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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蒂 -【立志當情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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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蒂 - 立志當情婦

就因為算命師一句:妳只能當人情婦!
這個笨女人就真的傻傻的相信,
並奉為圭臬,將他的一顆真心拋諸在後?
陸新陽這一口氣憋了五年,
至今想起,仍會嘔得他吐血!
原本以為此生已經宣告掰掰了,
誰知天兵老媽去接孫子,竟接成孫女,
還說女娃像極他小時候的模樣,
更扯的是,他這才發現女娃的娘,
竟是那嘔得他幾近吐血的笨女人!
天啊,他非但被她傷得遍體鱗傷,
還被暗槓了「東西」?
好啊,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不是任人欺負的軟腳蝦,
和她的這筆爛帳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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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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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去日本! 
 寶蒂

  小寶蒂有個習慣,每天寫稿前會先上網看看旅遊網站--沒辦法,太愛玩了卻沒錢出去,所以過過乾癮也好,只是沒想到,有一天,照常上去逛逛,卻看到日本愛知博覽會有清艙團。

  怎麼辦?好興奮、好想去,但是去年十二月才去一趟日本,而不到一年的時間又去一趟日本,不知道寶媽會不會大發雷霆?

  而且前陣子,寶蒂才以沒有錢為理由,解約了兩張保單,現在又要去高消費的日本,可以想見,寶媽一定會用她的口水把小寶蒂整個人淹沒、淹沒……

  但是,日本耶!

  萬國博覽會耶!

  好心動、好想去,而且原本的團費要兩萬五千五,現在只剩兩萬塊不到;好心動、好想去……

  但是,沒有用。就算寶蒂想去,也沒人陪我出門--寶蒂不敢一個人住在外頭,不是不獨立,而是怕鬼。

  天吶,怎麼辦?

  哎喲,有了,打電話給小阿姨,叫小阿姨陪我一起去,不知道小阿姨肯不肯?

  結果--

  我的媽呀,小阿姨竟然點頭了,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小寶蒂的日子就在傳真資料與繳款中渡過,眨眨眼,小寶蒂人就到了日本。

  日本啊~~小寶蒂最愛的日本~~

  一到日本,就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香甜、乾淨的,而且這一次去日本,對日本人的印象超好的。

  事實上,在小寶蒂還沒認識日本這個國家之前,對日本人的印象超爛的,有個朋友是貿易商,必須與日本人接觸,那時候朋友一天到晚跟寶蒂抱怨日本人的缺點,害得寶蒂連同跟朋友一起唾棄可惡的日本鬼子,但隨著小表弟到日本遊學,寶蒂對日本的認識多了,自然而自地喜歡上這塊土地。

  說話這次小寶蒂沒有錢卻硬要去日本走一趟,所以出門前,小寶蒂就規定自己不可以太敗家,因為上一次去北海道,小寶蒂忘情地買東買西,回來一結帳,竟然不知不覺花了十幾萬!

  當場被寶媽的口水給噴得滿頭滿臉,總之,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小寶蒂連信用卡都不敢帶太多張,日幣也換不多。

  但,寶蒂完全忘了敗家是會遺傳的,這次寶蒂雖然很節儉,不敢亂花錢,但小阿姨脫離了姨丈的魔掌,不,是掌控,買東西就像不用花錢似的--她的確是不用花錢,因為是刷小寶蒂的卡,回來再跟小姨丈請款。

  小阿姨在日本的五天,花錢就像大爺,不,是像敗家女,看到喜歡的就買,而且既然要買就要買最好、最貴的,看得小寶蒂臉都綠了。

  看著小阿姨的大手筆,小寶蒂數著寥寥無幾的日幣,很擔心地勸著小阿姨,「別太敗家--」

  小阿姨一聽,反應超激動的。「我哪有很敗家?這個、這個都不是我要的,是要買給朋友的『歐米亞給』。」

  「好好好,我知道,妳不敗家,妳買的全不是自己要的,但,我快沒有錢了耶。」而跟領隊買的可不比在店家消費,又不能刷卡。

  「妳不是有帶金融卡嗎?」

  「金、金融卡!」小阿姨怎麼會知道我有帶金融卡?

  「對啊,我叫妳多帶一點錢的時候,妳不是跟我講不用,說妳有帶金融卡,而妳的金融卡可以在世界各國領當地貨幣嗎?」

  啊勒?!這個時候小阿姨的腦袋就比任何時候來得精明,清楚了。

  是,小寶蒂是有帶卡,但--「那是要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就是不時之需,快,去領錢。」小阿姨拿著鞭子鞭打寶蒂,於是可憐的小寶蒂只好乖乖的去領錢,但,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對日本,寶蒂又不熟,領隊又不肯帶寶蒂去領錢--因為他打死都不相信小寶蒂的金融卡可以領當地貨幣,他說他沒聽過。所以可憐的小寶蒂只好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以破破的日文加上比手畫腳同日本人雞同鴨講,而這一趟日本之行,寶蒂遇到的日本人超熱情的,明明聽不懂寶蒂在說什麼,明明他們也不知道寶蒂手中的這張卡到底要做什麼用,但他們還是很熱心地幫寶蒂的忙,而且他們比寶蒂還急。

  當看到他們額頭都急出汗來了,寶蒂真想叫他們不用幫我了,但小阿姨超興奮的,覺得這樣的日本行比領隊帶她去萬國博覽會排隊要好玩得多了。

  最後,錢領到了,(萬幸……)而小阿姨對日本人的態度超推崇的,事實上,寶蒂知道在日本,並不是每個人都對台灣人這麼熱情。

  寶蒂頭一回日本之行並不愉快,那時候表弟在日本讀書,所以我們幾個親朋好友相偕著到名古屋去找表弟,那時候自由行,免不了要跟日本人一起擠地鐵,而東京人看我們幾個的目光,寶蒂還記得一清二楚,那目光並不友善,活像我們幾個身上帶著病毒一樣。

  唉……不好的回憶,但是日本仍是值得一去的國家。

  事實上,相較於日本,最適合寶蒂去的地方是中國大陸,那裡物價便宜,風景優美,可惜的是有一堆的怪病。

  寶蒂被二○○三年的SARS給嚇壞了,所以遲遲不敢再踏上大陸那片土地,所以只好盡可能的待在比較安全的日本、韓國--希望有朝一日,大陸的衛生習慣可以改善,寶蒂要去美美的蘇杭,到那時候再跟妳們說江南有多美。

  拜嘍,咱們下回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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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私立崇德幼稚園是一所貴族學校,其校風就像它的建築風格一樣誇張、不講含蓄,大肆的渲染派頭跟勢力,極盡炫耀內在的傲慢,而這樣的建築乍看之下的確是富麗堂皇,但看在陸新陽眼中,卻覺得就像暴發戶,既誇張又毫無理性,他怎麼也想不通,怎麼會有家長想把自己的心肝寶貝送來這種地方?在這種學校生活,難保那些小孩子長大之後不會都變成財大氣粗、吹毛求疵的小惡魔。

  一看過去,先映入眼簾的是校園中修剪整齊、綠草如茵的草地、噴泉,而由大理石鑲嵌的拱門一眼望去則是長長的走廊,長廊上堆砌著金色的雕像及波浪的牆面、壁畫,陸新陽對它的第一印象便是頭痛,很想馬上開著車子逃之夭夭,但他卻只能按捺住那股衝動,若非因為姊姊即將生產,姊夫在產房外焦急等待那等了好幾年的女兒--他們這幾年一直想生第二胎,一直沒動靜,所以這次從姊姊有孕的第一天開始,姊夫就一直很緊張,否則他也不會才剛下飛機,便臨危受命來接五歲的小侄子放學回家。

  只是這幾年來,他人一直在國外,小侄子的面沒見上幾回,他怎麼找人?

  而他媽拍胸脯打包票的說:「沒關係,有我在。」然後跟姊夫拿了一張小侄子的照片,就跟著他到了這所位於郊區的貴族學校。

  然而陸新陽很懷疑,母親真的行嗎?

  因為她一直待在日本,跟姊姊、姊夫都甚少見上一面,更別說是小侄子了。

  他放心不下,拿起手機撥電話給母親。「怎麼樣,找到於貴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我現在正在買冰淇淋給他,你再等一下,我們待會兒馬上到。」

  她的口氣爽朗豪邁,一副有她在,萬事都搞定的模樣,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有件事情,他覺得怪。

  剛剛,母親在跟他講電話的時候,他似乎聽到有個小人兒用著稚嫩的嗓音在說:「阿嬤,我要吃櫻桃口味,我喜歡粉紅色的。」

  那嬌軟的音調是於貴的嗎?

  他不確定,但是於貴會說他喜歡粉紅色的,那就太奇怪了。在他印象中的小阿貴,可是個小大人。

  他不喜歡看卡通,反而喜歡看百科全書,從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所以要他相信那樣的阿貴會喜歡軟趴趴的粉紅色,實在很難。

  媽會不會是找錯人、帶錯小孩了?!

  陸新陽心裡一驚,這才覺得把找孩子這種重責大任,交給他那個天兵母親實在不妥,他開了車門正打算親自下去找人之際,母親回來了,手裡遺牽著個孩子。

  他一看,臉色丕變。「媽,妳手裡牽著的是誰?」

  「是阿貴啊!來,阿貴,叫舅舅。」她把小人兒往兒子身邊一推,只見那小人兒抬起臉蛋,笑甜了臉叫,「貴舅舅。」

  貴舅舅?!

  拜託,那聽起來像是龜舅舅!「我不是龜舅舅,OK?」陸新陽忍不住糾正小人兒的發音。

  是啦,小人兒的笑容是很甜,他也很高興他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目中無人的小侄子,變成一個可愛的小人兒,可是老媽會不會太誇張了?陸新陽忍不住轉臉質問母親,「媽,妳會不會太離譜了,我們家阿貴是男的,妳知道吧?」

  「知道啊。」兒子問這什麼問題,孫子是她的,她會不知道阿貴有沒有小雞雞嗎?陸媽媽橫了他一眼,像是在責怪兒子當她老人癡呆。

  「媽,那麻煩妳看一下,妳手裡牽的這一個,她穿裙子。」

  「那是他們學校的制服啦,他們學校的學生不管男女,一律都得穿裙子,是不是啊,小阿貴?」陸媽媽蹲下身子,跟小人兒齊高地問。

  小人兒搖頭,嘴裡還舔著冰冰涼涼的冰淇淋。「不是,我們學校只有女生才穿裙子,而且我才不叫小阿貴呢。」她嘟著嘴巴直說:「小阿貴,那名字多奇怪啊,我不喜歡,如果我要改名字,我想叫水蜜桃姊姊。」

  她說得極認真,陸新陽直翻白眼,給他媽一副「妳看」的無奈表情。

  陸媽媽一聽,心裡可急了。

  什麼,她找到的人不是小孫子!「那……那妳不是阿貴,妳是誰啊?」

  「我是甜甜啊。」

  小女孩笑容甜得像個小白癡。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被陌生人隨便帶走,還可以衝著人家笑!

  陸媽媽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頓時軟了一大半。那表情像是沒有阿貴,帶甜甜回去也一樣,反正她本來就比較喜歡孫女。

  「新陽--」她才開口,陸新陽立刻打斷她的話。

  「妳不要講了。」母親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他可是一清二楚,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才回台灣,就遇到這樣的烏龍鳥事。

  有他媽這樣的天兵就已經夠受了,現在還加上一個小天兵,老天爺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時差還沒調過來,再加上睡眠不足,讓陸新陽此時此刻是滿肚於的大便。

  他粗魯地向母親要小侄子的照片,接著把照片放在甜甜的小臉上比對,「妳到底覺得他們兩個有哪一點相像?」

  照片中的蔣於貴小小年紀卻一副大人模樣,目空一切的態度,像是睥睨天下的小貴族,反觀現實中,站在他們倆面前的小人兒,雖穿著貴族學校的制服,但是一點有錢人家小孩的驕氣也沒有,憨厚的笑臉盈滿天真無邪,就像尋常人家的四歲小童,如此回異的差別,母親竟然會錯把這小女孩當成小阿貴!

  陸新陽火大地看著母親。

  陸媽媽被兒子這麼一瞪,氣勢頓時減弱了一大半。

  她不好意思、囁囁嚅嚅的嘟囔著,「可是……我覺得她跟你小時候很像啊。」

  「跟我小時候很像!」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會像個小女孩?!

  陸新陽一聽,額上青筋開始暴跳,忍不住咬著牙看著母親,陸媽媽猶未察覺兒子正隱忍著巨大的不滿,仍舊喋喋不休地說:「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長得好可愛,皮膚白白的、兩個眼睛大大的,綁著頭髮、穿著裙子,就跟甜甜一模一樣--」

  「我小時候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還綁著頭髮、穿著裙子?!」陸新陽試著想像那個慘不忍睹的畫面,此時此刻,他不只生氣,更頭頂冒煙。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鬼還衝著他笑。

  「你要不要看你小時候的照片?」陸媽媽一直以兒子小時候的女生扮相為傲,所以偷偷的藏了一張他小時候的照片在身上,而且為了證明她的眼睛沒脫窗,不是故意要認錯小孩,連忙獻寶似的將珍藏了好多年的照片拿出來給兒子看。

  陸新陽一看到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差點吐血身亡。

  「這是我小時候的模樣!」天吶,母親把他打扮得像是個小公主,比他剛剛所想的還要糟,所以這張照片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正打算把照片當場毀去,他媽卻快他一步,把照片從他手中奪走,和小女孩兩相比對,「看,你小時候是不是跟甜甜很像?」所以她不是故意要認錯小孩,而是甜甜遠比於貴還像他們陸家的小孩。

  「是甜甜,甜甜的照片。」小女孩看到那張老舊得泛黃的照片,開心的直拍手。

  陸新陽這才發現自己小時候的那張照片,的確與這小女孩有幾分相像。不知情的人要是看到這張照片,鐵定會以為這小女孩是他的小孩!

  只是,這小女孩為什麼長得這麼像他?

  懷疑的泡泡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小朋友,妳爸爸呢?」

  「甜甜沒有爸爸。」小女孩才剛回答,陸新陽都還來不及反應,陸媽媽就抱著她哭得淅瀝嘩啦,直像是在演八點檔。

  「沒有爸爸!哦……妳好可憐喲!」

  小女孩甜笑地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說:「阿嬤妳別哭,甜甜沒有爸爸,但甜甜還是很幸福,因為甜甜有媽咪喲。」

  那小女孩的堅強令陸新陽覺得吃驚,因為她心裡雖然清楚她跟別人不一樣,知道自己沒有爸爸,卻毫不自卑、哀憐,反倒坦然面對,一點也不以為忤。

  在這一瞬間,陸新陽驚覺自己內心深處有一小塊地方被這小女孩給感動了。他蹲下身子問她,「那妳媽咪呢?」

  她媽咪都不管她、都不教她嗎?

  任由她單純的被人用一客冰淇淋就拐跑,如果今天她不是遇到他們,而是落入歹人手中,那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不禁怒火中燒。

  「媽咪?媽咪今天有事要忙,所以要甜甜乖乖的在學校等媽咪,但她還沒來,阿嬤就來了。」

  說到阿嬤的時候,小女孩還抬頭看著陸媽媽。

  「阿嬤說要買冰淇淋給甜甜吃,還要帶甜甜去麥當勞,然後要去醫院看媽咪跟妹妹。」小女孩在心中畫了很美的圖,圖畫裡有媽咪、有剛出生的妹妹還有她,是一幅很美的天倫圖。

  「還有爸爸。」陸媽媽還補述。

  陸新陽皺眉大叫一聲,「媽!」

  她在這時候還鬧什麼啊?她會讓甜甜以為只要跟著他們走,那麼她所期望的一切都能成真,從此之後,她的家不只有爸爸、有媽媽,還會有個小妹妹!

  陸新陽牽起小女孩的手,「走,我們去找老師。」當務之急是把甜甜送回學校,再趕緊找到於貴,然後--

  然後怎麼樣?

  他還能怎樣?

  這個小女孩再怎麼像他,都不會是他們陸家的小孩,所以就算他對她的母親再怎麼不滿,甜甜始終是別人家的孩子,他一個外人能怎樣?

  他有什麼權力數落甜甜的母親,責備她沒教好孩子,放任她跟著陌生人走?

  他一向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更何況這孩子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今日一別,說不定連再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別人家的家務事,他實在不想管,也不適合管。

  陸新陽牽著小女孩的手往學校走,她卻仰著臉問他,「我們不去醫院看媽咪了嗎?聽說媽咪要生娃娃了,阿嬤說娃娃是個小女生,甜甜喜歡妹妹,不喜歡弟弟……叔叔,你不喜歡甜甜嗎?要不然,你為什麼都不笑?」

  小女孩一路話沒停過,她是那麼單純地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妹妹--而該死的,他卻什麼都不能給她,還要硬生生的把她的夢打碎。

  突然間,陸新陽覺得自己是個混蛋,而且在這一瞬間,他很想會一會甜甜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他想問問她,為什麼決定生下甜甜,卻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舅舅?阿嬤?沒有啊,我沒有看到他們。」蔣於貴--蔣氏集團目前唯一的繼承人,雖然小小年紀,但卻有著超齡的成熟。

  此時此刻,他站在校園的長廊,穿著燙得筆挺的校服,那擦得黑亮的皮鞋,與他一絲不苟的嚴肅表情,在在都像是他那叱吒風雲的父親的翻版。

  路過的小女生下管跟他是不是同班的,看到他,全都忍不住揮揮小手,跟他說再見,而蔣於貴則沉著得像個小大人,微微頷首與人示意,然後繼續用手機跟父親對話。

  「他們可能是迷路了吧。」他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舅舅與奶奶,只看到一個女人像只無頭蒼蠅,沒頭沒腦地左右亂轉著,像是在找人。

  她會是他阿嬤嗎?

  不像,那女的看起來比他媽還年輕,阿嬤就算是再怎麼保養有方,也不可能如此年輕。

  蔣於貴收回膠著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冷靜地回應著父親。

  從他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慌張。

  是怕他走失、不見了嗎?

  他才沒那麼蠢,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會不見!

  歎了口氣,蔣於貴小大人似地勸著父親,要他放心。

  「就算沒人來接我,我一樣可以平安回到家。我會背家裡的電話,住址,會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如果這樣你還不放心的話,那麼我可以請警察送我回去,或者你有舅舅的手機號碼,我讓他來帶我。」

  蔣於貴條理分明地說出解決之道,還安慰父親他不會有事的。「總之,你請安心地待在醫院陪母親待產,我不會有事的。」那口氣平靜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小孩會講的話。

  蔣東城剛剛急慌了,竟完全忘了還有手機這一回事,一想到兒子竟然比他還冷靜,他就汗顏,連忙念了一串數字給兒子。「記得起來嗎?」

  「唔,我可以,332……是吧?」記憶力驚人的蔣於貴複述一遍。

  「我馬上打電話叫舅舅、阿嬤來接我。」

  「聯絡到舅舅、阿嬤之後,給我個電話,好讓我放心。」

  「我知道了。」

  沉穩地與父親通完電話,蔣於貴切斷通話,改撥舅舅的手機號碼,電話是接通了,不過那端十分嘈雜,像是舅舅正在跟人家吵架。

  「舅舅嗎?我是於貴,你人在哪?」

  「我在你們學校大門前,我現在有件事要處理,你再等一下,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你。」他現在有十萬火急的事急著要處理,所以陸新陽先把侄子的電話給掛了,再跟這個有理說不清的女人說清楚、講明白。

  「我說了,我沒有誘拐小孩,是我母親認錯人了,對於這次失誤,我本人獻上十二萬分的歉意。」他從來沒遇到這麼魯的女人,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既然不是誘拐,那好,你把孩子還給我。」徐凱真伸手要人。

  當欣愛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說甜甜不見了,她馬上衝出教室幫欣愛尋人,幸而老天長眼,就在這男的要把甜甜帶走時,讓她給逮個正著,雖然他長得不像壞人,但世風日下,誰規定壞人一定要長得面目猙獰?總之,他跟甜甜不熟,牽著甜甜就不對。

  她伸長手要抱小孩,而陸新陽一看到她伸手,便急忙的把甜甜往他身後一拉,護衛的說:「我不能把孩子給妳,甜甜說妳不是她媽咪。」

  「我的確不是她媽咪,但我是她的凱真阿姨。」對於這個胡攪蠻纏的大男人,徐凱真氣得腸子幾乎打結。最後,她索性蹲下身子,讓甜甜看清她的長相。

  「妳記得嗎?甜甜,我是徐老師,是凱真阿姨,妳上幼幼班的時候,我上過妳們班的奧福音樂課,我教妳跳兔子舞;妳忘了我,那妳應該還記得兔子舞吧?兔子舞啊?」怕甜甜真忘了她,還唱作俱佳地跳起兔於舞,企圖勾起她的記憶。

  看到兔子舞,甜甜便笑了。

  「我記得兔子舞,而且我也會跳哦。」她掙脫陸新陽的大手,跳給大人看。「但是我不記得妳。」舞跳完了,她馬上又躲回陸新陽的身後,這樣的舉動,讓徐凱真忍不住歎氣。

  「怎麼會不認得我呢?我是凱真阿姨啊。」她再次把臉湊上前。

  甜甜卻直搖頭說:「妳不是凱真阿姨,因為凱真阿姨的眼睛小小的,妳眼睛大大的。」

  「那是我去割了雙眼皮。」

  「凱真阿姨沒有胸部。」

  「那是因為我去隆乳。」徐凱真一一的解釋,而她愈說,愈是覺得身邊的男人,看她的目光變得很不一樣。

  現在是怎樣?

  她是新世代的女性,為了愛美、想讓自己變得更有自信,整形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而這個男的,他幹麼拿那種看妖怪的目光看她引

  徐凱真氣呼呼地橫了陸新陽一眼。

  他馬上舉手道:「妳別誤會,我對妳做任何事都沒意見,只是甜甜不認妳,我就不能貿貿然地將她交給妳。」

  「我是這所學校的老師。」

  「誰能證明?」

  「我們學校的老師個個都能證明,但我懷疑,就算我把人叫來了,你也會懷疑他們是我的同夥,只要甜甜不認識他們,你說什麼都不會放人對不對?」

  「是的。」看來這女人不傻。「但妳可以找一個她認識的。」

  「甜甜識人能力很差,她除了他們班的老師,誰都不認識。」

  「那就叫她的老師來。」

  「甜甜的老師今天隨車出去。」

  「那就叫她的媽媽來。」總之,他一定要看到小女孩的熟人,才放心把人交出去。

  陸新陽十分堅持,徐凱真也沒轍了,只好狂Call欣愛,說她女兒被人扣住了,現在只有她來,才能找回女兒。

  「妳人在哪?」欣愛聽到女兒找到了,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在大門口。」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欣愛急急的掛斷電話,匆匆忙忙的往大門口奔去。

  而這一頭,陸新陽還沒等到甜甜的母親,倒是陸媽媽在車上等得不耐煩,下來了。

  「怎麼了?我在車上等了好久,也不見你回來,你怎麼還沒把孩子送回學校?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這孩子可愛,也想把她帶回家。」

  「媽,妳別在這時候攪和了。」她講這種話,豈不是要引人疑竇,讓這女人更加認定他是人口販子,專門誘拐小孩子的。「媽,妳看著甜甜,別讓這女人把甜甜給拐跑了,我打個電話給於貴。」

  「不用打了,我人就在這。」人小鬼大的蔣於貴站在這好一會兒了,只是大家剛剛忙著吵架,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剛剛舅舅說你在大門口,所以我就自己找來了。還有,我可以證明徐老師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我的話,舅舅應該就可以相信了吧?」

  「你確定嗎?」發出疑問的是甜甜。

  「我確定。」

  「可是凱真阿姨的臉大大的。」甜甜的眼睛在徐凱真臉上溜呀溜、轉呀轉的。

  「那是因為她去削骨整形。」蔣於貴跟她解釋。

  「妳還去削骨整形!」這個女的,她全身上不到底有哪個地方是真的啊?對於勇於在自己身上動刀的人,陸新陽是只有驚歎的份。

  而聽到他的驚歎,徐凱真是萬分不爽,兩手扠腰,凶巴巴的模樣像個小茶壺。

  「怎麼樣,不行哦?」

  就算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真的,那又怎樣?礙著他了嗎?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欣愛來了。

  看到媽咪,甜甜就拋開陸新陽的大手,直奔母親的懷裡。

  「媽咪!」

  「甜甜!」

  母女倆像是經歷了生離死別又重逢的緊抱在一起。

  「好感人哦。」愛看八點檔的陸媽媽還拿出手帕來擦眼淚,眼角卻覷見兒子的反應怪異,像是被鬼打到一樣。

  「兒子啊,你是不是認識甜甜的媽咪?」她大膽猜測,甚至嚴重懷疑甜甜就是他的女兒。

  要不然,怎麼那麼像新陽小時候。

  「元欣愛!」陸新陽雖有些不信,但看到甜甜的母親,仍試著叫喚那個屬於記憶中的名字。

  她是甜甜的母親?

  而甜甜這麼像他,豈不是……

  一聽到有道陌生的嗓音叫著她的名字,欣愛下意識地抬起臉看了那人一眼。

  但這一看,瞬間即傻住。

  「陸新陽……」她喃喃喚著那個讓她痛了好幾年的名字。

  「你們真的認識?!」陸媽媽手捧著心,興奮的差點腦中風。「甜甜果然是我們陸家的孩子,我就知道我沒看錯!我就知道老天爺待我不薄。」陸媽媽正想衝過去抱住甜甜,也來個祖孫大團圓。

  幸好陸新陽及時回神,將母親給拉住。

  「媽,妳別玩了,我跟這個女人是不可能的。」他還沒忘記,當初自己是怎麼被這個女人給拋棄的。

  欣愛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他。

  「為什麼不可能?你沒娶、她沒嫁--」因為甜甜稍早說過她沒爸爸,所以甜甜的母親應該還是自由身才是。「既然這樣,為了孩子,難道你們兩個就不能破鏡重圓,再來一次嗎?反正以前你們相愛過,現在要找回以前那種愛的感覺,應該不難才是,對吧?」陸媽媽急巴巴的問道,

  多少年了,兒子不論婚嫁,總是孤家寡人一個,他都不知道身為母親的多替他擔心。

  怕他只愛男生、不愛女人,怕他們陸家唯一的男丁是個Gay,現在他連女兒都有了,她也就放下心中那塊大石頭。

  總之,兒子不是Gay,一切好辦!他們陸家也不是多麼勢利的人,不論甜甜母親的出身是好是壞,她都不計較。

  她只要有孫女可以抱就好了。

  「甜甜!」

  「阿嬤!」

  祖孫倆抱成一團,讓陸新陽看了頭又開始痛。

  他就怕她這個樣子,什麼事都還沒弄清楚,就一頭栽了進去。他不懷疑甜甜是他的孩子,也很高興她是他的孩子,但是,孩子的母親--

  他看了欣愛一眼。

  五年了,她的模樣沒變,還是像以前一樣看起來單純、可人,問題是,她看似單純,但思想可一點都不簡單。

  「妳想要人家當妳的兒媳婦,人家可不一定會肯。」

  「為什麼不肯?」陸媽媽不解。「我兒子長得人模人樣,不只家世好、人品佳,對女人更是溫柔體貼。」

  「這我可以證明。」徐凱真搶著發言。「剛剛我懷疑他是人口販子,嚴重污辱他的人格時,他雖氣惱,卻仍然很理性地跟我溝通。」很少男人能在被人污辱時,還能保持風度的,所以陸新陽母親說的,她也認同。

  她光看陸新陽的長相,就給他一百分。剛剛要不是認為他是人口販子,她早撲過去跟他要電話,而面對這樣的優質男,欣愛為什麼會不願意嫁?

  欣愛卻有難言之隱,而她那個難言之隱要是說出來,鐵定笑掉別人的大牙。

  「因為她跟我交往時,只想玩玩而已,根本不想認真。」所以當初他們分手時,他才沒想過她會懷孕,甚至會生下他的孩子。

  「打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她就說得很明白,她只要當人情婦、只要愛情,不要婚姻,是不是,元欣愛小姐?」陸新陽冷笑的揭穿欣愛的廬山真面目。

  當年他為了愛她,所以委曲求全,答應她無理的要求,心想日子久了,她會改變、會懂得他的真心,他們兩個終究會在一起,可惜後來證明,那些想法全是他一相情願,欣愛根本不領受。

  她愛他,不如他愛她來得多。

  他們兩個在一起三年,他依然改變不了她的想法,所以最後他跟她協議分手,從分手那天起,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直到今天--

  他不只再次見到欣愛,她甚至為他生了個女兒!

  為什麼?

  陸新陽不懂。

  她不是只要愛情,不要婚姻嗎?那麼,她又為什麼願意生下他的孩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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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只想玩玩、不想要認真!這怎麼可能?!欣愛,妳為什麼有這麼可怕的念頭?是妳媽逼妳的嗎?」

  徐凱真知道欣愛有個嫌貧愛富的母親,但,不對啊,元媽媽一直想要她嫁進豪門當少奶奶,又怎麼可能叫她隨便跟人玩一段不負責任的感情?

  「不是我媽的錯,問題出在我身上。」欣愛連忙搖頭,不願意別人誤會自己的母親。

  「是妳自己想要當人家的情婦?!」徐凱真聽了臉色丕變,連忙摀住甜甜的耳朵,不願意她聽到這可怕的事實。「妳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因為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前後談了幾段感情都被男友背叛,那時候朋友拉著我一起去算命……」

  欣愛眼神遊移,神情極為不自然,而她不好意思說的,陸新陽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若是不想說,他可以代勞。

  「而那該死的算命先生說她是潘金蓮轉世,上輩子欠了太多男人的感情債,所以這輩子才會被男人一個個的劈腿、背叛,他還說要是她不想再受感情的苦,這一輩子就只能當人情婦。」陸新陽咬牙切齒地替她說了。他要讓大家知道這個女人光長腦子不長智慧的白癡行為。

  果不其然,他才剛把理由給說了,她的好朋友徐凱真馬上替他數落欣愛。

  「那算命仙說這種話根本沒根據,妳竟然信以為真!妳書都讀到哪裡去了?!妳為什麼會信一個算命仙的話?」

  「我那時候年紀小啊。」她都說了嘛,她那時候年紀輕、不懂事,更何況她那時候要是不相信算命仙的話,替自己找個借口來解釋男友拋棄、背叛她的行為,她又如何挺得過那段受苦的日子?

  總之,她知道那時候的她很蠢啦,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凱真幹麼這樣大驚小怪,好像她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一樣!

  「那我兒子是武大郎哦!」陸媽媽突然跑過來插一腳。

  「媽,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嗎?」在這節骨眼,她幹麼出來攪和?!陸新陽氣得把母親拉到身後去。

  陸媽媽卻直嘟囔著說:「這很重要耶。」她一直覺得自己生的兒子很優,長得高又帥,而現在卻冒出一個潘金蓮轉世,那她當然會害怕自己的兒子是武大郎投胎啊。

  「我不是武大郎。」陸新陽再三重申。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潘金蓮?」

  「會不會舅舅前世就是那風流成性的西門慶?」蔣於貴看過《水滸傳》,見過梁山諸多好漢,知道潘金蓮跟西門慶的那段姦情。

  「有可能喲!因為新陽長得帥。」再說,當西門慶遠比當武大郎好多了,這是她身為人母的一點點小自私。

  「可是,阿嬤,潘金蓮的老公是武大郎耶,如果舅舅是西門慶,那他跟潘金蓮會有什麼好結果嗎?」

  「對厚!」她怎麼沒想到?潘金蓮跟西門慶是生不出甜甜的。「新陽,你還是當武大郎好了。」她可以忍耐一下當武大郎的娘,至少武大娘還生了個偉岸不凡的武松,而新陽是武大郎投胎轉世的事要是傳出去,她也不至於讓人看笑話,說她是武大郎的娘。

  「媽,這事是由得妳說了就算數的嗎?!」更何況他幹麼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去當什麼武大郎!「總之,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勸妳趁早死了心。」

  他還沒那麼窩囊,非得吃回頭草,而且還是對他棄之如蔽屣的女人。

  「那甜甜怎麼辦?你不要老婆,我還想要這個小孫女。」陸媽媽抱著甜甜,怎麼都不肯放手。

  她喜歡甜甜,想要甜甜認祖歸宗。

  「甜甜,妳喜歡阿嬤嗎?」

  「喜歡。」因為阿嬤說過只要她跟她去醫院,就會看到媽咪,又會看到爸爸。雖然,最後醫院沒去,但媽咪來了,爸爸也出現了,阿嬤真像土地公,有求必應。阿嬤真贊。「甜甜最喜歡阿嬤了!」

  小人兒窩在她懷裡直撒嬌,陸媽媽的一顆心幾乎讓那稚嫩的嗓音叫軟了,直抱著孫女兒叫,「心肝、我的寶貝!阿嬤也最愛妳了。」一轉臉,她對兒子下令,「我不管你跟欣愛兩個到底還愛不愛,總之我要甜甜回我們陸家,就算代價是你要去當欣愛的情夫也一樣,總之,你得馬上幫我把這件事搞定。如果甜甜沒能回我們陸家認祖歸宗,那你也不用回來了。」

  「那好,我現在馬上回美國。」他回來台灣,只是為了姊姊生產,硬讓母親給逼回台灣的,所以母親媽要他現在馬上就離開,他是求之不得。

  「你這個不孝子!你、你……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說著說著,陸媽媽摀著胸口,臉色發青,儼然一副心臟病發的樣子,嚇得一班大人、小孩急忙的亂叫。

  只有陸新陽沒好氣地看著演技精湛的母親。

  他知道母親發病是故意演給他看的,然而,當他看到欣愛為了母親發病,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時,他的心不再平靜,竟有一絲絲的想望,希望能找回當初愛她時的那份悸動。

  「老天爺啊!你看到沒有,我的兒子竟然是這麼的不孝,放著我天真可愛的小孫女兒在外頭流浪,老天爺啊,你就把我收回去吧,讓我死了算了,沒了甜甜,我也不要活了!」

  「阿嬤,妳不要這麼說。」聽到好不容易才相認的阿嬤,轉眼就要快掛了,甜甜哭得比誰都來得大聲。

  一大一小相擁而泣,眼淚、鼻水直噴,看得陸新陽好不頭痛。最後,他終於受不了,只好投降。

  他拉著欣愛的手說:「我送妳們母女倆回去,在路上我們再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於貴,你跟阿嬤坐計程車回去。」

  說完,他伸手要拉甜甜,陸媽媽卻把孩子護在胸前。「甜甜不跟你們回去,甜甜要回陸家。」

  「媽,就算孩子要認祖歸宗也得花上一段時間吧,妳以為妳想要孩子,甜甜就會跟妳走嗎?她這麼小的孩子,難道不會想她媽咪、想家嗎?」

  「可是,我怕你唬弄我,先把甜甜騙走了,然後拋棄她們母女倆,就再也不回來了。」

  「妳怕我騙妳,我還怕妳每天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來給我看呢;總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我把甜甜拐走了,為了孫女,難道妳不會上崇德來嗎?」

  「對厚,我怎麼沒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想想,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甜甜送還欣愛。

  祖孫倆還上演了十八相送,這才讓陸新陽送她們母女倆回去。


  坐在車上,所有的閒雜人等全沒了,欣愛才感到緊張,也才意識到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是當初她所愛卻又被她拋棄的男人。

  她知道他有多麼自負、不可一世,但這樣的大男人為了她,曾經委曲求全地愛了她好幾年,最後他的愛情卻得不到回報,他的怒氣,她可以想像:如果他不原諒她,她也可以諒解,不過,他能不能開口說點話,車裡沉悶的氣氛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對不起。」欣愛十指抓著裙子,扭得像麻花一樣。「如果不是我,今天你就不會這麼為難了。」

  她知道他不想再見到她,依他對她的恨意、不諒解,她想,就算兩人今天擦肩而過,他也不會看她一眼,若非礙於他母親的要求,他也不會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她為自己替他帶來的麻煩感到抱歉。

  「既然知道會為我帶來麻煩,就不該背著我偷偷地把孩子生下來。」陸新陽看了甜甜一眼。「不說甜甜與我有幾分相似,只要看這孩子的年紀,一樣可以推算出她是我陸新陽的種,所以妳別跟我睜眼說瞎話,說什麼甜甜不是我孩子之類的蠢話。」

  他一點都不溫柔,一字一句似箭,一箭箭地射中欣愛,讓她汗顏地抬不起頭來。「妳別怪我說話狠,當初是妳說要分手的,既然要分手,就該分得乾脆,妳現在這樣,算什麼?」

  「我沒想到會遇見你。」她原本想一個人偷偷地把孩子帶大。

  「不會遇見我,就可以背著我偷生孩子嗎?」

  他斜眼瞪她,開始想罵人了。

  「妳以為一個人帶大孩子很容易,一點都不辛苦是嗎?」陸新陽氣得把車子停在路邊,煩躁地拿出煙,卻看到甜甜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臉。憨憨的表情完全不懂大人的爭執,只是一味地笑著,像是極力地想討好他這個爸爸,彷彿只要她一直笑,他就會喜歡她、就會回到她們身邊!

  看到她這個樣子,陸新陽捻熄剛點上的煙,沉沉地歎了口氣。

  欣愛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麼,以為甜甜的存在讓他苦惱。

  他母親為了甜甜,強要他再回頭愛她,這令他很為難是吧?

  「你放心好了,我跟甜甜不會絆住你的人生,你……你想要去愛誰,就可以去愛誰,不需要顧慮我或甜甜的存在。」她說得大方。

  畢竟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沒名沒分的,憑什麼絆住他的人生?

  陸新陽看了她一眼。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不必對甜甜有任何責任……」

  「妳想讓甜甜一輩子沒有爸爸?!」她看不到女兒多麼期望有個爸爸嗎?她甚至為了要有一個爸爸,連個陌生阿嬤的話都願意相信!

  「我不會讓甜甜一輩子沒有爸爸的,事實上我很努力地在找對象……」哎呀,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因為他的臉色不見好轉,反而有愈來愈沉的跡象!欣愛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她似乎把事情愈弄愈擰了,怎麼辦?

  「妳的意思是要我的女兒去叫別人爸爸?」而且她想嫁人,不想當人情婦了?為什麼?莫非這世上隨隨便便一個男的,都比他陸新陽值得托付終身?

  一想到這裡,陸新陽更加一肚子火。

  「我似乎是做什麼都不對。」欣愛不明白該怎麼做才能討他歡心,該說什麼,他才不會再對她怒目相視。

  「我看……我跟甜甜還是在這裡下車好了。」她看得出來,他並不樂意送她們回家,她也不是非得讓他送。

  欣愛抱著甜甜,很有骨氣地想開車門下車,陸新陽卻出其不意的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這是相隔多年後,他們第一次肢體上的碰觸,而他的手才觸及她的手背,她便感到一陣酥麻,一陣電流直通上她的心窩。

  她的心怦通狂跳著,紅著臉,欣愛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抬臉,望了他一眼。

  只見他一臉的平靜,看不到任何紊亂與羞赧。原來為了這樣一個小小碰觸,而感到心動的人就只有她,而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期待他會原諒她?

  還是期待他會像當年一樣愛她?

  欣愛俏聲地歎氣,陸新陽則沉著聲叫她坐好。

  「我送妳們回去。」他還沒那麼小氣,連送她一程都不願意。

  「不用了,我們可以自己搭車回去,不用勞煩你了。」欣愛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總之就是覺得心裡不舒坦。

  的確,當初是她辜負了他的感情,但他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給她臉色看嗎?

  就算他氣她偷偷地生下他的孩子,可是她都已經承諾,絕不會干涉他往後的人生了,他還要她怎麼做?

  把甜甜再塞回她的肚子裡嗎?

  「坐好。」陸新陽強勢地留下她們母女。

  他承認自己的口氣很差,但她突然出現,而且還帶著他的孩子,這一切都讓他措手不及、來不及反應,口氣當然不好了。

  「妳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我該拿妳們母女倆怎麼辦。」陸新陽的態度明顯表示,這事他說了算,而她沒有置喙的餘地。

  他獨斷的作風,欣愛沒有反感,反倒有一絲的竊喜。

  為什麼?

  因為他剛剛說了,他要再想想該拿她們母女倆怎麼辦嗎?

  難不成她的心還在期待他將自己納進他的生活裡,她還想要跟他在一起是嗎?

  甜甜不知道母親的心裡此時正波濤洶湧著,用軟軟的嗓音喚了聲,「媽咪。」

  「嗯?」

  「我們不是要回家嗎?」

  「對啊,我們要回家。」

  「那,爸比是不是走錯路了?」甜甜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陌生的街景。

  欣愛這才發現陸新陽走的是她以前住的地方,急急的糾正他,「你走錯了。」她報了現在的地址給他。

  陸新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妳搬家了?」

  「嗯。」欣愛尷尬地點頭,不曉得該怎麼跟他說,她不是搬家,而是被父親趕出來的。

  當年她未婚生子,她爸爸氣死了,加上大媽的冷嘲熱諷,她跟媽媽就被趕出了元家,也因此媽媽才會變得勢利又小氣。

  「我現在住在我媽的娘家,你在下條巷子轉彎。」怕他離開台灣太久,路不熟,她一路幫他報路。

  終於快到她家,欣愛這才想到,不能讓母親看到他,要不然只怕會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他現在已經夠心煩了,不需要母親再上火加油,還有,她也不想讓他看到她現在的生活窘境。

  她的生活並不寬裕,但為了母親的虛榮心,還勉強送甜甜去讀私立幼稚園,導致她們的生活雪上加霜。總之,她現在的狀況,不適合讓他知道。

  「你在這裡放我下來就行了……」她急急地要他停車。

  而她的態度令陸新陽狐疑。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欣愛則是心虛地不敢對上他的視線,總怕讓他看出了什麼。

  她垂著頭,小聲地跟他解釋,「我們住在巷子裡,那條巷子不好……不好走,你車子過不去。」

  這理由說得通吧?

  他信了嗎?

  欣愛偷偷地抬頭,覷了他一眼。

  陸新陽覺得她的借口太別腳,卻沒有開口戳破她的謊言,只是默默地把車停到路邊。

  他車才停好,欣愛就抱著甜甜衝下車,揮著手,擠出笑臉跟他說再見。那模樣像是迫不及待地要他趕快離開。

  欣愛不知道她愈是這樣,愈令他好奇。她到底還有什麼事瞞著他、不想讓他知道的?

  陸新陽將車熄了火,跟著走下車。他想要知道這幾年來,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欣愛看到他下車,臉都垮下來了。

  「你……你下車來干……幹麼?」

  「我送妳們回去。」

  「不用這麼麻煩了,就、就一段路而已,很快就到,根本不用幾步路。」

  「既然不用幾步路,就讓我送吧,讓我親眼看到妳們平安到家,我心裡也踏實些,反正也不差這幾步路不是嗎?」

  他用她的話堵得她無法反駁,但如果讓她母親看到他送她回去,肯定還會多生枝節。

  「你快走行不行?」

  「妳到底在怕什麼?」陸新陽不懂,她為什麼一到家門口,整個態度都變得不一樣了?莫非……她有男朋友!

  「妳怕妳男朋友看到我會不高興?」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理由說得通了,要不然她還能怕什麼?

  「你在胡說什麼,我根本沒有男朋友……」欣愛急著想把他推回車內,好死不死她的母親卻選在這個時候出現。

  元媽媽一出來就看到女兒跟個男人在路上拉拉扯扯的。

  「欣愛,妳在做什麼?」她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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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哪,她最不想看到的事真的發生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欣愛整個臉都刷白了,急忙的與陸新陽拉開距離,極力想撇清兩人的關係。

  她轉身,迎向母親。「媽,妳怎麼出來了?」擋住母親的視線,不想讓她看到陸新陽。

  「還說呢,不是只是去接甜甜回來,怎麼搞得這麼久?妳是不是忘了我今天幫妳約了個飯局?瞧瞧妳,都什麼時候了,還穿這個樣子!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就算妳只是要出門買菜,也得打扮得美美的,要不然就算妳在路上幸運地碰到哪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妳想人家會看上妳嗎?」

  「媽,妳別說了。」母親的這番話,不知道陸新陽聽進了多少,而且又會怎麼想她這個人?

  「怎麼,臉色蒼白成這個樣子!妳到底在怕什麼?」元媽媽狐疑地看著女兒,這才發現欣愛的不自在,忸怩的模樣像是瞞著她什麼,她這才想起,剛剛她似乎看到女兒正跟個男的拉拉扯扯。

  那人呢?

  她往欣愛的身後探去,視線正好與陸新陽的對上。

  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是誰了。

  「他是甜甜的爸爸!」根本不用猜,因為甜甜跟他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做出來的一樣。「他來做什麼?」一看到陸新陽,元媽媽就沒什麼好口氣。「他想跟妳重修舊好、破鏡重圓是不是?」

  「不是這樣子的,媽,妳別瞎猜了。」他對她根本是避之唯恐不及,他……根本不想要她。

  「要我別瞎猜可以啊,那妳告訴我,他為什麼送妳回來?你們又為什麼會聯絡上?欣愛,媽可告訴妳,妳干萬別像以前那麼傻,不只浪費了感情還賠上身子,想想看,妳為了他都已經被妳爸爸趕出來了,妳還想為他失去什麼?」

  「媽,妳別說了,事情根本不是妳想得那回事,當初……當初是我不要他的,是我說要分手的,根本不關他的事。」她幹麼把錯都算到陸新陽頭上。「他根本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那他現在知道了,他想怎麼處理?」元媽媽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而陸新陽只是靜靜聽著,也不為自己辯駁,想由她們母女的爭吵中,採得事情的真相,否則就算他等上十輩子,也沒辦法從欣愛嘴裡探得什麼。

  元媽媽看著讓她們母女倆吃盡苦頭的負心漢,愈看是愈不爽。

  「我告訴你,就算甜甜是你的孩子,你也別想跟我們家欣愛重修舊好!我們家欣愛是要嫁進豪門當少奶奶的,而你--」輕視的目光往他身上掃了去。

  陸新陽剛下飛機,還來不及回家梳洗,就臨危受命去接小侄子回家,所以身上穿的是簡單的POLO衫,而這樣的衣服在元媽媽眼裡根本是不及格的打扮。

  她不客氣地問陸新陽,「你有錢嗎?」

  「有一些。」一些只是客氣的說法,事實上,他們陸家在台灣不算有名,因為他母親長年旅居日本,而他的事業則在歐美,但他的姊夫,卻是台灣赫赫有名的資產家,不過,他想沒必要把姊夫的家世端出來現吧?

  「一些是多少?」元媽媽嘲謔的道。

  看他這個樣子,想也知道他的一些只有一點點,而一點點能養活她寶貝女兒一輩子嗎?

  「你若是有良心,就離我女兒遠一點;如果你想彌補、想補償我女兒,那也可以,我們元家能做的,就只有讓你把甜甜帶走。」

  「媽!妳在說什麼?我不會把甜甜交給任何人的。」欣愛緊緊抱著女兒,生怕陸新陽真把女兒帶回陸家,讓她跟女兒從此各在一方,再也見不到面了。

  「欣愛,妳別傻了,以前我們是找不到他的人,現在他既然來了,當然得把女兒還給人家。想想看,妳一個女人家,拖著一個孩子,能找什麼好婆家?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孩子送走,搞不好他還會給我們一筆錢。」說到錢,元媽媽的眼睛都亮起來了。「他對妳們母女倆不聞不問這麼多年了,給一點錢當作生活費也不為過吧?」

  「媽,妳別說了。」她就是怕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才執意要陸新陽趕快離開的。「我就算是找不到好婆家,也不能把甜甜給別人。」她若是要送走甜甜,當初也就不會生下她了。

  「他又不是別人,他是甜甜的爸爸呀!妳還會怕他虐待甜甜、不疼甜甜嗎?」元媽媽沒好氣地瞪著女兒,覺得女兒就是傻,所以才會吃虧。

  「算了,妳若是不想送走甜甜也行,但我可警告妳,妳別再像以前那樣子傻了,我不准妳再愛上他,不准妳繼續跟他糾纏不清。」

  「媽,妳真當女兒是個搶手貨,人人搶著要嗎?」陸新陽對她根本不屑一顧,母親算是白擔心了。「他才跟他母親說過,他跟我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當然是最好,我就怕他口不對心,心裡明明還愛著妳,嘴巴卻說沒那回事。」

  這話雖是說給女兒聽的,實際上是要警告陸新陽,他配不上她們家欣愛,所以要是他對欣愛還有什麼非份之想,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

  「還有,妳時間快來不及了,甜甜交給我,妳快進去換衣服,媽今天特地去買了現在正ㄏㄤ的櫻桃包給妳。」

  「媽,妳又亂花錢了。」

  「什麼亂花錢!為了讓妳穿得體面,讓人家看得起我們,當然得花些小錢,妳也別覺得老花我的棺材本而覺得不好意思,等有一天妳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別忘了媽今天的付出就行了。」她的下半輩子,還想靠女兒好好的吐一口氣呢。「妳快進去換衣服,孩子交給我帶。」

  元媽媽硬是把欣愛推進屋子裡,至於那個礙眼的男人--

  她回頭看了還杵在原地的陸新陽一眼,只覺得他的目光莫測高深,摸不清楚他心裡的想法,但,如果他真對欣愛沒什麼非份之想,或許她還可以利用他一下。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陸新陽。」

  姓陸?

  在她印象中,台灣政商界名人中,沒個姓陸的,只聽說松隆集團的大少爺蔣東城娶了日本華僑,那位日本太太的娘家就姓陸,不過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松隆集團的姻親。

  「陸先生,」元媽媽稱呼他倒是客客氣氣的,「我想我剛剛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我們家欣愛以後是要嫁進豪門享福的,你若是沒有那個能力,我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一馬,畢竟這些年來,她們母女倆為了你可是吃盡了苦頭;你來看看我們家--」她硬是把陸新陽拖進她跟女兒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老舊的矮房子,雖收拾得乾淨,整齊,但看得出這個家生活的並不寬裕,而這就是欣愛這些年來過的生活嗎?

  他一直不曉得她過得不好。

  陸新陽平靜的臉第一次有了波動。

  「這就是我女兒為了愛你所付出的代價,當年她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所以被她父親給趕出家門,你若是真愛過我女兒,想必你也不忍心再害我女兒為你受苦是吧?」她說了老半天,對方卻是沉默不語,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同意我的話了。現在我想問你,當年你負了我的女兒,你打算怎麼補償?」

  「元媽媽希望我怎麼做?」陸新陽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提出這個問題自是有她的用意。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們日子過得很苦。」

  「我只聽到妳剛剛還買了個櫻桃包給欣愛。」

  「那是給欣愛妝點門面用的,而且花的還是我的棺材本。你都不知道,我們母女倆被元家趕出來之後,根本是走投無路,只能回來我的娘家,而這種小地方,人多嘴雜,多得是看不起我們母女倆的人,我當然要欣愛為我爭一口氣,不過我一個老太婆,都五十幾歲了,這輩子從沒出去工作過,就算現在要出去找工作也沒人要我。」

  「欣愛沒出去工作嗎?」

  「你別說笑了,我們家欣愛是要當少奶奶的,她怎麼可以出去外面拋頭露面?總之,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別管這麼多,你如果要管,就管管你女兒吧。甜甜是你的孩子,你這個當爸爸的,總該盡一點當父親的責任吧?」

  「比如說?」

  「比如說這孩子的生活費、教育費,你曉得你女兒現在讀的學校一個學期就要花我多少錢嗎?」元媽媽一手抱著甜甜,另外伸出一隻手,比出了個五。「五十萬,一年就要一百萬。」

  「我不懂,妳們既然生活得這麼苦,為什麼要讓甜甜讀貴族學校。」而且,他一點也看不出那個學校有什麼好的?

  「這還不是為了她的未來,能讀那裡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甜甜從小跟那些王孫貴冑一起讀書、一起長大,以後還怕不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嗎?」

  元媽媽說著她美麗的願景,而陸新陽懂了,原來欣愛的母親是把她「提拔」女兒的那一套,也想用在他女兒身上。

  可憐的甜甜!

  他覺得憨厚老實的女兒一點也不適合那個環境,崇德只適合於貴那種人小鬼大的小大人。

  甜甜在那裡一定老被那些小鬼頭當成好玩的玩具在看待。

  「妳想要多少?」陸新陽知道她說了這麼多,無非是為了一個錢字。

  「我看你也掙不了多少錢,要不,就先拿個一百萬,日後你再按月匯個十萬過來,」

  「妳讓我再想想。」這些錢他並不看在眼裡,但若是他付出了,卻仍將欣愛跟女兒繼續放在這麼勢利的環境中,值得嗎?這他得再評估、評估。

  「你有困難是嗎?你能先給多少,你說個價,我……」

  「媽,妳在做什麼?」欣愛出來就看到母親拉著陸新陽說個不停,她擔心母親找他的麻煩,連忙奔了過來。

  元媽媽看到女兒過來了,連忙噤聲。

  要是讓欣愛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鐵定跟她翻臉。「沒有,我哪有在做什麼,我只是問他現在在做什麼工作,隨便聊聊而已,妳幹麼這麼緊張,難道我還會吃了他嗎?妳快點去赴約,對了,陸先生有車,讓他送妳一程,這樣快些。」她真怕女兒要是遲到了,又毀了一件好姻緣。

  「媽!」又不關陸新陽的事,她卻這樣利用人家,這像話嗎?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有車嘛!更何況,他很樂意送妳一程對不對?」元媽媽毫不客氣地轉臉問陸新陽。

  送欣愛一程,的確是沒什麼,更何況他也想知道她的想法,所以陸新陽順水推舟,「我送妳過去。」

  「在富豪飯店,七點鐘,你車開快一點,別耽誤了我女兒的好事。」

  「媽!」

  「我只是不放心,所以稍微提醒他一下,妳別媽呀媽的直叫,總之就這樣子了,你們快走吧。」

  在元媽媽催促下,陸新陽這才開車離開。

  兩人單獨相處,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欣愛雖不清楚剛剛母親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但也知道鐵定不是什麼好話。

  「其實……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過去赴約。」

  「反正我有車,送妳一程不算什麼,妳就別跟我客氣了,而且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稱得上是妳母親眼中的金龜婿。」陸新陽口氣頗酸,無法否認,他還是介意她母親的勢利眼。

  欣愛沒辦法跟他解釋,她母親為什麼會變成這副嫌貧愛富的模樣。

  當初,她跟母親被父親趕出元家大宅,母親帶著她一個人回到老家,她一個沒結婚的女孩子挺著個大肚子,人前人後已被傳得很難聽,再加上母親在老家有個死對頭,兩個人年輕的時候比誰長得比較漂亮、誰的男友稱頭,到了老年,什麼都比過了,就比誰家的兒女爭氣。

  偏偏她那個時候未婚生子,讓母親極沒面子,而母親的老朋友還一天到晚上門來嘲笑她們,打從那時候起,母親漸漸變了樣子,開始不要命地在她身上撒下大把的鈔票,積極的找門路,要她嫁個金龜婿好讓她揚眉吐氣……這些話,她又該怎麼對陸新陽說?

  最後,她選擇沉默,默默承受他的輕視。

  她知道他看不起她母親的行為,也不諒解她們的愛慕虛榮,知道他要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想跟她共處一室,所以她也不想解釋。

  到達目的地,欣愛飛快地跳下車,揮手跟他說再見,「我的男伴來了,我得進去了。」她隨手指著裡頭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佯稱他就是她今天的對象,陸新陽看了那男人一眼。

  「妳說那個市議員是妳今天相親的對象?妳知不知道他有妻子、女兒了?妳母親讓妳跟那樣子的男人約會?」

  「啊?!」欣愛嚇了一跳,回頭再看那男的一眼,這才認出他是最近常上新聞、名氣頗大的政治人物。

  「我……一時心急,認錯人了。」

  「是認錯人嗎?還是另有隱情?」

  「隱、隱情!你、你胡說什麼,我、我哪有什麼隱情啊?」欣愛說話開始變得吞吞吐吐,神情極不自然,雙手還用力地扭著裙角,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既然沒有隱情,就讓我陪妳下去,會一會妳今天的男伴吧。」說完,陸新陽從容不迫地下車,將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挽著她的手就要進富豪飯店。

  而欣愛都快急死了。

  她怎麼可以進去!

  她一進去就完了。

  僵定在原地,她說什麼都不肯前進一步。「你……你不能跟進去。」

  「為什麼?」

  「因為……你想想看,我是來赴約的,要是……要是你跟著去,被那人看到了,會怎麼想我們兩人的關係?所以你就在這裡、這裡就好!我……自己一個人進去。」

  欣愛硬是把他推回車子裡,她知道依陸新陽的個性,他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所以她必須快點找個替身,裝假是她今天約會的對象。

  她轉身就跑,在陸新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進到飯台的大廳,左右張望。

  不一會看到一個感覺老實的男子,而且像是在等人。不知道他可下可以幫她一個忙?

  欣愛跑過去,坐在那人面前,「先生,請你幫幫我。」

  「幫妳?怎麼幫?」

  「請你暫時冒充我的男朋友……」她才說完,眼角的餘光就看到陸新陽進來了,她無暇多想,連忙挽著男人向陸新陽介紹,「他就是我媽介紹給我認識的男朋友。」

  陸新陽看了他們一眼。

  「妳跟他才剛認識,就已經熟到可以挽著人家的手了?」她跟她媽真不愧是母女,只要有錢,便什麼都不管了,直接巴著人家。

  「我……」聞言,欣愛這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牽著陌生人的手。

  她正想放開男子的手,不料他等的人來了。

  「王仁德,你這是在做什麼?說要跟我結婚,卻在這時候跟別的女人勾肩搭背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這樣子的,明婷,妳誤會了,是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現,要我幫她一個忙,話還沒說完,她就挽著我的手臂說我是她的男伴,事實上,我跟她根本不認識。」

  男子急急甩掉欣愛的手,忙著跟他女友解釋。

  陸新陽從這一場混亂中,約莫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欣愛怕他發現她的秘密,於是病急亂投醫,隨便找了個人充當她的男伴,沒想到人家的正牌女友出現了,反倒是把狀況愈弄愈糟。

  欣愛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陸新陽拉著她的手,想將她自這團混亂中抽身。

  「可是……他們在吵架。」

  「那關妳什麼事?」她都自顧不暇了,還敢管別人的閒事!

  「當然關我的事,要不是因為我,那位先生根本不會惹他未婚妻生氣。」

  「所以呢?妳想怎麼樣跳出去替那人解釋?妳別傻了,他未婚妻正在氣頭上,妳以為她會聽妳解釋嗎?倒不如妳趕快離開,只要第三者不見了,他們兩個自然能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

  別人的事,她就別管了,他現在有一肚子的問題,等著要她回答。陸新陽把欣愛帶到外頭,讓她頭腦冷靜一下。

  「現在,妳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嗎?妳為什麼不進去找妳媽幫妳安排的相親對像?幹麼胡亂抓個人來騙我,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德行?」

  「我……我不能進去。」欣愛淨是搖頭。

  「為什麼?」

  「因為……凱真現在正冒用我的名字跟我的男伴吃飯、約會。」

  「徐凱真?」那個全身上下沒一處是真的的徐凱真!

  「嗯,就是甜甜學校的老師,徐凱真。因為凱真一心想嫁進豪門,而我媽又一天到晚幫我約飯局,我想既然她有心想當少奶奶,或許我們兩個可以交換身份。」

  「等等,」她說得太快了,他必須先想一想,釐清一下她的話。「妳是說徐凱真想嫁進豪門當少奶奶,而妳不想?妳為什麼不想?」

  他還以為她跟她母親一樣勢利,只要男人有錢,什麼都可以犧牲。

  「我?!」欣愛給他一個「別開玩笑」的表情。「我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前,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不是嗎?試問,有哪個企業家願意自己的妻子是別人穿過的舊鞋,而且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她是想得比母親還透徹,所以她從來不做非份之想。

  陸新陽看到欣愛自貶身價,不禁萬分不爽。

  她以為自己條件很差嗎?當初他非常地想要她,是她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他,所以他們才分開的……唉,他現在跟她計較這些做什麼?

  好像他還很在乎她似的,嘖。

  按捺下心中的不悅,他冷冷地問:「如此說來,妳從來沒赴約過,一向是由徐凱真冒名頂替,替妳出席這些飯局?」因為有人頂替,所以她母親才從來都沒發現她根本就沒去相親。

  「嗯。」欣愛老實的回答。

  「那麼跟男方約會的時間,妳又如何打發?就在街頭閒逛嗎?」她總不可能回家吧!那樣,她的謊言就會被拆穿了。

  「我……」

  他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欣愛咬著嘴唇,用眼神求他別問了,但陸新陽卻裝作沒看到。

  「妳該知道,就算妳不說,我也會查得出來,妳是要現在說,還是要我深入地查下去。」他若查下去,只怕查到的就不只是她做什麼事而已。

  「你幹麼管這麼多?」她終於忍不住的朝他低吼。「你為什麼不能把我們的重逢當成是偶遇?為什麼要追根究底?」

  「妳還問我為什麼?我們再見面,妳就丟給我一個驚爆彈,我媽逼我跟妳破鏡重圓、重修舊好!妳已經把我拖下水,卻要我什麼都不能問,妳這樣對我又公乎嗎?」

  陸新陽問得理直氣壯,令欣愛心虛起來。

  的確,是她讓他瞠進這渾水裡的,的確沒理由讓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算了,如果他真要知道,就讓他知道吧,反正她又不是做什麼殺人放火的壞事。

  「你載我去個地方吧。」她決定坦白。

  「什麼地方?」

  「我工作的地方。」

  「妳在工作?!」她母親不是說了,她未來是要嫁進豪門當少奶奶的,怎麼能拋頭露面出去工作……

  「妳工作的事,就連妳母親也不知道,是不是?」

  「當然,這事怎麼可以讓她知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在幹什麼,就跟我來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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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欣愛帶著陸新陽彎進一個小巷弄,出了巷子,落入眼簾的是一間和式木屋。房子以細格子木材建成,前庭以發亮的石板鋪路,屋前掛著一串燈籠,看起來十分典雅,而這裡就是欣愛工作的地方。

  「我在這間日本料理店當服務生。」

  「每天?」

  「嗯,每到晚上,我就騙我母親說有約會,然後偷偷的溜出來打工。哎呀,你等我一下!」

  欣愛看到熟人了,連忙奔了過去,「淑雯姊,我媽又買了新款的包包,妳要不要看一下?」

  欣愛拿著她母親新買的櫻桃包,臉上獻媚似地堆滿笑容,那女人將包包拿過去看了看,很仔細地檢查過不是贗品之後,就留下一迭錢,然後拿著包包離開。

  陸新陽這才知道欣愛表面上對她母親的話像是唯命是從,但事實上,卻是陽奉陰違。

  他信步走了過去,抓著她問:「妳把妳的包包賣給別人,回去之後又怎麼跟妳母親交代?」

  「你放心好了,把包包賣人之後,我會去買個假的充當真品,台灣的假貨做得跟真的一樣,只要不細看,我媽才不會知道我把她買的LV、GUCCI全換成地攤貨。總之,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現在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我等一下還要工作,你快走吧!」

  她待會兒還得工作,沒辦法一直跟他在這耗著,不禁催促他離開。

  然而,陸新陽卻走下開步。他沒辦法想像欣愛當服務生,讓人呼來喚去的模樣。

  她本是個千金小姐,怎麼做得來服侍別人的事?

  「欣愛,妳還站在外頭幹什麼,快點進來幫忙啊!」裡頭的人推門出來喚她。

  「我馬上就進去。」回頭,她頻頻說:「我得進去忙了,不能再招呼你了。你快回去……還是你不知道路?要不要我送你出去?」她想到他才剛回國,或許很多路他都生疏了。「我進去跟老闆說一聲--」

  「不用了。」他連忙拉住她,「我認得路,我自己會回去,妳進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

  欣愛轉頭看著正在催促她的夥伴,從微微敞開的門扉,也看得出今天客人很多,她實在沒理由跟陸新陽離情依依,就算,就算她再怎麼捨不得也一樣。

  「那我先進去了--Bye-bye?」硬擠出笑容來跟他揮手,欣愛低著頭,轉身就往屋裡頭去,不想讓他看見她眼裡的難過。

  陸新陽望著她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該走了,但他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怎麼都移不開。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該看看欣愛的工作環境。

  為什麼一定要看她的工作環境?理由就連陸新陽自己都說不清楚,但念頭才興起,他已經走進那間日本料理店。

  推開細格子的紙門,裡頭的世界彷彿跟大街上的時空隔絕開來,一種古老氣味迎面襲來,就在陸新陽恍神的時候,欣愛已換好接待的服裝,掀開簾子走出來。

  她穿著質感上乘的和服,腰間繫了繡工精細的腰帶,袖子上那只彩蝶隨著她衣袖的翻飛而翩翩起舞,乍見到他站在門邊,仍保有少女青春嬌媚的臉上浮現驚訝,眼神流露出成熟女子的風韻。

  陸新陽沒有心理準備會看到這樣的欣愛,恍若當年初相見時的悸動。

  「你怎麼還沒走?」她踩著小碎步迎上前。

  陸新陽衝動地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在這一瞬間,他竟有種將她藏起來的衝動,一點都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她這副嬌羞、可人的模樣。只要一想到別的男人也跟他一樣,為她怦然心動,他的內心忍不住的揚超憤怒之火。

  「走去哪?我還要上班耶。」欣愛不明就裡,就這樣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被他拖著跑。「你這樣會害我丟了工作,你知不知道?」

  「丟工作就丟工作。」

  「你講得倒簡單,我丟了工作,怎麼養活一家老小,真靠我媽的美夢,期待自己有一天真能麻雀變鳳凰嗎?」

  這些年來,她母親光明正大的亂花錢,她就得背地裡偷偷地把錢補回去,如果不這麼做,她們一家三口早就淪落街頭當乞丐了。

  她已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打從被她父親趕出家門,由千金小姐淪落到當服務生打工,就是為了撐起她那個家。

  她表面上裝成一個虛榮的拜金女,事實上,她卻背著母親做著與人陪笑、彎腰的工作……

  「妳這樣一個月能賺多少?」

  「我努力點,兩萬多沒問題。」

  「而甜甜一個學期的學費要五十萬。」

  「所以我說我盡量。」

  「妳這樣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累死的,妳知不知道?」陸新陽急了,他不明白自己幹麼替她操心。

  當初是這個女人不要他的不是嗎?

  「要不然你說我能怎麼辦?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工作,更何況以我以前的生活環境,我根本什麼都不會,試問我還能找什麼工作?」欣愛愈講愈生氣,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追問,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沒用,但明知這些事都與他無關,她不該將怒氣發洩在他身上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吼的,我只是不想你誤會我。總之,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別管我了!你快回去,我還得回去工作。」她硬是將他推開。

  以前交往時,他總是把她捧在手心裡,當成公主般看待,現在她卻幫別的男人遞毛巾、拿飲品、準備吃的食物……她不想讓他看到那樣的自己,她希望能保持他心中公主的形象。

  「我不會有問題的,你快走吧。」

  欣愛強笑道,卻讓陸新陽的心中像壓著千斤大石一般,根本擠不出笑。

  他想幫她,但怎麼幫?

  離開日本料理店後,陸新陽不斷想著這個問題,還沒回到姊夫家,心裡便有了決定。他立刻打電話給好友傑瑞,麻煩他為欣愛安排工作。

  「她什麼都不會,你不可以交給她太難、太複雜的工作,還有,只要她不懂的,你都得親自教她。」

  陸新陽二交代,而電話那頭一陣靜默,聽不到好友的反應,他遂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呃--問題的確是有一個。」傑瑞清嗓發問:「請問那個員工應徵進來後,是當我的主管嗎?」

  他怎麼覺得新陽不像是幫他找屬下,倒像是找個太上皇來讓他伺候,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很寶貝對方。

  若真是那麼在意,又為什麼不把那人介紹到松隆集團--新陽姊夫旗下去工作。「你到底是想介紹誰到我公司工作啊?」

  「就一個普通朋友,你幹麼問這麼多?一句話,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

  「我們是什麼交情,你都開口了,我哪有不幫的道理?!」他只是八卦了點,嗅到事情有些不對勁,難免多問了幾句,這樣也不可以?「當然  OK  嘍,你明天就叫他來我這上班,至於安排他什麼工作,我得先面談過後才能決定。」

  「你別給她太複雜的工作,她什麼都不會。」陸新陽怕欣愛工作沒幾天,便一身挫敗地打道回府,忍不住又多叮嚀了幾句。

  傑瑞聽了,不甘心地嘟囔著,「你可真是個好朋友哦,找個什麼都不會的來我公司上班!」

  「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這麼好的人才,你怎麼不介紹到你姊夫的公司去?」

  「我家人多嘴雜。」尤其是他媽,要是讓她知道他替欣愛安排工作,鐵定又胡思亂想,搞不好欣愛進自家公司沒幾天,媽就要替他們辦起喜事來了,他只是想幫忙,可不想惹這種麻煩。

  「那人是女的?!」事情果然不單純!

  新陽跟那女的是不是有一腿,所以才不想讓他家人知道?

  「傑瑞。」

  「幹麼?」

  「你是不是在笑?」而且還笑得很噁心、很八卦。

  「我哪有在笑,我是很顛待,很興奮自己又多了一個好屬下,你明天就帶她來,我會好好的照顧她。」

  傑瑞摩拳擦掌著,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瞧瞧那個令好友如此在意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怎麼樣,這個工作不錯吧?」陸新陽與欣愛約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主要是不想讓她母親發現她在外頭工作的事,然而欣愛此刻的臉上卻不見任何喜悅的神彩。

  「怎麼了,妳不喜歡這個工作?」

  「不,怎麼會不喜歡。」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她當然會心動,但……「我什麼都不會,若是不能勝任,那怎麼辨?」她是怕自己丟了他的臉,畢竟這工作是他利用人脈替她找的,要是她出了什麼差錯,人家豈不是要怪到他頭上。

  「妳放心好了,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上司,有耐心又不藏私,妳有什麼問題、不會的都可以去問他。」

  聽起來,那家公司的負責人似乎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但欣愛不懂--「那樣的人為什麼肯用我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

  「妳哪有什麼都不會!妳會英文、會日語,它又是一家外商公司,需要的是能跟外國人溝通的外語人才,而妳就是。」

  「可是我不會記帳,也不懂會計……」她真的可以在外商公司上班嗎?雖然他一直說沒問題,欣愛還是覺得不妥。

  「船到橋頭自然直,妳不能什麼都還沒做,就先否決了自己,妳必須先給自己一個機會,試試看自己行不行吧,對不對?」

  他灼熱的目光讓她不曉得如何拒絕。

  陸新陽為什麼這麼熱心地幫她?

  他不是很討厭她、不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嗎?為什麼還會這麼熱心地幫她找工作,而且還不斷地遊說她,希望她點頭答應?

  欣愛不明白陸新陽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但她沒辦法拒絕他的熱心,也想試試看自己能做什麼,她不想再過著必須依附別人,才能讓自己活得好的日子……

  她才想點頭答應的時候,突然一聲驚喚叫住了她。

  「欣愛,這麼巧在這遇見妳!」

  那聲音令欣愛心一沉,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那個愛跟母親比較的老朋友,尤其是陸新陽也在。

  林媽媽一發現她就立刻奔了過來,主動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側,目光打量著陸新陽,末了,還抓著她的手,壓低聲音問她,「他就是妳這次的相親對象啊?唔,看起來的確是人模人樣的,但就是比我們雅俐的男朋友差了點。妳還記得我們家雅俐的男朋友嗎?就是本來要跟妳相親,最後看到我們家雅俐,立刻驚為天人,馬上見風轉舵愛我們家雅俐的慶堂。」

  「林媽媽,我記得雅俐的男朋友是誰。」所以毋需她再鉅細靡遺地提醒。

  「那妳有聽妳母親說我們家雅俐就快跟慶堂結婚了嗎?」

  「沒有。」欣愛尷尬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讓陸新陽撞見這種事,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林媽媽似乎不覺她的困窘,還喋喋不休地說:「今天我就是特地約了雅俐見面,要陪著她去挑婚紗的。」

  說起自己的寶貝女兒,林媽媽的話匣子一打開猶如滔滔江水般不絕,忍受疲勞轟炸之際,欣愛看到陸新陽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她悄聲問他,「你有事要忙嗎?要不,你先走好了,我再給你電話。」

  她想讓他早點由這場鬧劇中解脫,但他卻搖頭跟她說:「沒事,只是交代一些小事,妳們繼續聊。」

  唉,他不懂林媽媽之所以聊得這麼起勁,純粹是因為有他在。林媽媽在外人面前,總要拿她跟雅俐相比,藉著眨她來捧自己的女兒。

  「雅俐--」林媽媽突然招手。「快過來,欣愛在這呢,妳快點秀出慶堂給妳的那顆大鑽戒,我相信欣愛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大顆、那麼亮的戒指呢。來來來。」

  林媽媽趕緊讓出自己的位子給女兒,然後坐到陸新陽的旁邊去。

  林雅俐一來,兩個眼珠子就直盯著陸新陽看。

  「是妳男朋友?」

  她的視線就像是X光線一樣,不斷地在陸新陽身上掃射,評量著。長得是滿體面的,就不知道身價多少?

  「是這次相親的對象啦。」看欣愛紅著臉、支吾其詞的模樣,林媽媽只當她是自慚形穢,索性替她回答了女兒的疑問,而話才說完,林媽媽又要女兒秀出手上的那顆大鑽戒。

  雅俐卻縮著手,矯情地說:「不要啦,媽,妳這樣豈不是讓什麼都沒有的欣愛覺得很難堪。」

  「難堪!怎麼會呢?我們家欣愛就是不喜歡那些礙手礙腳的飾品,所以才不准我送她珠寶、鑽石,對不對?親愛的。」

  陸新陽講完了電話,冷冷地放了一箭。他雖不愛說話,但若真把他給惹毛,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對這兩個女人明嘲暗諷欣愛的舉止厭惡透了!

  有這樣的三姑六婆,也難怪欣愛的母親會變得那麼勢利。

  他一開口便說得林家母女倆目瞪口呆,而且--聽聽他叫欣愛什麼?

  親愛的!

  「欣愛,他到底是誰啊?他為什麼叫妳親愛的?」

  林媽媽忍不住多看了陸新陽一眼,繼而又轉臉勸欣愛。「妳別說林媽媽囉唆,事實上,我也是為了妳好,所以才勸妳,一個女孩子家要懂得潔身自愛,雖然妳已經有小孩了,但妳也不能為了要嫁人,就隨隨便便跟個男人亂來,妳媽只是叫妳跟他相親,可沒允許妳背著她跟別的男人怎麼樣。」

  「我沒有跟別的男人亂來。」這話要是傳到母親耳裡,她又有罪受了。

  「沒有!沒有這人怎麼會叫妳親愛的?」林媽媽手指著陸新陽,只差沒指到他鼻子上去。

  欣愛呆楞的看著陸新陽,也覺得莫名其妙,不解他幹麼說這些讓別人誤會?

  而他的手卻越過桌面,握住她的。

  欣愛的心狂跳,好似要奪腔而出。

  「我不是別的男人,我是甜甜的爸爸。」陸新陽淡淡地解釋。

  「爸……爸爸!」

  林家母女驚訝地面面相覷。

  「我已經跟欣愛求婚了,只是她遲遲不肯答應,說她還得想想,欣愛這樣,也讓我覺得很苦惱--」正當陸新陽掰得天花亂墜的時候,突然店經理走了過來。

  「陸先生是嗎?」

  「是。」

  「精品店的人來了。」店經理退開身子,身後站著一排精品店的店員,她們一字排開,手中捧著她們店裡最貴、最精緻的飾品,後頭還跟著幾名保全人員。

  林家母女被這樣的陣仗給嚇呆了。

  現在是什麼狀況?為什麼這些人捧著亮晃晃、價值不菲的珠寶出現在這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店。

  林家母女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倒是陸新陽不見驚奇,態度從容不迫地從中挑了一枚十克拉的鑽戒,逕自套在欣愛的指間。「妳覺得怎麼樣?」

  欣愛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他以為他這麼做,她就會感動嗎?

  不,她只覺得他玩笑開大了,實在不必為了要教訓林家母女而花這麼大的手筆。

  她根本……根本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欣愛頻頻搖頭,暗示他不要玩了。

  「妳不喜歡?唉,我就說我們家欣愛不愛這些礙手礙腳的飾品。」陸新陽裝出一副無奈的笑容。「欣愛,妳至少得選一枚當我們的訂情物,要不然妳母親不知道我們倆的關係,還老是想替妳找對象,再這樣鬧下去,我怕終有一天,我真的會失去妳。」

  「你不要再說了。」就算明知道他是在演戲,想替她解圍,但他深情款款的眼神,讓她害怕自己會再一次陷進去。為了不讓他繼續演下去,她急急的挑了一枚小鑽戒,打算結束這場戲。

  「等一下。」林媽媽打死都不信憑欣愛這樣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也能釣到好男人。

  有錢男人就算要愛,也該愛像她女兒這種漂亮又沒生過小孩的女人,所以,她不相信陸新陽是個有錢人。

  「說大話誰不會,誰知道這些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位太太,我們店裡的每一件商品都是有保證書的,所以妳不需要煩惱陸先生會買到贗品。」

  「誰、誰擔心他會買到假貨啊!」她只是氣不過這人財大氣粗,而且遠比她所想的還要來得有錢。

  欣愛挑中的那顆鑽戒少說也要三、四十萬吧!林媽媽貪婪地看著那些店員手裡捧著的珠寶。

  那款Tiffany的鑽戒好美哦!

  「妳很想要?」陸新陽看出她眼中的貪婪。

  「嗯。」林媽媽連忙點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心想他會問她,鐵定是要買來送她,至於理由嘛,當然是看上她的女兒,所以才想買珠寶來巴結她。

  「我還想要這個、這個,還有那一個。」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有錢的凱子,林媽媽毫不客氣地拿了三、四款鑽戒、珠寶,而後看著陸新陽,想他什麼時候才會向她要女兒的電話。

  然而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牽著欣愛的手,問她:「妳吃飽了沒?」

  「嗯。」欣愛楞楞的回答,不明白對座的林媽媽為什麼瞪著他們直看。

  她又沒做錯事,她幹麼用那種惡毒的目光看著她?欣愛低下頭,不敢對上林媽媽凶狠的視線。

  陸新陽當然也看到林媽媽的反應,卻視而不見。

  他悄聲地詢問欣愛,「既然吃飽了,那我們走了,好不好?」

  當然好!她實在快受不了現場詭異的氣氛了,她一點都不明白這種劍拔弩張的狀況所為何來。

  欣愛忙不迭地點頭,拿著皮包就要閃人,陸新陽跟著站起來,但他要出去,還得先繞過林媽媽。

  「對不起,借過。」

  「你要走了?」他還沒跟她要女兒的電話耶!

  陸新陽不改臉上的笑容,頷首點頭說:「是,我要走了,所以麻煩妳讓一讓。」

  「那我女兒的電話……」唔……或許他是礙於欣愛在場,所以不好意思明著跟她要,但為了女兒的幸福著想,欣愛的面子算什麼?

  所以林媽媽想了想,跟女兒要了筆,就把林雅俐的電話、地址全寫給他。

  「這是?」陸新陽看著上頭的電話、地址,心裡其實是明白的,但表面上卻仍裝糊塗的看她。

  「是我女兒的手機號碼,還有我們家地址,我們就住在欣愛家附近,陸先生要是有空可以來我們家坐坐。」

  林媽媽擺明了在拉攏他,

  欣愛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不由得惱火,陸新陽明知道林媽媽從頭到尾都不把她看在眼裡,而且他剛剛還演戲,刷卡買了戒指給她,但現在林媽媽邀他去她們家,他竟然笑著頭點說好?!

  他這是什麼意思?

  欣愛氣得抬起頭來瞪著他。

  陸新陽裝作沒看見她眼中的憤怒,逕自將林媽媽寫給他的小紙條收進上衣的口袋裡。

  他真想跟雅俐出去?!

  他真看上雅俐了?

  欣愛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眼色,不過她有什麼好驚訝的,若是今天讓任何一個男人選,她想,大家也都會像他一樣,選擇年輕漂亮又沒生過孩子的雅俐,縱使她的孩子是他的。

  她悄悄地縮回手,「我想回去了。」

  「我送妳。」

  「呃--我想……並不需要。」或許他還比較想要留下來跟雅俐單獨相處吧。「我們家離這裡很近,我走幾步路就到了,所以不用你送。」

  「對嘛,欣愛難得這麼懂事,陸先生你就留下來,再聊一會兒,」或許他跟女兒一聊,心情好又挑了幾款珠寶給雅俐。

  「我很堅持要送妳,所以……」他轉眼看向林媽媽,「麻煩妳讓讓。」陸新陽的態度強硬。

  這一次林媽媽沒敢攔他,畢竟得罪金主這種事,她說什麼都做不出來。

  她起身讓路給陸新陽過。

  等等,他要走了,那她手中的這些珠寶、鑽石--

  「陸先生。」林媽媽連忙出聲喚道。

  他回過頭來,溫文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你……還沒付帳耶。」她暗示的提醒。

  「我會去櫃檯結帳。」

  「不,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餐飲的費用,而是這些。」林媽媽連忙拿高手中的珠寶給他看。

  陸新陽的臉上是一片的茫然。「我不懂,林太太您選的珠寶、鑽戒,為什麼要我付帳?」

  「這是你要送我的不是嗎?」

  「我要送妳!為什麼?我找不出一個理由來送妳這些價值不菲的珠寶。」

  「你……你不想要追我女兒?」林媽媽臉色慘白,聲音顫抖著。

  而當陸新陽聽到她說他想追她女兒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將環在欣愛腰間上的手收緊,兩人因此而更加貼近。

  被他擁在懷裡,欣愛心跳失速,她不懂他摟她的原因。

  她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好快好快,臉好熱好熱--陸新陽幹麼動不動就摟她的腰,他知不知道他這樣會讓她想入非非。

  陸新陽斂住笑聲之後,聲音倏地變得好冷、好絕情。他凜著嗓音問林媽媽,「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追求妳女兒?林太太,妳可別在欣愛的面前胡說八道,若是讓欣愛誤會我、不理我了,那後果可不是妳能收拾的。」

  「可是你跟我要我女兒的電話號碼……」

  「我跟妳要?!這裡每個人全看見了,明明是妳自己給我的。」他的目光掃視在場的人。

  「可……可你收了不是嗎?」

  「我收不是基於禮貌,不好意思拒絕,但如果我的一片美意換來妳的誤解,那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陸新陽拿出字條,擱回桌上。「林太太,這妳請收回去吧,我不想讓欣愛因此而誤會我。欣愛。」

  「啊?」

  「我們走。」他摟著欣愛便離開了。

  林媽媽本來還要追上去的,卻被女兒攔住。「媽,妳還想做什麼?」

  母親鬧得笑話還不夠多嗎?

  雅俐的臉色難看之至。

  「可是這些珠寶……怎麼辦?」林媽媽面有難色。

  「全還給人家啊,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退……退回去!」

  「妳以為我們有那個錢嗎?」

  「是沒有,可是,退回去……那很丟臉耶。」

  「妳覺得妳剛剛讓我丟的臉還不夠嗎?」反正她已經顏面掃地,也不差現在這一項了,只是被羞辱的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吞忍不下。

  不過不急,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媽,待會兒妳就上元媽媽家,探探她的口風,看看那個陸新陽究竟是什麼來頭。」

  探他是什麼來頭?「雅俐,妳究竟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當然是想找機會叫慶堂幫我吐這口悶氣。陸新陽,咱們走著瞧!」今天所受的穢氣,她一定要從元欣愛身上討回來,她才甘心。

  雅俐瞪著那對愈行愈遠,從背影看起來很登對的欣愛、陸新陽,暗自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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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記得,明天九點準時去面試,千萬別因為自卑而退縮,我知道妳一定可以,妳一定辦得到。」

  臨走前,陸新陽猶不放心地一再叮嚀,欣愛雖是再三地點頭,但事實上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剛剛他為她做的事。

  她也知道他剛剛對林家母女的行為很殘忍,但坦白說,她覺得好爽,而他之所以扮演壞人,是為了她、為了她耶--

  一想到這裡,欣愛就快樂得想飛起來。

  「妳在笑什麼?」瞧她眉眼彎彎的,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明天不准遲到,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啦--」欣愛連忙拉住他,慌亂地想拔掉指上的鑽戒。「這個得還你。我很感激你剛剛為我做的事,但是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她雖不知道他為什麼可以面不改色地買下這枚鑽戒,但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禮,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收。

  「妳要我退回去?!要是讓林家母女知道了,她們會怎麼說妳?又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她們會說我沒錢,打腫臉充胖子;會說妳交了一個虛有其表的男朋友,事實上,妳的行情遠遠比不上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林雅俐。」

  說起那林家兩母女,陸新陽難得地多話了起來。

  欣愛雖然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但只是為了不讓她們說閒話,就要他平白無故地花這麼一大筆錢,那也說不過去。

  「如果你怕店家說話,讓事情傳到她們耳中,你可以不退貨,但至少你也得把這戒指拿回去。」

  「我一個大男人拿個女孩子戴的戒指做什麼?」

  「你、你可以送人啊。」

  「我的確是送了人了。」

  「你要把這戒指送我?!」

  「戒指都已經戴在妳手上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她幹麼那麼大驚小怪?

  「可是……這很貴耶。」欣愛摸著上頭閃閃發亮的鑽石。光是這顆鑽石就夠甜甜繳好幾個月的學費了吧,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憑什麼收?欣愛再怎麼想,都覺得不妥,最後她還是狠下心來,把戒指脫下。「你還是拿回去吧,送……送給你女朋友也很好不是嗎?」犯不著送給她這個舊情人。

  「我沒有女朋友。」

  「你沒有女朋友?!」她吃驚地看著他,心裡翻騰著興奮的血液,隨即自問:元欣愛,妳究竟在高興什麼?

  他說他沒有女朋友,並不代表他心裡還有妳,OK?

  如此一想,喜悅的心情馬上被澆熄。「你沒有女朋友,也犯不著拿它來送我,這太不值得了。」

  她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她的心裡始終覺得當年是她傻、是她對不起他,現在她憑什麼要求他繼續對她好?

  「值不值得由我決定,至於妳--」他將戒指重新套回她的指間。

  欣愛心怦通怦通狂跳著。

  他這樣像不像是在對她求婚?

  「這戒指既然是我心甘情願要送妳的,妳就收下來,不必有任何的愧疚或是覺得不好意思。記住,明天九點,準時去面試。」他想看她活得開心,不想有任何事惹她不開心。

  疼她、寵她,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她不必覺得心虛或內疚。「就這樣子了,妳明天一定要去面試,我走了。」他再次交代完後,便轉身離開。

  他……不想多留一會兒?

  不想再跟她多說說話嗎?

  欣愛傻楞楞的杵在原地看著他離開,心裡那一絲絲的期待全被打碎了。

  是她傻、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基於人情道義幫助她,她便以為他還像當年一樣愛著她,事實上,她現在沒錢又沒社會地位,陸新陽為什麼要像當年那樣為她付出?

  將事情想通的同時,也把她難得的好心情粉碎殆盡。她像無主遊魂似地飄蕩著,而她人還沒到家門口,元媽媽一看到她立即衝了出來,拉著她的手直尖叫。

  沒想到那對三八母女真沒騙她,欣愛手上真戴了顆價值不菲的鑽石戒指!

  「這真的是陸新陽送妳的?這麼美的鑽石!天哪!」元媽媽手捧著胸口,一副快受不了的樣子,「這要花多少錢啊?」

  欣愛看著母親一直摸著鑽戒,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知道她鐵定是把陸新陽當成肥羊,而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事實上,不管陸新陽有沒有錢,她對他的感情不變,尤其是如果母親知道陸新陽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有錢,八成又是另一張嘴臉。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問。」

  「沒問!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會沒問?!」元媽媽心急地罵了女兒兩句,「不過你們這麼久沒見了,一開口就問他錢的事,的確不太好,所以妳沒問也對,要是問了,讓他以為妳是愛慕虛榮的女人就不好了,倒是欣愛啊,陸新陽為什麼要送妳這麼貴的鑽戒?他是不是還愛著妳,想跟妳重修舊好?」

  母親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而這些事偏偏又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當年因為她的愚蠢,相信了算命仙的話,才會傷了陸新陽,現在她怎麼有臉希望他再來愛她!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我好。」欣愛搖著頭,只覺得腦子一團亂,很多事她自己都想不通,所以母親的問題她也無解。

  「我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

  「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無所謂,總之在還沒摸清楚他的底細前,他若是對妳好,妳也別拒絕。」畢竟陸新陽要真是只大肥羊,大金主,得罪了可就不好了,「妳要是有機會,也探探他口風。」

  「探他什麼口風?」

  「妳這傻孩子,當然是探他是在做什麼的?身價有多少?妳可別傻傻的以為他送妳一顆鑽石,就當他是有錢人,事實上男人要追女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反正妳要點頭答應當他女朋友之前,得先查清楚他究竟是什麼來頭。」

  「媽,妳別說了,陸新陽沒有要跟我重修舊好。」

  「那他幹麼送妳鑽戒?」

  「他只是想替我解圍。」

  欣愛將稍早所發生的事大概地說了一遍,而元媽媽聽了,更是篤定陸新陽對女兒餘情未了,要不然,誰會為了替前女友解圍,花那麼大的手筆買鑽戒送人?而且陸新陽的身價肯定也不像她原先所想的那般不堪,畢竟他隨便一通電話,精品店便派人送貨過來讓他挑,其勢力由此便可窺得一二。

  欣愛真是傻,竟然從這些顯而易見的事還無法察覺陸新陽的身價,足以見得她這個當媽的果真是老江湖,從一些蛛絲馬跡就可以看出端倪來。

  「欣愛,妳不是說陸家很想要看甜甜嗎?明天甜甜下課,妳就送她過去陸家。」

  「送甜甜去陸家!為什麼?妳不是叫我別跟陸家的人往來,說要是讓別人知道甜甜的父親找上門來,會壞了我的行情,沒人敢娶我?」怎麼現在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那是以前,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總之我讓妳把孩子帶去給陸家,讓甜甜跟他們培養感情。」

  如此一來,就算是陸新陽真對欣愛不留戀了,至少還可以靠著甜甜,多多少少分到一點好處。「還有,妳可別那麼傻,把戒指拿去還給陸新陽,人家送都送妳了,不要白不要。」女兒是她生的,她是什麼性子,她這個當媽的還會不曉得嗎?

  「陸家那麼有錢,陸新陽送妳一顆鑽戒根本不算什麼。來,讓媽再看看妳手上的鑽戒!」拉著女兒的手,她眼中露出欣慰的眸光。「妳為陸新陽苦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有代價了。」

  「媽,妳似乎對陸新陽的印象完全改觀了?」欣愛小心翼翼地採探母親的口風。

  「看在錢的份上,是。」

  「那……如果陸新陽約我出去,妳同意嗎?」她不敢說陸新陽替她安排了工作,只敢趁著母親對他印象不錯的時候,假借他的名義出門。

  「他約妳出去?」

  「嗯。」她心虛地點了點頭。

  「那妳剛剛還說不知道他的心意!要是他不喜歡妳,幹麼還約妳出去?妳這個笨女兒,怎麼這麼直、這麼單純。」元媽媽又念了幾句,這才回歸正題,「他要約妳出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妳跟他約幾點鐘見面?」

  「明天早上九點。」

  「這麼早?!他要來接妳啊?」

  「沒,我……我們約在外頭見面。」

  「不來接妳!嘖,這麼不體貼,他到底想不想追妳啊?」對於陸新陽不夠周到的行為,元媽媽又頗有微詞。

  欣愛怕母親誤會陸新陽,連忙解釋,「不是這樣子的啦,是我要他別來我們家,我怕……怕……」一時找不到好借口,她支支吾吾的,眼神閃爍。

  「妳怕什麼?」

  「怕、怕林媽媽跟雅俐看了,又像以前那樣,不擇手段破壞我的姻緣,破壞我跟……陸新陽的好事。」

  「說的也是,林家那兩隻狐狸精,的確是見不得妳比她們好,妳的顧慮也是對的。」

  元媽媽這才諒解陸新陽不來家裡接女兒,讓她無法好好的炫耀一番。不過沒關係,等欣愛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那一天,她再上門去「搖擺」也是可以的。

  「妳明天就要跟陸新陽出去約會了,也不去燙個頭髮、買件新衣服。」元媽媽拿出她的老本,塞給欣愛。她要把女兒裝扮得美美的,讓人眼睛一亮。

  到那時候,她倒要看看還有誰會瞧不起她們母女倆。「快去呀,妳還杵在這做什麼?」

  元媽媽硬是把女兒推出家門,而拿著那一迭千元大鈔,欣愛只覺得胸口壓著塊大石,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曉得母親有多渴望她能嫁進豪門當少奶奶,但她終究要讓母親失望的,她無法相像當那一天來臨時,母親會多麼傷心……


  「妳就是元欣愛小姐?請快進來,我們公司正值草創時期,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好……對了,妳想喝點什麼?咖啡、茶,還是鮮果汁?」終於等到好友交代要好好款待的人了,傑瑞立即展現出十二萬分的熱情,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好友的嬌客。

  殊不知他的小心翼翼,卻嚇壞欣愛了。

  他不是公司負責人嗎?幹麼對她這麼好、這麼熱情?她是來應徵的,又不是來當少奶奶的,他還慇勤地問她要喝咖啡還是茶?

  這公司的老闆看起來很怪……

  欣愛愈想愈坐立難安。

  她從來沒有正式工作過,不曉得大公司是怎麼應徵人的,卻也看得出他的態度不尋常,而且,他看她的表情也很奇怪,陸新陽是想幫她還是想整她啊?為什麼介紹這麼奇怪的老闆給她?

  欣愛手足無措,急得直流汗。

  「妳流汗了耶,是不是冷氣不夠強?」

  他竟然連她流汗了都注意到了?!欣愛臉色鐵青,而傑瑞則是連忙抽了幾張面紙要給她擦汗。

  他的舉動嚇得她連忙站起來,拉開兩人的距離,抖著聲音問:「你……你不看一下我的履歷表嗎?」

  欣愛顫抖著手把履歷遞到他面前,傑瑞隨便地瞄了兩眼,便點頭說:「好,很不錯。」

  很……不錯!

  他是在說她嗎?

  她讀的是貴族新娘學校,從小就被培養著如何當一名賢妻良母,舉凡插花,茶道、進退應對,她都能駕輕就熟,但速記、會計、電腦……等工作專長她樣樣不具備,不只如此,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卻一點實務經驗都沒有,而這樣子的經歷叫不錯?!

  他有沒有搞錯啊?

  欣愛驚訝地看著傑瑞,而他還在那頻頻點頭說:「依我看,妳就當我的秘書好了。」

  「秘……秘書!」他的言下之意該不會是那種陪老闆上床睡覺、交際應酬的秘書吧?

  「金凱瑞先生……」

  「我叫傑瑞。」

  「哦,傑瑞先生,我想依我的能力,實在無法勝任你交代的工作,我想我還是回去算了,謝謝你對我的賞識,我們……有機會再聯絡。」她說得七零八落,話才說完,隨即拎著皮包奪門而出。

  傑瑞滿頭霧水的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有一個疑問--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跑了?


  「跑了?!那是什麼意思?」陸新陽不懂。

  「什麼意思?跑了就跑了,哪還有什麼意思!」傑瑞抹了抹臉。別說新陽不懂了,就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

  這還是他頭一次低聲下氣地討好一個人,沒想到那人不賞臉,還像撞鬼似的落荒而逃。

  「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她才跑掉的?!」

  「我對她做了什麼!天地良心啊,她是你的心肝寶貝,我哪敢對她做什麼啊!」

  「她不是我的心肝寶貝。」

  「不是你的心肝寶貝,你會要她來我這裡工作,而且還特別交代我不准虐待她、不准給她太複雜的工作,她要是有什麼不懂的,我還得有耐心的教她……好啦,你不承認就算了。」

  如果當事人死鴨子嘴硬,硬不承認,他也拿他沒轍。

  「總之,她一來,我就陪笑臉、奉茶,還問她冷氣夠不夠強,連我老婆我都沒這麼伺候過,你還問我對她做了什麼?!我還想問她,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這麼怕我。」說起稍早的事,傑瑞可是滿肚子火。

  陸新陽聞言,明白好友也是一頭霧水,決定還是去問欣愛,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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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欣愛重回日本料理店打工,陸新陽特地包了包廂,還指名要欣愛進來服務。

  這裡又不是特種場所,他這樣讓她覺得很糗耶!

  想著他的所作所為,欣愛進來的時候還鼓著一張臉。

  「妳還敢擺臉色給我看!我問妳,為什麼不去我朋友那工作,偏偏要來這當服務生?」

  「你還說呢!你介紹那什麼工作?那個老闆很怪耶。」

  「怪?!」陸新陽一怔。

  傑瑞堂堂一家上櫃公司老闆,哪裡怪了?

  莫非……傑瑞死性不改,結婚了還不定性!「他對妳做了什麼?」

  「他問我要喝什麼。」

  「還有呢?」

  「還要拿面紙給我擦汗。」

  「然後呢?」

  「這樣我就嚇死了,哪還有什麼然後啊!」

  「他沒摸妳小手?」

  「他敢摸我,我就去警察局告他性騷擾,哪有可能讓他太好過。」欣愛瞪眼道。

  這下終於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原來錯的人是他,是他對欣愛太小心翼翼,以至於傑瑞亂了分寸,不只親自面試,還慇勤的招待,難怪欣愛會覺得奇怪的落荒而逃。陸新陽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擺了一個烏龍,對妳、對我朋友都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我得跟妳澄清一件事,我朋友不是變態,他只是應我要求,不敢為難妳,所以才對妳小心翼翼。」

  「應你要求?」

  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欣愛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頓時,臉悄悄地染上紅彩,偷偷地望了陸新陽一眼。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看不習慣妳低聲下氣地服務別人。」

  「這個工作我做很久了,慢慢得心應手,還有老闆跟工作夥伴都對我很好,而且這個工作沒你想像中的辛苦,所以你不必替我操心。」

  「是嗎?」不用替她操心!

  這句話倒讓陸新陽正視她已不是當年那個綁著兩個麻花辮,用崇拜目光看他的小女孩了。

  她已經長大,可以獨立撐起一片天,沒變的是他,竟然以為欣愛還需要他保護

  「算了,既然妳喜歡這個工作,那我就不勉強妳了。不過,現在是白天,妳怎麼可以出來打工?」

  「因為……」扭著手指頭,欣愛變得不自在起來。如果讓他知道她拿他當幌子,騙她媽說她跟他出去約會,不曉得他會不會覺得她很不要臉?

  「妳有難言之隱?」

  「也……也不是什麼難言之隱啦,只是怕說出來會被你笑。」

  「我不是一個會取笑別人的人,所以妳說吧。」

  「我……騙我母親說我……跟你約會。」說完,她偷偷瞄看他的反應,見他沒有看輕她的意思,這才鬆了一口氣。

  「妳騙妳母親說妳跟我約會?」

  「嗯……是的。」

  「而她還點頭答應了?!」這讓陸新陽大為不解。她母親那天不是還要他別動她的歪腦筋,今天又為什麼會同意欣愛跟他出來,而且還是「約會」!

  「呃……我媽看到你送給我的戒指了,所以……」媽以為他很有錢,自然也就不反對他追求她了。

  欣愛沒說出口的,陸新陽卻明白了,原來一切是錢在做主。

  「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沒有不開心。」事實上能幫上她的忙,他再開心不過了,「但是,這個謊言不是長久之計,妳總不能每天都騙妳媽說妳跟我出去吧?」所以他得替她再想個說法,「乾脆就說我媽很喜歡妳,所以要妳每天去陪她。」

  「這樣……可以嗎?」他不介意她利用他,甚至還主動將他的家人給扯進來,他不擔心會讓外人覺得她跟他是一對?

  「沒什麼不可以的,因為我媽的確是喜歡妳,也希望妳常帶甜甜去我家走走。」要不是他每天攔著,他媽早就找上門來了。「而且讓妳媽覺得妳跟我走得近也有個好處。」

  「什麼好處?」

  「以後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去妳家看甜甜了。」女兒是他的,說不想念、不想看是騙人的,之前他不說,是顧忌欣愛的立場,怕自己要是常去看甜甜,會讓她為難,但現在既然她母親不反對--「我可以常常去看甜甜嗎?」

  「你想看甜甜?」

  「當然想。」他想都不想地便點頭。

  見他如此迫不及待的反應讓欣愛心花怒放。她只曉得他母親很喜愛甜甜,卻不曉得原來他也在意,如果她知道,早就安排他們父女倆見面了。

  「這樣吧,我現在就打電話回去,跟我媽說你今天要帶甜甜出去吃飯。」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立刻就去打電話。」她站起身來,打算去外頭拿手機,陸新陽連忙遞出自己的。

  「用我的吧。」

  「哦。」欣愛接過手機,兩人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心頭一震,像是他的手指頭帶電似的。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臉上一片平靜。

  看來還留戀著以前那段感情的只有她。

  欣愛失望地撥了通電話回家,簡單地跟母親表明陸新陽想見女兒的心情,她立刻就說好。

  「別出去外面吃那麼麻煩了,我今天下廚,妳讓新陽來我們家吃飯。」元媽媽的口氣可熱絡了,而且還直呼陸新陽的名字。

  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母親,欣愛於是為難地掩著話筒跟陸新陽商量,「我媽說讓你去我家坐坐,你要是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他毫不猶豫的答應,反倒讓欣愛覺得詫異。

  她母親那麼勢利,他一點也不在意嗎?

  「其實我媽沒有很堅持,你要是不想的話--」

  「我沒有不想。」事實上能跟她和甜甜在一塊,在哪兒見面,他都無所謂,更何況他也不想讓她在他與她母親之間為難,「妳幾點下班?」

  「七點。」

  「那就跟伯母說我們七點半回去。」

  「我們?」

  「妳忘啦,妳今天出來是為了要跟我『約會』,所以就算我要去妳家吃飯,我們也得一起回去不是嗎?」

  「哦,對。」她說的謊,她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他們的確得一起回去,但是……「不會太麻煩你嗎?」

  「不會,我準時七點來接妳。」陸新陽自然地跟她敲定時間。

  然而,即使明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要看女兒,但她的心情就像第一次要跟他約會一樣,心跳得好快。

  送走他之後,她不時的偷看牆上的掛鐘,總覺得今天怎麼過得好慢。

  好想拿個梯子把牆上的鍾撥到七點……她這樣……是不是很傻?


  「看到沒有,都快七點半了,我們家欣愛還沒回來,妳們說,約會能約一整天嗎?當然不可能,所以我說我那個準女婿一定是找個氣氛好、燈光佳的地方,正在跟我們家欣愛求婚……」

  欣愛跟陸新陽一回來,就看到她媽搬了幾張凳子,硬是拉著街坊鄰居聽她說女兒即將麻雀變鳳凰的故事。

  欣愛當下只覺得尷尬死了。

  陸新陽就在她身邊,一定也聽到剛才那番話了!

  她衝了過去,拉著母親直問:「妳在做什麼?」

  「我煮好了飯菜,正在等你們回來啊。」元媽媽說得理所當然,當她看到陸新陽時,瞼上的笑容瞬時綻放得更燦爛。

  她連忙親熱的拉住他的手。

  欣愛瞪眼低叫,「媽,妳在做什麼啦?」

  「介紹新陽給街坊鄰居認識啊!倒是妳,幹麼這麼緊張?新陽長得人模人樣,又帥又有錢,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她推開女兒,拉著陸新陽就跟大家介紹他是她的準女婿,「看到我們欣愛手中的鑽戒沒有?」又拉起欣愛的手給左右鄰居看,「又大又亮,這要很多錢吧?」

  元媽媽問著陸新陽,而欣愛則低著頭:心想陸新陽一定很後悔來她家吧!

  沒想到他不但笑容不改,還很有耐心的回答她母親每一個問題。

  「看到外面那部車沒有?」

  元媽媽又拉著大家去看陸新陽的車。

  最後,欣愛受不了了,連忙阻住母親繼續炫耀下去。「新陽是要來我們家吃飯的,妳別把他當成猴子,直要人欣賞。」

  「我哪當他是猴子啊,我拿他當寶耶。」

  「可是妳這樣讓他很尷尬啊。」

  「是嗎?他會覺得尷尬啊?!」元媽媽悄悄地問,真怕一個不小心惹陸新陽不開心,那到手的金龜婿就飛了!

  「好好好,我不拿他炫耀了,我們進去吃飯,進去吃飯!」她連忙收了凳子,趕人了。

  欣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媽會這樣。」

  「沒關係,我不怪妳母親,真的。」尤其是當他知道她母親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也有責任。

  當時欣愛懷孕被趕出元家,她們母女倆處境就已經夠難堪了,回到娘家還得被老鄰居取笑,也難怪元媽媽會有如此轉變,他完全能體諒欣愛母親的行為,而且,他也很高興自己能成為她母親炫耀的標的。

  欣愛推開門,讓他先進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甜甜拿著一雙拖鞋,飛快地跑來,跪在地上,朝陸新陽叫,「父親大人,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

  欣愛看了差點暈倒,連忙拉著女兒問:「妳到底在做什麼?」

  「阿嬤教我的啊,說爸比回來了,我要乖、要聽話,這樣爸比才會喜歡我,他以後才不會不要我們。」

  「媽!」一聽又是母親搞的鬼,欣愛氣惱地轉身大叫。

  「怎麼了、怎麼了?」

  「妳幹麼亂教甜甜一些有的沒的?」

  「我哪有!」

  「還說沒有!那甜甜剛剛怎麼會拿著拖鞋,跪在地上,嘴裡還喊著什麼父親大人,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

  「妳不覺得這樣很溫馨、很感人嗎?」人家連爺爺回大陸,大陸官方都這麼歡迎他的,她這是比照大陸官方款待貴賓的方式款待陸新陽耶,這樣還不令人感動嗎?

  「沒有,我只覺得很可笑。」

  「哎喲,問妳不准啦,反正不管我做什麼,妳都看不順眼,更何況我教甜甜,又不是要取悅妳。」元媽媽轉臉問陸新陽,「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很有趣。」他眼眉藏著笑意直點頭。

  元媽媽立即得意的看向女兒。

  「你別慣壞我母親了,你這樣,以後她只會更誇張。」

  「沒關係的,她畢竟是長輩,只要她開心,妳又何必管她那麼多。」

  「可是……你不會覺得很糗嗎?」他真的不介意她母親的可笑行徑?

  「不會,真的不會。」縱然他再三保證,欣愛卻還是一臉的懷疑,他於是舉手問她,「要我發誓嗎?」

  「不用了。」她連忙拉下他作勢發誓的手。

  陸新陽順勢握住她的手。

  他一手抱著甜甜、一手牽著她,儼然一幅幸福的天倫圖。

  元媽媽笑嘻嘻地跟在他們後面,才坐定就急著問:「你什麼時候要娶我們家欣愛?」

  「媽!妳幹麼問這些?」欣愛大驚失色,沒料到母親的問題會讓人如此措手不及。

  陸新陽只是她的擋箭牌,又不是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媽問這問題,豈不是要令他為難了!

  「這有什麼不能問的?雖說你們才剛交往,但妳也不想想,妳年紀不小了。」

  「我還沒三十呢。」

  「是還沒三十沒錯,但是妳跟新陽連孩子都有了,現在談戀愛,不就是為了給甜甜一個完整的家嗎?那麼婚事是遲早要談的,對不對?」元媽媽一臉理所當然,糗得欣愛想一頭撞死。

  沒想到陸新陽笑容不變,還點頭說是。

  見他不反對,元媽媽更不客氣了,直截了當地又說:「雖然我們被欣愛的父親趕出元家,但說到底,我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所以你要是有心要娶我們家欣愛,那禮數上面就不可以太丟人,要不然我會被街坊鄰居看笑話的。」而所謂的街坊鄰居,指的當然是林家那個死對頭。

  「媽,人家今天才第一次來我們家吃飯,妳幹麼跟他講那麼多?」

  「他既然要跟妳交往,就該心裡有數,知道我們元家要嫁女兒,會有什麼樣的條件。新陽,你說是不是?」

  「是。」陸新陽頷首點頭。

  他竟然還附和她母親的話?!

  欣愛差點沒被氣死,他這樣,只怕她媽會更得寸進尺,愈講愈過分。

  果不其然,元媽媽一見他完全沒異議,就更加不客氣地說出她嫁女兒的條件。

  「你想娶我們家欣愛,聘金至少要一千萬--」

  「一千萬!媽,妳搶人啊?!」

  「什麼搶人!妳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我養妳養到這麼大,要個一千萬當聘金這也不為過。新陽,你說是不是?」

  「是。」

  他又說是!「你跟我來一下,我們有話必須再談談。」

  欣愛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拖著陸新陽到外頭去Talk、Talk一番。


  「我知道我們交往只是在作戲,但是你也別玩得太誇張,我媽說什麼你全都答應,要是、要是她仗著你好說話,待會兒跟你要棟房子,那怎麼辦?」

  「如果妳母親要,那我就買給她啊。」反正她們住在這裡也不太恰當,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鄰居找上門來,所以買棟房子安置欣愛跟甜甜,或許是不錯的主意。

  「你要買房子給我媽?!」欣愛氣得差點大叫,卻強按捺怒氣噤聲,要是她真叫了,被她媽聽到,還能不獅子大開口,趁機好好的敲他一筆嗎?

  轉頭看去,果真看到她媽正偷偷地趴在門口偷聽他們講話,於是欣愛又拉著陸新陽走得更遠。

  有些話,真的不適合讓母親聽見。

  「你才剛認識我媽,不瞭解她的為人,雖然身為女兒,我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母親的不是,但是……你別以為你現在只是假扮成我的男朋友,我媽就會跟你太客氣,一旦她認為你是頭可以宰的肥羊,才不會管你是誰呢,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知道,但就算如此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妳幹麼替我著急?」

  「我幹麼替你著急?!」這個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當然得替你著急呀,你是為了幫我,才會被我拖下水演這齣戲,你要是因而被我媽A了一大筆錢,我於心不忍。」

  「可是戲要演得真,就得入戲三分,剛剛那種狀況,要是我不點頭答應,那妳媽會怎麼想?」

  「說的也是。」如果他們真是在戀愛,陸新陽若是太小氣,她媽也不會高興,到時候她不准甜甜跟他見面,她又對不起他。

  唉,該怎麼辦才好呢?

  欣愛左右為難,思忖半晌,才道:「如果我媽跟你提出不太過份的要求,你就先暫且答應,你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妳要給我錢?」陸新陽挑眉看她。

  她知不知道他的錢多得下輩子都用不完,而她一個月兩萬多塊的薪水--說實在的,連他那個小侄子於貴的零用錢都不只,而她要給他錢……有沒有搞錯啊?

  「妳有錢嗎?」

  「唔……我會想辦法。總之,錢的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替我擔心。」她就是不想虧欠他太多。

  「欣愛,妳到底以為我有多窮?」怎麼她老是想為他省錢?其實她母親剛剛提的那些條件,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他是真心想為她付出,她卻是處處替他節省。

  「妳以為我的生活並不寬裕是不是?」

  「你真的很有錢?!」他們交往的那幾年,他的家人不在國內,他又是個低調的人,她沒問,他也就不說,因此當初兩個人雖在談戀愛,但是她對他的家庭背景,的確是一點也不瞭解。

  難道他的出身真的很不得了?

  「不然妳以為我家小侄子為什麼可以讀那間貴得嚇死人的幼稚園?」

  「我以為妳姊姊跟我媽一樣,是打腫臉充胖子。」

  「並不是,我家是真的還有些錢。」

  「只是有些……唉,你不懂我媽,光『有些』錢是不夠的。」

  欣愛不知道陸新陽是謙虛,還以為他並不瞭解她媽的物慾有多強,更自責著她是不是不該為了圖清靜,把他拖進這爛泥淖中?

  「或許……我們算了,你別理我了……」

  「欣愛,妳看著我、看著我--」陸新陽扳起她的臉,注視著她說:「別替我操心了,凡事有我在,我會處理的,妳懂嗎?」

  「不懂。」欣愛搖頭。

  他沒有錢,怎麼滿足她母親龐大的慾望?

  「不懂也沒關係,妳只要清楚一件事,就算是天要塌了,我也會替妳扛著。」

  他不想讓她再過苦日子。

  沒必要因為跟他談了一場戀愛,為他生下甜甜,就讓人認為她是個沒人要的女人。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要欣愛,他也要她。

  陸新陽首次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意。

  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還愛著欣愛,不管這些年來,他多努力說服自己應該忘了她、應該恨她,可他就是做不到,若非被她母親逼急了,他不知還要否認多久。

  「把所有的事全交給我,讓我來處理好嗎?」他目光專注而灼熱地注視著她。

  欣愛被他看得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他……他這麼看著她是什麼意思啊?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親暱浪漫的氛圍,縱使是旁觀者,也能感受他們彼此的好感。

  而躲在一旁的元媽媽看了,立刻衝回房裡,拿著數位相機連拍了數張照片。

  閃光燈猛然拉回欣愛的理智。

  「媽,妳又在幹麼?」

  「我只是拍一下照片當做留念嘛,妳幹麼這麼凶?」見女兒臉色鐵青的模樣,元媽媽連忙將相機收起,心中卻暗自決定,改天就拿照片去向林家母女炫耀。

  她要讓她們知道,她元程澄生的女兒,就算是生了小孩,還是有男人願意大排長龍等著來愛。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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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哪有大排長龍啊?這不就只有一個,而且還是上次那一個!」林媽媽看到老鄰居又上門來找穢氣,連忙想關門,卻沒想到元程澄雖上了年紀,反應卻很靈敏的直接用腳卡住門,讓她關不得門,只好捺住性子,聽她誇耀自己的準女婿對她女兒多好、多體貼……

  說來說去,全無新意,「他要是真對妳女兒那麼好,怎麼還不把妳女兒娶回去,還讓妳們住在那間破房子做什麼?」

  「呃……不、不是他不要娶,是……是我們家欣愛不要嫁。」

  「妳們家欣愛不要嫁!怎麼,難道她還要留在家裡當老姑婆啊?嘖。」說什麼鬼話嘛!

  「更何況妳們家欣愛不是最聽妳的話嗎?只要妳要她嫁,她還敢說聲不嗎?我看吶,那個男人肯定又像當年一樣,只想玩玩妳們家欣愛,玩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妳可得小心點吶,別讓女兒又大了肚子,才在那嘔血。」

  「妳……妳這個死三八,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們家欣愛才不會那麼傻,又讓人搞大了肚子,她這一次只是謹慎,所以才不敢貿貿然地答應我準女婿的求婚。」

  「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啊?現在人家陸先生不在,當然什麼話都隨便妳說。」林媽媽擺明了不信她的話。

  元程澄吞不下這口氣,照片一收,「我現在就回家,叫我們家欣愛立刻點頭答應嫁給陸新陽,她要是不肯,我就跟她斷絕母女關係!而妳--林阿月珠,妳紅包就包大一點,等著我上門來敲詐。」

  「妳女兒要是能馬上嫁,我就包個六萬六給妳。」林月珠一氣之下,也口無遮攔,什麼狠話都說得出來。

  「六萬六!這話可是妳說的喲,到時候妳可別反悔。」元程澄拿著照片,氣呼呼地轉身離去。

  而她才剛踏出林家大門,就跟雅俐撞個正著,但她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撇頭就離開。

  「媽,妳又跟元媽媽怎麼了?」

  「雅俐啊,完蛋了啦!欣愛就要嫁人了,我這張老臉就要被她踩在腳底下,妳可要救救媽呀。」林月珠看到女兒回來,連忙向她求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月珠於是將事情簡述一遍,「我一時氣壞了,所以就隨口說,要是她們欣愛真能馬上嫁,我就包個六萬六給她,六萬六耶!我幹麼包那麼大包的紅包給她?」

  想到這,她就嘔血啊!

  「媽,妳別氣了,妳那六萬六的紅包可以省下來。」雅俐不疾不徐的說。

  「雅俐,莫非妳知道什麼內情?難不成那陸新陽其實是個空包彈,沒身份、沒地位又沒有錢?」

  「他有沒有錢我是不知道,但是,媽,妳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妳人脈那麼廣,我怎麼會知道妳今天遇見誰了!」

  「我遇見欣愛了。」

  「妳也在三八,欣愛就住我們家附近,遇見她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在我們家附近遇見她是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是,要是在日本料理店呢?」

  「欣愛那丫頭去吃日本料理?」

  「哪是啊,她是去那當服務生,恰巧被我發現。媽,妳就不知道當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是慌得掉頭就跑,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有十足的把握,那人就是欣愛。」

  「是她又怎樣?她最後還不是會嫁進豪門當少奶奶。」

  「媽,妳別傻了,要是那個陸新陽真的喜歡欣愛,他會捨得讓她在日本料理店當服務生,任人呼來喚去嗎?」

  「或許……他不知情。」

  「他如果不知情,不就更可疑了嗎?欣愛如果真跟他那麼好,有什麼事是不能讓陸先生知道的?」

  「說的也是。雅俐,妳真聰明,那妳現在要怎麼辦?」

  「媽,妳明天約元媽媽吃飯,再順便問她能不能約到陸先生。如果他們都不曉得欣愛背著他們在做什麼,那我們就當場揭欣愛的底,看元家母女如何下台。」

  「那妳呢?」

  「我明天跟慶堂先去那間日本料理店,絆住欣愛等妳們來。媽,記住,無論如何都得保密,不能讓元媽媽看出我們別有用心,如果讓她事先知道了,不跟妳去,那麼我們這齣戲還能演給誰看?」

  「我知道,我瞭解,我會小心的,妳放心好了。」一想到能整倒元家母女,林月珠不禁喜上眉梢。

  她好期待明天趕快到來喲。


  「要請我吃日本料理?!」元程澄不可置信地看著死對頭,「妳幹麼對我這麼好啊?不,我才不去,妳一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妳以為妳是誰呀,我會請妳吃飯!要不是我們家慶堂,看我們兩家老這樣鬥來鬥去不是辦法,才想約我們一起出去吃飯,看能不能化解我們多年的恩恩怨怨。我們慶堂還能打妳什麼壞主意?妳疑心病未免太重了吧!妳若不想去,那我去回了慶堂,說妳不去。」說完,林月珠轉身就想離開。

  元程澄急忙拉住她,「去去去,是慶堂要請客,那我當然去。」因為不吃白不吃嘛。

  「既然要去,那就快去換衣服吧,我們家慶堂請妳吃飯,可不是要帶妳出去丟人現眼的,還有,順便把妳那個準女婿給找來。」

  「妳找新陽做什麼?」

  「妳不是老說妳們家準女婿有多優嗎?倒不如趁這機會把他找來,跟慶堂兩個一較高低。」

  「原來說到底,妳還是想比。不過,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們家新陽的電話,所以沒辦法幫妳約人出來。」

  「什麼,妳不知道?!」

  「妳幹麼這麼驚訝?要不然妳知道你們家慶堂的手機號碼嗎?」

  「呃--」好吧,她承認,她也不知道。

  「不過,我們家欣愛知道,要是妳那麼想見我們家新陽的話,我可以叫欣愛找他出來。對了,順便叫欣愛一起出來吃飯,她跟慶堂也好久沒見了吧。」讓慶堂看看,她們家欣愛不但變得漂亮,而且還有新陽那樣的好男人追,教他後悔當初沒追她女兒。

  「不要!」要是讓她打電話通知欣愛,她們這齣戲還怎麼演下去。

  「你們家慶堂不會那麼小氣吧,就多請一個欣愛,又花不了多少錢。」

  「不是花妳的錢,妳當然說得大方。好啦、好啦,妳既然聯絡不上陸新陽那就算了。」

  先把死對頭找去,揭她女兒的底,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她面前囂張,至於陸新陽的事,只好以後再說。「妳快去換衣服吧。」

  「慶堂在外頭等著是嗎?」元程澄往外看去,「沒啊,沒瞧見妳們家慶堂的車耶。」

  「慶堂沒要來接我們,我們自己坐公車去。」

  「什麼,坐公車?!林阿月珠啊,妳這個准丈母娘做得可真可憐,準女婿要請吃個飯,竟然沒來載妳,還讓妳自己坐公車去!嘖嘖嘖。」元程澄頻頻搖頭,她的挖苦讓林月珠氣得差點腦中風。

  沒想到她還沒損到元家母女,倒先讓人虧了一把!

  好,沒關係,這筆帳就暫時先欠著,待會兒再一併跟她討回來。


  雅俐按照計畫跟聞慶堂先到了「置屋」日本料理。

  「坐包廂吧。」

  「坐包廂有什麼樂趣!拜託,既然要人看好戲,當然是得在大眾食堂,這樣這齣戲才鬧得大。」她特地挑了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坐下,意圖待會兒要欣愛難堪。

  聞慶堂聞言歎氣。

  「妳又何必這樣,妳跟欣愛是多年的老鄰居了,何必逮到機會就讓她下不了台,更何況她是出來工作,自立更生,這沒什麼不好……」

  「聞慶堂,你很奇怪耶!你為什麼一直替欣愛講話?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喜歡她、還愛著她?!」

  「妳說到哪去了!我跟她從來就沒開始過……」打從一開始,欣愛就擺明了她對感情沒興趣,「妳別胡說了。」

  「要我別胡說可以,那你就閉上嘴巴,等著看好戲就好。」拉著男友坐定後,雅俐便指名要欣愛服務。

  「欣愛……」那名服務人員皺著眉頭。

  「怎麼,她不在嗎?」

  「在。」服務人員面有難色地點頭,不禁為欣愛擔心起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裡得罪了這個凶巴巴的瘟神,「可是我們這裡不興指名服務。」尤其她看起來就是一副要找欣愛麻煩的樣子,那就更不能讓欣愛出來受氣。

  「怎麼,花錢的是大爺,要指名哪個服務生還不行啊?」雅俐財大氣粗地拿出一千塊丟在桌上。「這樣夠不夠?」

  服務生眉間的皺折更深了。

  這女人到底把他們這當成什麼了?

  「那這樣呢?」見對方不為所動,雅俐再加一千。

  她這種趾高氣昂的態度,讓「置屋」裡的人都看她不順眼,只想把這種沒格調的女人轟走算了。

  「發生什麼事?」欣愛循著吵鬧的聲音而來,一看到雅俐,瞬即臉色蒼白,連忙要躲開。

  然而,她還來不及離開,就被眼尖的雅俐瞅到,大喊道:「元欣愛,妳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幹麼看到我就躲?」

  她喊得那麼大聲,欣愛只好硬著頭皮,怯怯地打了聲招呼,「雅俐、慶堂……」她知道雅俐這次來,鐵定是來看她笑話的,但人家既然找上門了,她躲也沒有用。

  「這裡我來招呼就行了。」欣愛向同事說。

  「這樣沒水準的客人,妳不用理她,就算我們把她趕出去,老闆也不會說話的,欣愛,妳不必委曲求全去招待她。」同事們齊聲聲援她。

  「謝謝妳們,不過我會看情況處理的,妳們先去忙妳們的,要是真的不行,我會請妳們來幫我。」雅俐既然找上門來,就不可能善罷干休。而且她不想讓同事把場面弄得更難堪,也不想讓自己到最後連「置屋」都待不下去。

  「你們想點餐了嗎?」欣愛穿著和服,拿著古色古香的竹板  Menu  氣定神閒的問。

  雅俐見狀莫名火大,強壓胸中的怒火,只想著等人都到齊,就不信她還能佯裝鎮定。

  沒回答欣愛的話,雅俐只是不斷朝門外張望。

  媽該不會迷路了吧!

  畢竟這裡不好找。

  雅俐視若無睹的態度,教一旁的聞慶堂不好意思的笑。「Menu  給我好了。」他知道雅俐目的不在吃飯,自然對欣愛更加覺得不好意思,總覺得是自己的原故,才導致惹出後頭這些是是非非,而且--

  聞慶堂又看了欣愛一眼。

  穿著和服的她,露出後頸的線條,模樣甚至比街頭的辣妹露出肚臍還要性感,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欣愛,不禁讓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現在是置身在有垂櫻擁抱的京都老城,心情自然而然地沉澱下來。

  「來了、來了,媽,我們在這裡。」見到母親與元媽媽出現,雅俐連忙招手。

  而當欣愛聽到她的叫喚,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一看到母親也來了,急忙的想躲回廚房去,但雅俐卻眼明手快的拉住她。

  「妳要去哪裡?我們還沒點菜呢。」

  「雅俐,妳饒了我吧。」她終於知道雅俐今天來的來意,她不只是想找她麻煩,還想當著她母親的面掀她的底。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欣愛,妳怎麼在這裡?」而且還穿著和服?元程澄一來,便嗅得氣氛不對。

  「怎麼一回事?這就得問妳女兒了,都要嫁進豪門當少奶奶了,幹麼來這小小的日本料理店當服務生。」

  林月珠興災樂禍地說,現在她終於可以一吐剛剛的怨氣了,看元程澄以後還敢不敢瞧不起她!

  「當服務生?!妳說我女兒在這當服務生!」

  「妳女兒人就在這裡,妳難道不會自己問她嗎?」

  「欣愛,這是怎麼一回事?妳不是說妳去陸家嗎?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新陽知道妳在這工作嗎?」

  「我……」欣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她說實話母親一定會氣炸了,更何況,林媽媽跟雅俐擺明了就是想要看她笑話,讓母親難以下台。

  元程澄見女兒低頭不說話,心知事情不單純,不由得猜想女兒就像林家母女說的,她跟陸新陽只是在她面前演戲……

  「去叫新陽來!妳馬上打電話叫他來!今天我要就在這裡將事情弄清楚、搞明白,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

  「媽……」

  「我讓妳去打電話,妳是沒聽見是不是?」元程澄寒著瞼怒道,她全豁出去了,就算丟臉也不在乎,她就是不能忍受女兒夥同外人一起騙她。

  欣愛以為她這麼勢利是為了誰?

  她還不是為了她著想嗎?

  她想要女兒過好一點的生活,不希望她吃苦,難道不對嗎?如果自己處心積慮為她著想,她卻還背著她搞一些小動作,那這個女兒不要也罷。

  欣愛從來沒見母親那麼生氣過,不敢忤逆她的命令,只好硬著頭皮打電話給陸新陽,請他來一趟。

  陸新陽一到現場,看到這番陣仗,心裡約莫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他一進去就喊,「媽,妳怎麼來了?」

  媽?!

  新陽他在叫誰?

  欣愛疑惑地看著陸新陽,而他只是握住她的手,給她一個微笑,用眼神示意,要她安靜。

  果不其然,他那聲媽叫得元程澄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要是他跟女兒沒什麼,又怎麼會叫她媽?!因此面對準女婿,元程澄臉色才稍霽。

  「你跟欣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欣愛說是去你家跟你母親培養感情,最後卻是在這裡當服務生?」

  「欣愛沒告訴妳嗎?是我母親愛吃湯豆腐,欣愛為了討我媽歡心,所以偷偷的來這打工,想學得一手好廚藝之後,給我媽一個驚喜。」

  「真是這樣?」元程澄狐疑的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女兒,覺得他沒道理與欣愛一起騙自己。

  思忖一會兒,她選擇相信陸新陽的話,朝女兒開口,「妳這個孩子也真是的,想學做菜討好未來的婆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麼不說呢?妳這樣吞吞吐吐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真的這麼落魄,非得來這打工賺錢不可。」

  說到那句「不知道的人」,她還刻意看了林家母女一眼。

  而林家母女面面相覷,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陸新陽會替欣愛說話、替她解圍?

  他真的喜歡欣愛嗎?

  那又為何讓她當服務生,在外頭拋頭露面、吃盡苦頭?

  眾多的疑問教她們無法相信陸新陽的說詞。

  雅俐質疑的問:「既然你那麼喜歡欣愛,而且都已經把她帶回家了,想必你們的好日子不遠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娶欣愛進門?」擺明就是要陸新陽給個確切時間。

  她就不信他會為了袒護欣愛,真的訂下日期娶欣愛。

  「本來是想再過些時候的,但是既然大家都這麼關心我跟欣愛的婚期--」陸新陽手一攏,將佳人摟得更緊。

  欣愛僵直的靠在他懷裡,眼中滿是恐懼。

  看著她驚惶失措的表情,陸新陽忍不住低頭,給她一個微笑,他的笑容,奇異的安撫她的心。「那麼,就請各位下個禮拜來參加我跟欣愛的婚禮。」

  「下……下個禮拜!」

  這麼急,這麼快!

  一夥人聽了,全傻了眼。

  他說什麼?!為了替她解圍,他知不知道他把自己逼進什麼樣的狀況?

  他真願意和她結婚?

  欣愛茫然地望著陸新陽,只見他笑容燦爛、眼神堅定,彷彿就算天塌了,他也會為她撐起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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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完了、完了,這下我真的毀了,看來我非得包六萬六的大紅包給元家那死八婆不可;雅俐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回到家,林月珠就慌得像只無頭蒼蠅。六萬六耶,她氣自己一時嘴快,竟許下這種承諾。

  「媽,妳別急,我就不信時間那麼匆促,陸新陽真有那麼大的本領,能搞出一個像樣的婚禮,到那時候欣愛嫁得狼狽,妳說元媽媽能不糗嗎?而輪到我結婚的時候,我再辦個風風光光的世紀婚禮,那個時候,妳面子、裡子全有了,那六萬六就當是看個笑話付出的代價,算了!」

  「說的也是。那……那妳跟慶堂什麼時候要結婚?」

  「媽,世紀婚禮是要花時間籌備的,我才不要像欣愛,嫁得那麼倉卒,到時候沒面子,豈不是又要讓元媽媽看笑話?」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世紀婚禮要花時間的,我們的確不要像她們一樣嫁得那麼倉卒。」

  林月珠喃喃自語著,是安慰自己,也安慰自己的荷包。


  「你要結婚了!這麼快!我什麼都還沒準備?怎麼辦?我們什麼時候回日本?還是你要回美國去結?畢竟你的朋友、工作夥伴都在美國,但是我們在日本還是有一些親戚……哎呀,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婚期敲得這麼急,我怎麼來得及聯絡嘛?」

  「媽,妳別慌,我就在台灣結婚,親朋好友我會聯絡。」

  「機票呢?」

  「時間這麼急,哪來得及訂機票,乾脆包機算了!日本、美東、美西各一架。」

  「你姨婆人在加拿大耶。」

  「我讓Candy去接姨婆。」Candy  是他的特別助理,有她在,什麼事都能搞定。

  「那結婚會場呢?你選好了沒有?要不,跟你姊夫借場地,東城那裡地方大。」

  「媽,姊剛生產,我們不適合去姊夫那打擾。」

  「那你臨時找得到地方嗎?」

  「我覺得在我們老家辦婚事,也挺有味道的,更何況欣愛適合穿和服,在老家辦喜事,不管日本的朋友,還是美國的親戚都沒話講。」

  「沒錯,在老家辦,也就不會厚此薄彼,更何況如果欣愛真要穿和服,那麼我收藏的西陣織就能派上用場了。親家母,妳覺得怎麼樣?」陸家母子把事情搞定了,這才有空轉頭問欣愛跟她母親的意見。

  然而,元程澄早在陸家提出要包機時,腦中就呈現一片空白,後來親家母又提到要把收藏多年的西陣織給欣愛當嫁衣,她的心臟差點停了。

  在日本,西陣織是令皇室貴族、全日本女人癡迷的紡織藝術,聽到親家母要拿出珍藏的和服給女兒當嫁衣,她自然忙不迭的附和稱好。

  「我相信親家母一定可以把這場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我說的對不對?欣愛、欣愛……妳這孩子,怎麼呆掉了?唉,這孩子就是這樣,高興得恍神了。」元程澄不好意思地跟親家母陪笑臉。

  欣愛呆楞在一旁,至今還不敢相信,她要嫁給陸新陽!

  他真願意娶她?!


  「你瘋了嗎?就算要演戲也不能演得這麼過火!你把你們日本、美國的親戚全請來了,到時候,你要是想悔婚,那怎麼辦?你豈不是丟臉丟大了嗎?」欣愛一想到那個狀況,就急得在原地兜頭亂轉。

  陸新陽看著她又慌又惱的模樣,只覺得可愛。

  他忍不住拉定她急轉圈的身子,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我不會反悔的。」

  「不會反悔?」

  「不會反悔。」他再三保證。

  欣愛真的很疑惑,當年她曾經不要他、傷害過他,陸新陽為什麼還對她這麼好?

  「妳的表情很疑惑,還是,妳不願意嫁給我?」

  「不不不,你想哪去了,你那麼好,不但願意替我解圍,讓我不用被我母親罵,還不用讓人看笑話,而且你願意娶我,我以後就可以不用再去相親……你免去我那麼多的苦難,我怎麼會不願意嫁給你呢!」更何況當年跟他分手後,她才突然醒悟自己的愚蠢。

  就算再多的男人負心於她,她都不該懷疑他對她的好,只是她醒悟得太遲,當她想回頭去找他的時候,他已不在台灣了;現在他回來了,而且還願意娶她,能讓她補償對他的虧欠,她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我只是不願意你為了我受委屈。」

  「誰說我委屈了?」

  「可是我有那樣的母親,她以為你沒錢的時候,甚至不曾給你好臉色……」

  「我要娶的人是妳,又不是妳母親,所以妳母親就算再勢利,那又如何?」

  「可是……」

  「妳還可是?!」天哪,她哪來那麼多的可是?「說到底,妳還是不願意嫁給我?」

  「不不不,我願意嫁、我當然願意嫁。」怕他誤會,欣愛忙不迭地點頭。

  陸新陽則笑開了眼,「既然願意,那麼妳就乖乖的等著當個漂亮的新娘,其餘的事都別再擔心了,好不好?」

  他的口氣那麼輕柔,目光如此寵溺地看著她,她還能說什麼?

  她會乖乖地等著嫁進他家,當他新娘。


  「雅俐,妳確定是這裡,我們沒走錯嗎?」

  循著喜帖上的地址,林家母女連同聞慶堂找到婚宴的場所,然而愈是接近會場,林月珠的臉色愈慌,雅俐的表情則愈陰沉。

  一進陸家老宅,首先映進眼簾的是紅葉與蒼松相呼應的庭園,園中停滿了雙B轎車,然後沿著兩千多盞立燈鋪陳的石板小路,走到盡頭就是今天的喜宴會場。

  陸家的婚禮本來只打算招待親朋好友,不想對外聲張,所以婚禮會場選定在人造河畔舉行。

  夏日的夜晚,河面上萬燈飄流著,本是想讓賓客以月色品嚐美食,讓婚禮充滿溫馨又浪漫的氣氛,然而中、日、美、台的政商界聞人,聽說一直單身的陸家少爺要結婚,很多人自己包了飛機趕過來,於是本來應該屬於低調的婚禮,就演變成現在各國政要齊聚一堂的場面。

  聞慶堂雖然不知道欣愛要嫁的男人是何許人物,但是看到這個陣仗,也知道她即將要嫁進一個不得了的家庭,而他身邊這個蠢女人還在大呼小叫,直嚷著什麼不公平。

  「憑什麼元欣愛可以得到這些?慶堂。」

  「唉。」

  「我要馬上結婚,而且還要辦個比這個更盛大的婚禮。」

  「呃--我想這個很難。」

  「很難?!為什麼?」

  「妳看到沒有,在妳前方十點鐘方向那個男人--」

  「哦,你是指那個滿是白髮的老頭子?」

  「他是前日本首相。」

  「什麼?!前日本首相!」雅俐的臉當場鐵青。

  「還有,正在跟妳口中所謂的糟老頭說話的那個人--」

  「慶堂,你不要亂說話,我什麼時候說他是槽老頭了,我只說他是老頭子。」

  「OK,正跟那位老頭子說話的是美國參議院的議員,還有在他們身後那個穿西裝打領帶--」

  「看起來土土的那一個?」

  「唉--那人是正當紅的官員。」

  「什麼?!」雅俐聞言又尖叫。

  「雅俐,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吧。」林月珠阻止女兒別再胡亂說話,只怕會說錯話得罪人。

  現在她只想省下那六萬六,因為她擔心花了六萬六的代價,最後只可能看到她跟女兒鬧笑話。

  「慶堂,我們走吧。」

  「呃--林媽媽,我想我不跟妳們一道了。」當聞慶堂意識到林雅俐可能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之際,立即決定跟這兩母女分道揚鑣,省得日後惹禍上身。

  「什麼,你不跟我們一道!聞慶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這樣丟下我跟我媽,你不怕我跟你翻臉嗎?」雅俐正在氣頭上,根本沒看出男友已經一副要跟她畫清界線的模樣,兀自發著大小姐脾氣。

  聞慶堂聞言,馬上順水推舟說:「翻瞼就翻臉吧。」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跟我分手是嗎?!」

  「是。」

  「那、那我們的婚禮怎麼辦?」

  「既然都已經要分手了,又哪來什麼婚禮?婚禮當然是取消,沒了。」聞慶堂笑得一派溫文儒雅。

  直到此刻他這才發現自己竟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他早就受不了這對母女了,之前,他真是鬼迷心竅,竟然以為自己愛雅俐!

  「沒了?這怎麼可以?慶堂、慶堂……你跟雅俐兩個有話好好說,可千萬別意氣用事,說分就分……慶堂、慶堂……」林月珠急著想要喚回準女婿的心,但聞慶堂置若罔聞,走得義無反顧、毫不留戀。

  沒了,她跟雅俐現在什麼都沒了……

  「呃--不曉得現在再去抱元家的大腿,還來不來得及?」林月珠喃喃自語著。

  「妳別這麼不爭氣了,妳幹麼去抱元家的大腿?」

  「可是元家現在正旺著--」

  「旺著!哼。」雅俐冷哼。「我就不信憑欣愛那樣的姿色,也能嫁進豪門當少奶奶。媽,妳想想看,如果陸新陽真愛欣愛,那麼當初他們就該結婚了,犯得著等到現在嗎?妳不覺得怪?」

  「是覺得怪啊,但事實擺在眼前,人家欣愛今天已經要結婚了……」而且婚禮還極盡排場,男方看起來不像是會反悔的樣子。

  「可我就是不信。」她不信欣愛會比她幸福。

  「妳不信也挽不回既定的事實啊。」不信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女兒還想去搶欣愛的老公嗎?

  之前,陸新陽就已經擺明了對她沒興趣,她忘了嗎?

  「我可以花錢買人去勾引陸新陽。」

  「雅俐,妳這樣不好吧。」她雖然看元家母女不順眼,但壞人姻緣這種事,她可做不出來,雅俐是不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林月珠看著女兒不擇手段的惡毒表情,突然間,她覺得是自己害了女兒。當初如果不是她處處要雅俐跟欣愛一較長短,她今天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雅俐,我們別跟欣愛比了,我們到國外去走走好不好?」

  「不要,妳要出國妳自己去。」她不將欣愛拉下這個位置,她絕不甘心。

  她憤恨的瞪視著正在接受眾人祝福的新人。

  是欣愛讓她失去聞慶堂,讓她落得今天一無所有的窘況,所以她發誓,她絕對要讓欣愛的下場比她今天還慘。元欣愛,終有一天,我要讓妳由天堂墮入地獄,讓妳痛不欲生。

  她要去買個美麗的狐狸精來破壞欣愛的婚姻,她就不信陸新陽是個柳下惠,送到嘴的天鵝肉他會不吃。

  天底下沒那麼傻的男人啦。


  「度蜜月?」婚禮剛結束,陸新陽已經被大伙給灌得有幾分醉意,但看在欣愛眼底,他一定是醉糊塗才會提出這麼詭異的事情。

  「不是假結婚嗎?幹麼還去度蜜月!」就算是作戲,也不需要演得這麼逼真,更何況現在又沒外人在,幹麼還演啊?

  「假的!誰說我們結婚是假的?」陸新陽伸手摟著欣愛,幾乎把全身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

  他這樣還敢說他沒醉嗎?

  「你先別說話,我們先上床好不好?」他這樣壓著她,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先上床!好……好啊。」陸新陽笑得賊兮兮的,欣愛看著他的笑顏,不由得看傻了。

  她真是愛慘了他,要不然怎麼只是他的一個微笑,她的心就怦怦亂跳!

  「哎呀!你在幹什麼?幹麼脫我衣服啦!」欣愛一回神,就發現陸新陽的手不安分的爬上真她的胸前。

  他怎麼這樣!

  她急著要拍掉他的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妳不是說要先上床嗎?我們現在就上床!」

  「什麼我們!我說的是你!是你上床,沒有所謂的我們,你到底聽清楚了沒有?」欣愛尖叫,但她發現陸新陽根本充耳不聞,一雙手仍在她身上為非作歹。

  「你是不是瘋了?不是說是假結婚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明天醒來之後,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才不會後悔。」只有她認定今天是假結婚,事實上他一直跟她解釋,但她就是聽不進去。

  既然她聽不進去,那他就以行動證明,讓她明白今天的婚禮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想娶她、想愛她--

  陸新陽以吻封箴了欣愛喋喋不休的嘴。

  「妳嘗起來好甜、好美,就跟以前一樣。」他沒想到分開了這麼久,他對她的感覺依舊像當年一樣。「欣愛……」

  「嗯。」

  「為我張開。」

  「哦。」欣愛乖乖的張開腿。

  「我是說嘴巴。」

  「啊!」

  轟的一聲,欣愛的臉頓時紅得像蘋果,她連忙想合攏雙腿,但陸新陽已快她一步,用膝蓋擠進她兩腿之間,親吻著她微喘的唇,

  「我很高興妳如此自動地為我張開--」

  「我的嘴。」

  「不,是妳的腿。」

  「你在取笑我!」

  「不,我不是在取笑妳,我是由衷地歡喜。」歡喜她還是像當年一樣稚嫩,就像個未經人事的處女。

  她不曉得她每一個生澀的反應都讓他欣喜欲狂,因為她的生澀就代表了這些年來,她的生命裡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他一個。

  「欣愛。」

  「嗯?」

  「我愛妳。」陸新陽在進入她,開始衝刺時,在她耳邊低喃著他隱藏多年的心意。

  然而,欣愛因為他的進犯,幾度驚得連呼吸都忘了,根本沒有細聽他究竟低喃著什麼。

  她沒聽見他傾訴的愛語,只知道他以如雷般迅疾的速度侵襲著她的身體,她幾一乎跟不上他的速度。

  「天哪!慢一些,慢一些……」欣愛驚呼著,十指緊緊扣住陸新陽的背上,強壓下住的是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快感。

  她快不行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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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26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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