,這樣……嘿嘿!」陳如佳自顧自地說得起勁,完全沒發現好友好不容易開朗起來的臉色又黯沉了下來,「禾翰今晚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是嗎?好……」裘涓涓非常無力地道,「我會儘量幫妳的。」


  想是這樣想啦!但是裘涓涓作夢都沒想到,老闆竟然也跟了過來!

  晚上十點左右,一夥人開開心心的,除了臉上勉強堆出笑容的裘涓涓以外,大家在無情酒吧門口一見了面,隨即一起走進酒吧裏。

  週末夜,十點左右,酒吧裏的人已經多得誇張,尤其令人詫異的是,在吧台附近竟圍了一堆穿著性感豔麗的女人,她們不但把吧台附近的位子都坐滿,就連週邊都站了一圈每個手上都拿著雞尾酒的女人。

  「哇!這家生意真好啊!妳說對不對?這麼好玩的地方,怎麼以前都不帶我來啊?」方兆星跟在裘涓涓身邊,一臉討好的笑容。

  「是很好玩……」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一直看向吧台。從那些女人中隱約可以看到風的身影,她們的確是在包圍他。

  莫名的,裘涓涓心一緊。她知道從以前風就很受歡迎,但是也沒有受歡迎到這種程度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歡迎各位,坐這裏嗎?要直接點酒還是先來幾樣熱炒?」

  一夥人轉頭看向發話者,氣質出眾的樊雲章一如以往地輕輕淺笑,將菜單遞給大家。他並不認識裘涓涓,只當這是一桌普通的客人。

  「哇!連侍者都這麼正點,那那個被女人包圍的Bartender一定更正嘍!」其中一個女作家興奮地對另一人道。

  裘涓涓聽在耳裏,心裏不由得浮出一股既驕傲又酸澀的感覺。

  有人稱讚風當然很好,但是她卻直到此刻才發現,她其實並不希望有這麼多人欣賞他。

  「你們要喝什麼啊?來來來!別客氣,令天晚上公司請客,老闆都在這裏了,大家要喝、要吃什麼,儘管點啦!」邱禾翰的聲音爽朗地傳來。

  他真是太高興了!

  本來總編一直跟他說有預算限制,但是現在連老闆都到場了,預算?算她的頭吧!這幾位元都是他們出版社網路部門的當紅網路作家,怎能不好好地款待呢?

  「是啊、是啊!別客氣,大家儘量點。涓涓啊!妳要喝什麼?」

  方兆星的聲音在她耳邊聒噪地響起,讓她不耐地道:「一樣!」

  「一樣?」

  「嗯?」發現自己點酒的物件不對時,裘涓涓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陪笑,「抱歉,我在想事情,麻煩你──」她抬頭對著那個氣質出眾的侍者道:「我要一杯星加坡司令就好。」

  「星加坡司令?」樊雲章揚眉。

  一股奇怪的預感在心底升起,他轉頭看向吧台,這幾天冷下臉孔的冷千風更受女客歡迎了──因為這樣的他看起來更壞、更帥,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

  只是這個剛才說「一樣」要喝星加坡司令的女人,跟其他的女人望著吧台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樣呢!

  「我們要……」

  其他的人正準備跟著點東西時,樊雲章卻一揚手制止大家。

  他對著眼光依然落在不遠處吧台的裘涓涓笑道:「很抱歉,這位小姐,我們現在不出星加坡司令這種酒了。」

  「什麼?」她愕然地抬頭看著他,她聽錯了嗎?

  「我們的WIND最近不爽做那種酒,所以其餘的酒都可以,妳點一杯,看天使之吻或是惡魔的暗戀,如何?」樊雲章邊說,邊注意著她的臉色。

  果不其然,真有趣!這女人的臉色正在蒼白中,她那忍不住瞄向吧台的眼神更是複雜。

  「當然,也許妳親自過去跟酒保說一聲,會有其他的人做給妳。」

  「不!沒有,沒有就算了,給我一杯啤酒吧。」

  裘涓涓低下頭咬著唇。該死的!那一個晚上、那一個輕吻,她以為在風的心裏,應該只是個小意外而已,可是現在……

  他幹麼不做她最喜歡喝的星加坡司令?

  「好的!我知道了。」樊雲章表面不動聲色,眼底卻有絲「終於給我抓到小辮子了」的得意神情。

  他從容地轉頭看向其他等著點餐、點酒的客人,笑得更是優雅。

  「請問各位要點些什麼?」


  「她來了。」

  「什麼?」

  當樊雲章的聲音曖昧地在冷千風的耳邊低響時,冷千風一震,但驚訝了三秒後,他突然想到樊雲章並不知道他的事情,所以隨即又冷靜下來。

  「什麼她來了?你在說誰?」

  一貫的冷,無情酒吧裏原本那暖柔得有如春天的WIND這會兒早就變成寒風陣陣了。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她過往應該都是點星加坡司令,所以應該是你在等的女人吧!我跟她說今天沒有星加坡司令時,她看起來似乎頂傷心的。」

  「胡說!我哪有在等人──」

  冷千風手上動作沒停、卻開始抬眼在吧台週邊那圈女人的細縫中,梭巡整間酒吧,可是在兩、三個人的座位上,都沒看到那個他期待……沒錯,真的是該死的期待了三天的身影。

  「她在大沙發區那裏、有一大票人。」

  樊雲章的聲音又在他耳邊悄悄響起。

  嘿!這嘴硬的好友,再怎麼樣也躲不過他如鷹般銳利的觀察目光啊!

  他這個紐約員警跟偵探出身,現在是臺灣保全界有名的顧問──對於觀察人,可是比他這個以書寫女人心理的作家,還來得更有一套!

  「你快去做事吧!」

  轉頭斜瞪他一眼,冷千風拒絕在現在這麼忙的時候,還要對付樊雲章那種剖析人心的犀利功夫──不過,也只這麼一轉頭的工夫,他見到她了!

  她就坐在那裏,坐在一個小胖子的旁邊。

  嘴裏掛著敷衍似的笑容,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正看向他所在的吧台。

  她看到了他在看她!

  慌忙地,她轉過頭,好像不認識,更像在躲他。

  可惡!冷千風一咬牙,在心裏咒駡。好!好樣的!這幾天他一直忍著,不想用無晴的名義打電話給她,可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來了,她竟然又帶了一票人?!

  更別提她旁邊有只小豬手一直在摸她,對面還有個男人看起來一直在注意她。

  真是太過分了。

  要不是今晚特別的忙,他早就會注意到她,也用不著……

  「嘿嘿!」樊雲章小人般的奸笑聲在他耳邊響起,「你很氣喔!連酒滿杯了都沒發現。」

  「呃?」冷千風一低頭,才看到自己的酒灌過頭,灌到滿出來,聯手上都是。他慌忙地放開開關,皺著眉頭瞪著眼前那杯啤酒,這是那一桌的,他知道。

  「這是……」

  「那個星加坡司令小姐的酒,我剛去櫃檯問了下,他們是出版社的耶!該不會就是……」

  「你別囉唆了!」冷千風倒掉那杯啤酒,隨手拿了杯子開始加酒搖晃,不一會兒,一杯粉紅色的星加坡司令出現在他手中。

  「這杯拿去代替那杯啤酒。」

  「啊?」樊雲章有些詫然地看著他,隨即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的就把酒給端開,準備拿去那一桌。

  可是他的心裏卻停不住訝異,他認識冷千風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這樣自然而然地展現的關心,嗯,幫她換成她喜歡的酒,也算是一種關心吧!

  看來那個相貌不怎麼出色,卻還頗有氣質的女人,這次真的是勾到冷千風的心了。

  那麼基於朋友的道義,他當然……嘿嘿,不能放過這麼好玩的事啊!


  「你說什麼?」

  裘涓涓有些訝異地看著那個侍者,一臉氣質優雅的笑容,卻說著她聽不懂的天方夜譚。

  「我是說,這杯星加坡司令是我跟吧台那裏求來的,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妳明晚賞個臉陪我喝杯酒吧!怎麼樣?」

  「嘎?」

  這次,不只她聽懂了,她旁邊的老闆也聽到了,她對面的邱禾翰更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這服務生怎麼這麼差勁?」邱禾翰赫然起身,嚇了大家一跳。

  「耶?」樊雲章看他一眼。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除了旁邊這個小胖子以外,另外還有個護花使者?

  這一桌六個人中,只有兩個男人,怎麼?都對他好友的馬子……嗯,或者說未來馬子有意思嗎?

  「耶什麼?無情酒吧不是很有名嗎?怎麼服務生的品質卻這麼低?」邱禾翰怒道。

  平常的他大多泡在電腦前,今天難得出來,卻沒想到酒吧的服務生竟然會想要接近他暗戀多時的心上人?

  「禾翰!」陳如佳緊張地在旁邊拉他的衣服,「別這樣啦!」

  「是啊!」裘涓涓從訝然中回神,連忙打圓場,「這裏是酒吧,本來就有些怪怪的人,你幹麼這麼生氣?」

  「咳……」被說成怪怪的人,樊雲章在一邊假咳著,「我只是想跟妳談一談WIND的事情而已,喝個酒也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談WIND的事?」裘涓涓愕了一下,隨即低下頭。

  「你……」

  邱禾翰才想說話,卻被陳如佳拉回到位子上,剛好這時方兆星說話了。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來這裏就是消費者,讓消費者花錢花得愉快是你的責任,你怎麼可以為難客人?」

  方兆星小圓小胖的,表達怒氣也是和和氣氣。

  樊雲章瞄他一眼,又對著低頭不語的裘涓涓輕笑,「好啦!這位客人話說得也沒錯!我話到此為止,妳要不要跟我喝……」

  「要!」裘涓涓猛然抬頭。

  「涓涓!」方兆星叫道。

  「涓涓!妳……」邱禾翰也叫著,「妳怎麼……怎麼……」怎麼這麼不給自己人面子啊?

  「嗯?怎麼怎樣?」樊雲章挑眉,有點得意地看著邱禾翰一臉憤怒的表情,隨即又笑開,「別氣了,等一下我們每人請杯啤酒,今晚是週末夜,就讓我們狂歡吧!好嗎?」

  「啊!好耶、好耶!」

  陳如佳一帶頭鼓掌,另外兩個女作家也都跟著鼓掌。

  看著樊雲章瀟灑地轉身踱步離開,方兆星跟邱禾翰兩人對看了一眼,表情看起來都有點失落跟沮喪的模樣。

  唉!

  另外兩個女作家互相咬耳朵,嘲笑他們。別說長相了,連氣質都此不過人家一個小小的服務生。

  還想跟人家、追女人,辛苦嘍!

  尤其是……哇哇哇,看看現在那個穿著酒保制服,走向他們這桌的男人,更是帥得不得了!

  「風……」裘涓涓愣著,看著他走近。

  「嗨!大家好。」

  他站在她身邊,用一種很貼近卻沒碰觸到的距離,在她頂上跟大家打著招呼。

  「嘿!」陳如佳好興奮,「這是無情酒吧最帥的大帥哥喔,跟我們涓涓是好朋友呢!」

  她笑咪咪地幫大家做介紹,卻不小心發現在座的兩個男人臉色都沉了下來,其中當然也包括她的邱禾翰。

  禾翰喜歡涓涓嗎?

  這後知後覺的認知襲來,讓陳如佳有了這麼一絲錯愕。

  「嗯,對啊!抱歉我很忙,沒辦法過來招待各位,酒還好喝嗎?」冷千風的手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擱在裘涓涓的肩膀上,看著大家笑道。

  那熱力透過她的針織背心傳來,一顆心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嗯,還好啦……對不對?兩位……」裘涓涓努力地深深吸口氣後,開始引介,「這兩位是我們出版社的作家,這次來臺北玩的!」

  「哇!作家啊?」冷千風故意流露出訝異又崇拜的神情,惹得兩個女作家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是我們無情酒吧有名的WIND,最受女人歡迎的就是他。」一說完,裘涓涓才發現自己的話語裏竟然有絲忍不住的酸意。

  「嗯,看得出來,很少見到這麼帥的男生耶!可不可以幫我拍張照片做紀念?」

  女作家之一拿出了數位相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要按下快門時──

  「等等!」

  異口同聲的,同時伸出手來擋鏡頭的竟是裘涓涓跟冷千風本人。

  兩人有點訝異地對望一眼,冷千風隨即輕輕點頭,淺淺笑起,「我先去忙,晚點再過來。」

  看著他轉身走開後,裘涓涓才像想到什麼似地開口跟大家解釋,「無情酒吧裏常常會有些著名的藝人或客人來這裏,這樣亂拍不好!閃光燈一亮,小心等會惹禍上身。」

  她雖然這樣說,實際上卻是因為過去曾經見過他拒不拍照的堅決樣,她知道他不喜歡讓人家拍照。

  「啊!是嗎?」這理由讓女作家點點頭,可是仍一臉掩不住的失望看向裘涓涓,「既然這樣,那……」

  「來這裏就是要喝個快樂啊!等一下可以去跳舞,晚一點場子中央會很HIGH喔!」裘涓涓道。

  「是啊!涓涓說的對,來來來,喝酒、喝酒!」

  陳如佳眼著附和,同時舉起自己的杯子先喝了一口,這一喝,她的眼睛頓時發光、發亮。

  「哇!」她看著杯子裏那色澤繽紛的飲料,由衷的讚美著,「這玫瑰佳人好好喝喔,跟以前喝的不一樣耶!」

  「嗯!」裘涓涓喝了一口自己那杯星加坡司令,頓時愣了下。

  怎麼這麼苦?!

  「對啊!涓涓,妳不是說妳每次喝的星加坡司令口味都不太一樣嗎?我今天終於懂妳的意思了。」

  「嗯?什麼意思……」她不經心地問,困惑的眸光卻鎖著自己的那杯酒。為什麼她這杯是苦的?

  「就是心情啊!我覺得他的酒會說話呢!呵呵……這樣的說法是不是太浪漫了一點啊?」

  「不錯耶!」其中一個女作家稱讚陳如佳,「好主意,這麼帥的Bartender調出來的酒會說話,我要把這主意用在小說裏。」

  「我也要……」

  「欸,妳們別吵啦!今天是來喝酒跳舞的。你說對不對?禾翰?」陳如佳看到邱禾翰的眸光一直充滿警戒地盯著WIND的背影,連忙想引起他的注意。

  唉!她這麼熱情又可愛,但是為什麼禾翰只注意根本沒發現他存在的涓涓呢?

  「是好喝!」邱禾翰忿忿地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螺絲起子,「可是這種混的,怎麼喝都感覺假假的,不如純酒好喝,對吧?」

  他問一樣在瞪著WIND背影的老闆。

  「對對對!」一向有點遲鈍的方兆星,這次竟然一聽就聽懂他說的話,「男人還是要喝純的好,妳說對不對?涓涓。」

  「嗯……大概吧!你們先喝,我去一下洗手間。」

  那杯星加坡司令是苦的,為什麼這麼苦……喝進喉嚨裏,又有股前所未有的辣意,既濃又嗆……

  就像如佳說的,如果酒會說話,他是想跟她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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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看她杵在那裏很久了。

  今晚冷千風在送給裘涓涓一杯充滿苦味的星加坡司令,回到吧台之後,心情莫名地好轉起來,轉眼間又回到過往那個溫柔的他,幾個被他眷顧到的女客都受寵若驚。

  一時問,吧台的女人們越圍越多,而那裏越是熱鬧,站在離吧台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的裘涓涓,便越提不出勇氣接近他。

  他從她的眼底看出她的猶豫跟脆弱。

  心底有絲不忍,卻有更多的得意。她讓他難過了三天,現在是還她的時候了。

  可是就在一點剛過時,他看到那個叫禾翰的男子走向她,原本他還不以為意,但是看著兩人好像在說什麼似的,拉拉扯扯,她竟然就放棄了等待他的意圖,跟著那個男子走了。

  頓時他原本淺笑的眸光一沉,迅速地搖完手中還剩的幾杯飲料,就將事情交接給櫃檯其他酒保。

  可沒想到就在他迅速地換了便服,要走出員工休息室的時候,卻遇上不識相的傢伙。

  「嘿!今天留這麼晚,終於表演完,決定要回去了啊?」

  樊雲章這個不在前面幫忙的傢伙,根本是跟在他身後跑進來看戲的。

  「今晚很忙,大股東,別跟我廢話,想知道下文,星期一以後再說。」

  「嗯?為什麼是星期一?」

  「因為……」冷千風的臉上浮起了WIND的標準笑容,輕道:「我要先讓她愛上WIND,再用無晴來征服打退她身邊那些不自量力的傢伙。」

  樊雲章看著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在他的想像中,他以為他對她該會是更認真的,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女人一樣,可是……

  輕歎口氣,他決定把明天要跟裘涓涓見面的事情保密。「你這次想玩弄的,看起來不是個禁得起玩的好女人。」

  「好女人?」冷千風的邪妄從WIND的笑容裏透出來,深黑的眸子閃著冰寒的光彩,「天底下沒有好女人,只有笨女人跟聰明的女人之分。」

  「但是,」樊雲章在他要往前走的瞬間又拉住他,「你認為她是笨女人還是聰明的女人?」

  冷千風對他眨了下眼,淺勾的唇角透出狂妄,「這就要看我的技術了。好友,我走了。」

  他今晚一定要攔住她。

  「是嗎?」樊雲章看著他走出門,看著門闔上,他那雙略微細長的眸子裏透出一絲擔憂。「玩弄女人?但為什麼我老覺得你是在玩弄自己呢?老友。」


  正如冷千風所料,一群人正杵在無情酒吧前,進行送人回家的拉鋸戰。

  「我送妳回去。」已經吐了兩次的方兆星,十分霸道地拉著裘涓涓的左手。

  「不!我送!」

  一臉紅得像關公的邱禾翰,拉著她的皮包堅持著,而在他身邊,一直撐著他那不太穩的身軀的人,是也略帶醉意的陳如佳。

  「都不用送!你們都比我醉,還要送我幹麼?」

  「我們不要人送,繼續喝啊!這裏的酒好喝……舞池贊!繼續喝……」兩個女作家互相抱著門口路燈的一左一右,正在上演爆笑劇。

  「唉!」裘涓涓歎了口氣。今晚她並不好過,站在那裏,一直想找機會私下跟風談談,因為她希望他不要生氣。兩人能像以前那樣聊天,當好友。

  可是當她看著他跟那些女人談笑風生、處處留情的時候,她的心卻緊糾著好難過,那杯苦苦的星加坡司令,在她無意識間全部進了她的肚子裏。

  可是,顯然沒什麼酒精,不然她不會在之後又喝了兩杯啤酒,還清醒得像是剛喝過一杯咖啡似的。

  看著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都要送她回家的男人,又看看如佳那一晚都玩得有點黯淡的神色,她好煩!

  她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應付這些人?

  最該醉的她沒醉,還得解決這些麻煩!

  「禾翰你醉了,我看連你都要人送,如佳妳跟他同路,兩人一起回去吧!」她非常果決地走到路邊,打開正在等待的計程車門。

  還有點清醒的陳如佳跟她眨眨眼,接著趕緊扶著獵物坐進計程車。

  「不……我……我沒醉,涓涓……」臨上車前,邱禾翰還在手舞足蹈。

  「你醉了啦!如佳,他交給妳了。」

  她對陳如佳眨眨眼,用嘴型吐出個「祝妳成功」的句子,就關上車門,看著車子駛遠。

  才一回頭,就看到對著她直撲過來的方兆星。

  俐落地一閃身,她看著趴在地上的老闆,蹲了下來,「老闆,你醉了嗎?」

  他搖頭晃腦地從地上抬起頭來,「我可是真的沒醉喔!涓涓啊!我們……」

  「那你沒醉真是太好啦!」裘涓涓一擊掌,笑出來,「可愛又可敬的老闆,你就住在悅星大飯店附近,那幫我順便送那兩個正在跳鋼管舞的大作家回飯店吧!」

  「鋼管舞?哪裡有?」

  「就那裏啊!好不好?」被他盯上的這一年來,裘涓涓第一次放膽這樣用撒嬌的語氣跟他說話。

  「好、好!涓涓都這麼說了,我怎麼能不做呢?」方兆星連忙點頭,從地上爬起。

  這不是裘涓涓第一次看他喝醉,但是她知道,他醉了以後還能滿清醒地做一些事情,所以她很放心地讓他送兩個女作家回飯店。

  其實她知道,方兆星人也不算太壞,除了貪吃跟有點遲鈍外,至少他有顆善良的心,只可惜她跟他就是不來電。

  終於送了三人上計程車,她松了口氣,面帶微笑地想要回頭再去酒吧裏時──

  「妳倒是挺會玩弄男人的嘛!」

  她一愣,看向大門旁邊那個石刻像下的暗影。是他?!風!

  心猛跳了下,她沒動,只是深呼吸地看著高大英挺,穿著全身黑色休閒服的他慢慢走向她。

  「妳一直在等我?」他輕笑地問。

  在路燈的光影下,那深刻的輪廓,略帶邪氣的俊眸,輕佻的薄唇,散發著男性邪魅氣質的微笑,讓裘涓涓心一震。

  這是誰?這不是那個喜歡掛著溫柔微笑的風,也不像那晚吻她的人,她好像看到另外一個邪氣卻性感無比的靈魂,閃現在那雙眼瞳裏。

  「我沒有在等你。」她說謊,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不像是她認識的,「我等的人是風。」

  「風就是我……」俊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他臉上的笑容輕輕褪去,神色變得嚴肅,「妳一直都在叫我的本名。」

  這也是他過去一直糾正她的原因。

  「你的本名也是風?WIND?」

  這是她第一次從嘴裏吐出他的英文名,過去她都只念在心底。

  「嗯。冷千風,妳好。」

  有點可笑的,他竟然伸出手來,像是兩個初次在正式場合見面的人,要與她相握。

  「冷千風?好奇特的名字。」

  她伸出手來,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任由那雙溫暖的大掌包圍住自己的手。

  這是種奇怪的經驗,她不太認同這個說她會玩弄男人的風,所以對他有所戒備,然而在她對個男人如此戒備的同時,她卻又對那只輕握著她的大掌,感到莫名的心安。

  真是矛盾呵!

  「裘涓涓也不是個聽起來很正常的名字啊!」冷千風輕諷。

  她挑了挑眉,輕笑,「嗯!這樣說話的感覺比較像我認識的風……對了──」她神色一凝,認真地望著他。「為什麼是苦的?」

  再一次,他被她的凝視看得有些震撼。她怎能如此坦率地直逼人心,叫人完全無從防備?

  「那杯星加坡司令。」她又說,以為他不知道她在問什麼。

  可是這次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無語,冷千風只是轉身,就朝著上次送她回家的方向走去。

  「你不想回答我?」她跟在他身後又問。

  沉默半晌後,他終於開口,「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回答妳。」

  「是嗎?」她跟在他身後,又走了兩、三步,才又開口,「其實……我剛才說謊,我是在等你沒錯。」

  這次,走在她前面的冷千腳步完全停下來,他緩緩轉過身望著她。

  那張鵝蛋臉上的豐潤紅唇,鮮嫩紅潤的叫人想一親芳澤,一雙眨著長睫毛的眼睛,今晚看來更是特別地性感誘人,可是她的眼神卻依舊認真得叫人無法心生邪念。

  良久他才開口,「思念有甜有苦,永遠不會都是美好的。該放開的時候,就要放開換種味道,妳會得到更多。」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世界級大提琴演奏般,柔美舒服得像歌劇廳堂裏久久不散的餘音。

  裘涓涓看著他,好久、好久都沒說出任何一句話。

  「肚子餓了嗎?」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去吃碗面好嗎?」

  「嗯……」她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錯愕中,小手不知不覺地被他握住,牽引著她往前走。

  而快走到面攤時,她突然彷佛自言自語地說道,「好像喔……」

  「嗯?像什麼?」

  「你說話的樣子好像無晴。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作家,你知道的吧?」

  她沒注意到抓著自己的手突然放開是因為嚇到的關係,她以為是因為到了面攤的關係。

  「我要牛肉麵。」她挑了位子坐下來,看著他去點餐,等他回座,她又繼續道:「其實那個無晴雖然常常好像能看透人心,但是有些話,他也是說得經典得叫人難以忘懷,就跟你剛才那句……」

  「別再提那個作家了,好嗎?」

  冷千風莫名地不悅、該死的,他竟然在嫉妒自己!

  「喔……」

  看出冷千風的不高興,裘涓涓撇撇嘴,左看右瞄了一會兒。

  等到面送上來,她低頭喝了兩口湯,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地開口,「啊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等你?你那時候早就看到我在旁邊了,對不對?」

  冷千風低頭吃面,頭抬也不抬。

  「你真的是……」她瞪他,想到那時自己在一旁看著他跟那些女人們眉來眼去地說笑談天,心裏就一股火,半晌,她才接了句──「惡劣!」

  「我惡劣?」他抬眉,迅速地把嘴裏的一大口面吞下,「跟上次被吻完就躲著不敢出現的傢伙比起來,不知道誰惡劣?」

  「誰說我躲了?」

  「我有說妳嗎?」

  裘涓涓瞪他,瞪好一會兒,實在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只好低頭吃面。

  「看吧!」他得意地說,「明明就自己對號入座,也沒哈好不承認的吧!」

  低頭吃面的她,忍不住邊吃邊譏諷,「你幹麼在意我有沒有對號入座,你吻過的女人不少吧?沒了情人,聽說一堆女人排隊等著你垂青呢!那不過是個小小的吻而已,我幹麼躲?星期三只是因為不想去喝酒,所以才沒去。」

  「妳是越描越黑。如果我說──這幾年來,我只吻過妳,妳相信嗎?」

  她一震,愕然地抬頭,卻撞進一雙有如墨黑宇宙般,會把世間一切光芒都吸盡,甚至連靈魂跟呼吸都不會放過的眸子裏。

  「你……你開玩笑的吧?」

  她的呼吸急促,粉嫩的雙頰已經紅得像蘋果一樣。

  「當然,妳以為我沒有女人要嗎?」他笑道,這樣的她真可愛,雖然他不愛吃蘋果,但是這個模樣的她,真叫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

  「你──」羞紅的臉頰顫時變成怒紅,「太過分了。」

  她放下筷子,掄起小拳頭就想打他,豈料卻被他一手抓住。

  「不過,我吻妳卻是想叫妳來做我的情人……嗯,也許該說是女朋友,這點妳就真的可以相信我了。」

  「什麼?!」怒紅變成羞紅,她的腦子都快要被燒爆了。

  「什麼什麼?吃面吧!」他好笑地幫她把筷子拿起來,塞到她手裏,「妳慢慢想,明天再告訴我結論就可以了。」

  「明天?」她拿著筷子瞪著他。

  「對!因為……」他靠近她,邪笑著,「我忍不住想好好地吻妳。」

  「你……」她被他的話嚇得往後猛退,差點摔倒。

  他立即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我想吻妳這麼可怕嗎?」

  「不……不是……」她只感覺到驚慌,又認識到了冷千風的另外一面。他這種狂然的自信,是哪來的啊?

  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這麼有自信呢?

  「還是今天就告訴我答案,好嗎?我希望妳也跟我一樣,都等不及了呢!」

  「你這人……」她真是火大了!尤其是對自己竟然無法拒絕他更生氣。

  這樣一個像壞男人的說法,不該是讓她心動的原因,可是她的心卻如同小鹿亂撞,令她瞬間感覺到世界虹彩四射,亮麗璀璨……

  「你這人真是……萬一我有男朋友怎麼辦?」這是她唯一想到能讓他收斂一點的說法。

  冷千風眉頭挑了挑,不為所動。

  「所以,我才說給妳一天的時間去解決他們啊!」

  「你……」

  裘涓涓氣得快要怒吼出聲,可是瞪著他俊俏中帶著些許邪氣跟狂妄的自信笑容,慢慢地,她發現自己心底那激蕩澎湃的情感並非生氣,而是……

  該死的!她竟然想現在就吻上他的嘴……

  才想著,她就真的做了──在大庭廣眾的面攤裏吻他。

  於是在一個叫人詫然又性感不已的吻後,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兩人都知道今晚──將不會這麼快地就結束。


  天空一方淺淺露白,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冷千風看著在床上沉睡的裘涓涓,莫名地,心底竟然有股濃濃不捨的情緒。

  這遊戲到昨天她如此爽快地就跟他上床為止,都算他成功了──甚至他沒想到,她竟然還保有純淨的處子之身──她不是心底還有個心愛的學長,常常喝酒懷念嗎?

  若以這個保守點的角度來說,他要她的行動,簡直是太成功了──因為他甚至成為了她的第一個男人。

  但是……為什麼他心底沒有任何屬於成功該有的快感?他的腦袋甚至無法運作,也想不到該不該將這段跟她之間的情欲體驗,放在他任何一段現有的構想或小說中。

  他從沒有過跟一個女人做完愛後,如此滿足,滿足到無法思考的地步──而這幾乎有點嚇壞他。

  躺在她的身邊,他便幾乎失去了自己的身分,忘了此時此刻他該扮演的是哪一號人物。

  這對他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越想越感到有種一切都將要失控的恐懼,所以他慢慢地往門邊退去。

  床上的她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麼似的,淺淺地伸了個懶腰,將被單底下那窈窕柔潤的身軀,再度地展現在他面前。

  他下身一熱,正在穿著褲子的手停了下來,看著彷佛還在作夢的她,豐潤的紅唇漾著滿足的笑容,彷佛在喟歎著昨夜的美好。

  是很美好啊!

  若他心裏沒這層可笑的愧疚,那會更美好。

  這女人跟他過去幾年來碰過的都不一樣,甚至比多年前那個曾經傷他過重的「她」,要更美好上數十倍。

  只可惜……

  冷千風輕輕地歎口氣,繼續穿著褲子。

  她遇上的不是以前的他,而是現在這個她親口形容過的,像是個帶兵打仗的司令官,指揮著旗下的千軍萬馬陷落在愛情海中流血、流淚,自己卻冷眼旁觀,踏著別人為愛情犧牲的屍體。

  他穿好衣物,才回頭要往門口走時──

  「風……」

  床上軟膩的呼喚聲傳來,讓他的腳步停住。

  「要回去了嗎?這麼早?」她醒了,帶著點鼻音問。

  他回頭望著她。

  甜美可人的臉龐,那裸露在清淺陽光下的美麗胸部,即使他獨佔了一夜,現在也依然饑渴。

  「嗯……有些事情要辦。」

  他正在用意志力叫自己定在原地,不要衝回床上。

  「是嗎?真可惜,我還想做個烤肉三明治給你吃說,我好餓喔。」

  一句她隨便說說的「我好餓」,聽在他的耳中卻性感得叫他的理智瞬間飛散。

  「可是你卻要走……咦?」

  裘涓涓睡眼迷蒙地看著突然鑽在她胸前的人頭,忍不住地摸上他一頭輕軟的黑髮,柔細的指尖帶著無限的疼惜跟愛憐。

  「你不是要走了嗎?」她有些好笑,又有些困惑地問。

  「我餓了……」他吻著她的胸部,含糊不清地道。

  這遊戲他現在知道了,他還沒玩夠,至於哪天會覺得玩夠?那就再說吧!

  勝利的滋味,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

  而如果要持續,他就得做更多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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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臺北星期日的下午,遠在美國另一端的傑克,半夜被挖起來──只是因為冷千風急著要告知他一件在他們的案子中來說,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

  「你確定真要買下編號478案的那家出版社?」

  「嗯。」

  「可是如果真要賺這種小錢,那4……好像是463那個案子,跟我們接洽更久,而且根據市調,那也比478更適合脫手轉現金啊!」

  傑克帶著濃濃睡意的口音中,那含糊不清的463,指的是臺灣另外一家也要私底下把股份轉賣出去的出版社。

  「我只要478,我有私人用途。」

  「私人用途?」一聽到這四個字,傑克的睡意全消,「什麼私人用途?說來聽聽!」

  「就是不會說給你聽的,才叫私人用途。」冷千風捺著性子道,這對他來說是很難得的,但是因為他的心情太好了,所以難得的有耐性。

  「可是我要負責跟股東說明耶!雖然最大的股東是你,但要用公司的錢花在不會賺錢的事情上,我還是得……」

  「報告隨你寫,不然就用我上次那筆期貨賺到的錢好了。就這樣,我不想多說了。」

  他還得去準備一下,符合裘涓涓心目中的冷千風,跟無晴兩人身分重迭時,適合給她看到的屋內形象。

  「天啊!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耶!你確定真要這樣亂花?」傑克有點不可思議地道。

  認識這麼多年,冷千風是個多看重錢的人,他比誰都清楚。

  「私人用途怎麼能叫亂花?」冷千風火了,「再吵,那箱號稱神釀的波都一級紅酒,我明天就拿去富士此拍賈會上寶掉,讓你生日時只有啤酒可以喝。」

  「嘎?!不可以!你、你……好好好,我不問就是了,去買下那間小出版社就可以了,對吧?嗯?」

  身為紅酒一級愛好者的傑克,立刻投降──雖然他早被樊雲章關照過,冷千風如果有任何異常的舉動都要問清楚原因,但是為了紅酒,冷千風就算想買幾棟摩天大樓來跳傘,他也管不著了!

  「嗯,買下雅書就可以了。」

  除了無晴之外,再加上這層堅固的後盾,他就不怕這勝利的滋味會不小心地跑掉。

  他親愛的裘涓涓啊,是個這麼認真又負責的編輯,可真是件好事,不是嗎?


  星期日傍晚,當樊雲章看到好友冷千風跟裘涓涓一起說說笑笑地走進無情酒吧時,他的下巴幾乎差點當場脫臼。

  不會吧!這傢伙的動作當真快得叫人無法想像!

  「嗨!」裘涓涓很高興地跟他打招呼,「你不是說今晚要請我喝酒嗎?所以我來啦!」

  「啊!呃……」

  樊雲章的眼光溜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只見冷千風輕輕淡淡地給了他殺意十足的一瞪。

  「原來是你要請我的女人喝酒啊!我還想說,無情酒吧裏哪個員工這麼有眼光呢!呵……」

  一聲聽來善良無害的輕笑,只有樊雲章知道是他發怒的前兆。嗯,他等下一定不好過。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就大方承認吧!

  「是啊!我當然有眼光,只是被你搶先了一步,心有不甘而已。」

  冷千風濃眉一挑,「哼!你最好是說真的。」

  「欸……」

  感覺到這兩人的火藥味越來越濃,裘涓涓這才發現不對勁。

  她連忙出聲打圓場,「你們在亂說什麼啦?我昨天會想跟樊先生喝酒,是因為關心你,想要打聽你的事情嘛!」

  她勾著冷千風的手臂細聲嬌柔地說:「梵先生也是被我纏的受不了,才會答應請我喝酒的,你說對不對?樊先生。」

  她邊說邊對樊雲章一眨眼,是在暗示他配合一下,豈料看起來就是好好先生的他,這會兒卻很不給面子地冷嗤一聲。

  「哼!對不對我也懶得跟這種人說了!」斜瞪了冷千風一眼後,他轉向裘涓涓說:「我只希望妳小心一點,這傢伙面具可不只一種。」

  「什麼?」她一愣。

  冷千風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少說幾句對自己比較好。」

  「風,不要對樊先生這麼凶。」他的模樣真的讓她有些訝異,他何必對自己的朋友一副要開罵的語氣?

  「為什麼不?他在挑撥我們兩個耶!」

  「我是這麼容易受到挑撥的人嗎?再說,他說的也不全是錯的啊!」她指的是之前她自己看到的感覺,的確也是這樣。

  「妳……」冷千風瞪著她,沒想到會被她挖牆角。

  這一幕,看得樊雲章好樂。

  「別樊先生、樊先生地叫,叫我雲章吧!因為我也想叫妳涓涓。」

  裘涓涓之前的話,顯示了她不是個任由男人牽著鼻子走的女人。

  這不禁讓樊雲章不顧冷千風的狠瞪,笑嘻嘻地對她道:「現在,妳看到這人也有野蠻的一面,接下來,妳得有心理準備,會看到更多屬於……嘿嘿,冷千風的不同形象喔!」

  「別再廢話了,雲章。」他急忙喝住樊雲章,想制止他。

  對於冷千風就是無晴的事情,他還在想該怎麼讓裘涓涓知道,因為在經過昨夜以後,他對於星期一就要揭發自己是無晴的身分,有些遲疑。

  他知道裘涓涓對無晴的看法,他有點擔心,她可能不像別的女人一樣,會吃他是個大作家的那一套,甚至可能跟他翻臉。

  「怎麼不能廢話?」

  看到冷千風急喝他的模樣,樊雲章更得意了,「難不成你怕涓涓知道了你另外的身分,會不要你?放心啦!你又不是什麼黑社會大哥或十大通緝犯。」

  「真的?」裘涓涓嬌媚地瞥了身側的他一眼,佯裝有些怨嗔地道:「另外的身分?還有啊?」

  「是啊!妳不知道他就是無晴……」

  「無情酒吧的老闆!」

  當下,冷千風反應迅速地截斷樊雲章的話,往下說成無情酒吧的老闆。

  「你是無情酒吧的老闆?!哇!那不是超有錢了?討厭!上次我還笨笨的把一堆酒錢給你,你連這都不給我知道啊?哼!我就知道──」裘涓涓故意放開他的手,嘟起嘴抗議,「你對我只是玩玩而已。」

  頓時,冷千風的眼底做賊心虛地閃過一陣驚慌,「什麼話!我……」

  「哈!被人逮到了,你可尷尬了!」一旁的樊雲章落井下石,好快樂!

  「不過沒關係!」她收起那故作不悅的嘴臉,換回笑咪咪的神情,「反正我知道你這傢伙不可能真的很老實,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都還能接受,所以OK啦!親愛的WIND。」

  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英文名字,心底那該有的勝利感覺,這會兒卻只掛上了淺淺的不安,她幹麼學酒吧裏那些女客用柔媚的聲音叫他的英文名字?

  「叫我風。」

  「咦?我以為你不喜歡人家這樣叫你。」

  虧她還提醒自己一整天,以前跟冷千風沒交集,愛怎麼亂叫怎麼叫,可是,現在既然有了這麼甜蜜的交集,她當然要讓他開心一點,改口叫他WIND才對啊!

  「他喜歡人家叫他無晴……」

  「晴你個大頭啦!你自己也是這裏的大股東,要我去外面幫你宣傳,讓一票女人黏上你嗎?」

  冷千風不著痕跡地轉移他故意提點人的說法,甚至還加以威脅。

  「不要!」

  很俗辣的,樊雲章立刻妥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自己找,光吃送上門的多無趣!」

  「嘿!兩個男生,別越說越過分,女人又不是給你們玩的。」裘涓涓有點聽不下去了。

  冷千風想要扳回一城,所以十分柔情地道:「所以我才不要妳跟別的女人一樣叫我WIND,因為現在我確定了,在我的心目中,妳是特別的。」

  「惡……」樊雲章忍不住作嘔,「虧你說得出這種話!」

  「哈……哈哈……」而該要感動的裘涓涓,卻十分不給面子地開始狂笑。

  「喂,兩位。」冷千風的臉上掛滿了黑線條。現在是什麼情形?難得他說真心話,照理說這種情況,女主角應該要很感動,外人聽了應該要很感人才對啊!

  「拜託!你以為你是瓊瑤啊?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叫人怎麼聽下去啊?」樊雲章看到他的神情,也跟著哈哈大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對不起!」裘涓涓壓不下嘴角的笑意。「你對我來說也是特別的,但是……但是……嗯,別生氣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呵呵……哈……」

  雖然這段對話從冷千風口裏吐出來實在很好笑……不,是很叫人難以想像──可是不能否認的,她的心底可真是甜滋滋的,原本還有對WIND的好女人緣的一點點憂慮,現在可是徹底消除得一乾二淨。

  而當晚,當WIND的情人又回來了的傳聞,在無情酒吧裏傳開後,在不少女人的歎息聲中,響起裘涓涓忍俊不住的得意笑聲。

  真好啊!

  她親愛的WIND……不,是風,冷千風啊!


  星期一終於到了,沉浸在快樂情緒中的裘涓涓,沒有注意到冷千風那略有不安的眼神。

  早上,她高高興興地跟他吻別道再見,把家裏的鑰匙留給他後,就出門上班去了。

  只留下冷千風一個人在她的溫馨小窩裏暗自懊惱。

  晚上她要跟無晴見面,她能接受他已經把她吃幹抹淨,卻沒告訴她自己就是無晴的這件事嗎?

  嗯……如果今天換做他是裘涓涓,應該不能吧!

  因為只有她從無晴的文字中,知道無晴是個多殘忍,喜歡利用他人愛情寫成小說的傢伙。

  唔!他真的有這麼差勁嗎?冷千風突然冷靜了下來,靜心地剖析著自己。

  半晌後,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的確,他的確是個這麼差勁的傢伙!

  從大學時期起,一邊在PUB打工,一邊利用把妹的經驗,順便賣弄文筆騙取小女生的眼淚──他這檔子事也幹了快十年了,怎麼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差勁到極點?

  這算是不太好的做法啊!

  他不該在乎自己是怎樣的人的,管他差勁不差勁,他喜歡扮演著各種角色,而他也一向扮演得很好,不是嗎?

  不過,既然扮演著神秘的無晴很好,那他幹麼又要幫自己找麻煩?

  對!

  想到這裏,他立刻撥了通電話,給人在美國的傑克。


  「什麼?無晴臨時有事去了美國?」

  一大早到公司就看到留言的裘涓涓,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怎麼說的?」

  「就是……」眼睛紅腫的陳如佳,強打起精神看著那張她寫得亂七八糟的紙條道:「打電話來的叫做傑克,他說自己是無晴在美國的經紀人,說什麼他跟美國那邊要合作一本新書案,叫《東方的愛情觀》,他說如果我們要跟他聯絡,就要透過他,這是他的電話,喏。」

  「怎麼會這樣?」

  一直放晴的心底,這會兒因為工作的不順利,而飄來一朵鳥雲。

  那個無晴在電話中聽起來的聲音……嗯,好像不是會臨時變卦的那種人啊!

  歎了口氣,她也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編輯而已,能不遵從這些大作家的意思嗎?

  不過好加在。她露出陶醉的笑容,看著今天早上冷千風隨手寫在紙條上的大哥大號碼,她現在有件讓她能快樂的事情,對於無晴這壞了她行程的作為,也就不這麼生氣了。

  「妳看起來挺高興的嘛!發生了什麼好事啊?」陳如佳瞄著她,有些怨懟地道。

  「好事?」裘涓涓揚起眉頭,眼珠兒飄忽了一下,才輕笑起,「沒啊!早上起床時,心情比較好而已。」

  「少來!一定有好事,不像我,唉……」

  陳如佳本來就沒什麼勁的頭,重重地點往桌面,咚地一聲,看起來真的是沮喪到了極點。

  「怎麼啦?」看到她那樣,裘涓涓立刻忘了工作上的不順心,「跟我說吧!是那個木頭的問題嗎?」

  陳如佳抬頭瞄了她一眼,「唉!」又輕聲地歎了口氣,再度低頭倒向桌面。

  裘涓涓輕皺眉。一向樂觀的她,這模樣可真不太正常!

  「那天你們兩個一起回去後,後來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妳有沒有真的把他給……那個了?」

  「怎麼那個啊?」陳如佳抬起頭,「他整晚一直涓涓、涓涓地喊,妳叫我怎麼那個?」

  「涓涓?他喊我的名字?」

  「對啊!唉!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那傢伙暗戀妳耶!唉……可憐我這無疾而終的暗戀生涯!」

  「嘎……」裘涓涓看著她。她該怎麼回答?「嗯……欸……」

  「不要嗯又欸了啦!我又沒怪妳,只是那個只知道電腦的白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晚上,他是怎麼傷害了一個對他如此純情的女人,又錯失一個多美好的女人。」

  不愧是如佳,即使失戀了,說話依然樂觀不已。

  看著她,裘涓涓忍不住笑了,「妳說的對,他笨笨的,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嘿啊嘿啊!啊?!他來了!」

  陳如佳看到裘涓涓身後出現的人影時,連忙一吐舌頭,然後挺起胸膛,開始假裝在電腦前面忙著。

  「涓涓!」

  「嗯?啥事?」心無芥蒂的裘涓涓,看著邱禾翰一臉坦然。

  倒是他,那張略顯國字的方臉上,有幾分猶疑,「妳……今天晚上不是要去見無晴嗎?我想我跟妳一起去好了。」

  裘涓涓看著他,又看了一眼正在打電腦,好像很專心,實際上耳朵都豎起來的陳如佳。

  「怎樣?我知道我只是個網路工程師,但是,我對妳的企劃也瞭解不少,要是有我去幫腔的話……」

  「等一下!」她舉起手指頭,制止他的發言,「你先聽我說,第一,那個企齟案好與不好,不是有人幫腔就可以決定的,因為無晴不是這麼笨的人,更何況今晚的約會取消了。」

  「嗯?」

  「第二,嗯……」她看了眼在那裏專心打字,卻一直打出亂碼的好友,「我想我是該謝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所以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我是說喝杯酒?」

  嘿嘿!想到自己的男友現在是無情酒吧的老闆,她以後都可以省酒錢了,當然要請喝酒,不請吃飯啊!

  「啊……真……真的嗎?」邱禾翰欣喜若狂地看著她。

  「當然!如佳也要做陪的,對嗎?」裘涓涓故意一矮身,抱住陳如佳,「我們三個,今晚去喝個痛快吧!」

  這個笨男人,她今晚一定要讓他對她死心,然後讓如佳如願。

  「我不去!」

  陳如佳的聲音突然冷冷地傳來。

  「耶?」裘涓涓有點愕然地看著她,又看向一臉略有愧意的邱禾翰,「妳不去?」她問得遲疑,這兩個傢伙那天絕對不只好友說的那樣簡單。

  「對!在某個笨蛋沒想清楚之前,別想叫我跟他出去。」

  這句火藥味濃厚的話一嗆出口,邱禾翰跟著就倒抽一口氣。

  「哇,有人生氣了耶!」裘涓涓事不關己地看向兩人,邱禾翰的國字臉瞬間紅了起來,「嗯……我、我想我還有事情要去做……」

  「那今晚的酒呢?」她故意攔住他。

  「嗯……呃……我看改天再說吧!」

  「是嗎?真可惜,好不容易想說可以帶你去跟WIND喝一票免錢的,等我跟他分手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嘎?分手?」邱禾翰瞪大眼。

  連原來背對著他們,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的陳如佳,這會兒都訝然地轉過身看著她。

  「妳……妳……妳……」

  「對啊!」裘涓涓燦然一笑,「本來不想說的,可是……走吧!今晚一起去喝免錢的酒!」


  「跟美國那邊聯絡上了嗎?」

  送上酒來的,是一臉關心溫柔的冷千風。

  他下午就聽她在電話裏說過晚上要帶朋友來喝免錢的酒,也跟他抱怨大作家無晴的不守信用,所以他現在的關心看似理所當然,裘涓涓當然不可能想到他背後搞了什麼鬼。

  「嗯!」她點頭,「無晴實在是太大牌了,連跟我親自在電話裏討論一下都不肯,整個下午用E-MAIL通來通去,根本是整我打字慢嘛!好在他的經紀人傑克非常有禮貌,不然厚……」她越說越氣,「真的是會有點想放棄這個企劃案。」

  「都這麼辛苦地跟本人接觸了,現在放棄不是很可惜?」

  冷千風眼神不自在地一瞥。害她這麼氣憤的人,就在這裏啊!

  他當然清楚她的努力,那晚,他聽了她的錄音帶可是聽了不下十次,再加上今天下午他邊聽她打來的電話,又邊用無晴的身分跟她在電腦上溝通,他的角色扮演從沒像今天下午這麼亂過,不過好加在她的思想單純,一點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也對啊!所以今晚你要調好好喝的……」

  「除了星加坡司令以外都可。」

  「喔,你在吃醋!」

  「對!」冷千風坦然,「不行嗎?要紀念個死……我是說妳的學長,也該紀念夠了,這次,換我這種酒吧!以後……」

  他低頭俯向她,眠神深邃而勾人,俊美的薄唇逸出低沉而性感的聲音,慢慢地貼近她的耳邊,「都想著我就好了。」

  「討厭啦!」她慌忙地推開他,一臉羞紅,「這麼惡的話你也說。」

  「怎不能說?妳都要喝我免費的酒了,給說一下不行嗎?」他厚臉皮地索性坐到她所在的沙發扶手上,伸手把她摟進懷裏。

  「啊……你這老闆不要臉,要壞WIND的行情也就算了,我可還要臉咧!啊……」她邊掙扎脫離他的懷抱,邊看向門口,「我朋友他們來了啦!」

  「少來!我才不信!」

  他硬是偷了個香吻,才直起身,看向她口中所謂的「朋友」,這一看,臉立刻寒了一半。

  「妳讓個男人來喝免費的酒?」

  「他在企劃案上幫我很多的忙,拜託!WIND不該是個這麼愛吃醋的男人吧?」她想點醒他。

  豈料他一回頭,又是一記猛烈的吻,「我是妳的風,不是WIND。」

  她低垂著臉,臉都紅透了,明明知道他當WIND的時候,就多會用那張口舌來騙女人,可偏偏……

  天啊!真是太中聽了。

  「你們……好……」

  邱禾翰的聲音吶吶的顯然有點不知所措,饒是上午聽了那震撼的消息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會兒看到平常形象都端莊認真的裘涓涓,竟然這樣地跟一個男人打情罵俏還親來親去時,他的心真的是在淌血啊!

  「如佳呢?」

  好不容易,紅著臉的裘涓涓鼓起勇氣,抬起頭來,一雙眼漾著熱戀中的女人才有的笑意,亮柔晶燦地看著邱禾翰問。

  「嗯……她說要自己來,不要我接。」他神色黯然,弄不清楚是因為看到剛才那一幕,還是因為陳如佳之前給他吃的閉門羹。「唉!」

  男人跟男人的戰爭之間,誰勝誰負通常是一目了然,知道自己占了絕對優勢後,冷千風難得發揮好心。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她不給接,你真的不接她,她才會生氣,你應該默默地站在她身後三公尺處,慢慢等她,像是在守候著她,這樣的話,包准她什麼氣一下子就消了。」

  「嘎?」邱禾翰赫然地睜大眼,「真的嗎?可是她罵我罵得好凶。」他今天傍晚去接如佳時,可是被她罵到臭頭呢!

  「哈哈!放心吧!」冷千風不顧裘涓涓一直使來的白眼,「女人越罵表示她越在乎你,相信無……我在酒吧混這麼多年了,不會說錯的。」

  差點露了無晴的名,冷千風連忙改口,改口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興奮過頭,說了這麼多事不關己的話,他看向裘涓涓一眼,她正在瞪他,可是眼裏依然有很柔很柔的笑意。

  他輕笑出來,突然發現自己的醋意很好笑,於是他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忙了!你們喝吧!等等我買單就行了。」

  認識了裘涓涓,他好像也認識了自己的另一面。

  心中洋溢著滿滿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只是……心底有個小角落,突然不安的抽了一下,她的工作跟無晴息息相關,他不能也無法瞞她一輩子……

  一輩子?

  心驚了下,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字眼,更別提是跟一個女人,可是……裘涓涓這個他真正接觸才不到幾天的女人,卻令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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