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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嵐 -【夫君請上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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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嵐 - 夫君請上鉤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她會被人連退七次婚?
明明她就生得嬌俏可人、身段玲瓏有致
家裡生意也做得不錯,嫁妝豐厚而誘人
那些男人到底對她還有哪裡不滿,要一次次傷害她!
而拜那七個可惡的負心漢所賜
「嫁不掉的姑娘」都快要變成她的代名詞──
她決定了!她不要再被動的等媒人上門來提親
和那些根本沒見過面、更沒感情的男人過一輩子
她要主動出擊,去找自己喜歡的男人來嫁!
不過……人海茫茫,她要從哪裡開始找起呢?
唔,看前面那位男子談吐有禮、態度不卑不亢
身材不會太瘦弱也不會太魁梧
那麼──就先鎖定他吧!
她已經擬好了一見面、二談情、三說愛、四嫁娶的順序
就等著放長姻緣線,替自己釣個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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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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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什麼!又退婚?」

  「這是第七次了吧!」

  韓家大廳內迸出了驚叫聲,幾個女人圍坐桌旁,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自家最小的妹子屢次失敗的婚事。

  不是她們幾個女人家要自誇,而是韓家小妹韓悠純明明生就一張嬌俏可人的臉龐,眸一貶可以迷倒街上一整排年少公子,眉一蹙能教人心碎,唇一笑開則能使人如沐春風,魂都要飛上天去,像這樣可愛得無處能挑剔的外貌,到底為什麼能被連退七次婚?

  要說身家,他們韓家商行雖然沒有富可敵國,好歹也吞下了鄰近幾座城鎮的賣酒生意,這附近的百姓,誰人不知他們韓家專賣香醇得教人陶醉的上等好酒?

  所以要長相要身家,韓悠純統統都有,身材也是曲線玲瓏的,標準美人胚子一個,到底那些男人是對小妹有什麼不滿,居然可以連著碰上七個負心漢啊?

  而且每回,男方總是在談妥、下聘之後才又突然反悔,這來來回回幾次後,韓嵐悠純幾乎要讓這群沒良心的男人害慘了。

  因為鄉里間開始流傳奇怪的謠言,說韓悠純八成是有隱疾啦、八字生來剋夫啦,再不然就是給人詛咒了,不然怎會變成一個老給人退婚的姑娘?

  到後來,「葉城有名的嫁不掉的姑娘」,幾乎要等於韓家么女的代名詞了。

  「這樣下去不行,絕對不可以老是讓人誤會我們的小妹,不然咱們韓家的面子往哪兒擺?」韓家大姊重重嘆了口氣後,轉向在一旁逕自吃著茶點的妹子說道:「悠純,我有話要告訴妳……」

  「要我眼光別太高嗎?」韓悠純一臉漠不在乎的表情,連視線都懶得轉過去。

  「對啊,姊姊不是很想這麼說妳,但妳眼光真的太高了啦,門當戶對就很夠了,別東嫌西嫌的……」韓大姊一臉憂心地數落起來。

  還記得當年頭一次有人上門提親,說要娶她的時候,她可是立刻就點頭了呢,現在還不是過得幸福美滿,丈夫疼她疼得入骨。

  「大姊,妳搞清楚好嗎,我從來都沒嫌棄過對方,爹每回談的婚事,我都點了頭的,不然對方怎會下聘?所以問題出在對方突然退親。」韓悠純一直覺得自家大姊生來少根筋,每回跟她談事情總得從頭重新解釋一遍,讓她很疲倦,看來這情況在大姊嫁人後也沒什麼改善。

  「對啊,大姊,這問題不是出在小妹嫌棄對方,而是男方不要小妹啦!」韓二姊跟著開口,聽起來像是在為韓悠純辯解,末了她卻將話鋒一轉,對上了韓悠純。

  「我說妹子,不是二姊愛說教,妳那脾氣可得改改呀,女人家就該學著溫良恭姊儉讓,這樣才會討夫家歡心,可妳的個性一點都不溫柔,太大剌剌了,少了女人家的風情,這樣男方當然很容易後悔呀!」

  韓家二姊邊說,還不忘說起自己的情況。她自知脾氣硬,為了能跟丈夫還有婆婆好好相處,她總會給足丈夫面子,讓丈夫在別人面前耍威風,所以跟夫家相處得極為和諧。

  所以在她這個二姊看來,小妹應該是少了她這般細心,才會讓對方在事後又反悔。

  「如果是這樣我也沒話說,但問題是這回退婚的劉家,說什麼老夫人文靜卻體質虛弱,才會只生下這個少爺就去世,因此想找個像我這般活力十足又有精神的媳婦,所以才挑上我,二姊妳覺得他們真是想要個溫柔的小女人嗎?」韓悠純對於自家二姊的評論,只是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秀雅文靜的姑娘,但個性卻也不是尖酸刻薄又壞心的,所以不至於沒人要才對。

  記得劉老爺還曾誇過她,說前邊那六個男人都沒眼光,像她這種好媳婦太難找,一定要嫁進劉家,而劉少爺也頻頻向她微笑示好,氣氛是怎麼看都像是雙方皆滿意,哪曉得陰溝裡又翻了船。

  「這……」韓大姊苦惱地看看二妹,又看看小妹,對於韓悠純總是被退親的事,她實在是想不出原因了,最後只能望向娘親。

  「娘,咱們妹子該不會生辰八字帶煞剋夫吧?」要不然的話,這樣可愛的小妹怎會沒人娶?

  聽見她這話,所有人立刻把視線轉向還沒吭過半聲的娘親。

  見三姊妹都看著自己,韓夫人只是搖頭。

  「哪有這種事啊!她滿月那時我們還請了算命師來,說悠純八字極好,有幫夫運,將來嫁的對象非富即貴哪!」

  「我也覺得不可能是八字出問題,因為說媒時都會先合八字,若是剋夫的話,對方連訂親下聘都不會啦!」韓二姊跟著搖頭。

  先訂了親再退婚,這一點意義都沒有,還平白無故打壞鄰里間的感情,再糟點就是壞了生意往來的伙伴,何必?

  況且韓悠純這七次都是對方下了聘,只差迎過門了,才突然退的親,因此跟八字絕對沒關係。

  最令人困窘的是,由於對方都是單方面悔婚,自知理虧,因此總會言明聘金不必退還,所以韓悠純這七次退婚下來,光聘金都能讓她開家舖子當店老闆了!

  唉!有錢財運卻沒姻緣線,這實在很令人傷腦筋哪!

  「這麼說起來,到底妹子連連被退親的原因是什麼啊?」韓大姊是越想越胡塗了。

  「真想不透。」大伙兒有志一同地搖頭,然後把目光移往韓悠純身上。

  「慢點,我就是莫名其妙被退親的那個耶!我哪知道原因?」韓悠純微噘起唇,有些不滿了,「我才是最想知道原因的人吧!妳們以為我不想嫁呀?」

  總說是個姑娘家,雖然比起縮在閨房裡刺繡彈琴習字,她更喜歡聽故事、釣魚騎馬,但她還是想嫁個好人家的。

  也因此,平時她都盡量表現得很乖巧,努力像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少出門拋頭露面。但偏偏……

  彷彿是在無視她的努力似的,三姊妹裡唯獨她一直被退親。

  「唉!」不約而同地,廳裡的女人家們都嘆起氣來。

  不過在這其中,卻有個來自廳外的聲音混了進去。

  「唉,真是讓人苦惱啊!」韓家老爺從廳外走了進來,一臉的愁苦。

  瞧他哀聲嘆氣的,雖然知道去談親事的結果八成不樂觀,但韓夫人還是迎上前問了句,「老爺,情況怎麼樣?對方肯不肯改變心意啊?」

  今兒個一大早,收到劉家說要退親的信柬後,韓老爺立刻出門,上劉家興師問罪去,想要求個好答案,最好可以說服對方別退這門親事,但是……

  「對方怎麼樣都不肯啊!而且最糟的是……」韓老爺愁眉苦臉地搖頭後,又重重地拉出一聲嘆息。

  「還有什麼更糟的?」韓大姊納悶道。

  小妹被退親已是天大的麻煩事了,居然還有讓爹更難以忍受的嗎?

  「我想劉家應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退咱們悠純的親事吧,所以今兒個一早差人送信來時,他們也在同時迎娶了別家姑娘了。」說起這事,韓老爺就忍不住搖頭。

  「什麼!那他是想要悠純當小妾嗎?」韓大姊不敢置信地迸出高音。

  「大姊,問題不是這個啦,這意思應該是說,他們有媳婦了,不要悠純了。」韓二姊覺得自家大姊真是遲鈍到沒藥救了,怎麼講話老是離題呀?

  「這……也太突然了吧!太不給面子了……居然這樣對待咱們的寶貝女兒……」韓夫人有些心疼地看了下韓悠純。

  「是呀,我一開始也是氣得不得了,但劉老爺那人妳們也曉得的,他人真的很好,又一直猛道歉,說不是悠純不好,而是他兒子沒福氣,配不上悠钝,又說改日會親自登門道歉。而且……」說著、說著,韓老爺臉上居然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爹,劉老爺還跟你談了什麼?」韓悠純敏感地挑了下秀眉,湊近爹親面前質問起來。

  這事怎麽聽錯都不在他們韓家,老爹應該是可以擺架子的,怎麼講到後來卻一臉心虛?

  嘖,這其中一定有鬼。

  「他……就跟我談了筆生意……」韓老爺乾笑了幾聲:「說是明年跟我們新開的布莊訂下兩千疋的雲絲綢……」

  他們韓家的酒,遠近馳名,前幾個月又因為二女兒夫家那邊牽的線,做起了布行生意,也是因此才跟劉家搭上線想結親,哪曉得好好一件喜事,居然變成這樣子。

  「哇哦……兩千疋雲絲綢?那可是大生意哪!這回真是賺足了!」韓大姊聽得驚嘆連連。

  「大姊!爹!這是談生意的時候嗎?對方是拿這筆生意來堵我們的嘴耶!」韓二姊抱怨道:「咱們家的面子都被人丟到地上踩了,你們還想著生意上的小利!」

  「爹又商人本性發作了?」聽著老爹的回應,韓悠純沒什麽不快,因為她已經很習慣了。

  其實老爹不是真的唯利是圖,也沒到可以為錢賣命的地步,但只要一提起生意上的事,他老人家一定是雙眼發亮,立刻把談生意以外的事丟到腦後去。

  看來這回,他也是被大生意轉移了話題,所以商議別退婚的事也沒能堅持到底吧。

  話說回來,對方都把妻子迎過門了,她這個只下聘的未過門妻子又算得上什麼?

  所以不退親好像也不成了……

  「悠純,妳真了解爹哪!」韓老爺連連點頭,還露出滿意的笑容:「兩千疋的訂單哪!對咱們新開的布莊來說,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生意,可不是什麽蠅頭小利……」

  「對對對,是大生意呢!」韓大姊也跟著附和。

  「這麼說起來,咱們這布莊的生意會越做越大了?到時候給悠純的嫁妝會更加豐厚對吧?那就不愁嫁不掉了。」韓夫人聽了,心情總算稍微好轉些。

  只是,聽著家人們的說詞,韓二姊卻是揉了揉眉心,有絲不悅地迸出了抱怨。

  「娘,小妹嫁不掉的事,從來就不是因為嫁妝不夠吧!」他們韓家為這個小妹備的嫁妝向來豐厚得很,只要娶了她,別說是少二十年奮鬥,根本是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但偏偏,這份人人欽羨的嫁妝,從來沒被送出過大門!

  「二姊說得沒錯,我想這跟嫁妝不夠沒什麼關連。」身為當事人,韓悠純也跟著開口了。

  這家裡頭,只有她跟二姊在談事情時不會離題,至於爹娘跟大姊……

  說好聽是隨和,說難聽點就是腦子裡少長了根筋!

  「那……妳們倆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嗎?」被女兒一訓,韓老爺跟韓夫人稍微把心思拉回來,他們倆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往二女兒跟小女兒望去。

  「我覺得是爹你在談婚事時出問題,才會每回都告吹,所以要讓悠純嫁出去的話,還是由我出馬談吧!」韓二姊決定不把小妹的事交給爹娘作主了,不然小妹八成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但第四回訂親時是妳介紹的,後來對方還是退親了啊。」韓大姊納悶地看著自信滿滿的二妹,不懂這其中的矛盾邏輯。

  「那是意外!大姊,妳哪壺不開提哪壺呀?到底要不要幫小妹想辦法啦?」韓二姊一把牽住韓悠純的手,有些打抱不平地迸出怨懟聲:「這些被退的婚事沒一件是她的錯,但坊間鄰居都把她當瘟神看,笑她是有問題才被退親耶!你們都不會想替她爭口氣嗎?」

  「我當然想啊,但現實就是……」

  「我們也很想的!總說是女兒呢!怎能不寶貝?」

  「可是退親的事完全沒個頭緒,也不曉得到底什麼地方出問題……」

  幾個人東一句、西一句的,亂成一團,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韓悠純老被退親的問題,到最後反而是當事人被吵得受不了了。

  聽著大家總是文不對題的爭執,韓悠純揉揉額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迸出了制止聲──

  「好了!大家都別再說了。」

  她一喊,頓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把視線轉向她。

  「小妹,我不是說過,妳這脾氣要改一改,姑娘家說話這麼大聲……」韓二姊有些不贊同地搖頭。

  「二姊,妳先聽聽我的想法。」韓悠純板起臉瞪了過去。

  雖然二姊確實是家人裡比較明智的一個,但偶爾也會過分堅持、自說自話,讓她有點頭大。

  而韓家二姊聽見小妹這麼說,也只好先靜下來不再插話。

  畢竟小妹向來古靈精怪的,或許真的想出了什麽好主意也說不定。

  韓悠純見大伙兒都沒開口了,這才朗聲說道:「我看,這事就到此為止吧,不管是爹娘還是姊姊,都先別替我談婚事了。」

  「什麼!這怎麼可以?不談婚事的話,妳真的會變成嫁不掉的老姑娘啊!」韓老爺頓時大驚失色。

  「嗯啊,女大當嫁哪!妳居然不讓爹娘談親事……難道妳……」韓夫人露出一臉驚恐、害怕的表情望著小女兒。

  韓家大姊最直接,她愣愣地爆出了一句驚人言論:「小妹啊,妳該不會想出家為尼吧!」

  韓悠純聽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們……」這些家人的腦子裡究竟裝了什麽啊!為什麽會聯想到出家為尼?

  她韓悠純看起來像是身心飽受打擊,只不過被退婚七次就開始覺得人生了然無趣的人嗎?

  「悠純,妳千萬別做傻事,想著要出家為尼啊!不過就是退親而已,改日爹一定替妳押個好夫婿上門娶妳……」

  「是呀!世上的好男人多著呢,那些人沒眼光就隨他們去吧,悠純妳別想不開……」

  大伙兒沒人理會韓悠純緊繃想罵人的表情,只是被那出家為尼的誤會弄得緊張兮兮,爭相對韓悠純提出勸告,讓她真是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群家人,心地很好,但處理事情時卻常常像無頭蒼蠅,只會亂竄。

  嘆了口氣,她揮揮手制止道:「你們別想太多啦!我只是想到其他主意而已。」

  「咦?」大伙兒異口同聲地迸出疑問聲調。

  「總之,我覺得那些婚事之所以會告吹,八成是因為我跟男方對彼此都沒感覺啦,既然不是特別欣賞,只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成親,當然隨時可以換人,畢竟我不是他們非娶不可的姑娘。」韓悠純認真地吐露著自己的想法。

  「這麼說來……妳是想先找個自己也很欣賞,然後對方又對妳有意的男人,再談親事嗎?」韓二姊愣愣地聽著小妹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見著了一絲生機。

  小妹真的挺聰明耶!這方法他們都沒想到過,但聽起來挺合理的。

  如果那些男人愛小妹愛到死心塌地,或是為她著迷,哪有可能說退親就退親,還立刻娶別的姑娘?

  所以雖然這個方法跟一般姑娘順從父母作主出嫁的狀況不太一樣,但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啊!

  「雖然跟二姊說的意思不太一樣,不過差不多了。」韓悠純點點頭,續道:「簡單點說,我要放長線、釣大魚!」

  見她粉拳輕握地吐出宣告,韓家人忍不住互相瞥了眼,表情都是一臉納悶。

  這跟她要成親有什麼關係啊?

  「你們還沒聽懂嗎?」瞧大伙兒這表情,韓悠純有點洩氣地迸聲。

  看大家一起搖頭,她只好詳細地解釋:「俗話說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想這姻緣,不能只靠媒人說兩句就成,既然要找個愛我愛到非我不娶的男人,那就急不得了,不如從長計議,慢慢來吧。」

  「悠純,妳說百年修得共枕眠,該不是想找個對象跟他耗上百年再成親吧?」人還說不準能不能活上百年耶!

  「那只是打個比方。」知道娘親的腦袋沒自己轉得快,韓悠純很快地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一見面、二談情、三說愛、四嫁娶,唯有照順序慢慢來,才能替自己找到好姻緣。」

  「這……」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同意她的看法。

  畢竟韓大姊與韓二姊都是靠媒人說兩句就定下來了,唯有她這么女一直被退親,現在又說成親前要和男方互相認識、先談情說愛,這真的成嗎?

  「安心啦,雖然這樣找下來,可能要耗上一、兩年,但憑我的長相跟咱們韓家的財富,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愛我的男人,所以你們相信我就是了啦!」韓悠純一方面是要說服家人,另一方面則是給自己打氣,她露出了果斷的表情,顯得相當自信──

  哼,說她韓悠純是嫁不出去的姑娘?

  她才不會抱著這綽號過一輩子呢!

  她一定要把自己在第八次提親時嫁出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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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說歸說、做歸做。

  大話是放出去了,但老實說,該從何處下手,韓悠純自己也沒個底。

  雖然邏輯上她明白,只要有個男人愛她愛得死心塌地,那麼她再也不怕被莫名其妙的退親,但問題是,那個關鍵的對象該上哪找?

  平時她就已經不常出門了,突然要自己找對象,也不曉得什麼地方會聚集比較多她看得上眼的公子哥兒啊。

  畢竟先前都是爹娘跟媒婆把看順眼、看滿意,身家也都清白的各家公子先篩過一回才叫她出去見面,所以她從沒替自己挑過夫婿。

  現在她卻得自己想辦法找喜歡又合適的男人……

  唉,真是毫無頭緒啊!

  韓悠純帶著丫鬟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亂晃,雖然路上往來的行人相當多,但是她的視線卻是一個掃過一個,沒把任何一個人的身影烙進眼底去。

  說起來,因為慣了接受爹娘的安排,所以她也沒想過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對象,現在放眼往街上看去,才發現自己似乎還挺挑剔的。

  太白面的她覺得靠不住,感覺男子氣概稍嫌不足,太矮的她覺得像帶個小弟弟出門不稱頭。

  太瘦的她總覺得不安心、不能依靠,太壯的她又覺得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

  嗯──這麼一篩,她才發現能當對象的男人好像不多嘛。

  其實她也沒多挑呀,身形中等、相貌端正,不要是病殃子就好。

  可街上行人這麼多,她居然找不到半個看順眼的。

  到底是葉城不出產好男人,還是好男人都躲在別的地方活動,不出門逛大街?

  虧她還想著,真找不到看上眼的,稍微斯文點的書生也可以接受,或是壯碩些但不要渾身肌肉,看起來像個練武之人的壯士也不壞,結果條件越放越寬,依然沒人入得了她的眼。

  唉!找個夫婿真有這麼難嗎?

  她可是萬萬不想再把婚事託給媒婆或是爹娘,免得遭逢第八次退親……

  「滾開!別在這兒礙著我們做生意!」

  正當韓悠純在煩惱時,一個高音闖進她的耳際,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轉頭瞧去,只見一個個頭高出她不少的男子,正站在客棧前跟店小二說話,兩人似乎有所爭執。

  「小二哥,我不是要妨礙你們做生意,只是想問問你們能否雇用我?我很能吃苦的。」男子的聲調聽來相當低沉,頗為悅耳,雖是面對著一臉鄙夷的店小二,但他仍然很客氣。

  「煩人哪!我們人手已足,沒打算再請人了。」店小二煩躁地揮揮手,想把他趕開。

  「已足?可你們門上貼著紙,說要徵人不是?」男子指著店小二身後的大門廊柱問道。

  店小二擰起眉心,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嫌惡地擰眉怒斥道:「就算我們店裡要請人,也要身家清白、能信得過的人,像你這種外地來的乞丐,我們信不過!」

  「但我不是乞丐。」男子苦笑了聲,倒也沒為這誤會發火。

  兩人各執一詞,相爭不下,自始至終,男子都一臉和顏悅色地面對著店小二的不快神色,過度的好耐性讓韓悠純忍不住多向他瞧了兩眼。

  嗯,衣服有些舊,而且看得出洗磨的痕跡,還帶著灰塵,怪不得被嫌髒。

  但如果就因外表的打扮便要斷定這男人是乞丐,那又太過分了點。

  因為這男人跟幾個月沒洗過澡,所以渾身酸臭,或是很久才能有飯吃,因此餓得僅剩皮包骨的乞丐,完全不一樣。

  他的相貌端正,頭髮雖然亂了些卻有仔細梳理,嚴格來說,他是個外表有些狼狽的人,八成是逃難或因為遇上什麼事而落難了,但絕不是乞丐。

  不過,只能說這男人運氣不好,葉城裡那麼多客棧不找,他偏找上這家。

  這間客棧,上自老闆、下到跑腿的伙計,都是葉城裡有名的狗眼看人低,只做有錢人生意的,鄰近的人都曉得。

  只是,小二哥都喊他是外地來的乞丐了,所以也沒轍啦,外地人哪會知道這種當地百姓才知道的事呢?

  韓悠純還在兀自打量著,想看看結果會變成什麼樣,那店小二已經失去趕人的耐性。

  手往門板旁一抓,店小二拿起掃把,作勢要脅。

  「快滾!管你是不是乞丐,總之你礙著客人的路了,再不走的話我就打人了!」

  「我是來找工作的,你這樣不太講理吧?」男子對於店小二手裡的掃把並不是很介意,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放在眼裡。

  但他對要脅視若無睹的態度卻真的惹惱了店小二,舉起掃把,他對準男子的肩頭便連揮數下,狠狠打了下去。

  男子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只是伸手回擋,卻也沒伸手去搶店小二的掃把。

  這看似一面倒的挨打,讓經過的路人都忍不住側目,引來議論,但韓悠純卻是看得猛搖頭。

  唉,這店小二真的很不會看人耶!

  也不瞧瞧這男人人高馬大的,比他壯多了,真要還手的話,恐怕手一揮就能把他打飛到牆上去貼壁,但他卻自以為威風地猛打個不停,當真是狐假虎威,吃定老實人了。

  有些沒轍地搖頭,韓悠純揉揉繃起來的眉心,看不過去的她帶著丫鬟往客棧門口走去,出聲制止道:「喂,小二哥,你別再打了。」

  正義之聲讓店小二暫時停手,一看見是偶爾會跟著韓家老爺夫人上門用飯的韓家千金,他馬上斂起方才的輕蔑嘴臉,換上一張滿是笑意的面孔。

  「原來是韓家小姐,不好意思,讓妳見笑了,這乞丐堵著我們店門口,看起來一定很礙眼吧?我馬上趕他走。」話剛說完,店小二又轉向男子,凶巴巴地吼道:「還不滾?當心我拿水潑你!」

  「我只是想找工作,小二哥。」男子繼續堅持著。

  「你還想吵人啊?」店小二聽得火冒三丈,當下連招呼客人都顧不得,決定進去提水出來潑人。

  見他轉身匆匆跑進店裡,客棧門口也清靜不少,韓悠純這才出聲對等在門口的男子說道:「我說你呀,別等在這裡了,只會自討苦吃而已。」

  「怎麼說?」男子指著店小二消失的方向笑道:「說不定他是去請掌櫃的出來了。」

  你也太樂觀了吧?

  「我說這位……」韓悠純搖搖頭,正要出聲教他認清現實,話到嘴邊又一僵。

  她要怎麽喊這男人啊?

  猶豫了下,因為男子怎麼看都不像個斯文公子,也不是富家少爺,她只得臨時改口:「這位大哥,你好手好腳的個頭也結實,既然有意工作,那就好辦事了,只是你什麼地方都能問,就這兒不適合你,跟我來吧。」

  說罷,韓悠純兀自往對街走去,還向愣在原地的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小姐是想給我工作嗎?」男子初時還有些不解,但聽這俏姑娘的語氣挺親切的,相較剛才那個伙計好得多,立刻眼睛一亮,轉身快步跟了上去。

  「我又不是當家的,哪能給你什麼工作?」帶著男子在對街酒館前停步後,韓悠純這才仰臉對男子說道:「我只是覺得,你這模樣不夠稱頭,遇上這種勢利眼的店家,準把你當乞丐趕,找不到工作的啦。」

  「多謝姑娘的提醒,只是我現在也沒多餘銀兩能梳洗換新衣。」男子苦笑道。

  「我知道,所以才叫你過來呀。」韓悠純說罷,便轉頭對身邊一頭霧水的丫鬟吩咐道:「妳去跟酒館的老劉說一聲,要他弄套男裝,再燒個熱水,我等會要帶個人過去梳洗一番。」

  丫鬟恍然大悟地點頭,這才匆匆轉進酒館去了。

  「姑娘,妳這莫非是……」男子沒有遲鈍到聽不出韓悠純話裡的好意,他露出明顯喜色,正要道謝,卻給韓悠純搶了先。

  「不用謝了,反正這是我家酒館。」韓悠純說著還往對街瞥了眼,瞧那小二哥提著重死人的滿桶水出來卻找不到人潑,她心情大好地仰臉往男子笑道:「你先把自己梳理乾淨,整整門面,再出來找工作吧!」

  ※※※※

  所謂的意外,大概最能夠形容韓悠純此刻的心情。

  本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原則,她帶著丫鬟在酒館裡又多逗留了一陣子,而不是把那位陌生大哥丟了就跑。

  坐在酒館後方的小廳裡,她一邊吃著下酒的點心,一邊等著那男人梳洗整理,但當她見到老劉帶著男子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韓悠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早知道他相貌算是端正,但之前也沒多仔細地打量他,所以韓悠純根本不知道,這男人打理過門面後,居然是個俊挺帥氣,眉宇之間更是英氣逼人的傢伙!

  挺鼻薄唇、星眸劍眉,配上曲線分明的輪廓與挺拔身形,組成一張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俊容。

  而更教人訝異的是,那件樸實的男裝分明毫無華貴可言,可是穿在這男人身上,卻別有一番俐落氣勢。

  瞧他那明顯的結實身形,以及看來指節分明的有力手掌,要說他是個落難俠客她都相信啦!

  「小姐,我把人帶來了。」老劉雖不知道自家小姐怎麼突然帶了個陌生人進門,但還是盡責地陪在一旁。

  「妳是韓小姐吧?」男子還記得那勢利眼的店小二似乎是這麼稱呼韓悠純的,所以他一拱手,謝道:「多謝妳的好意。」

  「呃、不……不用客氣……」韓悠純有些不習慣他的轉變,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眼睛該放在哪裡。

  盯著臉看,覺得不夠禮貌;盯著他的好身材,又好像是個色女。

  「在下姓季,季蒼雨,我到葉城本來是想找親戚投靠的,可一路上盤纏耗盡,此卻又撲空,才想先找份工作餬口,沒想到竟會因為樣貌狼狽了點,就被當成乞丐,所以真是多謝韓小姐了。」季蒼雨漾開笑容,俊朗的面孔為他加添了幾分爽朗的氣息,聲調更是讓人聽起來有股如沐春風的舒暢感。

  韓悠純瞬間看得有些傻了眼,因為過去上門提親的,多數是年少公子或是年紀大她那麼一丁點的青年才俊,少有像季蒼雨這般,渾身上下透露著成熟魅力的男子。

  霎時,看著他那爽朗的笑容,她竟覺得心口怦咚怦咚地躍動起來。

  雖然季蒼雨的年紀看起來似乎跟她的大姊夫差不多,但氣勢卻完全不一樣,硬生生就是多了分英氣。

  這種介於斯文書生與肌肉發達的壯丁之間的協調感,真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出適合的形容,但她可以肯定,如果這男人是上門提親的公子少爺,她八成二話不說就點頭!

  「韓小姐?」季蒼雨瞧她突然望著自己發起愣來,還一聲不吭的不理人,忍不住問道:「我說錯什麼話了嗎?怎麼……」

  「呃,不是,沒什麼事,我只是……」給他一喊,韓悠純頓時回神,她尷尬地揮揮手,轉移話題似地招過老劉吩咐道:「再去上兩碟小菜跟溫酒來,我要請這位季大哥吃點東西。」

  「是的,小姐,我馬上回來,請稍等。」老劉必恭必敬地應道。

  「不用啦,你也很忙,讓小二哥送過來就行,你去忙店裡的生意吧,客人我自己招呼就好。」韓悠純搖了搖頭。

  她本是體貼老劉分身乏術,但老劉卻露出為難神色。「但是小姐,妳單獨跟個外地陌生男子相處,這實在不妥……」

  「誰單獨跟他相處了?房裡還有個采兒呢,你當她不存在呀?」韓悠純指了指站在自個兒身後伺候著的丫鬟,覺得有點哭笑不得,「真那麼擔心,差個小二哥過來候在廳門口就好了,有什麽需要的我就吩咐他,這樣成嗎?」

  「是,那就照小姐的意思。」老劉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很快地退出廳外吩咐去。

  「我讓韓小姐為難了嗎?」季蒼雨站在原地沒動,因為剛才老劉的擔憂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正因為很感謝韓悠純的好心,所以他並不想給她帶來無謂的麻煩。

  「沒這事。來來來,一塊兒坐吧,這是我們自家釀的桂花酒,很好喝的,你嚐嚐看。」韓悠純拍拍身旁空位喚道。

  這回她學聰明了,眼神沒再膠著在季蒼雨臉上,免得又看到失神。

  「多謝。」季蒼雨這才走近桌旁,跟著落坐。

  他接過丫鬟斟上的酒,一口飲盡,只覺香醇桂花酒挾帶美妙而不可言喻的香氣,滑入他的喉間,口感極佳,讓他忍不住露出讚賞神情。

  「好喝吧?」畢竟是自家的酒,韓悠純見他喝得滿足,也覺得與有榮焉。

  「是的,又香又醇,真是好酒,多謝小姐的招待。」

  「一點酒菜而已,沒什麽啦。倒是你剛才提到,你是來葉城投親的對吧?那你就不是乞丐啦,那小二哥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狗眼看人低。」韓悠純嘴巴上碎唸了幾句替季蒼雨抱不平,心裡卻忍不住覺得那小二哥幹得好。

  因為要不是這樣,她哪有機會跟這個男人認識、聊個幾句,甚至看見他這令人讚嘆的俊朗面貌。

  嘖嘖……瞧他打理整齊後一表人才的模樣,說不準會是個好對象呢!

  反正她現在就是在找合適的丈夫,既然老天爺安排他們相遇,那她就探問看看吧。

  雖說看一個人確實不能光看外表,可終究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對象,先挑個讓自己覺得賞心悅目的對象也沒什麼不對的吧?

  在心裡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後,韓悠純強壓下心中的悸動感,繼續問道:「不知道季大哥是打哪兒來的?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怎會隻身到葉城來投親呢?瞧你都是能獨立生活的年歲了,好像沒必要投靠親戚吧?」

  季蒼雨聽著她的一連串問話,先是一愣,然後才迸露苦笑。

  「小姐這番問話,還真像是要把在下的身家全都翻出來哪!合著小姐也拿在下當賊人看待嗎?」雖然他不覺得會替他打抱不平的韓悠純心裡想的跟嘴上說的會是兩回事,但光聽她的問題,還真有點官府問案的味道。

  「呃──當然不是啦!」韓悠純尷尬地笑了笑。

  總不能告訴你我在擇夫吧!那你一定會覺得我是怪人或色女,馬上就跑掉了。

  況且,雖然她是真的很努力想把自己嫁出去,可是這種話跟家裡人講沒差,跟外人說的話感覺很令人害臊啊!

  「其實啊……」韓悠純腦筋一轉,很快地替自己找了個好藉口:「我真的沒意思把你當賊看,只是我們葉城從前發生過一些事,所以大伙兒才對外人都很提防,但心裡都沒惡意就是了。」

  「發生過什麼事?」季蒼雨不出所料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之前城西瓷器坊老爹曾收留過一個外地人當工人,沒想到那個人居心不良,偷了老爹的積蓄,還惡劣地打破不少瓷器,然後趁夜潛逃,害老爹傷心得很,還生了場大病,所以從那之後,大家就對外地人相當有戒心……」韓悠純認真地敘述著過去舊事,末了又補上一句:「當然,路過經商的商人不算。」

  「我懂了,所以凡是來歷不明,又隻身一人的外地人想上門找工作的話,你們就很容易聯想到之前那件事,才處處提防,是吧?」季蒼雨聽著韓悠純的回答,忍不住迸出截然不同的爽朗笑音:「怪不得小二哥對我這般防備,這樣說來,我也不好怪他了啊!」

  「呃,你能體諒就好……」韓悠純瞧他的表情由無奈又恢復為輕鬆的模樣,那笑容開朗得彷彿什麼天大難事都能化為小事,令她看得心兒怦怦跳的,就連剛才的尷尬都丟到腦後去了。

  這男人,挺有蝕人心神的本錢耶……

  光看他笑起來,她就覺得著迷了。

  「這也不是什麼體不體諒的問題,每個人都有其難處啊。」季蒼雨說著,又吞下了一杯酒。

  「你這個人脾氣真好。」正確點說,是太好說話了。

  居然光憑這事,就不去計較小二哥的勢利眼態度。

  「脾氣好些,不管是與人相交或是工作處世,都比較容易得到對方善意的回應,不是嗎?」季蒼雨說著,斟滿一杯酒,舉杯朝韓悠純一敬,「像小姐妳不就待我很親切?」

  「哦……對耶,你說得也沒錯。」聽見他與誇讚無異的回答,韓悠純不由得面色一紅。

  這男人的個性,真是好得沒話說。

  不但不計較店小二的惡劣態度,甚至以簡單的一句話安撫了她的心情,這下連她都對那小二哥氣不起來了。

  這麼說來,若以個性來論的話,其實她的倔脾氣跟季蒼雨的爽朗個性挺合適的耶!

  她畢竟是千金小姐出身,家人其實很寵她的,所以她也明白自己多少有點任性,沒那麼溫柔婉約,因此若能找到像季蒼雨這般個性直爽的男人當對象,其實相處起來比較輕鬆……

  韓悠純越想越遠,還想得天花亂墜,連兩人談婚事、論嫁娶的情況都想像了一遍,直到要拜高堂之際,她才猛然驚覺到不對勁。

  等等,她才頭一天認識季蒼雨耶!

  她連對方的身家都還沒問著,怎能給他那幾個笑容就勾了魂,一副今生嫁定他的模樣?

  不成不成,再怎麼想嫁人,還是要有點矜持的。

  拉回思緒,韓悠純重新開口發問了。

  「總之,我看你這個人個性挺不錯的,感覺很好相處,所以只要讓大家知道你的來歷,應該不難找工作,到時候大家絕不會像剛才那樣,防賊似地防著你,所以把剛才我問的那些事都告訴我吧,這樣我才好跟街坊鄰居解釋你的出身啊!」

  雖是藉口,但她卻把這個問身家的理由掰得冠冕堂皇,為的自是能多了解一些季蒼雨的事情。

  「妳還真會替人著想。」季蒼雨擱下酒杯,眸光直勾勾地打量著她,「一定有很多人誇讚妳是個體貼又好心的姑娘吧?」

  「你過獎了。」雖然事實上,給他那帶笑的表情一誇,韓悠純幾乎要開心得跳起來,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她還是努力地忍住了。

  「我不覺得是過度讚美,因為這地方既然發生過外地人犯了案子的事情,妳照理來說應該像那位小二哥一樣防著我才是。」搖搖頭,季蒼雨透出了他一貫的爽朗笑音:「可妳不但阻止小二哥打我,還帶我來酒館,給我新衣服,甚至還想幫我跟街坊美言,讓我能找到工作,這些可不是一般人會幫的忙。」

  「我只是看不慣那家客棧常欺負人啦。」韓悠純越聽,心裡頭越樂,唇瓣更是不受克制地揚起了開心的笑容。

  「妳笑起來更可愛了。」季蒼雨笑道:「像妳這種長得嬌俏、心地又好的姑娘家,一定是人人爭相說媒的對象,我這輩子如果能娶到一個像妳這樣的好姑娘,那真是此生別無所求了!」

  剛才他一心找工作,都沒多注意這個姑娘,現在喝了酒,吃了點菜,稍微填過肚子後,終於有力氣分神在她身上,這才發現,這個熱心的韓家小姐,真是生得俏麗可人。

  薄施脂粉的臉龐看來柔嫩白皙,唇瓣既軟又嬌紅,明眸透著幽夜般的黑色調,卻又泛出星子般的晶燦光芒。

  她的笑容帶著幾分甜膩,總能教人將眼神往她身上瞧去,直亮的髮絲猶如一疋上等黑綢緞,梳理出秀麗的風情,襯著看來高貴的珠簪玉飾,在她的秀髮間擺盪出柔美的氣息。

  說實在話,像這樣俏生生的小姑娘,心地還這麼好,而且又熱心助人,實在是讓人會忍不住想跟她多多親近。

  「你這個人……還真是……」讓季蒼雨這麼一讚美,韓悠純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就連臉頰都有些許發燙。

  這男人還真是直接!

  先前就覺得他是個直爽性子的人了,沒想到他連示好的話語都可以這麼大方地說出口,而且瞧他毫無虛偽的表情,肯定不是講講場面話而已,是從心底這麼想的吧!

  像這樣率直的男人,至今為止她都還沒遇過呢!

  因為之前來提親的男人,多半是富家子弟,言談間難免較為拘束,雖然有禮有文采,說起話來卻沒有季蒼雨帶給她的心跳感……

  「呃,我冒犯小姐了嗎?」季蒼雨見韓悠純說話突然吞吐起來,忍不住瞧向一旁倒酒的丫鬟采兒,瞧她只是掩嘴輕笑,只好逕向韓悠純詢問。

  「沒什麼冒不冒犯的啦,我只是不習慣有人誇我誇得這麼直接坦白……」韓悠純感覺得到采兒在偷笑,忍不住在暗地裡伸手掐了她一記。

  嘖,真是的,想給她這主子洩氣呀?明知道她現在是盤算著外出尋夫,還偷笑什麽呢!

  「原來如此,我還當是自己太過心直口快,總是想什麽說什麽,所以言談間得罪小姐了。」季蒼雨鬆了口氣,想想又補上一句:「不過我還是澄清一下好了,我誇小姐不是想佔便宜,是真心覺得妳生得漂亮,人又好心,所以很感謝妳,才會脫口而出那番讚美。」

  「我知道。」韓悠純乾脆地點頭,「怎麼說我家都是經商的,人瞧得多了,我看得出來你應該沒騙我啦。」

  瞧季蒼雨那眼神真是毫不避諱地望著自己,半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她知道他是很誠懇的。

  也許有點冒失,或可以說他不懂得藏話,但老實說,比起她見過的,那些與爹親往來的商行老闆,她還是比較欣賞季蒼雨這般爽朗直率的好漢子。

  況且……他剛才那句話,可真是打動她芳心了呢!

  居然說若能娶得她為妻,這一生別無所求?

  要知道過去那些退她親的男人,可從沒像季蒼雨這樣,把她捧得像個無可取代的珍寶似的。

  呵呵,這才對嘛,像季蒼雨這種一心向著她的好男人,才是當丈夫的最佳人選啦!

  姑且不論這是不是場面話,但能夠如此坦言讚美她,就表示他對她很有好感呀!

  要談情說愛,互有好感可是不可或缺的哪,所以……

  嘿嘿,這真是好的開始,看來她邁向了成功的第一步啦!

  看看季蒼雨爽朗的俊容,韓悠純在心裡默默地下了影響她此生的重大決定──

  既然他們彼此都覺得對方不錯,那麼她就從季蒼雨下手,慢慢放長線,把他這尾大魚釣上來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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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季蒼雨是離葉城稍遠的狼涯鎮裡,一座小武館的師傅。

  他開設武館,收幾名弟子,獨自賺錢奉養著娘親。

  之所以來到葉城,與其說是投親,倒不如說是來尋人的。

  季家除了季蒼雨外,還有個嫁到葉城的小女兒,幾年前死了丈夫後,季母就相當擔憂女兒的生活。

  原本季母想到葉城來探望女兒,但因年紀大了走不遠,季蒼雨又因為要照顧娘親,無法遠行,所以兩個人一直無法探視小妹。

  直到今年年初,季母辭病離世,臨走前再三囑咐季蒼雨,要他到葉城找尋小妹,若是妹妹無依無靠,他這個大哥總說是個能扶持家計的男人,與妹子一起生活,也好照顧小妹。

  就因如此,在辦過娘親的喪事後,季蒼雨便收拾行囊,離開了家鄉,千里迢迢來到了葉城……

  「就這樣?」

  聽過韓悠純對季蒼雨的身家介紹後,韓家二姊先是愣愣地想了好半晌,然後才迸出了不敢置信的語氣,尾音還微微高揚。

  「不然要怎樣?」韓悠純納悶地看著二姊,語帶不解。

  為了要確認季蒼雨適不適合當她的夫君,她可是東探西問,把他的身家查了個仔細。

  在她看來,季蒼雨的出身既尋常又沒什麼不合理之處啊,真不懂二姊這反應是怎麼回事。

  「我看他一表人才,體格又像個練家子……妳確定他真的不是什麼皇城禁軍,或是軍營小將?」韓二姊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眼神淨是往窗外瞟去。

  庭院裡,季蒼雨正站在滿開的桃樹下,他抬頭仰望著盛開的桃花,偶爾伸手輕撫桃枝,眼神還略顯著迷,那模樣真是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要說這個男人是隱藏身分的達官顯貴,她都願意信了,小妹居然說他只是個武館師傅?

  而且還不是門下兩、三百個弟子,分館遍設各城的那種知名武館,只是個地方小武館?

  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二姊,妳是不是說書人的故事聽太多啊?想哪兒去了。」韓悠純沒轍地瞟了二姊一眼,「皇城禁軍或軍營小將那種人,怎麼可能滿街亂逛還狼狽到被人當乞丐,讓人隨便在街上就撿得到?」

  「唉,別管妳二姊胡謅的了,我說悠純,妳特地撿他回來,該不會是想釣他這條魚吧?」韓家大姊一臉好奇地擠到兩姊妹中間,把二妹往一旁推去,頻頻往小妹探問。

  「大姊不覺得他是條大魚嗎?」韓悠純歪著頭想了想,一一扳指數道:「我覺得他面孔生得俊朗,身材又好,雖是習武的,但談吐還算有禮,一點都不粗魯,脾氣爽直好相處……像這種人當丈夫,不是挺好的嗎?」

  過去她從沒替自己挑過丈夫,現在既然能自己選,自然是找個符合自己喜好的了。

  「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斯文……」韓大姊蹙蹙眉,一臉「我有話要說」的表情。

  像她的丈夫,從頭到腳都是個標準的白面書生,秀氣又優雅,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說起話來溫柔極了,那樣才叫好相處吧?

  「拜託妳呀,大姊,又不是妳要嫁給他,妳嫌棄什麼呀?重點是悠純喜歡這一型的男人好嗎。」韓二姊擠回小妹身邊,迸出了笑音。

  「對啊,是我要嫁,又不是妳嫁。」韓悠純白眼一翻,對於大姊的擇夫條件感到很無奈。

  雖然大姊沒把心裡的猶豫說出口,不過就算大姊不說,她也知道大姊要講什麼啦。

  還不就是大姊喜歡斯文到風一吹就會倒下的書生嗎!但大姊喜歡那一類的,她卻不愛。

  不是她要說,每回大姊夫帶大姊回娘家探望爹娘時,她見了大姊夫總覺得自己像多了個姊姊,卻不像多個大哥。

  所以她寧可找個英勇一點的人當丈夫,可不想讓自己再多個姊妹了。

  「哦——這樣啊,原來小妹喜歡這種的。」既然小妹都講白了,韓大姊也沒再多吭聲。

  「有看對眼就好啦。悠純啊,如果妳喜歡這男人,他又身家清白,那咱們家可要好好款待他。」撇開女兒們各自的嗜好不提,韓夫人對於這個外貌看來很值得依靠的未來女婿倒是挺中意的。

  「娘也不反對嗎?」韓悠純就是特地帶他回家給爹娘檢視的,如果爹娘都中意這女婿,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沒什麼意見啊,反正妳的嫁妝跟前幾回退下來的聘金,都夠妳逍遙享福一輩子了,所以這丈夫也不用一定得挑個有財有勢的,只要不會再退妳親、願意好好疼妳就成了。」嫁女心切的韓夫人連連點頭,深怕又跑了女婿。

  「可是他那身衣服看起來太普通了,先拿幾塊上等布料給他量個身、訂幾套衣服替換吧,別讓人笑話我們,說什麼韓家虧待女婿……」韓老爺一邊打量女婿人選,一邊應和著。

  「爹、娘,你們都先別急啦,我不是說過要放長線釣大魚嗎?他還沒愛上我耶,現在就突然訂下親事的話,沒準他要成親時又反悔了。」對於爹娘比自己還急著把她嫁出去的舉動,韓悠純真覺得哭笑不得。

  「那妳打算怎麼辦?」韓家人互看了眼,納悶地迸出問句。

  「很簡單,他不是正在找工作?那就讓他留在咱們家工作呀!」韓悠純迸出得意的笑容。

  「工作?這樣就行了嗎?」韓大姊一臉茫然地反問。

  「對呀,我的計畫是這樣的,首先是施恩圖報,趁他現在落難,我伸出援手,讓爹給他工作、託人替他打聽小妹的小落,那他日後還不對我們家的人感激涕零?這時再要他報恩,娶我這恩人小姐,總不為過吧?」韓悠純一臉自信地解釋道。

  「聽起來還有那麼點道理。」韓老爺贊同地點點頭。

  「當然啦,只有恩情的話,這婚姻可能不夠美滿,所以我也想過了,除了施恩於他,還要趁他在家裡工作時,跟他好好培養感情,等到日久生情後,他自然不會想從我身邊逃開呀!」韓悠純一握粉拳,兀自為著自己完美的計畫感到得意。

  「這可行、一定可以!」韓老爺大掌一擊,點頭道:「那麼,就派他去管馬房吧!正好前個長工辭了工作回鄉……」

  「拜託!爹,他若去管馬房,那什麼時候能跟我相處呀?」雖然還不清楚季蒼雨工作時的態度,但他人還挺誠懇踏實的,如果他很認真地打理馬房、照顧馬匹,她豈不是沒機會跟他培養情意了?

  她又不是真的要留下他當長工,何必給他這差事?

  「那……管柴房?」韓老爺念頭一轉,又提了個新工作。

  瞧這未來女婿身材結實,應該挺有力的,搬柴火應該沒問題。

  「爹——」韓悠純翻了翻白眼,蹙起秀眉駁道:「不管是馬房、柴房,還是帳房或廚房,統統都不成啦!你得給他個能天天跟在我身邊的工作好嗎?」

  有時候韓悠純真會覺得,憑爹這直線條的腦袋也能把家業擴大到現在這麼有名,真是上天保佑。

  「要天天跟著妳?」韓老爺困窘地搔搔頭,吐出一個令人絕倒的問句:「丫鬟嗎?」

  「什麼?不成吧!我瞧他那樣子,男扮女裝是一點也不像的……」沒等韓悠純回神,韓大姊已經搶了詞。

  「我拜託你們……」要不是敬兩人是長輩,一個是爹、一個是大姊,韓悠純真的會想賞他們一人一記爆栗!

  沒好氣地一咬牙,她握著粉拳迸出了抗議似的反駁高音──

  「叫他當我的貼身保鑣啦!」

  ※※※※

  在韓悠純的推波助瀾下,季蒼雨就這麼住進了韓家。

  而且從他入住韓家當起韓悠純的貼身保鑣後,韓悠純的日常生活也有了諸多改變。

  過去韓悠純為了能讓上門求親的公子少爺覺得她是個大家閨秀,即使喜歡出門逛逛,也會將次數減到最低,但現在……

  既然是要跟身邊的保鑣培養感情,當然得多多外出啦!

  不然像過去一樣成天坐在家裡,能跟季蒼雨之間擦得出什麼火花來?

  況且季蒼雨又是尋常人家出身,跟他相處時,不用太在意什麼大戶人家的煩雜規矩,所以她大可以放輕鬆就好。

  呵,老實說,這樣悠哉多了。

  韓悠純一臉愜意地帶著季蒼雨走在街上,瞧他那身保鑣衣裳,不管是護腕還是腰飾,甚至是佩劍,都將他的英氣襯托得更為惑人,她真是滿意到了極點,連走在路上都覺得格外愉快。

  「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季蒼雨看她打從上了街之後,臉上就一直是笑開的,忍不住出聲。

  「哦……就看你這衣服穿起來挺合適的,表示我挑布的眼光好呀,心情當然好了。」韓悠純隨口找了個理由瞎混過去。

  「我身上的衣料是小姐選的?」季蒼雨露出了笑容:「小姐待人還真好,不只信了我,還給我這待遇優渥的工作。」

  他沒說白的是,他覺得韓家人似乎對他親切得有些過了頭。

  尋常長工可會給上這種一見即知價格挺高的衣裳?

  雖說韓老爺言明,要跟在他們韓家小姐身邊,樣子自然不能太寒酸,所以才選了配得上保鑣身分的打扮,全套量身訂製送到他手上,不過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根據其他韓家長工的說法,小姐身邊從來沒帶過保鑣的,所以對於他受到的特別待遇,大伙兒真是羨慕極了,直嚷著若是自己有點武功就好了。

  問來問去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大家也都說韓家人待下人親切無比,沒什麼仗勢欺人,或是虐待下人的事情發生,所以季蒼雨就暫且把這些莫名生出的疑惑擱下了。

  只是,就算不提他們親切待人的態度,三天兩頭就往外跑的韓悠純,也讓他感到有些不解。

  雖說他這個韓家么女專屬保鑣的工作,就是在韓悠純出門時,貼身保護她的安危,免得她遇上危險,所以主子想上哪去,他儘管跟上就是,其餘的不用管太多,但是在韓家待上半個月後,季蒼雨發現,這韓悠純外出的次數,還真是頻繁得驚人哪!

  他雖然不是有錢人家出身,所以說的不一定準,但尋常大戶人家的閨女,不是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會像韓悠純這樣帶著保鑣四處亂逛嗎?

  「你人很好啊,只是差個欣賞你的人而已。」韓悠純聽著他的道謝跟讚美,心裡相當滿意。

  很好、很好,就像這樣,持續覺得她是個好心小姐,然後慢慢地將這份感恩的心情化為愛意最好!

  「那我該說小姐有眼光嘍?」一陣子相處下來,季蒼雨也曉得,韓悠純是個不擺架子的小姐,跟他說話也鮮有主僕之分,更會跟他搭話聊天,所以他也就跟著往下聊。

  「你可以說呀,聽人讚美自己是很令人開心的事耶。」韓悠純笑道。

  「小姐不會覺得這樣滿口誇獎的人口花花?」季蒼雨好笑地瞧著她笑彎的眸子,那猶如初熟桃子般粉嫩的軟頰,襯著她開心的表情,真是比多汁的桃子還要誘人。

  看來老天爺真是待他不薄啊!

  居然在他面臨危機之際,又賜給他這麼好的轉機。

  「我們好歹相處了一陣子呀,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啦,你這個人說話直率,所以你若是誇獎我,一定是打從心底這麼覺得,因此我才不會覺得你口花花哪!」搖搖頭,韓悠純乾脆地反駁了他的疑惑。

  「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我覺得此番前來葉城,雖沒能尋得小妹,但能遇上小姐妳,真是三生有幸。」季蒼雨覺得心裡頗感動的,沒想到韓悠純如此信賴他,若有機會,他真該好好報答她的恩情。

  「說起你妹子,我覺得你可以安心啦,我們時常外出,成天在外東逛西晃的,只要走遍每條街,總有一天會遇上她,或打聽到她的消息。」韓悠純鼓勵似地說道。

  季蒼雨聽著忍不住微驚。

  「小姐,妳幾乎每日外出,是為了替我找小妹?」他只當這姑娘可能性子外向,卻不懂她為何經常出門,東逛西逛的,沒想到她竟是好意替他尋找妹妹!

  「是呀,反正我還滿愛出門看看新鮮玩意兒的,整天在家也悶得慌,有你保護的話,便能藉機出門走走,我逛街、你找人,一舉兩得呀!所以你別放在心上,儘管用力打聽你妹的消息吧。」瞧季蒼雨一臉感動,那微驚的眼神讓她一看就曉得,這下子季蒼雨的心一定會更向著她吧!

  「小姐……大恩大德,在下絕不會忘懷的,我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妳!」

  「我說了別太介意嘛,你太客氣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了,所以平常心就好,你呢……私下就當我們倆是朋友吧!朋友互助就是應該的了,對吧?」

  韓悠純聽著季蒼雨的回答,心裡著實滿意極了。

  呵呵……就是要這樣啦!看他望著她的眸光裡都流露出明顯的欣賞、讚美之意了,日後還怕他不愛上她嗎?

  等到季蒼雨對她的感情,由恩澤漸漸化為愛意,到最後非她不娶,她就能順利嫁出去,再也不是「葉城有名的嫁不掉的姑娘」了!

  「在下何德何能,受到小姐這樣的照顧和體貼,還讓小姐不計較身分,與我互稱友人?」季蒼雨過去在家鄉裡,雖然也曾受到姑娘家仰慕,卻從來沒有人像韓悠純這樣,如此不求回報地善待他。

  所以韓悠純替他打算的心意,不只是讓他感動,還讓他對韓悠純生出了更多的好感。

  根據下人們的說法,韓悠純之前不知為何,居然連著被退了七次親,而且大家都想不透其中緣由。

  在他看來,那些男人八成都瞎了眼吧!

  像韓悠純這樣好心又俏麗的姑娘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了!

  「欸,說什麼何德何能?其實光憑你剛到葉城時,面對小二哥的刁難卻依然和顏悅色應對,而且想要認真工作卻不是好手好腳去當乞丐這兩點,我就覺得你是個值得相交的好朋友。」韓悠純靈機一動,直接把兩人的關係由主僕推向了友人。

  都半個月過去了呢,再沒半點進展的話,她會很灰心的。

  難得今天話題淨往這方向去,當然要把握好機會!

  「承蒙小姐欣賞,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小姐的好意,與小姐朋友相稱了。」季蒼雨扯出笑容,那俊朗面龐看得韓悠純心都給勾得多跳了幾拍。

  嘖嘖……她挑上的「大魚」,還真不是普通的有魅力呢!

  「要當朋友,再喊小姐就怪了,我看私下你就叫我一聲悠純,我也叫你蒼雨,好嗎?」韓悠純笑問道。

  「好,就依妳。」季蒼雨爽快地點頭。

  一句隨口的附和,讓韓悠純聽得心頭暖洋洋,她沒想到只是得到他的認可,讓兩人的關係多拉近一丁點兒而已,心裡竟能衍生出無比的喜悅來。

  呵呵……看來她跟季蒼雨一定會越來越親密吧!

  「那麼蒼雨,我們就多走幾條街,多逛逛吧?」

  「好,妳想去哪裡,我都奉陪。」季蒼雨點頭應道。

  哇──去哪都奉陪耶,感覺好體貼!

  韓悠純心裡樂不可支,她指向前邊大街,開心地笑道:「那麼,我們去真樂坊吧,過兩天就是大姊生日了,我想送把好琴給她,你陪我去挑吧!那邊出入的姑娘家還挺多的,你也可以順道打聽消息哦!」

  「好,悠純。」

  頭一次,季蒼雨喊了她名字,那聽來直率爽朗的聲調,喊得韓悠純心裡頭是又甜又膩,彷彿心口被裹上了糖漿,濃得再也化不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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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就像韓悠純說的,真樂坊裡果真有不少的姑娘家,看得出都是些千金小姐,身邊總繞著一、兩個丫鬟,跟前跟後的。

  當然其中也混著不少年少公子,一邊同店主攀談問琴,有些人眼角還偷偷瞄著心儀姑娘。

  韓悠純大方地帶著季蒼雨踏入店內,還沒來得及開口,店主已經迎上前來了。

  「韓小姐,好久不見了。」真樂坊店主客氣地招呼著。

  「我今天來選琴的,過幾日我姊姊生日,想送把琴給她。」韓悠純抬眼掃過店內,笑道:「有什麼好琴能介紹給我?」

  「當然有了,韓小姐這邊請。」店主伸手作出邀請狀,示意韓悠純往店內走。

  「蒼雨,跟我來吧。」韓悠純對著在店内張望的季蒼雨喚道。

  「韓小姐,今兒個不是帶采兒來啊?這位英氣逼人的大哥是……先前好像沒見過啊。」店主注意到季蒼雨的打扮不似一般家僕,為免怠慢,連忙出聲詢問。

  「是我的貼身保鑣。」韓悠純有些神氣地笑道:「他叫季蒼雨,原本是位武館師傅。」

  呵,店主也說季蒼雨英氣逼人呢!

  這表示她看人的眼光有好吧!

  「原來是這樣啊!」店主會意地點頭,瞧韓悠純待季蒼雨的態度似有不同,他也對季蒼雨多了點熱絡,「那請兩位到後邊,那裡安靜些,我讓人挑幾把好琴送過去給韓小姐看看。」

  「好。」韓悠純早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因此只是在店主的安排下,進到店後的幽靜廳堂去。

  這小廳面對偌大庭園,微風吹拂之際,還能聞得到花草芳香,空氣亦是清新,相當舒服。

  伙計很快地為兩人送上茶水,溫熱而帶著淡雅香氣的味道,讓韓悠純喝得解了渴、也暖了喉嚨。

  季蒼雨看著伙計與店主忙碌地進出,為韓悠純送上樣式看起來相當相似、但似乎又略有不同的各式古琴,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姐平時上這兒,店主都是這樣招呼的?」

  「是呀,我家的琴都是出自真樂坊,店主接手這家店鋪時還很年輕,我爹又很賞識他,因此出力不少,所以店主也待我特別客氣。」韓悠純笑道。

  「還真是開了眼界。」季蒼雨走近窗邊,望著那蒼鬱園景,忍不住吐出讚美聲:「能坐在這裡彈琴品茶,確實是人生樂事。」

  「你想聽嗎?」韓悠純瞧著他俊朗的側臉,那副為自然景緻著迷的模樣,讓她看得有絲迷戀起來。

  「咦?」季蒼雨回頭,露出了有些歉疚的笑容:「我對琴藝一竅不通的。」

  他原就是習武的,店裡這些琴呀、古箏的,他不懂,也分不出好壞,而且沒什麼興趣,平時在家鄉也幾乎不接觸這些玩意兒,但這個地方清幽極了,感覺起來確實挺舒服。

  不過韓悠純身為富家千金,學字習畫、彈琴品茗,似乎是常事啊!

  「那也沒什麼關係嘛!」韓悠純招來店主,笑道:「這兩把能讓我試試嗎?我想聽一下音色。」

  「當然可以,挑琴自是得挑把音色中意的。」店主點點頭,讓人把琴架上了桌。

  韓悠純在桌旁落坐,纖纖十指撫上了琴弦,指尖一彈,原本寧靜的室內立刻響起了一個聽來清澈的單音。

  跟著,韓悠純的手指開始在琴面上飛舞起來,只見那一雙蔥白的細指時而帶著柔軟、時而表現得極有力道,令琴弦震動出美妙的樂聲,讓季蒼雨忍不住聽著發愣起來。

  就像他自己說的,他不懂琴、不懂音色好壞,但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叫著迷。

  認真彈琴的韓悠純雖然少了幾分跟他談天說笑時的活潑感覺,但是專注的神情卻散發出另外一股惑人心神的氣質。

  不自覺地,季蒼雨的眼神開始跟著她的十指在琴弦上移動,甚至是望著她出了神。

  他知道韓悠純生得嬌俏可人,也覺得她真是個好姑娘,不過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想到,原來韓悠純也有如此惑人的眼神。

  瞧她一副完全沉浸在樂音中的模樣,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韓小姐彈出來的音色相當吸引人吧?」

  不知何時,店主端著茶走近了季蒼雨。

  「嗯,是的,聽起來……很美……」季蒼雨回過神來,感覺有些詞窮,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誇讚她的琴藝,還是她的人。

  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似乎為她而沉淪了……

  這姑娘,太吸引人了。

  又或者該說,他實在不敢相信,像韓悠純這樣富有風情、心腸又好的姑娘,竟然還沒有婚配對象?

  不知道她究竟心儀什麼樣的男人?

  倘若是他的話……她會喜歡嗎?

  霎時間,雖然知道這樣想似乎有些踰越了,但心情一旦浮現就很難壓抑,季蒼雨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平心靜氣地看待這個姑娘,只是把她視為自己保護的小姐,或是一個好朋友。

  「韓小姐自己雖然不怎麼注意,就只是喜歡在閒暇時彈彈琴,但在我看來,她可是難得的奇才。」店主一邊聽著琴音,一邊同季蒼雨聊起天來。

  「在下不懂琴音分別,不過……我覺得小姐的音色相當美、非常悅耳。」彷彿是要掩飾剛才的失神似的,季蒼雨稍稍分了點注意力到店主身上,免得自己過度熱切盯著韓悠純的目光引來店主的疑心。

  「不懂分別也沒什麼關係,喜歡聽她就覺得開心了,這是韓小姐常掛在嘴邊的話。」店主微笑道。

  「真像小姐會說的話啊。」季蒼雨終於明白韓悠純剛才說他不懂琴藝也沒什麼關係的原因了。

  確實,若只是聽聽,而不是勉強自己去學習,他會說,他喜歡、甚至是愛聽她彈琴。

  因為此時此刻的她所流露出來的姑娘家風情,完全是另一番風貌,既惑人又有魅力,讓他移不開視線。

  「我也很欣賞小姐這點。」店主點點頭,又續道:「其實,琴音的差異就如同人們的個性差別,能將一個人的個性、想法,甚至是心情的感覺,都表達出來,而且這些特質在彈琴時是無法隱藏的。」

  「個性跟特質嗎?」季蒼雨定定地瞧著韓悠純,他閉上眼反覆品味著在耳邊迴盪的樂音,半晌之後,才重新睜開眼。

  「如何?」店主笑問。

  「我是小姐的貼身保鑣,其實就算小姐待我再親切,再怎麼樣器重我,主僕的身分差別,總免不了帶來尊卑的感覺才是,但是聽著小姐清澈爽朗,這種毫無壓抑的琴音,並沒有高不可攀的尊貴感,倒有一種輕鬆舒暢、不受拘束的感覺,所以……我想小姐確實是個平等待人的親切好姑娘吧。」

  「這麼說來,你與小姐的個性,應該挺契合的。」店主笑道。

  「是說我聽懂了小姐的琴音,所以才合得來嗎?」讓旁人這麼看待自己與小姐的關係,著實教季蒼雨感到一絲欣喜。

  「不,反了,是因為你們合得來,所以你聽著小姐的琴音,才會感到這麼舒服。」店主搖搖頭,重新解釋了一遍:「就像我剛才說的,個性與特質在彈琴時,是無法隱藏起來的,只要一彈琴,這個人的骨子裡是什麼樣的性情,就會完全顯露出來,所以之前還有人依琴音特質訂親的。」

  「依琴音特質訂親?」這種事季蒼雨還真沒聽說過。

  「簡單來說,就是想訂親的男女隔著屏風對彈,如果琴音相合,表示兩人相處起來亦如對彈這般契合,因此這種訂親法,與一般人見了面看喜不喜歡再來談婚事,是完全不一樣的。」店主瞄了下季蒼雨幾乎是一直掛在韓悠純身上的視線,忍不住想笑。

  這個保鑣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對於小姐的熱情視線,可是怎麼也藏不住。

  看來,韓悠純的琴音,已經引起季蒼雨對她的注意了。

  「其實,韓家沒什麽門第觀念的。」店主輕咳一聲,吐出了意有所指的低音。

  「咦?」季蒼雨微愕。

  店主說這句話,怎麽聽來像是在暗示他……

  「如果你對小姐有意,與其待在她身邊當保鑣,不如趁著近水樓臺的機會,加把勁吧,或許能追得小姐為妻啊。」店主悄聲勸道。

  「我已受了小姐太多恩情了,怎好妄想娶她為妻?」

  「怎會是妄想?」店主搖搖頭,「我老實告訴你吧,在我聽來,小姐的彈琴技法雖高明,但音色卻太尖、太高,好聽是好聽,卻難免有點嬌氣,但你聽來卻覺得舒服,這表示你們真的很合得來,所以我才會提醒你韓家不重門第的事實。」

  「多謝店主美意。」季蒼雨沒想到,原來在店主看來,韓悠純居然成了個帶點嬌氣的姑娘。

  這看法,還真是天差地遠。

  「用不著謝,我是覺得小姐待你特別,才想著撮合你們也不錯。」店主小小聲地苦笑道:「而且她是出了名的連退七次親,葉城有名嫁不掉的姑娘,因此我覺得,若你有意,韓家絕對會點頭。」

  韓家三小姐的事全城皆知,她的爹娘也很努力想替韓悠純找夫婿,條件也沒有開得太高,所以現在八成是希冀女兒找得到好男人嫁就行,絕不會計較出身的。

  「這韓家人,我也熟了,雖不是親戚,但小姐其實挺像自家人的,我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所以若你喜歡小姐,那是再好不過了。」店主迸出了淺聲笑音。

  他不覺得韓悠純是任性到嫁不掉的姑娘,季蒼雨在他看來,感覺為人也挺正派,否則韓家爹娘哪敢把女兒交給一個外地來的陌生男子保護?

  面對店主的一再勸說,季蒼雨有些困窘,但老實說,他心裡似乎也舒坦許多。

  還記得初見韓悠純時,他曾經說過,若今生能娶得韓悠純為妻,大概也就別無所憾了。

  當時他只是覺得,這姑娘真是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好娘子,但如今若要再問他一次這個問題……

  他會說,雖然韓悠純肯與他交為朋友,已經是令他欣慰萬分的待遇,但是……

  在看過她彈琴時展現出來的惑人風情後,此刻的他,已經無法再以先前那種亦主僕亦友人的心態看待她。

  他……有了更多的私心。

  倘若店主所言句句屬實的話,那麼他應該與之前退了她七次親的那七個男人正好是不同調性,是真的與這好姑娘合得來吧!

  就不知……他能否受到韓悠純的青睞,娶她為妻?

※※※※

  尋人的單純目的,開始衍生出更多的私心。

  見識過韓悠純彈琴時所展露出來的萬種風情後,季蒼雨有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念頭,所以他遠比之前更加注意韓家人的一切。

  而這一家人確實如同店主所說的,真的沒什麽門第芥蒂。

  他之前只當他們是待下人很親切,但再仔細觀察後,他發現他們並不是刻意作出親善的舉動,與下人之間,更像是帶些招呼朋友般的熱絡相處。

  這樣的情況,讓季蒼雨猶如吃了定心丸,因為若想追求韓悠純,他就得顧及韓家人的想法,既然知道他們確實與一般大戶人家的想法不同,他也就樂得放膽追求了。

  至於該怎麼下手嘛……

  首先,應該放棄原本只是盡責守護小姐的溫吞想法,先對韓悠純示好吧?

  只要小姐對他也有意,這個時候再向她求親,小姐也不會拒絕才是。

  下了決心之後,季蒼雨每逢陪伴韓悠純外出時,總會格外注意,只不過之前他僅僅是基於做好分內工作的立場,也只會注意是否有人要對她不利,或是有什麼可能危及她的危險,但現在,他的心思,可不只是注意這些而已……

  「小姐!」季蒼雨追上了韓悠純的腳步,將剛才跟家中總管拿來的毛披風往韓悠純肩上覆去。

  「咦?這是……」韓悠純倏地一愣,她看著季蒼雨為自己加上披風,先是一驚,然後臉頰瞬間升溫不少。

  「天涼,妳就這麼樣出門,可能會染上風寒,還是加件衣服吧。」季蒼雨淡笑迸聲。

  「呃,謝謝你,蒼雨。」韓悠純回過神來,覺得雙頰有那麼點燙。

  哇,他今天真是溫柔極了!

  平時他頂多是在街上人多時,才會稍微以他高大的身軀替她擋住可能會撞上或擠到她的人,但今天卻連她的身子一併關心起來了。

  她可以把這個舉動視為他被她吸引的意思嗎?

  畢竟,若不是有那麼點喜歡她的話,他又怎麽會對她越來越關心?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韓悠純的心口不由得加速躍動起來。

  哇喔!好棒啊!看來她的計畫有順利耶!

  他們相處了好一陣子了,原本瞧他都是中規中矩的,也沒對她特別表示過,她還有那麽點洩氣,以為他不受她吸引,哪曉得近幾日他像是突然開了竅似的,言談之間總會多幾句問候。

  本來她還沒多留心,但今天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窩心了啦!讓她不得不多想。

  而且他的眼神看起來既認真、又溫柔,是她過去認識、見過幾次面的訂親對象完全沒有的。

  怦咚怦咚的急促心跳震動著韓悠純的胸口,越來越急、越跳越快,讓她明明嘴上應著「謝謝」,身子卻下意識地往旁邊縮了下,看起來彷彿是要避開季蒼雨一樣。

  「悠純……」季蒼雨見她避開,心裡不免失落。

  本來他是打著多關心她的主意,可以博得她的好感,哪知道這舉動似乎太過心急了。

  「抱歉,是我逾矩了,請原諒我。」要追求姑娘,還是得循序漸進慢慢來吧!

  季蒼雨往一旁退開,沒再接近韓悠純,生疏的動作反倒讓她愣住了。

  啊──她剛才是在幹什麽呀!

  她明明就是看準季蒼雨這條大魚要釣上他的,難得他一副對她動了心的態度,她應該加把勁促使他更喜歡她才對,怎麼竟然放棄了剛才難得的示好機會?

  「那個……蒼雨,不是這樣的啦!」為了彌補剛才自己的愚蠢錯誤,韓悠純連忙出聲。

  嗚嗚嗚,看他一副失望的表情,總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他哦。

  「不是?」季蒼雨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結果韓悠純並不是討厭他嗎?

  「對啊,我不是怪你太逾矩,我反而希望你逾矩……呃,不對!不是這樣說啦,我這個姑娘家這麼講很容易引來誤會,所以我跟你說清楚好了,你今天這種逾矩我很高興的,不是因為我隨便,而是……」

  韓悠純噼哩叭啦的說了一堆,想要解釋清楚她並非討厭季蒼雨,哪曉得腦袋一緊張就打結,雖然囉哩叭嗦地講了一大串,卻沒半句重點,而且還越說聽起來越奇怪。

  看著季蒼雨聽自己說話的表情由失落轉變為疑惑,韓悠純心裡更急,結果嘴巴就更不聽使喚了。

  到最後,她只能放棄解釋,無力地垂下眉,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算了,瞧我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麼嘛!沒頭沒尾的……」她重新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不再緊張之後,這才緩緩吐出了另一番說詞;「蒼雨,你在我家待好一陣子了,應該知道我訂過親的事吧?」

  「我知道。」季蒼雨點點頭。

  「而且啊,我還訂過七次親。」聳聳肩,韓悠純努力表現出漠不在乎的態度。

  「這些我知道,聽說妳還被退過七次親,不過……」季蒼雨想了想,如實應道:「若妳想問我看法,我會說,是那些男人沒眼光,不懂得珍惜妳,如果今天換成是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退親,更不會讓妳離開我身邊。」

  這就是他那一天為韓悠純的琴音陷落了一顆心之後的心情。

  對於這個在他有困難時伸出手援助他的好心姑娘,他從感謝、仰慕,變成了愛慕……

  「你……還真會說話。」韓悠純被他一番示好說得臉紅起來。

  不過,這表示季蒼雨真的為她動了心吧?

  這麼說來,她的釣魚計策真的成功了耶!季蒼雨真的愛上她了!

  一思及此,倏地,韓悠純感覺自己的臉頰又紅燙起來。

  等等,她現在應該為自己的聰慧感到得意吧?幹嘛覺得不好意思啊?

  難道……

  偷偷瞥了季蒼雨一眼,韓悠純發現,光是見到他那俊逸面容,就覺得呼吸有那麽點困難,瞬間讓她明白了,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反應,應該是因為害羞了吧!

  「我是很感謝你這麼珍惜我啦,這樣聽起來真的滿讓人開心的,不過……」韓悠純有些困窘地續道:「說起來,我的訂親經驗雖然很豐富,要我跟前來談親事的男人見面,我也沒問題,但是……」

  「但是?」聽見韓悠純有點吞吐的語調,季蒼雨知道她應該是在猶豫什麼,忍不住追問。

  「就是啊,那些人雖然都有上門來談親事,但像你這麼溫柔體貼地對待我的……老實說,我是頭一次碰上。」韓悠純有些不敢直視季蒼雨盯著自己的眼神,總覺得一四目交接,她就會想羞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唉!虧她都談過七次婚事了,本以為憑著自己豐富的經驗,應該可以順利釣上季蒼雨這尾大魚,讓自己成功嫁出去,哪曉得有生以來頭一次遇上男方主動追求示好,她就羞得想躲開……

  「這麼說來,妳剛才躲著我是因為……」

  「因為我不習慣有男人對我太好啦!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氣哦!」話既然都說開了,她也不想讓季蒼雨誤會,平白損失了一個好對象,所以韓悠純很快地點頭。

  當然啦,可以的話,她是巴不得季蒼雨對她再體貼點、多溫柔些。

  來吧!要怎麼示好,她都無所謂了,總之有過這次的經驗後,她會做好隨時隨地接納他好意的心理準備的!

  下次她再也不會閃開了,所以老天保佑季蒼雨快些愛上她吧!

  「原來如此……」季蒼雨露出了了然於心的笑容,險些又讓韓悠純的心口猛跳。

  他點點頭,算是理解了她的心意。

  既然她只是害羞,卻不是討厭或排斥他,那麼他就放心了。

  「悠純,妳不是說過,私下我們就是朋友嗎?就算不習慣有男人待妳好,那朋友應該沒關係吧?」季蒼雨迸開了笑音。

  「朋友?」等等,話題怎麼好像跳到有點離題的地方去了?

  「是啊,朋友待朋友好,互相關心,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季蒼雨使勁點了下頭,「所以妳儘管放心接受吧,用不著害羞的。」

  看來,他這人真是太粗心了,也沒想到就算他再怎麼喜歡韓悠純,姑娘家終究是容易害臊的,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示好舉動,一定會感到困惑、或是害羞啊!

  所以,他還是應該含蓄一點進行才是。

  他決定了,先讓她習慣兩人的朋友關係,也習慣自己會待她好、對她很親切之後,再進行下一步吧。

  等到她希望身邊一定要有他在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就不會羞得逃走了。

  這應該算是個好主意吧!

  季蒼雨兀自下了決心,但聽在韓悠純萬分期盼的耳裡,卻是大大的失望。

  什麼?就只有這樣?只因為是朋友才關心她的?

  啐,什麼嘛,害她心頭小鹿亂撞的,結果居然還在原地打轉。

  唉,算啦,反正這事就是急不得嘛,而且這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季蒼雨是真心想待她好的。

  這總比小姐與保鑣的關係還要再親密些了。

  不過,雖然她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心裡那股濃厚的失落感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對於目前只是朋友這件事,她真的感到有些不是滋味耶……

  這樣順序好像有些顛倒了,因為她一開始打定主意,要他先愛上她,這樣她要成親時他才不會跑掉,哪曉得自己現在對於他的欣賞之情,卻比初見時還要濃烈,甚至可以說,他對於她的好、還有那份溫柔,都已經勾走她的心,但她卻半點沒察覺。

  結果……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在意季蒼雨啊!

  唉!順序真的反了耶!!

  這樣不行,她得加緊腳步,讓他愛上她才行,不然如果他跑了,這次可不能輕鬆地用一句退親了事,因為她已經對他有意思了,這可不是沒嫁成就行的,因為對於一個自己已經動情的男人,不能與他長相廝守,一定會教她哭死的!

  可是,有什麼好法子可以讓他早些對她動情呢?

  韓悠純死命地在腦子裡思索著,偏偏越急越想不到,反而是季蒼雨先開口了。

  「悠純,妳今天想上哪去?如果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要不要跟我來?」

  「咦?你有什麼地方想去嗎?那沒問題呀,我跟你去好了。」韓悠純一心只想著要怎麼讓他對自己動心,所以無所謂地點了頭。

  況且這情況很難得耶,打從他當她的保鑣開始,她還真沒聽過他提出建議,說他想上哪邊去。

  「那麼,就請小姐跟我共騎吧。」季蒼雨微笑著點頭,隨後便躍上馬背,然後彎身往還愣在原地的韓悠純伸出手去。

  「咦?要共騎嗎?」哇哦!這會不會進展得太快呀!

  雖然她是很希望兩人的關係再親密些,但是立刻就跳到這個階段來會不會太驚人?

  因為一起騎馬的話,就代表他們會身體貼著身體……

  啊─—不對啦,其實他們之間還隔著衣服的,可是想起來還是會讓人心跳加速啊!

  「我們不是朋友嗎?親近些也沒什麼吧。況且悠純妳不是很會騎馬,我怎麼說總是個保鑣,讓妳獨自騎馬,萬一出了什麼事,我會自責的。」

  「哦……這也對。」聽著他的論調,韓悠純當然只能點頭應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反駁這個提議啊!

  有些害羞地伸手搭上他的溫厚大掌,韓悠純只覺得身子一浮,就這麼被他拉上了馬背,整個人的後背貼上他的胸膛,感覺既溫暖,又令人臉紅心跳。

  啊哇哇──她果然是對季蒼雨心動了,不然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覺得臉都快燒起來了啊!

  「悠純,妳可要抓緊了。」由於韓悠純坐在自己前面,所以季蒼雨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覺得她身軀有些僵硬,但似乎不排斥他與她如此接近的舉動,讓他安心不少。

  「我、我會抓好的!」韓悠純的腦子已經被高溫燒得差點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所以她連忙點頭迸聲:「我們走吧!」

  隨著她的回應,季蒼雨熟練地將雙腿往馬腹一夾,環住韓悠純的雙臂使勁一甩韁繩,馬匹立刻奔離了韓家門前,往城郊外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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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時序由秋轉冬,除了天氣變冷之外,銀杏的綠葉也漸漸轉黃。

  在季蒼雨的帶領下,兩人一馬來到了一片入冬的銀杏林,成片的黃色調猶如撒得滿地的黃金,呈現出帶著暖陽色調的溫柔景象。

  望著這片林子,韓悠純幾乎是看得傻了眼,連季蒼雨攬著她的腰身下了馬,她都沒察覺到。

  「這、這裡是?好美啊!」韓悠純驚喜地迸出高音。

  「這裡離城鎮有那麼點距離,因為就只有銀杏林,除了採藥草的學徒偶爾會來,其餘時候鮮少有人。」季蒼雨見她一臉的歡欣,知道自己該是選對了地方吧!

  「你怎麼會知道有這麼一大片銀杏林啊?好漂亮呢!」韓悠純彎身撿起幾片黃杏葉,往半空中撒去,看著它們緩緩地飛落,唇邊的笑意泛得更濃了。

  「白天我陪妳外出,夜裡會出門四處走走逛逛,順道打聽點消息,結果正巧聽起旁人提到這座銀杏林,便想帶妳來瞧瞧。」本來他還擔心自己打聽到的路徑不正確,有可能敗興而返,讓韓悠純失望,所幸山路不難認,他也見到了她開心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當你這個外地來的人,怎麼比我這當地人還熟葉城的景緻呢!」

  「妳喜歡嗎?」雖然瞧她笑得開懷,應該是喜歡的,但季蒼雨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當然喜歡了!」韓悠純不假思索地猛點頭,「你知道的嘛,雖然我家的庭園裡也有那些假山流水的,但那種搬大岩石充做山景跟這種天然的林子,兩者之間的感覺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同在於?」他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唇畔不自覺地勾起了笑意。

  雖然平時在家裡,韓悠純大半時候也是挺活潑外向的模樣,但是如今身處杏林,她給他的感覺彷彿像是擺脫了某種束縛一樣,變得更加自由自在,就連聲調聽來都清亮幾分。

  「不同點啊……」韓悠純歪著頭想了想後,忍不住在林子裡穿梭奔跑起來,一邊迸出笑鬧聲:「最大的不同處,就是我可以在這裡東跑西跑的,卻不會有人制止我啊!」

  怎麼說都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她雖然很想自在地過日子,但難免介意外人眼光,所以在有雙親跟下人不時走動的家裡,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想跑就跑,想笑想叫都沒問題。

  但是現在,這裡就只有她與季蒼雨,季蒼雨似乎又對她這樣的舉動毫不介意,就只是用溫柔的眼光望著她而已,所以她反倒能隨心所欲呢!

  「妳開心就好……」季蒼雨瞧著她在飛揚起落的黃杏葉之間來回奔跑,像個孩子般嬉笑,心裡不由得興起一股滿足感。

  雖然他聽說的好地方其實不只這裡,還有不少比銀杏林更近一些的漂亮景緻,可以帶韓悠純去欣賞一番,但是由於那些地方離城近,賞景的人也多,他不希望韓悠純美麗的一面被人見到,所以才選擇了人少的銀杏林,為的就是獨佔她的可愛樣子。

  現在瞧她開心的反應,他知道自己選對了。

  尤其韓悠純還能不受限制、不必介意旁人眼光地笑鬧,這確實是他之前沒料想到的情況。

  誤打誤撞,卻選對了地方,這表示他與韓悠純有緣分吧!

  而且……看她那蝴蝶似的輕靈身影,若是身邊有許多年輕公子,八成會被她的模樣吸引,進而上門提親,到時候他自己的心情可就只能擱置一旁了。

  所以他真的很慶幸自己帶著她來到這裡……

  「喂,蒼雨,你一直盯著我,是覺得我很小孩子氣嗎?」

  玩累了之後,韓悠純背靠著一棵銀杏樹稍作休息,這才注意到季蒼雨一直看著她,讓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不是。」不懂她怎麼會這麼想,季蒼雨只是牽著馬走近,然後把韁繩綁在一棵樹幹上,拍拍馬,讓牠休息。

  「那就好。」韓悠純滿意地點頭。

  呵,她選上季蒼雨真是選對人了,性情她喜歡,兩人許多想法似乎又挺合得來的。

  「妳很介意別人覺得妳孩子氣嗎?」季蒼雨只能如此推測。

  「不是啦,因為我本來就很外向,可平時為了不讓人覺得我是個沒家教的野丫頭,所以我會盡量遵守千金小姐的戒律,別隨便拋頭露面,因此鮮少外出,但其實我好喜歡像這樣遊山玩水,才會一出來就……玩瘋了沒什麼節制。」韓悠純乾笑了兩聲。

  「也許有人會這麼想,但我不會。」季蒼雨笑著搖頭,「我不覺得姑娘家就該關在家裡,完全不見世面只會讓想法變得狹隘,最後就難與自己的丈夫相處,甚至容易產生爭執。況且……」

  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多,居然連夫妻相處的關係都搬出來了,讓他忍不住有絲困窘地停頓了下。

  這樣說,不曉得會不會又嚇退韓悠純?

  「我覺得你這想法很好啊!還有呢?怎麼不說了?」沒料到他提起夫妻相處的例子,感覺好像有點意有所指,讓韓悠純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

  不過或許是因為剛才已經下了決心,之後要好好地接納他的示好,讓他多親近她,盡快讓他愛上她,所以這回韓悠純沒閃避他的話語,只是順著他的話往下接。

  「其實,我自己也很喜歡四處走走,所以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決定了,將來想討個可以陪我四處散心、賞風景的妻子。」季蒼雨邊說,一邊舔了下嘴唇,或許是心裡也有點期待加緊張,所以他覺得喉嚨有點乾澀。

  而他這番話在韓悠純聽起來,無異是往火上添油,讓她的心情整個興奮起來!

  哇喔,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起娶妻條件耶!

  這是在暗示她什麼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韓悠純的臉變得紅燙起來,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好開心。

  先前還說他們是朋友,這一刻卻搬出夫妻這詞兒了?

  到底……現在在季蒼雨的心裡,她有著什麼樣的地位呢?

  她不介意他的心情進展得快些,若是能夠的話,她倒希望他早些示愛呢!

  「原來你是想娶個外向的妻子啊?那……我覺得你還是晚點成親吧,不然萬一你早早就覓得了良緣,那我又只能悶在家裡,你也無法帶我出門賞景了。」韓悠純佯裝不在乎的模樣,說得像是以雇主身分在作考量,但事實上,她卻是希望能藉此探得他心裡的想法。

  「那可不一定。」不知道兩人其實對彼此已有情意,季蒼雨聽見她這番略帶暗示的話語,不由得迸出反駁:「倘若我們從朋友關係變成了情人、或是夫妻,那不就能夠一塊兒出遊了嗎?」

  既然韓悠純沒對他的話起反感,還順勢往下接,那他趁機拉近兩人距離、給點暗示,應該也不為過吧!

  這番已經有些露骨地表示好意的回答,讓韓悠純的心猛烈地狂跳起來!

  天哪!這一定是在討好她吧!他一定是在示好,想追求她吧!

  畢竟季蒼雨又不是個呆頭呆腦的二愣子,更不是個傻子,所以會這麼搭話,肯定是對她有意了啦!

  太好了!總算沒有白費心思,這下子她的情意就有著落了啊!

  韓悠純強壓下過度躍動的胸口,努力漠視臉頰上浮現的高溫,跟著點頭附和道:「說得也是,如果我們日後成了夫妻,還是可以一起出門呢。不過……我瞧你一表人才的,在家鄉應該有不少姑娘喜歡著你吧?怎麼聽你說的,好像你還沒對象似的?」

  「不瞞妳說,雖然在家鄉是有些姑娘愛慕過我,但當時我必須照顧年邁娘親,家境又不富裕,願意嫁過來吃苦的姑娘可不多,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提起此事,季蒼雨不由得苦笑。

  「就算是這樣,但你現在上無高堂,又有一身武藝,重新再來的話也能討個好妻子吧?怎會想到我身上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退了七次親,早是葉城人口中的笑話了。」雖然不想自滅威風,但畢竟要考慮到成親的大事的話,醜話說前頭總是好的。

  「我不是說過了,退親一事我覺得與妳無關?而且若對象是我,那我絕不會退妳親事。」搖搖頭,季蒼雨還是那副對流言毫無所覺的悠然笑意。

  「你就把我看得這麼好啊?」雖說是自己起頭問的,但韓悠純還是免不了紅了臉。

  「好與不好,都是看個人感覺啊,所以我覺得妳很好,能吸引我,那就夠了,不是嗎?」季蒼雨坦然應道。

  「我……你覺得我很吸引你嗎?」聽見這話,韓悠純覺得一顆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那是當然,否則我也不會這麼說了。」季蒼雨肯定地點頭,「我一直覺得妳是位好相處的姑娘,待人親切體貼。原本我只是覺得,一定要好好保護妳,盡力做好保鑣工作,才對得起妳對我的肯定,但陪妳去挑琴那天……老實說,我完全被妳的魅力吸引了。」

  他先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意統統傾倒而出。

  反正都說到這地步了,話梗一半反而讓自己跟她難相處,倒不如說個清楚吧!

  「咦?挑琴那天?」韓悠純沒想到會聽見他這番與示愛無異的告白,原本已經感到很訝異了,知道他是在挑琴那天喜歡上自己的,感覺更吃驚了。

  過去她也不是沒在眾人面前獻藝過啊!

  逢年過節時,她偶爾會在爹娘的要求下彈幾首曲子,給來訪的貴客們聽,卻從來沒人因此喜歡上她呢!

  「是的,當妳在彈琴時,我發現……我的眼光幾乎無法從妳身上移開。」季蒼雨小心翼翼地注意著韓悠純的表情,想從她的反應裡看出她對自己示好的想法。

  「聽你說的……好像你已經愛上我了似的。」韓悠純不自覺地緊張起來,說話的聲音甚至滲透出些許微顫,「不過你這麼欣賞我,我是真的很開心啦,只是……這種話私下聊聊可以,要是讓別人聽了,使得哪個姑娘家誤會你對她有情意,為你掏心掏肺的,最後才發現搞錯了,那會害小姑娘傷心的唷!」

  她說了這一大串,無非就是在暗示季蒼雨,如果真是愛上她了,麻煩他快點坦白說出來啊!

  她早就作好準備了,絕對不會嫌棄他半點,更不會拒絕他的!

  來來來!快示愛吧!說得再明確點!

  韓悠純在心裡努力祈禱,就是不希望只有自己對季蒼雨動了情,她希望季蒼雨能夠給她個明確點的答覆。

  只是,季蒼雨並沒有如她所願。

  他只是認真地瞧著韓悠純,思索著自己該在什麼樣的時刻下表態。

  從剛才的談天當中,他可以確信自己沒有多心,韓悠純確實不排斥他,那麼……現下是否正是個示愛的好機會呢?

  好,就豁出去了吧!他可不想當個不乾不脆的男人!

  決心一下,季蒼雨立刻迸出了回應:「如果說,我真的對妳有這番心思,並不是要讓妳誤會,而是真心的呢?」

  一句問話問得韓悠純心跳急促,差點兒就要昏過去。

  天哪!她成功了耶!

  大魚上鉤了啊!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妳,對於妳給我的體貼心意,我一直都很珍惜,也是因此,我才會帶妳來這裡,想趁著杏林人少時,送妳一樣禮物……」話一說白後,感覺心裡舒暢許多,所以季蒼雨也不藏話了,當真是想什麼就說些什麼,坦白得很。

  「禮物?」

  「是的,是把琴。」季蒼雨走回馬匹身邊,從牠身側的包袱袋裡,取出了一把琴。

  「這是……」天哪,原來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她真是太感動了,沒想到他居然為她這麼用心!

  「我不懂琴,所以就請真樂坊的老闆替我挑,也言明是要送給妳的,然後他就選了這把琴。」季蒼雨捧著琴走到韓悠純面前,讓她過目。

  「這琴……不管是手工還是雕花,或是精緻度跟木材,用的可都是好貨色哪!不便宜吧?」韓悠純真是看得傻眼了。

  「這都多虧了真樂坊老闆跟妳爹。」季蒼雨笑道:「妳爹待我也很好,說是保鑣工作要賣命的,酬勞給得很高,而老闆又說,既然是送妳的,那他也出點心意,就給個折扣賣我了,因此這段時間我在妳家工作賺得的錢,幾乎都花在這把琴上了。」

  雖是如此,但老實說,他一點兒也不後悔。

  「你……你這也太……」如此直率的示好,真是令韓悠純感動到心口都要發疼了。

  過去那些公子哥兒,雖然也是年輕有為,但拿的可都是家裡的錢,送她再多禮,都是不痛不癢的,而且因為沒人了解她的真性情,因此送來的姑娘家玩意兒,多半不合她喜好。

  但今天,季蒼雨送上的這把琴,也許不是真樂坊裡最貴最上等的,但光是他的這份用心,就想教她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裡了!

  「我不知道妳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季蒼雨撫過琴身,淡笑道:「其實,不管如何,我希望妳能收下它,就算只當成我對妳的幫助與照顧的回禮也好,至於我對妳的情意……若是可以,能否請妳為我彈一首曲子,用琴音來回答我?」

  既然店老闆說,琴音不會騙人,那他就信自己這次的直覺,用心傾聽她的答覆!

  「傻瓜……人常言,禮輕情義重,結果你是禮重情意也重……光憑你這份大禮,我怎麼可以不好好回應你呢?」韓悠純覺得全身都給他的話裹得暖洋洋的,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情意了,所幸他也給了她這麼個好方法,那她就依他這法子報答他的情意吧!

  兩人就近找了塊平滑大石,將琴擱上,韓悠純先是看了季蒼雨俊朗的面容一眼,接著才動手彈起了曲子。

  滑順而流暢的琴音流洩而出,竄入了季蒼雨的耳裡,初始時,他本來還有些擔憂自己的心意會是什麼樣的去向,但是在聽了韓悠純的「回答」後,他卻是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這曲子,在溫柔中帶有喜悅,還有那麼點軟綿綿的感覺,彷彿小姑娘的嬌羞心境,比起那一日在店裡彈的清爽琴音,完全不同。

  這就表示,韓悠純對於他的表白不但很開心,而且還願意接納他的情意,所以才會帶著羞澀的感覺吧!

  原來她也對他有意啊!

  季蒼雨瞧著韓悠純專心一意地低頭彈琴,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微笑,兩個人就這麼透過這把琴互訴情衷,令那散發著濃濃情意的琴音,飄盪在透黃的杏林當中,直到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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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本該昏黃而美麗的黃昏夕陽,如今卻給滂沱大雨所取代。

  因為貪戀著韓悠純所彈奏的琴音,更想多多單獨相處,所以兩人都忘了時間,直到雨滴落下,才驚覺大事不妙。

  啪答、啪答,豆大的水滴穿過銀杏葉的縫隙,直接打在韓悠純的臉上,讓她嚇了一跳。

  「哇啊!這雨好大!」韓悠純邊叫,邊用手遮住不斷落在臉上的雨珠。

  「這雨真大,看樣子就算趕回去還是會全身濕。」季蒼雨反應極快地往天空瞧去,由於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塊林子裡的空地,頂上還能見得到天空,因此當他一發現天空被灰濛濛的雲朵佔據,立刻當機立斷地把琴抱起。

  「會這麼嚴重嗎?」韓悠純話才出口,眼睛就進了雨水,讓她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會,這雨勢不會太小,所以妳先到馬匹旁等我!」季蒼雨將琴牢牢地用布捲了起來,打算收回馬背上的皮袋裡,可當他一抬頭,卻看見應該趕到馬旁的韓悠純還站在一旁等他。

  「妳怎麼愣在這兒?雨都打下來了!」而且她的臉、肩頭都給雨水打濕了啊!

  一心只想顧好她的季蒼雨見狀,一時之間也沒心思去介意男女之別了,伸手便拉住了她。

  「我想說,這雨這麼大的話,怎麼閃都沒用了嘛,就想跟你一起走啊。」反正她即使躲在馬匹旁又擋不了多少雨,況且……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賺到了?

  因為季蒼雨情急之下牽了她的手,那厚實的手掌牢牢抓緊她的感覺,真是又暖又燙,雖然給雨水打濕了,可卻不改他想好好守護她的事實,所以韓悠純的心裡真是樂得又羞又喜。

  呵!能讓他這樣牽著,即使多淋點雨也無所謂了。

  「但是淋得越濕越容易受風寒啊!」季蒼雨對於她想跟著自己的反應是覺得很感動沒錯,但是千金小姐之軀可不比他這習武的男人啊!

  苦笑一聲,他拉著韓悠純奔到綁在樹旁的馬匹旁,隨手將琴往袋内一擱、蓋好,解開了馬韁繩後,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直接蓋上她的頭。

  「來,這個給妳!」雖然不可能完全遮住雨水,也沒有傘好用,但能少淋一點雨還是比較妥當的。

  「咦,這不是你的衣服嗎?給了我,那你會冷的!」韓悠純是很高興他這麼關心她啦,可是她也不希望他染上風寒啊!

  「再怎麼說,我的身子都比妳健壯些,不礙事的。來,快上馬!我們早些趕回去要緊!」季蒼雨翻身上馬,又把她拉上馬背,緊緊地用手圈住了她,「等會兒趕路時會有些顛簸,妳抓緊了!」

  「嗯……好!我會抓緊的!」韓悠純知道,季蒼雨的擔心確是有其道理的,所以也沒在這種氣候惡劣的時刻跟他爭論,她乖乖抱緊馬匹,感覺身側還不時傳來季蒼雨那強勁的雙臂圍住自己的感覺。

  他在呵護她呢!

  過去從來就沒人像季蒼雨這樣為她關心、著想……

  她不得不說,這感覺真好!

  「走吧!」季蒼雨大喝一聲,隨即策馬上路。

  兩人一馬急急奔出銀杏林,本想在烏雲完全籠罩天空之前趕路回城,不過呢,天氣就是這麼回事,老天想下雨時,是絕對不會等人找好地方躲起來再下的。

  他們倆一出林子,大雨便肆虐得更加厲害,比起剛才在林子裡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颳起大風,吹得韓悠純頭上遮雨的外衣都差點飛掉。

  她緊緊地扯住衣服,嚷道:「蒼雨,你要不要緊啊?真的不行的話,能不能找個地方先躲雨?」

  「這附近人煙稀少,要找到人家借躲雨的機會恐怕不大。」季蒼雨微瞇著眼,忍耐著雨水在臉上沖刷而過的刺疼感,想從大雨之中辨認出正確的道路,但是……

  雨勢實在太大,所以不管是來時的馬蹄印,還是往城門去的方向,都在雨水的沖刷遮掩下,成了朦朧一片。

  儘管他很想早點把韓悠純帶回家,免得她被雨淋濕後身子會受寒,但是雨勢卻大到讓他根本看不見路。

  「哈啾!」雖然不想示弱,不過韓悠純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哇喔,沒想到初冬的雨水這麼涼,回去後真得弄碗熱湯給季蒼雨暖一暖才是……

  「抱歉,悠純,妳再忍耐一下。」感覺到懷中的嬌軀正因承受著雨水的肆虐而帶點顫抖,季蒼雨當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就著一片大雨之中透露出來的微光,策馬往前奔去。

  這林子偏離城郊,若真有光線的話,應該是有民宅才是。

  抱著一絲希望,季蒼雨帶著韓悠純直奔那處散發出微弱光芒的地方,而他沒賭錯,那邊真有間小小的平房,獨自坐落在不起眼的野林旁。

  「太好了!我們先去借個地方避雨吧!」季蒼雨如釋重負地騎近民宅,在屋簷下停住馬匹,然後將韓悠純抱下馬。

  不大不小的木板屋簷暫時為他們遮去了些許狂肆的雨水,季蒼雨抹去一臉的水,這才抬手敲了敲門。

  「來了!是哪位啊?」

  屋內傳來腳步聲與問候聲,似乎是個有精神的姑娘,讓兩人安心不少。

  「抱歉!我倆路經此地卻遭逢大雨,能否借個地方暫時躲雨、暖暖身子?」季蒼雨出聲應道。

  「要躲雨?」門板吱呀一聲地被拉開來,一個姑娘端著燭臺從屋內探出頭來,有些戒備地打量著兩人。

  「我們不是可疑的人。」為了不嚇著眼前的姑娘,韓悠純連忙把覆著臉的外衣扯下來,露出自己的臉,想減輕她的戒心,不過……

  「紅英?」

  「大哥?」

  出乎韓悠純意料的,屋裡的姑娘跟季蒼雨在看見對方的長相後,竟同時迸出了充滿訝異的聲調。

  聽著他們對彼此的稱呼,就連韓悠純也愣住了,

  「咦……妳喊他大哥?那麼……妳就是蒼雨要找的妹子嗎?」

  就老天哪!這會不會太巧了啊!

  ※※※※

  意外總是來得突然。

  本來季蒼雨還想著,要想從偌大葉城當中尋得妹子,應該要花幾個月時間,哪曉得一場大雨,便將他推向了小妹身邊。

  一別數年的重逢,免不了互相傾訴心情,兩兄妹娘親的遺言,更讓季紅英哭紅了眼。

  所以在韓悠純沐浴更衣之後,見到的並不是兄妹和樂談天的景象,而是換上乾爽衣物後的季蒼雨獨坐桌旁的身影。

  瞧他看來有絲落寞,表情卻又帶一絲安心的模樣,韓悠純忍不住輕步上前,迸出了悄聲。

  「蒼雨,你妹妹呢?」

  「她又笑又哭了好一陣子,也累了,所以我先叫她去休息,有什麼話等明天情緒平穩了再說。」季蒼雨望向窗外,苦笑道:「不過,這雨下得還真大啊,看來今晚勢必得住在這裡了,不曉得老爺跟夫人會不會緊張到睡不好?」

  他這個保鑣還真失職,不但讓小姐淋到雨,而且還得拖著她在這裡待上一晚才能回去。

  「你安心啦,他們其實滿信任你的,看雨這麼大,他們也猜得到我們一定在外頭找地方住宿了,不會太擔心的。」

  韓悠純知道,爹娘巴不得他們之間能早早磨出愛意來,然後她就可以風光出嫁,一解爹娘的心頭重擔,所以今晚沒能回家,說不定爹娘反而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了什麼曖昧而開心得不得了咧。

  「那真是多謝老爺跟夫人了。」有了韓悠純的保證,季蒼雨安心許多,他起身替她倒了熱茶遞上,迸出了笑容:「不過,一切真是多虧有妳了,悠純。」

  「咦?什麼多虧有我?」韓悠純納悶道。

  「要不是妳先對我伸出援手,若不是妳接納了我的情意……我們現在也不會待在這裡避雨,更不會遇上我的妹妹。」季蒼雨漾開了笑容:「所以,妳對我而言,就像是為我帶來一切好事的溫柔天女一樣。」

  「你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啊?」韓悠純給他這麼一誇,霎時面色漲得透紅,「天女的話,應該還要再美一點、漂亮一些,衣服會亮晶晶的還有彩帶在身邊飛舞……」

  「在我的眼裡,妳已經夠美了,而且,不管妳穿什麼,在我看來都很漂亮啊!」雖說此刻韓悠純穿的,僅是季紅英平日穿的粗布衣裳,但是套在韓悠純身上,卻別有一分嬌俏可人的味道。

  「你哦……沒想到你一動了感情,說起話來就這麼油嘴滑舌的……甜到可以膩死人了。」韓悠純忍不住想起兩人在銀杏林獨處的事情,霎時連耳根子都快紅透了。

  沒想到她想出來的釣魚計畫真的成功了,她真的擄獲了季蒼雨的心,讓他愛上她,甚至……

  就連她,都喜歡上了這個性情爽直的男人。

  想必這一回,她一定能夠得到幸福吧!而且現在季蒼雨也找到妹妹了,心中大石落定的話,要談親事就更方便了。

  如此一來,她也能夠帶給季蒼雨幸福,感覺一切的事情都像是有上天保佑一樣的順利呢!

  「我這些都是肺腑之言。」季蒼雨笑道:「之前妳不是還為了幫我找紅英,所以整天帶著我四處跑嗎?」

  「我就說了嘛,那只是順便而已。」一直被誇,讓韓悠純越來越不好意思,只得轉移話題:「倒是沒想到你妹妹居然是住在城外啊!怪不得我們怎麼在城裡轉,都沒能找到她。要不是這回陰錯陽差地為了避雨而前來,還真找不到人呢!」

  「關於這事,剛才我問過她了。」季蒼雨望向妹妹休息的房間門板,略帶苦澀笑道:「之前她的夫家發生火災,丈夫因此喪命,所以她便搬到這裡來居住。」

  「這……還真是令人難過。」畢竟是自己喜歡的男人的妹妹,韓悠純對季紅英也多了點感情。

  「她說這裡是她的公婆從前的居所,後來存了錢後便搬到城內去了,這房子自那之後便空下來,公婆過世後便由她的丈夫繼承,不過一直沒派上用場。」季蒼雨環視著簡樸但打掃得相當乾淨的屋子,他看得出來妹妹過得有些清苦,但樣子卻如同往昔一般有精神,所以也安心許多。

  「所以他們在城裡的房子燒掉後,她便搬到這裡安身了啊……」韓悠純想想,一個寡婦獨居確實是很辛苦,忍不住又道:「我說蒼雨,難得都找到她了,要不要接她到我家住呢?」

  畢竟她都與季蒼雨情投意合了,兩個人大概就只差個最佳時機提親下聘,然後便能拜堂成夫妻,所以季紅英以後就是她的小姑呀!照顧她也沒什麼不妥的吧。

  「妳真是對我太好了。」聽出她是愛屋及烏,季蒼雨苦笑道:「我先代替她向妳道個謝吧,不過我想,妳的恩情我們大概一輩子都難以回報了,畢竟就連現在要帶妳躲個雨,都只能讓妳暫時委屈在小屋裡,這裡可不比妳家或客棧舒適哪!」

  雖然身分跟財富並不能代表一切,也無法取代一個人的價值,不過畢竟身為男人,季蒼雨還是會希望自己可以帶給心儀的姑娘更好的生活。

  「你說這什麼傻話嘛。」韓悠純擱下茶杯,在屋裡轉了圈,笑應道:「你妹妹讓我們住下、讓我們躲雨,還借我衣服換,讓我不用穿濕衣服耶,所謂的恩情不是比大小,時機來得巧比較重要嘛!況且我雖然出身好人家,但可沒有一定要華屋美食唷!」

  她並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否則又怎會圖著要釣走他的心呢?她大可以尋找更有錢的富家少爺當對象就好。

  在被退過這麼多次親後,她認清了,要找個真心相愛,願意相許的男人,那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如此,我還是希望能讓妳舒服點休息。」搖搖頭,季蒼雨苦笑著收下了她的安慰,然後指指她身後的另一間空房應道:「今晚雨是停不了了,所以妳睡那間房吧,我睡外頭。」

  「外頭?你要睡廳裡的地板上?」韓悠純直覺地往地板看去。

  剛才一進門時,她就注意到了,這間屋子相當小,房間也就這麼兩間,如今其中一間是季紅英睡著,那麼能睡的床自然只剩下另一間的了。

  畢竟這裡是季紅英夫家的老屋,從前大概也只有她的公婆與兒子住,雙親一間房、兒子一間房,格局正好,不過現在嘛……

  除非她去跟季紅英擠一床,否則季蒼雨根本沒地方睡覺。

  可是季紅英都累到睡了,她這個客人哪好意思吵醒她?

  所以唯今之計就是……

  「我看,你一塊兒睡房裡吧。」近來天冷,一到晚上會更冷,她可捨不得未來的丈夫睡在冷硬的地板上,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會生病的。

  「什麼?」霎時,季蒼雨愣住了,「悠純,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

  要他一起睡?她是想考驗他的耐力,還是意有所指?

  「怎麼說妳都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況且……即使我倆已經兩情相悅,但沒媒沒聘的什麼關係都不是,一起兒窩房裡睡,這實在是……」

  不妥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總算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惹人誤會的話的韓悠純,已經漲紅了臉小小尖叫了聲。

  「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韓悠純連連搖頭,「我只是因為身處不習慣的地方,會睡不安穩,才想請你陪著我,而且你妹子留給我們休息用的,是比較大的房間啊,我想說……你在房裡打地舖,總比在外頭暖些……」

  末了,她越說臉越紅,幾乎要說不出完整的字句來。

  看著她漲紅的臉,聽著她的說明,季蒼雨這才曉得,剛才是自己想太多,所以誤會了。

  「原來妳是這個意思,那是我想得太美了。」說罷,彷彿是要緩和氣氛似地,他雙手一攤,露出了略帶失望的苦笑。

  他不是好色之徒,但由於心裡頭已有了韓悠純的一席之地,所以在這種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的情況下,自然會多生期待,想跟心儀的姑娘多親近一些。

  「你這表情……看起來好像很失望耶。」沒想到季蒼雨會這麼明白地顯露出情緒來,讓韓悠純又是帶羞,又有些訝異。

  雖然明白季蒼雨的個性就是爽直不藏話的,但她還以為男人多少會在喜歡的姑娘面前稍微裝一下樣子。

  「我是很失望沒錯。」季蒼雨也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所以應得很爽快。

  「那你剛才還一副我們倆不該一起窩房裡的態度……」

  「那是兩碼子事。」季蒼雨苦笑了下,「我很喜歡妳,尤其在經過今天,得知妳對我也有好感,並且喜歡著我的時候,那種想疼愛妳的心情自然會轉變得更加濃烈,所以在面對這種情況時,多少會有些遐想,但另一方面,我又想珍惜自己心儀的姑娘,不想白佔妳便宜,所以才產生這麼矛盾的感覺。」

  韓悠純聽著,不由得一愣。

  半晌之後,她眨了眨幽黑瞳仁,輕笑出聲。

  「什麼嘛,你哪會白佔我便宜啊?那是用在男人對女人吃乾抹淨就想甩掉的情況耶。」搖搖頭,韓悠純掩著嘴悶笑道:「你又不是想這麼做,如果我們今晚真的同房,也照著你的『遐想』發生了那樣的事,你八成天一亮就帶著我趕回家裡,負荊請罪、說要娶我為妻吧!」

  相處這陣子以來,她也摸熟了季蒼雨的個性,這個心思率直的男人,才不可能做出糟蹋姑娘清白後又一走了之的惡劣之事呢!

  「等等……悠純,拜託妳別再說下去了,妳越說越多,我會越來越不能克制自己的想法。」他可不希望自己變成色狼或淫魔,對自己心愛的姑娘做出辣手摧花的胡塗事。

  「真的嗎?」韓悠純聽著他有些露骨的制止之語,臉也燒紅起來,「可是……如果我說,我並不介意你的遐想發展下去呢?」

  「什麼?」這意思是……

  「其實,你是我這輩子頭一個認真喜歡上的男人,也是第一個如此喜歡我、欣賞我並包容我一切好壞的男人,我覺得錯過你之後,我八成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啦,因為世上很難再找到一個像你這樣與我契合的對象了。」況且她都被連退七次親了,連媒婆都不太想再上門為她說媒耶。

  像這樣的她,居然真能擁有季蒼雨這個率直好男人的心,教她怎能不期待?又怎麼可能不想留住他?

  「妳這話……會誘我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啊!悠純……」季蒼雨重重嘆了口氣。

  聽聽他們這對話,感覺越說、話題越偏了……

  「什麼錯不錯的,我是想跟你談親事啦!」韓悠純紅著臉低嚷道:「既然會覺得掙扎,那我們就私定終身啊!」

  爹娘也觀察他好一陣子了,對他的人品很滿意,現在可是舉雙手贊成他們倆早些定下來,難得話題都往這兒轉了,當然要趁勝追擊!

  「妳……願意嫁給我?」雖然是夢寐以求的好事,但親耳聽見還是一種震撼。

  「真的啊,只要你願意娶我,我其實不在意你對我的……遐想,因為我知道,像你這麼認真、率直的男人,才不會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呢,反倒是在跟我有了夫妻之實後,你會更想負責任,對吧?」

  聽著她的問句,季蒼雨只是認真地點頭。

  「那是當然的。」

  「所以,你就當我這個出了名嫁不掉的姑娘在利用你的這份責任感吧,正因為你如此真誠,所以為了能夠牢牢抓住你的心,讓我可以在第八次談親事時順利出嫁,我反倒希望你今晚就實現你的遐想,這麼一來的話……」她話音微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迸出了帶點吞吐的尾聲:「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這番聽來像是在強詞奪理的回答,聽在季蒼雨的耳裡,卻像是韓悠純給了他一個天大的好理由,讓他能夠早些抱得美人在懷。

  「既然如此……」季蒼雨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先是彎身與她平視,衝著她露出了一個蝕人心神的爽朗笑容,跟著才伸手往她的頰上撫去——

  「妳就徹底利用我這認真又負責的個性吧!因為我很樂意讓妳如此利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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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雨肆虐,豆大雨珠不斷落在平凡小屋的窗戶與屋頂上,敲擊出嘈雜的聲響。

  這原該是個令人不容易入眠的夜晚,但是在季蒼雨與韓悠純暫時留宿的房內,兩人之間所交疊出來的極度熱情,反倒比風雨更讓人無法輕忽、無法成眠……

  「蒼……蒼雨……」在耳邊低喃的喘息聲猶如催化情意的火苗,教人難耐熱情。

  熱切的親吻宛若窗外的水滴,不停地烙上韓悠純的面頰,一次比一次,誘發出更多惑人的高溫。

  唇瓣刷過柔嫩的面頰,不時夾雜著舌尖的搔刮,帶點濕意的碰觸,讓韓悠純的身軀微微發顫著。

  借來的衣裳被扔在床角,赤裸的肌膚泛著高溫,帶點粗糙感的手掌撫摸過柔嫩的肌膚,指尖不時地輕揉著身軀的軟嫩之處,彷彿是要在皮膚上按出一個個烙印。

  季蒼雨的雙臂自身後越過韓悠純的身側,往前覆住了她的酥胸,綿軟的觸感令他情不自禁地一再掐揉,玩弄起粉嫩的蓓蕾。

  他的嘴唇在她的頰側舔吻著,舌尖不時地勾纏住她的耳垂,含在口中舔弄,同時以雙手的手指在挺立的乳尖上來回磨蹭、輕壓,逗得韓悠純不斷發出嬌聲喘息。

  「嗯啊……蒼雨……」韓悠純雖想將自己作為最後的餌食,奉獻給季蒼雨,好讓這隻咬住餌的大魚再也無法從她身邊逃開,但是那股自下腹漸漸竄升的躁熱感卻讓她焦慮起來。

  她不自覺地耙抓著床舖,被褥讓她的纖白十指絞紐成團,泛紅的面頰訴說著情慾的勃發,但她卻不知該如何解決。

  「蒼雨……你這樣、一直摸……好熱……」韓悠純感覺自己連嘴唇間吐出來的氣息都是熱燙著的。

  「熱了才好。」季蒼雨將赤裸的身軀往她的雪白嬌軀抵近了些,讓自己的硬挺貼上她的俏臀,甚至故意往她的臀縫擠,「就像男人的這裡……又熱、又硬的時候,才能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快活……」

  「啊……」韓悠純感覺到身後脹大的慾望正緊挨著自己的臀瓣,而且還不時地上下磨蹭起來,早已燒紅的頰忍不住變得更燙了。

  「喜歡嗎?」季蒼雨鬆開右手,不再掐住她的乳尖玩弄,而是沿著她的肚腹曲線下移,指尖滑過腰際,勾惹起一陣顫慄感,卻也讓韓悠純不自覺地發出更加魅浪的嬌音。

  「呀……蒼雨……」隨著季蒼雨的指尖不斷往下撫去,越來越接近禁忌的黑林,韓悠純也不由得緊繃起來。

  季蒼雨摸著她有些僵硬的大腿,忍不住迸出低笑聲。

  「不用這麼害怕吧?好像我是個半夜摸到良家婦女床上的淫賊一樣。」

  「我……我不是怕啦!」聽著他的笑音,韓悠純感覺自己緊繃的情緒似乎輕鬆了些,但是自他指尖傳來的粗糙感,卻又因為他在自己肌膚上的游移舉動而扯動著情慾的火苗。

  「妳不怕……那是再好不過了。」季蒼雨說著,突然就將手臂往她的腿上一勾,跟著便將她的大腿抬起,令她露出帶著嬌紅豔美色調的深處蜜穴入口,然後逕自把慾望的熱源往她的私處抵去。

  「呀!蒼……蒼雨!你……太突然了……唔嗯……」韓悠純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做,還沒能適應與他的結實身軀赤裸相會的陌生感一下子全被挑起,讓她的身子變得格外敏感。

  被強硬分開的雙腿間擠進了慾望,還就著她的嫩蕊前後滑動起來,使得熱意不停地爬升,像是要將她的理智給燒毀。

  躁熱感在她的身軀裡到處亂竄,卻尋求不到出口,讓韓悠純只能不斷地迸出渴求的呻吟聲。

  聽著她的魅浪嬌音,季蒼雨自是更加興奮,他前後律動著自己的腰身,令那逐漸挺立的陽剛不停地刺激她的蜜穴入口,甚至開始流出了蜜液。

  濕熱的愛液沾上了慾望,將它裹上一層帶亮的水澤,花穴在慾望反覆的推動之下,露出了嬌豔的色調,嫩蕊伏貼著碩大的陽剛,為韓悠純帶來一波波快意。

  「蒼雨!嗚嗯……這樣……好難為情……」韓悠純雖然知道什麼是男女交歡,但是真的遇上了,卻沒辦法坦然地面對,聽著自己不時迸發的淫浪嬌語,她只覺得羞到快死掉了。

  「妳越是害臊,只會讓我覺得妳越可愛、越想狠狠地『欺負』妳啊……」季蒼雨邊說,一邊低頭啃上了她的嫩白雪肩。

  有些使勁的力道,在韓悠純的肩上烙下了一個齒痕,她發出略帶抗議的輕聲低喘,雖然覺得肩膀會疼,但奇妙的是,這樣的粗魯對待,卻與身下的慾望相互摩擦形成美妙的平衡,一邊是要命的、宛如要升天似的快感湧上,一邊則是彷彿要停止這慾望衝擊的疼痛,讓她陷入極度的矛盾之中。

  「蒼雨!好棒……這樣……越來、越舒服……」韓悠純快要分不清楚自己是因為羞恥感作祟才發出叫聲,或是因為身子被他勾惹得太過舒服,而吐出一陣陣的呻吟,她只知道他的慾望為她帶來了極大的快感。

  「這可不是最舒服的!」季蒼雨快速地在她的穴口來回抽動,享受著她的愛液肆流的感覺,手掌仍不住地撫弄她的乳尖、揉搓著她的綿乳,雙管齊下地挑動她的情慾。

  韓悠純不負他期望地發出了許多魅浪的叫聲,刺激得他的慾望愈發脹大,那蜜穴口更因為他的陽剛不住的戳弄,所以溢出了許多愛液,順著她的腿根與臀縫四處溢流。

  「已……已經、太舒服……啊、啊嗯……」初嚐交歡滋味的韓悠純哪經得起他這樣的挑逗,不一會兒便洩出大量愛液,弄得兩人腿間皆是一片滑溜。

  積壓的快感在瞬間消退不少,但身子的熱意仍在,所以季蒼雨毫不停歇地繼續逗弄著她的乳尖,不時地含舔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訴著平日根本不會說出口的淫浪字句。

  超出禮教、飽含挑逗的字眼,使得韓悠純面色變得赤紅,剛剛消解的情慾霎時又被這些話語給勾起,甚至讓她不由自主地注意起那根佔據著自己腿間蜜穴的陽剛來。

  「純兒……妳果然喜歡我這樣吧?」季蒼雨在家鄉也有過相好的姑娘,自然清楚要怎麼勾引姑娘家的慾望,他一邊將慾望抵緊她的穴口,一邊在她耳畔說道:「像這樣壓得又緊又實的,最好還能插進去讓妳快活……」

  「呀──別、別再說了,聽起來好羞人!」韓悠純的思緒被他拉著走,忍不住想像起他的慾望放進自己穴口裡的模樣,霎時穴內竟緊縮起來,一股渴望的感覺佔滿她的下腹,令她又羞、又想要。

  「好,不用說的,我用做的吧。」季蒼雨知道她已經被自己勾引得情慾難解,於是將她翻過身,讓她平躺在床上。

  「蒼……蒼雨……」韓悠純看著他赤裸的身軀,寬厚的肩膀與結實的身形,令她忍不住伸手撫摸起來,而他胯間的巨碩,則是令她看得燒紅滿面。

  「滿意嗎?純兒。」季蒼雨循著她的視線瞧去,打趣地出聲。

  「呃,什麼滿不滿意嘛!」韓悠純連忙拉回視線,「我只是……沒見過,所以……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只想看嗎?」季蒼雨牽著她的纖柔小手來到腿間,「不想摸摸看?」

  「咦……」韓悠純正想把手抽回,季蒼雨卻低頭往她的乳尖舔了幾下,還刻意吮住她的乳珠,拉高再放下,逗得她酥胸亂彈,晃動不止。

  舔舔唇,他笑問道:「我都把妳摸遍了、嚐遍了,妳不想也試試看我的滋味嗎?」

  「我……」韓悠純被他的笑容勾得有些失了魂,竟覺得喉間也乾澀起來,她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跟著便大著膽,將十指往下邊探去。

  季蒼雨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的慾望上好奇地碰觸、亂竄,初時還有些生澀而膽怯的動作,隨著時間的過去而益發好動,她撫弄著他的慾望,甚至觸摸起根部的圓囊,柔嫩手指的觸感讓他勃發的慾望幾乎要盡數射出。

  但季蒼雨牢牢地挺住了,他喘著氣覆上她的手背,低聲教導起來。

  「來……純兒,像這樣套弄著……」季蒼雨引導著她的雙手,教她十指併用地握住自己的陽剛,隨後開始套弄起來,摩擦出的快感使他不斷地發出滿足的喘息聲,以及飽受刺激的低沉呻吟。

  「蒼雨……很舒服的樣子?」韓悠純沒想到自己也能讓季蒼雨露出陶醉的表情,那滲出情慾模樣的俊容教她看得更加迷戀了。

  她好想再多瞧瞧他的各種表情啊!

  「舒服!妳的手……摸得我、很舒服……」季蒼雨喘著氣,沉聲迸出了回應。

  「可這樣又變成只有你舒服了……」韓悠純稍稍張開雙腿,露出粉嫩水穴,帶羞地渴求道:「我也想讓蒼雨用手……摸摸看。」

  「那有什麼問題!」季蒼雨沒想到韓悠純會主動提出床事上的要求,當下立刻伸手往她的腿間探去。

  滿是愛液的蜜穴入口敞開著,泛出嬌豔色調的嫩蕊染滿水澤,彷彿是沾了露水的花朵,盛開得無比惑人。

  季蒼雨將手指觸上了剛才被磨蹭得挺立充血的嫩荳,只不過輕輕一揉,韓悠純那雙為他套弄著陽剛的雙手,便不由自主地僵了下。

  「唔嗯……蒼雨……」韓悠純喘著氣迸出嬌音:「這樣……感覺跟之前不一樣……啊啊……」

  在她誘惑般的喘息之下,季蒼雨不自覺地將手指往内插了進去,雖只是伸入一小截,但對於禁地從未被侵入過的韓悠純來說,卻已是莫大的刺激了。

  「這可不只是……不一樣而已!」季蒼雨開始在她的穴內淺淺地抽送著手指,誘得她幾乎是全身發軟,根本沒辦法好好握住他的慾望。

  「蒼、蒼雨!啊……這樣不行!嗚……」韓悠純不自覺地鬆了雙手,整個人配合著他手指的律動在床舖上蜷起了身子。

  雪白的大腿緊緊地夾住了季蒼雨的手腕,幾乎要讓他動彈不得。

  季蒼雨感覺得到,她的濕熱腔壁已做好了接納他的準備,於是他將手抽了出來,毫不意外地聽見她迸出一聲嘆息似的嬌喘。

  「蒼雨……」韓悠純大口地喘著氣,剛才那刺激著實讓她差點失魂了。

  「摸夠了吧?」季蒼雨迸出夾帶慾望的沙啞嗓音,「現在……換我來讓妳快活了!」

  尾音方落,他便就著濕潤的穴口,將慾望前端抵了進去。

  「啊啊──」韓悠純原本還知道要稍微忍耐一下,不能喊叫得太大聲,免得引來鄰房季紅英的注意,到時候可尷尬了。但是,當那碩大的慾望貫進她的穴口時,充塞飽滿的感覺,實在是讓她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尖吟聲接二連三地迸發,所幸窗外的雨勢正好也加劇了不少,稀哩嘩啦的雨聲掩去了她的淫浪聲調,也讓季蒼雨與她交歡時能夠更加盡興。

  在穴口磨蹭的慾望不一會兒便往内深入推進,在衝破她的處子薄膜時,或許是因為先前的潤滑已足夠,所以她只是輕喊了聲「疼」,卻沒有痛得太久,或者是感覺到不適。

  而且隨著季蒼雨的推進,韓悠純的眸光裡透出來的迷濛,看來也更形陶醉了。

  「蒼雨……哈啊……好棒!好滿……」韓悠純不自覺地吐露出嬌音,俏臀甚至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起來。

  沒想到男女交歡的滋味如此刺激,讓她渾身上下感覺又熱又燙,而且被填滿的穴內也因為他慾望的推擠貫入,被大大地撐開來,與腔壁之間的摩擦更令她有種發狂的瘋狂感。

  「這感覺……可銷魂嗎?純兒。」季蒼雨舔起她的乳尖,一邊吐出含混不清的問句。

  「嗯……有……」韓悠純此時根本顧不得反駁或是感到羞澀,她只知道,隨著他的推進,她的身子就得到更多的滿足!

  「所以純兒想要更多了?」季蒼雨滿意地聽著她失神似的回覆。

  「我……我喜歡……蒼雨這樣、填滿……我裡頭……」韓悠純斷斷續續地迸聲。

  「想不想我更深入點?」季蒼雨吻著她的面頰,那被情潮佔據的臉龐泛出豔美的紅暈,傳遍全身的熱氣更是教季蒼雨得忍得相當辛苦,才能夠挺進而不立刻洩出慾望。

  「再……再深一點……嗯……」韓悠純迸出渴望的回應。

  薄汗濕透了季蒼雨的額頂,他將慾望盡根沒入之後,開始緩慢地抽送起來,每一回總是淺淺退出,繼而使勁插入,而且是直沒入頂。

  「呀……好舒服、好燙……蒼雨……真的讓我好快活……」韓悠純的稚嫩禁地漸漸習慣了他的抽送,那桃源水穴在季蒼雨的抽動下,不停地迸流出愛液,而她也放肆地尖吟得更加淫浪。

  季蒼雨賣力地挺進著,不時打圓的律動,以及長驅直入、衝擊著花穴頂端的惑人觸感,令他巴不得能夠在這窄熱的小穴裡多停留一些時間。

  但是韓悠純濕熱的肉壁緊緻無比,不停地推擠著他的慾望,穴口則是貪婪地吞噬著他的分身,像是要他再也退不出這副嬌軀般,緊緊地絞住了他的陽剛,使得他幾乎停不下射出慾望汁液的衝動。

  「哈啊……純兒!我的純兒……我愛妳!」季蒼雨抱起她的腰身,使得她的穴口與自己更加緊貼,每回他推送而入,根部必然與她的花穴穴口相摩擦,雙重的刺激逼得韓悠純浪叫不斷,一聲聲聽來魅惑極了。

  「蒼雨,我、我也……好喜歡你!啊……好快活……太快活了,我會……忍不住的!啊─—」韓悠純近乎瘋狂地弓起了柳腰,努力地配合著他的律動擺弄起來。

  「不只是讓妳快活,我還要讓妳知道……什麼叫欲仙欲死!」季蒼雨再也忍耐不住了,狠力地抱緊韓悠純,使勁往她穴內深處一頂,霎時慾望末端直撞花心,一股溫熱的愛泉就這麼射了出來。

  「呀啊啊——」韓悠純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高潮快感勾得浪叫連連,在那股熱泉衝擊著花穴的同時,她也忍不住釋放出大量的愛液,跟著一塊兒攀上了極樂的頂峰。

  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的魂都要飄出去了。

  全身又酥又麻的,還有些無力,所有的感覺彷彿都集中到私處去,熱流不停地竄出,伴隨著季蒼雨射入她體內的熱液,像股泉水似地,混合著她的熱液,一塊兒緩緩地流了出來。

  季蒼雨的慾望得到了發洩,所以此刻有些疲軟,不再佔據著濕窄熱穴,但是那張張合合、不停淌流愛液的水穴,卻看得他幾乎又要情慾勃發。

  沒想到他真的追求到了心儀的佳人,這簡直是老天爺在刻意為他拉姻緣啊!

  「蒼……蒼雨……」韓悠純大口地喘著氣,感覺自己有些精疲力盡。

  求歡是如此累人的事嗎?

  「沒事吧?我是否太使勁了?還是太粗魯了?」季蒼雨回過神來,他傾身撫弄起她柔細的髮絲,只見她原本洗淨的黑綢長髮,如今前額的劉海已被汗水浸濕。

  「才……沒有。」韓悠純有些羞窘地搖頭,「我很喜歡蒼雨那麼做。」

  既然都將身子給了他,再像個小姑娘似地把自己困在羞澀心情裡,將來與她這夫君可不容易相處呢!

  況且,剛才季蒼雨拋開道德禮教,在她耳邊傾訴著各種淫聲浪詞的感覺,至今她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臉紅心跳,卻又感到相當刺激。

  「妳喜歡?」季蒼雨摟著她輕吻,「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

  他話說一半就沒下文,讓韓悠純忍不住仰臉瞧他,「怎麼啦?你擔心什麼?」

  剛才她可是盡情地享受了季蒼雨的熱情,她不懂他還有什麼好操心的?

  「只是擔心妳覺得我這個男人太下流。」季蒼雨苦笑了幾聲。

  「下流什麼?」韓悠純微愕,不懂話題怎會跳到這裡來。

  「我說的那些話,只是想勾起妳的慾望,讓妳可以享受魚水之歡,可不是平時就會將那些語句掛在嘴邊。」季蒼雨鄭重地澄清道。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韓悠純先是一愣,然後才迸出了克制不住的笑音:「蒼雨,你想太多了。我們都相處好一陣子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看不出來嗎?」

  「這……說得也是,瞧我真是昏頭了,若我真是平日裡就掛著淫聲浪詞在嘴邊的男人,妳怕不早將我掃地出門了。」季蒼雨愣了下之後,也跟著迸出笑音。

  「你啊……會這麼擔心,還特地向我說明,就表示你很在乎我吧。」韓悠純撐起虛軟的身子,往坐在床上的他挨近,整個嬌軀賴進了他的臂彎裡。

  「那是當然。」季蒼雨順勢摟住了她。「越是與妳親近,我就越希望可以保護好妳的一切,並且讓妳一輩子都可以像現在這樣,能夠天天見妳開朗的笑容。」

  「你已經給我了啊……」韓悠純仰臉往他的頰上一吻,「我就說了嘛,你不是吃乾抹淨就走人的壞男人,也不是裝好人的登徒子或大淫魔,你呀,是個愛著我、而我也愛著你的好、丈、夫!」

  高揚的尾音在季蒼雨的耳邊響起,軟聲軟語的聽來卻別有一番異樣的魄力,讓季蒼雨暖了心口,也感動無比。

  這個能夠了解他的好姑娘,真是世上難求!

  「純兒……」季蒼雨撫上她的臉,俊朗的面容浮上了一抹惑人笑容:「再來一回,可好?我想好好地吻遍妳的全身上下,直到妳求饒為止……」

  這算是對她理解自己想法的回報吧。

  他要讓她一輩子幸福,而且能夠「性」福!

  「你你你……」韓悠純讓他的笑迷得有些暈陶陶,好半晌才意會到他說了什麼樣驚人的要求。

  「來吧,愛著我的好、娘、子。」季蒼雨模仿她的語氣迸出笑音,跟著便將她又推倒在床上,不由分說地覆上她的胸前開始舔吻起來。

  「呀,蒼雨!你這是……才剛剛做過……啊啊……」

  雖然身子相當疲憊了,而且還四肢痠疼,但是韓悠純已嚐過情事滋味的身軀卻也變得敏感許多。

  所以儘管她很想阻止一嚐到甜頭就停不下來,妄想著在這私訂終身的初夜連著求歡兩回的「夫君」,但是在他的賣力親吻之下,才過沒多久,她便被季蒼雨的親吻給征服了。

  漸漸地,所有的抵抗言語都化為輕聲喘息,以及一句句充滿嬌媚音色的呻吟,而餘下的反駁,則是逐一被吞沒在季蒼雨的熱唇之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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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韓家爹娘雖然對女兒很放縱,也盼著她能與季蒼雨摩擦出一段好姻緣,了卻心頭大事,但是不可否認的,她還沒嫁出去前,韓家人仍是無法完全對季蒼雨放心,就怕小妹看上的男人又跑了。

  所以韓悠純與季蒼雨一夜未歸的結果,就是一回家便得面對出嫁的兩個姊姊都陪著爹娘一塊兒坐在家裡等待的大陣仗。

  對此,季蒼雨自是無所謂的,因為他原就打算天亮回家時,便向兩老提親了。

  所以他向韓家爹娘言明有要事商量後,韓家大姊、二姊便藉口不留下打擾,拉了小妹便窩到她房内的小廳去聊天。

  韓悠純當然也曉得兩個姊姊想問什麼,不過就是昨天發生什麼好事沒有而已,所以她一臉悠哉,輕鬆地邊喝茶,邊往緊盯著自己的姊姊打量了眼,迸出笑容。

  「怎麼連大姊跟二姊都過來湊熱鬧啊?不是我要說妳們,都嫁出去的女兒了,常跑回娘家玩不會被說閒話嗎?」

  「悠純,妳還有空說風涼話,聽說妳昨天跟那個保鑣出門後就沒回來,我們可急得了,所以才陪著爹娘在家等你們回來啊!我看哪,該擔心被說閒話的人是妳,這樣真的不太好……」韓大姊率先開口教訓。

  「拜託,大姊啊,她連被退七次親,閒話早就滿天飛了,哪還差得了這幾句?」韓二姊瞟了講話老是沒擺對重點的大姊一眼,轉向小妹逕自問道:「怎麼樣?小妹,魚上鉤了沒?」

  她這話問得韓悠純差點把到口的茶給噴出來。

  但是韓二姊仍然沒打算住口,還是自顧自地追問:「我看這男人挺老實的,如果你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他一定肯負責的,妳有沒有把握這個好機會,把他吃乾抹淨要他負責,讓他跑也跑不掉?」

  「二姊……」韓悠純沒轍地白了自家姊姊一眼,「就算計畫是這樣,妳也用不著問得這麼直接吧?」

  說什麼把他吃乾抹淨啊!她是個大姑娘耶,怎麼樣都是季蒼雨把她吃乾抹淨吧!

  幸虧季蒼雨因為想早點娶到她,所以跟爹娘去大廳談事情了,不然這種閨房事如果被大剌剌地攤開在眾人面前討論,她一定會羞恥到想死!

  即使這是早就想好的計畫,但是實際上跟季蒼雨歡愛一夜,初嚐閨房之樂後,雖然她已經懂了什麼叫夫妻之實,但想起來還是不免感到臉紅心跳。

  「哎呀,這種事再怎麼拐彎抹角地問,答案還不都一樣?不是有事、就是沒事啊!」韓二姊仗恃這兒除了她們三姊妹之外沒他人,所以說話格外肆無忌憚,「而且不是我要說妳,那七回退親太出名了,姊姊可不希望妳變成老姑娘,到時候人家連多看妳一眼都懶,更嫁不出去。」

  即使韓家產業多到數不清,小妹可以一輩子在家混吃等死沒問題,但姑娘家的幸福呢?

  她與大姊都嫁了個不錯的丈夫,自然也希望小妹可以有個良人伴身邊嘛!

  所以現在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也不曉得小妹是在拖磨什麼,幹嘛不給個乾脆的答案呢?

  「我說小妹,瞧妳支支吾吾的,該不會昨晚……還是什麼也沒有吧?」韓大姊雖然對於妹妹一夜未歸頗有微詞,不過還是很關心這件婚事能不能成功,忍不住猜測起來。

  「我……」韓悠純正想回答,不料韓二姊已搶了先。

  「什麼!不會吧?這麼難得的大好機會耶!」她瞪著眼望向小妹,大嘆無奈地搖搖頭後,指著她的臉嚷道:「這樣不行!去弄點烈酒把他灌醉,悠純妳就直接把他吞了吧!不然這男人老實到跟個木頭一樣,居然連跟妳獨處一夜都沒動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拜託,妳別來亂好不好!」韓悠純忍不住爆出抗議聲:「我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妳們就猜個沒完!」

  「那妳就說呀!」韓大姊與韓二姊異口同聲道。

  「好啦!總之我跟他是只差名分的夫妻啦!這樣妳們懂了吧?」情急之下,韓悠純也豁出去了。

  「真的?」韓大姊露出驚訝的表情。

  「太好了,悠純妳做得好!這次一定嫁得出去了!」韓二姊忍不住歡呼出聲。

  「那他什麼時候提親?你們說好什麼時候成親沒有?既然都有關係了,這尾魚可千萬不能讓他跑了!」韓大姊連番追問起來。

  畢竟韓悠純已非清白之身,倘若這次再沒嫁掉,那就不是退親幾次的問題,而是再也無法嫁給其他人了。

  「他剛才不是跟爹娘去廳裡了?就是急著談親事嘛。」雖然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提親,而且這回還是不會跑掉、不會退她親,是自己選出來的好男人,韓悠純卻反倒無法大方應對。

  或許,是因為她心裡真的有季蒼雨的一席之地,才會有了新嫁娘的害羞心情吧……

  「哇!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叫我家相公準備大禮了!我的妹子真要嫁人了!」韓大姊歡喜地牽住了韓悠純的手,不住地拍著她的手背,笑得開心。

  這下子,不只是爹娘而已,連她們兩個姊姊都可以安心了呢!

  「慢點慶祝吧,大姊,我覺得還沒拜堂都要小心謹慎才好,絕不能讓他跑了!」韓二姊認真地叮囑道:「妳最近可要緊緊盯著他,不要讓他有一絲絲退卻的意思……」

  「蒼雨不會退親啦。」韓悠純露出帶些自滿的笑容,打斷了二姊的關心:「就像我說的那樣啊,只要彼此喜歡上了,自然不會想退親了。」

  「妳可真有自信。」韓二姊沒轍地點頭,「既然這樣,我就先祝妳嫁得幸福了,悠純。」

  「是呀!今天就先好好慶祝一下吧!」韓大姊笑得開懷,只差沒叫丫鬟先送點溫酒來讓她們偷偷小酌一番了。

  「謝謝妳們,大姊、二姊。」韓悠純知道她們的關心方式雖然不一定是她能接受的,但這兩個姊姊,倒真是很希望她也幸福的。

  伸手讓三人的手掌交疊相握,她扯出笑容允諾道:「這回,我一定會得到這個好丈夫的……」

  她尾音還沒出口,隨身丫鬟采兒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了她的房裡──

  「小姐,麻煩上門了,那個討厭鬼又來了啦!」

  ※※※※

  上韓家向韓悠純提親的人,基本上是隨著她被退親的次數一直增加而逐年減少的。

  不過在這其中,也有鍥而不舍、一再堅持想娶得韓悠純的人——

  風定科,一個被韓家上下稱為麻煩討厭鬼的男人。

  他出身良好,是葉城最大商行的獨子,風家的鋪子主營煙火買賣,舉凡小孩玩的爆竹,或是葉城年年慶典用的花炮,以及過年喜慶時的鞭炮等等,用的幾乎都是他們家出產的煙火。

  這位少爺打從兩年前開始,就三不五時地上韓家拜訪,目的都是同一個,那就是向韓悠純提親。

  不過,他並不是想娶她為妻,而是想討她當小妾。

  最讓韓家人厭惡的,不是他竟妄想娶韓悠純當小妾,而是因為風定科的風評並不好。

  而且風定科早有妻妾無數了,韓家人料定韓悠純即使嫁過去也得不到幾年疼愛,一定很快就會受風定科冷落,所以即使韓悠純不斷被退親,風定科也不死心地反覆上門,言明他會對她不離不棄,韓家爹娘與韓悠純仍是次次回絕他。

  照理來說,像風定科這樣看似癡心的男人,應該很容易感動人,答應把女兒嫁給他才是,不過很可惜的是,他不單是個風流大少,為人也令人不齒,因此韓悠純之前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

  寧願嫁不掉,也不嫁風定科!

  所以風定科每回上門都一定碰一鼻子灰回去,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這回韓悠純被第七次退親,而且之後再也沒人上門提親,所以他滿心自信,想著這樣韓悠純總會點頭嫁他了吧,沒想到……

  一進大廳,他就看見韓家二老正與一個沒見過的年輕人在論談韓悠純的婚事。

  風定科對此大為光火,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想跟他搶韓悠純?

  這傢伙算哪根蔥啊?

  而且最令他光火的是,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傢伙,居然已討得韓家人的歡心,就連韓悠純都已經點頭決定要嫁了!

  有沒有搞錯?

  他為韓悠純等了兩年,結果卻給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半路打劫?

  這火氣他怎麼忍得下去!

  礙於有韓家二老在場,不便發火質問,於是風定科隨便找了個藉口,說是既然自己沒緣分娶得小姐,是否讓他祝賀一下這個得到小姐芳心的韓家未來女婿,請他喝杯酒。

  而季蒼雨也沒多想,雖然他並不是特別有興趣跟一樣想娶韓悠純為妻的男人聊天,但瞧韓家二老對於風定科的出現,都露出一副面有難色的表情,似乎不願與他多談,所以他索性點頭答應了。

  畢竟接下來就是一家人,而且韓家二老對於他昨夜與韓悠純獨處一事毫不怪罪,只是熱切地問著什麼時候想娶她,面對他們這樣親切的好意,再加上他將來就是韓家女婿了,替岳父、岳母應付一下客人,也是應該的吧!

  不過,雖然他是這麼想的,但是等到他跟著風定科一塊兒上街後,季蒼雨才發現,這位風家少爺還真不是普通的惹人厭,怪不得韓家二老避他若鬼魅似的。

  因為風定科雖然說要請他喝酒,但他們都不曉得經過幾家酒館了,風定科卻一間都沒踏進去。

  從頭到尾,風定科就是不斷地重複風家多麼有錢有勢,而且他的姊姊還嫁給了縣令,因此在葉城裡,誰敢惹他就是跟縣太爺過不去之類的連篇廢話。

  季蒼雨雖然已經不想搭理他了,但是畢竟他是商行的少爺,他也不清楚韓家二老排斥風定科的真正原因,所以表面上還是客套了下。

  「風公子,我知道風家有權有勢,這些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也全都明白了,我想這是代表風家祖上積德,福綿子孫,真是可喜可賀,請問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比起在這裡聽風定科一直炫耀風家瑣事,他寧可早點回家跟韓悠純說韓家二老願意讓他娶她為妻的好消息。

  「什麼?」風定科終於停下腳步,他駐足一條無人小巷旁,蹙眉瞧向季蒼雨,面露不悅地質疑道:「你根本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吧?我剛才不是一直說,我家財萬貫、又有權勢,比起前面那七個跟悠純訂親的男人好太多了。」

  「風公子說得很清楚,你也很奇怪小姐為什麼不肯嫁給你。」見他沒有放人的打算,季蒼雨只得暫時壓下煩躁感。

  「對啊!這才是我話裡的重點!」風定科連連點頭,「我的條件這麼好,不僅優於前邊七個人,比起你更是沒話說的好啊!為什麼她眼光卻越來越糟,這次居然選上你這個下人?」

  季蒼雨微一挑眉,大概懂風定科到底找他出來幹什麼了。

  原來是想示威啊!

  可是他都已經跟韓家二老談好婚事了,現在對他發火有意義嗎?

  「唉!不過我也能懂悠純的心情啦,都被退了七次親了,可能是怕會一輩子嫁不出去,所以一時情急,衝動之下就答應你了吧!」沒理會季蒼雨打量自己的眼神,風定科只是繼續往下說:「她也真是的,說了多少次有我在、不用擔心,她居然還想不透,只有我才是最適合她的人啊!」

  聽著風定科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的美夢中,季蒼雨大概可以明白這個人一直上門求親,卻每回都被拒絕的原因了。

  看來不管是韓家爹娘或韓悠純,都對他這種仗恃家世與財力的態度感到很不滿吧!

  不過風定科顯然一直沒能想通這個道理,才會連續兩年都一直碰釘子。

  不像他,由於他是真心愛著韓悠純的,而韓悠純也喜歡著他,再加上韓家父母是想為女兒找個願意疼她一輩子的好夫婿,所以什麼權勢財力的根本不重要,因此親事很快就談成了。

  他是不是該坦白對風定科說個清楚,好教他死心?

  季蒼雨正在考慮,沒想到風定科已經先開口了。

  「五百兩。」風定科朝季蒼雨伸出五指,擋在他的面前,表情看起來相當傲慢。

  「什麼五百兩?」季蒼雨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只要你肯退了這門親事,我就給你五百兩銀子。」風定科爽快地應道:「反正像你這樣沒權沒勢又沒錢的窮小子,攀上悠純也不過是貪圖韓家的財產而已,但韓家二老還健在,那筆財產你看得到、吃不到,所以不如拿我這五百兩實際。」

  「你說什麼……」季蒼雨瞪著眼,心裡頭頓時有股無名火冒出。

  「五百兩不夠嗎?你真貪財。」見季蒼雨沒有乾脆地點頭,風定科露出輕蔑的表情,不耐煩地啐了一聲:「沒關係,為了悠純的幸福,我可以把價碼拉高點,給你五千兩吧!」

  他說得大方又慷慨,季蒼雨卻聽得滿肚子火。

  「不是夠不夠的問題!」火氣一上來,季蒼雨也顧不得禮貌了,「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所以我不會接受你的提議!」

  況且韓悠純已是他有夫妻之實的妻子了,他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為錢退讓?

  「你這傢伙的腦袋真不靈光。」風定科輕輕用摺扇敲了敲額心,「別說我沒提醒你,縣太爺是我姻親,只要你人在葉城的一天,大小事就歸他管,所以你最好別得罪我,不然等於是得罪縣令,日子絕不會好過,生意也不會好做的,這樣懂了嗎?」

  「很難不懂。」季蒼雨攢起眉心,「風公子,瞧你這話說得這麼溜,該不是常常在說吧?莫非……你也是這樣去要脅前面七個跟悠純訂過親的男人?」

  就像韓家想不透的,韓悠純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些男人沒理由退她親事,可若其中有人阻撓呢?

  畢竟跟韓家攀親事的,多半是各家商行、舖子老闆的兒子,這些富家少爺將來都是要繼承家業的,若是給人這麼要脅的話,一般來說都會考量到不想招惹縣令的為難,或讓自己難做生意,所以選擇退親吧。

  「什麼要脅啊?話說得真難聽。」風定科鄙夷地瞪了季蒼雨一眼,「本少爺不做這種齷齪事,雖然我確實跟他們都碰過面,但我只是提供他們更好的選擇而已。」

  「真讓人難以信服。」季蒼雨可不會相信他這番鬼話。

  「哼,你也不想想,大家都是生意人,為了順利作生意,私底下難免有些見不得光的犯法情事,擔心縣太爺追究,所以我只是去拜託一下姊夫,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大家可都很感謝我的。」

  風定科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在季蒼雨眼裡卻有些令人作嘔。

  什麼感謝?這根本是風定科拿著那些把柄去要脅對方,要他們立刻退親,不然便請縣令法辦,才會惹出連退七次親的事情吧!

  畢竟大家都不希望自己的醜事被張揚開來,所以也只能忍氣吞聲地接受風定科的威脅,卻沒人跟韓家說出真相。

  想不到韓悠純一直嫁不出去,居然是因為風定科的糾纏,這個人簡直是沒心沒肺的惡德歹人。

  如果真喜歡韓悠純的話,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害她被謠傳成嫁不出去的女人?

  雖然他是因此才佔盡便宜,有機會娶得佳人,照理來說他應該要感謝這個自我陶醉的大少爺才對,但那是兩碼子事!

  像風定科這種用不乾淨的手段想逼韓家就範的行為,簡直是無恥!

  不過,看來韓家人在做生意時,應該相當老實守法,沒什麽小辮子可以給風定科逮住,所以他才沒能用這招逼韓家嫁女兒。

  而現在,風定科又想用同樣的手段,要脅他這第八個訂親者退親,但是……

  哼!很抱歉,他季蒼雨為人處事向來光明正大,從不做偷雞摸狗的事,所以風定科想挖把柄盡管挖吧,他沒什麼好怕的。

  「風公子,我不管你有多喜歡悠純,總之我與她親事已定,而我是絕對不會退親的!今後請你別再來糾纏她!」季蒼雨有些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吐出略帶激動的警告。

  一想到韓悠純被這男人暗中加害,成為葉城的笑柄,他就想痛揍這個自以為是的富家少爺一頓!

  「會用這種下流手段妨礙她的親事,就表示你是個道地的混蛋,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的!所以即使沒有我出現,悠純也不會看上你,趁早死心吧!」季蒼雨毫不客氣地伸手往風定科臉上指去,火氣表露無遺。

  「好心沒好報,你會後悔的!」風定科的要脅向來無往不利,本以為這次的下人會比前邊七個退親者更好應付,哪曉得居然遇上個不識時務的笨蛋。

  眉梢一蹙,他恨恨地一甩袖,掉頭就走。

  季蒼雨瞪著他消失在人群當中的背影,感覺心口那股無名火還沒消退。

  沒想到韓悠純之所以成為葉城百姓口中的笑柄,居然是因為這種小人!

  「蒼雨!」

  熟悉的呼喚聲自身後飄來,透進了季蒼雨的耳中,稍稍平撫了他的怒氣。

  是韓悠純。

  季蒼雨做了個深呼吸,回過頭,果然看見未來的妻子朝自己跑近。

  「悠純,妳怎麼也跑出來了?」季蒼雨朝她招手。

  「當然是來找你啊!」韓悠純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她拍拍胸口順過了氣之後,這才往四周打量,「虧我還一路上一直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咦?風大少那個討厭鬼呢?」

  「他已經走了。」季蒼雨想想,真把這些事說出來的話,也只是給韓悠純多添火氣而已,不如暫且瞞著她吧。

  「走了啊?那就好。」韓悠純鬆了口氣,「我沒想到爹娘居然把那個煩死人的傢伙丟給你處理,本來還想來趕他走呢!因為他除了我之外,對我們家的人都很不客氣。」

  「誰教妳是個萬人迷呢。」季蒼雨瞧著她因跑步而泛起些許微紅的柔嫩臉龐,忍不住迸出了笑意。

  「什麼?」這是從哪句話接過來的呀?

  「沒什麼。」季蒼雨覺得,看著她的俏嫩臉蛋,似乎讓他的心情好了許多。「我只是想說,妳被退親七次,絕對不是因為妳不好。」

  「我當然知道。」這點韓悠純還頗有自信的,不管外人怎麼說她,她知道自己還是有許多優點的,才不會因為嫁不出去就沮喪失意呢。

  而且……

  呵呵,瞧她現在不就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夫婿嗎?

  「妳知道就好。」季蒼雨安心地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走,我們回去吧,接下來就要準備親事了,我們都會很忙的。」

  「我從爹娘那邊聽來了,他們果然答應我們成親了對吧?就說了用不著擔心的嘛!」韓悠純笑得開心,一下子就把風定科的事拋到腦後去。

  瞧她一臉欣喜的模樣,季蒼雨不由得跟著勾起了笑容。

  雖然他很氣風定科這樣騷擾韓悠純,不過若不是因為這樣,他也無法娶得韓悠純。

  所以儘管邏輯上有些詭異,但他確實受到了風定科的幫助。

  今後……只要那個風大少別再來糾纏他們倆,他就不必再跟風定科多計較了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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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經歷多次的退親之後,這回,韓家終於要辦韓三小姐的喜事了!

  對象雖然不是什麼家大勢大的富家少爺,卻是個真心想疼愛自家女兒的好男人,所以韓家二老高興得不得了,因為這回他們的女兒終於不用再被退親了!

  打從婚期定下來後,韓家上下就忙碌得很,又是備嫁妝、又是準備嫁衣的,還要給小倆口佈置新房,可說是忙得人仰馬翻。

  而簡直就像是小倆口的定情媒人般的季紅英,也在韓悠純的要求下,被接到韓家居住,就近有個照應。

  所以在這種需要人手的時候,季紅英這個成過親的食客兼韓悠純未來的小姑,自然也就跟著出手幫忙。

  「悠純?打扮得怎麼樣了?」

  忙完手邊工作後,季紅英進了房裡,想看看韓悠純這個新娘子準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韓悠純對於有個年紀與自己相去不遠的小姑能陪在身邊,感到相當開心。畢竟她是么女,姊姊們都已出嫁了,現在季紅英就像是她的姊姊一樣,讓她在平時多了個聊天的對象。

  「哇啊,好漂亮啊!」季紅英瞧著畫了妝的韓悠純,忍不住迸出讚嘆聲:「大哥看了一定會被妳迷得神魂顛倒!」

  「妳太過獎了。」韓悠純紅著臉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不過,他真會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話,倒也不錯呢。」

  畢竟是好不容易才遇上的心儀對象,而且這個丈夫並沒有像前邊七個男人一樣退了自己的親事,所以韓悠純自然希望兩個人能夠恩恩愛愛、長相廝守到永遠。

  「放心啦!我家大哥呀,從前其實真有不少姑娘家愛慕著呢,但他對於她們可都從來沒這麼親近過,因為他的原則是不想追求的姑娘就不給遐想的機會,免得傷了人家的心。」季紅英笑呵呵地幫著韓悠純調整頭上的髮簪,一邊訴說著年少時在家鄉的趣事。

  「妳這麼說,好像我是他頭一個動心想追求的對象一樣,會害我太高興,笑到合不攏嘴哦。」韓悠純說著,唇邊已經勾起了笑容。

  「這樣不是很好嗎?妳笑起來這麼可愛,多笑幾下,保證大哥不但被迷得神魂顛倒,還會抱著妳賴在房裡三天三夜不出門,說不準明年這時候就有娃兒抱了啊!」季紅英畢竟是成過親的女人,房裡又只有她們倆,所以說起閨房事也毫不避諱。

  「不用三天三夜吧!」韓悠純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季紅英家與季蒼雨共度春宵的臉頰霎時一紅。

  「那三天兩夜吧,瞧妳臉紅起來時一樣這麼漂亮,一定會讓他不想下床的。」季紅英笑道。

  「這該不是妳的經驗談吧?」韓悠純忍不住反擊了,「紅英姊長得也很漂亮啊,我看妳丈夫才是那個抱著妳不肯下床的人。」

  「我漂亮?那是過去的事了。」季紅英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我,臉上可是帶了傷的。」

  「咦?」韓悠純愣住了,她轉頭看向季紅英,對著她東打量、西打量的,還是沒瞧見什麼不對勁,「妳的臉受傷了?」

  「嗯,我的頰邊燒傷了。」季紅英也不隱瞞,她大方地拉開了總是垂落在頰側的長髮,只見在她細嫩的皮膚上,竟盤踞著一片糾結的疤痕。

  「這……這是之前火災時受的傷嗎?」韓悠純雖然大略知道季紅英的過去,卻不曉得這個小姑竟受了這麼嚴重的燒傷。

  「嗯,三年前那場火災,除了我之外,大家都燒死了,而我……就像妳現在看到的這樣。」

  「抱歉,我讓妳想起傷心事了。」韓悠純知道,這是她失去丈夫的時候的痛楚吧!

  拉過季紅英,她鼓勵似地握緊了她的手,「姑娘家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沒想到妳卻……都是我不好。」

  「妳不用介意,雖然失去丈夫與公婆,確實讓我很傷心,但唯有這個傷疤,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在乎它的,因為它還給我帶來好處呢!」相較於韓悠純的歉疚,季紅英卻是笑得一臉開朗。

  「咦?好處?」傷疤怎麼會帶來好處?

  見韓悠純一臉不解,季紅英索性拉了凳子往她身邊一坐,說起了數年前的往事。

  「其實,在我嫁到葉城來之後,曾有個男人一直纏著我,說什麼要我改嫁給他當小妾,即使我再三拒絕,坦言我只愛自己的丈夫,他還是不放過我,一有機會就糾纏我,不過在我燒傷臉之後,他就再也沒來找我了。」季紅英揚起略顯得意的笑容,顯然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

  「那個人只是看上妳的美色吧。」韓悠純聽了真覺得哭笑不得。

  「是呀,所以沒了美色後,我的生活清靜很多,其實還不錯,不然一個婦道人家要獨自過活,很難不被糾纏或刁難。」季紅英點頭應道。

  「紅英姊真堅強,這天大的傷心事妳也自己撐過來了,還看得如此雲淡風輕。」韓悠純不由得佩服起來。

  「我才沒妳說的這麼厲害。」擺擺手,季紅英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我還是有忘不掉的舊傷啊,像是我堅信丈夫是被害死的這件事……」

  「咦?被害死?」韓悠純愕然道:「不是發生火災燒死的?」

  「大家都這麼說,但我不信,我覺得那場火有鬼。」季紅英微攢起眉,表情露出一絲堅決。

  「這是怎麼回事啊?妳會如此堅信,一定是有其理由吧。」韓悠純越聽越覺得奇怪。

  「我就從頭說起吧。」拍拍韓悠純安撫自己的手背,季紅英幽幽訴道:「畢竟那是我的夫家,所以大火平息後,我還是回去仔細查看了一遍,從那片殘破的廢墟裡,我發現了一些怪事。」

  「什麼樣的怪事?」

  「一般來說,火燒起來時,火舌應該會四處竄,不可能沿著特定的牆邊燒,還燒出一道黑痕,所以我才覺得這有可能是人為縱火。」季紅英稍稍描述了下自己所見到的情景,眉心都繃緊了。

  「那紅英姊,妳跟官差說了嗎?」這等大事,怎麼似乎沒聽過官差去辦?

  「我說了很多遍,還帶兩個差爺去看那道黑痕,但他們卻推說是自然起火,無論如何就是不查。」說起這事,季紅英就忍不住嘆氣。

  「嗯……是因為現在這縣令的關係吧。」韓悠純聽著也不由得皺眉了。

  如此大事,還奪走三條人命,但是差爺們卻如此輕視,想必是因為現任縣令老是避事怕麻煩吧!

  「是啊,我家都給燒光了,瞬間清寒一身,也沒錢能疏通,讓縣太爺願意調查這事,所以我只能指望著哪天換上個新縣令,再去問問能否重新查這案子了。」季紅英苦笑了聲,又道:「為了這事,我故意把城裡的宅子放著不管,搬到城郊小屋去住,就是希望能保持原來樣子,好讓新縣令查案。」

  「紅英姊……」韓悠純忍不住同情起她來。

  幸虧有將季紅英接到家裡來住呢,否則她一個人在城郊住,少不得辛苦跟危險事,到時候季蒼雨一定會擔心的。

  「哎呀!瞧我真是的,今天是妳的大喜日子,我怎麼淨說這些不開心的事?」瞧韓悠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季紅英連忙換上笑臉,想把話題調開。

  「我不介意的,紅英姊願意把心事說出來,讓我有機會安慰妳,或是一起想辦法,就是把我當家人看了,我反倒開心。」韓悠純連忙搖頭。

  「妳不介意就好,謝謝妳,有人可以聊聊確實心情好些了呢。」季紅英握了握韓悠純的手,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既然妳打扮好了,那我去外邊幫忙了,有事的話再叫我吧。」

  說罷,她暫時離開了韓悠純的房間,本來打算到前頭廳裡幫忙的,但迎面滾來一個綵球,卻止住了她的腳步。

  「怎麼會掉在這兒呢?」季紅英彎身想撿起,不料它卻被風吹著滾了幾圈,直往後院滾去。

  季紅英追著綵球,好不容易在它卡在牆邊花盆旁時,終於撿著了它,只是她這一彎腰,才發現眼前竟出現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

  那是道以細碎粉末鋪出來的黑色細線。

  而且,它還像是故意想掩人耳目似的,沿著擺有花盆裝飾的牆邊拉出了一道長痕。

  由於這兒是人往來較少的幽靜後院,所以若非她剛才一路追著綵球過來,說不定根本不會發現它。

  雖說乍看之下,這似乎只是長年堆積出來的灰塵罷了,但是那整齊劃一堆疊出來的粉痕線條,實在是令季紅英覺得不太對勁。

  她抓起綵球,循著黑線一路找去,發現它不只通向後院,還往後門外邊延伸而去。

  季紅英蹙了下眉心,總覺得事情不太單純,於是她快步回到屋裡,決定去找大哥商量、商量……

  ※※※※

  「這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身為新郎,明明是正在忙碌的時刻,卻被妹子叫來找條莫名其妙的黑線源頭,讓季蒼雨覺得有些無奈。

  但是看著季紅英一臉謹慎又認真的態度,他也不好敷衍了事。

  「我想這大概是用來種花的黑土之類的吧,或許是在搬運時袋底破了,才會像這樣漏出一條線般的痕跡。」季蒼雨看著旁邊生長茂盛、開得又燦爛的花卉,忍不住作此聯想。

  「如果是這樣,每天給這些花施肥澆水什麼的,應該也會弄亂它吧?但它卻這麼整齊。」季紅英不死心地堅持著。

  雖然季蒼雨很想盡盡韓家未來夫婿的責任,快點趕回前廳去幫忙招待客人,季紅英卻怎麼也不肯放人,硬是拖著他一路追蹤這條黑色粉末牽出來的細線。

  季蒼雨看季紅英無論如何都不肯放人,只得加快腳步,往不知道向哪邊延伸的黑線搜尋而去。

  兩個人一路找,只見黑線一路繞過許多隱密角落,彷彿是故意要藏在眾多雜物的掩飾下一般,逐漸往韓家鮮少使用的院落拉長,由於它的距離實在是太長了,使得原本並不抱持懷疑態度的季蒼雨也感到有些不對勁了。

  「這真的有點怪……」季蒼雨起了疑心。

  他不自覺地大跨步前行,就在他與季紅英繞進廂房長廊時,眼前竟出現一個陌生男子,正抱著個袋子,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一副刻意閃躲的模樣,不斷地在地上倒東西。

  而從他所抱的袋口漏出來的,就是那些拉成長線的黑色粉末。

  「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

  季蒼雨見狀,立刻衝上前去,想要抓住這個陌生男人,畢竟這個人的行徑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哇啊!」男子見季蒼雨發現自己,還往他衝過來,嚇得隨手將袋子往旁邊一扔,拔腿便跑!

  「大哥!千萬別讓他逃了!」季紅英知道這情況一定有鬼,連忙出聲大嚷。

  「別想跑!」季蒼雨大喝一聲,大跨步往前追去,儘管男子與他之間有十幾步遠的距離,他仍是憑藉著好腳力追上男子,腳下一蹬,便將其撲倒在地。

  「放手啊!」男子顯得相當慌張,他趁著季蒼雨還沒抓穩自己時,使勁地扭動身軀,想自季蒼雨的手中逃脫,甚至是胡亂地推打著季蒼雨。

  但季蒼雨畢竟是武館師傅,雖不敢自詡功夫高手,基本的功夫他練得相當紮實,所以他看準男子的手腕,使勁一掐,便將他的雙手給扭轉到身後去。

  「啊啊─—痛、痛死了!放手啊!」男子忍不住慘叫起來,他一邊努力掙扎,一邊亂踢著。

  季蒼雨閃過他毫無章法的反抗,輕鬆地使上了擒拿技巧,便將他整個人壓制在地上。

  「說!你是什麼人?袋子裡又裝了什麼?」季蒼雨緊緊壓著他,一邊逼問,一邊用眼神示意季紅英去叫人來。

  「我……我什麼都沒做啊……」男子怎麼使勁都無法逃走,一雙手被牢牢扣在身後,語氣裡也多了幾分慌張。

  「既然什麼也沒有,剛才喊你時為何逃走?你這不是心虛嗎?」季蒼雨可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我沒有……求求你饒了我吧!」男子說到最後,竟開始哀求起來。

  「你到底是誰?先報上你的身分跟名字。」季蒼雨疑惑地蹙起眉心。

  他不懂,這人既然能在韓家裡活動,就表示他應該是今天一起來道賀的賓客的其中之一,但既是客人,又為何要在人少的後廂房胡搞這種莫名其妙的怪事?

  「我……我不能說……」男子或許是自知抵抗也沒用,因此並不再反抗,就連聲調都很心虛。

  「那麼袋子裡是什麼?」季蒼雨再度追問。

  「那、那個我不知道……」男子的眼神驚慌起來,他連連搖頭,一副又想掙扎逃走的態度。

  「乖乖別亂動!」季蒼雨這回連同他的腿都一併壓住。

  「放手啊!請你放開我……」

  男子還在兀自叫嚷著,此時在季紅英的帶領下趕到後廂房來的家丁,則是在看清男子的面孔後,迸出了訝異的聲調。

  「這個人不是風家的家丁嗎?」

  「是呀,我見著他跟著風家少爺一起進門的……」

  幾個人一邊遞上繩子、一邊幫著季蒼雨把這個不知道在作怪什麼的男人綁了起來。

  「風家少爺?」季蒼雨的心裡突生不祥預感,「你們是說風定科嗎?」

  那個自大又自戀的風家大少居然也上門道賀了?

  這太不可能了吧?上回他們可是鬧得相當不愉快哪!

  「是呀,確實就是那個少爺。」幾個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約而同地點頭。

  「大家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想辯解的嗎?要不要老實招認,告訴我們你倒的那些粉末是什麼?」季蒼雨看著風家的家丁,瞧他眼神左飄右移的,很是心虛,只好叫季紅英把那袋被他扔開的粉末撿過來,擱到他面前。

  幾個家丁議論紛紛,也有人湊近袋口嗅聞,卻不知道這裡頭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覺得有股怪味。

  風家的家丁見證物被擺在眼前,自己又被綁住,不可能逃得掉了,這才哭喪著臉哀求起來。

  「求求你們……請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吧!我真的力勸過少爺了!我一直說這麼做不好、不行,但少爺硬是逼著我做啊!請大家好心放了我,別把我送官啊!我也是出於無奈啊!」風家家丁求到最後,甚至是一臉懊惱地哭了起來。

  瞧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把視線集中到就要成為韓家姑爺的季蒼雨身上。

  「你先把話說清楚,只要有幫助,我們會斟酌情況的。」季蒼雨的表情顯得相當沉重。

  因為從這個家丁的回答聽起來,風家大少八成是想耍什麼詭計害人吧!

  「我……我家少爺要我趁著韓家辦喜事,大伙兒都擠在前廳、前院裡,向韓家的老爺夫人,還有未來的姑爺道賀,而商家也送來賀禮,人多雜亂的時候,偷偷把袋裡的火藥粉倒在人少的廂房旁,還要沿著牆邊一路從後門那邊拉過來,方便晚上偷偷從門外點火,好解決韓家……」

  家丁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要聽不清楚了。

  但是聽著他的說明,大伙兒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

  「你這意思是風家少爺要放火燒了韓家是吧?為什麼?」季蒼雨板起面孔,拳頭握得死緊。

  好個風家大少!

  原本他以為風定科只是個太過自負的狂傲富家子弟,若不再糾纏韓悠純,他可以當作不知道風定科曾暗中害得七個男人退了韓家婚事的過去,但沒想到風定科居然在得不到韓悠純的情況下,想要直接火燒韓家?

  這一大家子多少口人,那風定科居然膽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若不是妹子季紅英機靈,早早發現不對勁的地方,而且硬是拗著他來查,否則他與韓悠純恐怕只能在地府裡度春宵了!

  「因為……少爺很氣韓家寧願把三小姐嫁給下人,也不肯嫁給他的事,偏偏少爺這回找不到訂親者的把柄可抓,要脅不了,所以火大起來,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家丁看看季蒼雨,眼神裡透著害怕。

  「他要我跟悠純一起死,還要讓一大家子陪葬?」季蒼雨咬了咬牙,他平時不太會生氣的,因為他很清楚發火並無法解決事情,但這真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不顧一切,狠狠地痛揍那個自傲的少爺一頓!

  這是什麼樣可笑的自私心態!

  居然只因為得不到韓悠純,就想害死她?

  「對不起!請各位相信我啊!我跟韓家一點恩怨都沒有,就只是個拿錢工作的風家下人而已,我沒有少爺命令,哪會做這種害人的事啊?還請各位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願意帶大家去抓少爺,所以請你們饒了我啊!」風家家丁連聲討饒著。

  「就算見著了風定科,他一口咬定是你自己做的事,也沒什麽用吧。」季蒼雨擰起眉心,雖然他也想把那個害人不淺的傢伙繩之以法,但是徒勞無功的機會卻比較大啊!

  「不!不會的!因為韓家宅子寬闊,一個人無法把火藥粉沿著宅子四處撒,所以少爺自己現在正在西廂後院忙著的!我可以保證!」為了保命、也為了博取眾人同情,讓大家相信自己也是出於無奈,因此風家家丁連忙再三聲明。

  「身為少爺,不是都指使下人去做而已?」

  「那個風家少爺會自己動手?」

  家丁們互相望了眼,都覺得不太可能。

  「你這意思是,這事就只有你跟你家少爺在暗地裡做,沒別的人了?」季蒼雨也覺得依那個風家大少頤指氣使的態度,實在不像是會親自動手的人,但瞧風家的家丁又說得這麼真切,於是他再度出聲確認。

  「真的就我們倆!畢竟是殺人放火的事啊!少爺他再怎麼樣也不敢太囂張的,所以這事就只有跟著老爺多年的我被他硬是拖下水……」風家家丁苦著臉哭訴道:「我之前曾經不小心打破老爺珍藏多年的古董花瓶,當時是少爺替我掩飾過去的,後來他就拿這把柄壓著我幹這事……我也是不得已啊!」

  季蒼雨聽著,一把拉過被綁住的風家家丁,回頭對季紅英吩咐道:「紅英,妳先去通知韓老爺這件事,我帶他們去西廂逮人。」

  「不。」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的季紅英面色沉重地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恨意,「我也要去。」

  「怎麼了?瞧妳這表情……」在季蒼雨的印象中,他從沒見親切好說話的妹妹這樣生氣的。

  「先去抓人吧,等人抓著了,我有話跟大哥你說。」季紅英催促著。

  「好,那麼小李,麻煩你去通知老爺,記著別大聲張揚。」

  季蒼雨吩咐過身邊另一個家丁之後,便帶著妹妹與其餘家丁,還有領路的風家家丁,一伙兒腳步匆匆地往西廂後院直奔而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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